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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八骏竞技     清末少帅txt下载     清末少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四十一章 集体辞职

    南京临时大总统府,数百名荷枪实弹的士兵把这里包围的无懈可击,在距离大总统府不远的几处民宅里,还屯驻了三个营的兵力,一旦大总统府有变,可以迅速得到支援。

    这么严密的防备自然不能由大总统来下令,这样会显得他太胆怯了,影响他的光辉形象。不过这一切如果有陆军总长黄兴来做,那就没有一点问题了,别人只会当黄兴是为了大总统的生命安全负责,才会动员这么多人包围大总统。

    老实说,这么多的将士并不能让黄兴安心下来,毕竟这次孙文惹得不是清廷,而是更加蛮不讲理的哪位孙少帅,以他的性子,如果真要乱来,凭借手里的兵力,黄兴真没把握挡住他。毕竟孙复有一个正规师和一个近卫营在身边,器械精良,战力不弱要是他们冲到南京来,虽说有数万杂兵在身边,黄兴也没什么信心抵挡万余精兵的进攻。

    “太过分了,孙复不过一方都督,竟然敢对我这个大总统出手,简直是蔑视民国,无法无忌!”

    宋教仁怪异的看着孙文,不明白他到底看没看自己给他的资料,那里面已经清晰的介绍了孙复的性格,甚至直接写了出来,怎么他好像一无所知的样子。就算是你没看那些东西,总要对上海盛传的孙少帅的故事了解一些吧,那个少帅从到了上海,就没有一件事是做的有法有忌。

    “逸仙啊,这事是你做的不好,别说孙复那小子对你动了手。就是我知道后。也想揍你两拳。”黄兴愤愤的道。

    “未经参议院授权。私自与外国签订条约,这不仅是不合法的,而且也是大总统滥用权力的行为!”一旁坐着的汪精卫喘着粗气咆哮道。

    宋教仁起身把激愤不已的汪精卫按下,自己转过头来,却也不满道“逸仙啊,这次的事情你做的确实不合规矩……”

    “钝初……”孙文不满的喊了一声,意味深长的说“中华民国刚刚成立,临时政府又没有得到世界各国的承认。这个时候压力最大的是我这个大总统,我和日本人签订和谈条约,一是为了缓和僵持的中日关系,二也是尽快让日本成为第一个承认中华民国临时政府的国家,以此来促使那些还在观望的国家承认我们的临时政府。”

    “是嘛,我看是为了那一千万日元的贷款吧!”刚坐下的汪精卫听到孙文的辩解,怒不可彻,指着孙文的鼻子怒斥道“擅自对外媾和,而且是一场大胜之战,你还好意思说是为了民国。”

    “兆铭。你……”孙文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汪精卫,不明白这个同盟会的新锐人物。怎么从北京回来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当年热血激昂,以身行刺的汪兆铭哪里去了。

    “兆铭,你怎么变了?”胡汉民和汪精卫是革命好友,看到自己的同志呵斥自己的革命导师,他心里布满了疑问,不明白汪精卫为什么会成了这样。

    “不是我变了,是你们变了,为了那座大总统的位子,当年公正无私,宣扬革命的孙文已经消失了,现在的是一个滥用职权,自私自利的革命败类!这样的人,我不屑与之为伍!”一把推开房门,汪精卫昂首离去,把房间里各种复杂的眼神抛在了身后。

    汪精卫走了,就像他当初北上刺杀摄政王载沣一样义无反顾,一样决绝果断,这让许多人都意料不到,也感到悲观。连同盟会最赤诚的同志都对自己的领袖不满了,那些普通的革命党人和新军将士又会怎么看待孙文这个大总统呢?

    望着一屋子人,都是自己的革命同志,这一刻孙文也有些迷茫了,他不后悔签署那个条约,但是却不明白怎么自己的同志都不明白自己的一番苦心呢,中日友好是大势所趋,难道非要让两国死战到底才算合理嘛。中弱日强,习惯了向日本学习的孙文,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立场出现了问题。

    “大总统,这次不管谁对谁错,就冲孙复敢刺杀大总统的秘书和护卫,就绝不能饶过他,我建议立即解除孙复粤桂黔滇四省大都督的职位,向参议院要求尽快通过《中日友好条约》。”胡汉民起身说道。

    宋教仁看着胡汉民,眼中闪烁着精光,“对,必须如此,只有这样,大总统和临时政府才能树立威严,才能真正的领导革命势力。”

    “只要孙复被解职,他就不再是四省都督,擅自调兵行刺大总统,这是大罪,以此为据,定然可以让全国都看到他的真实面目,我临时政府也可以得到一笔不小的收入!”胡汉民克制不住激动的情绪,手臂猛力的挥动着,好像已经胜券在握了一样。

    孙文有些心动了,如果真的能接触孙复的都督之位,那么富庶的广东定然可以成为临时政府的一个巨大钱库,加上日本即将交付的一千万日元的无息贷款,临时政府面临的财政问题,就可以彻底解决了。

    “咚咚……”

    听到敲门声,孙文微微皱了下眉头,今天的会议是属于同盟会内部的会议,自己已经召集了同盟会在南京的所有骨干,而且特意嘱咐了,没有大事,禁止任何人打扰,怎么还有人来敲门。

    “请进!”孙文的性子柔和,很少有生气的时候,就像现在,虽然他对有人打扰心存不满,却也没有像其他领袖一样暴怒或者呵斥,而是依然礼貌的请人进来。

    门被缓缓推开,王宠惠、马君武、居正等人,陆续走了进来,一脸正容的几人让孙文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几个人都是和孙复关系密切的人或者势力的代表,而且都是在临时政府里担任职务的官员。

    王宠惠是临时政府的外交部长,而马君武和居正则分别是实业和内务两部的次长。在临时政府也算是威高权重的人物。

    “大总统。这是我的辞呈!”缓步走到孙文身边。王宠惠掏出一张纸抵到了孙文手里,轻声说道。

    “这是我的辞呈……”

    “这是我的……”

    一连三张辞呈抵到孙文手里,一下子让这个上任不到一个月的大总统打蒙了,不明白这是怎么会回事,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竟然一次有三名总长、次长辞职。

    “亮畴、厚山、觉生,这是怎么回事,革命尚未成功。清廷尚未退位,南北尚在对持,三位何故弃我于不顾!”孙文凄声道。这件事对大总统的打击太大了,三位刚选任不到三天的总长、次长同时辞职,这如果不是大总统做了大逆不道的恶事,断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大总统,刚刚申报刊发了号外,《中日友好条约》的全文都在上面,上海已经是一片沸腾了,如果大总统不尽快想法应对。怕是很快就有更多的人来辞职了!”马君武念着两人尚有几分情分,开口告诉了孙文一个消息。

    “什么?”孙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三井洋行,自己和日本密使已经把条约的两份都带走了,怎么还有人知道里面的内容,而且竟然跑到了申报手里。

    “大总统,刚刚鄂军都督黎元洪从武昌发来电报,说他不会救人副总统一职,希望参议院另择贤良功高者!”似乎担心这次给孙文的打击不够大,居正开口道。这是他出发时受到了电报,也是促使他下决心辞职的原因。

    “大总统,少帅正是让我通知您,粤桂黔滇湘五省从今天起,不再承认临时政府和中华民国,临时政府以及临时大总统所代表的中华民国签署的一切条约和款,我五省都没有义务承担履行。”王宠惠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不过很快就被坚定取代了,“大总统,另外告诉你一件事,三天后,少帅就准备启程北上天津,准备武力迫使清廷退位,同时与袁世凯商讨中国未来。”

    陈其美一直都没有说话,一直都在考虑那位孙少帅到底会使出什么样的招数应对此次的中日和谈,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孙复竟然会做的如此决绝,而且果断狠毒。

    “孙少帅如此是不是太过任性了,国家大事关乎亿万国民,容不得草率鲁莽,请王总长向孙少帅转呈大总统的意思,就说……”

    “不用说了,我来时少帅已经说了,此事让他彻底伤透了心,四千将士英灵未远,我们的这位民选大总统,就迫不及待的和敌国签署和谈条约,而且通篇都没有提到战胜国该有的赔偿,反而同意日本在东海打捞沉没的战舰,少帅在海边痛哭了一天,说自己无颜再见阵亡将士……”说着说着,王宠惠的声音有些哽咽了,那支舰队是广东舰队,其中的将士不少都是他的故乡人,现在战死沙场,报效祖国了,却被民国给毫不犹豫的舍弃了,王宠惠都担心如果自己还在这样的政府里任职,不能为阵亡的将士做些什么,家乡人会不会抛了自家的祖坟。

    被王宠惠的情绪感染,马君武等人也面带悲痛,东海大战大胜的时候,他得知其中详情,激动有之,悲痛有之,欣慰有之,那一刻他能够感觉到心口就像通了一窍,瞬间开朗了许多,脊梁也挺直了许多,在洋人面前敢大声的说话,敢自信的挥洒,这种改变是用来四千将士的惨烈战功换来了,如果不能为他们做些什么,马君武觉得自己睡觉都无法安心。

    “对了,诸位,明天少帅会在虹口举行海战纪念碑的建碑仪式,届时希望诸位参加。将会出现一个庞大的建筑群,在东海战沉的功勋舰和功臣都会在那里立像纪念,不会有一个人遗漏。”

    “挥霍民财!”胡汉民不屑的冷哼一声。

    “挥霍民财?”嘴角挂起冷笑,王宠惠道“纪念碑的需要的所有费用都会有少帅自己出,不足的会向各地的士绅募捐,而且还会向全国征集志愿者,参加建造。断然不会用一分民财。”

    自感话不投机。王宠惠把自己的话说完后。转头就走,一点也没有给孙文这个大总统留面子,实际上这次孙文签订的条约,在他心里已经赶得上当年满清政府签订的马关条约了,甚至更加严重,毕竟当年是战败签订的,而今确实大胜之后,签署的罔顾国权民心的条约。

    就在王宠惠和马君武等人辞职而去的时候。上海也正在进行着一场让人动目的事情,四百余名海军将士赤膊上岸,径直到了同仁医院外,四百魁梧大汉,把同仁医院门外都给跪满了,许多不明内情的人来看热闹,等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得怒骂了一场,转身离去。

    诚心而来的刘冠雄自然不会因为一番辱骂就掉头离开,实际上。当那些人在痛骂的时候,刘冠雄心里有种放松的感觉。有时候自责比谴责更加可怕。

    “你们还有脸回来?”一身病衣的沈寿堃。在卫兵的搀扶下,走了出来,看到最前面的刘冠雄,上去就吐了他一脸唾沫。

    自觉惭愧的刘冠雄任由唾沫在脸上滑下,也不擦拭,“以前是因为不甘心而离开,现在我是因为不甘心而回来,如果只是为了脸面,我早已自裁以谢那些阵亡的将士了。”

    说起那些阵亡将士,沈寿堃就满腹辛酸,当时他本是存了死念,却没想到掉落到了海里,自己都被救了上来。而那些本该前途远大的年轻将领,却一个个的沉在大海里,没留下一点遗物。

    努力仰着头,沈寿堃不想让泪水在这个海军败类面前流下来,可是滚滚而下的热泪,根本无法阻拦,顺着脸颊低落在了地上,浸湿了花生大小的一片地方。

    “以前不甘心是以为你成不了舰长,现在不甘心是因为没人管你们了吧?”沈寿堃悲愤的望着刘冠雄,极尽刻薄的嘲讽道。

    “以前确实是因为成不了舰长而不甘心,现在确实因为没能为国战死而不甘心,如果能重来一次,我宁愿做一个水兵,战死在东海之上, 也不愿意这样苟活着。”

    “他们都死了,我还活着,你们也都好好的,我无权替他们原谅你们,也没资格谴责你们。”望着发须灰白的刘冠雄,沈寿堃无力的倚在卫兵的身上,任由他托着自己返回医院。

    一个时辰,刘冠雄面无表情,两个时辰他面带悲痛,反思了这么久,越想越觉得自己做事太混账了。等到了下午,他已经哭干了泪水,幸存的同僚都来过了一遍,那些熟悉的面孔,竟然少了九成,这让刘冠雄更加痛恨自己当初的自私行为。

    一天的时间不短了,四百多人已经昏过去了三成以上,冬季的冷风吹过,就算是穿着厚棉衣站的久了也会冻得浑身发凉,更不要说这些跪在地上的兵士了。

    病房内,萨镇冰静静的躺在床上,孙复则坐在一旁削着苹果,旁边的果盘上已经摆满了削好皮的苹果,地下也落了一片果皮,可见他的心情也不像脸上表现的那么平和。

    “咚”钟表传出一声整点的报时声,孙复的手指一颤,锋利的水果刀在手指上削了一道深深的口中,鲜红的血液顺着手指就流了出来,很快就沾湿了衣袖。静静的看着手指的血液外流,孙复没有丝毫止血的意思,等到血滴湿了一片地,他才慢悠悠的捏住了刀口。

    “你准备怎么安排他们?”

    沉默了一会儿,萨镇冰嘶哑着嗓子道“没想好!”

    “海军只剩下不到千人,杨永泰虽然向老袁要了海军部和一些毕业生,可是数量依然太少,如果没有足够的熟练水兵,就算是有了军舰,海军也开不走!”

    这是海军现在面临的最严重的现实问题,当初他能够自信重建海军,其实也是当时受执念的影响,根本没有经过仔细思量,才会喊出海军院校毕业生的由头。

    “恒启快回来了,海圻号巡洋舰上面有四百多名水兵,加上幸存的水兵,已经有一千三百多人了,等那些海军院校的毕业生召集起来,也能有三百人左右,如果算上广东警备舰队的将士,依然能够拉起三千人的海军队伍,刘冠雄这四百人我真的没想好怎么安排他们!刘冠雄、黄钟英、林建章三人都是大将之才,放到海军强国也足以做个战列舰舰长了,可是他们……”

    “你在顾忌我的想法?”孙复看着萨镇冰,严肃的说道“当初我就说过,我只要海军服从命令,具体的事情归你这个海军司令管,我不会插手。刚开始时,我有些担心你们会带着我的军舰跑了,可是东海之上,你们已经证实了自己的决心,对于这样一支舰队,如过我再不放心,老天都不会容我。”

    “军舰我会按照当初的承诺给你,海军扩军招兵,我也会极力支持,只要是你权限之内的事情,你不需要在乎我的看法。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海军必须服从命令,这一点不容置疑!”

    深深的看了孙复一眼,萨镇冰这一次才真正的明白为什么他敢这么大胆的离开尚未巩固的老巢,把军权全部交个蒋百里等人,就冲这份慷慨,他也有资格获得自己的效忠。(未完待续。。)

四十二章 汪精卫和郑明

    人总是会变得,而且变得会让自己都无法意料。曾经,汪精卫以为自己一生都是一个最坚定的革命党人,会一直追随着那个孙先生,直至自己牺牲在革命的道路上,就像秋瑾、邹容一样,死的惨烈而又轰动。也许在自己的灵前,哪位孙先生会怀着无尽的悲痛,留下一副挽联,而那些革命同志,则洒泪送别。

    这样的梦是每一个热血激昂的革命同志的期盼,汪精卫自认为自己也不能免俗,只要牺牲的稍有价值,他都不会吝啬这条年轻的性命。可是,现在他犹豫了,茫然了,看不懂了!

    两年前,他北上京师,和喻培伦、黄复生两人谋刺当时的摄政王载沣,计划是在载沣上朝的必经之路“甘水桥”用炸药炸桥,经过数日准备,在一天夜里,三人终于把炸药藏到了甘水桥下,可是刺杀尚未开始,就出现了问题。当夜,三人苦苦等待的载沣没有到来,反倒是搜索的人来了两批,自知事情不对,留守的黄复生只得把炸药埋了,自己返回。

    第二天,果然出了事情,数十名警察包围了三人隐身的摄像馆,除了喻培伦在两人的掩护下,得以逃脱,汪精卫和黄复生都被逮捕了,被清廷判为终身监禁。自觉自己能成为邹容第二,汪精卫不仅没有后悔,反而慷慨的喊出了“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诗句,可见他的无畏精神。

    在狱中呆了两年,汪精卫在偶然中听到武昌起义成功的消息,当时兴奋的一宿未睡。向守夜的狱卒大讲革命之理。企图借此感化他们。计划失败了。可是没几天他却等来了一个人召见,而且是意想不到的一个人。

    清廷内阁总理大臣,全权议和大使袁世凯,向他了解了同盟会的故事,为此袁世凯甚至仔细倾听了他一个时辰的大侃特侃。袁世凯放他出狱,这汪精卫没有想到,但是却能猜到他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向他传递南方情报而已。对此汪精卫并不反感,实际上他很希望中国能够革命成功,如果这个过程中多一个旧清的高官权贵,那就更能说明革命的魅力和不可阻挡。

    “我以为孙文还向当年一样,是中国的希望,是个最坚定最纯净的革命党人,是我人生路上的导师,可是……”

    望着汪精卫满脸泪痕,郑明能够感受到他内心的失望和伤心,这一刻。他就像是被抛弃的孩子,伤心无助。似乎人生失去了前进的方向,茫然的站在四岔路口,不知道该怎么做,做些什么。

    “其实,兆铭兄对孙先生的要求太高了,他也是人,也会有七情六欲。孙先生贪恋权势,我相信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能够更好的为国效力,才不舍的那个总统之位的!”拍了拍汪精卫的肩膀,郑明轻声安慰道。

    “砰”酒杯狠狠的一顿,汪精卫愤怒的大喊道“他不是贪恋权势,他是在卖国……”

    嘴角一翘,旋即隐没,郑明佯作茫然的样子,惊问道“何处此言,孙先生在南洋海外可是声名远播啊,我小时候就听人说孙文是中国的希望,他怎么可能会卖国呢?”

    “郑兄难道不知道?”汪精卫醉眼迷离,晃晃悠悠的从怀里掏出一份号外,递到郑明手里,痛心的说“《中日友好条约》,这上面**裸的把国家利益当做了货物,明码标价的卖给了日本人!”

    这份报纸郑明早已看过数遍了,对里面的一字一句都能够倒背如流,自然不会真的不知道那份已经臭名昭著的条约,虽然明面上看去,这份条约无懈可击,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自ya片战争以来,最公平的一个中外约文了。可是如果把这些东西和报纸上列举的一些事情联合起来,这份条约就有问题了。

    中日友好条约主要有三条,第一就是对东海海战和澎湖海战进行整理,双方共同约定此战为平局,不败不胜;临时政府则代表中国承认此战是因为日本为保护侨民采取的军事行动,而中国则是因为一个地方势力的蛮横行为,致使了这场不必要的战争。

    第二是临时政府同意日本在战区打捞沉没的舰船,而中国要予以支持和援助;第三条则是要求临时政府释放被囚禁的日本士兵,并对虹口地区遇难的日本公民立碑纪念。

    相应的,日本政府则承认中华民国临时政府为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并互派公使;而且,为了支援中国革命,日本向临时政府提供一千万日元的无息贷款,并且帮助临时政府组建一支现代化的陆军,且提供相应的配套武器弹药,费用则由贷款中扣除。

    通篇条文都没有贬低临时政府的地方,而且不少条文甚至给了临时政府不少的支持,可如果看到了解到了这个时代的一些潜规则,那就没人会觉得这份条约是公平的了。

    自工业革命以来,发展到了今天,所有的国家都面临着一种极限,已经到了必须改变的时代。可以说,现在就是如同古代战国,大争之世已经降临,各国不变即死。这样一个时代,从来没有听说一个战胜国会不索求利益的,没有赔款,没有割地的战败根本不叫战败,而什么都没有获得,自然也不是战胜。日俄战争后的沙皇尼古拉二世敢喊出“不割寸土,不赔一个卢布”的话,就是在向世界证明,他没有失败,国家没有任何损失,战争自然不算是失败。

    当年的中法之战,中国击败了法军,使得国内民心大振,可是一份中法条约,却让无数人喊出了“不败而败,不胜而胜”的悲声。那时的中法之战,虽然中国大胜,可是并没有改变两国的实力差距。签署一份不平等的条约。总还能找到些借口。

    可是现在。日本海军精英尽丧,国家外有巨债难还,内有疲惫的经济无法振兴,可以说是进入到了死谷;而中国则怀大胜之喜,又逢革命成功之事,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只要提出光复国土的口号,必然得到群起响应。甲午惨败的所有损失都可能挽回。

    缓缓合上这张小报,郑明心里再一次痛骂孙文,孙复身为胜利的一方数次拒绝和日本使节谈判,就是想多捞些好处,你倒好,刚上任,就把合约签了,而且还是这样一份没脑子的合约,这也难怪连孙文最忠诚的小弟都看不顺了。

    “兆铭兄是不是有什么误解,这上面似乎……”嘟囔了半天。郑明也没接上去,心里愤愤的骂道“孙文这个蠢货。干的事情那么二,老子想挖沟都不好挖了!”

    郑明能与汪精卫相遇本来是个偶然,当时郑明对这个失魂落魄的青年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可是当他认出这人就是两年前那个歌出“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汪兆铭,心里就有了结识的想法。碰巧,汪精卫正值情绪低落的时候,也没怎么提防,就和郑明大谈特谈自己的经历和感悟,直至说起大总统孙文。

    “前些天,我有个同乡和我偶遇,当时他正在怀远舰上任职,正值意气风发,我很羡慕一身戎装的他。我曾提出希望能成为一名海军将士,他摇头拒绝了我,告诉我,海军是一个最纯洁的兵种,如果想在海军里任职,就不能与任何党派牵涉,心里只能有国家观念。”

    “呵呵……”一脸似哭似笑汪精卫道“知道嘛,当时我嘲笑他,说现在是革命之时,一切都在革命,海军怎么能够例外,只有革命的海军,没有国家的海军。”

    “他说我是被人眯了眼,遮了心,根本没搞明白什么是国,什么是革命,不懂得海军的职责和使命,没有资格成为海军的一员!”

    “当时我很受打击,质问他什么是国,什么是革命?他给我讲,说国是每个人的国,不是一个人或者一群人的国,而革命是为了让国变好,如果革命做不到,那它就没有意义。而海军则是国家的海军,它的职责和使命是保护国家的权益和每个国人的权益。”

    郑明心头一颤,眼睛越来越亮,这句话对于他这样背井离乡数代的华人来说,太有蛊惑力了。身为华人,国家自然也会有他的一份,只有这种参与感和存在感,才能让他激动兴奋。而国家的海军则更是让郑明为之折服,海外华人辛勤工作,受尽屈辱,他们比任何人都明白国家强大的重要,也更期望国家的强大。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有无数华人捐出自己的全部家底,支援革命。

    没有察觉郑明的情绪变化,汪精卫徐徐道“知道嘛,当时我只是冷笑了一声,和他不欢而散,我不相信他的理论,我只相信孙先生能够救中国,只相信同盟会是革命党。”

    “没几天,他就给了我当头一棒,让我明白了他说的海军到底是什么样的一支军队。十二年了,自从庚子之变后,我堂堂华夏就再也没有一支军队敢和外国人作战,而且是实力察觉那么悬殊的一场战争!我知道,那些海军将士也害怕,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胜算,可是就是这样一支弱小的舰队,为了不让日本舰队威胁到中国人的安全,宁愿集体赴死,也要击沉所有的敌人战舰。”

    “那他现在……”郑明低声问道。

    “死了,被军舰撞死了!”一脸悲痛的汪精卫,颤颤栗栗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个时候只有酒的辛辣和冲劲才能让他好受一些。

    “怎么会?”虽然早有感觉,知道那个海军官兵八成已经战死了,可是当听到他是被军舰撞死的,郑明还是惊呼了出来。

    “不用惊讶,其实很多人都是这样死的。”汪精卫哭笑道“十倍的差距,海军将士就算技艺精湛,敢于赴死,可是也抵不过炮火的犀利,大战进行了两个时辰,我们的战舰基本上都沉完了,落水的水兵不甘心这样战败,就在水中和日本水兵厮打,后来就有人开始拖着日本水兵朝疾驰的军舰前方游。直至被撞得脑浆迸裂。惨死为止。”

    “怎么会?”艰难的挤出三个字。郑明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虽然他对那支舰队的历史已经打探的很清晰了,可是却并不清楚那场战争的惨烈,现在得闻汪精卫讲述的战场惨景,郑明如临其境,甚至能体会到那些将士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决心,做出这般举动的。

    “一个普通水兵都知道舍弃性命,保一方国土国民。他孙文一届大总统,受亿万人瞩目,却签署了这样一个罔顾国家的条约,真真的该死!”汪精卫眼露杀机,声声带刺,显然对孙文已经由敬转恨了。

    本来郑明只是想结识一下这位青年才俊,再趁机造就一个黑孙文的同盟会会员,没想到过了火,汪精卫竟然对孙文起了杀心,这让郑明有些意料不到。也有些措手不及。现在全天下都知道,孙文有了两个对手。一个是北方的袁世凯,一个是南方的孙复,如果他在大总统任上遇刺,九成九的人会认为孙文是死在孙复的手上。毕竟现在他们两个才是真的闹翻的两位。

    “兆铭兄可想过以后?”在郑明眼里,一个水平低劣的孙文担任大总统和同盟会的总理,绝对比其他人要强的多,至少他总是能做出一些蠢不可及的事情,这无疑是对孙复很有利。

    “我曾听说林觉民在茂名当教书先生,我自认为还有些水平,准备去家乡也做个先生,这样也好做些切实的事情,免得到头来除了一场失败的革命,什么都没有做过,留下遗憾。”

    在郑明不解的目光下,汪兆铭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扶着墙朝着酒楼外走去,到了门口,突然转过头来说道“郑兄是有大才的人,如果没有什么好的选择的话,就去投孙复试试,至少他是个有血性的人,一个敢朝列强开战的人,就算是再混,也有资格决定中国的命运!”

    说完汪精卫也松开了墙体,自顾自的走了,虽然身体还有些晃,可是看得出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今日说了这么多,真是爽也!”一个朗朗的声音从窗外传来,郑明苦笑了一声,明白自己被汪精卫骗了,他并没有喝醉,至少没有醉的和一个陌生人说了这么多都毫无收敛的地步。

    “老爸说得对啊,看来什么时候都不能把别人看的简单了!”饮下一口辛辣的烈酒,郑明拍了几个大洋在桌上,就朝外行去。在上海等了这么久,也看了这么久,郑明不打算再犹豫了。

    当初来大陆的时候,他就准备毛遂自荐,只是看的多了,听得多了,聪明人总会产生一些猜疑,郑明自然也不例外。为了防止自己投了一个错误的人,郑明仔细的在上海了解了许久,映水苑也去了三五次,虹口自然也不会例外,这些天下来,他已经大致清楚了孙复的为人,今天拉着汪精卫就存了拉上他一块投靠孙复的心思,没想到竟然功败垂成。

    出了酒楼,郑明寻了一辆人力车就朝映水苑而去,跑到了哪里,才得到消息,今天孙复竟然又去了同仁医院,还没有回来。转去了同仁医院,郑明悲剧的发现,自己竟然进不去,数十名兵士把同仁医院的大门围得严严的,不过昨日那些乞罪的海军将士却是不见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仔细打听了一番,郑明才发现自己在酒楼和汪精卫喝酒的功夫,刘冠雄等人已经启程前往广东了,据说是正在养伤的萨镇冰心软,看不下去,就重新同意他们重返海军了。至于孙复,则在医院里守护激动过甚的萨司令,据说萨司令情况不太好。

    失望的郑明,正准备回去,突然发现似乎有人从医院里出来了。

    “四轮马车,这是他的车!”心头一喜,郑明也顾不得什么了,准备冲向马车。可是没等郑明挤出人群,就见三个人影快速疾奔,朝马车跑去,而且手里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

    “轰”正纳闷的郑明,突然听到一声轰响,一股气流猛烈的冲了过来,人群也被惊动了,不敢相信的看着马车的方向。

    “刺杀,只是**裸的刺杀!”郑明双拳紧握,心里不住的呐喊。

    马车的被气浪冲翻,四匹白马已经成了肉沫,就连那三个刺客也看不出形状了,被炸的四分五裂,没了人形。

    没等人群骚乱起来,数百名穿着病服和军服的人就从同仁医院和周围冲了出来,现场也突然从四周冲出三十二名魁梧大汉,个个身高都在两米开外,把爆炸现场围的严严实实。

    “嗷呜”一声巨吼,一头凶恶的猛兽突然从车厢里冲了出来,朝四周一阵咆哮,把惊恐的人群瞬间都给镇住了。

    比划了一下,郑明惊恐的发现这头巨兽,站起来竟然可以够到自己的肩膀了,如果它要撕咬的话,绝对可以一口咬掉自己的半边脸,这实在是太恐怖了。

    “麒麟……”不知谁喊了一句,郑明这才发现那头巨兽腿上竟然有鳞片,而且它确实有着不输上古异兽的体格和凶煞。

    “孙佑,让他们走吧,这件事和他们无干!”车厢里传出一个声音,让郑明即喜又奇。(未完待续。。)

四十三章 认亲

    一封电报直达南京,让本就紧张的南京临时大总统府再次陷入了慌乱之中,孙文召集了手下所有的可以信赖的人,甚至包括了自己的侍从卫队长郭汉章,和南京卫戍总督徐绍桢,只要是有能力和可能阻止那场刺杀的人都受到了召集。

    相比于前阵子,现在的孙文无意苍老了许多,头发都有些灰白了,眼角也多出了几道皱纹。这两天对孙文来说,实在是太难熬了,参议院的质问,临时政府数十名工作人员辞职,甚至包括湖北脱离临时政府的行为,都让这个在职不到一月的大总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一见到陈其美进来,孙文就大步走了过去,抓住他问道“英士,上海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陈其美那叫一个冤啊,虽说他有过对陶成章的刺杀,前几天的陶骏保也是他刺杀的,可是他绝对没胆子动孙复的,那群“无影无形”的侍卫已经让他做了几宿的噩梦,如果真要是对孙复行刺,陈其美连觉都不敢睡了。

    “大总统,这种事怎么可能是我干的,我和孙复的关系虽然不算好,可是绝对谈不上动刀动枪的地步啊!”今天,陈其美少有的没有脏口,只是极力证明自己的清白。如果真的沾上行刺孙复的事情,陈其美连上海都不敢回了,只能遁逃日本了。

    “不是你!”孙文大松了一口气,可是心里更加疑惑,到底是谁对孙复动的手,三个刺客。带了三个炸药包。如果不是那辆马车内部是加了钢板的。怕是连个渣都找不到了。

    就算是这样,也有十余人被炸药震伤,七名卫兵惨死,如果不是提前有兵士围起了一道人墙,阻拦了人群,怕是死伤更重更多。

    越来越多的人走了进来,孙文渐渐的发现,好像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把眼光瞄向了自己。那里面似乎有些猜疑,不解,甚至直白的不满。

    “你们都看着我干嘛,这件事不是我做的,给我没什么关系,我一点内情都不知道!”孙文很讨厌这种感觉,以前清廷有人遇刺,他巴不得立刻被所有人认为幕后的主使者,可惜在却很一点都不想和这件事沾上丝毫。

    听到孙文的辩解,众人有些沉默了。他们实在是不太相信这件事和孙文没有关心。而且同盟会本就是靠刺杀起家的,当初甚至还特意设立过专门的刺杀组。要说国内出现了什么刺杀案,八成人都会想到同盟会身上去。

    看着一片垂下的脑袋,孙文心里凉透了,连自己最亲密可信的同志都不相信自己的辩解,那些外面的国民和各省都督更加不会相信自己。

    “难道说这件事真的要栽到我身上?”孙文憋屈的想到。

    “其实,这件事和大总统是没什么关系的。”终于看不下去了,胡汉民起身说道“本来,我是不忿孙复对大总统的不敬,准备刺杀他的,可是等到了同仁医院门口的时候,我的人发现那里已经有人进行了刺杀,而且好多军队都开了过去,连万国商团都出动了,我的人也就没敢出动,又退了回来!”

    “展堂,你……”孙文指着胡汉民,刚想指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的出发点是为了自己,难道这件事算错嘛。如果成功了,孙复死了,南方群雄震慑,说不定就没了不服从大总统命令的省份,那时候……

    “我听说孙复手下有一个夜枭组织,是专门收集情报的,而且负责人就是以前同盟会的方君瑛。据说夜枭在她的主持下,已经遍布全国,势力极大。”宋教仁突然说道。同盟会虽然是孙文担任总理,可是实际负责同盟会内务的却是宋教仁,他对于国内各方势力的了解,比孙文强多了。

    “钝初是说……”

    “这件事成了黄泥团滚到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黄兴阴着脸插嘴道。

    这下,所有人都傻了,本来这件事不是他们做的,现在却因为胡汉民的鲁莽行为,导致大总统府不得不为他背黑锅,这实在是太冤了。

    映水苑,这里再次被戒严了,所有的商贩都被禁止摆摊,所有的行人也都遭到了驱逐,整个映水苑周围五里都被搜插了数遍。在同仁医院外,暴怒的阿福吃掉了三个刺客的部分尸体后,就开始带着凤凰卫士在租界里搜索刺客的藏身处,几乎不费功夫,阿福就找到了三处刺客的藏身窝点,可是那里已经人去楼空,没有任何收获。

    “确认了嘛?”眉头一皱一舒,孙复有些恍然,更多的却是愤怒。

    “已经确认了,那三处宅院虽然不是同一个租下的,可是里面有些东西的摆放都很相似,而且据户主介绍,那些人的口音都很怪异,属下判断,八成就是日本人干的。”

    “八成?”皱了一下眉头,孙复道“八成已经足够了,对他们不需要太多的证据。”

    看到武元走了过来,孙复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吧!”恭敬的一礼,那人转向屏风后面。

    “日本人,这件事还要谢谢你们呢,不过我近卫营又少了七个人,这笔账可不能轻算了。”孙复嘴角挂起一丝怪异的笑意,“不过,还有一伙刺杀的竟然是孙文派来的人,看来这黑锅你不背都不行了。”

    “少爷,我刚刚看到屋里好像有一个人,怎么现在没了?”武元朝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好像少了一个人。

    “诗雅刚刚来了,怎么,你想见她?”孙复微笑着说道。

    想起这两天自己在哪位“少奶奶”手下过得日子,武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急忙摇头道“既然是诗雅姑娘,那就算了,我还以为是刺客有消息了呢。才多嘴问了一下。”

    苦笑着摇了摇头。孙复也知道武元为什么畏惧诗雅。自从当日武元打搅了诗雅和自己的亲昵时光之后,诗雅就天天指使武元修理映水苑,上午刚刚让武元把门口的灯笼摘下,下午就要求他挂上去,为此,诗雅甚至从外边买了三百多个灯笼,要武元把所有的灯笼挂满房间,然后再摘下来。如果只是这样。累些苦些,武元还能受着,毕竟自己激怒了“少奶奶”,该受些惩罚,可是当诗雅找了一群上海士绅的名媛小姐归来看武元挂灯笼的时候,他终于承受不了了,借着整理虹口土地,筹划纪念海军的借口,武元躲得远远的。

    “对了,少爷。刚刚有个姓孙的人随瑶林(陈得平字)回来了,据瑶林说。此人好像和您有些关系,是您老家的人!”

    “老家的人?”孙复猛地起身,惊喜的喊道。自从当年孙虎入淮军之后,就再也没有和老家人联系过,甚至是当初孙虎成亲,都没有向老家传信,孙虎所担心的就是老父亲还不肯原谅他当年的行为。

    “快请他进来!等等……”忽然,孙复止住了武元,转了两圈,说道“昨天不是有个叫郑明的人说要毛遂自荐嘛,让他也一块跟着来吧!”

    “哎!”应了一声,武元带着心里的不解和疑问走了出去,不明白为什么孙家人认亲的时候,要让一个外人搀和进来。

    自从那日被陈得平包围之后,孙训安大受打击,不过当他看着陈得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溃了三千勋军,并且抓了张勋之后,心里就平衡了。不过令他意外的是,陈得平不仅没有虐待他这个俘虏,还特意把三百多骑兵连同他带了回来。临近上海的时候,孙训安终于明白了,陈得平是自己那个堂弟的手下。

    孙训安刚一进来,孙复就心头一颤,有一种发自血脉的共鸣产生了,那是很微妙的感觉,没有任何证据,他就觉得眼前的这人和自己一定有这血脉牵连。

    七尺身量,精壮身材,浓眉大眼,方正脸颊,眉目间和孙虎有这五分相似,如果没有那么一道刀疤,年轻时的孙虎大概就是这幅模样。不过由于孙复模样更像他的母亲,所以和孙训安看起来差上了不少,比起孙训安,孙复少了几分方正阳刚,却多了几许清秀随和。

    “你是凤阳人,姓孙?”虽然心里确认了他可能是自己的堂兄,孙复还是想要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

    “孙训安,凤阳孙家九代孙,家父孙麟,家祖孙成业……”

    “爷爷还活着?”听到孙成业的名字,孙复惊喜莫名,脱口而出。

    “那个,不好意思啊,家祖和令祖的名讳有些雷同,我听到这个名字一时有些激动!”还没相认,自己就喊了爷爷,孙复感觉有些丢分,尴尬的掩饰道。

    看着孙复窘迫的样子,郑明有些好笑,他知道自己被请来的理由,不过现在看来,自己的存在似乎没什么价值了。

    “家叔孙虎,少年离家,四十余年没有音讯;三叔孙豹,咸丰二年生人;四叔孙彪,咸丰五年生人,早逝。还有三位姑姑,大姑孙燕;二姑孙鹂;三姑……”

    “三姑孙鹃,生于咸丰九年,出生之日,有百鸟绕树,最为爷爷喜爱,视为掌上明珠。”

    孙训安双目含泪,激动的说“当年二叔离家,奶奶忧郁成疾,当时听说二叔调去了西北,无法通信,奶奶撑了三年,终于还是没有熬过去。”

    这个时候,孙复已经不怀疑孙训安的身份了,实际上真正清楚孙虎祖籍的只有孙复和孙奎了,其他多已经战死沙场,或者老死民间了。就算是有人想要伪造孙家族亲,也根本不可能把信息造的这么真实。

    “父亲当年离家之后,百战余生,跟在身边的家乡子弟死伤大半,父亲自觉愧对家乡乡亲,就释放了想要回家的部分乡勇,也断绝了与家里的通信,这么些年了,父亲一直想要回家看看,可是心里总是难以鼓足勇气,担心自己看到的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两人对哭了好一阵子,孙训安才问道“二叔现在还安好?”

    “自从母亲过世后,父亲的身体一直都不算太好。这两年更是一年不如一年。除了每天四处逛逛。就是陪着收养的孩子们玩耍,我能感觉到他内心的孤独,可是这些事情我帮不了忙。有几次我想到凤阳寻亲,又担心自己的身份会给家里造成不必要的威胁,就一直忍着没有派人到家里看看。”

    老实说,孙复真的不止一次的动心想要回老家找些助力来,当初在高琼崖三州,空缺了大量的位子。却找不到可信的人来任职,孙复只能把事情全部压在郑规一个人的肩上。不过就像他说的,在没有控制家乡之前,孙复真的没勇气去老家找人,万一清廷察觉,数千里之遥,根本无法把族人安然转移。

    听了孙复的话,孙训安心跳顿时加速,当初听到孙家在西南崛起的时候,孙训安就对孙虎这个名字上了心。派去的人汇报的信息更是让孙训安惊喜不已,从那时起。他就开始想方设法联系西南,目的就是为了给家族一个机会,一个强大的机会。

    “武昌起义爆发之后,王庆云等人组建了淮上军,为了自保,我就纠结了家里的三百多名壮丁,拉起了一只骑兵营,如果您还看的过去,就收下这些孙家汉子吧。”孙训安一脸恳切的说道“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他们个个都是顶好的汉子,绝不输当年二叔带走的那些人。”

    “堂兄既然如此说了,那小弟就厚颜手下了,正巧一师驻扎在上海,短期内我是不打算转移他们了,堂兄的骑兵营救留在上海,等我从京城回来,就扩建为骑兵团,隶属第一师,堂兄就先来做个骑兵团长如何?”骑兵的重要性到了近代依然是不可忽视的,就算孙训安不是他的族亲堂兄,孙复也不会放过这支三百人的骑兵营,不论去战力如何,但是骑兵的身份,就让他们比新兵更容易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兵。

    自幼熟读经典,孙训安绝不是脑子一热就不管不顾的人,仔细思考了一下,孙训安还是拒绝了孙复的建议,“我本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如果不是为了保家安民,断然不会从军的,既然现在找到了堂弟,那我自然该到了脱身而退的时候。”

    皱了一下眉头,孙复疑问道“堂兄不愿从军,那准备从事什么职位?”

    “我在家里也读过一些洋书,早先就起了经商的心思,只是家中没有有力后盾,一直没敢尝试,现在有了堂弟在,我想以后做个商人也就是了。”

    “经商?”挠了挠额头,孙复道“堂兄先回家安排一下,然后到茂名去吧,家里有些产业,可是一直让萱儿管着,你过去也好帮衬一下,等有了经验,才好做些其他的。”

    “堂弟说的可是未来的弟妹,我可听说……”

    “弟妹?”没等孙训安说完,就听身后有个脆灵灵的声音传出,下意识的转过了头,就见一个约莫二八芳龄的少女这带着疑问看过了。不用猜,孙训安也知道这姑娘八成自己那个新认的堂弟的外宅,顿时有些尴尬了。

    “诗雅,不是什么弟妹,你听错了!”孙复上去揽住诗雅的腰肢,笑问道“今天你不是和张老夫人和陈夫人一起去看布料了嘛,怎么现在就跑了回来?”

    微皱了一下琼鼻,诗雅失望的说道“我看了好多布料,上面的花纹都不好看,还没有我织的好看,我就扔下她们,自己跑了回来。”

    孙复一呆,有些瞠目,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个样子,没有喜欢的花纹竟然抛下了两位上海有名的贵夫人,自己跑了回来,这事也只有心性纯朴无暇的诗雅能够干得出来了。

    “既然没有好看的布料,那就算了!”张謇和陈其美的夫人虽然身份够高,可是还不够资格让孙复心怀歉意,漫说只是心性纯朴的诗雅撇下了她们,就算是得罪了两家夫人,也不值得让孙复忧心。

    “阿郎,我想办厂,织好多漂亮的布,你说好不好?”搂着孙复的臂膀,诗雅眨着大眼睛期盼的看着他。

    孙复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今天八成什么事都办不了了,这个新认的堂兄也无法再多留了。

    “诗雅,办厂的事等会儿再说,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人。”孙复牵着诗雅的手,指着孙训安说道“这人是我大伯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堂兄,他叫孙训安……”

    “阿郎,你不是只有一个父亲吗,怎么又多了一个大伯?”诗雅皱着眉头,不解的问道。

    “他是……”费了一番功夫,孙复终于把其中的缘由解释了一遍,诗雅也明白了眼前这人的身份。不过诗雅的一颗心都系挂在了孙复身上,对这个孙训安没什么兴趣,只是喊了一声不明白什么意思的“堂哥”,就不再理会了。

    “阿郎,张謇家有好多大厂,听说上海的布行里有许多都是他们家生产的布匹,我也想要建一个大厂,让寨子里的人都给我织布,我来养她们,你说好不好?”

    郑明、孙训安等人面色怪异,不明白这个身份不清的女子,怎么这么有兴致开厂,而且好像还要把家里人都给拉来织布,她难道不知道现在的工厂都是用的织布机嘛,而且女工的地位可算不上高,似乎和她的身份有些不合。

    “诗雅,张謇的大生纱厂生产的是坯布,也就是白布,布行里卖的也都是印染布,这里面不一样的,而且办厂,需要的是工人,寨子里的女孩们都是织黎锦的高手,怎么能让她们当工人呢?”

    诗雅懵懂的眨巴眨巴眼睛,昂着头委屈的说道“可是我想办厂……”(未完待续。。)

四十四章 北上

    虹口被炮火夷成了平地,昔日那些木屋子,在炮火中化为灰烬,就是因为它的结构多为木质,最终导致不是日本侨民无法及时在炮火中逃离,就被熊熊烈火吞噬了生命。没人知道里面到底死了多少日本人,只知道从虹口掏出的日本侨民不到百人,而且大多人的内脏都受到了震伤,有人甚至在刚刚逃出虹口的瞬间,就吐着震碎的内脏倒在了路边。

    曾经有租界里的其他日本商人企图挖掘救援虹口的侨民,却被公共租界以各种借口拒绝了,甚至连一向好用的黄金都不能让工部局的那些老爷们松口。有些机智的日本记者贿赂了防守虹口的万国商团,得以进入虹口地区,归来后留下了一篇震撼人心的文章,就剖腹自杀了。

    “……那是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丝毫的声音,哪怕是虫鸣鸟叫都无法听到,空气中除了散发着尸臭以外,还有烤肉的味道。当我顺着味道搜寻过去的时候,满以为会看到一个幸存者,却没想到我看到了我一生中所见的最惨不忍睹的一幕。一个母亲,她抱着自己的孩子,身体的一半都已经烧成了焦黑色,而另一半的身体却散发着那种烤肉的味道,她极力保护的孩子已经被烤熟了,眼珠子被大火烧爆了,只留下了一对空洞洞的眼睛,痛苦恐惧。”

    “虹口的所有房屋都不存在了,甚至没有一堵墙壁了,一个个两米以上的弹坑层层叠叠,成了这里的主旋律。我极力想要找到一个完整的尸体。却只有零散的肢体和内脏。就连鸡犬都无法找到一个幸存的,这里已经不是人间了,只有黄泉国才可能出现这样的惨景。”

    “……这是人类文明史上的惨剧,一个暴夫向一群手无寸铁的侨民悍然使用了武力,而且还是威力最为强大的舰炮,我不明白,这个时候文明世界为什么没有发出声音,而是选择了旁观……”

    这篇文章被那名记者的朋友代为传开。基本上每个在上海的日本人都了解了哪里的惨景,可是除了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日本人被投进了黄浦江外,一直都没有一个日本人敢行刺孙复。

    直至到了孙复向签署《中日友好条约》的孙文和日本密使动刀,更是刺死了孙文的一个秘书,和十数名日本人,就连主持合约的三井村夫也被砍掉了一只臂膀,险些痛死,这才让所有日本人对和谈丧失了希望,决心刺杀孙复。

    付出了三名无畏的勇士,日本人还是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除了几名护卫被炸死,孙复甚至毫发无损。不过这次。也让日本人知道了一些事情,孙复手下的凤凰卫队也终于曝光了,就连那头类似麒麟的巨犬也被有心人注意上了。

    “支那孙复乘船北上,这是天大的好消息,是帝国报仇的最好机会……”

    “你现在是首相,想做什么不用来问我了!”没等桂太郎说完,山县有朋就打断道。

    “……”

    桂太郎收起刚刚的意气风发,急忙跪伏在地,诚恳的说道“山县元老是大日本帝国柱石,弟子虽被天皇陛下和昭宪皇太后信任,组建临时内阁,然弟子心中时刻不敢忘记元老的恩遇,就算是身为首相,也一样是您的弟子。”

    微微颔首,山县有朋心里很是舒服,作为一个陆军军官,他已经是帝国陆军元帅;作为长州藩的代表,他也位极人臣,爵重功高;而作为一派掌门,能够有一个担任首相职位的弟子,自然也是极大的荣耀,更不要说这个弟子还对自己言听计从,恭顺有加了。

    “支那舰队虽然重创帝国海军,但是也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除了一些老旧战舰,已经没有可以威胁到帝国的力量了,这次支那人孙复乘坐邮船北上,却没有一艘军舰护航,已经说明了他们海军军力匮乏到了极限,确实是帝国最好的复仇机会。”

    眼睛一亮,桂太郎心头大喜,他这次不惜降低身份,来求见一个安养晚年的陆军元帅,不就是为了寻找支持的力量吗,如果山县有朋能够力挺自己,那么就算是西园寺公望和海军联起手来,也不可能阻挡自己的决心。

    “元老,弟子虽然是首相,可是毕竟没有得到众议院的选举,加上这次和西园寺公望彻底闹翻,我担心他会蛊惑天皇陛下和皇太后,阻止这次计划,而且最近海军的一些大将和西园寺公望走的很近……”

    大手一摆,山县有朋霸道的说“宫中不会有人阻碍一个首相的命令,明治天皇陛下都说过,作为立宪君主,不应反对臣下的决定,更何况是一个首相。”

    一听此言,桂太郎心中更喜,若是论起在日本的威望,陆军中的影响力,除了已故的明治天皇,没有一个人可以比得上山县有朋,有了他的支持,就算是昭宪皇天后也必须考虑一下自己是不是有底气否决臣下的意见了。

    “元老,宫中无事,万一西园寺公望和海军派不服从命令……”桂太郎放下了心中的大半担子,有些得寸进尺的试探道。

    微皱了一下眉头,山县有朋说道“海军自从被支那在东海、澎湖两次伏击之后,势力已经大损,现在他们眼巴巴的望着河内、摄津两舰能够尽快服役,补充海军战力的空缺,这个时候只要你下定了决心,他们不敢和你硬对。至于西园寺公望,哼,如果没有他的阻挠,导致天皇暴怒,也不至于让帝国海军遭受这么大的损失,陆军也不会为此付出了三个师团的代价,他如果不满,你直接可以不用顾忌,现在是帝国危急存亡之际,首相应该承担更大的责任。”

    说起河内、摄津两舰,桂太郎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道“元老。这几日。东乡平八郎提出将河内、摄津两舰舰艏艉的两座45倍径联装十二英寸舰炮换成50倍径的舰炮,以增加舰炮的射程和威力;而且还要将再建的金刚级全部换成三联装的14英寸舰炮,并且在现在的基础上再增加四艘金刚级战列舰,以补充海军的战争损失。”

    “这样啊!”捋了捋八字胡,山县有朋斟酌了起来。河内、摄津更换两座炮塔倒是好办,无非多个三百万日元就能解决,可是一艘金刚级就要二百一十万英镑,足够陆军扩建三五个师团了。而且若是按照东乡平八郎的说法改造,金刚级无异要重新设计,造价也被大增,甚至可能达到两百五十万英镑,这对于经济困顿的日本来说,压力实在太大了。最重要的是,如果同意了海军的要求,日本的军费肯定要向海军大幅度倾泻,陆军不要说扩军了,就算是补充损失的那三个师团都很艰难。

    “河内级战列舰的改造可以同意海军。金刚级的重新设计也可以同意,不过增加数量就不行了。如果有必要,甚至要减少金刚级的数量,毕竟现在帝国的财政实在是困难,陆海军都要扩充,金刚级就不能在增加了。”

    点了点头,桂太郎也清楚山县有朋所说的事实,实际上,现在大日本帝国的经济已经面临巨大的压力了。当年为了打日俄战争,日本靡费军费十数亿日元,其中相当大的一批军费都是向英法美等国借的外债。偏偏这些贷款在日本打赢了战争之后,却没有任何红利补充,再加上吞并朝鲜消耗的军费,以及以各种名目借的外债和发行的国债,日本背负的债款足有十亿,每年单是需要还偿的利息都让每一届内阁心痛不已。

    “元老,可就算是这样,今年的军费开支也不足敷用啊,海军的战列舰和巡洋舰的补充就要占了一亿日元以上,还有海军的各项开支,至少要一亿五千万以上,甚至更多,而陆军分到的不会超过五千万日元,这些钱不要说重建第三、第六和第九师团了,就算是陆军最基本的军费开支和武器换装都不够啊!”桂太郎一脸苦涩的说道。虽然今年的议会尚未召开,可是手里握着国家财政的各种数据,桂太郎基本已经确定了今年的国家预算有多少,军费又占了多少,如果不出意外,他这个首相将面临比任何时候都艰难的财政形势。

    听到桂太郎的分析,山县有朋也一副惆怅,他也是做过首相的人,知道日本政府的财政困难,去年又碰上海军的惨败,肯定是要为海军补充战舰的,而陆军又损失了三个师团,面临俄国在东北的咄咄逼人的态势,陆军也必须扩军,这样一来,那点军费根本不够分的。就算是把所有官员的官俸都捐出一层,也杯水车薪,改变不了大局。而这个时候,英法美等国也因为日本的惨败,担心日本的还贷能力,拒绝在向日本借贷,可以说,桂太郎这个首相面临着史无前例的财政困境。

    “元老,要不把台湾卖给支那……”

    “八嘎……”山县有朋怒喝道“帝国当年在最艰难的时候,我都没同意将台湾卖给法国人,现在台湾已成顺土,帝国也已跻身列强之中,你怎么能出卖国土。”

    “嗨”

    趴在地上,桂太郎一点都不敢反驳,就算是这头雄狮已经老了,可是他依然可以让自己立刻下台,甚至剥夺自己在陆军中的地位,这是桂太郎无法承受的代价。

    桂太郎的及时认错,让山县有朋暂时按下了心头的怒火,这位陆军元帅功高盖世,就算是明治在他面前,也缺乏足够的底气。当初桂太郎利用山县有朋逼迫明治的时候,明治就是担心山县有朋突然站出来插手军事,才那么武断的下了御令。

    “帝国处境固然危机,可是支那却同样艰难,何况今年的支那赔款(辛丑赔款)也能补充一些,财政总能好转的。”山县有朋和声道“更何况,如果这次能够伏杀孙复,帝国就可以威迫支那政府,索取赔款,弥补财政的艰难。你身为帝国首相,责任重大。断然不可在提拿帝国领土换钱的事情!”

    山县有朋的宽慰让桂太郎放心了许多。刚刚那会儿。桂太郎真的很担心这位陆军元帅会暴怒的拿自己出气,甚至对自己产生恶念,影响自己在陆军中的地位。现在这种担心总算消除了。

    有了山县有朋的前言,桂太郎断了那层奢望,脑子也清醒了许多,“元老放心,弟子今日是急糊涂了,才会出此妄言。以后定然不敢再有此妄念。至于财政,弟子决定在朝鲜和台湾加征海军专款,并且向国民发行爱国公债,令派员向英法美等国财团游说,求取贷款。”

    “嗯,你能这么想,还算不错!”山县有朋欣慰道“只要熬过当前一段艰难日子,帝国的前景还是很光明的。”

    桂太郎唯唯应诺,背上的汗津也消退了。

    “不过看情报,好像支那人的那艘邮轮有些大啊。怕是需要派出巡洋舰才能击沉它吧!”望着手里的这张照片,山县有朋皱着眉头说道。

    何止是有些大啊。它根本就是当世最大的轮船,而且没有之一。

    就在此时,黄海之上,一艘巨轮正在斩风破浪,实际上黄海已经算是半内海了,它被朝鲜半岛和欧亚大陆包裹着,风浪相对小的多了,如果不是碰上龙卷风之类的天气,黄海上的波浪很少会超过五米。

    孙复揽着诗雅的腰肢,站在船艏上,尽情的享受着海风的吹拂,这一刻,诗雅也忘记了自己会晕船的事情,甜蜜的伏在孙复的怀里,很享受这种淡淡的温馨。

    可惜她不知道,此时孙复脑子里满是邪恶的念头。“不知道杰克和罗丝还会不会在‘泰坦尼克号’上相遇……”

    也难怪孙复会这么想,他不惜成本的造这艘豪华游船,就是为了打压下去那艘正在英国哈兰.沃尔夫船厂里呆着的泰坦尼克号邮轮,也是该它倒霉,既然号称世界第一巨轮,就要承受孙复的恶作趣。

    在《泰坎尼克号》中,当时是因为‘泰坦尼克号’是世界第一大的邮轮,才会吸引那个贵族小姐和自己的未婚夫参加它的首航,如果“泰坦尼克号”不再是世界第一邮轮了,那罗丝的未婚夫还会不会参加它的首航就不好说了,而且杰克会不会赢得那张船票就更不能确定了。

    为了这艘游轮,早在从茂名北上之时,孙复就起了心思。当时他乘坐的是怀远舰,虽然怀远舰上面很紧凑,外面也很漂亮,可是军舰绝对没有舒适性一说,所以从那时起,他就想着造一艘游轮,作为自己的“海军一号”。正巧,一份从欧洲流落过来的关于“泰坦尼克号”的报纸,不知怎么落到了孙复手里,一时兴致大发,孙复就联系了小胖,准备设计一艘更大更豪华的游轮,把泰坦尼克号甩在后面。

    为了设计这艘游轮,保证它成为世界最大的轮船,而且是最豪华、最舒适的轮船,孙复和小胖来回沟通了十多次,终于才算把它的基本情况设定下来,然后才由基地开始制造。

    泰坦尼克号长两百六十九米,宽二十八米二,作为自己的“海军一号”,孙复自然不会让游轮小了,当即就定下了两百八十米的船长,为了保证游轮上有足够的空间,保证最大的奢华程度,孙复把船宽增大到了三十六米,上下达到了七层,其中船底有三层,甲板以上四层,吃水达到了十一米。

    很遗憾,这艘船造的太大了,让它在广东面临无处停泊的麻烦,虽然基地很快就把它造好了,可是为了装修这艘游轮,郑规和张鸣岐、丘逢甲等人,费了不少功夫,才按照要求完成了上面四层的装修,为此耗费了数千根的酸枝木、黄花梨木,其中的甲子号房间甚至还耗去了三十多根罕有的紫檀木。

    若非孙复早就利用电报通知了郑规准备木材,怕是再等一个月,他也见不到这艘船。就算是这样,也足足动用了三百多名熟练木匠才算完成四层的装修,船底的三层除了最底层是货仓,倒数第二层是居住舱,倒数第三层则是它的自卫武器部分。

    远处望去,这艘游轮很是另类,前方的三分之二的船体除了前方甲板空出了三十多米,其余的都要四层建筑,而后面的三分之一则只有几具怪模怪样的建筑,看起来很是怪异,不过却也没有妨碍这艘巨轮的美观。

    “诗雅,这艘船怎么样?”

    “好烦哦,你都问过我三遍了!”少女趴在孙复的怀里嘟囔了一句,搂的更紧了,相比于那些无聊的东西,在孙复的怀里才是她的享受。

    “……”

    我只是想有个人夸我两句,怎么你们一个个都毫不在意的样子,难道你们不知道这是世界第一的巨轮嘛,那些老外看的脸都绿了,怎么自己身边的人都好像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咆哮了一阵子,孙复只能无奈的接受了这个现实,自顾自的炫耀。

    能够感受到阿郎的气息重了许多,诗雅动了动小脑袋,嘟囔了一句“买了那么多东西,就是不给我建厂,就不搭理你!”

    “……”

    孙复无语望天,自己为了这艘船卖空了上海县城里的肉食和蔬菜,就连粮食都装了近两千石,它怎么就比不上一个几十万的纱厂吸引人啊?(未完待续。。)

四十五章 谋福建

    广东,茂名

    前些天,西南为了备战日本,进行了大幅度的扩军,让本只有七个步兵旅和一个山地旅的军队,硬生生的扩建成了十个步兵师和两个炮兵旅,陆军军队数量达到了十四万,若是加上蔡锷正在筹建的六个骑兵团,和已经满员的山地旅,数量达到了十五万,这么庞大的一支军队,对于军国民主义者的蔡锷来说,简直比天天发饷还值得高兴。

    为了筹建六个骑兵团,单是战马就需要五千多匹,西南产的滇马个体矮小,善走山路和长途奔袭,可是对于目标用来快速突袭的骑兵团来说,基本是鸡肋。仅仅从腾冲马、乌蒙马里挑选了三百余匹体型高大,速度还行的战马,蔡锷就不得不把目光投向了青海、四川甚至西藏等地,寻求优良马匹。

    所说为了战马的事情,累得够呛,可是蔡锷却像是发了春一样,竭力的奔波,四处搜寻有潜力的骑兵,为此张定国等人已经把蔡锷列为最不受欢迎的将军了,如果不是碍于陆军司令的身份,早有人禁止他进入各师军营了。也待亏这次日本舰队被全歼,陆军没有派上什么用场,不然蔡锷八成还有说服蒋百里、孙虎等人,继续扩军了。

    每次看到手下的军队数量暴增,蔡锷就感觉自己离理想就又近了一步,等哪天机会到了,全民军事训练也就能实行了。

    今天,蔡锷很高兴。甚至比当初知道扩军消息还要高些。看到他手里攥着的电报,蒋百里有些心惊胆战,这些天为了扩军的事情,他每天只能睡五六个小时,身体已经瘦了十多斤,如果再来个什么轰动的消息,蒋百里都担心自己是不是能扛得住。

    “百里啊,好消息,好消息啊!”蔡锷大笑着,朝蒋百里挥舞着手里的电报纸。

    “我……”捂着心口。蒋百里直接倒在了椅子上。这一刻,他真想昏倒了算了。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碰上那么一个不像话的“老大”,自己外出游玩。让他这个参谋总长拼死拼活。而且还没有个节制。不知道今天又会有怎样一份荒唐的要求。

    看到蒋百里憋屈的样子。蔡锷更高兴了,只有参谋总长忙起来了,才能说明军队在进步。如果参谋总长显得只能天天喝茶,那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百里,别逗了,昨天华晦还替你检查过身体,没有一点毛病。”

    提起这件事,蒋百里就更生气了,自己明明累得身体疲惫不堪,面容也憔悴的厉害,可是华晦不知道开了什么药,一碗下去,总能让疲惫的身体再挤出一身力气,好像永远也累不得似得。

    “说吧!”冷着脸,蒋百里道“这次少帅又准备干什么事了?”

    “嘿嘿”低笑一声,蔡锷挥手斥退所有的工作人员,才对蒋百里说道“这次准备打大仗了,而且是史无前例的大仗,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如果打得好,说不定这一次就足以让你闻名全国了,就算是超越萨镇冰也不是不可能。”

    眉目一挑,蒋百里也有些动容了,没有军人不想要荣誉的,特别是一个自负的军人。蒋百里一向不输于人,甚至连蔡锷,他都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比不上的,可是没想到他们这些老臣尚没有成名,反倒是让一个新来的海军司令闯下了诺大名头。

    “东方纳尔逊”的称呼已经从英国传到了整个世界,所有人提起这场的中日海战,都会禁不住伸出大拇指赞一声,一个能凭借绝对劣势的兵力,全歼一支在世界范围内都庞大无比的舰队,这本身就是一种伟大的成就,更何况他还能让五千将士义无反顾的赴死,而无怨无侮,这也许只有那位英国海军名将纳尔逊可以做到了。

    没有理会蔡锷戏谑的眼神,蒋百里起身扯开身后的帷帐,露出一副巨大的亚洲地图,上面最清晰的就是西南诸省和中南半岛,以及南海及日本列岛、菲律宾一代。

    仔细扫视了整个地图,蒋百里把目光放到了与己方控制区交界的所有势力。

    英法美势力太强,西南招惹不起;湖北力疲,可是却与西南交好,以少帅的性子,肯定不会动他们;四川正值乱战,倒是一个好的选择;至于江西、福建……

    蔡锷看着蒋百里的棍子在地图上不住的扫来扫去,心里乐开了话,如果不是手里握着电报,他绝对想不到少帅会对哪里有兴趣,而且竟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忽然,蒋百里的教棍不经意间落到了台湾,眼睛一亮,却又自嘲的笑了。西南海军精锐尽丧,仅余下十多艘不堪敷用的陈旧战舰,就连上次追击日本的运兵船都损失了两艘,更不要说让他们去护送陆军发动登陆战了。

    “此战可是要打四川?”

    “嘿嘿”摇了摇头,蔡锷轻笑道“若是打四川,不过两个师的事情,不可能让我这么激动!”

    “两个师都不止”蒋百里也顾不得猜了,气急败坏的喊道“现在西南财政都快要显然崩溃了,怎么能再打仗,郑部长已经被钱的事情愁得白了不少头发,这个时候,我们拿什么打仗。”

    蒋百里说的倒是实情,蔡锷也不怀疑,不过若说西南没钱打仗,那就绝对是闹着玩的了。前些天,王家小姐多次提出想给郑规送去一千万美元,却都被郑规拒绝了,理由是不愿意西南公私不分。对于什么公私,蔡锷不想多问,不过王家的财力却让他颇为受惊,一千万美元相当于一千七百多万两白银,要是换成银元,绝对有两千五百万元。

    后来,心忧西南的财政窘况,王家小姐就借着装修“凤巢”号游轮的机会。撒出去了八百多万两银子,为的就是把钱补充给西南财政。要不然世界上哪里的木头能卖出一万两一根的高价,这纯粹是为了把钱送给财政部才这么做的,对此,郑规闭着眼也接受了。

    “百里,你误会了,这次是打大仗,不过前期只是一场小规模的战争,用不了多少军队,我兴奋的是这后面的战争。不是现在就面临的。”

    解释了一遍。蒋百里才算平缓下来,情绪也恢复了。

    “你说少帅要打福建,目的是为了复台?”

    “当然!”蔡锷肯定的说“如果不是为了复台,少帅怎么可能放着更加富庶的四川不碰。反而要去打贫瘠的福建。这根本不合常理。”

    “而且你没发现了嘛。自从日本联合舰队被全歼之后,老帅向祠堂走动就多了,往往一待就是一天一宿的。出来时神情低落,很多时候都是自己驾着车跑到海边眺望哪里。”手指了指台湾的方向,蔡锷低声道。

    蒋百里闻言也为之动容,孙复的家事他基本上都清楚,也明白台湾对这对父子来说意味着什么,自从孙复和孙文闹翻的消息传来,蒋百里就有过这方面的猜测,只是广东现在没有海军力量了,才算打消了蒋百里的这种想法。

    可是如果孙复真的打算动福建的话,那么就必然是为了复台做准备,而且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少帅侍父至孝,侍母更甚,如果有机会复台,你说少帅会不动心吗,更何况就算是为了老帅着想,少帅也八成会向台湾动手。”蔡锷分析道。

    “可是海军在上海折损殆尽,没有海军的支援,我们根本无法登上台湾……”蒋百里犹自不敢相信,寻找着各种借口反驳。

    “有些事出的我口,入得你耳,旁人听到了我都不承认啊!”蔡锷提前打了预防针,才低声说道“昨天,我查看情报,发现了一些事情。”

    被蔡锷磨得心痒痒,蒋百里急声问道“到底什么事,以你的身份,还有顾忌什么吗?”

    “顾忌到不至于”嘿嘿一笑,蔡锷道“只是这事是海军的,不是我这个陆军司令该插手的,所以才要提前和你说清楚,免得到时候不好说话。”

    “我在查看情报时发现,榆林港以西的水东港被封锁了起来,而且在海外的程壁光中止了在美洲的访问,直接回国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返回中国。”似乎绝对砝码不够,蔡锷接着说道“少帅在上海接受了叛将刘冠雄的再次归附,甚至提升了李准为海军上校,这些不都是为了扩大海军而做的努力,只要这些人一聚到一起,重现那支广东舰队,不费吹灰之力。”

    “可军舰……”

    “在水东港里!”蔡锷果断地说道“那里是海军的地盘,你是参谋总长,有权查看,如果不相信,可以派人去询问邓老,他应该不会隐瞒你这些。”

    “水东港,水东港……”低声念叨了两句,蒋百里心里已经相信了蔡锷的话,知道海军八成是藏着什么东西没让自己知道。

    有心想要发电直接询问萨镇冰,可是想到他断了一条臂膀,还在上海疗养,而且立了那么大的功勋,自己总要对他保持几分尊敬。

    “松坡,你说要是少帅决定复台,会注重武力,还是会用外交手段逼迫日本归还台湾?”

    “打仗,必须打仗”蔡锷面色严峻,沉声说道“就算是少帅能够逼迫日本交出台湾,甚至是他们主动交出台湾,我们也必须开战。”

    “现在的西南陆军扩大到了十五万人,已经有了十个师的编制,可是陆军却没有参加过一场真正够规模的战争。现在的将士,除了最早的那片经历过低程度的小战,根本没有见过鲜血的样子,也不清楚战场的残酷,如果不打这一仗,我们早晚要吃大亏。就算是为了陆军也好,我们必须打这一仗。”

    苦笑着点了点头,蒋百里也发现自己好像陷入了死胡同里,老是担心部队伤亡太大,可却忘了如果不死人,军队是成长不起来的。一支没经过战火考验的部队,凭什么让人相信它能保家卫国。守护一方。

    “既然如此,松坡还是准备一些攻打福建的事情吧,虽然第十镇不是什么强军,也没有什么重火力,可是毕竟有万余人,枪械还算齐全,再加上许崇智还算有些水平,怕是需要动员不少军队了。”

    提起许崇智,蔡锷笑了,那是他的老同学了。怎么可能会不了解。

    “许崇智和我都是陆士三期生。不过我是骑兵科,他是步兵科,如果说水平,他是有些。不过这个人思想保守。而且事事奉行中庸之道。根本不是大将之才,相比之下,我更担心福建都督孙道仁。此人出身淮军,经历过大战,颇有些智谋。”

    蔡锷所说的,倒是让蒋百里眼睛一亮,只要是旧官僚出身的都督,在革命政府里,心里总是会有些不舒服,就是因为这样,谭延闿才会甘愿做一个民政长,放弃那个军政大权在手的都督之职,这不是因为其他的,不过是那些都督心里没有安全感,总担心那天手下人会拿着自己的脑袋去换权位。

    “这么说来,福建倒是不用强攻了,只要一边联系孙道仁,任何在挑拨他们之间的矛盾,就能一举荡平福建。”说起来,蒋百里有些兴奋了,自觉这次终于又可以进行一场低伤亡的战斗了。

    苦笑着摇了摇头,蔡锷太了解这个参谋总长了,眼界、胸怀都有,可就是心不够硬,没有做大事的气魄,不过这么一个人做参谋总长,对士兵们来说绝对是一个值得庆幸的事情。

    “百里啊,说了半天,你又转回去了,打仗不死人,那还叫什么战争,而且军队得不到锻炼,是会吃大亏的。”

    蒋百里脸色一僵,笑容也顿住了,望着渐渐走远的蔡锷,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一个参谋总长,蒋百里自认为也算是尽职了,可是却总是赶不上蔡锷在军中的威望,这一直是他的心病,此刻,被蔡锷一说,蒋百里才有些明白,自己似乎太爱惜兵士了,已经到了溺爱的程度,这直接影响到了平时的作为和谋划。

    自己关着门思考了整整一天,回到家里,蒋百里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直到第二天天亮,他也没有想明白。一个聪明人,一旦陷入了臼巢,就会比常人更加固执,有些动目明明知道有道理,可是心中的那一丝执念,总是让他无法想通。

    思想想不通,却不能影响到整军备战的事情,既然自己在战争方面不如蔡锷,蒋百里干脆放手让蔡锷自己挑兵选将。

    陈炳焜的第八师,蒋尊簋的第九师,罗佩金的第十师,加上德鲁的山地旅,整整四万军队被调集了起来,军令传遍了广东全境,包括了琼崖之地。

    这么多的军队,对付第十镇,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第十镇虽然号称是一阵,可是这支部队是由驻闽湘军改编,武器没有得到大幅度的补充,闽浙总督也一直没有一个够魄力的人改变第十镇,导致第十镇虽然号称有两协六标,包括了步兵第十九协,第二十协,即步兵三十七至四十标;炮兵第十标,骑兵第十标,工程第十队,辎重第十队。可是这里面真正的炮队只有一个过山炮营,其中新式克虏伯过山炮只有几门,战斗力实在是堪忧。

    而另一方,第八、九、十三个师,却拥有二百一十八门山野炮,火力强劲,再加上数百挺轻重机枪,足够把第十镇压成肉泥。

    一直期待战争的德鲁听到自己终于可以领兵出战的消息兴奋不已,这几个月以来,山地旅已经满编了,可是一营和二营都被抽调走了,惟有自己这个山地旅旅长,还是个没有上过战场的雏,这让德鲁很受打击,一直沉郁了好长一段时间。

    黎人数量很少,在琼崖两州也没有超过三十万,费尽了心思,德鲁也没本事拉出一直全部由黎族人组成的山地旅,不得已,德鲁只得放开编制,让苗人、僮人都进入了山地旅,不过德鲁还是保持了一营的纯洁性,没有让任何非黎族籍人士进来,勉强维持了一个黎族营。(未完待续。。)

四十六章 猎鲸海上

    黄海与东海的分界线是长江口与济州岛的连线上,向南是东海海域,往北就是黄海海域。由于黄海和渤海是以渤海海峡为分界线,所有又有人将渤海以南,胶东半岛成山角到朝鲜的长山串连线以北的卵形海域成为北黄海,而南方的海域成为南黄海。更具体的划分则是多了淮海出海口,增加了一个中黄海的称呼。

    黄海面积广袤,有一道黄海暖流从朝鲜海峡流出,沿着朝鲜半岛直至流向渤海,再沿大陆架流出,构成了一道贯穿渤、黄海的暖流圈。每逢春冬之际,都要大量的鱼群顺着暖流回朔,使得黄海的鱼类资源极为丰富,也形成了多个渔产丰富的渔场。

    “凤巢”吨位有六万七千多吨,吃水达到了十一米,这样一艘巨轮,根本无法在沿海自由航行,只有广袤的海域才是它的归宿。从长江口驶出,“凤巢”一直驶向了黄海的深海区,沿着黄海的中线一路北上。

    现在正值冬季,无数的大黄鱼、小黄鱼和带鱼已经回溯到了这里,海面上时不时的就可以看到一大片银闪闪的鱼群,连绵数里的鱼群足以让任何没有经历过远海捕捞的人惊诧的合不拢嘴。

    “凤巢”号游轮的船尾空出的大片甲板,已经成了鱼海,靠着巨大的机械绞盘,游轮甚至不用拖网,只要把一面足够大的渔网扔到海里,就能拉上了数百吨的海鱼,仅仅三网下去,后甲板三百多平米就铺了一层的各种海产。肥硕的大黄鱼、小黄鱼。凶悍的带鱼。甚至滑溜溜的乌贼都捞上来不少。

    邓浩洪看着一地的海鱼愁得脸都皱到一起了,本来他对担任这艘世界第一大游轮的船长还有些自得,甚至为此向父亲邓世昌和弟弟邓浩乾写信炫耀了一番,可是现在,看着兴冲冲的孙复和哪位女孩,他恨不得舍弃这艘游轮,回广东当自己的帮带去,最起码那是一个真正的海军军官。

    鼓了鼓勇气。邓浩洪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若是再来两网,那这艘船可以直接改成渔船了,不用做游轮了,但是鱼腥味都能让人熏晕了。

    “少帅,这么多鱼,咱们就是吃到明年也不见得吃完,就不要再打了吧!”

    “啊……”光顾的兴奋了,孙复正打算把上辈子没当过渔民的损失补充回来,现在听邓浩洪一说。才注意到,船上好像没地方放鱼了。

    “不嘛。这么多鱼,我还要带给阿爸好多,不能停!”朝孙复撒完娇,诗雅杏眼一眯,看向了邓浩洪,若是他敢再多说,少不得要把他扔到海里洗洗澡了。

    面对诗雅的威胁,邓浩洪第一时间做出了抉择,身子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勾着头不再说话。这个少女虽美,可是恶作趣和报复心也重,如果得罪了她,固然不会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可是肯定也要倒霉几天。君不见,一师师长武元,见到她的第一反应,已经变成了逃跑。

    看了看忙着折腾渔产的数十名水手和兵士,孙复也有心退缩了,游轮毕竟是游玩的,如果真的把它变成了渔船,孙复还真有些不舍得。

    “诗雅,要不咱们不放网了,等回去的时候再捞几网,送给你阿爹怎么样?”

    “可是……”少女泪眼婆娑,直盯着孙复。

    “浩洪,收拾一批海鱼,存到冷舱里去。”朝邓浩洪说了一句,孙复才转头命令道“赶快收拾,咱们再打两网,今天大家都吃鱼。”

    海鱼对水手来说不算什么稀罕物,可是船还有一个团的陆军士兵,他们可是很好奇海鱼的味道,毕竟海鱼罐头在他们心里已经算是美味了,这种新鲜的海鱼肯定吸引了不少人的好奇心。

    “万岁……”阵阵欢呼声响彻了海面,船舱里的许多人都好奇从探出了脑袋,想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郎,你真好!”一个香抱,没有让孙复高兴,反而苦了脸。这小姑娘刚刚玩了不少海鱼,就连许多乌贼、大虾都要拎起来看看,一手全是鱼腥味,这一抱,肯定全沾到自己的衣服上了。

    苦着脸看着孙复和诗雅亲昵在一起,邓浩洪就知道这已经无法挽回了。冷舱是可以藏不少的海货,可是它毕竟只有五个舱室,不到四十个平米,要是把海鱼全塞进去,那些蔬菜和肉类肯定会被染上一股腥味,这对于天天在海上漂的人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呦啾”一声低缓的长吟,吸引了邓浩洪的注意,虽然他只是一个帮带,而且还是一艘炮船的帮带,可是毕竟也出过海,知道海洋上的不少信息。这声长吟虽然低缓,可是却很清晰,邓浩洪基本可以确定游轮周围肯定有鲸,甚至可能是一个鲸群。

    眼珠子一转,邓浩洪心里有了主意,一阵小跑,凑到诗雅身边,低声说道“诗雅姑娘,这海上有一个东西,比海鱼还好吃,令尊肯定没有见过,如果您能给他带回去一些,相信他老人家一定会很开心的。”

    “令尊是什么?”

    “……”邓浩洪一脸窘相,让诗雅心中一乐,这些天在上海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了令尊是什么意思,刚刚不过是为了逗邓浩洪一下,才这么问的,谁让他刚刚阻拦自己打鱼的。

    “你没有骗我吧?”

    “当然没有,我哪敢骗你啊!”一脸灿笑,邓浩洪有些心怯,海上的东西都带着一股子腥味,如果说好吃,那待看个人的兴趣口味,如果吃不惯海鲜,那就算是抓到龙肉,也没人会喜欢。

    诗雅心动了,这次离家出走,没有告诉阿爸,一直是她的心病,担心回去后会让阿爸伤心。如果能有些礼物的话。说不定可以让阿爸原谅自己。现在有更好的礼物。自然让诗雅心动了。

    “它绝对是海上最好吃的食物,而且对于令尊来说绝对稀奇。”为了让自己能不被那些想吃牛羊肉的水兵们骂,邓浩洪只好继续蛊惑道。

    “那是什么?”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孙复插嘴问道。

    一看到孙复,邓浩洪有些尴尬了,担心自己的小心思被这位少帅猜出来了,那就麻烦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鲸肉!”面对孙复,邓浩洪没胆子撒谎。也不敢乱说,只好直言道来。

    “这里有鲸?”孙复眼睛一亮,声音不由加大了几分。

    鲸鱼动辄数米,甚至十数米,在蒸汽船没有出现的时候,很少有人敢捕捉这种海洋巨兽,所以真正吃过的人也不能算多。就算是沿海的渔民偶尔能搞到一只,也会很快就被分光,连根骨头都不会剩下。

    “有是有,但是还没看到!”似乎担心孙复不满。邓浩洪急忙补充道“卑职以前在广东水师任职的时候,也曾出过海。对鲸的习性和特征还算了解,刚刚我听到一阵鲸歌声,才敢确定这附近有鲸鱼。”

    “哦,是这样啊!”虽然没有真正吃过鲸鱼,可是对它,孙复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这个动物是哺乳动物,而且是用肺呼吸的动物,每隔一段时间,这种巨兽就要浮出水面呼吸一次,才会再次下潜。

    “那我们该怎么找它?”

    “不用找,只需要等着就行了!”邓浩洪肯定的说道。

    孙复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阿郎,鲸鱼是什么?”

    琼州自古都是被当朝者当做了流放之地,造船打鱼这方面和黎族人自然没有什么关系了,就算是这些年琼州得到了不少的发展,渔民依然是琼州的极少数。诗雅出身山间的黎族部落,虽然与汉人也有过不少的交流,可是对鲸鱼还是没有什么概念。

    低声向诗雅解释了鲸鱼的一些特征和习性,以及孙复自己所知道的种类,诗雅的眼睛越来越亮了。

    “阿郎是说,一条鲸鱼够我们整个寨子吃一年的?”诗雅大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看着地上的海鱼也没有什么兴趣了。相比于一条就能让寨子吃一年的鲸鱼,这些最大才不过一米多些的大黄鱼、小黄鱼实在是没有什么诱惑力了。

    “那个,诗雅姑娘,其实鲸鱼也有大有小,大的可以达到百万斤,小的可能就只有几千斤,甚至几百斤,而且,一头鲸鱼身体的内脏、骨头、脂肪和鲸皮等就要占去六成,真正的肉是没有那么多的!”

    邓浩洪担心一会儿捕到了鲸,没有那么多肉,会引起这位姑奶奶的不满,急忙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一边,提前给她提了个醒。

    “少了那么多啊!”失望的叹了口气,诗雅很快就又兴奋了起来,虽然少了一半,可是依然有数十万斤的鲸肉,这样阿爸就算是半年不打猎,也不用担心吃不到肉了。

    “阿郎,我要打最大的鲸!”缠着孙复的手臂,诗雅拿着胸脯不住的蹭来蹭去。这是她发现的一个秘密,每次自己这么做的时候,阿郎总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而且很多时候都会答应自己的要求。

    通过手臂上传来的柔软感觉,孙复有些唇干舌燥,小姑娘终于熟透了,而且到了该采摘的时候。只是没有结婚之前,缺乏经验的孙复,总是觉得下不去手。

    邓浩洪在一旁看着,心里不住的暗笑,少帅的这身衣服基本上报废了,刚刚只是后背上沾了些腥水、腥味,现在整个衣服的袖子、上身都变得脏兮兮的了,一个做工华丽整齐的白色军服被折腾成这样,真是惨不忍睹。

    兴许是后甲板上的鱼腥味太重了,孙复并没有发现身上的异样,不然他肯定会后悔自己穿了这件洁白的军服。

    “浩洪,准备猎鲨枪,我们要猎鲸!”对诗雅的抵制力越来越弱了,孙复基本上没有考虑就答应了下来,至于鲸肉能不能送回琼州,他根本就不在乎了,反正现在捕鲸还是很容易的,不像后世鲸的数量已经少到了濒危的地步。

    “凤巢”号制造的时候,目标就是一艘大型的多功能豪华游轮。对各种海上的娱乐项目和需要自然都有所准备。这其中自然包括捕鲸捕鲨这些血腥的游戏。拥有巨大空间的后甲板。装有两座绞车,本是为了装携货物准备的,不过它也足以把最大的蓝鲸拖上游轮,至于那些至于三五米长的鲨鱼,更是可以拉上来十多只。

    作为“凤巢”号的第一船长,邓浩洪虽然还不清楚它的所有功能,可是对许多东西也熟悉了不少。一提起猎鲨枪,他就直接指使几个水兵到货仓里去取了。猎鲨枪其实就是一种把钢矛、钢叉作为武器的机械弩。当钢矛射入鲸或者鲨鱼体内时,尖端的枢纽就会发动,坚固的倒刺瞬间张开,钢矛也会深入鲸的体内,拔不出来。如果是小船捕鲸,则是用绳索牵引着巨鲸,等待鲸力气消耗殆尽,才会割去油脂和其他材料,至于鲸肉则是扔进海里;不过大船捕鲸就没那么多顾虑, 特别是“凤巢”号这样的巨型游轮。

    听到准备捕鲸的消息。水兵们都兴奋起来,在海上讨生活的。没几个人会不希望猎杀一头海洋里最大的动物的。就算是那些陆军士兵也被气氛感染了,到处打听鲸是什么动物,猎鲸有什么好玩的。

    当孙大福听到鲸就是传说的鲲鹏,比大象还大时,立即就兴奋了。以前在茂名的时候,他吃过大象,那是广西送过来的,从那之后,孙大福就认定了,越大的动物,肉类越好吃。

    猎鲸需要坚固的长绳,而且需要有一定的柔软性,不同系在钢矛后面,会影响它的准确性。一般来说,捕鲸绳只需要二十来米也就够了,可是对大船来说,至少需要三五十米的长绳。因为小船可以接近巨鲸,而大船一靠近鲸,肯定会惊动这种动物,虽然鲸的神经不是很敏感,可是面对数万吨的庞然大物,它还是会恐惧逃离的。

    绳的一段系在了船舷上的粗大刚环上,另一端则连在了钢矛上,通过机械弩的巨大弹性,可以把钢矛发射到千米以外,只要命中,就不会有任何动物可逃脱。

    鲸鱼尚未出现,六座猎鲨枪已经准备好了,看着兴致勃勃的孙复也霸占了一座猎鲨枪,诗雅正站在他身边为孙复鼓劲,邓浩洪已经冒了一头虚汗,这个时候,捕鲸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如果没有鲸鱼出现,那自己八成会被暴怒的水兵和少帅给扔进大海里喂鲨鱼。

    “呦呦”低沉的鲸歌声再次传出,邓浩洪把诸天神佛都感激了一遍,端着自己的望远镜,在海面上搜索鲸鱼的踪迹。

    海面太大了,“凤巢”号上面又没有一个专业的捕鲸人,根本不清楚鲸鱼在那个方位。

    不知什么时候,孙大福已经凑到了猎鲨枪前,威逼利诱了一番,终于抢下了一座猎鲨枪,端着枪座兴致勃勃的扫视着海面,等待着“鲲鹏”的出现。

    “水柱……”

    一声大喊,立刻把所有人的目光集中了起来,就在游轮左侧约三千米处,有一个四五米多高的水柱正在缓缓散去,一道青灰色的背脊露了出来,足有十二米长。

    “这是一头巨鲸,单背脊都要十二米长,它至少有二十米长,八十万斤。”邓浩洪脸色潮红,兴奋的大喊道。

    “快传令转舵,靠过去!”孙复也激动起来了,这么大的动物他从没有这么近的看到过,以前在海洋馆也只能看到三五米的小型白鲸,和这种庞然巨兽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缓缓的调转船头,等船首转过来,还没等靠近,巨鲸的身体已经沉入了水下,这让很多人都很失望。

    “不用担心,它只能在水下待一刻钟,用不了多久,巨鲸还要露出水面的……”

    “呦呦”没等邓浩洪说完,就见一头巨鲸跃出了水面,十五米长的身体凭空离海面数米高,然后又沉重的砸在了水面上,溅起巨大的一朵水花。

    “这是鲸群……”邓浩洪的声音有些尖细了,兴奋的不能自制。

    果然,巨鲸刚刚落下,就又见一头鲸露出的了背脊,这已经是发现的第三头鲸了,如果不出意外。这绝对算得上一个鲸群了。

    “靠过去……”孙复兴奋的受不了。诗雅也激动的娇呼连连。

    鲸是一种巨大的动物。这是不可否认的,可是一般来说,越是巨大的动物,它的灵活性也就越差,大象如此,巨鲸更是不堪。虽然眼前的这个长须鲸群,速度很快,可是按照舰船的速度换算。也不过二十节。

    “凤巢”号虽说因为船体较快,导致航速无法过快,可是巨大的动力输出,还是把它推到了二十一节的高航速,如果不计代价的加速,“凤巢”号,甚至能跑到二十五节,不过那样对动力舱会造成不小的损伤。毕竟它是一艘游轮,肯定会有不少人登上这艘巨船,为了藏拙也好。为了保密也好,它运用的科技都必须属于这个时代已经出现的。

    舵手的经验很丰富。“凤巢”号渐渐的靠近了巨鲸,却没有惊扰到鲸群,直至完成了和鲸群的并肩航行。这些迟钝的巨兽尚在戏水,没有意识到死亡的威胁。

    “我们一块准备,先射……”

    “砰”一声沉闷的发射声响起,一支钢矛直直的插到了最近的一头巨鲸的背部,一米五长的钢矛全部插入巨鲸的体内,一道殷虹的鲸血涌出,海面瞬间就被染红了一片。

    阴着脸看着巨鲸在海里痛苦的翻滚,其他鲸已经开始逃离了,孙复也顾不得生气了,急忙把自己的钢矛也跟着射进了那头受创的巨鲸体内。这头鲸足有十七米长,单凭一根绳缆,并不足以牢牢控制住它,必须多根绳缆一起用力,才能让这头数十吨的巨兽无法摆脱。

    似乎察觉到了身边的气氛有些不对,刚刚射完钢矛,孙大福就溜走了,不打算在这里接着看热闹了。

    六根钢矛,除了一根偏离了方位,落到了远处,其余的五支全部扎在了巨鲸身上,周围数十平米的海面已经被染得通红,依然还在不断的像周围扩散。五根钢矛,有两根正好扎在鲸的背脊上,其他的三根除了有一个稍偏,刺扎在了鲸的胸鳍上,无法用力外,其他的两个都深入鲸体。

    巨大的疼痛让巨鲸不住的在海里翻滚,可是渐渐绷直的绳索,却让它无法下潜摆脱,只能在海面上翻滚挣扎。就算是巨鲸的力量也会有耗尽的一刻,更何况它是在和一艘数万马力的巨轮对抗,仅仅十多分钟,这头巨鲸的体力就开始大幅度衰减。

    眼见鲸已经是囊中之物了,后甲板上的水手更加忙碌的收拾海鱼,到了后来,连种类和大小也部分了,仅仅粗略的一看,就把海鱼装到了木箱里,推进冷舱。只有那些极为珍贵的海鱼,才会有资格获得一个水箱,继续保存着生命,等哪天有人想起它们了,再被吃掉。

    一根根绳索被交替连到了绞车上,绞车的转轮一点点的转动,绳索一寸寸的收紧,这头长须鲸也慢慢的靠近了船尾。只有当真正靠近了它,水兵们才领略到了它的庞大,十七米长的身躯,足足有船宽的二分之一,粗大的腰围足有三米上下,就算是使用绞车,四根绳索也似乎承受不起它的重量。不得已,又是四根钢矛射入鲸背,让本就筋疲力尽的长须鲸又抽搐了两下。

    “拉上来……”一声大呼,两座绞车一起发动,绳索在吱吱声中越绷越紧,直至把长须鲸脱离的海面。

    “好大啊!”一声声惊叹接连响起,孙复却有些后悔在上海买那么多食物了,只要在海里捕杀一头巨鲸,就足以让整船的人吃上一个月了,而这只需要几根钢矛就能做到,而且钢矛还可以回收。

    当长须鲸被拖到与后甲板齐平的时候,早有二十余名精壮水兵上前,用勾枪、大叉等物刺入鲸体,拉着它向甲板上拖。

    “咚”沉重的长须鲸终于落到了甲板上,船上的后甲板围观的百余人却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四层船舱的兵士,伸着头看着这头巨兽,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

    “用大锯把它锯成块,不就好收拾了嘛!”

    “对啊!”孙复一拍大腿,顿时明白过来了,一头整鲸不好处理,但是把它分成块,不就好办了嘛。

    转头一看,发现想出这一点子的竟然是孙大福,孙复顿时怒从心来,“孙大福,刚刚是不是你射的?”

    照着嘴巴轻拍了一下,孙大福有些后悔自己最贱了。

    “不是,不是……”摇着头,孙大福身子却在一步步的后退,等退了两步,他直接掉头就跑。(未完待续。。)

四十七章 成人了

    鲸肉有些粗糙,含油量也不低,不过味道却算不上差,绝不输于黄牛肉,至于比起“地上驴肉”,好像就差了些口感。不过鲸肉也有自己的优点,那就是产量大,骨头少。

    这头十七米长的长须鲸割出了六百多箱鲸肉,还有近三百箱脂肪,加上心肺等内脏,数量绝对惊人。至于这头长须鲸有多重,没有人一斤斤的称,不过一箱鲸肉却是有五百六十余斤,估算下来,这头鲸足足割了三四十万斤肉。

    今天,全船的近五千人全部吃的鲸肉,基本没有消耗其他食物,可就算是这样,一天才吃掉了不到三十箱鲸肉。

    早在吃过第一餐之后,孙复就对那些鲸肉没什么兴趣了,反倒是对厨房送来的一道肉片赶上了兴趣,一天竟然吃了两盘,足有两斤上下。令人奇怪的是,自从看到了杀鲸的过程,诗雅对鲸肉就没什么兴趣了,除了一些米粥,什么都没吃下。

    “怎么了?”揽着诗雅的腰肢,孙复担忧的问道。

    抱着孙复的手臂,少女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情绪有些低沉。

    “阿郎,你说我是不是个坏女人?”

    看着诗雅忧伤的眼神,孙复突然有些明白了,这女孩不是想家了,就是对今天白天的事情有些后悔了。想想也是,分解鲸肉的时候,整个甲板上都被铺了一层的血浆,各种油乎乎的内脏滚满了地面,就算是男人们看到这幅场景,心里也会有些不舒服。更不要说一直生活在父亲怀抱里的诗雅了。

    捧着少女的脸袋。孙复盯着她的眼睛问道“是不是在想白天的事情?”

    几次想要躲避孙复的眼神。诗雅都没有成功,眼中的泪珠已经开始翻滚了。

    “好了好了,不要哭,我不是怪你!”不知道怎么了,看到诗雅流泪,孙复今天尤为不忍,急忙安慰道“鲸鱼是很可怜,可是它每天要吃掉数千斤的小白虾。它们不是更可怜嘛,你想想,一斤小白虾里就要多少只,要是一千斤又有多少只,我们杀了一头鲸,等于救了无数的小白虾。”

    自从开网捞了鱼,孙复就发现了,这个小姑娘特别在意小虾,每抓到一只,都小心的把它扔回海里。而且自己还养了几缸的小虾,每次都要看上几遍才放心。

    一斤虾会有多少只。诗雅算不出来,一千斤有多少只,她更加不清楚,不过却也明白过来了,“阿郎,你说那头大鲸是个大坏蛋,每天要吃掉好多小虾虾?”

    小虾虾,这名字真够另类的,不过现在孙复也不在意它了,先准备安慰好少女再说。

    点了点头,孙复非常肯定的说道“你没看到鲸肚子里挖出多少小虾嘛,如果不是吃了那么多虾,它怎么可能长这么大。”

    皱着眉头想了想,诗雅心里不住的衡量鲸鱼和小虾虾的等量关系,最后终于确定了,鲸鱼肯定是吃了无数的小虾虾,才长那么大的,它肯定是个大坏蛋。

    “那我不是个坏女人?”心情好了许多,诗雅笑颜绽放。

    “当然,我的宝贝诗雅,怎么可能是坏人!”看着这张清秀中带着几分娇憨的脸袋,孙复总是觉得下腹一阵火热,而且有种控制不住的感觉。

    诗雅也感受到了孙复火辣辣的目光,那眼神好像要把自己给吞下去似得,这让小姑娘有些羞怯躲避。

    红彤彤的脸袋好像涂了涂了胭脂一样,透着几分魅惑。以前曾听说媚骨天生,孙复犹自不信,现在看到一向纯朴天真的诗雅透着一股子诱惑,孙复心动的同时,也相信有些人的娇媚是天生的,不用搔首弄姿,只要随便的一笑一扭,都能让男人为之发狂。

    “诗雅……”干涩的嗓子吞咽了口口水,不仅没有压下下腹的欲火,反而让它燃烧的更为炽烈了,孙复已经能感觉到脑子都开始滚烫了。

    “嗯……”小姑娘的脑袋快要缩到胸脯里了,一对不大的**在双臂的挤压下,越发的明显了。

    小姑娘没有发现,她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和羞怯,已经成功点燃眼前男子的欲火,双目中如同燃烧着火焰一般,变得赤红赤红。

    手臂揽住小姑娘的腰肢,这次孙复没有仅仅满足于抱着香体柔肢,而是将手掌开始下移。隔着一层柔软的棉衣,诗雅能够感觉到柔腚下的那只滚烫的手掌,脸如同火烧,胸中小鹿狂跳,诗雅有种控制不住的冲动,却不知道那是什么。

    “啊……”一声娇憨,小姑娘好像受惊的兔子,惊跳了起来,红着脸看了孙复一眼,就急匆匆的朝卧房跑去。小步疾跑,已经绽开的阿娜身姿,好似魔镜一般,吸引这孙复的眼球,直至消失在视线内。

    船上有一个整编团的步兵,还有千余名操船的水兵和炮兵,除了在上海请了几个老妈子,基本上没有其他女人了。就算是游轮的厨房舱,也全部使用的男厨师。

    粘的厉害的两人自然不会住的太远,在第三层船舱,有孙复的一个大房间,里面装饰的极尽豪华,那几十根紫檀木就有小半耗费在了这里。大房间好似一个宅院,里面四五个套间,每个套间都是一个配套完善的居处,有客厅、卧室,甚至还包括了卫生间和佣人房。

    诗雅和孙复是住在第三层的大套间里,这里前可望海,后可入休闲处,那里有棋牌室、图书馆、会议室等。如果想要更加舒服的享受,那么第一层的船舱将满足你可以想到的任何娱乐,就算是在上面打一场小型的篮球赛,都可以完成。和第三层不同,第一层只属于孙复,除了他之外,其他必须得到允许,才能进入。那里也没有那么多的客房,只有一个房间是可以住人的,其他的都是用来游玩的地方。

    轻步走进诗雅的房间,孙复挥手示意老妈子退出房间。这些老妈子都是精明人,自然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该怎么做,几个人对视了一样,喜笑着退出了房间。她们跟着诗雅的时间虽然不久,可是这个姑娘的纯良和和善,让这些老妈子打心眼里喜爱,看到她能够得偿所愿,自然也为之高兴。

    “是吴妈嘛?”

    小姑娘趴在床上正在无聊的摆弄这头发,看那嘟着的小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为刚才的逃跑后悔。

    孙复轻手轻脚的走到床榻身边,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憋不住了,一下子扑在诗雅的身上,伏在她的背上,在她的耳边颤声道“是我!”

    刚要反抗惊叫的诗雅,听到这个声音,心里甜的和蜜一样。

    “我想要……”感到耳边的炙热气息,小姑娘心都要酥了,那还顾得反抗,只是顺从的被阿郎搬过了身子,怯怯羞羞的不敢看他。

    小姑娘虽然没有母亲,可是她的闺蜜德格却已经给她讲述了许多女人的事情,对于男女之间的事,小姑娘虽然还是懵懵懂懂,可是也有一些基础的认识了,知道那是两人爱到极处才会做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萝莉控,孙复感觉现在浑身都在颤栗,理智根本控制不了手指,每次看到小姑娘水灵灵的眼球,孙复的下身就是一动,这会儿已经如铁棍一般了。

    阿郎的紧张和激动,小姑娘能感受得到,有心想要帮助他,可下面的那个棍子,又让她有些畏惧,不敢乱动。

    襦裙是很漂亮,尤其是诗雅穿在身上,就是一个典型的古典少女,对于孙复这样的眼光挑剔的人都有着无尽的诱惑。可是襦裙有一个很讨厌的地方,它的布扣一旦绷紧,很不好解开。孙复费了老大的力气,才解开一个扣子,其他的布扣好像特意阻拦他保护自己的主人一样,丝丝的纠缠在一起,就是不愿分开。

    胸中烧的炽烈,嘴唇干涩难忍,孙复心头越来越急,可是越急手上的动作就越是笨拙,怎么都无法解开那几个布扣。

    “嗤啦……”忍无可忍的孙复,终于暴怒了,双手扯着那件小褂,猛一用力,直接将衣服撕成了两片。

    “啊……”一声惊呼,小姑娘下意识的抱住胸口,用双臂护住了那对雪白的胸脯,眼睛睁的大大的,满是惊恐的看着孙复,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撕自己的衣服。

    女人是感性动物,可是许多时候女性比男人更加理性,就像现在,孙复已经被欲火烧迷了心窍,可是诗雅还有工夫关心自己的衣服。

    “嗤啦……”找到了好方法,孙复狂暴了,襦裙、小褂、衣袖统统别撕扯开了,再也没有一个扣子阻拦他。

    娇媚的姑娘也明白了,这个阿郎是真的急了,不然不会这么粗暴。

    上辈子是个雏鸟,这辈子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孙复有种找不到头绪的感觉,不过许多时候,人都是无师自通的,当软香入怀,肌肤交接的时候,手和腿都进入了自己的位置。

    在蜜一般的少女的注视下,孙复感觉这一刻自己是最幸福的人,而且没有之一。

    “啊嗯……”一声娇吟,少女贝齿咬在了孙复的肩膀上,被雄性激素刺激的浑身滚烫,他自然感觉不到这点疼痛。

    ……(未完待续。。)

四十八章 这是游轮?

    “滴滴……”

    急促的汽笛声传遍了整艘游轮,刺耳的声音传到诗雅房间的时候,已经低不可闻了,不过这尖利的声音还是吵醒了孙复。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感受着身边蜷缩着的那具娇嫩**,孙复嘴角挂起一丝浅笑,刚刚的那点起床气也散去了。每天起床的时候,如果都能看到这样一个娇媚少女依恋的躺在你怀里,就算是血糖再低,起床气再大,也会消散殆尽。

    刚刚还没有觉得,等到这会儿神智回复,孙复发现汽笛声好像响的过时了,如果是起床笛声、或者开饭笛声之类,应该早就结束了,怎么还响个不停。

    倾耳分辨了一会儿,孙复脸色一变,手臂下意识的抬起,这却把少女给惊醒了。揉了揉酸麻的眼睛,少女感觉到下身有些疼痛,神智立即清醒了,昨晚的故事快速的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少女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诗雅……”

    饶是少女胆大,这会儿也有些扛不住孙复火辣辣的眼神,这和昨晚实在是太像了。如果他还想再来,该怎么办?一个艰难的选择在少女的脑海里冒了出来,下身的疼痛让她有些犹豫,可是那种欢愉的感觉和爱郎的迷恋,又让她不忍拒绝。

    尖细的警笛声,让孙复不得不压下心头的欲念,起身道“船上出事了,这会儿你先休息,我去处理一下。”

    刚刚还在犹豫。现在见阿郎起身了,诗雅心里又有些失望了。

    目送着孙复立刻房间,诗雅心里有种猛烈的幸福感涌上心头,像是喝了蜜一样,甜的幸福,甜的如意。

    “姑娘,该起身收拾一下了!”

    “刚破身的女人,需要保养注意着些。”

    ……

    几个老妈子端着清水和药膏走了进来,一人一句,把诗雅羞得脸都钻到被子里了。一点都不愿露出来。

    刚刚走出房间。孙复就看到高乐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口徘徊,这让他心里的不好预感,更加猛烈。这次护卫孙复的兵士,除了近卫营。就是一团的兵士了。这里面包括了义子营的五百义子。再加上他们刚刚经历过战争的考验,是一师中野战最有经验的部队,孙复就点了他们作为野战护卫力量。高乐虽然还是二营营长。可是却是孙复指定的这次护卫任务的护卫团长,就连近卫营李卫都要服从他的安排。

    “高乐,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有警笛声?”

    一见到孙复出来,高乐终于有了主心骨,急忙敬了个军礼,急声禀报道“少帅,这次怕是要出大事了,咱们还是先靠岸吧!”

    眉头紧皱,孙复不满的喝道“你现在是护卫团长,已经是一军之主了,怎么能这么毛糙!”

    实际上,毛糙不是高乐一个人的问题,整个西南的十位师长,近二百位营级以上军官,大多都是从军不足三年,没有经历过大场面,遇到小事还能处理,可是碰到大事,就一个个没了方寸。现在整个西南的军官群里,真正能让孙复放心的,寥寥无几。

    “是,少帅!”高乐脸上愧意一闪,终于恢复了几分稳重。

    欣慰的点了点头,孙复也知道这些快速提拔上来的军官会有什么毛病,不过就冲他们能够迅速改正,这一样,早晚就能成为可以托付的一方镇守大将。

    “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少帅,自寅时起,咱们的游轮后面就一直有一艘来历不明的船跟着,当时邓船长以为是巧遇的外国商船,就没有在意,可是过了一个时辰,却发现,那艘船旁边又多了一艘,而且也开始尾随我们。邓船长试着降低航速,却发现那船像是耗上我们了,咱们加快,他也加快,我们慢了,他也减速,这时候,邓船长就有不好的预感了,提前让全船做好了战斗准备。”

    “就在刚刚,突然又有一艘船加入了追踪的行列,而且开始明目张胆的加速追赶,所以邓船长就拉响了警报,这会儿,怕是他们都要追近了!”

    早在游轮从上海出发的时候,孙复就有预感海上不会平静,没想到事情会来的那么快,游轮刚出海一天,就有人追过来了。

    “知道是什么舰艇嘛?”相比于是哪国的军舰,孙复更关心自己能不能应付他们,如果真要是来几艘大型战列舰,就算是“凤巢”号结构比战列舰还坚固,也扛不住狂轰滥炸。

    摇了摇头,高乐很果断的回答道“不知道!”

    想想也是,一个陆军团长(临时),又没有读过多少书,没见过各国的军舰,他要是能分辨出舰种来,倒是怪了。

    “随我去指挥台!”

    指挥台在第四层,那里最贴近甲板,防御程度最高,如果发生战事,绝对要保证指挥部不能被敌人率先给干掉了。

    一进入指挥台,孙复就发现这里的气氛有些紧张了。没有理会疾步上前的邓浩洪,孙复直接从一个军官手里夺过一架望远镜,走到窗前向外望了过去。

    三艘战舰,这已经不用怀疑了,舰体上高扬的炮管绝对不是商船或者游轮该有的,更加不会是谁的一场恶作剧。这绝对是紧密筹划,精心计算的一场猎杀。

    “是日本人!”

    虽然上面没有一面标志身份的旗帜,可是孙复一口就断定了他们的身份。

    “在黄海上,能够拦截我们的只有德国和日本有这种实力,英法等国势力都在南方,俄国的海军早就被打残了,只有德国和日本能拿得出三艘大型军舰来阻击我们。”阴沉着脸,孙复手指握的发白,如果不是海军力量未复,他绝对不会留下那个杂种国家的。

    “少帅,日本人的军舰不是在东海和澎湖被我们打残了嘛,他们应该更可能是德国人的军舰啊?”邓浩洪有些疑问。

    “不”孙复冷声道“德国人和我们没有矛盾,他们也不会傻到给自己在远东得罪一个死敌。只有贼心不死的日本人,才敢向我动手!”

    “而且,如果我没有看错,这三艘军舰,肯定有一艘是战列舰,另外两艘也是大型巡洋舰,德国人在青岛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军舰,只有从长崎出发的日本军舰,才可能再这里阻拦到我们!”

    “凤巢”号自从出了长江口,航速就一直没有超过十五节,一昼夜也不过行驶到和朝鲜海峡同一纬度的海域,日本军舰从长崎出发,只要十多个小时,就能追上这艘游轮。

    “少帅,那我们现在……”

    回头看了邓浩洪一眼,孙复心里有些不满,此人比起他的弟弟来,单是魄力就差了不止一点两点,难怪邱宝仁会说他已经被广东水师的气息给感染了,难成大才。如果是那支广东舰队的军官,面对这种情况,绝对会第一时间备战,而不是向上级询问该怎么做。

    “放出鱼雷快艇,打开炮口、炮塔,准备迎战!”

    其实邓浩洪心里想的是放出鱼雷快艇,送孙复登陆,毕竟这里距离大陆最远也不过两百海里,只要给鱼雷快艇加满油,再备上一个油桶,就足够它跑到陆地上,只要登了陆,以孙复的威望回到西南就能重新复仇。当然最重要的是,邓浩洪很清楚邓家一门的富贵全都压在此人身上了,只要他还活着,就算是全舰都死光了,也不会出什么大事,邓家照样是名门望族。换句话说,如果孙复死了,就算是邓浩洪安然无恙,那么邓家也会陷入消退。

    邓浩洪胆子不是很大,至少面对这位少帅时,一向不敢反驳,可是这一次,他还是鼓起了勇气问道“少帅,要不您先成鱼雷快艇离开,我来对付它们?”

    冷眼瞪了邓浩洪一眼,孙复厉声说“你是壮节公的儿子,就算是在广东水师厮混惯了,可是也不能这么没有斗志。”

    说完之后,孙复也不管邓浩洪会有什么反应,转身就走,相比于在指挥台,后甲板才是一切的重点,那里也是整艘游轮近半的火力所在。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孙复愤怒的说“如果不是看你一片忠心的份上,我就直接把你扔回广东老家去!”

    指挥台的其他军官有些惋惜的看着邓浩洪,知道从此以后,他将再也没有机会转回海军了,一辈子八成都要留在这艘游轮上做船长了。

    “邓家有能耐的人已经够多了,而我只需要忠心就够了!”低声叹了一句,邓浩洪眼神有些悲伤。他也想驾破海巨舰,立功海波之上,可是性子已经被磨得通滑,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具备一个海军指挥官的基本素养了,只能把自己定位在游轮船长之上。这是他的悲哀,可是谁又能确定,这不会是他的幸运呢?

    后甲板一阵忙碌,八艘鱼雷快艇被放落到海面上,这些长不过十八米,宽不过三米的鱼雷快艇,是“凤巢”号的一种自卫武力,只有在海面风浪不超过六级的时候,它才有用武之地,就像是现在。

    随着后甲板上拿出巨大卵形建筑缓缓打开,所有水兵们都惊呆了,他们曾无数次猜测过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也有人说过是火炮,可是没人会想到它竟然如此令人震撼。

    四联装五十倍径十四英寸舰炮,这是“凤巢”号最具威慑性的武器,也是最核心的武器。就是它支撑孙复在没有军舰护航的情况下,敢乘坐一艘巨轮在日本海军势力的威胁下北上。(未完待续。。)

    ps:  第三更,没了!

四十九章 京城

    北京城惶惶不安,居于内城的八旗老少每天在外装完“大爷”之后,回到家里就是长吁短叹,哀声连连。南方革命政府咄咄逼人,每言必是要清廷退位,声声皆是北伐号角,吓得这些养尊处优了两百多年的旗人“大爷”们,天天回家只能可着劲的揍媳妇,以此来舒缓一下心理压力,第二天再接着出去装“大爷”。

    今天是腊月初八,够身份的旗人都去领御赐的腊八粥去了,剩下的都是些早已失去了权势的破落八旗。拎着鸟,拖着鹦鹉,看着那些皇贵们拎着食盒从皇宫里出来,个个都吧唧着嘴,啧啧出声。

    “那是德贝勒,你看人家的袍服补子,正宗的石青色蟒袍,那个顶子都是红宝石的,那可是圣祖爷赏的,传到今天可是不多了!”一个拎着花鹦鹉的旗人男子羡慕的说道。

    “德贝勒自然是宗亲贵胄,可是阿格贝子身份也不低啊,他可是康亲王一脉传下来的,当年也是立过赫赫战功的,那串朝珠都是被大喇嘛开过光的。”

    一个盯着瓜皮帽的青年男子冷眼扫了一众八旗子弟,嘴角翘起一丝嘲讽,却并没有插嘴。这些人往上追八辈,总能和皇族沾亲带故,更有甚者都是皇室的旁系子弟,只不过祖上失了爵位,沦落到只能在宫门外议论的份上。如果要是和他们斗起来,没三天功夫,半个北京城都能被串联起来,相互之间的关系错综乱麻,根本无法分清。如果不是八旗之上的几位旗主还有些影响力。能够约束得到这些旗人。北京城早就被祸害的分不清模样了。

    等了半个时辰,陆陆续续出来了数百位满清贵胄,青年男子眉头皱了起来,看着围观议论的八旗“大爷”们也渐渐散去,找其他乐子去了,青年男子也呆不住了,趁着没人注意,跟着人群溜走了。

    青年男子自觉没有引起人们注意。可是他比起那些旗人“大爷”们却少了些东西,让有心人一眼就看清楚了。被富贵悠闲生活腐蚀透了的旗人们,只要是个男子总会在手里拎着鸟,或者掂个蝈蝈,绝不会像他一眼在宫门前看了半个时辰就自顾自的走了,而且还不和周围的旗人吹嘘,早就已经露馅了。

    麻利的穿过几道胡同,青年男子消失在人群中,身后的两个身影跟着他也走进了错综交织的胡同里,就在三人消失不到片刻。又有两道身影走了出来,一个留在胡同口。而另一个则跟了进去。直到确认没有人跟踪,守在胡同口的那人才追进胡同里。

    在胡同里,如果不是地道的北京人,用不了五分钟,铁定转晕,如果记忆力再差些,估计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

    接连转了十七八个胡同,青年男子终于打开了一道小门,趁着没人注意,溜了进去。

    “席儒,怎么样,没人追踪吧!”清瘦中年人低声道。

    青年男子摘取头上的瓜皮帽,露出一头两寸长的细密黑发,并没有北京城里遍布的长辫子,如果他现在出去,八成会被沿街的警察给按照革命党给抓进牢里。

    “你爹来信了,他想让你回家看看!”

    正在清洗手脸的青年男子动作一滞,直到热水有些凉了,青年男子才擦了把脸,转过头来,“现在革命正值紧要关头,我是不会回家的。”

    “唉”一拍大腿,清瘦中年人苦叹道“你爹已经把小妾给休了,你还要怎样,他已经年过半百,再加上老毛病又犯了,就想见你一见,你难道就不能……”

    “舅舅,四川的同志已经告诉我了,父亲的身体很硬朗,你不用骗我了!”

    “你……”清瘦中年人气的脸色发青,喝骂道“你宁愿相信一个陌生人,也不愿相信自己的舅舅?”

    “那不是陌生人,他是我的同志,是志同道合的革命同志!”青年男子犟声道。

    “彭家珍,这是你父亲的血书,看看到底是你的舅舅可信,还是你的同志在骗你!”清瘦中年人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扔到青年男子怀里。

    等彭家珍拆开手信,清瘦中年人已经双目沁泪,叹道“我知道你性子刚烈,侍母至孝,可是你父亲已经年过半百了,就算是活也不会有多久了。自从你母亲生病之后,数年卧床,他从没有离开过半步,这已经是很罕见了。前些年好不容易找了个可心的人陪伴他,你母亲都同意了,就因为你的反对,才导致父子失和。”

    “这一别就是快十年了,除了你母亲过世那次你回去了几天,这些年你可曾再看过他一眼?”清瘦中年人道“一年前,他的身子骨就开始变差了,每天夜里都在呕血,可是他性子刚强,在人前从不显露。这次他来信,书信上洒着细疏的血点,这已经说明问题了,再加上他字里行间的哀意,我能感觉到他命不久矣,如果你再不回去看看,怕是没有机会了。”

    捧着书信,彭家珍眼角有些湿润了,到底是父子,固然有些矛盾,可是又怎么可能会记一辈子。其实早先,彭家珍就已经原谅了父亲,只是他性子同样刚硬,不愿意屈服,才会十年不曾归家。

    “舅舅,等我做完一件事,我就回家好嘛?”彭家珍哽咽着问道。

    望着彭家珍倔强坚定的面容,清瘦中年人也知道自己无法劝说他,只得点了点头。却不知道他这一点头,到底会让这位年青人面临怎样的危机。

    稍作休息,彭家珍小吃一顿,就急急忙忙的起身了,不顾舅舅的阻拦,执意要离开。

    “等等,这是你朋友放在这里的东西,他让你带着,说是有用。”转身取出一件信封。清瘦中年人交到彭家珍手里。

    “知道了!”带上瓜皮帽。把假辫子甩到脑后。彭家珍急匆匆的走了。

    彭家珍对此次的刺杀任务已经了如指掌,各种所需的工具炸药也都以齐备妥当,差的就是手里的这张名片,有了他,彭家珍就有信心接近良弼。

    这张名片是学兵营管带崇恭的,崇恭作为实际执掌军权的军官,与袁世凯关系疏远,自然得到了良弼等满清贵胄的信任。被认为是可以托付众人的亲信。早在沈阳的时候,彭家珍就出任学兵营左队队官兼教练,他靠着自己的军事素养和长袖善舞,成功的取得了崇恭的信赖,被认为是可以信赖的属下。

    根据彭家珍掌握的情报,崇恭在数日前就接到了良弼的传信,要求他到北京来商议大事,而崇恭则因为身体原因拖延了几天,彭家珍的目标就是在崇恭到达前,冒充他的身份。趁机接近良弼。

    在一处居处隐蔽的朋友家中换上了崇恭的军装,彭家珍怀揣着准备好的炸药就寻了辆马车。朝良弼府上驶去。虽然在宫门外没有遇到良弼,让彭家珍有些失望,不过如果深入良弼府上也能杀他,也算是完成了使命。

    良弼新宅在西城区红罗厂,这是刚建不久的新宅园,面积算不得太大,不过绝对是一处地理位置和构建都极佳的私宅。

    崇恭的名片比彭家珍想象中的好使,仅仅亮了一下,门子就直接把他领到了客厅,恭敬的奉上了茶水。

    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一个三十来岁的管家跑了过来,朝彭家珍打了个千,欠声说道“崇监督,真是对不住,今儿个,我家老爷去了摄政王府,怕是待会儿才能回来,麻烦您坐着先等会儿。”

    “哦,什么时候去的?可说何时回来?”彭家珍皱了一下眉头,有些担心自己再闯了个空,万一今天崇恭进了京,怕是要露馅了。

    见彭家珍皱眉不满,管家心里也急了,这是良弼和摄政王都要笼络的人,自己可万万得罪不起。

    “崇监督别急,我家老爷已经去了快两个时辰了,马上就会回来,要不我遣人去问问?”

    “不用了,我正巧有些事情要去摄政王府,到了那儿,我自己找吧!”说完,彭家珍就要起身。

    有心想要拦着这位爷,可是管家又心里怯得慌,现在南边正在闹革命,北京城里最吃香的就是这些手里握着兵的,现在的禁卫军的一个管带,绝对比当朝三品的高官都吃香,像这位管着学兵营的强军,身份更是尊贵。只要他吭一声,这么年轻的身份,绝对有不少家里的格格和郡主争着抢着要嫁过去。

    没胆子拦,管家又见彭家珍去意已定,只得帮他把配到挂在腰上,恭敬的把他送出府门。

    心中有着顾虑,彭家珍的脸色一直都不是很好,管家误以为他是对自己的不满,本有心多问两句,却怎么都不敢开口。

    登上马车转到一个胡同里,打赏了车夫两块银元,彭家珍抱着自己的炸药就沿着大街朝摄政王府行进。以良弼的身份,就算是遇到天大的事情,也绝不会走什么胡同小道,这条正道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在这里绝不会走空。

    正值腊八节,距离过大年也仅剩下不到一个月了,北京城里的天气都能冻掉手指头了,穿着夹棉的军服,彭家珍身子里也往外冒凉气,如果不是手里抱着炸药盒子,他都想把手揣到怀里去。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一直走到了摄政王府,彭家珍都没有碰到良弼的车架,正当他犹豫自己是不是放弃这次的刺杀行动的时候,突然听摄政王府的门前的摊贩讨论刚刚的豪华车架,细细一问,彭家珍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遇到良弼,感情他是送另一位王爷去了,直接饶了一圈,从另一个方向回府了。

    调转身子,彭家珍就是一阵疾奔,庆幸摄政王府和良弼的新宅子相距并不远,再加上彭家珍的身体素质还行,很快就跑到了良弼的新宅子,打远的正巧的有一亮四**车在数十个仆人兵士的护送下朝这边行来。

    “崇监督,您怎么又回来了?”刚刚接待他的门子,一眼就认出了彭家珍。急忙上前打了个千。谄声问道。

    平息了一下呼吸。彭家珍故作平静的说道“我刚刚在路上想起,这次进京应该先见见良弼大人……”

    迷迷糊糊的看着彭家珍,门子有些闹不明白这位爷到底犯了什么疯,竟然放弃先见当朝摄政,而来了自家老爷府上。不过门子毕竟还有些职业素养,知道这个时候不管明不明白,自家都应该笑着。

    “哎,崇监督。您运气真好,我家老爷的车架已经到了……”门子指着刚穿过西四牌楼的那辆马车喊道。

    眼睛一亮,刚刚彭家站还担心这辆马车会不会不是良弼的,现在一听门子的喊声,立即就兴奋了起来。

    “我这次进京是应良弼大人的召见,不好在这里等着,我先过去迎一下!”

    “喳,您请着……”

    摆脱了门子,彭家珍双目紧盯着那辆四匹骏马牵引的马车,手心都有些冒汗了。仔细检查了一下炸弹的导火索和身上的名片,彭家珍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良弼的马车缓缓在门前停了下来,彭家珍知道良弼与崇恭相识,也不敢出声,只是恭敬的递上一张名片,由扈从转进了马车。

    “是崇监督到了?”

    良弼掀开车帘,发现眼前的青年男子有些陌生,可是他身上穿着的确实和崇恭相同的官服,正当良弼想要发问的时候,却见这青年男子掏出了一个黑色的物体,直接扔进了车厢。

    “是刺客……”脑海里刚刚产生一个念头,良弼就被炸弹炸出了车厢,飞出一丈多远,摔在地上,当场就昏了过去,生死不知。

    爆炸声惊醒了良弼府上的护卫仆从,眨眼的功夫就有数十个青壮汉子跑了出来,瞬间就呆住了。

    那辆宽大奢华的马车已经没了踪迹,四匹精挑细选的精壮马匹倒在地上不住的呻吟,眼见没多会活头了。地上躺着一二十位伤者,正在哀呼喘息,有人甚至已经被炸出了脑浆,没了呼吸。

    “哈哈哈……”

    一声畅笑从迎宾馆里传出,张一麐、杨士琦等人也面带微笑,看着袁世凯尽情的大笑,没有阻拦。

    “良弼已死,孙文可是帮我做了件大好事啊!”一声兴奋的大喊,袁世凯接着又是一阵猖狂的大笑。

    这阵子老袁的日子过得很不爽,虽说杨永泰已经屡次表示,西南将支持他做大总统,可是对这种没有约束的许诺,他真心不敢当真。如果不是孙复在上海和孙文的矛盾越闹越大,甚至已经见诸报端了,老袁早就把杨永泰赶出北京城了。

    “良弼之死虽然是个好消息,但是让总理高兴的怕不只是这些吧?”张一麐面带微笑,出声问道。

    “哈哈,知我者仲仁也。”老袁捋着八字胡,兴奋的说道“两孙的矛盾彻底爆发了,孙复的离沪北上,让整个南京都快闹翻了,已经有人提出要重选大总统了!哈哈哈……”

    微皱了一下眉头,杨士琦并没有表现的太过兴奋,而是有些担忧的问道“总理,以孙家人的精明,孙复的北上怕是没那么简单啊!”

    笑声一滞,老袁心里也是一沉,低声叹道“孙复那小子年纪不大,但是这份魄力世人难及啊!”

    “他身为西南五省大都督,能够北上入京,这比孙文就任大总统还能收揽人心。而且他到来京城,如果出一点篓子,哪怕是在路上,我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路上?”低声念叨了一句,杨度脸色大变,惊呼道“不好,要出事!”

    张一麐、杨士琦不满的瞪了杨度一眼,对这个新晋的袁府幕僚有些不满,得志猖狂就不说了,但是镇定这一项,他就比其他幕僚差了不止一筹。

    “皙子何处此言?”对这个新晋幕僚,老袁还是很欣赏的,他每次的进言的出发点都是自己,而且好不掩饰,不讲道理的为自己着想,这是其他人所不具备的。

    “总理,孙复北上,得利最大的除了他本人,就是总理了,而且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忽视孙复的获利,而把总理当做做大的受益人。如果他在路上出事了,除了总理和孙家,天下人都会得益……”

    “你是说,所有人都希望孙复死在京城……”

    “还有路上!”张一麐脸色也变得严峻起来,出声补充道。

    老袁有些傻眼了,没想到一件好事竟然蕴藏这么多的危险,不,这简直是杀机啊!

    “一旦孙虎那老东西知道自己的独子断命了,他肯定会发疯的,凭借着孙家在茂名的数年经验,就算是散去一半的势力,也足以把天下搅个昏天暗地。”革命党的势力不值一提,如果天下真的被搅乱了,损失最大的只能是他袁世凯。

    “总理,孙复怎么进京的,是走铁路还是官道?”

    “海路……”老袁快哭了,如果走铁路或者官道,他总能伸得上手,帮得上忙,可现在孙复走到是海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本来前阵子,刘冠雄还发过电报,可是考虑到当时的议和大局,老袁就没答应让刘冠雄北上,没想到现在想要军舰都找不到了。

    “走海路,我还担心日本人会和孙文联手,这样的话……”(未完待续。。)

五十章 疯了的日本大佐

    井边三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幸运,上次出战支那的时候,他因为生了痢疾被留在了军港,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保住了一条性命,可是帝国海军却精锐尽失,大批的优秀指挥官葬身在海底。

    军衔一直不算高的井边三郎参加过甲午战争、日俄战争,混了快三十年了,才落了一个大佐的军衔。四十五岁的大佐在日本海军中,基本上是被排除在海军核心之外了,如果不出意外,再过个十年八年,他就会拎着一颗将星回家养老。

    可就是这样一位军官,在东海、澎湖两战之后,竟然成为了日本海军有数的“元老级”的人物,这次就被军令部长伊集院五郎中将看中,成了还未完工的河内号的临时舰长,担任这次截杀任务的总指挥。

    河内级战列舰是从明治四十二年,也就是1909年开始建造的,一直到今年,它的主体已经完工,锅炉和主炮塔也都装好了,只剩下部分副炮塔和最后的调试没有完成,从某种程度上说,它已经是一艘战列舰了。

    本来按照海军的计划,这艘军舰是要卸去主炮塔,重新更换为五十倍径的十二英寸舰炮,可是在桂太郎的极力鼓动下,海军终于同意在它更换炮塔之前,执行一场“没有威胁”的任务。

    六座双联装主炮塔,让它成为了这个时代装备主炮最多的战列舰之一,不过比起此时盛行的主炮塔居中的战列舰风格,河内号就有些不合时宜了。前一后一。舰舯的两旁各有两座炮台。这种设计让它拥有十二门十二吋舰炮。可是已经有些不符合当前的时代潮流了,甚至可以说是一艘落伍的战列舰。

    十二门巨炮,按照无畏级出现以后的默认标准,这些大炮是应该都可以对战列线上的敌人进行攻击的,可是河内号的每侧只能有八门舰炮可以射击,这让它的火力有了一定的缺陷,也造成了火炮资源的浪费。

    这种设计上的缺陷在长门级战列舰出现之前,就一直没有断过。这也是日本海军及造船业发展尚不成熟的标志,如果等经过数年的积累,尤其是欧战的各列强的内耗,直接让这个工业弱国,很快的就崛起成为世界一流的列强了。

    本来这种阻击任务是用不着让一艘尚未竣工的战列舰出动的,可是桂太郎在盘算了一下海军手里的军舰之后,悲剧的发现,现在残存的五艘战列舰,三艘是俘虏自俄国的老旧战列舰,另外两艘是更加老的富士级战舰。那是为甲午战争准备的战舰,现在已经快成蜗牛了。根本跑不快。虽说还有两艘万吨以上的战巡,可它们被海军放在了东京口,说是为了保护天皇陛下的安全,无论桂太郎怎么劝说,海军都不同意把它们派出海。

    没有了高速战舰,桂太郎也不敢派出那些老旧的战列舰,万一到时候追不上那艘号称世界最大的轮船了,玩笑就真的开大了。他为了这次的伏击,已经押上了不少砝码,如果伏击失败,就算是他是日本首相,也承受不起这种损失。

    按照海军的计划,是只打算派遣一艘装甲巡洋舰或者轻巡洋舰,可是桂太郎担心八吋的舰炮无法把那艘高达六七万吨的巨轮击沉,就直接要求海军必须派出一艘战列舰,并且派遣足够数量的巡洋舰,以便搜索以及围堵巨轮。

    不舍得那最后的两艘主力舰冒险,不知道怎么想的,东乡平八郎、伊集院五郎竟然提出让接近完工的“河内”号战列舰出动。桂太郎考虑了一下,也没怎么反对,毕竟河内级的火力比鞍马、伊吹两艘战巡要强多了,至于东乡平八郎和伊集院五郎的打算,桂太郎也能猜出几分,无非是为了陆海军的军费之争吧了。

    出海之后,河内号和日进、出云两舰就分开了,为了扩大搜索面积,三艘军舰相距足有十余里,形成了一张大网,沿着事先计算好的航线搜索。

    在海上搜索了几十分钟,日进号装甲巡洋舰就发现了“凤巢”,不是因为“凤巢”倒霉,实在是它太大了,巨大的烟筒升起的烟雾在几十里外都能看到,日进号想不发现就难。

    好不容易汇聚了三艘军舰,井边三郎终于对此行的任务有了信心,对于海上阻击来说,最大的难题不是击沉船只,而是找到它,不让它溜走。海上广袤无垠,尤其是黄海海域,距离大陆并没有多远,一旦猎物发觉了危险,及时靠岸的话,就算是河内号战列舰可以跑到二十一节,也没办法击沉它。

    “传令日进号向右包抄,出云号向左包抄,一定要阻拦住它向西和向北逃窜!”井边三郎这一刻好似指点江山的统帅,颇有一个大将气势。

    对于一个准备混吃等死的大佐来说,能有一次指挥战列舰的机会已经很难得了,更不要说这次还成为了一支小型舰队的司令官,井边三郎心里的兴奋无法言表,甚至恢复了年轻时的激情和斗志。如果不是为了保持自己在官兵们心中的威严地位,他早就放肆的大笑了。

    三艘军舰成正三角形,快速的朝“凤巢”号包抄了过来,在许多日本官兵们的眼里,这只是一场游戏,他们所要做的就是给大炮装上炮弹和炸药,然后随意的开上几炮,然后捡一些战力品回家。

    近万吨的出云号装甲巡洋舰是英国制造,在庚子年,也就是1900年完工,这是一艘功勋舰,它参加过日俄战争,而且是联合舰队的主力舰。这艘已经使用了十一年的老式装甲巡洋舰已经足够老了,就算是这样,它还是开出了十九节的高航速。虽然速度比起日进号差了不少,可是作为担任南方拦截任务的它来说,已经足够了。

    冷目看着三艘军舰成包围趋势驶来。孙复甚至没有让鱼雷快艇出动。它们的航速虽快。可是毕竟太小了,如果贸贸然的冲上去,怕是没到敌舰身边,就被炸翻了。

    随着四联装十四英寸的炮塔转动,后甲板上所有的水兵和军官都扯到了船体以内,四层船舱也关闭了所有的窗口。战列舰射击的时候,枪口会冲出十多米的炮炎,这些高温的炮炎足以让站在它身边的任何生物都烧死。而且炮弹飞出时产生的气浪也会把周围的浮动物体全部冲飞,这其中当然包括人。

    “纳尼?”井边三郎从望眼镜中看到目标游轮的后甲板上竟然冒出了一座炮塔,而且看架势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顿时有些接受不了了。

    “我们的任务不是伏击一艘游轮嘛?怎么变成军舰了?”抓着自己的大副,井边三郎大声咆哮道。

    天可怜见,他只是一个大副,身份比井边三郎还要低,哪里会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令阁下,会不会是我们找错了目标?”勉强找了一个借口,大副没来及喘口气。就听井边三郎怒声道“全世界还有第二艘这么大的轮船嘛,接近三百米的舰体。你以为什么人都能有的吗?”

    发泄了一通,井边三郎的情绪也好了几分,重新端起望眼镜,观察起这艘游轮。

    “司令阁下,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不要急”井边三郎头也没回,说道“游轮毕竟是游轮,舰炮就算是装在上面,也不见得能够开火。”

    “没有坚固的舰体支撑,火炮的后座力会把轮船撞散的!”放下望远镜,井边三郎不怀好意的说道“只要等那艘游轮开上几炮,它的船体就会崩裂,到时候不用我们开炮,它自己就散架了!”

    “轰轰轰轰……”

    四声巨炮的轰鸣声不分先后,巨大的炮弹直朝河内号而去,口径达到三百五十六毫米的舰炮,一次就发射了四枚炮弹,输送炮弹接近三吨。饶是“凤巢”号有着七万多吨的排水量,这个时候也是猛烈的一颤,甚至在水面生生平移了一米左右。

    这座四联装炮塔是“凤巢”号的保命武器,工艺没有丝毫的疏忽,特制的合金钢让它能承受近千次齐射,而不用更换炮管。而且这座炮塔使用光学火控系统,虽然比不得雷达和计算机精密,可是在此时已经算是比较先进的射击技术了。

    一万八千米的距离上,在没有计算机出现的时代,根本不可能有太大的准确性,四枚炮弹全部散落到了“河内”舰的周围,甚至连一枚近失弹都没有出现。

    仅仅十余秒之后,又是一阵轰鸣声,四联装舰炮再次开火,又是四枚炮弹飞跃了一万八千米的距离,落在了河内舰外围。

    十多秒时间,河内舰甚至才跑出了两百多米,就又看到四枚炮弹飞了过来,井边三郎有些懵了,这根本就是疯狂的节奏,自己这边还没开炮,敌人就已经进行了两次射击。

    默默算了一下时间,井边三郎终于在十八秒后再次听到了炮声,他也基本确认了,对面的那座炮塔的射速略高于每分钟三发,这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就算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战列舰也仅仅能做到每分钟三发的射速,这还需要精锐熟练的炮兵来操作。

    “轰”

    河内舰猛烈一震,井边三郎一头栽在了地上,头上血如泉涌,这会儿,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刚一起身,就凄厉的大喊“出了什么事?”

    “司令长官,我们中弹了!”

    回头一望,之间舰尾部已经燃起的熊熊大火,而且舰体已经开始倾斜了,井边三郎傻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不是帝国最新的战列舰嘛,怎么还没开打就中弹了!”喃喃嘀咕着,井边三郎好像傻了一样,任大副怎么唤他都没有反应。

    “啪”急坏了的大副扬起巴掌,狠狠的就抽了下去,响声让周围的水兵都有些心颤,这么重的巴掌都能把人抽晕了。

    “司令阁下,现在再打仗,敌人有十三寸以上的舰炮。我们必须迅速作出决定!”大副竭嘶底里的喊道。

    “嘿嘿……”井边三郎转过头来。笑了。一只手抓着大副的帽子,一只手捏着大副的鼻子,不住的扯来扯去。

    周围的水兵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有个机灵的水兵好像看出了门路,凑到大副身边低声道“司令好像是疯了!”

    大副猛地转过头,鼻子被扯到发酸,鼻涕顺着下巴就滴了下来。他也顾不得了,一把抓住那名水兵惊恐的问道“你确定?”

    疯狂的点了点头 ,水兵也被大副的眼神吓怕了,颤声道“我的弟弟就是这样的,他已经疯了三年了!”

    转头看了一眼井边三郎,大副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痛哭,舰长傻了,那他这个大副就成了代理舰长了,而且还是代理司令。

    “撤吧!”对河内号,大副没什么感情。虽然它是帝国的最强战舰,可是刚开战就被击沉了。这样的战舰不要也罢。

    河内号的意外中弹,让日进、出云两舰也懵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怎么帝国最新锐的战列舰有下沉的趋势。孙复看着河内舰舰体倾斜,站在窗口,疯狂的大笑了起来。这是他看过最过瘾的炮战,仅仅三轮射击,就击中了敌人最强的战舰,这比他昨夜经历了一场成人礼还让他兴奋。

    “传令,我要嘉奖炮长,我要晋升他的军衔,这样的神炮手,不应该留在我的游轮上,我要调他去战列舰上,担任炮兵二副!”

    周围的军官面面相觑,他们很清楚那座炮塔是谁在驾驭,如果他真的是神炮手,绝对不会被海军扔到一艘游轮上担任莫名其妙的炮长。

    “少帅,其实您不用嘉奖他,他也没有那么神的炮射技术,这次纯粹是意外!”邓浩洪走到孙复身边,低声道。

    不满的瞪了邓浩洪一眼,孙复有些生气的喝道“有功怎么能不嘉奖,而且这样水平的炮射技术如果还不能成为神炮手,那要怎么样才算啊?”

    面对孙复有些质疑的目光,邓浩洪也有些犹豫了,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广东水师隐藏的高人,可是仔细一想,邓浩洪又觉得不太可能,哪有什么人在军舰上打了一辈子炮,都没有人发现他是神炮手的。

    “少帅,其实吴六是个独眼,而且他在镜清号巡洋舰上当了二十多年的炮手,从来没有打准过,就算是一千米的炮击训练,他都没有击中过目标。如果我所知的没有错误的话,这一次应该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击中军舰。”

    “……”

    眼光扫过众人,孙复也有些相信邓浩洪的话了,只是还有些不甘心的问道“如果他真的是一个独眼,怎么可能会担任我的炮长,而且还第三轮齐射就击沉了一艘战列舰?”

    “那个……那个……”犹豫了一下,邓浩洪还是决定死道友不死贫道,“其实这是李司令的命令!”

    “李司令?”孙复一愣,旋即明白了,不敢相信的问道“是李准?”

    “是李准司令!”邓浩洪点了点头,确认道。

    李准是广东警备舰队的司令,自从萨镇冰带领海军众舰南来之后,广东警备舰队的实力就剧增,长江、巡洋两支舰队的军舰,除了被刘冠雄带走的六艘之外,基本上都留给了广东警备舰队,李准的司令倒也不算虚职。

    “他为什么这么做?”孙复有些不解的问道。

    “其实,这也不是李准司令一个人的主意,这件事蒋总长也知道,是他问过萨司令之后才同意的。”

    孙复晕了,不明白一个炮长,怎么牵涉到了军方的一个总长,两个海军司令,这事似乎闹大了。

    “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当时您让蒋总长给‘凤巢’号配船长水兵之后,又要配备炮长和炮兵,当时所有人都不明白怎么回事,就一直没有想好该派什么人,正巧当时海军经过东海海战,损失惨重,蒋总长在询问过萨司令之后,就让李准司令挑选一批‘老练’水兵和炮手送到您的游轮上。”

    “有多老练?”孙复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其实就是五十岁以上的临近退役的老兵……”邓浩洪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都微不可闻了。

    “真够老的!”孙复嘲讽的看着邓浩洪,压抑着怒气低吼道“如果这次不是吴六意外击中了那艘战列舰,是不是我就要死在这黄海之上。”

    “少帅……”十数名军官跪在地上,面带不安。

    按照海军的军规,军人是不用下跪的,可是这也要看对象,面对孙复没谁敢真的硬起腰杆来。对于刚刚从封建社会踏出半步的中国来说,在面对孙复时,西南海陆空三军,所有人的心里都把他当做了皇帝看待。

    暗叹了口气,孙复怨气也散了几分,“起了吧!军人的腰杆应该硬起来,不要动不动就下跪!”

    “让吴六继续射击,把那两艘巡洋舰也给我打沉,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神炮手,会不会因为今天的一炮,而发生改变。”

    炮声轰鸣,从两万多米的距离上,主炮塔一直开炮,直到日进号逼近了八千米,主炮塔依然没有打出一枚近失弹,所有的炮弹都落在了日进号的周围。如果说非有什么长进的话,那就是弹着点越来越逼近了日进号,而且射速也有了点点的提升。

    直到这一刻,孙复算是明白了,吴六八成是个优秀的炮兵经验教官,但是天生没有当炮手的天赋,从开始打到现在,主炮塔射出了两百多枚炮弹,除了击中河内号的那一枚,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近失弹。

    “把船打直,用侧弦的八寸炮射击吧!”孙复对吴六已经彻底失望了,那根本就不是个神炮手,根本就是个臭炮手。

    侧弦的火炮装备在倒数第三层船舱,也就是最靠近甲板的一层下船舱。(未完待续。。)

五十一章 天津

    近代以来,中国逐渐沦入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这个怪异的名词来历虽不好考,可是却贴切的形容了此时的中国。相对于殖民地国家,中国还算好些,多少有一个执政的政府,只是这个政府的作用吗,真的不好说了。

    如果不了解历史的话,对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八成没什么概念。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在天津卫,这座北京城的要害之地,自辛丑年之后,是不允许中国在此驻军的,就算是袁世凯耍了个小聪明,利用警察的名义,留在了天津三千武装力量,可是面对各国的驻军,依然十分薄弱,可以说,天津除了名义上还属于大清,实际上早就在各国列强的控制之下了。

    天津城自从城墙毁了之后,城区的面积就不好算了,不过有一点是很清楚的,那就是天津卫的繁华之地有九成都是属于英法美德俄等九国的租界,而且这些国家中,大半都在租界里修建了兵营,驻有数百到数千不等的军士。

    自从萨尔浒之战后,再也没有一场战争对华夏的伤害如此之深,八国侵华战争打断的不只是满清政府的那截腐朽脊梁,还生生的在四万万华夏儿女的脸上踹了两脚,让整个民族都为那场战争付出了最惨重的代价,华夏的尊严遭到了践踏。

    如果非要找一场比它更伤害泱泱华夏的战争,那绝对是没有的,就算是最惨烈的五胡乱华,也不曾让汉人如此悲愤。如此震惊。五胡乱华要诛灭的是汉人的血脉。是中华的传承。可是《辛丑条约》硬生生的要打断中国的脊梁,汉人的尊严,那份用了两千年的血战文治才积蓄下的民族尊严。

    天津是那场战争最真实的结局,整个天津城周围三十里不允许有中国的驻军,从塘沽到北京城,一路上再也没有一座中**营,一座中国炮台存在,这意味着把国之心、国之脑放到了豺狼的口下。只等它饥饿的时候,就可以轻易的灭亡一国,覆灭一朝。

    汉人最讲气节,就算是最软弱的人,他的骨子里也有一份坚持,如果触碰到,必然引起疯狂的报复。当年的大汉朝,后来的唐朝,哪一个不是受尽了屈辱才开始反抗,汉人温和友善。可那是对朋友,对待敌人。刀枪和京观会让异族人明白什么是大汉,它不仅有文明的传承,还是血腥的承载者。

    有时候想起来,许多人都不明白,明明大清朝已经实行了新政,国家也有了些起色,为什么还要那么多人要造反、起义,他们图的是什么。这些问题的答案要去邹容的《革命军》中去找,要到蹈海以死的陈天华的愤怒和无奈中探寻,当一个民族没有尊严的时候,那还有什么是它看重的,没有了尊严的华夏,就像是没有了灵魂的活死人,不死何为。

    望着大沽口的那些外**舰,看着那些来往这的各国旗帜,孙复几次都想下令开炮射击,让十四英寸的舰炮让那些嚣张猖獗的洋人认清中华。可是孙复不能,不是不敢,而是不值。

    如果有必要,他愿意赌上粤桂黔滇湘五省的亿万条人命,可如果只是图一时之气,不能解决根本性的问题,妄自掀起一场国战。自从东海海战之后,孙复就明白了,现在的他还不具备这种能力。

    当“凤巢”号缓缓靠近港口的时候,它瞬间成了焦点。无论是洋人商贩,还是苦力驻军,都被这艘史无前例的巨轮给震惊了,那艘号称“世界最大”的英国邮轮还在进行最后的装修,可是一向被西方世界轻视的远东地区竟然已经有了一艘更大的邮轮。

    “哦,上帝啊!难道这是那艘‘泰坎尼克’号邮轮到了嘛?可是我为什么没有听到它首航的消息?”一个英国商人惊讶的朝四周的人问道。

    “不,‘泰坦尼克’号尚未下水,我在贝尔法斯特的时候特意去看过,它还需要数月的功夫才能完工,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而且它的船体好像没这么大,也没那么宽!”

    “这是那位西南少帅的游轮,不是英国的‘泰坦尼克’号!”一个日本阴着脸望着海面上逐渐靠近的游轮,恨不得立即让它在这里沉没。

    那个英国商人和自己的伙伴对望了两眼,有些不敢相信,可是这个日本人也是他认识的商人,没有理由欺骗他。

    “你说的是那个向日本宣战,而且胜利了的孙?”另一个装扮很优雅的绅士好奇的出声问道。

    日本人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会那绅士的问话。

    好像也察觉到了自己问题的毛病,那绅士向自己的同伴耸了耸肩,无奈的一笑,却没有丝毫道歉的意思。他是大英帝国的子民,没有理由向一个日本人道歉,哪怕是他说了错话。

    “这艘游轮肯定是在美国订购的!”

    轻蔑的扫了一眼美国佬,英国绅士嘲讽道“世界上最优秀的轮船设计师和制造厂都在英国,美国人除了会挣钱以外,还会做些什么?”

    英美之间没有现实矛盾,可是高速发展起来的美利坚,已经开始向整个世界推销它的产品,在第二次工业革命正在蓬勃发展的现在,这就是英美之间最大的矛盾。整个世界的所有角落里,都能看到拎着文明棍的美国商人和同样带着礼帽的英国商人在竞争,这种竞争已经深入到了所有的行业,从造船到铁路,从化学工业到机械制造,许多时候都能看到美国人和英国人打的头破血流,而德国人则在自己的忠实用户的信赖下,拿着一个个的合同返回德意志。

    “如果它是在英国制造的,那么‘泰坦尼克号’就不会自称是世界第一大的游轮了。”反驳了一句,美国人就转身离去了。和霸道、傲慢的英国人在一起。自由散漫的美国人很难舒服起来。

    紫竹林是一座新港口。是侵华战争以后才兴起的港口,经过十年的发展,这里已经成为了天津最优秀的港口,就算是塘沽比起这里也有些不足,最重要的是这里有一座三十吨的起重机,只有它才能从“凤巢”号上面卸下数量庞大的物资。

    起重机是英国人的,用起来有些麻烦,毕竟天津不比上海。这里没有感受过孙复的威胁,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英国佬是不会同意让这艘巨轮在此卸货的。

    “凤巢”上面的事情统统交给了邓浩洪和高乐,至于他们怎么解决,就不是孙复想过问的事情,对于英国佬,除了撒银子,就只能利用天津的那位总领事大人了,想来这些事情,那位总领事应该不会拒绝的。

    带着诗雅和孙佑几人。孙复登上了天津的港口,海河两岸的风景最好。可是孙复却没什么兴趣,这里已经被洋人改造成了西方世界,一点都不符合孙复的审美和个性。

    来到天津有一件事绝对不能忘却,那就是狗不理包子,在这个时候狗不理的包子还没有传遍天下,不过在京津一代已经有了些名气,尤其是袁世凯把它进贡给慈禧太后之后,借着哪位的权势,狗不理很快就名传京津一代,虽不至于人尽皆知,却也让好吃者都已然耳闻。

    天津的老城区没了城墙,街道间也不如九国租界繁华,可是却透着一股子市井气息,这种气氛很吸引人。如果不是满街的长辫子让散发着馊气,孙复很想在这里好好的转上一转。

    “阿郎,狗不理包子在哪儿?”在船上听孙复多次提起这道美食,诗雅也有些心动了,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识一下狗都不理的包子到底好吃不好吃。

    “这天津城里的狗不理包子铺有多少家,我不知道,但是正宗的绝对只有一家。”孙复点了一下诗雅的鼻梁,笑着说“如果没有熟人引路,我们怎么找到那家狗不理包子铺。”

    不满的皱了一下鼻子,诗雅很不满孙复的动作,哼声道“咱们第一次来天津,那有什么熟人?”

    呵呵一笑,孙复揽过诗雅的腰肢,将她半抱在怀里,也不理会沿街行人怪异的目光,低声道“不用我们认识,只要他们认识我就行了!”

    向来胆大的诗雅也不怕有人围观,再加上这会儿天气挺冷的,不习惯北方寒冷的诗雅被孙复抱得紧紧的,两人连走路都亦步亦趋,不快不慢。

    “阿郎是说,有人想巴结你?”

    “巴结?”怪异的一笑,孙复笑骂道“谁告诉你的这个,你父亲应该不会给你说它吧?”

    不满的在孙复腰间拧了一下,可是娇嫩的小手根本没有给孙复造成什么影响,就像挠痒痒一样,如果不是顾忌诗雅的面子,他都想呻吟出来了。

    “才不是呢!”诗雅皱着可爱的琼鼻,凶巴巴的说道“阿爸可好了,才不会巴结人家呢!”

    “这是德鲁哥告诉我的,是他告诉我在茂名有好多人都在巴结你……”

    “德……”没等把话说完,孙复就看到三个日本浪人正抱着倭刀横行街道,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让孙复皱了一下眉头,手掌搭在了随身的剑柄上。

    这会儿,他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些路人看到自己会生出厌恶的眼神了,原本孙复以为是思想保守的顽固者,不满他和诗雅的当街亲昵,现在看来,是有人把自己当做日本浪人了,不敢理会。

    诗雅本就是活泼的性子,一刻也停不下来,沿街的事物都被她看在眼里,只是生性纯朴的诗雅根本没把日本人当做坏人,只当他们是个性使然,才一副傲慢的姿态。

    一个姑娘不小心撞了一个浪人一下,正准备道歉,却被三个日本浪人围了起来,三人的手脚有些不干净的乱摸乱扯,那年轻女子的篮子已经被扯扔到了一边,脸上也被摸了几下。

    年轻女子一时间惊恐了起来,惊慌的大叫“啊,不要……”

    “哈哈……”三个浪人见周围没有人敢当出头鸟。顿时嚣张的大笑了起来。手脚更是放肆。

    眼中怒火一闪。孙复已经握住了剑柄,青铜质地的剑柄透着丝丝的凉意,可是这并不能让孙复冷静下来。

    “阿郎,他们好坏啊,怎么能欺负人呢!”诗雅也顾不得冷了,脱离孙复的怀抱,气冲冲的指着那些浪人说道。

    就在这会儿,已经有个日本浪人向那个年轻女子的脖子摸了过去。年轻女子一脸惊恐的四处躲避。却怎么也躲不开三个人的围堵,只能惊慌的朝路人求援。

    “一群不长记性的劣种,真真的该死!”眼中戾气一闪,孙复心中动了杀机。他不怪路人的旁视,只愿满清朝廷的软弱,只敢对自己人动手,没勇气反抗洋人,哪怕是东瀛劣种的日本人。自从ya片战争之后,数十上百起的教案、洋案以及吓坏了老百姓的胆子,许多人都不敢插手这种纠纷。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把一家老小的性命压在一场见义勇为上的。

    “诗雅,你在这里待一下。我去帮那位姑娘!”

    使劲的点了点头,诗雅愤愤的喊道“阿郎,你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们,他们太可恶了!”

    单手扶住青铜剑鞘,孙复的右手握住剑柄,疾步朝那浪人奔去。四人相距不过十余步,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孙复就已经赶到了最靠近自己的那个浪人的身旁。

    从来不习惯装英雄,孙复也不喝骂,直接利剑出鞘,朝前猛地一劈,剑刃闪着寒光,落在了那浪人的勃颈处。锋利的青铜剑毫无阻碍的划断那人的半个脖子,大动脉也被随之割断,血液像喷泉一样狂射。尚不明白怎么回事的浪人,下意识的身手摸了一下脖子,只感觉一道热流喷到了手上,接着身体就没了力量,一下子倒了下来。

    “小泉……”同伴的那两个浪人,也顾不得挑衅女子了,惊恐的看着自己的伙伴倒在地上,仅仅两个呼吸,他的血已经染透了地面。

    “八嘎……”到底是个武士,那两个浪人没有细看,就知道小泉已经救不回来了,立刻拔出倭刀,双手紧握,双目恶狠狠的盯着孙复,随时准备出刀。

    诗雅担心孙复的安全,急声喊道“孙佑,你们快去帮帮阿郎,他会有危险的!”

    “主人习过剑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一脸僵硬的孙佑眼睛紧盯着那两个浪人,生硬的说道。

    “哼”虽然不满孙佑的回答,不过诗雅也知道这几个人很厉害,也很在意阿郎的安全,不会让他处于危险的。

    “木村贺,伊藤一刀流弟子,你是什么流派,为什么……”

    “阿福不在我身边,难道日本狗就不认得我了?”冷目扫了一样开口的那个日本人,孙复狠声说道。

    “八……”左边的那个浪人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孙复的着装和打扮,尤其是脚上那双黑色棉靴,瞳孔一缩,身体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你是恶魔孙复?”

    “知道就去死吧!”一声断喝,孙复利剑再挥,直朝右边的浪人斩去,青铜剑刃长有三尺,比倭刀要长出一个剑柄,当那个浪人下意识的抬刀格挡的时候,那柄质量一般的倭刀应声而断,孙复的剑尖也在那浪人的胸口划了一道半寸深的血痕,血汩汩而出,一瞬间就将他的胸前染红了。

    正在这时,另一个浪人的剑光也到了,虽然能躲过那道剑光,孙复却压根没有准备躲避,只是把青铜剑平伸前刺,剑尖传入受伤的浪人的心头,直接传出一个血洞。

    “砰”剩余的那个浪人正处于惊喜之中,以为传说中的恶魔孙复就要死在自己的刀下,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已经不受控制了,身体径直的倒了下去。

    枪声虽小,却也惊动了巡警,没等孙复擦完剑,就见两个背着步枪的巡警跑了过来,一见孙复还端着凶器,立刻端起了手里的步枪,枪口指向了孙复,厉声警告道“放下武器!”

    转头望了一眼两个色厉内苒的巡警,孙复将青铜剑插入剑鞘,响起一串脆灵灵的声音,这是剑身和剑鞘摩擦产生的声音,很是悦耳。

    “孙佑动手!”

    “哎呀,孙兄,小弟可找到你了!”孙复的声音刚刚出口,就见一个穿着长袍马褂,拖着黑亮辫子的青年男子一脸惊喜的跑了过来。

    嘴角一翘,孙复心中一阵冷笑,这人典型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单是心胸这一样,他就不够格和自己称兄道弟。

    “哦,何处此言,孙某在天津可没什么认识的朋友,你是?”装出一脸诧异的样子,孙复瞧着太阳穴,一副努力思考的姿态。

    尴尬的笑了笑,青年男子道“小弟袁克定,奉家父之命,来天津就是迎接孙大都督。”

    “啊呀,原来是袁兄,早就听闻你是北地英杰,曾编练新军,立下赫赫战功!”

    “……”

    “那是家父!”袁克定一脸幽怨的看着孙复,不知道他到底是记错了,还是特意调侃自己的。(未完待续。。)

五十二章 孙袁初会

    袁克定很委屈,从前都是别人巴结他,从来没有他巴结别人的份,尤其是老袁被起复之后,身为长子,他的地位也一下子暴增了起来。虽不能说是当朝太子,但是在北京城里,他绝对比那些王爷贝勒要吃香的多,就算是摄政王载沣见了他,也要挤出一丝笑脸来。

    可是现在,面对眼前这个比他还年轻近二十岁的少年,袁克定总觉得自己像是个傻子,一直被他调侃也就算了,可是这一路上,那人和身边的女子说的话都比自己多,自己就像是粪坑里的屎蛋蛋,没人搭理了。

    “孙兄,你这次来天津一路上还算顺利吧?”好不容易见孙复转过头来了,袁克定急忙问道。

    听见了可以装作没听见,可是看到了也听到了,孙复怎么也不好装下去了。

    “袁兄客气了,小弟今年十八岁,比你要小多了,万不可在称呼‘孙兄’之类了,你直接称呼我的字就行了!”

    袁克定心头一喜,以为两人的关系有了巨大的进步,急忙追声问道“那孙小弟的字号是?”

    “啊!”孙复一愣,一拍脑门,懊恼道“我给忘了,我还没成年呢,字号家父还没给起呢!”

    “……”

    第三次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袁克定心里愤怒的咆哮。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八大胡同的龟公,被人扇了一巴掌,还要送上另一边脸,让人扇。

    “噗嗤……”诗雅看不过去了,笑着对孙复说“阿郎。你看他多可怜啊。你就被欺负他了!”

    刚刚还觉得这个姑娘很可爱。袁克定现在发现她根本就是利箭,字字穿心啊!堂堂内阁总理大臣的长子,如果传出去被人欺负了还不敢还口,那比杀了袁克定还让他难受。

    有心想要甩袖而去,可是想起老爹临行前的“字字叮嘱”,袁克定实在是没胆子这么做。如果真的图了一时之快,袁克定不敢保证自己还能不能进迎宾馆,说不定直接就会被拖出去打个半死。本来袁克定还是坚信虎毒不食子的。可是自从那次被老袁用拐杖抽了之后,他趴在床上养了一个月的伤,从那时起,他就不再相信虎毒不食子了。

    “诗雅,刚刚他藏在一边看我们的小笑话,这会儿我逗逗他也是应该的!”孙复凑到诗雅耳边“低声”道。

    袁克定能够清晰的听到孙复的声音,直到这会儿,他才明白,感情自己早先的计划已经被看穿了,这人就是刻意逗自己玩呢。

    抬头望天。袁克定心中无限委屈,他就是听闻了这位少帅的传奇般的故事。才会动了心思测试一下,没想到竟然给自己惹下这般篓子。

    自知两人关系难以好转,袁克定也想开了,不再刻意逢迎,如果不是必要,他打定主意不再开口了。

    “阿郎,你说的那个狗不理包子到底在哪儿?我想要吃!”转了一圈,诗雅摸着平坦的腹部嘟囔道。

    “袁兄!”

    “唉”袁克定应道。

    “狗不理包子铺在哪儿?”

    袁克定脸色一僵,忽然察觉这会儿,自己好像成了随从了,而且那两人也真的有将自己当随从的意思。

    直到这会儿,袁克定算是真正明白了,这位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街杀人也就算了。上海的日本人没怎么惹他,都被杀了个血流成河,最后甚至还开炮轰击无辜的侨民,日本人冤啊!如果这种人不被投进十八层地狱,那老天肯定瞎眼了。

    “袁兄啊,我在海上遇到了日本人的阻拦,一艘战列舰,两艘装甲巡洋舰啊,差点没把我的游轮给击沉了,我怀疑这北京城里有人和日本人勾结,想要杀我啊……”莫名来了一句长叹,孙复煞有其事的望着袁克定,好像他就是凶手一样。

    脚下一个趔趄,袁克定差点没有趴下,这次他的任务是迎接孙复,可是老袁真的用意就是要保证孙复一路的安全。现在听他的语气,显然是把老袁家当做勾结日本人的那个势力了。

    “大都督放心,到了天津的地界上,你的安全就交给我了,就算是到了京城,也绝不会有一个人再威胁到你的安全!”袁克定信誓旦旦的说道。

    这一路上老袁已经调了一个协随着袁克定到了天津,现在就驻扎在天津城外三十里的一座村落,这也是袁克定信心的来源。

    “那狗不理包子铺?”

    “……”袁克定望着孙复,久久没有开口。

    为了吃一个包子,你至于绕这么大圈子嘛?袁克定现在很想回去,就算是被老爹打死,也比被这人折磨死强。

    天津狗不理的包子很不错,孙复连吃带包,再加上大胃口的孙佑几人,直接吃了三十多块大洋的肉包子,看的袁克定直咧嘴,尤其是看到孙复直接起身就走,丝毫没有结账的意思,袁克定都想趴在桌子上痛哭一场。一个身价千万的大都督,竟然还让自己出一顿包子钱。

    打定主意了,袁克定不能再忍受这种痛苦了。既然不能劝说孙复,那就把目标转向了诗雅,小姑娘的天真纯朴被袁克定利用的淋漓尽致。天桥的杂耍,北京城的戏法,京剧的花脸,全聚德的鸭子,林林总总,百十样不重复的好玩的、好吃的,让诗雅听得都嘴馋心动。

    终于,孙复还是北上了,没有继续留在天津,这让袁克定大舒了口气。可是好心情没有持续三分钟,就又有一个难题出现了,一个加强步兵团三千人马怎么运到京师去。最重要的是,袁克定根本就不敢把他们运到京师,万一到时候孙复发起什么疯来,那谁都拦不住了。

    “袁兄啊,你是知道的。我和京师里的那些旗人是死对头。如果没有点贴身兵士。我怎么敢进京啊!”叹了口气,孙复又感慨道“如果袁兄觉得难办,那就在陪小弟玩几天,然后我直接回茂名也就是了。”

    一听这话,袁克定打了个哆嗦,不说自己压根就不想陪他了,单就是孙复想回茂名的消息传出去,就能让整个中国暴崩了。

    “大都督且捎带。我这就去联系火车,让他们加开一趟军列就是了!”

    京师到天津的火车早在光绪二十二年,也就是1897年就已经通车了,至今已经运行了十五六年,不过当初它只修到了通州,到了1903年的时候,火车才算通到北京城。多年的运营经验,再加上它又是一道复道铁路,运营能力颇为强大,袁克定没费太大功夫。就让搞到了一条专线。

    就算是一道专列,也无法把所有的兵士都运过去。对于这样的情况,孙复也表示了理解,没有再为难袁克定,只带了一个近卫营北上了,让其他的部队随后在进京。有那么一刻,袁克定都有些感动了,可是很快他就把这点感动扔到了九霄云外。

    “袁兄,你知道我这次进京主要是做什么吗?”

    “愿闻其详!”

    “在茂名的时候,我就听说现在的皇帝是个五六岁的孩子,我就想看看他现在还尿炕不尿。这件事咱们兄弟俩可一定要一块进那个紫禁城里去看看!”

    袁克定脸色一白,手脚都有些颤抖。现在老袁虽然已经多次表露过要请皇室退位,可是却从没有说过对皇室不敬的话,老袁的心里对皇室还是有着几分感情的,而且他不愿意有人骂他欺负孤儿寡母,忘恩负义之类。

    转头看了看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尤其是那些几个人架着的马克沁,袁克定心里已经悔透了,这样一支部队随着一个“坏蛋”进来京师,肯定会惹出一个大麻烦的,而自己也必然会被人认作是帮凶。

    几次瞄了瞄路灯柱子,袁克定很像把自己的脑袋在上面撞上一撞,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怀着胆怯和不安,袁克定随着孙复朝京师而去,这一趟对袁克定来说,注定是一场噩梦,他已经想好了,等回了京师,立刻让媳妇找个灵验的寺庙给自己祈福求安。

    京津铁路不过一百三十多公里,仅仅三个多小时,北京城就已经遥遥在望了。正阳门车站早在半个小时之前就已经被戒严了,这里由袁世凯的亲信部队第二镇的一个标被抽调了出来,担任这里的警戒任务。所有满籍和断发的人都被禁止靠近正阳门车站,就算是乘车的乘客也被拒绝进入车站,原定的班车也被延迟了。

    “袁三,你说孙家小子和云台会不会相处好?”不管怎么说,老袁总还是希望自己的长子能够有出息,这次就是他为儿子找寻的良机,如果能够和孙复成为好友,将来就算是自己势败了,袁家也能有个安身依靠之处。

    “大少爷天纵奇才,为人又乐善好施,交际广泛,想来和孙大都督一定会成为至交好友的!”

    “哈哈”袁世凯挠了挠额头,畅笑道“如果云台有你说的一般好,我也就安心了!”

    人的势力大了,总是会瞻前顾后,尤其是年纪也大了的人,袁世凯自然也不例外。尤其是年过五十的他,身体虽然还很健康,可心里已经开始为后人着想了。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愿意急迫的比清廷退位,给世人留下一个刻薄寡恩的形象。

    “袁三,这几天京城里的局势怎么样?”起身转了一圈,袁世凯站在茶楼的二楼望着千米之外的正阳门。

    亦步亦趋的跟着袁世凯,袁三从来不会让自己离开袁世凯的三步之内,除非有任务的时候。

    “自从良弼死了之后,那个宗社党就再也没有集过会,摄政王载沣倒是找过几次恭亲王溥伟、肃亲王善耆等人,可是这几位亲王却再也没有出过府门,就算是朝会,也多次告假不出。”

    “哼”不屑的冷笑道“这满人里边,像点样的也就良弼一个,其他人都是口气比天大。胆子比鼠小的软蛋。有一个彭家珍就让他们吓得都不敢露头了。看来满人的朝廷真的要到头了。”

    说起彭家珍,袁三忽然低声禀报道“不过有些奇怪的是,自从那是彭家珍刺杀良弼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过他,就算是尸体也没人见过!”

    “哦”老袁捻了捻八字胡,半晌没有说话。

    老袁突然问道“那些旗人们对孙大都督进京有什么看法?”

    “那些皇室亲王们都憋在家里没出来,卑职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不过其他的旗人都听闻了广州旗人的下场。有些畏惧孙大都督,听说太后在听闻孙大都督进京的消息后,也召人询问了广州旗人的现状,知道哪些旗人被驱逐出城,衣食无着之后,太后一个人静了一整天,连饭都没吃。”

    “看来这个孙大都督比革命党人还让旗人害怕啊!”低声叹了一句,袁世凯对裕隆太后有些愧疚,不谈慈禧的关系,单就是此人的性子都让老袁钦佩。一介女子。能够在这样的局势下,还能撑得住。这本身就是一阵坚强。

    “呜呜……”一阵汽笛声响起,火车的轰鸣声传到了茶楼里,老袁也露出了几分笑脸。不管怎么说,孙复既然到了北京城,就等于落入了自己的手里,到时候就算是天下一统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转身离去了片刻,袁三回来时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凑到袁世凯身边低声说道“大帅,孙大都督在天津又杀了三个日本浪人,而且听说他的游轮在海上遇袭了,就连停靠在紫竹林的船上都有一个残留的弹洞!”

    瞬间,老袁的心中一凉,发觉好像事情在向最坏的方向发展。孙复遇刺肯定是和日本人脱不了干系,偏偏自己和日本人的关系也有些密切,万一这个消息传出去,全天下人都会盯着京城看,到时候,孙复是去是留,就由不得自己干预了。

    正阳门火车站,北洋兵居外,近卫营控内,层层把关,把火车站包围的严严实实,没有留下丝毫的漏洞。

    诗雅刚一上火车,就昏昏欲睡,三个多小时的火车她睡了三个小时,现在眼睛都还没睁开呢。被孙复半抱半拖着,诗雅迷迷糊糊的倚在孙复的身上,就是不愿意睁开眼睛。

    缓步走下火车,孙复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实业部长杨永泰,相比于以前,这位“谋主”的智者更多了几分干练和睿智,可见他的一趟京城之行没有白来。

    “畅卿,在京城待得还习惯嘛?”孙复一脸关切的问道。

    看到孙复到了,杨永泰脸色有些不是很好,见孙复身边只有一个姑娘,就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一眼诗雅。

    “没事,她是诗雅,我的女人!”

    正迷迷糊糊梦游着的诗雅听到这句话,心里甜丝丝的,也顾不得瞌睡了,睁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孙复满是柔情蜜意。

    “少帅,您不该来,这是北京城,早就被满清朝廷经营了两百多年,您到这里简直就是羊入虎口,太危险了!”杨永泰担忧的说道。

    “就是因为它被满人经营了两百多年,所以我才要来改变它!”孙复无畏的说道“以袁世凯的性子,如果不是逼到了头上,他绝对不会真的向旗人动手,那这场革命就连最简单的一个目标都完成不了。而且,我的安全你不用担心,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取走我的性命。”

    “对了,那些海军学员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说起这件事,杨永泰脸上多了几分笑意,“袁世凯原本不舍得那些人,可是后来您和孙文闹翻了之后,他就很痛苦的把几所海军学校的学员名册和档案交给了我,不过海军部他还是不愿意放手,这件事恐怕要您去和他谈了。”

    点了点头,孙复也知道海军部没那么容易拿过来。自从甲午战后,虽然大清的海军一直没有恢复实力,可是在萨镇冰、叶祖珪等人的努力下,海军还是积蓄了不少人才的,这些人里面,最精锐的就是萨镇冰、沈寿堃、刘冠雄这些参加过甲午战争的老人,这种人,在海军部就要数人,他们有足够的经验和复仇心,就算是放出去做战列舰的舰长也都够资格了。

    “这件事我会和他说的,这一次我为他准备了一份大礼,相信他会把海军部交给我的。”

    “这位可就是闻名全国的的孙大都督,真是少年俊才啊!”人未到声先到,老袁尚在十几米外,他那清朗的声音就传来过来。

    老袁个子不高,约莫一米六五左右,身材显得有些臃肿,一身蓝色陆军官服,手里拄着一根手杖,笑呵呵的像个慈善长者。

    “袁大帅果然是气势不凡,刚刚我还在好奇为什么云台兄那么急匆匆的就走了,感情是袁大帅的虎威到了!”

    “这小子怎么这么不会夸人啊?”袁世凯脸上笑意未减,低声朝袁三说了一句。

    拍了拍诗雅的手臂,等她松开了,孙复快步朝袁世凯走了过去,一把握住袁世凯的手,激动的说道“自从武昌起义之后,我就一直期待与袁大帅能够沙场相见,没想到一直没能如愿,现在再这里见到您,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

    “呃哈哈!”袁世凯努力挤出几分微笑,说道“袁某也是个汉人,现在革命之势大张,自然不会逆流而上,与革命为敌,孙大都督说笑了!”(未完待续。。)

五十三章 新华门的枪声

    北京城很大,但是要找一个安置孙复的地方,却没那么容易,就算是老袁自己现在也只是住在前几年为迎接德国皇太子而修建的迎宾馆。以孙复的身份,为了体现自己对他的重视和友善,老袁必须找一个够品位的宅院来安置这位大都督。

    自从得到孙复北上的消息,老袁就一直在找一处合适的宅院,在他的心里,这处宅院最少也要是一处亲王府的级别,如果能有那处皇家别院空着那就更好了。八旗在北京城繁衍了两百多年,每天除了吃饭遛鸟,剩下的时间就是玩女人了,两百多年下来,这座城市已经被八旗子弟给塞满,甚至找不到一块空地,老袁很苦恼。

    唯一让袁世凯欣慰的是,这位孙大都督虽然不会说话,可是心肠还不错。很体谅自己的难处,没有吵着喊累要房子。一脸幽怨的袁克定孙复拉着离开了火车站,他很想呐喊两声,告诉老爹自己的痛苦,在老袁逼人的目光下,袁克定一时怯弱,给自己惹下了一个天大的麻烦,这甚至让他后悔终身。

    “袁三,郑亲王府到底怎回事,已经两天了,怎么还没搬完!”孙复刚刚走远,袁世凯就压制不住怒气了。两天前他就看中了郑亲王府,从清初至今,郑亲王府一直没有断过传承,代代维修,时时扩建,这座亲王府早已成了北京城里有数的豪宅阔院。

    那些皇家园林宫厥且不说,大清的十二家铁帽子亲王和林林总总不知多少的亲王郡王,这些王府里现在还有些名气的也有十多座。醇亲王府是摄政王载沣的。他是溥仪的父亲。老袁多少还要给他留下脸面。不好动他的府邸;礼亲王府是世袭的,传到至今已经有十三代了,一直没怎么断过,这座亲王府在旗人心里地位有些特殊,老袁也轻易不愿动它;庆亲王府是老庆亲王的,他对袁世凯有过恩惠,自然不能打他的注意;怡亲王府是新建的,气派和规格都比不得前几座亲王府。而老怡亲王府则改成了喇嘛庙,没了底蕴;恭亲王府倒是合适,可溥伟嘴上每个把门的,而且年轻气盛,是少有的硬骨头,老袁也不愿意为了一座府邸搞得血流成河,也只能舍弃了……

    盘算下来,加上那几座有些名气的郡王府,袁世凯最后选中了亲王里势力最弱的一位,郑亲王照煦。这位今年才十二岁,家里又没有什么抗事的人物。自然被老袁给瞄上了。更巧的是这位王爷少年好玩,而且没个节制,府里也没有什么进项,欠下了不少债务,自然是最佳的不二之选。

    “郑亲王府倒是搬了些东西,不过好像哪位小王爷有些想要反悔了,今天早上就没了动静,我派人去询问,正巧碰上了恭王爷……”

    “溥伟?”阴沉着脸,袁世凯眯起来眼睛,一丝透着煞气的精光闪烁,狠声道“告诉照煦,如果他一个时辰内搬不完,那就不要怪本总理心狠了。”

    ……

    走在长安街上,一行人很吸引行人的目光,孙复的素雅汉服,诗雅的淡紫色襦裙,以及袁克定的长袍马褂,杨永泰的西服洋装,恍若三个时代的交汇,若是再加上孙佑、李卫等人的一身整齐军装,则更加吸引北京人的眼球了。

    “这是日本人吧,那身边的肯定是个仗着日本人权势的狗腿子!”

    “这年头,日本人势大,投靠他们的人也就多了。”

    “我看啊,那个小娘子,肯定是狗腿子献给日本人讨喜的,真是人心不古啊!”

    ……

    袁克定虽然听不到他们的低声细语,但是也被那些指指点点的人群,和他们怪异的目光给折磨的够呛,一分钟都不愿意多待了。

    “大都督,这北京城好玩的地方不在长安街上,要是你想玩,咱们去前门外,天桥周围全是杂耍人,有的是乐子可逗,如果你还不满意,那咱们也可以去全聚德尝尝你一直惦记的烤鸭也行!”

    似是被袁克定说动了,孙复停下了脚步,有些犹豫的看了看诗雅,等着她的回答。

    “前门有喷火的嘛?”自从被袁克定挑起了兴致,她一直都惦记着这回事。

    “有,自然有!”见诗雅有些心动的意思,袁克定急忙说道“前门不仅有喷火的,还有胸口碎大石、踩高跷、变戏法的,在哪里你什么都能看到,保准你的眼珠子都停不下来。”

    “那……”诗雅眼巴巴的望着孙复,等着他拿主意,袁克定口中的前门很吸引她,有着让她无法拒绝的魅力。

    “中南海在哪?”这次朝长安街而来,孙复就是为了见识一下那传说中的天朝核心之地。

    “中南海?”袁克定眼中有过一丝茫然闪过,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过来了,出声问道“大都督可是说的‘三海’?”

    “中海、南海倒是很近,就在前面不远,不过那里是皇家宫苑,咱们不大好进去吧!”望着孙复有些雀跃兴奋的眼神,袁克定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卫……”

    果然,袁克定很快就听到孙复喊自己的近卫营长,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这位爷要不是要动武,绝不会没事叫一个近卫营长的。

    “大都督,那里可是有禁卫军守卫的,如果闹出了什么事,怕是到时候不好收场!”袁克定急忙出声提醒道。

    “怕什么,袁大帅可是内阁总理,北洋新军可都是他一手拉出来的,身为袁大帅的长子,你怎么能这么胆小呢!”孙复一脸诚挚的说“袁兄,你的未来前途远大,一定要有足够的胆魄和胸怀,不能什么都担心,什么都畏惧。这样是成不了大事的。”

    袁克定一脸幽怨的看着孙复。心里别提多憋屈了。在袁世凯的棍棒下。即使他是长子,也没胆子肆意妄为,尤其是有了这么一位年轻位尊的少年才俊在前面,袁克定能够感觉都最近老袁怎么看他都不爽,如果不是自己刻意低调,天知道会被打成什么样了。

    “少帅”李卫一身整齐的军装,已经站在了孙复身前。近卫营自然不会全营跟着孙复满大街的乱跑,不过为了他的安全。身边还是有一个排的兵力跟着,另外的几百人也一支尾随着他,一旦出现意外,随时会来支援。

    “传令近卫营,全营出动,我要进中南海,如果有人敢不同意,就给我打进去!”进了北京城,孙复就没打算当个老实人,特别是在这个时候。如果不能闹出些事情,会有人忽视自己这个北上逼迫清廷退位的革命勇士的。

    袁克定脚下一软。差点瘫在地上,中南海里有紫光阁、宝月楼、海晏堂等,那里都是皇室的重地,就算是身份不够的朝臣都没有资格入内,更不要说这个被无数旗人仇视的少年都督了。到时候一旦发生了冲突,以这位的性子,不闹的血流成河,是不会罢休的。

    “大都督,不能啊!”一声大喊,袁克定一把抱住了孙复,颤声哀求道“那里挨着紫禁城,随时都会有禁卫军的驰援,如果万一有些意外,那你让西南诸省的百姓还如何自处啊!”为了劝服孙复,袁克定什么也顾不得了,连从未见过面的西南百姓都撤了上来。

    “哼”李卫不屑的冷哼道“有近卫营在,就算是禁卫军全军出动,近卫营也有能力保护少帅冲出北京城。”

    “你……”袁克定怒视着李卫,气的大声骂道“身为护卫,你不思劝上官注意安全,反而出言怂恿,是何居心?”

    见李卫一脸淡然,毫无所动,袁克定不得不和声劝道“孙大都督肩负四省安危,如果在这里出了事,就算是你死上十次百次都无法挽回!”

    “如果少帅面临威险,李卫会死在少帅的前面,绝不苟活!”李卫一脸坚毅的保证道。

    “你……我……”袁克定气的指了指李卫,又指了指自己,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不得已,袁克定发现自己没办法说服孙复和他的护卫,只好把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的杨永泰,乞声道“畅卿,大都督安危重要,万不可让他冒险啊!”

    杨永泰扶了扶眼镜,走到袁克定身边,掺起他说道“云台过于担心了,近卫营是从西南诸军数万人中挑选的精锐,战力惊人,定然可以保证少帅的安全。”

    老实说,杨永泰也不赞成孙复朝中南海下手,不过他也明白孙复不是个鲁莽的人,既然把目标放到了中南海,肯定有他的理由。

    看着一脸坚持的孙复,欢呼雀跃的诗雅,板着脸严守军令的孙佑,还有准备已经派人传令的李卫,袁克定发现这里面竟然数杨永泰最是温和,最起码会和自己好好说几句话。

    “畅卿既然如此说,那我也不多劝了。”袁克定一脸苦涩的说道“我这就去寻父亲,让他随时准备派兵支援,决不能让大都督处于危险之境。”

    “唉,袁兄,别走啊!”孙复一把拉住袁克定的手臂,右臂搭在他的肩膀上,亲切的说道“咱们两兄弟既然一块出来的,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回去,再说到时候袁大帅怪罪下来,我若是不再你身边,怎么帮你顶过啊!”

    “等咱们转过中南海,我在陪你一起到迎宾馆向袁大帅请罪,这样总好过让你一个人承担过错!”

    袁克定不傻,他很清楚这个过错绝不会自己一个人承担,现在去请罪,可以避免背上助纣为虐的罪名。可若是随着孙复一起跑了一趟中南海,就算是他什么都不做,也会被天下人看成“民族英雄”。

    “大都督,紫禁城里就有一个营的禁卫军,再加上禁卫军司令部的驻军,一旦打起来,你根本不占优势!”

    “呵呵……”孙复笑了笑,没有反驳。只是让人拖着袁克定,一起朝新华门而去。

    禁卫军是清廷为了守卫宫禁而组建的一支现代化军队,编制是按照德国的步兵师设定的,具体编练的时候。颇是下了几分心思。不仅抽调了第一镇和第六镇的旗人军官和士兵。还向驻京的旗人大举征兵。挑选精悍有力者为兵,可是旗人的根子已经烂了,即使放宽了不少条件,清廷也没能把禁卫军拉起了。不得已,清廷只得把兵员的征召范围再次扩大到了直隶、山东一代,这些地方是清廷控制力最强的身份,下层的普通百姓对清廷还算有几分敬畏心。

    从光绪末到宣统三年,禁卫军才算勉强成军。人数有一万两千余人,除了禁卫军装备的二三十挺马克沁重机枪和那十八门150毫米野战榴弹炮,这支清廷依为臂膀的强军再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北洋六镇就算是兵额不足,随便拉出来一个镇,也足以把这支装备奢华到了极点的禁卫军打残打废。

    武昌起义之后,清廷担心北洋军不努力镇压革命军,就把禁卫军的主力也派去了武昌,现在北京城里留守的只有禁卫军的一个零头,清廷对北京城的控制力也降到了极点。作为一个末代王朝,宣统退位并不像历史上解释的那样开明。实际上这是清廷的最无奈之举,因为禁卫军的主力南下。而袁世凯在京畿之内依然拥有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这让清廷连个还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可以说,调禁卫军南下,是清廷犯得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一队队精悍的士卒涌到了新华门外,守卫新华门的禁卫军士兵立刻紧张了起来,不少人误以为是袁世凯造反了,驻守的军官当即就向旁边的紫禁城报信去了。

    “站住,这里是皇家宫苑,禁止……”

    “砰”一声枪响,将本就紧张的气氛,瞬间点爆了。

    一个禁卫军的士兵倒在地上,其余的军士立即就开始反抗了,枪口喷射出一道道枪炎,声声枪响将这座皇室宫苑扰乱了,也让禁卫军展开了他们的第一次真正的战斗。

    袁克定瘫软在地上,他知道自己今天无论如果都躲不过这一劫了,现在新华门破不破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有人看到他的身影,那就会被人传成孙袁联手攻打新华门,这消息一旦传出去,肯定会让所有人都陷入疯狂的,这其中自然包括他的父亲袁世凯。

    枪声传到了紫禁城,一时间让这座无数人憧憬的宫城陷入了不安之中,不明就里的宫人太监躁动了起来,革命党打到了北京城的消息在皇宫里甚嚣尘上,瞬间成了所有人议论的焦点。

    “张兰德,快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裕隆抱着吓得大哭起来的溥仪,颤抖着声音喊道。

    张兰德的胆子只有在欺上瞒下的时候会大些,其他时候他绝对比老鼠胆大不了多少。颤颤瑟瑟迈着步子踏出殿门,这对他来说,所要经历的心里考验不下于踏进鬼门关。

    回头望了一眼惊恐不安的裕隆,以及她那信赖的眼神,张兰德不知哪来的一股子勇气,猛地冲出了长春宫。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外面的枪声越发的激烈了,而张兰德依然没有什么消息传回了,这让裕隆心里有些不踏实,不由得牵着已经哭累的溥仪朝殿门外一步步的挪了过去。

    “太后太后……”没等她走到门口,就听见张兰德的声音传回来,心里有了依靠,裕隆那点勇气瞬间散的殆尽,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腿脚好像是没了骨头一样,怎么都使不上力气来。

    张兰德进到殿门,就见裕隆瘫在地上,小皇帝正在那趴着大哭。以为出了什么事,张兰德急忙膝行过去,扶起了裕隆的身体。

    “小德子,是不是有革命党打来了!”裕隆看到张兰德,眼睛顺脚有了焦点,急声问道。

    “太后……”张兰德一声喊,哭声道“是袁世凯和孙复逆贼连起手来了,他们正在打新华门,禁卫军已经去支援了,听说死了好几百人了!”

    “啊……”手无力的耷拉在地上,裕隆脸色红晕一闪,张口就是一口殷虹的血团吐了出来。

    “太后太后……”张兰德惊恐的看着裕隆倒下,手指颤颤的送到了裕隆的鼻息下,微弱的气息吹到张兰德的手指上,让他心里多少有了些底气,急忙起身去找太医。这个时候的紫禁城已经乱了,往日里的小太监都没了踪迹,只有劳烦他这位大总管出动了,至于地上还哭着的小皇帝,张兰德也顾不得了,他很清楚自己的富贵和恩宠是来自于谁。

    迎宾馆,袁世凯甚至还没有挨上椅子,就被新华门的枪声给惊住了,尤其是等袁三把消息传过来的时候,袁世凯脸色变得通红,一个珍惜的紫砂壶被摔得粉碎。

    “孙复……”老袁气的都想吐出一口老血来,可是没等他吐出来,就得到了自己的儿子也搀和在里边的消息,当即他就傻眼了。(未完待续。。)

五十四章 我要紫禁城

    “哈哈哈……”畅笑着,孙复朝着一脸阴云的袁世凯走了过来,喜声道“袁大帅,这次我算是见识到什么叫皇家气派了,一座小小的紫光阁,就有数十件紫檀木的木器,就连金丝楠木都被当做了桌椅的材料,要知道我在两广云贵可是费了一大番功夫,才得了几十根不成材的紫檀木。”

    “云台,去哪儿?”

    袁克定刚想溜走,就听到袁世凯叫他的名字,犹豫了一下,他终究还是没胆子明目张胆的逃跑,只得挤出了几分哭一般的笑脸,“父亲,您叫我!”

    “袁大帅,你是不知道啊,这次若不是云台兄带路,凭我一个从未到过北京城的南乡小子,是不可能找到新华门那么好的休闲之所的。”孙复拉着袁克定的手,也不理会袁世凯杀人般的眼神,转头向杨永泰问了一句“畅卿,你说是吧?”

    点了点头,杨永泰苍白着脸,声音有些颤抖,“少帅说的是,若非云台指路,新华门却是不好找。”

    “你们坑我……”袁克定指着孙复和杨永泰,愤怒的咆哮道。

    “云台,住嘴!”孙复两人合伙欺负儿子,老袁自然看到了,可是这件事既然已经从孙复嘴里说出来了,那么不管他承不承认,自己都必然算是同谋了。

    “以前早就听说孙少帅做事全凭心意,现在看来,孙少帅做事不仅全凭心意,还很有谋略啊!”老袁冷着脸嘲讽道。

    孙复一愣,和杨永泰对视了一眼。知道这次袁世凯肯定是真的生气了。

    “袁大帅。找个合适的地方聊聊怎么样?”

    心思一转。袁世凯就知道孙复必然有什么事要和他说,意气用事从来不是袁世凯的性格,作为一个能从老淮军走到今天的一个内阁总理大臣,如果不是老谋深算,他早被满朝文武和八旗权贵给折腾死了。

    “迎宾馆就在这里不远,我们一块走吧!”伸手一引,老袁指着自己的马车邀请道。

    四匹栗色健马,算不得神骏。只能说是健硕,不过就算是这样,在西南也是少见的骏马。

    “北方就是好啊,这般骏马怕是整个西南都是少有的。”孙复似有所感的叹道。

    老袁眼睛一眯,沉声道“如果大都督喜欢北方,那就一直留在这儿不就行了。”

    孙复把诗雅扶上马车,回头望了一眼老袁,笑道“要是没有洋人欺我中华,鞑子祸我国疆,我真的想在北京城住上个十年八年的。”

    “如果天下一统。鞑子自然就不存在了,洋人也会正是我中国。到时候大都督不就可以安坐北疆望雪景了嘛,要知道北方的雪白如棉,最是壮美的景观了。”

    “还不到,现在天下没到统一的时候,再说中国的底子太薄,一旦统一了,难免会被洋人当做肥肉再啃起来。”孙复似有所指的说道“只有分裂的中国,才能让洋人不用顾忌,也才能给我们时间发展。”

    老袁自然不甘心被孙复这样糊弄过去,刚想接着说,就见孙复一抽缰绳,自顾自的赶着马车走了,竟然没有邀请他蹬车。

    “父亲,这个孙复最不是个东西了,我本来是想回来向你报信的,可以他非拉着我……唉,您干吗打我啊!”捂着脑袋,袁克定一脸委屈的说。

    “逆子,我让你去迎接他,是为了拉拢他,不是让你和他闹矛盾的!”说完,老袁抬手就要抽他。

    躲过了一巴掌,袁克定低声嘟囔了一句“我真怀疑我是不是你儿子!”

    “……”声音不大,可是杨永泰、袁世凯都听见了。

    刚到迎宾馆,诗雅就被热情好客的沈姨太太拉去后院闲聊了,只留下老袁和孙复两人,就连杨永泰都被赶去和张一麐下棋去了。

    一座凉亭,周围没有一个人影,一壶清茶,两个浅杯,袁世凯看着孙复粗鲁的摆弄自己的紫砂壶,心里一阵抽搐,有些后悔把它拿出来了。刚刚已经摔过一个了,这个就是绝品了,以后若是想要都不知道哪里去寻这么精致的物件了。

    “老袁啊,你羡慕孙文不羡慕?”

    被孙复叫的一愣,袁世凯心里突然多了几分轻松,他能感觉得到今天孙复是真的想和他说些真心话了。

    “孙文为了革命奔波十余年,做民国的大总统也是应该的,说什么羡慕不羡慕!”一声轻笑,袁世凯端起浅杯,吹皱了清茶。

    “呵呵……”孙复苦涩的一笑,叹道“本来想和你讨论些事情,现在看来是没有必要了,连最基本的交心都做不到,怎么还深谈。”

    说着孙复就要起身,却被袁世凯一把拉住了,“大都督何必如此,袁某说的可都是实情啊!”

    “是实情不是真情!”孙复冷声道“今天我是来真心想和你谈谈,如果你在敷衍,那我就把紫禁城给打下来,到时候我们再谈。”

    脸色一变,袁世凯真的担心孙复会朝紫禁城开枪,新华门的事情都够自己折腾了的,如果在加上紫禁城,那天就真的被捅塌了。

    “大都督别急”袁世凯把孙复安坐在凳子上,解释道“孙文是全国选出来的大总统,我不过是一个旧朝官宦,总不能对大总统的位子起觊觎之心吧!”

    “哼”孙复不屑的说道“所为全国选举的大总统不过是个笑话,南方光复的省份不过十四个,而参议院却有十八张有效选票,而且孙文既无资历,也无功德,妄作高位,已经有些飘飘然了,这些天南京政府一事无成,已经可见一斑了。”

    袁世凯克制住急速跳动的心脏,压着嗓子问道“那大都督的意思是?”

    “在上海我就不承认南京临时政府了,你说我是什么意思?”嘴角翘起一段弧度。孙复双目炯炯的盯着袁世凯问道。

    “咕噜”猛地吞了一口口水。老袁从来没有觉得那个位子离自己这么近过。

    “可是南方有十四个光复的身份。单是大都督一个人怕是不能让孙文下台吧?”

    “粤桂黔滇四省,再加上湘鄂两省,这就是六省了,如果再等半个月,福建也是我的掌中之物了,你说我的话能不能用?”一脸邪笑,孙复看着老袁吃惊的面孔,一字一句的说道。

    “湘鄂两省也是你的了?”袁世凯突然大惊道“你敢在这个时候对福建动手?”

    “前几天。谭延闿已经宣布就任湖南民政长了,我的警备司令也派过去了;不过湖北嘛,倒不是我的,黎元洪是首义功臣,就算是没有了民国,我也不敢让他当我的手下。”孙复道“至于福建,是我出发时下的命令,你应该能想到我要做什么?”

    本来袁世凯没有多想,只当孙复是为了扩大地盘才向福建动的手,可是现在听孙复一说。袁世凯发现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了。福建贫瘠,向来有“八山一水一分田”的说法。除了一个福州外,其他各地根本没有什么有吸引力的东西,尤其对于这位手握广东富地的大都督。

    “你想要马尾船政学堂和福州船政局?”袁世凯说完又摇了摇头,不相信孙复为回来一个船政学堂和快要解散的船政局,而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忽然,袁世凯想到了一件事,双目猛瞪,只盯着孙复,口中啧啧称奇,“日本人到底怎么得罪你了,海军被你打残也就算了,现在你还想对台湾动手,真是不把日本打死,你是不甘心啊!”

    “台湾是中国的领土,三百万同胞在翘首以望大陆,而且那里还是中国近海的一道防守线,这是公理;从私人的角度讲,我的母亲出身台湾,也因为台湾被割让而忧郁而死,身为人子,我复台是理所应当的。再说,在黄海上,日本出动了战列舰拦截我,双方已经是不死不休的仇敌了,绝无缓和的机会。”

    望着这个年轻的大都督,袁世凯有些黯然,比起冲劲和活力,他差孙复太远了。就算是当年的袁世凯,也从没有想过凭借一己之力要和一个帝国对抗。

    “你要把海军部搬走,就是为了复台,可是你还有军舰嘛?”广东舰队在东海全军覆灭的消息已经传遍天下,袁世凯不认为孙复敢那这个欺骗天下人。

    “我只要海军人才,至于军舰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把海军部交个我,我要重建南洋海军,只有南洋海军才有气魄复台,单靠广东一己之力,底气都不足。”孙复从未敢把复台当做一件轻松的事情,一直以来,他都在筹划这件事,直到东海之战后,日本联合舰队全军覆没,孙复才敢真正的把这件事摆在台面上。

    “你是想做南洋总督吧!”袁世凯笑着说道。只要不是和自己抢大总统的宝座,袁世凯不介意把南洋总督的位子送给这个年轻人。

    “一个南洋总督换个大总统,这个买卖很划算吧!”

    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袁世凯有些迷惑的问道“凭你的势力,已经蒋、蔡等人的才能,应该有一统天下的潜力,为什么要舍弃一个大总统的位子,而选择南洋总督?”

    “我今年才十八岁……”淡淡的一笑,孙复抿了一口清茶,微笑着看着袁世凯。

    “……”

    一个十八岁,一个五十三岁,这里面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是袁世凯自信能活到一百岁,眼前的少年才不过六十五岁,身体八成还很健朗呢!

    “逼清廷退位,你就是新的大总统,而且绝对不会是临时的。”孙复鼓惑道“最重要的是,你这个大总统不会受到任何限制,我们可以让这个大总统拥有无法想象的权利。”

    老袁厮混了半辈子,对官场的各种坑蒙拐骗、阴谋诡计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自然不会被孙复的几句话就给鼓动起来。

    “比如说……”袁世凯期待孙复会给他一些惊人的消息。

    “比如说大总统终身制”

    “终身制”好似晴天霹雳,把老袁打的蒙蒙的,这些天他也了解过各国的政体制度。除了君主制。从来没有那个国家有过选举元首终身制的宪法。

    “比如说无上的尊荣。不受参议院的约束……”孙复似乎不满足自己的惊世之言,继续鼓惑道。

    “怎么说?”袁世凯感觉自己的心脏有些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来,孙复提到的这两点,只有君主制的皇帝才会有的优待,也就是说着或许就是一种变像君主立宪制。

    “设内阁,以总理理政;设将军府,以统帅治军;设内外议院,立法议政;设学部。以尚书掌学政藩事……”

    “等等,你说那么多,大总统管什么?”袁世凯掐指算了一下,天下所有的事情,都被这内阁、将军府、内外议院、学部全给管完了,这个大总统却什么事也没有了。

    “大总统嘛,自然是统摄军政,监察天下,掌万民生死,控藩属存亡。口出宪从,执笔立法……”

    听起来似乎不错。但是袁世凯还是敏锐的发现这里面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说白了其实就是大总统什么都管,什么都不管。

    “你觉得这样的大总统不好?”孙复不满意自己苦心思考出来的政府架构,竟然不被认可。

    “大总统成了摆设,有什么可好的?”

    “你知道什么叫统摄军政嘛,什么叫监察天下嘛,什么叫控人生死,只言灭国嘛,知道什么叫口出宪从,执笔立法嘛?”一连数问,让袁世凯张口缄言。

    “既然统摄军政,自然可以任免内阁总理和将军府统帅,这叫不掌实政,不握细权;监察天下就是说大总统有权对天下任何看不过去的事情插手,这是为了避免身在其中,难见其外;掌万民生死,是象征大总统的权力,只要是大总统觉得谁不该死,都可以下令赦免;控藩属存亡,是告诉大总统有宣战的权力,并且可以接受藩属的朝贡,这是皇权的延续;口出宪从、执笔立法是大总统的特权,当大总统觉得有一项问题没有引起议院重视的时候,可以自定法律,交由议院通过就是了。”

    “这根本就是皇帝嘛?”袁世凯双目发直,心神都为之震荡。

    “如果不是时代潮流影响,我倒不介意让你做个皇帝,可惜现在的人越来越聪明,没有那个愿意有个皇帝骑在他们的头上了,你如果想做皇帝,那就要做好家破人亡的准备!”

    “你要什么?”袁世凯从不认为世上有无缘无故的给予,也不相信无缘无故的施舍。

    “海军部是其一……”

    “可以”袁世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相比于一个空架子的海军部,孙复的承诺无意更有诱惑力。

    “南洋总督或者大都督的正式任命……”

    “这是自然”袁世凯还等着孙复支持他成为大总统的,自然不会在乎一个封疆大吏的职位。

    “清廷统治华夏两百六十多年,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我一直都担心一点”孙复眼睛变得深邃了起来,声音有些沉重“如果那天我们这一代人死了,后世子孙会把清廷当做统治华夏的一个正式王朝,而不是以侵略者的身份看待他们。”

    “你的意思是?”

    “改满人八旗为女真族,不得以满人自称;除汉八旗一众为满人,不承认他们的汉人身份。”

    袁世凯瞳孔一缩,心里有些承受不住,相比于杀人诛族,孙复的手段无意更加狠辣,直接将满人两百多年的作为一笔抹除,将他们重新打回野蛮时代。

    “这是不是……”

    “必须这样。”孙复不容置疑的说道“既然他们承了祖宗的恩惠,就应该替祖辈承担罪孽,清兵入关以后,中华大地被鲜血浸透,亿万汉人被屠戮,这不能被忘记,也不能被忽视。”

    “那汉八旗总归是汉人了吧,这样把他们排斥在汉家族裔之外,是不是太武断了!”

    “汉八旗祖上都是汉人,如果当年他们都战死了,我会敬佩他们,可是既然他们成了满人屠戮中华的助手,就必须为此承受代价。”孙复面部戾气一闪,恨声道“或许当年的他们因为无奈,或者无力反抗,不得不屈服于人。可是两百多年来,中华道德沦丧,国运衰败,文化传承遭到篡改,这些人就是其中的罪魁祸首之一,他们必须为自己犯下的滔天罪孽赎罪,汉人不需要这样的同胞。”

    惊恐的看着这个近乎癫狂的少年,袁世凯头一次发现原来还有人比革命党更加崇尚暴力,这么疯狂的动作,简直是向整个文明挑战,恐怕此事一旦传出去,必然引起全国的混乱轰动。

    “对了,我还要紫禁城!”孙复好像恢复了清醒,突然说道。

    “……”

    “那是皇宫啊,你要它干什么?”袁世凯气急败坏的喊道。

    “别墅啊!”孙复奇怪的看着袁世凯,说道“南方不下雪,我总要在北方找一个游玩的地方吧,我刚刚在长安街转了一圈,发现那里的位置最好,而且建筑也够丰富,这简直是北方最好的别墅。”(未完待续。。)

五十五章 养心殿的吵闹

    紫禁城坐北往南,虎视天下,它是帝国的威严所在,也是权力的象征。自从明成祖修建此城开始,近四百年来,这里一直是东方文明的中心,直到庚子年,八国侵华战争之后,它的威严才第一次遭到了玷污,逐步丧失了在亿兆庶民心中的崇恭和尊贵。

    养心殿向来是满清皇帝的最爱,就连慈禧太后也喜欢在这里召见朝臣,操控天下。今天,这里再次被满清贵胄王公给填满了,但凡是北京城里有些身份的亲王贝勒公侯等,都疾奔这里来了。

    裕隆太后被枪声惊晕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北京城,但凡是有那么点脑子的八旗贵胄,都知道到这座紫禁城里向那位大清的皇太后问安,当然了,这是在新华门的枪声停息之后,紫禁城被禁卫军保卫起来之后,他们才有的行动。

    摄政王载沣,恭亲王溥伟,肃亲王善耆,就连诸病缠身的老庆亲王奕劻都颤颤巍巍的来到了养心殿,其他的诸如铁良、荫昌等满人权贵,已经在册的亲王郡王,贝勒贝子,辅国公镇国公,数以百计的满清权贵都聚集到了养心殿,大殿里容不下这么多人,就连殿外的檐下也站得密密麻麻。

    正巧这时裕隆和溥仪尚未到,殿内的尚好些,有摄政王载沣和庆亲王奕劻镇着,总是不敢乱语,只能用眼神交流各自的内心。但是殿外的诸多权贵就没那么多顾虑了,八旗子弟向来不服管教,这会儿又聚了那么多亲贵兄弟。怎么能不聊聊。

    “十五哥。昨个的枪声到底怎么回事。小弟当时不在京里,只听说打起来了,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到皇太后病了,这就赶紧着过来了,现在还迷糊着呢!”

    瞪了那人一眼,十五哥才低声道“昨个的事都惊破天了,你现在还能迷糊着。真是好福气啊!”

    傻笑了一下,那人也没在意,反正满京城的旗人都是这么迷糊着,也不少自己一个。

    “昨个临近下午的时候,南方的孙复进了京,袁世凯没有给他找到好居处,惹得这个大魔王暴怒不已,正巧他走到了新华门,当即就让手下的虎狼之士朝当值的禁卫军放枪,扬言要打下宝月楼、海晏堂作为自己的别宫……哎呦……十五哥你干嘛打我啊!”刚刚插嘴进来。故事还没有讲完,就挨了一巴掌。

    “混蛋。你是戏文看多了吧,还大魔王,还虎狼之士……”十五哥气的不行,扬手就还想揍他。

    “德林家老二人虽然混了些,不过有些却也不算说错。孙复为人残忍好杀,又加上贪慕虚荣,在长安街上看到了富丽堂皇的新华门自然有了歪心思。好几百南兵一起朝新华门放枪,就算是禁卫军的旗兵拼死抵抗,可是也终究是寡不敌众,死伤了百多个弟兄,才不得不撤退。”

    “十五哥,我怎么听说这里边还有袁世凯的鼓动啊?”

    “哼,袁世凯受我大清百般信赖恩宠,却养贼自重,这里面自然会有他的怂恿,袁家长子袁克定就跟着孙复一起打进了新华门,后来也是袁世凯调兵上的长安街,要不然,凭孙复那几百南兵怎么可能敌得过我大清最悍勇的禁卫军。”十五哥一脸不屑的说道。

    “说起袁克定,我倒是想起来,他还欠我一只好鸟呢,一直也没见他提过还……”

    “是百灵还是鹦鹉?”

    一眨眼的功夫,一群人的目标就转到了斗鸟上,就连刚刚还端着架子的十五哥,这会儿也被勾的心痒痒,尤其是听到了会说人话的鹦鹉,他立即就联想到了自己家里的那支会喊“贝勒吉祥”的鹦鹉,那还忍得住,当即就搀和进去了。

    鸟虫犬马色,这是北京城里八旗子弟最热心的事情,就算是大清亡了,对他们来说,也没自家的鸟雀重要。稍微看看后世的满人名士就知道,他们除了善识金石古玩,就是鸟雀名家,鲜有在其他方面出名的。

    本来该是一桩肃穆谨容的朝见,可是这些人一聚到一起,就把朝见的事情忘在了脑后,三五一伙,七八成群,各自聊起了戏文古玩,名妓好鸟,好不乐乎。

    “太后驾到!”

    专业喊嗓子的就是不一样,尖细的声音直刺耳膜,让养心殿内外都能听得清澈,就算是吵吵闹闹的檐下众人,也被止住了议论声,个个肃容以待,叩膝行礼。殿内的按照往例,自然会有太后的施恩,免了礼仪,可是殿外的却没那么好的运气了,皇太后也没工夫管他们,这就让檐下众人不得不照着规矩叩头行礼。

    裕隆一身正装,皇后的礼服都被穿在了身上,十数斤的厚重礼服穿在身上,裕隆却没有丝毫的暖意,反而觉得这大殿里都处处透着寒气,那炙热的火炭盆都没能让她感到温暖。这位大清的末代皇太后,只手牵着一身冕服的溥仪,缓缓的走到了御座,这一刻,她再也没有丝毫的动力,仿佛一个活死人,机械性的完成了重复了三年的动作。

    摄政王载沣有些纳闷今天裕隆怎么没有免去大家的跪礼,按说这天寒地冻的,就算是慈禧太后还在世的时候,也不会让大家这么干跪着呢,更何况这位一向和善的裕隆太后了。

    等了半天,摄政王载沣也没等到裕隆的恩旨,双膝已经被冰的发麻,就算是里面点着两指厚的棉垫子,可是也没抗住这大殿里透着的寒气。微微抬头偷看了一眼,正瞧见自己的儿子溥仪在哪儿做鬼脸,尴尬的一笑,载沣急忙勾下连头。一入皇家无父子,就算是当今圣上是他的儿子,这会儿他也不敢有丝毫的逾礼之处。

    老庆亲王奕劻已经七十四了,来到这养心殿都是被人抬着过来的,这会儿跪下去。全是都打哆嗦了。根本坚持不下去了。

    “太后。太后……”张兰德眼见,看到御座上的裕隆脸色不对,而且殿内的那些王公都快扛不住了,不得不出言提醒。

    半晌,裕隆才晃过神来,看着溥仪已经跑到了台阶下,正在忙着揪溥伟的辫子,她才醒悟过来。自己不知道呆了多久,殿内的王公怕也是快受不住了。

    “都起了吧!”

    载沣、溥伟等一众王公如获大赦,谢了一声恩,就个个迫不及待的爬了起来。地上的凉意让年轻的小伙子都受不了,更何况七十高龄的奕劻,即使是儿子载振极力搀扶,还是趴在了地上,没能起来。

    好玩的溥仪看到了趴在地上的奕劻,自然不愿意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两步快跑。没等载振把奕劻扶起来,他就一跃而上。踩在了奕劻的背上,只听咯吱一声,老庆亲王奕劻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嘴里只知道咯咯的出声,确实说不出话来了。

    “皇上……”一声大喊,裕隆脸色发青,溥仪也发觉殿内的气氛不对了,急忙爬上了御座,钻到裕隆的怀里不出来了。

    “赶快传太医,把庆亲王抬下去医治!”裕隆一声喝令,殿内一瞬间就急了起来,三五个年轻力壮的贝勒郡王抬起奕劻就向旁殿而去,有几个太监想要插手,被气急溥伟、载振给踹到了一边,滚在地上不住的呻吟。

    年轻的王公贝勒接触的洋事物多了,心里多少受到了些西洋思想的影响,对皇帝的尊敬也没老一辈那么重,这会儿又将溥仪的一时贪玩,差点折了一位老王爷,个个都有些愤愤。

    “都说说吧,南兵进京,对咱们大清可不是什么好事啊?”不愿意让大殿这样沉寂下去,裕隆抛出了今天的议题。

    “哼”恭亲王溥伟怒哼一声,不屑的说道“就凭姓孙的手里拿五百南兵,不用禁卫军出动,单凭咱们内城的巡警,我都能收拾了他。”

    “昨个,禁卫军被南兵打死了一百八十多个,巡警可没这般本事!”铁良这阵子心气不顺,看不过溥伟那副狂妄自大的样子。

    “铁良,你丢了南京城的事,还没给你算呢,你别给自己找不自在!”溥伟眼睛一番,怒喝出声。

    “好了好了”裕隆被吵得心烦,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大清朝都快亡了,今儿是找你们来商议个法子,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

    载沣、溥伟等人尽皆大惊,急忙下跪乞罪“臣万死……”

    “别死了,要是不想出个法子,咱们都待一块死,那群革命党都占了新华门了,和这紫禁城就隔了一道墙,若是那天他们打过来了,我们娘俩死的不知道怎么死的。”说着说着,裕隆泪珠就滚落下来了。溥仪以为是自己闯祸了,也吓得嗷嗷大哭,怎么都止不下来。

    皇帝哭着,殿内的一众王公也只能跪着赔罪,直到裕隆把溥仪哄好了,几十位王公才算敢起身说话。

    “要我说,还是尽快把禁卫军都调回来算了,只要有这支军队在身边,就算是南兵一时得势占了新华门,等过几日,咱们也能剿灭了他,让天下人看看咱们大清朝的精兵悍将是什么样的!”载涛管过禁卫军,在这危急关头,第一时间就像把他们调回来。

    禁卫军有两协四标,加上炮标、马标等一众军兵,足有一万两千余人,这在大清绝对是头一号的军镇,至于他们的战力如何,那个就不好说了,毕竟八旗子弟都烂到根子里了,就算是精挑细选也难保他们是精兵。

    “当初袁世凯要调禁卫军南下,我就不同意,现在好了,咱们自个护家兵都被调去了南边,可是革命党却越打越多!”恭亲王溥伟不满的喊道。

    “我算是看出来了,袁世凯就是当朝的曹操,他是要篡位的,说什么南边革命党势大,兵力不足,已经镇压不住了,非要调禁卫军南下,现在好了,五百南兵入了这北京城,就敢肆意妄为,这绝对是袁世凯操纵的!”载涛满脸怒容,声音很高,溥仪被吓得一咧嘴巴。就像大哭。忙得裕隆好一阵哄劝。才算安性下来。

    “嘎嘎胡同不是还驻着两个营嘛,把他们调过来,先把新华门夺过来再说,总不能让那些南兵一直留在那里,惊扰了皇上和太后吧!”肃亲王善耆老成厚道,一句话点醒了众人,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那些南兵赶走,不然皇帝的安全都没个保证了。

    诸家亲王郡王的王府不是在紫禁城东边。就是在新华门西边,要是孙复一直驻扎在哪里,这些王爷们连觉都睡不好,这才是肃亲王善耆提出赶走南兵的根本原因。

    看着一众积极的王公贝勒,载沣嘴角泛起苦笑,涩声说道“做个已经有一个营被打残了,少了近两百兵,现在哪还有两个营啊,满打满算也就不到八百人了,要是真打起来。能不能打过那些南兵还真的不好说呢!”

    一听这话,就连最嚣张的溥伟也消停下来了。北京城里没兵,就算是他们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奈何那些南兵啊!

    “实在不行,就召袁世凯进宫吧,让他把那些南兵给劝走,这样也省得伤了和气!”

    转头看了这人一眼,溥伟就不再理会了,这人虽然也算是郡王,可是在北京城里是出了名的软蛋,一向被溥伟看不起。

    裕隆眼睛一亮,急声道“快召袁世凯进宫,这事不管怎么说,他都改出面的!”

    提起袁世凯,摄政王载沣一脸的难看,如果说他是怨愤袁世凯毒杀了兄长光绪帝,那可能有些虚假了,不过有一条确实真的,两人之间的权利之争,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摄政王载沣是小皇帝溥仪的父亲,不管是为了自己这一脉的昌盛,还是为了儿子未来能够亲政,他都不能容忍袁世凯在复起。

    “我听说,袁世凯的脚疾又犯了,这会儿怕是进不来宫了!”

    “脚疾?他的脚疾不是已经好了吗?”裕隆一愣,却很快就坚定的说道“漫说是脚疾犯了,就算是他腿残了,也要把他抬进宫来。”

    无语的看着裕隆,载沣腹谤道“满朝文武都看出来袁世凯是个曹操了,就您还把他当个好人!”

    迎宾馆距离紫禁城不过三四里,就算是直到养心殿,也不过六七里光景,要是快马快车,两盏茶的功夫就能跑一个来回。这会儿满朝的王公都在等着,赶去宣旨的太监自然不敢耽搁,一路上快马加鞭,穿过长安街就跑向了迎宾馆。

    两盏茶不到,宣旨的太监就跑了回来,没等气喘匀,就冲进了养心殿,跪伏在地上哭声道“袁总理犯了脑疾,已经昏过去四个时辰了,没办法来了!”

    “……”

    一众王公把目光都投向了载沣,也不知道是叹他明察秋毫,还是在怨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叮……”裕隆手上的金指套掉在了地上,心里凉了个透彻,身子都跟着打起了哆嗦。傻子都知道事情不会这么巧的,虽说裕隆能力一般,可是这时候也看出来袁世凯是在敷衍自己了。

    “我不是让你把他抬过来,就算是死了也给我抬过来!”裕隆尖细着嗓子喊道。

    “迎宾馆已经被北洋兵包围了,奴才进不去……”小太监畏惧的趴在地上哭喊道。

    “乱臣贼子,袁世凯该杀九族!”溥伟朝着小太监就是一脚,怒声吼道“太后,请给我一个营的兵,我要那袁世凯的人头祭拜列祖列宗!”

    “没兵了……”载沣一声低叹,无力到了垂下了肩膀。

    一时,数十位王公都黯然了,禁卫军和第一镇都被调出去了,现在北京城里都是袁世凯的人,他们还哪来的兵啊!

    太监被断了阳气,本来身子就弱,被溥伟一脚踹到打了个滚,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太后,奴才没有带回来袁世凯,不过带来了外务副大臣胡惟德……”看到张兰德厌恶的眼神,小太监惊恐的喊道。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在殿上得到宽恕,出了这殿门,就再也看不到阳光了。

    “慢着”裕隆沉思了一下,道“传外务副大臣胡惟德!”

    “传外务副大臣胡惟德进殿!”诏令从养心殿传出,到了殿外,已经成了洪声齐喊。

    满殿的王公都盯着一身大清官服的胡惟德,分不清是仇恨还是厌恶的眼神,让胡惟德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臣胡惟德拜见吾皇……”

    “免了吧!”裕隆挥了挥手,出声道“听说袁世凯病了,是怎么回事?”

    “袁总理自从担任内阁总理大臣以来,重组内阁,改革军政,又要镇压南方的革命党,筹措军费。数月的苦心筹划,常常夜不能寐,人都瘦了十多斤,让人看了都心酸。加上又逢新华门遇袭,袁总理忧心皇上和太后安危,一时心火上头,就染了头疾,昏过去都有四五个时辰了!”胡惟德声音哽咽,似乎被自己口中的哪位袁总理感动了。

    如果不是有了前车之鉴,说不定这会儿裕隆也被感动的一塌糊涂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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