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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八骏竞技     清末少帅txt下载     清末少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五十三章 张鸣岐的抉择

    广州城破了,这座屹立在南国的重镇富城终于还是失陷了,自大军登陆珠江口的时候,蔡锷就知道广州城阻碍不了自己的步伐,但是真的拿下这座城池的时候,蔡锷还是免不了欣喜雀跃。

    看着蔡锷嘴角都快咧到耳边去了,孙固有些看不下去了,微咳了一声,禀报说“总指挥,现在我们还要控制广州的治安秩序,还有被一旅阻在城东北新军,整整一个镇几乎未损,总指挥还需要想想怎么处置?”

    冲着孙固摆了摆手,蔡锷笑着说“这些都不用担心,广州城已被拿下,什么新军治安都是小事。”

    孙固一脸的不解,正待多问,蔡锷就说道“走,随我入城,见见我们的总督大人,这事情要是有他帮助,就更简单了。”

    本来还想向蔡锷请教一番,却见他已经率先走了出去,无奈之下,孙固只好跟着身后追了上去。广州城虽然已经大局已定,但是并没有恢复平静,四处散落的巡防营士兵就有近五千人,再加上那些地痞无赖和趁机想捞一把的人,广州城里到处充满了枪炮声和哭喊声。

    蔡锷走在广州的街道上,四周有整整两个连近五百人的护佑,看到的闹事者根本没有开口和惊讶的机会就去了黄泉。作为此战的发起者,蔡锷比谁清楚,广州现在的局势有多乱,仅仅是刚刚孙固禀报的事情,就已经有近千暴徒被击杀,还有许多正在被各部绞杀,当然不排除有人逃入民居和遁回家中的。

    一身少将军服,像是一位君王一样视察着自己的领地,蔡锷登时就显示出了他的英雄气质,如果没有孙复的影响,也许这位将军会像历史上那样领导一省,甚至数省的都督,成为历史舞台上的那个无私尽职的军人。可惜这只是也许,既然已经入了孙复的麾下,他的人生就与历史有了迥然不同的历程。

    两广总督署在广州城的北部,距离督练公署很近,看到两广总督署的巨大匾额的时候,蔡锷有种奇怪的情绪,当年他在广西的时候,只是一个广西新军任职,从广西新军总参谋官兼总教练官到广西测绘学堂堂长,再到陆军小学总办,足足有近六年时间都在广西度过,可以说是把广西新军的职位都坐了一遍。

    而当时,张鸣岐也正巧从广西开始发迹,现实总理两广营务处的差事,再就是转身一变成了广西的四品道员,隔二年就成了从二品的布政使,署理广西巡抚,又很快转正,升官之速可谓快捷。相比于张鸣岐的升官速度,蔡锷就有些不堪了,地位一再下降,似乎一直都不被重用,就算是在张鸣岐执政的时候,也是一样。

    当年的一对上下级,现在转换了身份,一个成了胜利者,而另一个却似是阶下囚。两广总督署的门前站着的是衣着整齐的四旅的士兵,原本值守的督标营却已然被缴械囚禁,等待处置。

    蔡锷再次见到张鸣岐的时候有了截然不同的感受,当年张鸣岐也是主张编练新军的,却是不甚重视蔡锷,怕是只把他当做是路人甲之流。

    “总督大人,可还安好?”

    自从返回总督署的时候,张鸣岐就开始筹划着携带藩库的税银逃往租界,可惜四旅的士兵进展太快,没等张鸣岐做出什么反应,就成了阶下囚。本打算做个大清忠臣,好来个留名青史,却没想到还能遇到故人。

    “松坡,没想到这次竟然是你。本官很是疑惑为何当初矢志报国的蔡松坡今日竟也成了反贼?”见到故人,张鸣岐的脸色好了一些,但还是讽刺道。

    “呵呵”轻笑两声,蔡锷并没有理会张鸣岐的讽刺,诚恳的说“蔡锷可不相信,以大人的智慧看不出大清是日薄西山了。‘铁路国有’,直接把手伸向了老百姓和士绅商人们的腰包,使湖广、四川等地掀起了大规模的抗议活动;皇室内阁,戏耍立宪派的开明士绅,视国为一家一姓之物,薄天下而富其身。试问大人,这样的朝廷有什么资格执掌中华权柄?”

    “哼”张鸣岐很想对蔡锷的话进行逐条反驳,却不知如何开口,只是冷哼了一声,表达一下自己的不屑。

    摸了摸鼻子,蔡锷大概猜到了张鸣岐的心思,稍显谦卑的说“大人,能以三十多岁就督守一方,可谓空前少有,可是现在广州已失,如果放大人回去也难逃清廷的迫害,还不如为我汉人在付出一次。现在城里百姓正在遭受兵战之灾,还望大人能够为黎庶计,出面控制局势,而且大人不想知道是哪里的军队占下的广州城,不想见识一下他嘛?”

    说白了,张鸣岐就是想当婊子,还想要个牌坊。蔡锷一而再再而三的低头,张鸣岐也不愿意真的把关系闹僵,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

    沉吟了一下,张鸣岐叹了口气,感慨说“张鸣岐不过一介举人,能够督守一方,全赖岑帅举荐。可是朝廷连岑帅这样的国之干臣都不能容下,张鸣岐回去也是无颜面见恩师。也罢,张鸣岐虽屡受皇恩,不愿俯首屈于逆党,只是万千黎庶受难,张鸣岐只好背下着骂名了。”

    蔡锷听到张鸣岐的话,心里觉得好笑,不过想想也就理解了,书生终归还是有些骨气节操的,有了这么冠冕堂皇的话,接下来也好让他配合一二。

    “还请总督大人下令新军缴械,让广州的警察都动起来,好尽快安顿下来,免得那些乱党趁乱欺压百姓。”

    张鸣岐嘴角一阵抽搐,几月不见,没想到当年坦荡荡的蔡松坡也这么搞趣。

    “就听松坡所言,还望松坡一会为我解惑,到底是哪路大神,竟然蓄养起了这上万大军。”

    见到蔡锷点头,张鸣岐取出笔墨纸砚,书写了两份总督令,又盖上总督大印,又仔细看来一遍,才把两张总督令交给蔡锷。总督令的内容并不多,只有不到百字,也没有什么道理解释,只是简单的写到要求新军接受缴械,和让警察局局长陈景华恢复城中治安。可见张鸣岐对自己在广州的权势有多大。

    “孙固”蔡锷接过两份总督令如获至宝,心里又踏实了不少。虽然没有总督令,蔡锷也有绝对的信心让广州在明天一早恢复平静,让新军止战,可是这些都是需要时间和代价的,不说会有多少人因为这一晚的时间丧命,但是其中需要的运作都有不少的危险性。

    孙固从蔡锷手里接过两张纸,有些不确认它们的威力,低声问道“总指挥,这张鸣岐老头的两张纸有这么大的作用,竟然可以使新军缴械投降?”

    “单是这两张纸自是没有这么大的威力,这不是还有我们的大军威慑嘛,黄士龙部被刘辉吃掉了不少人,想来此时张哲培和那些新军官兵都应该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再有总督大人的命令,自然是水到渠成。”

    张鸣岐此时有些恨自己的听力为什么这么好,两人的低声窃语都能听到,尤其是蔡锷的回答,让张鸣岐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只是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张鸣岐只当自己是聋子没有听到两人的话。

    蔡锷自然不是没有压低声音,这是特意让张鸣岐听到的,自己刚刚屈言求告,并不是单纯为了哄骗,只是眼下为了广州的稳定也好,为了广东全境到手也罢,都离不开张鸣岐的协助,如果现在不给他来点刺激,难保接下来他不会做些小动作。

    等到孙固带着两份总督令离去,蔡锷才回过头来,躬手道“这次多谢张大人帮助,接下来还要多多仰仗总督大人的威严,平定广东。”

    “咳”干咳了一声,张鸣岐无奈的说“在广州城里,我的话还好使,但是出了广州府,那些忠于大清的臣工们就不见得听我这个过时总督的话了。”

    蔡锷本是机智之人,自然听得出张鸣岐言语中的萧索,一个执掌南国权柄的总督,突然官职成了虚设,心里难受是难免的。不过蔡锷更觉得他是在向自己要官。

    “总督大人,现在我们仅仅是占据广州一地,你的总督命令怎么可能会没人听呢。再说,我们此次成败未定,总督大人未免太过气俀。”

    “蔡锷,你是在耍我嘛?能笼络你这样的英豪,还蓄养了这上万的兵丁,别告诉我你们是没有计划的乱打。”张鸣岐有些恼羞成怒的大喊道。

    愕然一愣,蔡锷没有想到张鸣岐竟然想到这么多,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他了,笑道“大人多想了。我家少帅自是有计划的,说起来还和总督大人是旧识,虽未见过面,却也是神交已久。”

    看到张鸣岐一愣的诧异,蔡锷也不再卖关子,接着说道“大人应该记得高州孙家吧?”

    张鸣岐眼睛一瞪,像是见了鬼一样,不可思议的说“你是说高州那个山子营?”

    “自然”蔡锷很干脆的肯定了下来,自豪的说“当年的山子营就从来不是一个营”看到张鸣岐一副我早就知道的样子,蔡锷转口道“也不是六个营,自少帅前来广州的那一次,山子营就有十个营的兵力,还有独立的炮营和黎族营,拥兵近万。等到少帅隐忍两年的时候,整个高州和琼崖两地都已经被掌握在手了,各地的警察都已为少帅马首是瞻了。”

五十四章 蒋尊簋

    张鸣岐指掌两广事务多年,虽然还没有达到令出如山的地步,但是在广州地面上还是有几分话语权的。接到张鸣岐的命令,最先向武元所部投降的不是距离他最近的黄士龙,而是新军的另外一股势力,以张哲培、蒋尊簋为首的四十九协和工程、辎重等部。

    黄士龙手里只有五十协的两个标和炮标的两个营,但是张鸣岐的手令一下,留守军营的一百标和两个炮营按照张鸣岐的命令直接向武元投降了,手里只剩下不到千人的黄士龙再也无力回天,黯然退场,向武元交出了军权。

    广州新军二十五镇一万多人,除了在战乱中丧失的不到五百人,剩下的近一万两千人全部成了蔡锷的战利品。新军与旧军不同,接受了完全西方化的军事训练,虽然比起孙复攒下的老兵相比差了些,但是比起那些仅仅接受了三个月基本训练的新兵却是不分上下。最重要的是,由于张鸣岐平时对革命党去排斥和警戒,广东新军中革命党人数量极少,军中思想还是比较干净的。

    广州大局已定,蔡锷却是没有任命任何官职,广州城仍然处于老旧官吏的控制下。治安由警察局和最晚入城的六旅来共同维护,警察局负责巡查和搜索,而六旅只负责巡逻和必要时帮助警察处理一些暴力对抗的事情。蔡锷手里有四个旅的兵力,可以控制住广州城里的治安,但是却没有合适的人手管理民事。

    一封电报已经传向了高州,具体的回报却是还要等上一等。广东新军仍然住在燕塘、北校场两处军营,只是被收缴的武器弹药,没有受到苛刻的对待,新军的情绪倒还平静。蔡锷来到燕塘校场不只是了解新军兵士的情绪和境况,还是为了一位老朋友,老故人。

    新军四十九协协统蒋尊簋是留日士官生的佼佼者,与蔡锷同时骑兵科的同学,算得上是至交好友。只是被“士官三杰”的名头给压着了,倒显得他不太出名。若是说起能力,蒋尊簋比起蔡锷许是稍逊一筹,但是差别也没有太大。

    蒋尊簋一身新军协都统军服,带着一个圆框眼睛,一对细长的八字胡架在嘴唇上,看上去有着这个时代的明显特征。看到蔡锷到来的时候,蒋尊簋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只是眼神仍有那么一丝诧异。

    “松坡还是这么耐不住性子啊,我本以为你还要等两天才会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挥手斥退了身边的卫兵,蔡锷感慨道“许久不见,没想到百器兄竟然到了广州新军任职,还成了一协协统,真是世事无常啊!”

    怪异的笑了笑,蒋尊簋打趣道“更无常的是我刚刚到任一年多些,就成了松坡的‘阶下囚’。”

    蔡锷尴尬的的一笑,说“百器兄就不要嘲弄我了,我们从留学日本,到广西共职,你还不了解我嘛?我若是知道百器兄在广州,断然不会不知会百器兄的。”

    蒋尊簋指着蔡锷,苦笑着说“松坡也学会撒谎了,你都带兵来了,怎么可能不知道新军的军官有哪些?我蒋尊簋来到广州从未刻意隐藏,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被蒋尊簋拆穿了谎言,蔡锷没有丝毫的不满,一笑之后就不在理会了。

    “百器兄以后可有什么打算,不如随我一起回高州一趟,寻个职位如何?”蔡锷对蒋尊簋的能力也是极为了解,看到这样的大才,自然不愿意放过,加上两人的关系,蔡锷不愿意和蒋尊簋成为对手,共主而仕,是最好的主意了。

    轻笑一声,蒋尊簋微闭着双眼就不再出声,似乎睡着了一样。看着蒋尊簋的样子,蔡锷也不清楚他的想法了,低声问道“百器兄到底准备如何,蔡锷都已经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了,百器兄还没有决断嘛?现在武昌起义已经成功,武汉三镇脱离了满清鞑虏的控制,那些鞑子想要夺回武汉三镇,恐怕短期内没什么希望了。我听说袁世凯已经拒绝了朝廷任命的湖广总督的职位,如果他不出山,北洋六镇根本不会有多大的战斗力,只有武汉革命军能够抵挡住鞑子的第一波进攻,甚至打出一个小胜仗,那么全国就会掀起一场革命的**,到时候就算是袁世凯重出,手握六镇雄军,也无力改变大局了。”

    北洋六镇是袁世凯一手拉起来的,可以说是袁家的私军,虽然这几年朝廷不住的打压分化,仍然无法改变袁世凯对北洋六镇的掌控。只有袁世凯不出山,已经被裁撤了大半兵员的六镇怕是真的不能打赢革命军。蒋尊簋想了一圈,心里仍有纠结,自己现在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做出决断。

    “松坡,我很好奇,到底是那位能够养起这么一支大军。两广之地只有广州还算富庶些,但是养起两万大军,难度仍然不小。你到底在为谁效忠,还是松坡直接就是主人?”

    “呃”蔡锷一拍脑门,就将孙复的事情像蒋尊簋抖搂了出来,只是一些涉嫌机密的事情,却是没说。

    “什么,积蓄力量三年?”大惊之下,蒋尊簋下意识的喊了出来,发现蔡锷正盯着自己,蒋尊簋急忙平复了一下心境说“这个孙家少爷真不是一般人,三年时间拉起了这么大的一支军队,还让两广总督都一无所知,厉害啊!”

    “只是我很好奇,手里握着这么一支大军,他为什么不早些起义,非要等到现在?”

    蒋尊簋的疑惑也是蔡锷和其他人共有的疑惑,只是孙复对此仅仅是说了一句“时机未到”就不在解释,蔡锷这时也说不出答案了。

    似乎知道蔡锷答不出这样的问题,蒋尊簋也没有追问,空气顿时僵在了哪里。

    高州,孙复接到蔡锷的电报的时候,可以说是喜忧参半,四个旅以不到三百人的伤亡就控制了广州,而且伤亡中真正死亡的不到百人,可谓是战果赫然。当然杀敌数量也是有限,巡防营死伤过千,新军也有数百人的伤亡,真正受损最大的是八旗新军步炮队,四个营,两千多人,此时只剩下了不到五百人。加起来,也不过是不到三千人的伤亡,只不过死亡的比受伤的多些罢了。

    战果令人欣喜,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却是愁坏了孙复,广州一地就要数十位官员治理,要是算是广东一省,毫不客气的说,孙复就是把自己派出去,也没有这么多的人手。

    “百里兄,这广州的民事该如何处理啊,一旦把那些旧吏给摘了,我们上哪去找这么多的官员补充进去啊?”愁得直闹头皮的孙复,直接向身边的蒋百里求问。

    蒋百里苦笑着说“少帅如果是让我处理军事,倒还能说上两句,可是民事,百里是一窍不通,怕是不能帮少帅出谋划策了。”

    “噢”失望的应了一声,孙复也知道自己问错人了,也不多说什么。

    孙复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郑规到了何处?”

    “前几日听说已经开始返回高州了,现在还没有到,不过也该到了。”

    蒋百里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稍显轻缓的脚步声不像是军人所有,正在孙复疑惑的时候,就见外面走进来一个三十左右的儒雅男子,清秀的面容加上一身浅色长袍,像是一个书生,只是举手投足之间的威严让人不敢轻视。

    儒雅男子躬身一礼,洪声道“少爷,郑规到了。”

    “看来跑的最快的不只是曹操,表兄也是一号。”见郑规一脸的疑惑,孙复解释道“刚刚正在问表兄什么时候回来,没想到我话音刚落,表兄就到了。”

    郑规浅笑着说“本来两日前就已经出发,路上碰到了台风来袭,耽搁了一阵子。”

    神色一紧,孙复紧张的问道“情况如何,受灾在哪里,我怎么现在还没有听到消息?”

    “少爷不用担心,风力虽猛,但是规模不大,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只是耽搁了航路罢了。”听到郑规宽慰的话,孙复算是放下心来。前两日基地提供的气象情况只包括蔡锷带领船队预定的航行路线和周围的气象情况,对其他地方没有什么数据,所以孙复才会如此担心。

    放下了台风的事情,孙复又想起了广州的事情,问道“表兄,现在我们已经打下了广州,但是却没有足够的官员储备,该如何是好?”

    “少爷,我就是知道了这件事才会急着来的,广东为富庶之地,如果贸然把一批新人送上高位,对他们,对百姓都不是一件好事。短期内,我们还是要用那些旧吏的,他们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是胜在熟悉政务,只要我们严加约束,他们也是可以做事的。”

    孙复点了点头,贸然把没有经验的新人送上去,却是不是一件好事,缺乏足够的阅历,他们很容易被那些老滑头欺骗,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老百姓和自己。

    “既然表兄如此说,那就暂时还用那些旧吏,不过对于民愤极大,我们还是不容姑息。”

五十五章 广州大定

    广州起义的事情外界根本没有丝毫的预兆,就算是孙复手下知道这件事的人也是屈指可数,蒋百里只是带人负责制定攻略计划,具体时间也是没有什么消息。可以说这次的起义纯粹是孙复的临时起意,而且行事隐秘,一路上几乎没有人发现这一支大军的动向。

    等到四个旅两万多人的突然登陆珠江口,并且连夜行军百里拿下广州城的时候,还有很多人没有回过神来,就连满清政府也没有在当天得到消息。驻在广州的各国领事都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广州城就已经换了主人,英、法、德、美、日等国领事总领事紧急在英租界的英国总领事馆碰头。

    大英帝国现在还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也是在中国利益最大的国家,大半个中国都属于他们的势力范围。世界上有四分之一的土地和人口受他们控制,当之无愧的第一帝国。英国领事杰弥逊是个典型的英吉利人,心里满是大英帝国的骄傲,面对另外四国领事也没有那么客气,一副老大哥的姿态。

    “诸位,今天广州已经易主了,它换成了一个地方实力派掌权。据大英帝国得到的消息,这位新来的领兵将军叫蔡锷,是留学日本的留学生,而这位蔡将军却不是这支军队的主人,他的上司是高州的孙家。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广州已经换了主人,我们应该怎样保证各国在广州,甚至广东的利益。”

    英国领事杰弥逊话音刚落,德国领事乐思磊就阴阳怪气的说“难道杰弥逊先生还认为他们能够占领整个广东嘛?”

    英国领事杰弥逊脸色瞬间僵了下来,德国佬在欧洲正与英法斗得厉害,虽还没有开战,但是气氛也是如火似炉。有事没事,德国人总是喜欢和英国人对着干,而且是关系两国利益的时候,竞争最是激烈。德国人在广州,乃至广东的利益微乎其微,所以也没有把广州易主的事情当真,正好拿来打击英国领事。

    美国对欧洲的竞争一直都是持旁观态度,巴不得他们打起来呢。虽然美国也很关注广州的变化,不过英国人比他们更加着急,所以美国领事在旁边一言不发,端起细瓷茶杯轻抿了一口,就接着当起了摆设。日本人在亚洲倒是能说得上两句话,可是现在日本已经不甘心再当英国人的小弟了,也是装作看不见的样子。法国人在对待德国压力上,倒是拉着英国,可是两国之间也不是好的像兄弟一样,其间的隔阂也是不少。不然,英国佬也不会在一战的时候那么惫赖,硬是利用一战把法国人的血都流尽了。

    “据我所知,蔡锷带领的这支部队,足有四个混成旅,两万多人。而且两广总督已经下令广东的新军和各地守军向他们投降,这是正在发生的事情,我们不应该忽视。”英国领事见没有人帮腔,语气稍微和缓了一些。

    德国佬对这支军队的关注并不比英国人少,毕竟这是一支装备了德国武器的军队,虽然德国人依然搞不明白他们那里来的这么多的的德国武器,但是不妨碍他们的兴趣。刚刚德国领事不过是习惯性的嘲讽,而且德国人并不认为一直两三万人的军队会对德国的利益构成影响。

    “哦”德国领事不以为然的说“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应对清国人的内乱呢,要知道前几天,武汉三镇刚刚被自称革命军的起义者占领了,现在的广州到底是不是武昌起义的延续,我们还有待观察,现在就做出决断,怕是不好吧。”

    英国领事杰弥逊眼中直冒怒火,德国领事的目的根本不是讲什么道理,纯粹是不想让自己成功的拉起各国领事向起义者施压。心里有些后悔的杰弥逊知道,对于德国人来说,广州的事情对他们的影响不是很大,如果广东乱了,那么受损最大是就是英法两国了,更遑论香港还在广州附近了。

    “既然我们不能达成共同的意见,我看不如这次就算了,先看看局势发展再说吧!”美国领事波贺劳现在对广州的事情还没有摸透,自然不愿意太早的做出决断,拖延时间是最好的办法。

    “慢”日本领事起身阻止了美国领事的建议,说“广州自开战以来,军警到处抓捕善民,枪杀无辜百姓,其中包括两名日本国民,现在广州城里还充斥着一股血腥气。既然广州被一群暴徒占领,我们作为文明世界的领导者,不应该袖手旁观,我觉得我们可以组建联军,驱逐这些暴徒。”

    英法美德四国领事鄙夷的看了日本领事一眼,对他很是不屑。先不说现在各**备竞争日益激烈,根本不可能在合力出兵,单是找的理由都无法说得过去。占领者有权对被占领地的所有情况作出处置,这是各国都默认的事情,更别提广州本就是清国人的,他们这只是内部暴乱,只要没有威胁到各国的利益,没有谁愿意出力不讨好。

    至于日本人,各国之中没有哪一国喜欢他们,一群四处乱窜的间谍,那两个所谓死于暴乱的日本人八成就是欲图不轨的间谍,漫说是日本人,在战乱中,英国人死了也是一样,大不了配几个钱而已,这根本算不上理由。至于枪杀无辜,更是胡说八道,在作战时,乱窜的人在哪国都说不成是无辜人。

    被四国冷落了,日本领事很是愤怒,胸口一阵剧烈的起伏,若不是顾忌各国的强大国力,估计以日本人的性子,肯定是要开骂,或是拔刀了。如果不是知道这支军队对日本不是很友好,日本领事也不愿意出这么荒唐的主意。前不久,他派往高州的人被孙复侮辱性的赶了出来,这次孙复又出兵广州,还占领了这座富庶的城池,眼看着孙复的势力越来越大,日本领事有些不安,才会提议出兵的。

    五国领事的商议只落了一个无果而终,日本领事带着愤怒离开了,美德英法也是各怀心思,都不打算太早的表态。

    就在五国领事商议如何面对广州的新主人的时候,张鸣岐也得到了他的新职位,广州开始真正的脱离满清政府。

    “任命张鸣岐为广东省民政长,负责广东全省民政事务;……陈景华仍为广州市警察局长……”得到了正式的任命,张鸣岐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这两天见识到了蔡锷手下四个旅的厉害,张鸣岐彻底明白过来一件事,广东已经不是朝廷的了。两万大军在南国可以横扫无忌,就算是北洋六镇调到这里来,胜负也未可知。

    “民政长,这次少帅几乎没有改变广州的任何官位,但是毕竟我们是革命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的。”蔡锷想起少帅的嘱咐,不由多说了一句。

    张鸣岐神色不变,似乎刚刚说的和他没什么关系一样。张鸣岐虽然有些贪权,但是不能算是个坏官,他执政期间,广州的局势还算稳定,只有对待革命党人的事情上有些狠辣。而且他对金钱也没有那么在意,这几年的积蓄,不少都送到了京城里,用来保住他的总督之位了。

    军政分家,这是孙复一直都很关注的,郑规执掌高琼崖三州事务,但是却无权干涉军事,张德瑞控制着数万武警,也是管不了民政上的事情,两者可以配合,却是不能乱权。蔡锷能够提醒张鸣岐两句已经是本着同僚的原则多说的了,既然张鸣岐不当回事,蔡锷也不再多说。

    既然有了自己的政权结构,广州的封锁也是该结束的时候了。当天,张鸣岐就在孙复的命令下向全国发电,宣布广东独立,并且自认民政长,和武昌的军事意味极浓鄂军都督截然不同,引起了不少人的疑惑。

    民政权尽交予张鸣岐,孙复也是像那些地方官员们表示自己的胸怀,降低他们的抵抗意识。在张鸣岐在自己的总督府换城省政府牌匾的时候,蔡锷也开始按照孙复的命令处理新军事务。抽调一旅的副旅长陈得平,利用新军裁撤部分老弱组建为第七旅,并且担任旅长。以新军的素质自然没有多少老弱,所有裁撤下来的人就直接编入武警部队。

    在蔡锷的担保下,孙复还任命蒋尊簋为广东省警备司令,从巡防营中抽调精壮正直的人,在从高州抽调一批新兵,编练守备部队,负责广东的地方守备。而张德瑞直接成了正儿八经的武警司令,兼任广东省武警总队的总队长。经过孙复这样一分,新军就直接散开了,等到第七旅编好以后,在调离广东,广东新军的历史也就结束了。巡防营中的士兵大多数都已经不堪使用了,孙复还把他们编入守备部队,不过是权宜之计,等到以后肯定会裁剪的。

    军政权力一分,广州的仕宦绅民心思大定,再加上蔡锷带着孙复的诚意把丘逢甲拉出来做教育厅长,孙复算是在广州站住了脚。

五十六章 一封电报

    一封电报破云开。

    武昌起义以来,中国的天空总是笼罩着一股雾霭。心向革命的人,担心武昌起义和以往的起义一样,落得个人死事败的结局;而那些排斥革命的人,则是为了满清的未来担忧,也有事对中国的前途充满了忧虑。

    “号外,号外!”

    “号外,继武汉之后,广州宣布独立!”赤着脚丫子的报童抱着一叠紧急印刷的报纸大喊道。

    正值下午时分,街道上的人数并不多,稀稀疏疏的,一点也没有早晨和中午的热闹,只有几个潦倒人士四处逛游。就是这样的景象,广州独立的消息一传开,顿时都像疯了一样跑了过来,瞬间就把报童围了起来。

    “给我一份!”

    “我也要一份。”

    “快点,我先来的!”

    这个一句,那个一句,把矮小的报童闹的一阵眼晕,不过看着在眼前晃动的铜板,心里没有丝毫的烦恼,喜不自禁的说“不要急,都有的。”

    “……武汉之事刚成,又闻广州之独立,引得吾国上下震动。若说武昌之事为晴天霹雳,那广州之独立,好似地龙咆哮……前日革命之局势,似不可料,今日广州突立,则共和之望将成……”

    《申报》的评论从昨日对武昌起义的冷眼旁观,瞬间就变成了中立,甚至稍微偏向革命。武昌起义如果说是一场意外,那么广州的独立虽然出于所有人的预料,但是可以看得出是蓄谋已久。这种情况下,傻子都看得出来大清已是四处漏风,各地的心怀叵测之辈定然会顺势而起,革命大势已然将成。

    只要武昌的革命军不被快速平息,广州的局势肯定会蔓延,没有人可以跨过武昌来干涉广州局势。可以说,武汉三镇的革命军像是在长江上筑起了一道坚墙,那么广州就是墙后的一条猛虎,可以肆意在墙后动作。

    不过数分钟时间,报童手里的百十份加急印出来的号外就已经被抢售一空,提着手里沉甸甸的的铜板,兴奋不已的报童拔腿就向印刷厂跑去。出身贫苦的孩子早慧,对于他来说,广州起义对他最大的影响就是可以让他多挣几个铜板,可以过几天饱饱的日子,也许还可以买一双靴子。

    闻讯而来,没有抢到报纸的人,四处的找有报纸的来凑一眼。武昌起义很多人都看不到希望,特别是满清朝廷调集了海陆大军来围剿的时候,不少人已经准备着大哭一场,抒发自己的悲痛了。可是广州突然独立,这一切变得都不一样了,海陆大军被牵制在武昌,南中国靠谱的军队没有几支,且多为一镇,甚至一协、一标的兵力,还要兼顾本地的局势,一旦抽调就会出现四处漏风的局面。

    从某种程度上说,只要武昌不失败,满清拿广州没有一点办法。海军那点兵力没有什么威慑力,陆军只有北洋六镇是机动兵力,偏偏被打压的每个镇只剩下数千人,连一个协都不如,如果袁世凯不出来,那么北洋六镇的战斗力甚至不如新编练的新军。

    老袁同志得到广州独立的消息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把“士官三杰”全部拉走的高州孙家,尤其是看到领兵的将军是蔡锷的时候,袁世凯更加确认了孙家是蓄谋已久,心里甚至有些后悔前几日推辞了湖广总督的职位。

    “你怎么看这件事?”袁世凯面无表情的放下手里的电报,问向身边的长子袁克定。

    “啊”袁克定没有想到竟然会问到自己,有些惊讶,旋即就恢复过来,整理了一下情绪说“蔡锷真是一员良将,不愧是父亲盛赞的的人物。广州能够一战而下,确实有些稀奇,按说广州也有一镇新军,不应该这么快就被打下来,这或许是张鸣岐太过无能了吧。”

    “你啊!”指着袁克定,老袁失望的叹了口气,“如果只是蔡锷的问题,我根本不用担心,良将虽好,可是处理起来并没有太大的难度。可是他打下广州动用了四个旅的兵力,相当于四个混成协,这根本不是广东一地可以养得起的。这支军队八成是靠着洋人的支持练起来,你应该往更深处考虑。两万军可不是两万汉子这么简单,武器、被褥、军服等等,这些都不是容易处理的,当初新军初练时,不过五千人,就已经把我愁得头发白了一半,最后还是靠着朝廷的全力支持才把北洋六镇拉起来,这其中的苦和困难根本不是你能想象的。就算是有着朝廷的支持,我要只是建起了六个镇,也已经力有不逮了,可是这个高州孙家却在不知不觉中建起了四个混成协,可见他们所图甚大啊!”

    脸皮臊红的袁克定点了点头,心理却是有些不服,只是碍于袁世凯的威严,不敢反驳。老袁看到袁克定眼中有些闪烁,就知道他是口服心不服,只是忧心于武昌和广州局势的他,根本无心理会,刚刚不过是看看自己的长子有多少深浅。

    同盟会中最先知道广州之战的就是香港的胡汉民,自从上次派喻培伦联络龙济光,反而被龙济光抓起来交给张鸣岐之后,胡汉民就开始策划刺杀龙济光和张鸣岐的事情。结果龙济光领兵撤离广州,再无消息,张鸣岐有深入检出,一直没有得到机会,就拖延至今。正当胡汉民准备再次策划刺杀张鸣岐,鼓动广州新军起义的时候,广州突然宣布独立了,胡汉民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广州虽然宣布独立,但是张鸣岐这老贼仍然担任民政长,全粤的政事均归他处理,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这根本不是革命,而且蔡锷也不能算是我们同盟会的人,诸君觉得我们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召集了香港的同盟会会员,胡汉民就是希望能够把广州的权力夺过来。

    “我觉得广州就是革命,我们不应该以是不是同盟会会员领导的起义,来分辨革命的性质。广州独立了,满清政府就对广州失去了控制力,这不是革命是什么,而且我听说广州正在准备继续发兵荡平全粤,这难道不是革命嘛?”朱执信知道这次的事情肯定和孙复脱不了干系,虽然不满他的作为,但是也不愿意胡汉民这般说孙复。一直以来,朱执信都是在联络广东各地的会党和地方势力,最是不赞同以身份断人,而且和地方帮派交往的多了,难免多了些江湖豪气。

    “张鸣岐作为屠戮过革命党人的满清官吏,还被任命为民政长,统摄粤地政务,这还是什么革命,如果这就是革命的话,那鞑子皇帝不是换一个身份就可以继续统治全国了嘛,那我们同盟会还做什么?”胡汉民在香港和广东的同盟会会员中的地位不低,一阵激情洋溢的反驳,顿时引起了不少同盟会会员的赞同。

    朱执信有些觉得胡汉民有些受到胡毅声的影响了,对广州的革命举措有些错误的观点,“张鸣岐就任民政长虽然有些不合适,但是却可以让地方尽快的平静下来,让那些心向革命却又有顾虑的旧官吏快速反戈。”

    ……

    胡汉民和朱执信在同盟会会员中各有一批支持者,双方的观点根本缘由是权力的问题。胡汉民希望自己能够领导广东革命,却是没想到被人抢了先机,才会执意排斥广州的独立;朱执信是理想主义者,只要是有利于革命的他都支持。两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说服不了对方,最后在其他同盟会会员的劝说下,达成了协议。由朱执信前往广州,劝说蔡锷罢黜张鸣岐的职位,如果不行,胡汉民将继续准备刺杀张鸣岐,为被害的革命党人报仇。

    “太后,不好了,广州出事了。”摄政王载澧拿着一份电报,也不管什么礼节了,就匆匆的跑进了大殿。

    裕隆太后一手牵着六岁的宣统,一手指着摄政王载澧呵斥道“你也是当朝摄政,怎能如此慌张,没有一点礼节,吓得皇帝怎么办?”

    见裕隆发火,摄政王载澧也有些缩头,就算他是皇帝的生父,但是在皇权面前也不敢放肆,急忙跪地乞罪“太后赎罪,臣是有大事要禀报,一时失了方寸。”

    裕隆不过是那么一说,自然不会真的责怪这位权势滔天的摄政王,见到载澧低头,也就不再追究。

    “这次就算了,下次要注意了。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拉着宣统坐在龙椅上,裕隆问道。

    “谢主隆恩”摄政王载澧起身后,从袖筒里取出一张纸,递给了裕隆“这是刚刚广州发来的明码电白,逆贼张鸣岐宣布广州独立了。”

    “啊”裕隆手里的纸飘落在地,一脸悲切的裕隆眼中泪珠翻滚,似乎下一刻就要落下来。“这是怎么回事啊,四川哪里的乱子还没有平定,武昌就有新军妄负君恩,现在连广州都独立了,难度老天真有亡我大清嘛?”说着说着,裕隆就抱着宣统哭了起来。六岁的娃娃听懂裕隆的哭声,也跟着哭了起来,大殿里充斥着哭声,只有摄政王载澧一个劲的叩头告罪。

    在裕隆的哭声中,那些满清贵胄和重臣们,也都接到了电报上的消息跑了过来,不一会,大殿里就跪了一片黄绸龙纹的帝室贵胄,也陪着哭了起来。一群无力的帝子皇孙们只能通过哭诉来宣泄自己的恐惧和悲伤,根本没有丁点的办法。

    庆亲王奕劻虽说是年纪大了,但是也是这里面能力最强的了,实在看不下去这些哭诉的人了,大声斥道“现在江山危急,你们不思进取,却在这里哭啼有什么用?”

    一群失了方寸的大臣们,齐齐的把眼神都投向了庆亲王奕劻,等着他出个主意,就连刚刚还痛苦不已的裕隆也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奕劻,只有宣统还在不住的哭泣着,算是没有让大殿彻底的安静下来。

    “当今之时,只有启用袁世凯才行,岑春煊和魏光涛都不愿赴任,朝廷已经无人可用,只有把袁世凯启用,让他平定武昌乱局,在稳住四川局势,然后才能平定广州的乱子。”

    有个黄段子说“可是,袁世凯可不是什么忠臣,万一他……”

    “没有万一,现在局势动荡,如果不用袁世凯,怕是大清休矣。”庆亲王奕劻斩钉截铁的说。

    摄政王载澧是最不愿意袁世凯再次上位的一个,两人的关系和水火差不多,宣统初立的时候,要不是庆亲王护佑,摄政王载澧早把袁世凯杀了,而且摄政王载澧也不认为老袁会大度的不计较当年的事情。

    “袁世凯狼子野心,绝对不能启用,广州的动乱远离京城,只有我们能够尽快的平定武昌之乱,那么广东之事就自然平定。当初天平天国占领了半个中国不是都没有能把我大清怎么着吗,我不相信一个广州能够对我大清构成什么影响,现在的重点是武昌,只要武昌事定,那么大军就可以开至广东。”

    庆亲王奕劻一脸的愤怒,拍着大腿怒声骂道“你不就是担心你的摄政王之位嘛,现在不用袁世凯,等到大清亡国的时候,再想用也没有机会了。”

    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的载澧装作没有听到奕劻的怒骂,“太后,请下旨催促冯国璋、荫昌、载涛加快剿匪力度。”

    奕劻已经老了,而且是众所周知的与袁世凯比较亲近,裕隆心里还是倾向于载澧的,看了奕劻一眼,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拟旨吧!”

    一脸悲切的庆亲王奕劻老泪纵横的走出了大殿,毫无顾忌的大喊道“竖子当道,大清亡矣!”

五十七章 广东大定

    金星闪烁,纵横交错,一众十多位军官坐在那里,好似规矩制图的一样,充斥着直线和折线,可见这些人的纪律性多么严苛。

    一身少将戎装的蔡锷端坐在首位,扫视着一众最大也不到二十五岁的军官,冷峻的眼神扫过每个人身上,好似刀剐的一般,没人愿意让他的眼神多停留那么一秒钟。平时尚且看不出来,一旦蔡锷认真起来,没有几个人可以无视他的威严,一军统帅靠的可不仅仅是智慧和谋略,没有一些水平,如何可能控制住这数万大军。

    领兵最是仁慈的蔡锷严肃起来都如此可怕,那些古板严苛的统帅们恐怕更是可怕,就像张孝准,指掌新兵训练,没有哪一个新兵可以在他的审视下撑到三秒钟。春风沐雨的感觉只有在战场下,才能在那些统帅的身上看到。

    “诸位也都知道了,就在昨天,我们向全国发出明码电报,宣布了广州独立的消息。”看着一个个克制不住的笑意,蔡锷也是嘴角一撇,接着说“宣布了独立,自然是可以让全国人都知道我们这支革命军的身份,可以扬威长气,但是麻烦也肯定不会少。满清鞑虏不会坐视我们不管,一旦他们平定了武汉三镇的革命军,那么我们也就要应对满清鞑虏的全力打击了,而且至今,那么心思不定的列强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这也是一处隐患。为此,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掌控全粤局势,不给满清和列强任何打压的机会。”

    控制全粤,自然少不了打仗,那些顽固的满清官吏们肯定会有不少不甘心舍弃自己的权势,就算是兵力不足,也会有人螳臂当车。打仗就意味着军功,没有军人会介意自己的军功多,而且是这种难度不大,稳稳到手的军功。说不得这次回军的时候,会有人能够凭借军功升上那么一级。

    看着一个个喜不自禁的样子,蔡锷也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实际上蔡锷也不认为这次会有什么太大的难度,广州境内剩下的也就是一些巡防营、民团之类的武装,对付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还有些能力子,但是碰到武装到牙齿的正规军,和面团差不多,任由蹂躏吧了。

    “是不是都觉得这次的任务没有什么难度啊?”蔡锷说“自古以来,凡是骄兵必败,而且败得往往最惨。以四个装备了大炮机枪的旅,对付一个镇的新军,两倍于对方,而且趁敌不备,取得这样的胜利毫不意外,也没有什么可以炫耀和骄傲的。”

    “事先说好了,这次对付的军队不过是些缺枪少弹的巡防营,再有就是些地主武装,如果那支部队的损失太多,恐怕就不好解释了。”

    武元等人频频点头,一脸受教的样子。

    这些人都被憋惨了,一直都没有过独自领兵的历史,现在平定全粤,定然是多路出兵,蔡锷一人分身乏术,肯定是让各旅单独领兵作战,很多人都想独自领兵一次了。

    蔡锷也大约能够猜到众人的心思,也愿意让他们独立领兵,现在面对的势力都不大,即使受创也不过是小损失,可是如果不让他们锻炼一下,这些作为未来统帅培养的军官很可能会成为马谡这样缺乏实战的人,极为不利于军队的发展。

    “大家都知道,广东境内分成九府,六直隶州,三直隶厅,高州、崖州、琼州三地已经被我们控制了,钦廉两地在高州西边,不用我们处理,高州南面的雷州也无需我们担心。这次的目标就是东部潮州府、嘉应州、惠州府三地;北部的韶州府、连州、南雄州以及连山直隶厅;西部的肇庆府、罗定州。其中东部有广东陆路提督秦炳直的九个营,碣石镇吴祥达的两个营,潮州镇赵国贤的五个营;北部只有朱福全四个营和连山的一个哨队;西部高州境内的巡防队只有一个名头,并无兵员,但是肇庆府和罗定州还有十个营左右的巡防营。”

    “各地明面上的兵力很好统计,但是到底有多少隐藏实力,我也不好说,所以必须保持警惕,不要在山沟里翻了船。这次武元的一旅就不要出发了,广州府境内还有李准的水师营和不少巡防营需要处理,单靠陈得平刚刚开始编练的七旅是不行的。北部的韶州等地就由孙固的四旅平定,西部的肇庆府等地就由郑子康的五旅处理,东部的韶州由刘辉的六旅占领。”

    “是”

    ……

    军队的出发是极为迅速的,军事会议刚刚结束不到两个小时,大军就已经分做三路出发了。

    三支军队,三种方法。北部多山地,大部队不易展开,而且对方的兵力较少,只有占地较广阔,且地上险要。孙固就把全旅分开,每个营配四门山炮,作为单独的集团分赴连州、曲江、南雄等地,计划以最快的速度拿下粤北,不给各地官员反应时间。

    东部地势平坦,却有三州府之地,惠州和潮州都是大府,而且陆路提督所在,定然是抵抗最为强烈的地方,刘辉就直接以一个完整旅直撼秦炳直,再做他想。

    西部靠近高州,郑子康根本不用担心后勤问题,直接以两个步营和炮营大半为主力,进攻阳江总兵镇,其余的两个营则是分做成连,夺取各县。

    ……

    蔡锷刚刚送走出师的军队,就迎来了一个新的人物。朱执信带着同盟会达成的协议来到了广州,没有理会刚刚上任的民政长张鸣岐,而是直奔了蔡锷的指挥部。

    “总指挥,外面有一个自称是你的故人的年轻人来找你。”

    眉头微蹙,蔡锷想了一会,却是没有想起自己有哪位故人现在在广州的,“让他进来吧!”

    “蔡将军,朱执信可是神交久矣!”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一头乌黑的短发,圆框镜架让他看起来有着几分文气,身上的西式礼服让这不高的身材充斥着精神,全然没有丝毫的颓废和麻木。蔡锷自第一眼看到他,就猜到了这人的大致身份,能够正大光明的顶着一头短发而毫无顾忌的,在广州除了军队就只有革命党了。

    “先生是何人,蔡某好像并不认识尊驾,为什么说是我的故人?”被人涮了一下,蔡锷有些不满,语气也不是很友好。

    来人也知道自己有些冒昧了,现在两人的身份相差不小,而且眼前这位是刚刚光复的广州的革命志士,自己的行为确实不当,“蔡将军勿怪,在下朱执信,想来蔡将军也看出来了,我是同盟会会员,这次是代表同盟会广东支部来的,只是担心将军不见,才谎称将军故人,赎罪赎罪。”

    朱执信的身份蔡锷也是知道一些,朱执信在同盟会中的身份不低,而且是绝对的骨干,口才了得,也算得上是少年才俊。而且听说几次同盟会与孙复的沟通都是此人做的。

    “既然知道,蔡某不愿意见你,为什么还要来?还是请回吧!”不管朱执信此来是什么事情,蔡锷都不认为自己可以处理。

    朱执信脸色一僵,他料到了自己不受欢迎,没想到竟然被排斥成这样。

    “将军,朱执信此来是有事相求,前些日子,张鸣岐抓了不少革命党人,而今已经革命了,希望将军能够释放他们。而且张鸣岐身为满清旧吏,酷恶之辈,屡杀我革命志士,为什么还要让他担任民政长,掌大权于手?”

    “哼”冷眼一扫,蔡锷冷哼一声,蔡锷本就不喜欢革命党的作风,只是敬佩他们的精神,而且也算是志同道合的同志,才没有直接赶他出去,没想到朱执信这么不识趣。

    “那些被捕的革命党人,我会让人审察之后释放,但是张鸣岐担任民政长的事情是广州的政事,就不劳同盟会的同志担心了。”

    “蔡将军,为什么不能立即释放那些被捕的革命党同志?”朱执信在就知道自己此行想要让他们罢黜张鸣岐几乎没有什么希望,不过却是没有想到革命党人也不能立即释放。

    深深的看了朱执信一眼,蔡锷说“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些所谓革命党人是怎么回事,怕是有不少都是借着革命的幌子行非法之事,如果不加审察,怕是要放出不少乱法之辈,非百姓之福!”

    没等朱执信回答,蔡锷就下令“送客!”

    朱执信怀着不甘走后,蔡锷端坐广州城里,每日都是捷报频传

    10月18日,广州明码电报宣布广州独立后第二天,武元率一旅在海军的协助下迫降李准,收广东水师和水师六营。后以全军分做十多路,开始平定广州境内的不顺从的清军。

    同日,刘辉所部之一营两个连合力攻进肇庆府治高要。

    10月19日,分散兵力的孙固拿下阳山、英德、翁源等县。刘辉率部在官塘寨与广东陆路提督秦柄直部大战,刘辉凭借强大的火力优势,一鼓作气全歼秦炳直所部六个营近两千人,活捉秦炳直。

    10月20日,刘辉击溃阳江镇清军,西路平定大半。孙固下连州、始兴、乐昌、仁化诸县,仅余南雄未下。刘辉击败秦炳直后,以一个营进攻碣石镇,一营加两个炮连进攻潮州镇,余部分散取惠州、潮州、嘉应州诸县。

    21日,粤境东部诸州县清军兵力或降或逃,再无可以抵抗革命的力量,孙复彻底掌控除钦廉和尽在咫尺的雷州以外的的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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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章 望滇桂

    “呵呵,这个陈景良倒是……”憋了半天,孙复也没有想出合适的形容词来表达自己的感情,“我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身为汉人,却心甘情愿的做满清的狗腿子,真是没有想到啊,中国竟然还真的有人愿意为满清誓死效忠啊!”

    “呵呵”蒋百里整理完手里的资料,就听到孙复的感慨,笑着问道“是哪一位惹到少帅生气了?”蒋百里听的出来,孙复虽然是在笑,但是声音中的冷气令人乍寒。

    孙复把手里的资料递到蒋百里面前,说“昨日张景良这个黎元洪的旧部,被派到汉口前沿阵地担任前线总指挥,没想到在阵地上溜达了一圈,人跑没了。这是刚刚得到的消息,说是有人看到张景良去见荫昌了,真是忠臣啊!”

    夜枭花费了上百万两银子,见效也是卓著的,现在武汉三镇的情况,基本上孙复都可以随时知道,像其他几个重点关照的地区,消息传递的也是很及时。蒋百里没有想到孙复这么快就能得到武汉的消息,这上面明明记载的是上午两人见的面,这才没多久消息就传到了茂名,真是惊人。

    荫昌曾待蒋百里有些恩情,当初从德国归来,就是随荫昌一起归国的,而且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蒋百里都是住在荫昌家里,有传言说两人有师徒之情。面对荫昌的事情,蒋百里不好评论,不过对于张景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此人本是黎元洪手下的标统,既然附和革命了,却又临阵叛敌,却是可耻。不过说他是忠臣倒也未必,我觉得他应该是对武汉的革命军缺乏信心,才会这样做的。而且就算他是满清的忠臣也不稀奇,毕竟统治了中国近三百年,有不少人都被他们笼络住了,当初天平天国起义,不就是满清朝廷依靠士绅地主阶级打败的嘛?”

    轻轻点了点头,孙复明白,一直以来可怕的都不是满清政府,而是那些不愿意放弃自己特权的士绅们。当初那不过万人的满八旗悍兵能够和世界上最大的帝国抗衡,虽然有大明**衰落和农民企业的原因,但是更多的要把责任推卸到那些士绅阶层,他们掌握着大明大半的财富,却吝啬的不愿意为国家掏出一个铜板。就算是到了清朝,这些士绅们也是同样一副模样,死命的搜刮庶民,也不愿意自己掏腰包。

    太平天国靠着贫民的支持打下了半壁江山,却是败在了那些士绅们的手中。湖南曾国藩练起了“湘军”,安徽李鸿章组建了“淮军”,湖南左宗棠也拉起了“楚军”,就是这一支支以士绅官宦子弟为根基的练勇,把打遍全国无敌手的太平军硬生生的耗死了。

    如果是太平盛世,孙复断然不敢凭借着两三年的积累就起兵反清,不然和那些脑袋缺根筋的士绅们杠上了,恐怕没有十年八年平定不了全国。庆幸的是满清朝廷先是废除科举,再是“皇族内阁”,把士绅阶层的忠心给清理了一遍,现在还愿意为大清殉国的读书人已经没有几个了。

    “百里,蔡锷已经把广州和高州以东的广东平定个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向广西动手了?”武昌革命已经爆发十多天了,国内的独立**也快了,孙复心里有些急迫了。

    沉思了一会,蒋百里才说“如果现在就对广西动手也是可以的,不过需要先稳定广东才行,不然,我们把大军抽调回来,广东再乱了就不划算了。”

    “嗯”低应了一声,孙复眉头皱了起来,如果单是广西的问题,肯定不用如此的担心,可是加上云南可就不容小视了,广东的新军虽然战力不弱,但是也只能算是中等靠上,北洋六镇和云南新军都是可以排在他们上面的。北洋六镇的士兵不少都是六七年的老兵了,经验极为丰富,而且装备也是全国最好的,堪称是全国的翘楚。云南自古都是南方的边界重镇,云南也多是烟瘴,民风剽悍,兵员素质就不是富贵之乡的广东可比的,自编练新军以来,几任的新军主官也是极为优秀的,没有碰到中间夭折的事情,编成以后的云南新军,可以说是全国仅此与北洋和两江新军之后,最成功的一支新军。面对这样一支军队和当地的旧军边防军,孙复可是不敢有半点轻心,稍有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军队中,最精锐骁勇的多是边防军出身,云南又是面对法国这样的强大对手,中法之战留下的强军底子还有一些,边防军定然更加精悍一些。

    “广东的局势已经大定,我们可以抽调回来三个旅,加上二旅和三旅,还有黎人的两个营,五个旅又两个营的兵力,对付广西需要多少时间?”孙复突然问道。

    蒋百里闻言一愣,有些不明白孙复为什么这么激进,不过还是低头默算了一会,“广西新军只有一个协,装备都不齐全,只是境内的巡防队足有上万人,各土司、土县、土州的土兵也有万人。单论战力,只要两个旅就可以全歼他们,但是他们太过分散,恐怕会消耗不少的时间。如果……如果能够让他们自主归附的话,就会容易很多。”说完,蒋百里期待的看着孙复,对于他这样的谋将来说,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自然是最理想的。

    能够不动兵就拿下广西,孙复也有些动心“广西巡抚是沈秉堃吧,此人如何?”

    “沈秉堃平庸之才,但是眼光不错,识时务,知进退,混到广西巡抚的位子,还是有些能力的。中路巡防营的统领,广西布政使王芝祥,也是个灵活机灵的人,不难说服。倒是广西提督陆荣廷,此人出身游勇,却出手诛杀了另外的几股游勇,还镇压过镇南关起义,恐怕不容易说服。”

    微微点了点头,孙复说“陆荣廷不用理会,只要沈秉堃和王芝祥愿意归附,陆荣廷一个人掀不起大浪。大不了我直接兵压南宁,看他屈不屈服。”

    蒋百里愕然,苦笑着说“看来还是少帅有办法。”

    笑了笑,孙复也知道自己的主意是什么水平,没有把蒋百里的话当回事。

    “广西拿下后,云南怎么办,这三省可是以后我们的根基所在。”

    说起三省,蒋百里心情极为愉悦,谁能想到一个这么大的计划竟然是自己领着一帮新人建立的。这种成就感,是个男人都会很满足的。

    “如果两广拿下,那么云南就会容易很多,云贵总督李经羲本是李鸿章之弟李鹤章之子,和松坡极是投缘,有两广的威慑,加上松坡的劝说,内部不稳的李经羲想来会同意和平解决的。”蒋百里自信满满的说,大有指点江山的意思。

    云南和广西相对于广东而言,拿下的难度要小得多,不管是李经羲还是沈秉堃都不是顽固死硬的人,只要有足够的压力,他们屈服的可能性极大。而张鸣岐绝对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要不是这次孙复直接拿“大山”压他,没有给他喘气的机会,肯定免不了一顿持久战。而且就算是现在,张鸣岐依然在广东有着不小的影响力,孙复把一个镇的新军分割就是担心他会把影响力扩展到军队里面去。

    “现在广东刚刚拿下,肯定还有不少人心存不轨,必须先把广东彻底控制住。”孙复说“让张德瑞抽调两个武警师,进驻广东各府和直隶州,再在各地的武警分队中抽调一些中队,进驻各县,如果不够就动用武警师,一定要保证每个县,每个州府都有我们的武装。另外在各县组建警察局,以原来的巡捕和当地的警察为基础,再调高、琼、崖三地的精干警员担任骨干。”

    蒋百里闻言大惊,提醒道“少帅,那些地方捕快和警察可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怎么用?”

    狞笑一声,孙复说“把我们的警察条例贴到各县的城门和乡镇显目处,让老百姓监督他们。然后在各县设立督察所,管理违纪的警察,等于在他们的头上悬了一柄利剑,想来他们会变成好人的。”

    蒋百里吸了一口冷气,各地的那些警察基本上都有些毛病,他们变不变成好人,蒋百里不知道。但是如果让老百姓检察他们,再有督察所处理,蒋百里可以肯定,不用一年,就把各县的警察局的人都换一遍了。而且以督察头子陈则默的性子,怕是有不少人要身首异处。

    似乎担心带给蒋百里的震惊不够大,孙复接着说“我还要陈则默组建几支巡查队,下到各县乡,凡是有违法之举的,直接处置,不用上报。我就不信还有人敢违法乱纪。”

    蒋百里算是明白了,眼前的少帅怕是冲着那些地方豪强去的,所谓的各县警察局和巡捕房之类的治安组织,八成都和那些地主豪绅有些关联,特别是那些会党大佬。这一系列手段下去,恐怕陈则默手上就要沾满鲜血了,而且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破家罹难,那些革命党依靠的会党大佬们,也不知道能够存下来几个。

五十九章 张鸣岐遇刺

    广州人的适应能力似乎很强,硝烟的味道还未散尽,空气中还蕴藏着紧张的气氛,街市上的店铺已经逐渐开张了。巡视着街道的不仅是广州的警察,还有武元的第一旅的士兵,广州城内有六十万的人口,可是却仅仅只有三千多人的警员,平时巡视街道都有些紧张,更不要说这个紧张时期还要镇压四处流窜的投机取巧分子了。

    作为思想最前沿的城市,广州有它的独到之处,

    “大人,这次张德瑞到来,还要你亲自去迎接嘛?他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娃娃,靠着孙家的才有今天,你是一省之长,至于嘛?”

    张鸣岐看了一眼跟了自己好几年的幕僚,感慨不已。这次动乱,手下的大多数幕僚都跑了,剩下的也就那么三四个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算是其中的翘楚了。如果是以前,自己怕是连看都不多看他一眼,没想到现在却是自己倚重的幕僚了。

    “这个武警总队长或许不值一提,但是他身后的可是拥兵数万的孙家少爷,广东的实际掌控者,不是此时的我可以小视的。别看我还做着广东民政长的职位,其实也就比以前的布政使还要不如,军队已经不是我可以插手的了,如果孙家愿意,随便找个理由都可以把我甩到一边,形势比人强啊!”

    年轻幕僚撇了撇嘴,不满的说“孙家人太不是东西了,连大人你一手拉起来的新军都给拆分了,还让一个协统做了警备司令,和大人齐头并驱,要我说,当初大人……”

    “够了”张鸣岐知道年轻幕僚是妒忌那些身居高位的年轻人,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有其他心思“不管什么原因,孙家都已经是广东的主人了,以后有什么怨言都要忍下来,孙家大势已成,不是我们可以抗衡的了。”

    看都年轻幕僚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样子,张鸣岐叹了口气,“孙家能够隐忍三年才向广东动手,就已经说明他们积蓄够了实力,不在担心朝廷的报复和反击,实际上现在朝廷也没有什么能力顾着广东了,四川、湖北动荡不安,湖南也是风声鹤唳,各地都是一片紧张的气氛,这次朝廷怕是难以度过这道坎了。孙家刚刚占领广东,势力还不扎实,以你的才华,如果认真做事,总能有一翻出路的,就不要再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了。”

    从怀中掏出一块怀表,看了看时间,张鸣岐说“走吧,张德瑞也该到了,听说这次他可是带来上万人来代替军队镇守地方的,我们就不要怠慢了他。”

    轻轻的合上怀表,表壳上雕刻的是一条凤凰,张鸣岐掂了掂,才把怀表重新揣回怀里。说起来那块怀表还是蔡锷送给他的礼物,比起西洋表还要精准几分,听说整个高州也没有多少块。张鸣岐心中喜爱不已,以前那块老式的西洋怀表早被他扔在家里了,这款就随身携带了。

    本来作为两广总督,张鸣岐有一支自己的卫队,也就是总督标,虽然已经被裁撤的只剩下一个营了,但是总归是自己的手下,可惜广州独立的那场不大的战斗中,这支三百多人的营,被打散了。此时负责保护张鸣岐安全的是武元手下的一个连,连长是王野,凭借着刻苦和勤奋,当初的一个混混,现在也成了中尉连长,这次更是被武元看重,特意调他的连做了张鸣岐临时卫队。

    广州刚刚独立,所有事情都是从头开始做的,很多方面都还没有开始改革,就连街头的辫子都还没有剪完。张鸣岐虽然从两广总督变成了广东民政长,但是仍然做着轿子,只不过把原来的银顶、皂色盖帏的八抬大轿换成了现在的普通四人轿子。前有警察开路,后有卫兵殿尾,王野则是骑着马跟在轿子旁边,看起来张鸣岐的范是一点都没减,能够让荷枪实弹的士兵为他护卫,整个广东也就仅他一人而已。

    街道上稍显稀疏的人群很自然的分成了两列,给队伍腾出了大半个街道。如果是以前的广州,没有鸣锣开道,根本不可能腾出这么宽的街道。现在战斗刚刚结束,很多人还惊魂未定,街面上外出的人还是很少的,如果不是迫于生计,或是有些人在家里逼得难受,估计街道上还是一片空荡荡的。

    张鸣岐这次去的地方是广州的天字码头,张德瑞也是在这里上岸。天字码头是广州最好的码头,每天都聚集着数以千百计的力工,来此讨生活,就算是战斗期间,也没有阻拦住这些贫困的力工来此寻生计。

    虽然没有鸣锣开道,但是这么一支队伍还是很引人注意的,在路过天字码头附近的仓前街的时候,空气中有着一种不寻常的气味。

    王野也算是久经战阵的老兵了,不论是八甲镇歼灭龙济光部的战斗,还是阻拦新军的战斗,他都亲身参与了,手下也有过两条人命了,对空气中的不一样的味道也若有所觉。

    “叫手下的弟兄们小心点,我感觉这里有些不大对劲。”没有什么证据,王野也不好做些什么,他不可能凭借着自己的所谓直觉,就让一省之民政长官返回去。

    王野的副手也是上过战场的精明人,一听王野的话,就知道可能有什么问题,急忙向手下人大了眼色。能够被抽出来做张鸣岐的护卫,除了王野的能力和忠诚以外,这个连的士兵水平也是极高的,几个眼神的功夫,全连就有不少人紧张了起来,手指隐隐开始靠近枪柄。

    “小心”王野看到从街道旁边的地方滚出来几个不明物体,落到了队伍的中间,急忙大喊一声。

    “轰轰轰”事实上,王野的声音还是有些晚了,只有不到一半的士兵本能的做出了卧倒的反应,其他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不明物体就在距离轿子不到十米处爆炸了。

    巨大的冲击力将街道两旁的不少瓦片都掀飞了,受伤的行人不计其数,张鸣岐的四人轿子也全然没了原样,四个轿夫的前两个已经在血泊中没了动静。距离炸弹最近的人,几乎全都没了声息,远离炸弹爆炸位置的卫兵,在惊慌之后,就紧急的集合了起来,在没有人命令的情况下,各班排长就开始围起了周围的街道。其中一队士兵已经冲进了爆炸现场,准备抢救伤员。

    “连长……连长……”王野只觉得声音似乎是从天边传来的一样,脑袋嗡嗡的,麻麻的,眼前全是一片血色。过了好一会,

    王野脑袋才有些清醒,透过血色的世界,看到了现场的情况。散乱的肢体上面还挂着绿色的军装残片,断成几段的枪支,红的白的稠状物和液体,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王野的鼻腔。这种场景王野不是第一次见了,当初八甲镇的情况,比这要严重很多,空气中的血腥味经过雨水洗刷后都不能散尽,残留的肢体混杂在土壤中,像是出头的小草。虽然当初的场景比这可怕十倍,但是王野也没有一点的伤心,因为死的不是他的弟兄,可眼前散乱的尸体,有大半都是自己朝夕相处的战友兄弟,巨大的悲痛涌上心头,王野的脸色苍白无比。

    周围士兵的紧张没有带给王野丝毫的震动,无神的眼睛扫视着遍地的残肢碎体,一口逆血涌到吼间,瞬间就喷了出来,高大强壮的身体倒了下来。

    “啪”孙复将手里的文件狠狠的拍着桌子上,煞青的脸色充斥着杀气,双目之间的狠辣毫无掩饰。

    轻舒了口气,孙复问道“张鸣岐怎么样了?”

    被孙复吓得不轻的方君瑛才缓过神来,急忙答道“炸弹威力虽然很大,但是终归不是正规的军事工业炸药,只是周围十多米受到波及,其他地方都没有事情。张鸣岐虽然在炸弹的杀伤范围以内,但是经过前面的两个轿夫的遮挡,暂时保住了一条命,只是弹片上面有毒,而且受伤的部位又不少,医护兵的水平只是暂时压制了毒性,却没有办法治疗,怕是撑不了几天了。”

    脸上的青气有多了几分,孙复冷声问道“其他人呢?”

    “在炸弹周围,有三十多个士兵被炸死,其中还有一个排长,受伤的也有四五十个。周围的贫民也死了近三十人,受伤的过百人,不过很多都是慌乱中受的伤。还有就是他们的连长被弹片击中了右腹,虽然被手枪挡了一下,却是内出血,怕是也撑不了几天了……”说着说着方君瑛的声音就越来越小,最后都几乎不可闻了。

    “一个连长,一个排长,三十多个士兵,打龙济光的时候,我也没有死过这么多的士兵,没想到啊,一颗炸弹就报销了我近一个排,加上伤员,整整两个排就没了。”声音虽然平淡了很多,但是其中的冷气却丝毫未减“知道是谁干的嘛?”

    “查清楚了,是同盟会的李沛基,现在已经被抓起来了,不过刺杀原因还不清楚。”方君瑛本不想说,可是看到孙复这么生气,也不敢隐瞒。

    “同盟会?”孙复低声说“看来我太低调了,让他们以为我是老实人了。”

    看到孙复的样子,方君瑛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似乎要出什么事情。

六十章 筹谋

    夜幕将临,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被惊扰的家犬一阵狂吠,惹得本来平静的四处瞬时热闹起来。犬吠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心头有些慌乱。

    就在街巷中的一处宅院里,灯笼已然挂起,大堂里被照耀的犹如白昼,主座上的是一个中年妇女,边上还做着几位年轻人。中年妇女紧锁着眉头,似乎再为什么事情发愁,其他人也是一副情绪低调的样子,没有人说话,使得房间里的气氛有些紧张。

    半晌,一个年轻人终于开口了,“母亲,这次二弟是替我刺杀张鸣岐的,我要去把他换回来!”说着年轻人就起身准备往外走,步子异常坚定,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

    “回来!”就在年轻人快要走到大堂门口的时候,主座上的中年妇女说话了。

    年轻人似乎很信服中年妇女,随着声音落下,年轻人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好一会,年轻人回过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挂起了泪水,啼声说“母亲,二弟才十六岁,这次本来就是该我去的,只是我太大意,被药熏晕了。”

    年轻人悲痛欲绝的哭声,似乎引起了中年妇女的共鸣,中年妇女眼角也有些湿润了,取出手绢擦去眼角渗出的泪水,中年妇女坚定的说“沛基是为了革命才被捕的,就算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母亲?”年轻人大声喊道。“二弟还没有长大,这件事不能算到他头上”

    “嫂子,要不我们花些钱,把沛基救出来吧!”坐在右侧的一个少妇劝说道。

    中年妇女轻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如果是小事,花些钱就能把沛基救出来,可是这次被刺的是张鸣岐,他虽然已经不再是两广总督,但是还担着广东省民政长的职位,同样是封疆大吏。白天里,我已经去求过人了,连广州警察局的局长陈景华都说,这件事情不是他能够插手的,人直接就被刚来的什么武警给带走了,这次怕是救不回来了。”

    少妇顿时有些急了,说“嫂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严重,不就是张鸣岐被刺嘛,听说他还没死,陈景华不会连让你见沛基一面都做不到吧?”

    “听陈景华说,这次有一个排长被当场炸死了,还有一个连长也差点进了阎王殿。现在整个广州都已经戒严了,许进不许出。”中年妇女说完,眼睛有渗出了泪水,手绢怎么都擦不干。虽然嘴上说是舍得,可是终归是自己的儿子,哪里能够真的舍得。

    “噔噔……”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就见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跑了进来,急声说道“夫人,刚刚有人传来话,说是今晚有人要对咱们李家动手,要你快些准备。”

    中年妇女脸色一变,猛地起身问道“人呢,现在在哪?”

    那汉子说“来人不像是熟人,只是扔下了这句话就跑了,不过看样子不是当兵的就是扛枪的。”

    中年妇女眉头一拧,心里猜测着来人的身份和目的,话又是不是真的。

    “嫂子,会不会是陈景华派人送的信?”少妇猜测道“整个广州现在除了军队,就只有陈景华手下还有人和老王的描述有些相像。”

    微微点点头,中年妇女说“可能性极大,陈景华也是同盟会的人,也只有他会帮助我们一二了。只是谁要向我们动手,不会是那些刚来的武警吧?”

    刚刚还悲痛不已的年轻人,听到有人要对自己家动手,顿时急了,“母亲,我去拿枪,看谁敢来我们李家找事!”

    没等中年妇女开口,年轻人就已经跑进了里堂。

    “咚咚咚咚咚……”一阵急促紧张的敲门声传来,守门的汉子仅仅是拉开了一点门缝,就被如狼似虎的来人撞开了大门,接着就冲了进来。

    汉子一看情况不对,急忙大声喊道“夫人,是当兵的来了。”

    声音传播的比人跑到要快,可是院子实在是不大,声音能够为里面的人留下的准备时间也就那么几秒钟,一群武警士兵很快就跑进了宅院,眨眼间的功夫,前面就已经被守得严密。

    惊慌中的中年妇女急忙拉过刚刚取出手枪的儿子,说“应声,你快从后院跑,李家不能绝后。”

    年轻人自有一股锐气,甩开中年妇女的手,坚定的说“母亲,我不能放下你们逃跑,二弟已经因为我被捕了,我不能在失去你们了。”

    中年妇女急的都快疯了,白天就已经有一个儿子被捕了,现在要是这一个在被抓起来,李家就真的绝了后了。扬起手掌对着年轻人就是一巴掌,骂道“你跑了,还能想办法就我们,要是都被抓了,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不用跑了,后院已经被堵住了,这次谁都跑不了。”一个年轻的武警少校缓步走了过来,身后的武警已经快速的包围了大堂,那个拿着手枪的年轻人已经被五六杆长枪指着了胸膛和脑袋。

    武警少校微笑着说“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杜准,原为高州武警第一大队的中校大队长。不过现在已经升职了,是广州武警支队的中校支队长。说起来,我还有感谢你们呢,要不是这次我们的民政长张鸣岐大人遇刺,少帅也不会紧急把广州的武警部队扩大成支队,还把我越级提拔为支队长。”

    看着那个年轻人颤抖的拿着手枪指着自己,杜准笑着说“这位老兄,你的手不要抖嘛,这样会很危险的。”

    “你们这些……”憋了半天,年轻人也没想出词语来形容杜准。说他是革命军吧,自己家人刚刚差点把他们任命的民政长干掉;说他是汉奸吧,这些人已经宣布广州独立了,也算是革命党的范畴。

    杜准脸色转怒,厉声道“我们什么?我们刚刚推翻了鞑子在广东的统治,就被那些宣扬革命的所谓革命党给暗捅了一刀,数十位士兵屈死,还连累了上百名无辜市民。鞑子真该谢谢你们,打下广州的时候,我军也不过伤亡三百人,牺牲才不到百人,可是你们一下子就打掉了数十名战士,真是厉害。”

    年轻人被杜准说的抬不起头来,低声道“我们只是想炸死张鸣岐这个刽子手,谁知道伤了这么多的人。”

    冷哼一声,杜准问道“你就是李沛基的兄长李应声吧,这次的事情就是你们兄弟俩一起做的吧,跟我走吧!”

    李应声点了点头,没有开口,羞愧至极,头都快缩到怀里了。见到李应声点头,两名魁梧的武警士兵就上前卸了他手里的枪,架起来就拖走了。

    眼看着自己的最后一个儿子也要被抓走,李应声的母亲徐慕兰,也就是那个中年妇女,真的急了,“我儿子你们已经抓走一个了,怎么这个也不放过。”

    杜准看来徐慕兰一眼,“你的两个儿子谋杀广东省政府的民政长,抓他们是轻的。还有你们,我知道你是徐慕兰,有一个妹妹叫徐宗汉,是黄兴的妻子,不过在这里却不好使,在没有命令以前,李家人不许外出,尤其是你,我会留下一队人帮你们看守宅院,希望不要有什么不友好的举动。带走。”

    徐慕兰听到杜准的话,差点没有瘫倒地上,她以李家媳妇的身份没少帮助革命党人,一直都没人知道自己的情况,就连自己的妹妹加入同盟会也是改名之后才被很多人知道的,没想到一下子就被杜准说了。

    朱执信本来在广州请求蔡锷罢黜张鸣岐这个民政长,被蔡锷以权限问题推脱了,就连以前被捕革命党人,也没有及时释放。担忧意外发生会影响同盟会和孙家的关系,朱执信就赶往茂名,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刚刚到达茂名就听到张鸣岐遇刺,李沛基被捕,朱执信当时就差点吓傻了。他知道这次孙家和同盟会怕是要真的闹僵了。

    紧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来求见孙复,希望自己能够劝说一二。

    “少帅,一个叫朱执信的要找你。”

    正在忙碌的写着什么的孙复,头都没抬,说“不见。”

    还没等侍卫离开,孙复就又转口说“回来,把人带进了。”

    “朱执信,这次我要看你怎么解释。”孙复放下手里的钢笔,揉了揉酸麻的手臂,嘀咕道。

    相比于以前,朱执信并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以前还带着一件假辫子,现在直接就是满头的短发,再也没了辫子的踪迹。

    孙复打量着眼前的朱执信,朱执信也在审视着他。朱执信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初一个不过十多岁的少年,手里只有几个挂着巡防营名头的私家军,现在已经成了执掌一省的诸侯。

    “孙兄弟,这次我本来是想请你释放被捕的革命同志,罢黜杀戮无数革命志士的张鸣岐,没想到就碰上李沛基刺杀了张鸣岐。希望你念在沛基才只有十六岁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

    怪异的看着朱执信,孙复问道“朱兄,知道为什么我要见你嘛?”

    没等朱执信回答,孙复接着说道“本来我是很敬佩那些革命志士的,他们都是不畏牺牲的爱国者,就算是我不喜欢孙文,也一直对同盟会敬佩不已,因为他们在为了国家和民族牺牲奋斗。可是现在我很失望。你说的十六岁少年,在一些人的煽动下,炸死我手下二十多名战士,伤者数十人,还有过百人的无辜市民遇难受伤。退一万步来说,张鸣岐就算该死,那也该通过法律来处理,毕竟现在广东已经不是满清的天下了,而是革命政权控制的广东,你们凭什么还这么肆无忌惮的刺杀我认命的官员?”

    “我对同盟会很失望,所以,我准备组建一个新的政党,以后我的治下不欢迎肆意践踏法律,以暗杀为革命手段的同盟会。你走吧!”

    转过头来的孙复不再理会朱执信,看着墙上挂着的中国地图,孙复心思百转。

六十一章 国家至上

    “嘀嘀……”

    汽笛声响起的时候,码头上已经占满了人群,周围遍布着陆军士兵和武装警察,往常维护治安的主力的广州警察却是一个也没有。荷枪实弹的武警和陆军士兵看起来并不亲切,威武的身姿带来的只有震慑和煞气,炯炯有神的眼睛透露着的是剑一般的目光,高昂的头颅可以看出他们的骄傲和自信。

    一艘数千吨级的轮船在两艘驱逐舰的护卫下,开始靠近了岸边,码头上站立的人群也抖擞起了精神,开始整理起自己的着装,似乎在担心给来人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一群刚刚剪去辫子的官绅看起来有些另类,当然,在所有人都另类的时候也就不显得有什么奇怪了。

    队伍前面的是一个身着整洁军服的男子,高大的身材并不魁梧,看起来有些瘦弱,肩上的一颗金星,瞬间就把他的身份抖搂出来了。在广州能够身着少将军服的人,只有这次征伐广东的广东纵队的总指挥蔡锷,蔡锷身后是五位着装严谨的青年军人。和蔡锷不同,在稍后些的多是身着长袍马褂的绅宦,其间有一个身着黑色警服的中年男子,站在人群里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消瘦的脸颊,利落的站姿,一看就是一位精明干练的人物。

    张鸣岐遇刺受创,命在垂危,广东一下子就没了管事人,如果不是现在还处于军管情况,怕是广东要混乱上一阵子了。广东刚刚被控制,孙复对于那些满清的旧吏一直有着一份警惕,对于低级的官吏尽可能的任用,但是高级的官员,除了张鸣岐,其他的像布政使、按察使之类的高官都没被续用。一来是担心他们给广东捣乱,二来,孙复也不想自己辛辛苦苦打下了的地盘,仍然让那些花钱买官的人物控制,如果不是手里没有足够的储备官员,再加上现在人心不稳,孙复早就把那些人都换了一遍了。

    “刘兄,这次张鸣岐遇刺,你说谁会接任民政长的职位?”张鸣岐遇刺,除了一些乱子以外,并没有对这些人构成什么影响,不过他们对那个空出了的位子还是很红眼的。如果是满清当道,自然是没人会眼馋那个位子,可是现在是孙家掌权,而且看的出来,孙家人不是很待见那些曾经的高官们,这样以来,民政长的位置谁来做就有些让人揣测了。

    被称为刘兄的中年男子瞅了一眼前面的几位长者,说“张鸣岐遇刺,差点没有丢掉小命,那些旧官员怕是没人敢出头了。要说威望,自然是广东咨议局的那几位,议长易学清进士出身,平素喜爱藏书,对于政务倒也能做些,只是他性子太软,怕是做不得民政长的位子。副议长丘逢甲倒是合适,只是现在他的身体似乎不大好,怕是也不成。卢乃潼善医、古应芬长于算都不是合适的人物,其他的不是年纪太小,就是威武不足,这个民政长的位子还是很玄啊!”

    “别说了,船靠岸了。”本还想在问几句,听到这声提醒,也闭口不言了。

    轮船靠岸的时候,一条长长的木板伸了出来,一行十多人沿着两尺来宽的木板走上了岸。当先的是一个年轻人,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身材高大,比之蔡锷还要高出不少,身后的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看起来比前面的那个大了不少,余后的人群中有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最是显眼。

    看到年轻男子走到岸上,蔡锷快步上前,利索的敬了一个军礼,让那些来迎接的人惊讶万分。所有人都知道,在广州城里,权势最大的不是张鸣岐这个民政长,而是执掌广东纵队的蔡锷,能够让这个权势滔天的将军敬礼,众人都在猜测这人的身份有多高。

    有心思机敏的,很快就想到了这次来迎接的所谓孙家少爷,那个神秘的少帅。猜到了谜底并没有降低他们心中的惊讶,看着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谁都无法想到他竟然就是广东的主人,一个拥有数千万人口大省的掌控者。

    “松坡,这次广东能够顺利拿下,可是全赖你的指挥筹谋啊!”

    蔡锷一脸惭愧的说“少帅不要嘲笑我了,有如此强军,谁都能轻易的拿下广东。而且这次民政长张鸣岐遇刺我都有推卸不了的责任,还要请少帅责罚呢!”

    挥了挥手,孙复说“张鸣岐的事情我都清楚,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却怪不到你的身上,不要自责了。再说这次我把华明带来了,有他在这里,只有张鸣岐还有一口气都能救回来。”

    蔡锷眼睛一亮,莫名多了些安心。他曾见识过华氏兄弟的医术,虽不能起死回生,但是很多疾病都可以轻易治愈,尤其是外伤,几乎是手到擒来,分分钟就能把致命重伤控制住,说他们是再世华佗,毫不为过。

    孙复没有继续和蔡锷讨论张鸣岐的事情,看着身后的那些人,孙复问道“松坡,不给我介绍一下这些长者嘛?”

    “少帅勿怪,广东还多亏了少帅的大军,才能让三千万汉家子弟摆脱蛮夷的压迫,重拾汉家衣冠。”

    孙复看着眼前的中年壮汉,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上的气势,这明显不是官僚养成的威势,而是在战场磨砺出来的统帅气质。想了半天,孙复也没有想到有那个人物能和眼前的这位对上号,不由把眼光投向了蔡锷。

    看到孙复投过了的眼神,蔡锷就明白过来了,解释道“少帅,这是广东咨议局的副议长,仓海君丘逢甲。”

    “原来是他。”孙复闻言恍然大悟,心中嘀咕道。丘逢甲是台湾人,他的名声并不大,很多人都不记得他的名字,但是他有一首诗却是很有名。

    “春愁难遣强看山,往事惊心泪欲潸。四百万人同一哭,去年今日割台湾。”

    低吟着那首脍炙人口的诗,孙复惊喜的说“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够见到大名鼎鼎的仓海君,丘先生抗日保台的事情,孙复敬佩不已。说起来,我要先生还是半个老乡。”

    丘逢甲一愣,好奇的问道“少帅也是台湾人,不知贵乡是哪里?”

    想起逝去的母亲,孙复有些伤感的说“我母亲是台湾人,就是因为台湾被割,背井离乡,才忧伤过度去世的。”

    见孙复一脸的悲伤,丘逢甲也被感染了,“大好河山被弃,三百万同胞受难,悲痛欲绝的何止令堂一人,我已经见到不少故友离世了,只是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看到台湾的美景。”

    似是被牵动了思绪,孙复坚定的说“能,我们一定能收回台湾,哪怕流尽鲜血,也要把台湾的土地染成红色。”

    “好”丘逢甲一拍手,激动的说“如果能够收回台湾,我也愿意把这腔热血洒在台湾的土地上。”

    一席话让两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孙复说“丘先生,这次我来广州,除了是探望受伤的民政长以外,就是为了组建一个政党。同盟会刺杀革命政府的民政长,如此肆无忌惮,我已经对他们失去了信心,想要成立一个新的政党,还有先生相助啊!”

    丘逢甲拧着眉头,担忧的说“现在革命的力量还很弱小,如果再分割的话,怕是对大局不利啊!”丘逢甲和同盟会的关系极佳,这次虽然也对同盟会刺杀张鸣岐有些不满,但是仍然不愿意看到掌控广东实权的孙家和他们闹僵,试图劝说一二。

    “先生多虑了,即使我成立了一个新的政党,也不会和同盟会反目,为了革命的大局,孙复退让一二也是可以的。只是同盟会中良莠不齐,虽然不少都是热血的爱国志士,但是仍然少不了像李沛基这样鲁莽冲动的人,更别提那些地方会党势力了,打着革命的幌子,行巧取豪夺之事,令人不齿啊!”

    孙复的劝说似乎让丘逢甲有些松动,问道“那少帅是要组建什么政党,有什么计划呢?”

    “先生可听说过国家社会主义?”看着一脸迷茫的丘逢甲,孙复解释道“国家社会主义就是以国家为主体,个人绝对服从于国家,国家至高无上……”孙复对国家社会主义也只是一个模糊的认识,虽然这两天整理了不少东西,但是仍然不是很完善。不过这个时候的政党都不是很完善的政党,同盟会更是类似于帮派和党派之间的混合物,只有国家社会主义政党建立起来,其他的可以慢慢的完善。

    看着丘逢甲依然是一脸的迷茫,孙复有些无语。不过想到自己还在码头,还有很多人等着自己,也就没了继续解说的心思。

    “先生,等一下,我把整理的国家社会主义一些文稿给你一份,明天我会召集各界名流豪绅一起探讨新政党的事情。”

    码头的绅商大多都是为了来和孙复混个脸熟,也有人是好奇这个传说中的少帅。在孙复的刻意表现下,很多人都认为这个神秘的少帅是一个年轻礼貌的青年,对孙复的好感噌噌的上涨,不少人已经打定主意,回家找找家里的适龄女眷,和这个前途远大的少帅结门亲。

六十二章 杨永泰

    民主共和的口号在中国根本没有什么前途,最注重知识积累的中国人对于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一向没有什么好感。几千年的文明传承和朝代兴衰告诉了那些土里扒食的农民一个道理,口号再响亮,不如到手的东西珍贵。

    无论是士绅还是黎庶都早已对大清丧失了希望,可是他们面对空口白牙的革命者的时候总是怀着一份警惕。自以孙文为首的革命组织建立了有十多年了,十多年中起义也组织了十多次,可是每一次都只是一小片人的独立拼斗,外地却毫无反应。这不是他们麻木,而是他们对于那些只知道革命的革命党缺乏信任,就像现在,武昌起义已经有一周的时间了,前线打的轰轰烈烈,其他地方虽有暗流涌动,却是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老百姓只把那件事当做一场闹剧,漠不关心。

    满清再**,他终归是朝廷,多少能够带给普通百姓一点依靠和安慰,革命党人口号喊得极为响亮,却从没有带给大家什么好处。虽然革命党人自圆其说,他们唤醒国人的革命热情,但是事实上,国人面对革命浪潮的时候,仍然反应迟钝,唯有那些被革命党影响极大的学生们,才有些激动。

    孙家在高州经营了三年,投下了不知多少金钱,改善高州的道路、环境、经济,才让高州的人民认可了孙家的统治。现在广东全境都被孙复控制住了,但是孙复却没有信心让他们绝对的支持自己,这次借着张鸣岐遇刺成立一个政党,也是为了把势力深入到各地,保证广东的足够凝聚力。

    清晨阳光照耀在原两广总督府的门前,给这里增添了几分活力,没过多会功夫,门前就开始聚集了不少的人群,三五成群的相互交流着。衣着华丽讲究的人群,有白发密布的长者,有富态精明的壮年,有锐气精悍的新青年,他们或是原咨议局的议员,或是广州的名流达士,也有留学归国的青年精英。这些人都接到了孙复的邀请,来此商议大事。

    “孙议员,你是老资格的议员了,一向消息灵通,可知道这次哪位少帅邀请我们有什么事情?”

    被称为孙议员的长者,轻捻着胡须得意的说“这次的事情极为重要,一般人根本不知道,我也是从丘副议长那里得到了一点消息。”

    “快说啊,孙议员。”

    “就是啊,快点说吧!”

    看着围着自己的几人焦急的催促,孙议员不由的多了几分得色,说“我听说这次是因为那位不满革命党人刺杀民政长张鸣岐,想要和他们对着干,准备组建一个政党。这次就是邀请我们来商议此事,我估计啊,八成是想让我们也加入这个新党派。”

    一个短髯中年人突然问道“这要真的要我们加入这个新党派,我们是加入还是不加入?”

    “这个”孙议员揪着胡子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僵住了那里。

    有一个八字胡的中年男子一脸鄙夷的说“你傻啊,现在广东全部都是那位的了,只有朝廷不打过来,广东就是他们一家说了算,邀请你加入是给你面子,你敢不加入嘛?”

    短髯男子被憋得脸色泛紫,咬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吱……”

    众人议论的时候,大门终于打开了,孙复引着丘逢甲和其他几位长者走了出来,“诸位,待客不周,还望包容,这就请入内吧!”

    没有什么虚言伪词,孙复直接邀请众人入内,丘逢甲一夜没有怎么休息,眼中有些血丝,不过还是撑起精神,和孙复一起招呼着众人入内。

    “诸位,大家都是各行业的精英,想必也猜到了我此次邀请大家来的目的。两天前,原两广总督,现广东革命政府的民政长,被同盟会炸成重伤,被波及的还有普通市民近百人,士兵数十人。这可以称作是广东独立以来最恶劣的刺杀,大家都知道,张鸣岐虽未满清旧吏,但是对于革命还是做出了不少贡献的,如果不是张鸣岐大人的适时反正,恐怕广州难免一场战火。

    可是,就是这样一位心向革命的志士,却被同盟会无辜刺杀,险些丧命。这也让我们看到了同盟会的组织之混乱,行动之草率,连革命政府的重要官员都敢刺杀,我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不能做的。我们参与革命,就是为了能够推翻满清政府的统治,还我汉人一个新国家,可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有人背后捅我们的刀子,不由让人心寒。

    同盟会既然如此不成熟,我觉得有必要组建一个成熟理智的政党,来作为引来中国革命的未来。”

    孙复的话让众人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来说到底还是为了组建政党,和同盟会对着干啊。不过这样正对了大家的心思,如果说革命,广州人自然不落于人后,可是对于同盟会,很多人也没有太大的好感,很多人都知道同盟会是个什么组织,虽然也是革命政党,但是里面的制度,却是有些让人不满。就算是同盟会内部,也不是多么团结,孙文的个人魅力实在有限,比起太祖差了不知多远,而且个人作风也有问题,会内会外都有很多人对他不是很满意,特别是那些豪绅官宦出身的,也就是所谓的成功人士,更是很看不得起这个连秀才都没有考中的家伙(满清的秀才实际上已经很好考了,如果能够苦心读上几年书,考中都不是很难。蔡锷十三岁考中秀才,蒋百里十六岁考中秀才,就连家境贫寒,甚至辍学一段时间,学习成绩平平的吴佩孚也在二十二岁的时候考中了秀才,可见孙文的水平。)。

    “诸位可知道国家社会主义?”

    孙复看着下面一群迷茫的人,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召集他们来,不过想到外面更多的人无法理解,需要他们传达,也就释然了。

    “所谓国家社会主义,就是以国家……”

    孙复再次把向丘逢甲几人讲过的话讲了一遍,不该看着下面不少都愣愣的人群,对于他们明白“国家社会主义”实在是没什么细心。想到同盟会,估计也没有几个人真的明白孙文所说的共和民主,孙复心里也算好受一些。

    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孙复接着说“我打算成立的政党就是国家社会主义政党,目的是为了推翻腐朽无能,丧权辱国的满清政权,建立一个强大自由的新国家,摆脱列强强加于我们身上的屈辱和锁链,收回租界、废除不平等条约……让中国真正的独立起来。

    中国独立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让老有所依,幼有所学,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每个人都能平等自由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国家社会主义很多人都不明白,但是孙复所说的目标,却是很好理解,虽然还有些空洞,不过这不妨碍大家对他的好奇。

    “少帅,我很好奇你如何保证能够实现你所说的那些主张?”

    说话的年轻人不过三十来岁,带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孙复把眼神望向丘逢甲,有些疑惑不解。

    本有些疲倦的丘逢甲正在打盹,听到声音睁开眼睛就看到孙复的眼神,望了说话者一样,一副愕然的样子,凑到孙复耳边低声说“这人是杨永泰,《广南报》的编辑,也是咨议局的议员,能力很强,平素写的文章,也很有深意,只是他并不鲁莽,怎么今日这么冲动。”

    “杨永泰”孙复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欣喜不已。杨永泰在民国初期虽然也很有地位,但是比起后来蒋介石的谋主的身份却是差上不少,有人说红军长征,就是迫于杨永泰献的计策,可见一斑。

    狼一般的眼神让杨永泰有些不舒服,浑身都似乎起了鸡皮疙瘩,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看向孙复的眼神也有些怪异,甚至有些莫名的畏惧。

    “咳”孙复收回渴望的目光,装作一副正经的说“我现在的话是我的人生追求,如果说要什么保证的话,我给不了,不过我会让大家看到我的切实行动。”

    “噢”杨永泰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看样子对孙复的话没什么信心。

    孙复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神秘的笑了笑,不再理会。现在孙复已经对让这些人了解自己的政治主张不报什么希望了,不过这次能够看到杨永泰这样的一位大才,孙复也不后悔召集这么多人听自己狂侃一阵了。

    召开这次的会议,如此的兴师动众,孙复最大目的就是为了把自己组建政党的消息传出去,如果采用其他通道自然也可以把消息传出去,但是却少了一份可信度。孙复相信只要自己组建政党的消息传出去,肯定会有不少人关注,也会有不少人了解国家社会主义,等到自己正式把政党组建起来的时候,也会多出几分人气,毕竟自己的声望太低了,就算是现在独掌一省,让人缺乏知名度,接着打击同盟会的由头,正适合自己扬名。

六十三章 纠结的建党

    “杨兄,稍等一会,少帅又是要见你!”郑规一阵疾跑追了出来,拦住匆匆而去的杨永泰说道。

    一脸诧异的杨永泰不解的看着郑规,心里不住的揣测这个神秘少帅留下自己要做什么,自己与他素不相识,刚刚自己的一番问话虽有引人注意之嫌,万一那位心眼太小欲图报复,那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回想起来,也有些后悔刚刚的冲动,还没有了解那位神秘少帅的品行就强出头。有心拒绝郑规的劝留,杨永泰又觉得说不过去,虽然自己不认识眼前的人物,但是看他和那位什么少帅的距离,就知道他的地位不低,贸然拒绝空有得罪人的嫌疑。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编辑,就算是加上咨议局议员的什么,也只是在广州有些名气,和那位执掌一省的人物比,可谓是天上地下之别。

    杨永泰躬身一礼,恭敬的问道“请问兄台怎么称呼?”

    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杨永泰,郑规也不由得暗自夸赞,前额宽大,眼中自有精光闪现,很容易让人感受到他身上的儒雅之气,一看就知道此人定是学识超群之人。

    拱手一礼,郑规微笑着说“在下郑规,字子矩,光绪七年生人,我比你可能还要小上一些呢,兄台就先不要称呼了。”

    哑然一笑,杨永泰喜道“畅卿是光绪六年生人,如此倒是我痴长一岁了。”杨永泰感受到郑规的善意,虽不明白缘由,但是也不会枉做恶人,顺势把话茬接了下来。

    “畅卿兄,以后还要多多交流啊。”比杨永泰稍小一岁,一下子成了弟字辈,郑规有些纠结了。不过想起孙复的交代,就打断了心中的杂念,“畅卿兄,这次少帅留你有事要说,我们还是赶快进去吧。”

    虽然跟着孙复已经两年多了,也算得上他手下数一数二的政事人才,不过郑规依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本钱可以和孙复抗衡,做事一如既往的严谨守规距,就算他是孙复的未婚妻表兄的这层关系也没有多少人知道。

    杨永泰怀着坎坷的心情,随着郑规来到了一处偏厅,和刚刚的那处大堂不同,这处偏厅并不大,装饰也不华丽,看上去是一个很普通的会客厅。看到坐在主位上的孙复,正在品茶,杨永泰倒是放下了几分担心,缓步走了进来,等着孙复开口。

    “少帅,我把人带来了。”郑规轻声说道。

    孙复放下手里的白瓷茶杯,无奈的说“表兄,给你说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少帅,还叫我表弟就行了。”

    郑规脸色一板,说“以前我们是亲人关系,日常里全是私事,怎么称呼都可以,现在涉及到公事,自然是不能再向以前一样了。”

    低叹了口气,孙复也知道,以前自己没有扯旗造反的时候,无论是高州还是琼崖两地,都不能算有正规的统帅关系,顶多就是暗地里掌控,郑规更像是孙家雇佣的管事,而不是手下官员。现在广东地阶都是孙复管着,俨然一副地方诸侯的姿态,再说亲戚称呼确实不大合适了。

    不再理会郑规的称呼问题,孙复把目光转向杨永泰,眼里满是兴奋和激动。在孙复的眼里,这人就是自己的“诸葛亮”,这个时期,中国各式人才都开始疯狂的涌现,其中谋士一类的就有梁士饴、杨度、王锡彤、杨士琦等人,但是要说的第一,则是非杨永泰莫属。

    老蒋就是靠了杨永泰的谋划,才能让红军被迫长征,如果不是太祖收拾残局,怕是就没了后来的新中国了。

    “杨永泰,字畅卿,高州大井镇人,说起来我们还是老乡。”孙复起身道“我知道你是《广南报》的编辑,我看过你的文章,很犀利,也很深刻,道理讲述的也很清晰,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来嘛?”

    杨永泰皱着眉头想了一下,不确定的说“是不是关于政党的事情?”

    “啪啪”轻拍了两下手掌,孙复赞叹道“丘仓海称赞的人果然非比寻常。这次是有关政党的事情,但也不全是。”

    “愿闻其详!”守字如金的杨永泰回话很简洁。

    “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召集广州的各界名流来这里开会嘛?”孙复自言自语说道“其实在昨天晚上的时候,我就已经和丘逢甲几人商议好了,国社党也已经算是成立了,今天召集这么多人就是为了把国家社会主义宣传出去,让更多的人知道。说白了就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通过打压同盟会来宣传国家社会主义,想来明天的时候,广州甚至广东,乃至全国都会知道国家社会主义这个名词。至于大家知不知道它意思其实并不重要,我也没打算现在就让他和同盟会对抗,国家社会主义到底怎样,不能单靠我自己来说,需要大家来议论评判,这样才能逐渐完善它。”

    “我留你下来就是希望你能帮帮我,广东刚刚独立,需要各种有志之士来共同建设广东。”

    说完后孙复一脸期待的看着杨永泰,等着他的回复。杨永泰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自己一向是自以为当世韩信、张良之流,自毕业以后已近十年,颇有怀才不遇的感慨,现在面对孙复的招揽,杨永泰颇为心动,不自觉的就点了点头。

    孙复一脸喜色的说“这次我希望你能成为第一批国社党的党员。本来我准备让你直接担任革命政府的官员,可是现在的革命政府里面有太多的旧吏,还不到收拾他们的时候,我想让你先在国社党内部历练一下,过一阵子在插手政事。”

    杨永泰有些失望,本以为自己能够有个实战才华的地方,谁知道还是不能进入政坛。似乎察觉到了杨永泰的失望,孙复补充道“现在国社党只有寥寥几人,丘逢甲先生是国社党的理事,你就先做国社党的秘书长吧,暂时国社党还没有什么太多人,也不用你太过的关心。正好我身边缺一个出谋划策的人,你就先随着我身边吧!”

    所谓国社党,也就是孙复昨夜和丘逢甲商议成立的政党,只是目前只有孙复、丘逢甲、郑规寥寥几人而已。孙复自然是国社党的党魁,只作为象征人物,不担任实际职务,但是有权插手党内的大小事务。国社党的实际执行机构是理事会和秘书处,理事会负责管理全党的实际事务,秘书处负责记录党内大小事务。丘逢甲和郑规算是国社党内部的两个主力干将,都是国社党理事会的理事,也是唯二的国社党党员,再加上杨永泰,国社党终于有了四名党员,而且全部担任高级职务。

    听完孙复的解说,杨永泰有种上当的感觉,一个四人的党派,还全部担任管理层,下面一个接受管理的党员都没有,更过分的是上面还有一个不干活的党魁,这也太扯了。

    杨永泰怪异的目光让孙复有些受不住,孙复也知道现在的国社党实在是太小了,甚至赶不上同盟会的一个分部。不过他仍然不愿意让其他人轻易的入党,不然只要他在刚刚的会议上一说,那些急着和他拉上关系的名流,肯定会立马要求入党。而且他要是愿意,手下的数万大军和近十万警察武警,也能轻易的拉过来几千名党员。

    有过一世经验的孙复比谁都明白军人入党的后果,如果实行**,军人入党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这样让民主死于胎中。现在的中国是不需要民主,但是等以后强大富裕起来以后的国人,肯定会想要参与进执政里面,到时候党就和人民出现了矛盾。除非全国都是党员,可是这样又会滋生**,不利于国家的长治久安。如果不实行**,你们军人入党,那么到了党派矛盾无法调节的时候,内战就无法避免了。

    不愿意出现**,又不愿意因为政见纠纷,使国家处于动荡之中,孙复干脆动了禁止军人入党的念头。如果是别人可能还会担心自己控制不了军队,但是一手拉起这支大军的孙复却没有这种担忧,不说那些基层和中层军官都是出身于孙复的家乡,就算是以后有人想要动什么歪心思,在凤凰卫队面前也是难逃一死。

    “畅卿啊,别看现在党员少,但是我们前途大啊,等到明天新的民政长上任的时候,肯定会有大批的热血青年积极入党,到时候恐怕你都忙不过来。”

    杨永泰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只把孙复的话当做是客气安慰的了,一点也没有发挥自己的高智商的脑袋细思一下。

    从拿下广东开始,孙复就一直头疼不已,手下的军事人才还有那么一两个,可是碰到了政事,就全部抓瞎了。就算是留用了大量的满清旧吏,孙复也无法改变手下人才匮乏的境况,任命张鸣岐为民政长,孙复也是几经考虑的,可同盟会一下子就把他给送进了医院,又一次把孙复手下人才匮乏的问题暴露了出来。这次成立政党,孙复就是打着搜罗政事人才的主意来的,可是看这架势,恐怕还要有一阵子把那些职位空着了。

六十四章 新人新政

    “鞑虏本东胡异族,游牧贱种,遂因缘祸乱,盗我华夏神器,奴我皇汉遗裔,至今已二百六十余年,幸逢炎黄护佑,五帝德庇,我黄帝神明之胄终得起复一隅,革命之志即展,革命之心当施……兹广东革命政府谕令四方,泛粤地境内,无由之苛捐,无理之厘金尽皆废除……为使万民尽受革命之情,本年度内所有田赋商税尽皆免除……”

    大幅白纸上面的黑字从没有向现在这么有吸引力,原本只有寥寥几个闲人关注这张告示,但是等到有人弄懂上面说的是什么的时候,所有人都疯狂了,把告示围得是严密无缝,尽失一批人头攒动,虽然能够看到的只有极少数,却不妨碍他们宣泄热情。

    就在围观的人群的旁边,一处稍显隐蔽的地方,三个年轻人和一个中年男子神情欣喜的看着激动的围观者,其中一个最年幼的一个被另外三人隐隐围在中间,似是最尊贵的一个。另外一个年轻人带着一个圆形眼镜,稍显文弱,但是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还有一个年轻人比眼镜男子更显儒雅,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传统文人的儒雅之气,还有久居人上的领导气质。中年男子看起来极是魁梧健硕,眉目之中有着几分刚正果断,和常人迥然不同。

    “革命万岁!……革命万岁!”

    四个人欣慰的看着人群中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虽然他们知道这里没有几个人真的懂得革命,但是并不妨碍他们为革命欢呼。

    “少帅,你这手真是漂亮,怕是过了今天,广东的人心仅为你所有了。”眼镜男子感叹道。一听少帅之名,稍有见识的人都能猜到眼前的人物是什么身份了,整个广东能够称作少帅的,除了孙家少爷孙复没有第二个。这四人正是孙复和被他拉出来的杨永泰、郑规、丘逢甲,目的自是为了观察广州市民对免除苛捐杂税的反应,结果果然没有让人失望。

    挠了挠额头,孙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别看这次说的漂亮,其实真的没有免除多少,算是所有的税赋也不过一千多万银元。看到他们这么高兴,我都有些惭愧了。”

    灿然一笑,杨永泰说“少帅这样算是不对的,那一千多万的税赋其实是账面上的,实际收取的时候,怕是能够收到两三千万银元。大部分都跑到那些税丁和官员们手里了,再说你这次直接把厘金苛捐都减免了,以后普通百姓也不用再受杂税苛捐之苦了,也省得贫者无立锥之地。”

    看了一眼情绪稍显低沉的杨永泰,孙复真心感动,这个时代的人经历了太多的苦难,也见识到了太多的苦难,对强国的渴望极为强烈,让孙复都有些汗颜。同盟会能够把势力发展到世界各地,不是因为他们组织多么严密,领导多么睿智,而是人们太渴望国家强大了,不愿意放过一点强国的希望,哪怕为此付出了生命,也在所不惜。

    丘逢甲一脸苦恼的看着人群的欢呼,不知道自己该欢庆还是痛哭,自己刚刚成为广东省革命政府的民政长,就要面临缺乏资金的窘境。这次免除了这么多的税赋,虽然老百姓高兴了,但是库房里怕是撑不住了。广州易手的时候,虽然张鸣岐还算老实,没有动藩库和造币厂等处的资金,但是那些到底是不多,算下来也不过两三百万两的数目,面对这么一个大省,不用怎么用就没了。各地的库房早已是被人趁乱挖走了不少,这次广东损失的银钱不下于免除的税赋额度,想想接下来的政府运转,丘逢甲都有些头疼。

    早在和杨永泰说话的时候,孙复就发现了丘逢甲的异常,不过一直没有说出来。现在看着丘逢甲脸色随着人群的欢呼越来越差,孙复也有些看不过去了,心里有些愧疚。

    “先生,这次让你收拾这个烂摊子就是看你的威望够高,可以稳定人心,你不要这样愁眉苦脸的,不就是千来万元的数目嘛,根本不用担心……”

    没等孙复说完,丘逢甲就吹胡子瞪眼的急了,“千来万,你说的好轻松啊,那可是广东全年收入的三成,现在各地经过这次战乱,虽然损失不大,可也有花费不少的银子,再加上你的那些军队,每月不打仗就要吞掉五六十万的银元,一旦开战怕是要上百万的数目。这次免除了这么多的税赋,虽然让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些,但是我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全省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再说,就算今年挤挤过去了,但是明年呢,没了那些厘金捐税的收入,广东最起码要少六成。收入少了,但是支出却没法少,不说其他的,单是军队的花费都要占剩下的收入的九成还要多,再算上教育、官员的俸禄之类的花销,最少要亏空三千万银元以上,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昏了头当了你的民政长。”丘逢甲一脸的懊悔,声音越来越苦涩。他不过是一个咨议局的副议长,也就是威望高些,对于理财却是不大擅长,当年在台湾抗日的时候,靠着个人魅力和民族精神硬是拖着队伍在缺钱缺弹的情况下打了数月,最后才撑不住撤退的。

    郑规似是看不下去丘逢甲的苦恼了,插嘴道“民政长,你这是太担心了,我们手里还是有些财产的,情况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丘逢甲有些疑惑的看着郑规,等待着他的解释。

    “我们打下广州的时候,城里有数万旗人,他们占据着广州城里三分之一的土地,还有无数的房屋宅院,我们只有把他们的家产抄了,自然不用担心缺钱了。”

    眼睛一亮,丘逢甲张了张嘴,情绪又低了下来,“那些旗人有不少都是混吃等死的主,如果抄了他们的家产,怕是他们就只能饿死了,这不太好吧。”

    冷笑一声,孙复说“我们是反清革命,如果不处理那些旗人,反的是哪门子的清,还造什么反。当年旗人入关的时候,杀戮的汉人数以百万计,整个中华大地为之一红,没有理由现在我们还向对待祖宗一样对待他们吧?如果不是杀戮有违天和,我都想把那些满人全部清理了。”想想那些被屠杀的汉人,孙复心中都有一股戾气涌出,汉人终是太过宽容,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劫难。

    “俗话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免那些旗人一死,就不能太过宽宥他们,籍没家产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挑选旗人中的青壮男女进行培训,全都送到工厂离去,他们的月薪我会照付,但是必须抽出三成缴纳赎罪款,直到他们这一代人死后为止。赎罪款就作为建立纪念堂,用来纪念那些在清军入关时,为保我汉人传承死难的先烈。”

    本想劝解一二,可是孙复的话让丘逢甲也无言反驳,如果放过旗人,却是对不起先辈,可是这么对待还是有些太过残忍了。如果换一个饱读诗书的人,肯定会大骂孙复暴虐,可是丘逢甲经历过了故土被割让的痛苦之后,对满清早已没了好感,就算是面对旗人也没什么好感了,自是不会再替他们求情。

    低头沉思的丘逢甲突然发现孙复已经转身走了,急忙追了上去,问道“就算是有了旗人的资产,也需要时间转换,再说那些资产总会花光的,还是解决不了问题啊?”

    脚步未停,孙复边走边说“军费是直接由我来出,你不用担心。而且旗人的家产的丰厚超出了你的想象,不用太过担心。”孙复可是知道,当初一个统领级别的旗人,都让孙复搞了一大笔,孚琦的家产也让孙复吃了个小饱,如果把旗人都压榨一遍,没有三五千万两,孙复情愿倒过来走路。

    看着丘逢甲还想接着问,走到稍微可后的杨永泰拉着他说“仓海君,你是想的太多了,没看见你的那个副手郑规郑大人都没有开口嘛,就你自己担心。少帅虽然免除了不少税赋,但是今年并不是一点收入都没有的,少帅只是说免除没有道理的捐税厘金,并没有说免除其他的啊。”冲丘逢甲挤了挤眼睛,杨永泰向着孙复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没有道理的捐税厘金,什么是没有道理的厘金啊?”正在愁眉苦脸的丘逢甲突然看到一个鸦片馆,这才醒悟过来,惊喜的自语道“有了这份收入,今年肯定是可以挺过去了。”

    鸦片一向是捐税的大户,可是却一直都没有多少人真正缴纳过,所有商品里逃税偷税最厉害的就是鸦片了。自光绪三十年起,两广的土药(本土鸦*片)就是每百斤纳银百两,可是广东除了第一年的土药捐超过了百万两,第二年的就突然减少到了第一年的四成,以后的每年就更是减少到了三十万两上下,再也没有增加过。

    居住广州多年的丘逢甲,自然清楚这里面的勾当,本该缴纳给政府的税收,都被暗中贪墨了。几乎每一家做这门生意的人,后面都有官府的后台,至少丘逢甲就知道前两广总督张鸣岐就在好几家大店占有份额,那些布政使、提督、知府之类的官员都有或多或少的份额,如果换成以前,就算是给丘逢甲一个两广总督,他也不敢动这些土药商人,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打定了主意,丘逢甲大步流星的朝着孙复消失的方向追去,他很好奇是什么原因让孙复这么急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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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章 武昌求援

    重新穿上阔别已久的官服,袁世凯的心里有了万般体悟,门前纷扰的声音已经不能在撼动他的一丝情绪,三年的蛰伏增长的不仅是心性,还有对世态炎凉的感受。昔日被罢黜归乡,还受人监视,麾下的幕僚旧吏散去了大半,身边留下的都是一些平庸之士,虽有自己特意韬光养晦的缘故,也让袁世凯感受到了人情冷暖。

    前几日,朝中刚刚传出起复自己的消息,门前就又是车水马龙,可是当自己推辞旨意,拒不赴任的时候,门前的拥扰又散去了大半。今日刚刚应下钦差大臣的任命,这些势利之辈有都来了,真真的厚颜无耻。

    上次推掉的湖广总督的差事算起来品阶也不低了,可是任谁都看到出来朝廷是为了平定乱局,一旦乱局消散,怕是自己也落不了什么好去,毕竟掌权的哪位可是深恨着自己的。这次的钦差大臣的差袁世凯并不看重,他在意的是又可以重掌北洋军权,还附带上了长江水师的指挥权。

    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声音有些急促,似是有什么急事一般。袁世凯皱着眉头,心里有些不满,这个时候应该没有人敢来烦自己啊!

    把大字的最后一笔收齐,袁世凯才轻轻的放下手里的毛笔,“进来。”

    “吱”的一声,紧密的房门被推开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走了进来,乌黑发亮的辫子拖坠在身后,光亮的脑门上都能当做镜子用了,肯定出他定是经常整理。布料上等的衣服并没有什么特色,全是这个时代的着装,唯有布料值得考究一番。

    “爹,外面的人你一个都不见啊!”年轻人在袁世凯面前并没有太多的顾忌,张口就说“他们可是等了有两个时辰了。”

    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袁世凯心里不住的哀叹,自己也算是一代英杰了,怎么到了儿子身上,就这么不靠谱。大儿子喜欢玩手段,偏偏自己没有那个才能;老二喜爱诗词书画,爱好收藏,誓要做一代名士;其余诸子更是不堪,要么平庸守旧,要么狂妄无知,可叹自己创下了基业也无人可以继承。

    “都让他们走吧,就说我的脚疾又犯了,需要休养。”

    袁克定一听立时就急了,“爹,你是又不打算接下差事啊,都到这时候了不能再拖了,不然那群革命党可就真把京城打下来了。”

    扫了一眼急的给猴子一眼的老大,袁世凯说“圣旨我都接下来了,怎么可能再退回去。革命党不是成事的料,一会让华甫打一下就行了。”

    舒了口气,袁克定的担心终于放下来了,他真怕老袁把这差事给推了,自己可不想在这僻壤多待了,北京的花花世界可是等着自己呢。

    放下心来的袁克定突然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呢,“爹,你让我关注的广州的事情有消息了,那个什么少帅成立了一个什么国社党,好像是准备和同盟会对着干了。”

    袁世凯微蹙着眉头,看着袁克定问道“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是这样的,听说同盟会刺杀张鸣岐的时候,不仅把张鸣岐炸成了重伤,就连随行的卫兵都死了好几十,还有不少围观的人也死伤了百来人。那个少帅就下令把刺杀的同盟会会员抓了起来,这次成立……”说到半路,袁克定就又忘了词,抽出报纸看了一眼接着说道“成立国社党就是为了和同盟会打擂台。”

    “拿来”老袁一手夺过报纸,看了起来。这份广南报是袁克定好不容易搞到的,这报纸只在广州发行,外地是看不到的。

    “孙复任国社党党魁,丘逢甲担任国社党理事会理事,……杨永泰担任国社党秘书处秘书长……”看着报纸,老袁眉头越来越皱了。

    看完这张讲述了国社党成立的报纸,老袁感叹道“这小子是图谋极大啊!”

    袁克定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对老袁的看法不是很认同,在他看来,这个叫孙复的,不过是一时猖狂吧了,这下弄得遍地都是敌人,肯定不能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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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帅,我们该怎么办?”看完关于袁世凯接任钦差大臣的情报,丘逢甲的心也揪了起来。老袁可以称作是满清朝廷最后的定海针了,如果他出山,那么北洋新军的战斗力最起码增长五成,就算是原本看好武昌起义的丘逢甲也有些悲观了。

    孙复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太好,虽然已经有三个省份独立,还有不少地方动荡不安,但是如果老袁真的要动手,除了广东,湖南、湖北都扛不住。历史上,老袁没有出山的时候,武昌起义军就是节节胜利,可是老袁一插手,革命军就开始力不从心了,如果不是后来各地纷纷独立,怕是又要宣布起义失败了。不过孙复也知道老袁把北洋六镇当做命根子了,断然不会拿它冒险的。

    “少帅,我们是不是派些援军去,免得武昌那边撑不住了,那样对革命大局就不利了。”丘逢甲试探着问道。

    摇了摇手,孙复坚定的说“援助可以,但是援军不行,这些军队我还要用,派出去一些就会影响接下来的布局。”

    杨永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中揣测孙复所说的接下来的布局。

    “其实大家不用担心,如果武昌的革命军撑不住,肯定会来广东求援的。”郑规一语惊醒梦中人,丘逢甲顿时就把心放下了一半。

    “先生,明日我就要返回高州,广东的军队也会撤回去大部分,只留下还在整训的七旅和刘辉的四旅,再加上警备司令部的部队,广东的安全是没有什么问题了。不过我有几件事要叮嘱您一下,今年的税赋免除了大半,就必须拿旗人的资产来抵,所以抄家的时候,您可不要心软;还有就是废除了大批的苛捐杂税,但是新税制也要筹划,不然到了明年我们真的要和西北风了;再有就是国社党的扩大,我们党的扩张对象是那些见识卓远、爱国爱家的新青年新国民,不用学同盟会把什么会党之流都拉进来了。我们的原则是宁要一个精英,也不要十个糟粕。其他的事情您来掌控,我是不担心了,郑规留下来作为你的副手,您多关照下。”

    丘逢甲诧异的看着孙复,不明白他怎么这么急着返回,就算是老袁出山,想要打到广东也要不少时间,用不着这么急啊?

    “我不是担心袁世凯,而是现在革命之火已成燎原之势,我们作为最早独立的省份之一,不能一直憋在这里毫无作为吧。这样老百姓的革命热情会减弱的,对于推翻满清的统治不利。”

    孙复的解释让丘逢甲稍解疑惑,有了基本的认同。

    “蹬蹬……”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转眼间就见一个卫兵跑了过来。卫兵向着孙复敬了一礼,端正的站在孙复身前三步左右的地方,大声禀报说“少帅,刚刚有一位自称是武昌的来人求见。”

    孙复心里暗叹了口气,知道武昌革命军有压力了,自己这次必须要做出些动作了,不然怕是无法面对全国的人民了。

    一挥手,孙复说道“去,请他进来”

    转身离去的卫兵步伐毫不凌乱,依然急促整齐。杨永泰、郑规、丘逢甲三人都看向孙复,不知道他准备怎么处理武昌的求援。

    来人是一个深目亮额的大胡子,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与杨永泰、郑规两人相仿。眼中透露的杀气还没有散尽,似是刚刚从战场上下来不久。

    孙复没等来人走到身边,就疾步迎了上去,激动的抓住大胡子的手,兴奋的说“可是武昌革命军的同志,广东响应武昌革命军的起义,独立数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武昌来的同志。武昌的同志为革命首勋之人,我们还要听听武昌前线的热血故事。”

    大胡子本以为自己能够收到一般的礼遇就不错了,没想到眼前的少年人这么激动,虽然没有认出来是谁,大胡子也猜到了大致身份,定是广东的实权人物。

    “小兄弟,你太盛赞了。革命首勋我是担不起啊,能够兴汉排满的革命添柴加薪我是义不容辞的。”

    大胡子突然一拍额头,不好意思的说“在下吴兆麟,字畏三,湖北鄂城人。还不知道小兄弟贵姓,怎么称呼呢?”

    孙复惊喜的问道“兄长就是武昌起义时的总指挥,小弟孙复,还没有成年,父亲没有赐字,兄长直接称我孙复就是。”

    吴兆麟惊讶的看着眼前比自己还高出小半头的年轻人,没想到他就是广东的那位掌权者,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他竟然还没有成年,吴兆麟都有些怀疑广东独立是怎么完成的,这太传奇了。

六十六章 援军出发

    叙述完自己的钦佩和羡慕之情,孙复引着吴兆麟进了原张鸣岐的书房,张鸣岐现在在医护兵的特别照理之下,还没有苏醒,也用不了这么大的府邸了,孙复直接借用了一下。

    书房里摆放的不是玉石珍玩,就是稀世书籍,再有就是一些珍贵稀有的文房四宝,至少案上的那方游鱼端砚,孙复还是看出了是宝贝了的。吴兆麟对于房内的摆设没有丝毫的惊讶,这里的物件虽然不错,但是比起前湖广总督瑞澄的府邸还是差了不少,毕竟这座总督府是刚建的,却是一份积累。

    刚刚坐下,就有人送上茶水,心忧武昌局势的吴兆麟却是没有心思饮茶,开口就说“孙兄弟,这广东局势平稳,湖北可是比不了的,现在鞑子大军压境,武昌危如累卵。不满孙兄弟,这次老吴来广东就是奉黎元洪黎大都督之命,求援来了,还望孙兄弟能够发兵援鄂。”

    端起茶杯,孙复抿了一口,只觉苦涩的味道在舌尖徘徊,过后却是满口清香。孙复似乎没有听到吴兆麟的问话,把他当成了无影人,闭目回味着茶的美妙滋味。

    杨永泰也是端起茶杯品起了清茶,只是不住闪动着的眼神,可以看出他的心思并不在茶上。郑规则是端坐在椅子上,毫无所觉,也不知道吴兆麟的话他听到了没有。只有丘逢甲一脸的焦急,端起茶杯再放下,如是几次,期间有几次想要开口都又憋了回去。

    吴兆麟关注着孙复的同时,也没忘记打量其他几人。两个年轻人表现虽然不同,但是看得出都没有打算发言,只有中年的汉子似是较为关注,应该会帮助一二。

    “孙兄弟可是没有打算发兵?”良久不见孙复开口,吴兆麟心里有些不满,有些质问的意思了。

    主辱臣死,郑规虽然也是读了不少新学问,但是骨子里还是旧式书生,有股子傲气,听到吴兆麟质问的语气,顿时一怒,“吴兆麟,少帅敬你是革命义士,对你礼敬有加,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仅是郑规,就连杨永泰、丘逢甲看向吴兆麟的眼神也有些不满,在国家意识淡薄的这个时代,地域观念最为重要,在杨永泰看来就算是孙复拒绝发兵,也没有什么错误,毕竟这些兵都是广东的子弟,而且还都是高州的人,不少还是杨永泰的同乡故旧。丘逢甲虽不是广东人,但是他知道孙复接下来有自己的计划,本就有些犹豫是不是劝说他发兵,现在吴兆麟的质问让丘逢甲也有些暗怒,不愿再插嘴。

    握着茶杯的手指挤压的发白,银牙紧咬,吴兆麟很想一怒而去,可是想到那些在前线浴血的的战士,只能把牙咬碎了咽到肚子里。

    “吴某失言了,还望孙兄弟万勿怪罪。”

    放下已经渐凉的茶杯,孙复一愣,好似刚刚回过神来,一脸歉意的说“吴兄勿怪,刚刚想着事情,一时怠慢了吴兄。武昌为革命首义之地,断不能失,广东虽然兵微将寡,也要出自己的一份力。”

    “不过吴兄也知道,广东与武昌相距甚远,又没有便利交通,步兵要是去了武昌,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孙复的话让吴兆麟刚刚滚烫起来的心又掉进了冷水了,差点没有刺激死。

    没有理会吴兆麟的水里来火里去的刺激,孙复接着说道“庆幸的是小弟这两年积攒了一支海军,这次正好用来支援武昌。”

    “海军?”吴兆麟诧异的看着孙复,没有想到这位年纪不大的小伙竟然有一支海军,一时无法接受。据他所知,广东水师里的大舰都被抽调到了长江水师和巡洋舰队,现在剩下的也就几艘近海炮艇,和巡逻船,根本不能称作海军了。

    轻点了点头,孙复也没有解释,“吴兄也知道,现在海上都是洋人说了算,我能把海军调过去,却是不能派去步兵了,一来是手下的都是新兵,难当大任;二来是担心列强干预,那样就损失太大了。”

    吴兆麟这次来求援,确实是因为武昌革命军的压力太大,自然不会带几艘军舰回去就甘心。

    “孙……”

    孙复挥了挥手,打断了吴兆麟的话,一脸正气的说“吴兄不要着急,等我说完。虽然广东不能派过去陆军,但是总归还是可以提供一些武器的,断然不会让前方的革命军缺枪少弹的。”

    沉吟了一下,孙复咬了咬牙,一副大出血的姿态,“我知道革命军弹药不足,这次我就代表广东向武昌革命军提供步枪三千支,轻机快炮八十挺,马克沁水机关枪十二挺,各式枪弹一百万发。直接随军舰运到武昌前线,如何?”

    武昌革命军不能用缺弹来评价了,战斗激烈时,士兵往往打着打着就没了弹药,只能拼刺刀来肉搏,战斗极为艰苦。如果不是革命热情仍在,热血男儿云集,怕是早就撑不住了。本来拿下武昌楚望台军械库的时候,也是得到了不少弹药,可是子弹太少了,数万支步枪不说大部分都是老掉牙的武器,但是数十万发子弹就让人没了心跳,平均每支枪只有几十子弹,这在激烈的战斗中根本就靠不住,稍微激烈起来,就断了弹药,每每让革命军痛恨万分。

    应该说革命军的战斗力还是不错的,虽然战斗技巧有些不足,不过牺牲精神还是不错的,在前期屡屡打的清军没脾气。现在如果不是弹药补给跟不上,老袁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打压革命军。

    吴兆麟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本来自己来求援,就怀着坎坷的心情,做好的最好打算也不过是带回去几千士兵,鼓舞革命军的士气,让他们知道身后还有人支持。可是孙复直接许诺了这么一笔武器,最重要的是那百万发的子弹,没人比吴兆麟更清楚武昌缺的是什么了,正是子弹。机枪、步枪武昌革命虽然也缺,却不是很紧迫,但是子弹却随时都有可能断绝,即使有不少爱国绅商偷运过来不少,但是毕竟杯水车薪,有了这百万发子弹,吴兆麟就算是不带回去一名士兵,也是武昌革命军的大功臣,更何况还有一支舰队。吴兆麟美得心里和涂了蜜一样,想什么都是甜的,看着孙复也越来越顺眼。

    其实孙复提供的那些武器,价值不过三十万两白银,甚至还要低出三成,只不过现在列强秉着所谓的“中立”原则,不再向革命军提供武器,才使得革命军的武器弹药补给不足,要不是汉阳兵工厂有些生产,再加上偷运过去的弹药,革命军早撑不住了。就是这样,才使得孙复提供的武器显得这么珍贵。

    一脸喜悦的吴兆麟高兴过来头,也没在向孙复要求什么东西,就乐屁屁的准备回去了。

    看着吴兆麟的身影消散在街道上,杨永泰和丘逢甲也分别告辞,一个去忙着广东革命政府的运转,一个则是为国社党奉献青春去了。只有郑规留在孙复身边,似有话说,好半晌才说出来,“少帅,……为什么把海军派过去。这样是不是有些冒险?”

    “现在我们用不到海军,把它派出去也好支援革命,而且没有经过战争的海军,怎么能够称作海军呢。”

    郑规撇了撇嘴,压根就不信孙复的话。

    “咳”微咳了一声,孙复脸色有些泛红,郑规跟自己也有三年了,一直都在琼州处理政务,很少相聚。虽然当初是因为他是王萱的表兄的缘故,但是几年下来,两人的密切度也是大增,糊弄别人的话,却是骗不过这位了。

    “好吧,我说。我是看上长江水师的官兵和海军军官了,当然碰到巡洋舰队也是不能放过的。我准备让邓老带队前往,到时候说不定可以把萨镇冰说服,带着水师反正。这样我们的海军就可以暴增一些。哎,一切都是我们力量太弱小啊!”

    本来停靠在黄埔的舰队,在接到命令以后,带着补给开始了第一次长途远航。

    吴兆麟愣愣的看着眼前巨大的军舰,恍惚间似乎还在梦里一般,脑袋嗡嗡的,无法运转。四千多吨的军舰在英法德美日俄等国算不得什么,但是在北洋舰队尽毁后的大清,却是好比大山般的存在。现在大清所谓的巡洋舰队,也不过拥有一艘四千吨的海圻号巡洋舰,至于海筹、海容、海琛等巡洋舰,只是挂名的而已,真要打起了,这三舰就是炮灰。最先进的所谓辰宿列张和湖级的鱼雷艇,也就是打酱油的角色,面对真正的舰队,他们根本没有发挥的空间,毕竟还是不够先进。

    那六门巨大的火炮,吴兆麟只在海圻号上面见过,可是海圻号也只是有两门而已。吴兆麟虽是陆军出身,但是也知道军舰最重要的就是大炮,多出四门大炮,就意味着多出近乎三倍的战斗力。本还担心那个少年忽悠自己,现在终于放下了心,对武昌发起的革命也充满了信心,有这两艘巨舰助阵,只要两炮下去,那些清军一定会闻风丧胆。更何况现在能给清军壮胆的海圻号还在国外,长江水师根本无法抵御这般巨舰,吴兆麟对革命前途充满了乐观精神。

    这次把月兔、玉蟾两舰和四艘驱逐舰都派了出去,孙复没有担心是不可能的,可是海军不管多么弱小,都必须在大海里才能称作海军,如果一直呆在港湾里,那他永远也成长不起来。这次孙复已经做好了损失军舰的打算,也要练出一直有胆量、有勇气的海军,而不是像北洋水师那样,有最好的装备,却没有足够的魄力,最终三十年之功,毁于一旦。

六十七章 飞艇

    宽敞的街道上依然腌臜不堪,糟乱的声音使这座城市全然没有后世的繁华和整洁,不过街道上的人流量却是不见稀少。辫子留着头上没有丝毫的美观,但是突然剪去,没有新的发型出现的时候,半脑袋的头发让人看着也极为怪异,有不少人都看不惯那种半碗型头发,直接剃成了光头。好来广州气温较高,倒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凉意。

    四处出没的巡警没有引起行人的关注,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偶尔有几人打量着腰挂左轮的巡警,也是外地来的,没有经历过广州之战的惨烈。就算是现在战斗的硝烟早已散尽,街头巷尾还能找寻到子弹留下的弹孔,似乎可以恢复出战斗境况的惨烈。

    与满大街的长袍马褂相比,有两个中年身影极为引人注意,一身的西服革履,偏分头,乌黑的头发似是涂了油,整齐黑亮。虽然广州较为开发,平日里也有不少的留学归国的学生这番打扮,但是仍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就连巡逻的巡警也来回打量了几次两人。

    左侧的是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眼眸黑亮,一身黑色的西服,似是年长;另一位是身着格子西服,眉角间皱纹不浅,看得出经历过不少挫折,见识过不少悲情。

    八字胡男子四处观察着宽大的街道,心里暗自称奇,八字胡男子脚步一顿,转头问道“植卿,你可看出这广州的街头有什么不同?”

    格子西服的男子闻言一愣,也停了下来,诧异的看了八字胡男子一眼,好奇的问道“重安兄何处此言,我可是数年都没有回国了,哪里看到出来什么。”

    神秘的一笑,八字胡男子指着来往匆匆的行人说道“我不是说环境的变化,你看那些匆忙的行人。”

    也没有等对方开口,八字胡男子满带笑意的自言自语道“以前我来广东的时候,街道上的行人虽也匆忙,但是更多的是一种迷茫和颓废,像是傍晚的落日,全然没有一丝的希望。现在你看,虽然不少人还是一副疲惫的样子,但是却可以看出一丝喜气,这是对生活有了希望的表现。看来广东革命还是取得了一定成效的,那个废除苛捐杂税的政令并不是一纸空文,说不定我们这次真的能够有所收获。”

    “你是说那个革命政府会支持我们造飞艇?”一脸的不可置信,格子西服的男子惊讶道。

    “当然,要不然我们来干嘛了!”刚迈出一会,八字胡男子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那人一眼,八字胡男子反问了一句。

    那人自嘲的笑了笑,迈起步子,摇着头跟上八字胡男子。

    那个八字胡的男子是著名的《时局图》的作者,也是中国第一艘飞艇的设计者——谢赞泰。另一位是他的同乡,旅居美国的余焜和,两人都是飞艇的爱好者,对飞艇也是充满了期待,都曾向满清政府请求过资金支持,一样的没有得到回复。余焜和这次回乡本是探亲,却碰上了武昌起义的号角声响起,就干脆在香港的同乡谢赞泰家中暂居,听说广东独立,成立了革命政府,余焜和就攒动着谢赞泰来广州一试。虽说抱着极大的希望而来,但是经历了太多挫折的两人都已经做好了失败的打算,这次不过是为了理想进行的一次试探吧了。

    要说对广州的局势最了解的就是谢赞泰了,他作为香港《南华早报》的创办人之一,对于广州的最新消息也算是了如指掌。可能是经历了太多的谎言,谢赞泰对于广东革命政府发布的所谓废除苛捐杂税的政令一直持怀疑态度,毕竟那是上千万的银元,没有谁能够无故舍弃。

    两人走了不过百米,就看到靠近两广总督衙门,也就是现在的广东省革命政府的地方,有一群年轻小伙正在大声的演讲。

    “……现今的中国已经从曾经的天朝上国变成了人尽可欺的弱国、下国,再也没有了曾经一令出,万国从的气势,有的只是割地、赔款,有的只是屈辱、无能。甲午一战,台湾被割,三百万同胞被弃;辛丑条约,人皆一两,四万万五千万国人受辱;旷世奇耻数不胜数,……国弱至斯,为何?就是因为国人无国家之念,有的只是家族个人之情,人人为家,人人忘国,带来的就是国弱人屈,若我中华人人卫国,列强如何能够动我分毫。……现今之世,中国唯有实现国家社会主义,以国家为至上,才能救国于危难……”

    谢赞泰似是想起了那些屈辱的过去,满脸的悲愤和痛苦,眼中的泪珠滚动,心中如刀割箭穿。自中华耸立在这片大地上以来,炎黄子孙面临过五胡乱华的悲惨,有过汉家偏居的衰弱,有过异族执政的阵痛,但是从来没有面临过一个国家政权那亿兆国人的尊严来讨好敌邦的悲剧,那四万万五千万的赔偿就像巨大的枷锁一样套在了国人头上,也套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国耻难忘啊!”极力忍耐,终究是没有忍住伤心的泪水,滚烫的泪珠不仅是一种发泄,还是爱国情怀的表露。

    比谢赞泰还要不堪的是余焜和,旅居美国近三十年了,从潺潺而语到成家立业,经历过太多的苦难,见到了华人在国外奴隶般的待遇,一颗强国之心早已扎根胸腹。数次向朝廷请求政策和资金的支持,得到的只是无视和嘲讽,被撕裂的满身伤口的心,听到如盐水一般的演讲,悲痛莫名,无声的哽咽比泪留满脸还要悲伤。

    良久,演讲的少年青年们开始宣讲国家社会主义的时候,两人均是感慨万分,心中对这次的行程更加期盼。

    “重安兄,我相信我们这次一定可以得到支持,能够把国家放到心上的人,没有理由放弃可以使国家强大的器具。”恢复了情绪,余焜和坚定的说。

    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悲意,谢赞泰狠狠的点了点头。已然四十的谢赞泰已经没有丝毫老成,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年代,重新充满了激情。

    曾经的总督衙门,现在换成了革命政府的招牌,两人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得到了通传。

    “重安兄,你说这次我们不会碰到一个不懂飞艇的人吧,那样我们可能又要被赶走了。”临近关头,余焜和反而有些不自信了,有种恐慌的情绪萦绕在心头。

    “不会的,不会的……”似乎是给自己打气,谢赞泰不住的重复着。

    谢赞泰不是第一次面临这种心境了,当初他向满清朝廷献出飞艇资料的时候也是满怀着期待,得到的只是无视和漠然,但是这次谢赞泰却是更加担心着被无视掉。

    “两位随我来。”

    突然的邀请惊醒了两个心怀坎坷中的中年人,余焜和猛然抬起头,看着来人,惊喜的问道“可是少帅要见我们。”来之前,余焜和和谢赞泰就打听过了,广东的实际掌权人就是那个被称为“少帅”的年轻人,这次两人也是希望能够得到他的支持。

    灿灿的笑了笑,来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少帅已经回高州了,是民政长和助理民政长要见你。”

    微微有些失望,余焜和、谢赞泰两人对这种情况也无能为力,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了。

    “那好吧,你带路吧!”余焜和情绪低沉的说。

    新造的总督府虽然占据了原来的地基,比起以前的更显精致了些,两人没走多会,就被带到了一处厅堂,一老一少的两人坐在那里似乎已经等了不少时间。坐在主位上的老人其实也并不大,只是有种沧桑的气质,使他看起来稍显老迈,年轻人也不年少,不过在老人的对比下,显得有些小了。

    郑规刚刚所谓的助理民政长,其实就是民政长的助手,也可以说是副手,不过革命政府只是草创,官职并不明确,显得有些别扭。这次见这两位,就是他的提议,虽然他已经见识过了飞机的厉害,但是看到载重更大飞艇,也是充满了好奇和期待。丘逢甲对于香港的谢赞泰有些耳闻,在郑规的劝说下,接待了两人。

    “你们说的飞艇,我也是知道一些,现在德国制造的飞艇最是先进,我们现在的底子太薄,还能够赶得上他们嘛?”

    凝眉思索了以后,谢赞泰肯定说“虽说德国的飞艇最先进,但是技术上并不存在太大的差距,如果我们现在努力,不用多久就能追上他们。最重要的是飞艇制造成本不高,但是威力却是惊人,只有我们投入足够的经历,就算是把数千斤的载物运送上天都不是梦幻。凭借着在空中的天然优势,飞艇如果能够携带足够的火炮,对地面海面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丘逢甲眼睛一亮,不由得对飞艇产生了不小的兴趣,能够在天上开炮,这绝对是一件值得投资的事情。

    “真的可以在天上开炮?你们试过嘛?”

    两人被丘逢甲问的一愣,有些不知所措,谢赞泰刚刚不过是一种假设,需要足够的实验来证明。可是两人都是缺乏资金的主,哪里来的飞行实验,更别提在上面装大炮了。

    “这个,我们一直缺乏资金,所以没有制造过足够大的飞艇,现在还不能肯定。不过有了资金支持,我们一定可以最快的制造出飞艇,到时候就能实验把大炮装到飞艇上了。”

    “没试过啊!还要试验。”丘逢甲有些苦恼了,自己刚刚接任民政长,虽然现在手里有钱,但是那些都是有去向的,自己都恨不得把钱掰成两半花,没有什么闲余的资金支持他们。

    “咳…嗯……”

    郑规知道丘逢甲担心的是什么,就特意引起丘逢甲的关注,凑到他耳边说“民政长,我们可以把他们送的高州去,少帅哪里随便抽出些资金,也够他们试验的了。”

    点了点头,丘逢甲转头对两人说“现在我这里也没有足够的资金,不过我可以送你们去高州,那里会有人支持你们制作飞艇的。”

    被丘逢甲的话引得好一阵大喘气,两人也没心思理会到底是谁支持自己造飞艇了,连忙点头应了下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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