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宫女上位手册TXT下载宫女上位手册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宫女上位手册全文阅读

作者:容光     宫女上位手册txt下载     宫女上位手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92第91章.圣眷一

    第九十一章

    知道容真对顾祁上了心之后,顾渊再去若虚殿时,没有提到只字片言,近来他想多陪一陪容真,偏生折子又多了不少,他只得命郑安搬了一小摞跟着来,容真坐在榻上看书,他便坐在书桌前批阅奏章。

    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容真安安静静垂眸看书的模样,一小段细腻白皙的脖子露了出来,在窗外阳光的映照下隐隐泛着微光。

    真是叫人心猿意马。

    顾渊赶忙收回目光,以免走神,忘了批折子。

    江西巡抚上奏说,这几个月来,沿海的渔业繁盛兴荣,因此琢磨着要把江西今年的赋税提高一些,希望得到皇上的批准。

    顾渊略一思索,挥笔写下一行小字:仅因渔业提高就全面加重赋税,于其他行业的百姓而言大为不利,可考虑有针对性地提高税收,仅就渔业单方面着手,但切记:不可忽略了渔民的利益。

    云南监司上奏说,当地的摩梭人与汉族有了情愫的情况时有发生,希望能建立起一个完善的通婚机制,以免有情人受旧制所限,难以终成眷属。

    顾渊唇角微扬,大笔一挥:准奏。

    想了想,又添了一行小字在下方:独具会心,心思细腻,若此举行得通,朝廷必有嘉奖。

    容真时不时地抬头看眼皇帝,谁说处理政务时他总是严肃地板着个脸?从他细微的面部表情里其实就可以分辨出他的心情变化。

    比如说此刻,他唇角带着轻微上扬的痕迹,眉目柔和了几分,显然是看到了令他满意的答案。

    她就这么看着他在一本有一本折子间变换着心情,变换着神色,竟也觉得十分有趣,最后竟不知不觉把书放了下来,只专注地观察着他。

    书卷落在腿边,细微的响动没有逃过顾渊的耳朵,他微微抬头,正巧对上容真专注的眼神,唇边的笑容蓦地加深,“你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朕,叫朕如何处理政务?”

    “嫔妾看嫔妾的,皇上处理皇上的,难不成自己走神也要把过错推到嫔妾身上?”容真无辜地靠在枕头上,面带笑意地说,“好不容易有这么大把的时间能够看您,嫔妾可不想白白浪费了。”

    顾渊摇摇头,“胆子越发大了,如今就会与朕抬杠,当真是恃宠而骄得一发不可收拾。要是孩子生下来也像你一样,朕还真不知如何招架得住一大一小两个赖皮鬼。”

    容真幽怨地叹口气,“嫔妾已是要做母亲的人了,您非但不夸夸嫔妾任劳任怨肯接受这十月怀胎之苦,反倒当着孩子的面就开始拆嫔妾的台,他日嫔妾还有什么颜面在他面前树立威严?”

    话题扯到孩子身上,两人都同时想到了什么。

    顾渊停笔,走到她身旁坐了下来,伸出手去轻轻抚了抚她尚且平坦的小腹,“这么些天了,可有什么不舒服的?”

    说来也奇怪,人家有了孩子都会或多或少有害喜的症状,可容真倒是没什么异样,能吃能睡,只除了每日都要接受太医请脉,还有就是一日三餐补品不断。

    “倒是没什么不舒服,连想吐的感觉都没有,只是皇上命人每日监督着嫔妾不断吃补品,叫人不想吐的也变得想吐了。”她愁眉苦脸的,撅嘴的模样像个孩子。

    “你看你,自己都是孩子,真不知以后怎么带孩子。”顾渊失笑,顿了顿,忽然放柔了声音问她,“如今虽说没人知道你有孕在身,可是太医每日都来,必定还是会引起他人的注意,再说了,你的肚子一天一天大了,总归是会昭告天下的。朕的意思是,再过几日就把这消息公布了,你意下如何?”

    容真看着他小心翼翼的眼神,忽然喉头一哽,说不出话来。

    他是君王,他是父亲,到头来这样的事情还要如此卑微迁就地来询问她的意见。

    她顿了顿,很好地收拾了情绪,仍是按照原先计划地来,望着他坦诚地说,“这些日子嫔妾也思量过了,孩子的事情是没办法一直瞒下去的,只是嫔妾也希望给他一个最好最安全的成长环境,所以……”

    “所以,朕过几日会把祁儿送到你身边来。”顾渊从容不迫地替她说完这番话,看到她眼眸里明显一怔的神情,拉过她的手,“朕知道你那日去找了祁儿,也猜到了你的主意,一来可以显示朕对你的宠爱,叫有心之人忌惮这一点;二来祁儿你在你身边总归也是个依靠,你有了他,也就意味着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么腹中就算再有一个,也不过是喜上添花罢了。”

    她当然了悟他知道,否则何必眼巴巴地任由那嬷嬷去给沐贵妃放风,还被现场抓了个正着?不就是为了让他知道么?

    容真一副大为所动的模样,嗫嚅着问他,“嫔妾这样耍心眼,您不怪嫔妾?”

    顾渊笑道,“朕只知道,你想要给咱们的孩子最好的保护。”

    一时无言,容真把头偎在他肩上,她知道在宫里一切都要依靠自己,可是偶尔,仍会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可以令人安心,令人觉得盛世无忧。

    顾渊又说,“过不了几天就是沐贵妃的生辰了,朕会在那个时候把祁儿送到你身边来,同时也替你晋一晋位份。”

    还有一个念头没有告诉她,只是一心一意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她期待已久的后台。

    容真弯起唇角,隐隐猜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却仍旧乖巧地点点头,眼眶湿润地在他唇角轻轻一啄,“嫔妾有没有说过,皇上您神气又威风?”

    顾渊嘴角一抽,好端端的旖旎气氛从她口中说出来就走了样——神气又威风?哟,还真是个别致的夸奖,他可从未从别人口中听来这种话。

    就像是……在夸奖谁家养的看门犬,神气又威风……

    他心中一动,忽地抬起她的下巴,果然看见她眼眸里来不及掩饰的狡黠。

    “好哇,敢戏弄朕?”她分明是故意的。

    容真眉眼含笑,咯咯的笑出了声,“呀,皇上英明,嫔妾甘拜下风。”

    她面目何其生动,眼里蕴满星芒,唇角高高扬起,模样骄傲又孩子气。

    顾渊心头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情脉脉,倏地朝她靠近,攫住了她的呼吸,封住了那张牙尖嘴利的唇。

    “中午吃了什么?”他一边细细摩挲她的唇齿,一边品尝着她的气息,隐隐有点花香,又有点苦涩。

    “还能有什么?”她撇嘴,瞪眼,“补品,补品,除了补品还是补品!虾仁鱼肉枸杞汤,大豆红枣人参粥,黄芪——”

    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再一次被堵住,顾渊温柔又强势地夺走她的呼吸,不放过她口腔里每一寸柔软的区域,辗转反侧,缠绵至死。

    “看上去真的很委屈,那今后你受的苦,朕也陪你尝一尝。”终于结束这个吻时,他这样在她耳边呢喃道,“你喝了些什么,朕每日都来猜一猜,你说可好?”

    你说可好?

    ——她说好个屁!

    但凡她喝了什么,他都来调戏一番,这不是登徒子行径么?

    而且还是以这样唇齿相依的方式。

    她欲推开他,却蓦地感觉到身下有个什么……面上一红,她意识到那个忽然间冒出来的家伙是什么了。

    顾渊显然也看出她感受到了,清隽的容颜上划过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你瞧,都是你的错。”

    她的错?

    最好都是她的错!

    容真无语凝噎,这个高高在上清冷矜贵的皇帝为何每每到了闺房之事上时,就忽然变得无比热情奔放、无赖狡猾?

    补品的苦涩在她心头留下了巨大的阴影,她忽然心念一动,有了个绝妙的好主意。

    原本推拒他的手忽然停止了,改推为抚,在他胸前轻轻移动着。

    容真坏心眼地贴在他的耳边呢喃道,“是啊,都是嫔妾的错,那嫔妾这就弥补这个过错可好?”

    她温热的气息在他耳边轻拂,把他的耳朵熏得微红,痒痒的,又带着点挑逗的意味。

    顾渊脸红了。

    温顺的小白兔倏地变身小狐狸,顾渊眼眸沉沉地看着容真面色酡红的模样,她眼里闪着醉人的光芒,唇瓣被他吻得发红,一头青丝懒散地披在肩头,当真十分魅惑。

    “你待如何?”他不动声色,心下却已风生水起。

    只见面前的小姑娘一改往日的矜持羞怯,几乎全然贴在他身上,然后下一刻……柔软的唇瓣贴上了他的眉心。

    “不要一生气就皱眉,老得快。”她语气轻快地说,意有所指地吻着他眉心那道浅浅的纹路。

    顾渊想笑,“这就嫌弃朕年纪大了?”

    她不说话,只笑,然后又来到他的唇边吻了吻,“胡茬要按时刮掉,别以为谁都皮糙肉厚的不会被扎疼。”

    这还学着蹬鼻子上脸了,顾渊扶额,“能说点动听的话么?”

    “行啊。”她兴致盎然,红唇移至他的喉结处,一边亲吻,一边呵着温热的气息,痒痒的,又有种销魂的挑逗,“皇上您坐怀必乱,果然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她意有所指地瞄了眼他龙袍之下高涨的热情,“小皇帝也是,顶天立地男子汉。”

    顾渊实在是忍不住黑了脸——顶天立地还可以这么用?

    真真是开了眼。

    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原谅他今时今日才体会到,果然是他的文学造诣还不够,用词精准程度以及一语双关能力远远及不上她。

    她娇俏可爱地望着他,眼睛里波光流转,“皇上,您感觉如何?”

    顾渊声音有些黯哑,“你说呢?”

    “小皇帝很激动。”她歪着头,状似无辜地揣测道。

    他拉住她的手,轻轻地覆在了果然很激动的小皇帝上,“正解。”

    于是容真满意了,终于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挪开与他之间亲密无间的距离,收敛了神情,再一次变成端庄淑女,“皇上,嫔妾有孕在身,不可胡来。”

    前一刻媚人的表情全然褪去,仅仅留下诚恳又真挚的劝慰模样,顾渊面色一僵——她是故意的?

    点了火,然后又不负责熄灭?

    只见容真无奈又得意地摆了摆手,“孩子是皇上和嫔妾共有的,嫔妾一个人每日吃补品,受这等苦,皇上您也有责任,所以——”

    所以,您也尝尝欲罢不能的苦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真是甜的我春心荡漾,心向往之,心驰神往啊~~~

    这一卷的标题叫做【盛世无忧】,估计大家也都猜到这卷会有一半剧情一半言情了。

    所谓的盛世无忧呢,并不是指容真的后宫生活会一帆风顺无波无谰了,而是说,皇上立志于脱离渣皇称号,许她一个盛世无忧。

    皇上:我早说过我是好人了啊╮(╯_╰)╭拿黄瓜起誓我会让你们都爱上我的!

    么么:如果没爱上,大家手起刀落,千万不要留情。

    皇上:你是我见过最恶毒的作者,没有之一!

    么么:你不懂,我是在卖萌,我从来没有见到这么爱霸王的读者,所以——

    霸王们,出水的时候到了╮(╯▽╰)╭

    翡翠荆棘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9-1421:06:43

    jiusehuo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9-1619:11:34

    鞠躬~么么哒!

93第92章.圣眷二

    第九十二章

    这些日子以来,后宫形势大变。

    曾经最受宠爱的沐贵妃、如贵嫔和修仪里,一下子跌下去两个。

    如贵嫔被降为正五品顺仪,敬事房半年内都不会再递上她的牌子——其实降级对妃嫔来说不过是面子问题,真正要命的是这没有牌子的半年,皇帝身边那么多如花美眷,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以后,还会记得那个被撤掉牌子的女人么?

    唯一育有皇子的修仪也失去仅有的依靠,顾祁被送到了沐贵妃那里,而她就被降为正四品容华,虽然名义上还是地位尊贵,但皇上再也没有来过元熙殿。

    其次就是沈充媛,她的经历最为坎坷,先是经历了开水烫伤一劫,在大家都以为她会自此失宠后,却忽地又迎来了转机,再一次崛起。可是没人料到这一次复宠之后,等待她的却是更大的打击——

    沈太傅倒台,皇上也以她陷害容婕妤、有失妃德为由,将她撤去一切封号,送进了冷宫。

    而就在她被送入冷宫的当日,宫里便有谣言传出,说是她已经疯了。

    自此以后,她再不是沈充媛,只是一个卑微的女人,无人会再记得她的名字。

    在沐贵妃的生辰前夕,容真去见了一趟元熙殿,见到了顾祁的生母赵容华。

    元熙殿是容真踏出尚食局后来的第一个地方,那个时候只觉得惶恐茫然,偌大的宫殿华贵冰冷,叫她心悸。

    可是如今呢。

    元熙殿还是一如既往的构造华丽,可是殿内冷冷清清,再也不复往日的尊贵奢华,因为宫殿的主人已然失宠。

    赵容华抬头看她,离失宠的日子时日不久,她却仿佛老了十岁。

    从前的她哪怕面容不是这后宫里最娇艳的,身子甚至还有些丰腴,可是她的气韵却是独一无二的,面容华贵精明,偶尔笑起来懒懒散散,别有一番风情。

    再看现在,失去了皇帝的宠爱,同时失去了亲儿子,她的人生一下子失去了重心,仿佛一朵凋零的鲜花,美丽不复。

    容真默默地看她片刻,那双眼睛里曾经的精明都已经被颓然所取代,她懒懒地靠在椅子上,爱恨都看不出痕迹了。

    “你来做什么?真是不好意思,我这里没什么好茶,就不招待你了。”就连语气也是慵懒无力的,带着对自己的嘲讽,“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如今已是个废人,倒是纳闷你还有什么事会来找我。”

    容真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微微一笑,“赵容华自谦了,你堂堂正四品的容华都是个废人了,那我这个低你一级的婕妤又是什么东西呢?”

    “难得你把自己比喻成个东西。”赵容华含笑瞧她一眼,“你也自谦了,堂堂婕妤自然不是个东西。”

    闲云面色一变,站在容真身侧对她冷冷地说,“赵容华请自重。”

    她摊手一笑,“呀,这话有歧义,我的意思自然是说,容婕妤你尊贵无比,哪里能用东西来比喻呢?可不是真的骂你不是个东西呢。”

    容真笑了,“在这里待了那么久,失宠也有段日子了,牙尖嘴利还是和从前一样,这点倒是没变。”

    赵容华脸色一沉,“我如何牙尖嘴利,想来与你也没什么关系,你若是落井下石,恐怕也来晚了。若是早些日子来,我还不习惯这种冷冷清清的日子,自然会觉得屈辱难当,可现在却觉得,斗了大半辈子,现在的生活才是最清净自在的。”

    “自然清净自在,事实上我也不想蹚浑水,只是没办法,逼不得已而为之。”容真也不跟她计较,直接进入主题,“今日我来,是有事情告诉你,想来你不会不关心。”

    赵容华嗤了一声,“我现下都这幅模样了,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值得关心。”

    “若我要说的事情与大皇子有关呢?”容真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立马看到对方变了脸色。

    “你待如何?”

    赵容华连身子都坐直了,不再懒懒散散地靠在椅子上——当母亲的无论如何也抛不下自己的孩子。

    “不用这么紧张。”容真满意地看着她的神情,她现在的状态就好像懒散的大猫终于重新变成了有利爪的老虎。

    还好她没有完全丧失斗志,若是全然颓废的人,容真也没把握能好好利用。

    “你也知道,哪怕从前和你不对付,但大皇子与我还是有几分感情的。”容真语气轻快地说,“你想想看,至少我也帮过他得到皇上的欢心,或者说,其实我也很想看见他成为皇上疼爱的儿子——从这点看来,我很高兴我们俩有所共识。”

    赵容华警惕地看着她,“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反正我现在也是个废人了,什么权势什么地位,也累了,不想再争。你要争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但我有言在先,不管你做什么,有什么阴谋诡计,最好离祁儿远一点!”

    “我自认还没到那种丧心病狂的地步,舍得拿一个无辜的孩子来做权势的牺牲品。”容真垂眸看着自己的指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健康的色泽光洁美好,“我只问你一句,若是定要你选择,是希望祁儿跟在沐贵妃身边,还是……跟在我身边?”

    赵容华心头一惊,“你……你说什么?”

    跟着她?

    这是什么意思?

    “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自然知道有的话若是没有把握,谁也不敢乱说。但今日我既然能跟你说出这番话来,就证明我完全可以把祁儿带到我身边来……如何,我只想问问你的看法。”容真直视着她,从容不迫,“毕竟你是他的母亲,因为我尊重祁儿,所以也尊重你,在有所决定之前,还是决定先来跟你知会一声。”

    赵容华被这个消息震惊了。

    可是作为一个母亲,心头浮现出的第一念头便是为孩子打算,平心而论,若是祁儿跟着沐贵妃,也许对他的未来会更有利——毕竟皇后膝下无子,若是这些年沐贵妃无所出,那么祁儿成为储君的后台也就有了。

    然而令人忧虑的是,沐贵妃真的会一直没有自己的子嗣么?

    相反的,若是祁儿跟着这个容婕妤,也许势力不够强大,可是能得到的却是皇帝的疼爱——所谓爱屋及乌,皇上对容真的喜爱早已经被她看得清清楚楚,那么连带着对祁儿多些爱护,也不是不可能——前提是容真肯帮他。

    赵容华冷静地思考了片刻,才抬头问她,“你想把祁儿带到你身边,有什么目的?”

    容真笑了,一个母亲在考虑孩子的问题时,总是格外聪明,思维清晰。

    “因为我有自己的孩子了。”她说的云淡风轻。

    赵容华的心里又一次被投下一颗巨石,一时之间惊涛骇浪,不停翻涌——她说什么?她有孩子了?

    这下子她猜不透容真的目的了,只是蓦地冷冷看着对方,“你既然有孩子了,还要祁儿做什么?”

    在她看来,这后宫里没有哪一个不希望自己能诞下皇子,并且让他成为储君,那么容真要祁儿来做什么?

    她不懂。

    容真忽地笑了,“还能做什么?我想帮他,想让他成为储君,想为自己找到一个强大的依靠,这么说你满意了么?”

    “荒谬!一派胡言!”赵容华蓦地站起身来,面容冷峻,眼眸阴沉,“你既然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会希望我的祁儿成为储君?拿这样可笑的话来骗我,你当我是傻子不成?”

    “为何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希望祁儿成为储君了?”容真也站起来,从容不迫地看着她,唇角轻扬,“你以为我和后宫里的女人一样,希望自己诞下皇子,然后扶他成为未来的皇帝?”

    她的表情清晰冷静,眼里饱含嘲樊意,“我不懂,你们明明每个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当今皇上过的是什么日子,难道你觉得这种日子很美好很幸福,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也成为一个孤独无依的人,成日里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要提防着,永无宁日?”

    赵容华怔住。

    容真收回笑容,面无表情地说,“不过很好,既然你希望祁儿成为储君,而我亦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走上那种命运,那么我很高兴我们达成了共识。若是你没有异议了,祁儿再过几日就会成为我的孩子,到时候我会倾尽全力为他讨得皇上欢心,争取把他推上储君之位,如此一来,将来我有了后台,祁儿前途无忧,而你……身为他的生母,自然也会拥有一个平静安乐的晚年。”

    赵容华被这样一席话震撼得无话可说,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容真,“你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未来的皇上?”

    “如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容真一字一句地起誓。

    赵容华终于动容了,咬牙道,“你保证不管在怎样的情况下,都不会伤害他,并且始终如一地保护他么?”

    容真沉默了片刻,“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踏入后宫这么久,我从未平白无故害过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祁儿于我而言,只是个六岁的孩子,我利用过他,却也心疼过他,若是他真的成了我的孩子,我保证会始终如一地保护他。”

    赵容华信她,因为事实上若是顾祁成了容真的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责任最大的就是她,她没理由给自己找麻烦,保护顾祁是她不得不做的事情。

    而走出元熙殿的时候,容真很平静,唇角甚至露出一点笑意来。

    顾祁成为她的孩子这件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她巴巴地跑来与赵容华说上这么一通,自然有她的用意。

    赵容华的背后是兵部尚书赵武,而容真也是真的希望顾祁能够担以重任,成为自己强大的后台,那么如何利用好赵容华,是一件至关重要并且必须仔细思量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容真生的肯定不是双胞胎,大家放心,这个设定稍微有点俗套哈哈,高次作者表示不会用。

    下章看点:如此惊人的,前所未有的,空前绝后的,帝王盛宠。【我心潮澎湃迫不及待了!】

94第93章.圣眷三

    第九十三章

    沐贵妃的生辰那日,宫里可真是热闹极了。

    皇上说话算话,亲自去皇后那儿走了一趟,要她将这次宴席办得隆重一点,于是皇后亲自操办,当真是给了沐贵妃天大的面子。

    宴席是在皇后的景尚宫举行的,不管是菜色还是规格,一律按照皇贵妃的规矩来,给足了沐贵妃面子,也令所有妃嫔又羡又嫉。

    当日,沐贵妃穿着翠绿色的裙袄,一如既往的雍容华贵,发间别的是晋贵妃时皇上赏赐的翡翠玛瑙云纹簪,唇角含笑,美丽非凡。

    皇后坐在席上,浅笑着举起酒杯,“今儿是沐贵妃的生辰,自前些日子的家宴之后,宫里很久没这么热闹了,趁着这个日子,大家聚一聚也好,算是托了你的福。”

    沐贵妃也举杯,含笑道,“皇后娘娘折煞臣妾了,今日的宴席全由您操办,这些日子累了您了,臣妾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今儿您还这样说,这不是要臣妾无地自容么?什么生辰不生辰,不过是娘娘对臣妾的爱护罢了。”

    大殿里的妃嫔都是言笑晏晏,个个都举杯恭祝沐贵妃生辰快乐,而在皇后赏赐了她一柄和田玉如意之后,殿外传来太监的通传声——

    “皇上驾到,太后驾到——”

    所有人都起身行礼,而皇上携着太后在这样一片恭敬的人群里走上了大殿,和颜悦色地说,“都平身吧,不必多礼。”

    皇后亲自下来搀扶着太后入座,自己也把主位让给了皇上,坐在他身旁的那个座位上。

    沐贵妃的面上自然是荣光无限,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非但妃嫔齐聚一堂,就连皇上和太后也来了,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的地位在这后宫里哪怕超不过皇后,却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了。

    顾渊侧过头去对郑安说了什么,郑安便走出大殿,不一会儿回来时,身后跟着两个宫女,每人手里都端着一个锦盒。

    “今日是沐贵妃的生辰,朕忙完之后就想着也邀母后一起前来坐坐,算是给你庆贺庆贺。”顾渊笑得温和,清隽的眉目在刻意流露出的温柔里越发显得好看,在那两个宫女已经走到沐贵妃座前时,他才说,“这是朕和母后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沐贵妃起身,先没急着看那盒子里装的什么,而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皇上与太后百忙之中还来替臣妾庆贺生辰,臣妾实在感激不尽。”

    这种时候,无论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对她来说都寓意非凡。

    “沐贵妃不必自谦。”太后笑得慈祥和气,“一直以来你都帮衬着皇后处理后宫事宜,功不可没,今儿是你的生辰,哀家自然也要来瞧瞧,沾沾你的喜气也好。”

    “母后说的对,朕也是这么想的,沐贵妃帮着皇后做了不少事,也该受这份礼待,朕心里对她也是十分敬重的。”顾渊笑着说,看样子忽地想起什么,便接着道,“说到你帮皇后打理后宫,平日里着实忙了些,朕前些日子把祁儿送到你那儿去,也只顾着思量你做事沉稳大气,能够照顾好他,却忽略了你本来就够忙了,这下子多了个人在身边要照顾,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话锋突转,在场的除了容真与沐贵妃本人不讶异以外,众人皆是露出不解的神情。

    顾渊顿了顿,又说,“这件事情是朕没有深思,眼下既然提起来了,不妨就拿出来说说。”

    他的目光在人群里扫视一圈,忽地停在容真身上,于是声音平静而洪亮地说,“朕瞧着容婕妤自入宫以来,礼仪良好,待人谦恭有礼,前些日子去祈福时也是气度从容,大方温婉,是个能照顾人的。不如就将祁儿送去惜华宫吧,你也就此搬回去,今后好好照顾他。”

    全场哗然,就连皇后都愣了愣,侧过身去对他低声道,“皇上,容婕妤尚且年轻,把祁儿就这么送去她那儿,会不会太强人所难了?”

    蒋充仪也适时地温温柔柔地开口道,“皇上,宫中有规矩,三品以下的宫妃无权抚养皇子,容婕妤虽说性子好,但毕竟还是年轻了些啊,还望皇上三思。”

    顾渊唇角微扬,“哦?后宫的规矩你们倒是比朕清楚,这一点朕确实没考虑到。”

    就在蒋充仪带着些许嘲讽轻飘飘地看了眼容真后,忽听顾渊毫无征兆地说,“既然三品以下的宫妃不得抚养皇子,那朕就趁着今日这个机会,擢升容婕妤为侧三品充媛吧。”

    蒋充仪的表情瞬间僵在面上。

    妃嫔们之中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无数火辣辣的目光投向了容真,这个女人踏入后宫不到一载,竟然就要踏入三品之内了?

    皇上究竟对她宠爱到了什么地步,又是晋位,又是要把唯一的皇子送到她身边?

    如顺仪原本就对容真恨之入骨,当下也不在乎自己已是失宠之人,就冷冷地开口道,“皇上,若是嫔妾没记错,容婕妤前段时间才刚被责罚,进了若虚殿礼佛反省,还是戴罪之身,今日无功无德的忽然就被晋升至三品之内,怕是有些不妥啊。”

    “哦,不妥?”顾渊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朕以为前几天把沈充媛打入冷宫一事已经昭告天下,所谓的容婕妤将她推到炭盆上一事,不过是她陷害容婕妤罢了,又何来戴罪之身一说?你既然提出来了,朕也觉得自己忘了件事,沈充媛素来胆子小,性情温顺,怎会忽然做出这种大胆之事来?怕是有心之人在背后搬弄是非,挑拨离间才是啊。”

    如顺仪的脸色一下子灰了,不再吭声。她如今已经是这种下场了,若是再被认作是沈充媛的同谋,恐怕这个冷宫也是去定了。

    顾渊回过头去对皇后说,“看来这后宫最近不太清净啊,皇后和沐贵妃恐怕还要辛苦辛苦,整顿一下后宫纲纪了。”

    他的目光在大殿里环视一周,所有人都噤声了,前一刻的窃窃私语也消失了。

    “母后,您觉得朕这个主意如何?”他忽地问起太后的意见来,“容婕妤带着祁儿,您觉得妥当么?”

    太后不似从前的窦太后那般威严又狠厉,而是时时刻刻都带着高贵慈祥的笑意——也是,如今后宫里就她一个老人了,也没有窦太后与她争,她总算是高枕无忧。

    眼下,她含笑看了眼容真,温柔地说,“这孩子从前在哀家跟前的时候,就是个好孩子,知进退,懂礼仪,性子大度温和,着实叫人打心眼里喜欢。依哀家看来,祁儿送去她宫里真是再好不过,也盼着那孩子能学到她的为人处世,将来也好谦恭有礼地为百姓做点事情。”

    太后这样一番话无异于板上钉钉,为顾渊的决定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顾渊也象征性地问了问皇后,皇后能说什么呢?反正于她而言,容真上来的速度虽然过于惊人,但她对皇上也没有任何男女之情,不至于妒忌眼红,加上容真一直以来也低调处事,没有恃宠而骄飞扬跋扈过,看样子性子确实还是极好的,胜过这宫里大半女人。

    她笑着点点头,“既然母后和皇上都说好,臣妾自然也没有异议。”

    于是这个决定就此通过,顾渊平静地宣布,“即日起,傅氏晋为侧三品充媛,大皇子明日起就去惜华宫,由她亲自抚养。”

    无人有异议。

    容真还未来得及站起来谢恩,就见顾渊微不可查地对她摇摇头,接着开口道,“朕还有一个消息要宣布。”

    万籁俱寂中,他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平静悠远,温和清澈。

    “前几日,太医已经诊出容充媛怀有身孕,今日朕就把这个喜事与大家分享,朕子嗣不多,而她育子有功,能晋位也是当之无愧的。”

    若是晋位一事就已经给大家带来震撼了,那么眼下这个所谓的喜事恐怕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晴天霹雳。

    喜事?喜在哪里?

    妃嫔们神情各样,眼里流露出嫉妒惊羡的情绪,可是面上却还得做出喜悦的模样,笑着向皇上和容真道喜。

    皇上的子嗣这样稀少,这个容充媛竟然有喜了,这代表什么?

    代表待她诞下孩子之后,不论是男是女,她的地位都会随之上升,眼下已是侧三品充媛,那么今后又会是什么?

    这实在是叫人难以置信。

    晋位,赐皇子,有喜,三个消息一环接一环,叫人喘不过气来。

    就连素来从容冷静的沐贵妃面上也有些不好看了。

    今儿是她的生辰,皇上和太后都亲自来庆贺,为何在她看来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且不说容充媛有孕,在她的生辰宴会上得了荣宠无限,这不是生生把她的风头给压得死死的?

    可是迎接众人的还有最后一个晴天霹雳——太后忽然笑吟吟地开口道,“皇上,哀家一直以来都把容充媛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如今她有喜了,哀家一想着她肚子里会有哀家可爱的皇孙就情难自已。不如今日先与皇上讨个喜,请皇上将容充媛赐予哀家做侄女,今后哀家也有个伴,可好?”

    考虑到容真是宫妃,若是认做干女儿,辈分有些乱,所以她退而求其次,仅将她认做侄女,

    容真怔怔地望着朝自己笑得温和好看的太后,倏地把目光转向顾渊,后者笑意浅浅地对自己眨眨眼,眼里波光流转。

    ——怎样,朕送你的礼物可还满意?

    她分明从他眼里读出了这样的话语。

    心里猛地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点一点温柔而不容置疑地袭上心头,将她的整颗心都淹没下去。

    在她曾经说自己没有后台,他给不了自己一辈子的保护时,他是怎么回答她的?

    从今以后,朕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朕会保护你,你只需要安安心心待在朕身边,健健康康地把孩子生下来就好。

    ……

    他说过的很多话都在耳边响起,而今日,他在众人面前兑现了他的承诺。

    如此惊人的,前所未有的,空前绝后的,帝王盛宠。

    容真的心里被各式各样的惊异充满了,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大殿里的其他人仿佛骤然消失,那些嘈杂的声音也从耳边逐渐隐没,偌大的殿堂里,她只看见位居最上方的那个人,哪怕笑得太过隐晦,几乎看不见唇边的弧度,可是只要凝视着那双眼睛,就明明白白看得见他的笑意。

95第94章.圣眷四

    第九十四章

    顾渊自即位以来,一直以严肃清冷的模样示人,朝前杀伐决断,朝后克勤克俭,哪怕在面对后宫妃嫔时,也是不苟言笑的,令大多数宫妃又敬又怕,心生畏惧。

    所以就算是精明如沐贵妃和皇后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如此费尽心思去呵护一个他爱的女子,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拱手相送,捧到她面前来。

    精明人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其他妃嫔了,自然是想都不敢想的。

    这也是为何今时今日,他所做的一切都令人震惊不已。

    把大皇子送去容真身边,是为了保她一世无忧,不管她能否生下皇子,都已经是大皇子的母妃,老有所依。

    封她为侧三品充媛,而她腹中还有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这已经为她产后会得到的尊贵地位奠定了基础,因为一旦孩子出生,尊荣与赏赐都会源源不断朝她涌来。

    最后是太后认她做干女儿这件事——众所周知她的全家人都死了,可以说在这宫里除了圣宠之外,没有任何依靠,如今忽然成了太后的干女儿,后台强大得不像话。

    所有对她不利的条件都被皇帝一一除去,而留给她的只有平安喜乐,盛世无忧。

    沐贵妃的生辰宴会还在继续,乐伶歌姬从偏殿翩然走来,奏乐声响起之后,精妙绝伦的表演开始了。

    可是在场的人恐怕没有一个看得进去,听得进去,尤其是沐贵妃。

    她前一刻还带着喜悦的眼神已然沉寂下去,如一滩死水般静谧无声,看着桌子上的酒杯,纹丝不动,宛若雕像。

    她的轻敌与自负,叫她终于在这一刻尝到了从高空坠落的滋味,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败在一个年纪轻轻的普通女子手上,并且,那个女子还是宫女出身,不论气质还是心思,都远远不及自己。

    她远远地看了容真一眼,那样稚嫩的面容,看上去秀气至极,好像还是个孩子。

    可是却打败了自己,并且在无意识之间,仅仅是展露欢颜,就足以叫皇帝对她倾心相待,毁了自己期盼已久的生辰。

    她甚至不知这场宴会是如何结束的,勉强打起精神来,笑着准备迎接皇上今夜留宿汀竹宫的决定——当然,这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想着今日是她的生辰,皇上无论如何也会陪着她。

    可是这是今天的第二次,她又失算了。

    顾渊浅浅一笑,走到她身旁拍了拍她的手,“今日朕喝了不少,看样子有些醉了,你先回宫,朕明日再去你那儿吃一顿家常便饭,可好?”

    沐贵妃心下一凉,却不论如何只能露出一抹笑意来,从容地点头道,“明日臣妾会在汀竹宫恭迎皇上。”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清隽修长的背影消失在景尚宫外,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他醉了,就算不去汀竹宫,也哪里都不会去。

    这一顿饭恐怕只有皇上、太后和容真三人吃得自得其乐了,其余人都食不知味,走的时候也没什么语言了。

    容真恭送他们出了殿门,这才抬起头来,任闲云搀着往外走。

    蒋充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从容优雅的模样,擦身而过时说了句,“容充媛真是好运气啊,今儿可是锋芒毕露,压过了沐贵妃了。但愿他日你腹中孩儿出世时,真的能风光无限,成为第二个沐贵妃。”

    容真侧过头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像蒋充仪这般气质不凡的可人儿,自然希望成为沐贵妃那样雍容华贵的女人了,可是这该如何是好呢,我天生就缺根筋,做不来那种高雅姿态,只好原原本本做自己,一辈子都是傅容真,成不了第二个谁。”

    蒋充仪平平淡淡地看了眼她的肚子,“我有句话奉劝容充媛,腹中既然已有骨肉,说话做事都要注意,不要总是阳奉阴违,以免胎教不好,平白叫孩子听了不该听的,看了不该看的。”

    “那就多谢蒋充仪的好心提醒了。”容真勾起唇角冷冷一笑,“听你这么说,我还真是为你感到庆幸,还好你没有孩子,否则不知跟着这样的母亲,他会长成什么样的人……不过,想来你这辈子也不会有孩子,不是么?”

    她的反击直接而果断,像是刀子一般戳中对方心窝。

    蒋充仪倏地抬起头来看着容真,容真的眼里带着嘲弄与憎恨,于是她明白了容真的意思——她当然不会有孩子,她心里爱的一直另有他人,为了那个人,她每一次伺候皇上的时候都心如刀绞,巴不得自己是木头人,毫无感觉。

    这样一个对爱情执迷不悟的人,哪里舍得怀上皇帝的孩子呢?而皇帝对她不冷不热,又怎么会允许她有孕呢?

    可是这样的话从容真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最恶意的嘲讽——她不会有孩子,因为她一辈子都无法和自己深爱的人厮守在一起。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之间剑拔弩张,容真终于痛痛快快地给予她迎头一击,淡淡一笑,转身离开。

    这还只是个开始而已,蒋充仪。

    上了车辇之后,容真有些困倦,虽然刚才的那场宴席叫她心头喜悦而满足,却不能阻止有孕在身带来的易倦易累,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车厢上,闭眼小憩。

    “到了再叫我,我眯着眼睛打会儿盹儿。”车子行到拐弯处时,她低低地对车外的闲云说。

    “累了?”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蓦地响起,惊了她一跳。

    容真倏地睁开眼来,吃惊地望着眼前的皇帝,“皇……皇上?”

    顾渊含笑踏上车辇,毫不客气地坐在她身旁,把她的脑袋从硬邦邦的车厢上移至自己的肩上,“睡吧,一会儿朕叫你。”

    “您在这儿看着臣妾,臣妾哪里睡得着呢?”容真哭笑不得,“您不是喝醉了么,说是先回宣明殿了,怎的会跑到臣妾的车上来?”

    顾渊漫不经心地勾唇一笑,朝她做出个无奈的表情,“若不是那样说,朕哪里能带你偷偷溜出宫去?”

    这下子容真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出宫去?现在?”

    顾渊含笑点点头,“趁着没人知道,咱们偷偷溜出去。”

    “去哪儿?”

    “浪迹天涯吧。”

    “……”

    顾渊侧过头去看着容真扶额的表情,扬了扬眉,“怎么,不信?”

    “不信。”干脆利落的回答,看来这小姑娘是真不把他当皇帝,一点不给面子。

    “不信也得信,朕这就带你浪迹天涯去,虽说……”他温柔地捏捏她的鼻子,“虽说只有一晚上。”

    车辇就这么稳稳当当地向前驶着,顾渊看着容真微微眯着的眼睛,语气轻快地说,“今天早上朕问过太医了,谢太医说你这些日子调理得当,身子好了不少,只是因为怀孕容易困倦,所以嗜睡。你眯一会儿吧,到了地方,朕会叫你的。”

    容真也不推辞,当下点点头,靠在他肩上沉沉睡去。

    顾渊看着她很快陷入睡梦的安静模样,心里是平和悠长的温柔,在这样一个狭小的天地里,世界上好像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没有政事烦扰,没有宫廷斗争,唯有两个人的地老天荒,地久天长。

    不知过了多久,容真隐约感觉到有人在用什么东西挠她鼻子,痒痒的,随手拨弄了几下,那个人都不停,她终于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略带幽怨地看着眼前的人。

    顾渊竟然跟个孩子似的饶有兴致地捻起她一缕发尾在她鼻子上挠痒痒。

    “醒了?”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被您这么一弄,还能不醒么?”容真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任他在自己身上披了件大氅,“怎么,我们要下车了?”

    顾渊认认真真地替她在脖子上打着结,轻柔的动作牵起几根发丝,无意地在她颈间摩挲了一会儿,弄得她猛地一缩脖子,咯咯直笑,“别,快别啊皇上,痒死了!”

    “痒就痒,动不动提死做什么?”顾渊瞥她一眼,因为不擅长做这种伺候人的事情,半天才打好结,收回手来,“走吧,下车了。”

    容真笑吟吟地看他不悦的模样,跟在他身后踏出车门。顾渊先下了车,然后转过身来扶她,她小心翼翼地挪脚往地上踩,不料中途被人猛地抱起来,身子一腾空,下一刻安安全全地落地了。

    重心不稳地朝他怀里一扑,还没抬头就听他含笑道,“怎的出了宫,爱妃反而胆子见长,主动投怀送抱了?”

    容真想笑着反驳,岂料一抬头,就被四周的景象给震撼了。

    这里是……夜市?

    他们身处京城夜市间的一条巷子口,只消再走几步,就进入了热闹的人群。

    街上人来人往,摆摊的,开店的,卖花灯的,演皮影戏的,还有各式各样热气腾腾的小吃……容真倏地僵在原地,看花了眼。

    她有多久没见到这样的场景了?五年?十年?

    自打被送进宫以后,每一日的夜晚都在寂静无声的宫里度过,宫中有宵禁,过了时间就不能随意走动,而她也就在这样寂寞的夜里过了整整十年。

    可是今时今日,她终于又一次看见了繁华热闹的街市,恍若隔世。

    顾渊笑容浅浅的看着她着迷的样子,忽地拉起她的手,“朕这就带你去看一看京城的夜市,看一看天子脚下,百姓过的是如何安稳无忧的日子。”

    容真愣愣地说不出话来,随着他一同踏入了来来往往的人群里,他护着她,她安稳无虞。

    作者有话要说:皇上变身偶像剧男主,小言的时代到来了!

    下章看点:没有最煽情,只有更煽情!

96第95章.充媛一

    第九十五章

    京城的夜市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尚在过年期间,四处都张灯结彩,灯笼高挂,一派祥和喜庆之景。

    顾渊把容真护在身后,以免来往的行人不留神碰到了她,而四个跟着出宫来的贴身侍卫两两一队,分别走在皇帝的前后,保护他的安全。

    郑安走在皇帝左边,谨慎地伺候着,时刻观察着周围的场景。

    只是他多虑了,大街上来往的人都忙忙碌碌地过着节,谁有这闲工夫去关注他们呢?

    容真简直就像忽然流入大海的一尾小鱼,在这样浩瀚斑斓的天地里失去了呼吸,只能呆呆地看这样沿途的场景,久久回不过神来。

    经过挂满脸谱的木架,她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兴致勃勃地拿起一只又一只脸谱戴在脸上,花花绿绿的颜色十分好看。摊贩笑眯眯地问他,“小少爷,可还满意?五文钱一只,价格便宜,童叟无欺。”

    经过卖灯笼的货摊,她看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用苍老颤抖的声音问道,“灯笼怎么卖?”

    那摊主是个年轻小伙,眯着眼一脸精明样,笑呵呵地说,“二十文钱一个,做工精细,风里来雨里去也没问题!”

    老妇人迟疑了片刻,摇头道,“太贵了,能便宜些么?我家那老头儿在城里的书铺守门,每晚回来时,外面一片漆黑。我只是想买只灯笼挂在门口,好叫他回来时远远地就能看得到家的方向,心里也会踏实不少。”

    容真顿了顿,停下脚步,看着这一幕场景。

    顾渊察觉到牵着的人停了下来,便回过头来问她,“怎么了?”

    容真摸了摸衣袖衣襟,发现自己没有钱,只得向他讨要,“皇——公子,你身上可有钱?”

    公子?

    顾渊被这称呼逗得一笑,回头让郑安掏钱,又问容真,“要多少?”

    “二十文。”

    郑安把准备好的铜板递给容真,容真毫不迟疑地走到灯笼铺子前,替那老妇人把钱付了,“她的钱我来出。”

    那摊主愣了一愣,“姑娘的意思是……要替这老人家给钱?”

    容真没说话,只是把二十文放进他手心,然后回头对那老妇人微微一笑,“希望你的丈夫看见这盏灯笼时,能体会到你的一片情意。”

    那老妇人犹在吃惊中,直到容真又把手交给顾渊,走入人群中时,她才回过神来,可是茫然无措地喊了两声姑娘,哪里还有人回答她呢?

    顾渊看着容真眼神亮晶晶的模样,含笑道,“想到什么了?”

    “想到我等你时的心情了。”她侧过头去对他浅浅一笑,“他日我也会每夜都在惜华宫前留一盏灯,那么你大老远的就能看见我所在的地方了,也会知道惜华宫里永远都会有一个人在等你。”

    顾渊低低地说了声,“朕一直都知道。”

    “嗯?你说什么?”人群太过喧哗,他低沉的声音被淹没在嘈杂的背景中,容真忍不住朝他靠拢了些,想要听清他在说什么。

    顾渊看着她骤然贴近的面颊,容颜泛着浅浅的粉色犹如三月桃花,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温柔的阴影,心下蓦地一软。

    “我是说,不需要挂灯笼了,我会早早地就来陪你……和孩子,不会叫你等到三更半夜的。”他忍不住笑出来,为自己的语气,也为这样平凡的话语。

    就好像是一个普通的丈夫在对妻子说话。

    容真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种奇特的感觉,抬头笑盈盈地望着他,不说话,只是笑。

    一旁有小贩在吆喝,“梅花糕咯,新鲜出炉的梅花糕,又香又糯,花香四溢!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瞧一瞧看一看啦!”

    她忽地绕过他朝那小贩看去,那笼梅花糕果真热气腾腾的冒着白气,清香四溢。

    “怎么,想吃?”顾渊朝郑安伸手,郑安会意,立马把钱袋掏出来放在他手里。

    这是顾渊头一次像个普通百姓一样,问价,掏钱,捧着热乎乎的油纸包递给容真。

    她笑靥如花,她喜上眉梢,他也忍不住笑开了,哪怕他接下来的一路上都在帮她买这样买那样,不像帝王,反而像她的老妈子。

    可是心里有个声音在对他说,做久了皇帝,做个平凡百姓竟然也令人身心舒畅,又或许,他只愿意在她的面前做个平凡百姓。

    容真渐渐的大胆起来,先是放开了他的手,跑到花灯前一盏一盏地细瞧;后是一边吃着梅花糕,一边跑到吹糖人的摊子前,笑眯眯地指着顾渊,“能帮我照着他的样子吹个糖人么?”

    白胡子花花的老先生眯着眼睛打量顾渊,微微一笑,“公子相貌堂堂,气度不凡,哪里能吹成糖人呢?”

    顾渊唇角轻扬,“先生真有眼光。”

    “你以为他真的在夸你么?”容真无奈地在被拍到马屁的人耳边轻道,“看我的。”

    她轻咳两声,大手大脚地从钱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摆在那白胡子老头面前,“喏,五两银子吹个糖人,吹得出来么?”

    嗖的一下,那老头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一边飞快地接过银子,一边笑得皱纹满脸,“吹得出,当然吹得出!这位公子虽说器宇不凡,难以吹出各种神韵,但老夫是谁?京城第一糖人李,既然姑娘慷慨至此,老夫自然也会竭尽全力。”

    敢情先前的赞誉只不过是抬高价格的手段,这下子大家都了悟了。

    吹糖人是民间艺术,顾渊不曾见过,当下看得十分趣致。

    只见那老头在火上把糖块煨热了,然后迅速把一根管子□软软的糖里,一面飞快地吹着,一面灵巧地手指翻飞,捏出各种精细的变化。

    整个过程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那老头笑眯眯地把管子抽了出来,用一根细木条将糖人串起来,递给了容真,“喏,姑娘看看可还像?”

    容真接了过来,看得眉开眼笑的,又把糖人凑到顾渊面前,“你看看怎么样?”

    那糖人双手负在背后,神情温柔,唇角含笑,虽说五官看不出是顾渊,但这神情动作却与此刻的他如出一辙。

    他一边摇头一边笑道,“民间果然出高手,行行皆状元。”

    沿着街道继续往下走,人潮一点一点地少了,而容真拿着那只糖人把玩着,忽地侧头问他,“你说,我会不会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敢欺负你的人?”

    顾渊眉头一挑,“怎么个欺负法?”

    “像这样——”她把嘴张得大大的,然后倏地咬下糖人的头,甜甜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开来,她笑得狡黠又得意,“我吃掉了你的头!”

    顾渊用余光瞟到了她身后的小巷,忽地拉住她的手往里走,直到走了一截,脱离了人群以后,才止住步伐,一低头便吻住了她尚且含着糖块的唇。

    “好歹是朕的头,也叫朕尝尝是个什么味道。”

    温热的气息在两人口中蔓延着,糖块的甜味也从她的舌尖跳跃到了顾渊的口中,唇齿相依的滋味不知何时起变得这样缠绵悱恻,惊心动魄,就好像他每一个入侵都直接而彻底地抵达她的心口,传来暖意一片。

    她告诉自己,可以依靠,不可依赖。

    可是谁又知道人的内心是否能随着个人意愿而轻易听从指挥呢?

    她无暇思考。

    郑安原本欲带着侍卫跟进小巷,但是一眼看见皇上埋头贴近容充媛,就立马会意,忙低低地喝住正往里去的侍卫,神情尴尬地说,“就在外面等着。”

    侍卫们不明就里,也跟着朝里一看——暗淡的巷子里,两个人紧紧相依——呵,皇上真是好情趣!真会挑地方!

    时间无限绵延,终于在容真气喘吁吁时,顾渊松开了紧紧揽住她的手臂,而容真面颊嫣红地看了眼背对巷口守在外面的五个人,窘迫到极点,“你,你真是……”

    “真是怎么?”他笑得好整以暇。

    “真是如狼似虎。”她咬牙切齿,瞪他一眼。

    “如狼似虎?”他唇角轻扬,“我倒觉得是饥不择食。”

    “……”

    容真不理他,欲往巷外走,岂料手腕忽地被他握住,“往哪儿走?”

    她一头雾水地回头看他,“出去啊。”

    “走错方向了。”顾渊含笑拉住她的手,对着巷口守着的人吩咐了句,“可以走了。”

    说罢,他拉着她,调转方向,在另外五个人的跟随下穿过曲曲折折的小巷,走向未知的地方。

    “我们要去哪里?”容真茫然。

    “到了你就知道了。”顾渊保密。

    “这是在卖关子?”她挑眉。

    “不。”他语气轻快地睨她一眼,“这是在戏弄你。”

    容真哭笑不得,这个人究竟多大了?怎的一出宫就脱离了那个严肃高冷的皇帝模样,转而成了个长不大的孩子?

    和她斗嘴,和她旁若无人地作出亲密举动,这样的他反而不像他了,却无端给她一种距离拉近的错觉。

    容真于是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任由他牵着手往前走,穿过无数未知的转角,走向困惑却坚定的前方。

    终于看见前方的巷口时,顾渊忽地回过神来望着她,轻声道,“把眼睛闭上。”

    容真一愣,除了卖关子以外,还要闭眼?

    他笑得那样神秘,好似要给她多么盛大的惊喜,她只得乖乖听话,顺从地闭上眼睛,然后在他温柔的指引下,被他拉着一步一步走出了漫长曲折的小巷。

    一步,两步。

    他在耳边轻声提示,“上阶梯了,抬腿。”

    十步,二十步。

    他温柔地说,“好了,到平地了。”

    ……

    不知走了多远,拉着她手的人忽地停了下来,用带着笑意的嗓音对她说,“可以睁眼了。”

    宛如神迹降临一般,当她睁开眼时,看见了一座简单破旧的茅屋,年久失修,破败冷清。

    泛白的门窗,檐下的青苔,磨得光滑的门前的青石板,还有那颗又老又难看的石榴树——那座屋子静静地伫立在黑夜里,宛如时光深处模糊的影像,一点一点在她眼前清晰起来。

    可就是这样一幕暗淡失色的画面,却令容真倏地僵在了原地,一刹那,泪水、喜悦、怀念、眷恋统统涌上心头。

    她看见了什么?

    他竟然带她来到了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这章来晚了哈,么么糊涂鸟,昨晚忘了修改存稿箱的时间,刚才看见有妹纸催更才想起π_π。

    写言情章的同时,我又开始琢磨阴谋论了,力求接下来的阴谋一个比一个精彩~

    昨晚忙着坐动车回家,所以没来得及修改容真和太后之间的关系,最终确定为姑侄相称,只是形式上的娘家人,太后自然是因为皇帝的要求才这么做的,自己也没什么损失,毕竟容真受宠。

    前文曾经交代过,太后是朝臣世家之女,不管是她凭借娘家而强势,还是娘家因为她而受重用,总之因为她的身份,容真的后台是有了。

    可能设定上存在一些问题,感谢大家提出来,我会仔细琢磨,力图修改得符合事实,不出现大BUG。

    最后,月饼节快乐,最亲爱的高次姑娘们~不管是五仁火腿豆沙蛋黄,还是牛肉芋泥冰桔莲蓉,大家都多吃一点,和家人一起过一个快乐滴团圆日吧~

    节日快乐╭(╯3╰)╮!

97第96章.充媛二

    第九十六章

    七岁以前,容真还没有被送进宫,她的童年是清贫而艰苦的,却也充满欢笑。

    爹娘是知足又勤劳的人,因为家中孩子太多,所以恨不能多生两双手,至少能让孩子温饱不愁,这便足够。

    可无奈钱并不是那么好赚的,仅仅依靠两个人的努力,想要负担起一大家子的生活仍旧有些困难。

    她在大热的天里要与弟妹们挤一张床,夜里又不敢点灯,怕浪费灯油,只得一遍又一遍安慰爱哭的小妹。好不容易眯过去了,又要在半夜醒来,因为最小的弟弟会起夜,需要她抱着出去解决,以免磕着绊着。

    冬日里,大家挤在一张床上,盖着不够大的被子,常常是这边有人抢被子,那边的人就会受凉。容真只得尽可能地睡在边上,让身旁的弟妹们都盖好,自己就把他们的衣裳拿来堆作一团,盖在没有被子保暖的地方。

    爹娘白日里要出去做工,夜里还要赶制些手工,根本无暇给予这群孩子们多一点的照顾,于是一切照顾弟妹的重担都落在容真一人身上,她要洗衣服,要劈柴做饭,小小的人连斧子都拿不稳,却硬是一下一下尝试着劈开柴火。

    可是这样的日子虽苦,却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因为至少那个时候,全家人都在一起,不曾分离。

    她记得过去的好多事情,包括生辰时能吃到一只小小的寿包,包括在月末时爹娘拿了少得可怜的工钱,也会高高兴兴地给他们带回一点零嘴,像是一袋花生、像是一包瓜子。

    也许正是因为日子清贫,很多东西都显得弥足珍贵起来,而放到现在,哪怕是有人把全天下最好的糕点美食都放在她面前,也及不上曾经粗糙简陋的食物。

    因为那一切都是她童年最珍贵的回忆,因为蕴藏其中的亲情千金不换,是任何昂贵的东西也取代不了的。

    而眼下,容真泪眼朦胧地看着这间藏满童年记忆的屋子,再也忍不住肆意流淌的泪水。

    她想到了已故的亲人,想到了那些充满温情的清贫岁月,想到了本应白发苍苍安享晚年的爹娘,心里某个地方生生地疼,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欣慰。

    她总算做到了,只是时间太晚,来不及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来不及让弟妹过上好日子。

    可是她终归会踏上权势的顶端,至少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安稳的岁月,不让他或她走上自己曾经的道路。

    在她无声地流泪时,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纳入其中。

    顾渊的声音显得朦胧温柔,充满无奈,“朕是为了圆了你的心愿才带你出宫的,眼下哭成这个样子,叫朕如何是好呢?下次再也不带你出来了?”

    “不行。”她一面抽抽搭搭的,一面斩钉截铁地说,摸了擦擦眼泪,“臣妾是太高兴了,皇上您不要误会。”

    眼下没人了,她又一次恢复到宫中的称谓。

    顾渊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泛红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逝者已矣,你若能坚强地把今后的日子过好,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安慰了。”

    声音在这里迟疑了片刻,他终是提起了曾经令她心伤的事情,“……若是朕早知道今日会将你放在如此重要的位置,当初也许……”

    也许就不会见死不救了。

    容真看着他沉郁的眼睛,那是一片复杂难测的深潭,波涛汹涌,刻骨铭心。

    她好似看到了他的挣扎,他的遗憾,他的懊悔,他的沉恨。

    顾渊当然是在后悔当初的决定,因为他从前都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会这样喜爱一个小姑娘,因她欢笑而喜,因她流泪而悲。

    当初他眼睁睁看着她的亲人惨死,无动于衷,于是今日终于受到报应,因为原来看着她痛苦,他心里更不好受。

    在这样的一片寂静里,顾渊轻轻地帮她拂去睫毛上透亮的泪珠子,静静地看着她,语气沉郁顿挫,“当初是朕的一念之差,害你错失亲人,而今,朕只希望以余生的时光来弥补你失去的亲情。朕希望和你生一大群儿女,他日承欢膝下,再也不会让你孤单一人。”

    他在以一个皇帝的身份向她表示歉意,向她许诺。

    容真破涕为笑,“一大群?皇上当臣妾是什么?老母猪么?”

    她在为他找台阶下,顾渊心知肚明,伸手将她揽入怀里,抱得很紧很紧,声音却很轻很轻。

    “朕只希望不会辜负你。”

    容真安静地被他抱在怀里,一言不发,眼眶依旧湿热,却不知是因为前一刻的悲伤还是眼下他的这句话。

    她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在问自己,你心动了么?

    可是她答不上来。

    她所以为的依赖也好,眷恋也好,都是来自于他的真心以待,他给她一片不曾示人的净土,给她一颗毫无保留的真心,而她在发现自己无法无动于衷时,选择了给予他那么一点点回应。

    可是终于,在他越来越多的给予中,在他盛情关怀的爱恋里,她好像终于还是陷了进去,不知不觉投入了比预料中多一点的感情,于是多一点,再多一点,终于走到了不可估量的地步。

    他说不希望辜负她,已经是一个皇帝最后的底限了,因为他拥有的不只是一两个女人,而是一整个后宫。

    要如何做才能不辜负她呢?

    难道要为了她,抛弃所有被关在红墙绿瓦内的可悲女人么?

    容真不得而知。

    只是在这样的深夜里,面对他坚定的誓言,容真终于一点一点收紧了手臂,也用力地回应着他。

    ——我也希望你不会辜负我。因为就如我曾经所说的那样,当一个人把她的心毫无保留地交付给另一个人时,也就同时赋予了他伤害自己的权利。

    ——在我终于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戏还是真动了感情的时刻,却依照本能选择了你,那么从今以后,唯有祈祷我的选择没有错——

    马车回到宫里时,天边都快泛起鱼肚白。

    顾渊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睡得很沉的女子,温柔地撩开遮住她眼睛的一缕青丝,那双眼睛因为哭过而有些肿,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他轻柔地在她紧闭的眼睛上印下一个吻,在马车无声无息地停在宣明殿外时,抱着她走下了车。

    “皇上,可要送容充媛回若虚殿?”郑安打起精神来,问刚踏下马车的人。

    顾渊头也没回地抱着容真往宣明殿走,“不用了,大半个晚上没睡,就让她在这里歇下吧。出宫的事情不要泄露出去了,你叮嘱好今偷守宫门的人,要他们把好自己的嘴。”

    “奴才领旨。”

    顾渊的谨慎不是没有道理的,虽说容真如今圣眷在身,地位也一步一步高了起来,但毕竟前一日是沐贵妃的生辰,他既然放话说自己喝醉了,要好生休息,可转眼间又叫人知道了他带容真出宫的消息,这不是明摆着给沐贵妃添堵么?

    沐贵妃是个聪明的人,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好,可是这个前提也是建立在他不把对方弄得绝望的基础上。若是顾渊做得太过,偏心太过明显,恐怕容真也会有麻烦。

    他是皇帝,自问可以为了容真洒脱一次,肆意妄为一次,叫天下人都看到她的尊贵与荣宠。可是这份宠爱之外,他也不能一点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沐贵妃进宫这么多年,虽说多半是因为沐青卓的缘故才走到今天,可是顾渊对她也算是有几分敬重的。

    毕竟一个知进退又识时务的女人在后宫里还是弥足可贵的,尤其是不论朝堂上发生什么事情,沐贵妃永远都能保持良好的姿态,不影响到自己半分半毫,这是顾渊最为满意的地方。

    她清清楚楚地知道一个道理——进宫以后便是皇上的女人,不再是朝臣的千金,她的眼里心里都只能有皇上,哪怕担心娘家,也绝不能干政。

    而她亦做得很好。

    顾渊把怀里的人轻轻地放在床榻上,然后叫来宫女为她脱下外衣,末了还不忘叮嘱一句,“轻点,不要吵醒她。”

    他自己没有躺上床,只是坐在床沿处靠在床柱上眯了会儿眼。

    再过不久就要早朝了,这会儿躺下去也睡不了片刻就要起来,索性作罢,打个盹就行了。

    于是容真迷迷糊糊地睡了会儿,再睁开眼时,就看到这样一幕场景。

    那个皇帝昨日忙了一天,晚上又带着她出宫去“浪迹天涯”,如今好不容易回了宫,却又不能睡,仅仅打个盹以后就要上朝,

    她心里顿了顿,有种沉甸甸的感觉,喘不过气来。

    看他连打盹时眉头也微微皱起,像是困倦至极,又像是有些冷,容真小心翼翼地把被子往他身上盖了点,岂料这点轻微的动静直接把他吵醒了。

    顾渊忽地睁开眼来看着她,还以为她哪里不舒服,“怎么醒了?”

    容真手里还捏着被子的一角,无奈地搭在他身上,“皇上熬了这么久,不如今日就不要去早朝了吧,身子最要紧啊。”

    他唇角微扬,前一刻还微微蹙起的眉头一下子松了开来,“朕没事,早朝回来再睡也是一样的。倒是你,有了身孕还跟着朕熬夜已经叫朕心头紧巴巴的了,现在再不睡的话,朕才真的要一直提心吊胆了。”

    容真没办法说服他,只能减轻他的负担,乖乖地点点头,闭眼睡去。

    保持了一会儿这个姿势,她又不放心地睁开眼说了最后一句话,“说话算话,早朝回来以后就睡,哪怕有折子也得先搁下!”

    顾渊忍俊不禁,“行行行,容充媛今非昔比了,又是太后的娘家人,说话有分量,朕必定谨遵谕旨。”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开始走阴谋路线,小言也会穿插着来,免得太单调。

    因为下章的存稿已经写好,我看了看,觉得稍微细致了点,节奏不快,所以从再下一章开始,会放快阴谋出现的节奏,环环紧扣要刺激点。

    猜猜看接下来的阴谋论会把谁拉进来╮(╯_╰)╭猜对么么叫皇上裸奔给你看。

98第97章.充媛三

    第九十七章

    容真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顾渊已经早朝归来,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一边看着什么册子,一边疲倦地喝着醒神茶。

    她揉了揉眼,坐起身来,惊动了窗边的人。

    顾渊温柔地问她,“睡醒了?”

    “醒了。”

    “朕叫人进来替你洗漱。”顾渊放下册子,朝着门外喊了句来人,御前宫女之一的暮雨恭恭敬敬地推门而入,奉命替容真穿戴洗漱。

    容真有点尴尬,要她蓬头垢面地当着皇帝的面换衣洗漱……这事儿挺稀奇的,可是顾渊毫无自觉地拿起册子继续看,间或用笔批注一下,好似压根没在意她这边是什么情形。

    容真略微释然,以很快的速度轻手轻脚地换好了衣裳。

    而她没有看见的是,哪怕顾渊垂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册子,但听觉却格外灵敏地捕捉到她衣衫摩擦时发出的细微响动,窸窸窣窣的,叫人情不自禁想起她衣衫尽褪的模样。

    唇角慢慢地扬起,看似道貌岸然的谦谦君子脑子里忽地冒出些旖旎的念头,简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真是可惜,心爱的小姑娘身子处于特殊情况,他已有好些日子温香软玉在怀却不得不发乎行止于礼。

    这滋味真是……没法说。

    脑子里忽地闪过一个念头,一会儿太医来替她请脉时,一定要问个清楚究竟什么时候可以有进一步的亲密举动。

    于是在容真洗漱完了之后,正在桌边坐着喝粥时,太医奉命来给她请脉,顾渊看她似乎饿得慌,狼吞虎咽的,便让她继续用膳,太医把脉也没什么影响。

    因为是皇上亲自派人前去太医院通知的,来的人是院判,细细观察了一番后,朝顾渊拱手道,“启禀皇上,因调理得当,充媛娘娘的身子已无大碍,现下母子平安,孩子更是茁壮成长。只是微臣瞧着充媛娘娘的心率有些快,这说明孩子应该很健康很强壮,理应摄取更多的营养,所以今后娘娘还需加强进补才是啊。”

    容真闻言黑了脸,“孩子不健康的时候要吃补品,敢情如今健康了还是要吃补品?”

    院判大人有点尴尬,摸摸鼻子,不大自在地破口婆心道,“娘娘,良药苦口利于病——虽说有了孩子不是病,但好歹也要更加注意的。微臣要娘娘多吃补品补补身子,也是希望娘娘与娘娘腹中的孩子一切安好,那么皇上也会更加安心。”

    巴拉巴拉一大堆,难怪是院判,能比其他太医踏上更高的位置,这张嘴估计也起了不少作用。

    顾渊看她吃瘪的模样,勾唇一笑,“爱妃不必忧心,朕会与你同甘共苦。”

    容真看他一眼,那双眼睛里闪耀着沉沉的光芒,仿佛在提醒她他曾经说过的话——那今后你受的苦,朕也陪你尝一尝,你喝了些什么,朕每日都猜上一猜,你说可好?

    她面颊一红,眼神微眯,无声的谴责他:登徒子!

    太医在场,她也不敢太过放肆。

    顾渊却是扬起唇角笑得春风得意,一边用指尖轻轻叩着桌面,一边用口型对她说了四个字:君无戏言。

    容真哑口无言。

    然而下一刻,更令人无语凝噎的一句话撞击在她耳膜上——

    “以容充媛现在的身体情况,同房之事有没有问题?”

    容真一脸震惊地看着平静地说出这番话来的皇帝,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究竟是怎样的脸皮厚度给了他这样直言不讳的勇气与决心?

    院判面不改色地沉思片刻,然后继续面不改色地说,“充媛有孕将近一个月了,如果身体一直健康,没有大碍的话……约莫再过两个月就能同房了,只是就算可以同房,皇上也要注意节制,毕竟孩子要紧,不可刺激过度。”

    顾渊好像挺遗憾的,“两个月?”

    声音里带着轻微的不满与怨念。

    容真觉得自己快被这样诡异的气氛给煮熟了……——

    一直到终于劝顾渊去床上歇下后,容真才离开宣明殿,谁叫当今皇上是个一旦忙起政事来就丧心病狂没日没夜的人呢?所以她固执地一直监督着他无奈地扔下册子,上床就寝,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他似笑非笑地说她是女暴君,她洋洋得意地接受这个称呼。

    他是天下人的皇帝,而她是他一个人的暴君,这可真是长了脸。

    回了若虚殿以后,闲云开始着手收拾东西,因为前一日皇上已经发过话了,要容真搬回惜华宫,同时也会把大皇子送来给她抚养。

    容真看着这些日子以来好不容易熟悉起来的一切,包括院子里的一草一木,忽然就有些唏嘘——其实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这座宫殿里只有她一个皇上的女人,因为搁置已久,周遭都没有别的妃嫔的宫殿,乐得清静自在。

    而更为特殊的,是皇上便是在这里度过最初的童年岁月。

    有时候她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离他越来越近,触摸着他曾经触摸过的一切,品尝着他童年的孤独岁月。

    午后,用完膳不久,福玉就带着惜华宫的一众宫女太监亲自来迎她回宫了,闲云也不用亲自动手,自有下面的奴才搬东西善后。

    于是在这个晴朗的日子里,华丽的车辇又一次把容真载回了熟悉的惜华宫。她踏下车,看见宫门口跪了一地的奴才,高声恭祝容婕妤回宫,而这些跪着的人之间,珠玉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与她目光对视时,也福了福身,只是眼里没有半点敬意或是喜悦之情。

    当然了,她怎么可能高兴呢?容真记得清清楚楚自己离开惜华宫时,她曾经用那样得意又冷漠的神色看着自己,口里说着“妾身恭送容婕妤”。

    这个世界上最不希望自己回惜华宫的人,恐怕就是珠玉了。

    容真与她没什么话说,当下含笑对跪着的一群人道,“都起来吧,不必多礼。”然后从容不迫地以优雅的姿态往台阶上走,目不斜视,一眼也没有看珠玉。

    倒是珠玉在她擦身而过时冷冷淡淡地说了句,“妾身恭迎容充媛回宫,这些日子可真是苦了您了。”

    语气里不乏嘲讽,好像是在夸奖容真好手段,明明被遣送进了若虚殿,今日也照样能风风光光地回来。

    容真脚下一顿,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苦?本宫倒是不觉得,若虚殿除了景色与惜华宫不同,旁的倒都差不多,尤其是……”她唇边泛起一个淡淡的微笑,“尤其是不管在哪里,本宫都一样不曾失去过皇上,那么又何必计较是在若虚殿还是惜华宫呢?”

    珠玉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娘娘自然不曾失去过皇上,如今盛宠在身,又有了身孕,妾身还没有恭喜过您,这份荣宠恐怕冠绝后宫,前所未有呢。”

    她说的言不由衷,虽然口中是恭喜,可谁都听得出她这是口不对心。

    指不定这会儿心里在怎么编排容真呢。

    容真淡淡地看着珠玉,全然陌生的眼神,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本宫听说,胜者一般都会招致话柄,因为旁人眼红,总得找些话说,权当安慰自己得不到的苦闷了。”

    话说完,她潇洒从容地继续朝台阶上走,唇边笑意不减,显然珠玉的那番含朝带讽没有给她留下任何不适,只给了她一个对方也是嫉妒她的人之一的印象。

    面对挑衅你的人,最好的回击不是在唇舌上整个输赢,而是彻底无视她。

    容真既然已经放下了和她的姐妹情深,如今就无须再顾忌那么多,珠玉于她而言,不过是个连对手也算不上的末等宫妃,在这沉沉深宫里,随时随地都可能像灰尘一样消失掉。

    珠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那种悠然的姿态仿佛闲庭信步,叫人看了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只是不懂也不甘心,为何容真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地就能得到自己费尽心思也求不来的东西?

    满口银牙咬得紧紧的,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随着容真回宫,晋位又有喜,各个妃嫔那儿都源源不断地派人送了贺礼来。

    容真自有孕之后愈加懒散,总是精神恹恹地坐到哪儿就打瞌睡到哪儿,当下半眯合着眼,像听摇篮曲似的听着闲云在一旁念着哪位主子送了哪些贺礼来。

    皇后娘娘派人送来千年人参一只,上品燕窝数盒。

    太后娘娘派人送来深山雪灵芝一只,珍珠粉一盒。

    ……

    最后念到的,是沐贵妃命人送来的东西,鹿茸一盒,阿胶一罐,冬虫夏草一盒,另有今年新上贡的西湖龙井,先前只有皇后与她得了那么一小罐子,如今就分了一大半过来。

    容真眯缝着的眼倏地睁开了,眼眸一沉,“再念一遍。”

    闲云于是又把这些东西报了一遍。

    容真眼皮子挑了挑,无奈一笑——这个沐贵妃可不是一般的女人,昨日的生辰宴会被皇上当做为自己树威的场合,她竟然如此能容忍,非但一点脸色都没摆出来,反而送了如此丰厚的贺礼来……恐怕就算容真自己是皇上,也挑不出她的半点毛病,对待这样的女人,身为皇上无爱也有敬。

    可是容真也很明显地感觉到了沐贵妃对自己已有了眼中钉的念头,从那日她接近顾祁开始,这个女人就显露出了警惕的一面。

    很好,又多了一个潜在的敌人。

    容真并不沮丧,毕竟在这宫里敌人越多,就代表你的身份越是尊贵,就好比皇后,恐怕后宫里的女人个个都恨她恨得要死——你想想,不管是酷暑还是严冬,你都得任劳任怨地早起,只为跑这么一大截路巴巴地去给皇帝的嫡妻请安,心里能舒服么?

    再者,不论你在受宠,头上永远被冠以妾的称呼,因为皇后只要一天在位,皇上的结发之妻就不会改变,所有人仰望的都是她,谁管你艳绝后宫还是盛宠一身?

    可是哪怕嫉恨哪怕羡慕,皇后就是皇后,她在一日,你就得恭恭敬敬,哪怕压碎牙齿也没办法改变这个事实。

    容真没想过要当皇后,但地位尊贵点对她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反正她从一介宫女爬上来已经招人嫉恨很久了,只是爬得越高,别人越只能干着急,谁也不敢真的把你怎么样。

    她的思绪从这个点上很快跳跃到了其他事情上,然后忽地想起了什么,便让闲云把福玉叫进来。

    殿门合上,室内只有福玉和闲云两人伴着她,容真的声音忽地低沉下来,从容不迫地对福玉说,“我有件事情交给你。”

    福玉站在她身前,侧耳听她轻轻地说着话,而这整个命令都只围绕着一个人展开,那便是——陆承风。

    当期待已久的盛宠与后台都已经来了以后,也许是时候为长顺的枉死埋下报仇的种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从言情成功过度到阴谋的开端了。

    我一面想要致力于精彩的阴谋,一面又盼着怀孕这头三个月赶紧过去,皇上要吃肉,憋坏很难受╮(╯_╰)╭

    昨天是中秋节,然后换榜之后看见么么在wap强推上,总的来说过了一个十分愉快的中秋节哈哈。

    感谢大家的祝福,咱们继续在双更的道路上高次下去~

    好吧,应要求揭晓谜底,蒋充仪和陆承风都会被拖进阴谋,然后还有些神秘人要趁机作死╮(╯_╰)╭

    等等——什么?要看我裸奔?

    行啊,裸奔很害羞,需要三天时间做心理准备,跪求三天不更文去做心理准备,行咩╮(╯_╰)╭?

    翡翠荆棘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9-1910:22:56

    曦月·蓮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9-1918:07:32

    鞠躬,感谢中秋礼物╭(╯3╰)╮

99第98章.母妃一

    第九十八章

    蒋充仪不爱出宫,成日都坐在廷芳斋足不出户,反正已经失去了和心爱之人唯一的联系,也再帮不到他,那她巴不得皇上永远不来自己这里,让自己活在念想之中也好。

    她身边的如意每日都会出去打听些消息,譬如皇上昨日又去了哪位主子殿里,譬如哪家主子又得了什么赏赐,又或者是后宫里的谁和谁又发生了口角……总之为了不让蒋充仪的日子变得和尼姑一样死气沉沉,毫无生气,这个贴身宫女可算是费尽心思。

    这日,如意正在御花园里摘梅花时,也竖起了耳朵听着旁边亭子里每日都会聚在一起的那些个闲下来的宫女太监说着八卦是非。

    那群人都是些妃嫔身边的奴才,每日趁着主子午睡时,就会跑来聚在一起聊一聊——宫中的生活乏味又无趣,他们也只能以这种小小的聚会来打发时间,哪日谁卖弄的消息多些,就会摆出一副神气的模样,心情好上一整日。

    如意听得有些无趣,因为前几个人嘴里说的无非是某某宫妃昨日受了寒、某某宫妃今日起晚了这等无聊的事情。

    就在她有些灰心今日也许没有什么可以给蒋充仪转述的趣事时,却忽的听见另一个细声细气的太监的声音。

    “要我说,你们这些个消息都像是在放屁,不痒不痛的,没一个让人提得起兴趣。”那太监撇嘴,语气刻薄,“像这种毫无意义的小道消息,听得我瞌睡都来了。”

    “哟,福玉公公今儿也有空来参与我们的小聚会了?”有宫女嬉笑着说,“听您这语气,怕是有什么新鲜事儿啊,不妨说来与我们听听!”

    另一个小宫女也笑道,“是啊,福玉公公可是容充媛身边的大红人呢,肯定消息灵通,知道的比我们多多了,咱们洗耳恭听。”

    如意竖起了耳朵。

    只听那边的福玉清了清嗓子,得意洋洋地说,“那可不是?公公倒还当不起,但跟在得宠的主子身边,自然眼界宽了,知道的事情也多了。”

    “哎哟,您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有人催促道。

    福玉于是终于开始了长篇大论。

    “你们知道金科状元陆承风陆大人不?”他是以这样一句话作为开头的,不待大家回答,又神秘兮兮地说,“昨儿皇上来咱们充媛娘娘这儿时,中途有探子跑来递折子,说是有要事禀报。当时我恰好在值守,自然不会让他进去打扰皇上与娘娘谈天,可是皇上身边的郑公公知道这事儿后,亲自出来发话,把他的折子拿进去递给皇上了。”

    众人一头雾水,有人发问,“这和陆大人有何关系?”

    福玉瞥了那人一眼,好像他问了什么愚蠢至极的话一样,“怎么没关系了?那折子里写的内容不就和陆大人有关?麻烦你动动脑子好么,就算是听八卦也得放聪明些、”

    清了清嗓子,他继续说,“我在门外值守的时候,隐约听见皇上看了折子后大发雷霆,口中似是在骂着陆大人……后来我琢磨了琢磨,似乎从前也有几次,皇上来惜华宫的时候有探子忽地递了折子进去,若是猜得不错的话,那些探子应该是负责秘密调查皇上怀疑的人的。”

    一片惊诧声响起,而在众人接二连三的问长问短之下,梅树下面的如意却是心神俱乱,匆匆地将摘下的梅花捧进竹篮里就往回跑。

    福玉的余光瞥见梅林边缘的那一角裙摆,含笑收回目光,在大家神色各异的表情里悠闲地耸耸肩,“呀,随口说了个笑话,瞧你们,全都信以为真了。”

    什……什么?

    随口说了个笑话?

    真的只是个笑话而已?

    在场的宫女太监都惊呆了。

    福玉又摇了摇头,一副遗憾的样子,“我不过瞧着你们说的话题太过无聊,便给你们找点乐子,岂料你们竟然不灵光到这种地步,连真话假话都分不清。你们动动脑子想想,且不说那探子为何要跑去惜华宫汇报消息走漏风声,就拿我来说,若真有此事,我何必犯着掉脑袋的危险跑来跟你们瞎显摆?一个个都当我和你们一样不要命不成?”

    众人的脸色有点灰扑扑的,又是尴尬又是气,却碍着对方后台强大,不敢吱声。

    福玉终于正色起来,环视人群一周,皱了皱眉,厉声道,“成日里不尽心尽力伺候主子就罢,还钻了空子聚在一起说人是非,东加长西家短的,是嫌这宫里勾心斗角的人还不够多么?”

    他是容真身边的红人,而容真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自然身价水涨船高。如今从他口里说出这么一席话,竟无人敢反驳。

    也是,若是他们聚在这里出卖自己主子的事儿被福玉传了出去,恐怕极有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而福玉又是容真的人,只要容真在皇上面前念叨几句……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福玉看着大家畏畏缩缩的姿态,终于又含笑说了句,“行了,我不过是提醒大家几句,也是为了你们好,以免他日真叫人捉了把柄,到时候连命都保不了。”

    他从容地离去,留下一时无言的一群奴才。

    而另一头,如意慌慌张张地跑回廷芳斋,顾不得把一篮子梅花放好,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对蒋充仪说,“主子,大事不好了!”

    蒋充仪抬头看她一眼,“又打听到什么事了?”

    看样子她仍旧以为如意是在变着法子引起她对宫中是非的兴趣,想要她打起精神来。

    如意面色苍白,咬了咬嘴唇,才沉声道,“方才奴婢在御花园听见那群宫女太监聊天,却不料听到一个坏消息。听说昨日皇上留宿惜华宫时,有密探前去汇报消息,而……而那消息似乎与陆大人有关,皇上似乎为此震怒不已。”

    蒋充仪一下子僵住了,“你,你说什么?”

    她倏地抬起头来看着如意,“皇上派了密探去调查他?还查到了令皇上震怒的事情?”

    如意神情惨淡地点点头。

    蒋充仪的手指倏地握紧,“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如意心里有些慌乱,却深吸口气对蒋充仪说,“奴婢是听惜华宫的福玉亲口说的,昨日他值守,亲眼见到这一幕。”

    正所谓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哪怕蒋充仪平日里冷静从容,其实静下心来沉思片刻,就会发现先前福玉告诉众人的那些道理——这件事情破绽太多,又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可是蒋充仪只顾着担心宫外的陆承风,一时之间乱了心神,哪里有这个时间去思考这些破绽呢?

    她的思绪开始飘忽。

    皇上是发现了他妄图权倾朝野的野心,还是……还是发现了她和他之间……

    心急如焚的人不敢再想下去,因为不管是那一个原因,都足以令陆承风前途尽毁。

    如意看她神色惶惶,也猜到她肯定在担心自己和陆承风的事情被人知晓,赶忙抓紧她的手安慰道,“主子您别急,说不定皇上生气的是因为别的事,并没有您想的这么严重。”

    蒋充仪神色一凛,更为心寒地抬头看着如意——就连她都猜得到,看来自己并非胡思乱想了。

    嘴唇一咬,她面色苍白地说,“看来我势必要想法子与他联系了,不管是因为什么,总要把皇上暗中派人调查他的消息告诉他。”

    她一个人饱受相思之苦本不算什么,可是若他的前途出现巨大的威胁,她绝不会无动于衷,坐视不理。

    哪怕冒着天大的风险,她也要将此事告诉他——

    临近晚饭的时候,惜华宫终于迎来了贵客。

    六岁的大皇子顾祁在一众宫人的护送下,派头十足地来到了惜华宫,容真老早就得到消息了,还未见到他人影时便站在宫门口迎接他。

    终于看到远处那个小孩子的身影了,在众人之间显得格外玲珑袖珍,穿着淡蓝色的袍子,外面披着件黄白色小夹袄,发间竖着白玉冠,面上也是一派老成的神色。

    容真遗憾地摇摇头,这孩子,一点没个小孩样,真是不可爱。

    还算令人欣喜的是,在顾祁终于看到宫门口那个含笑的女子时,总算露出了点笑容,眼睛也被点亮,虽然依旧是从容不迫地走到她面前,但弯腰一揖后奶声奶气地叫出那声“母妃”时,容真笑得眼睛弯弯的。

    “可算把你盼来了。”面对他的恪守礼仪,她的语气却是丝毫没有母妃的架子,像个温柔的姐姐一样牵起他的手,“用过膳了没?走,去我宫里吃点。”

    顾祁被她弄得一怔,面上倏地红了——他一直像赵容华说的那样做着一个严肃又懂事的大皇子,何曾在宫人面前被当做个小孩子拉着手过?

    他一下子从容真手里抽回自己的小手,故作严肃地说,“母妃,让儿臣自己来吧。”

    表情淡淡的,眼神笃定又毫不在意,但容真还是从他红通通的小脸上发现了破绽。

    她心里有些好笑,面上却作出一副受伤的神情,看了眼自己被甩开的手,又默默收了回来,垂眸不看他,只黯然地勉强笑道,“……那好,你,你自己走……”

    呵,这表情,着姿态,怎么看怎么像是在说:我被拒绝了,心好痛……

    顾祁像被针扎了一样看着她,小脸上出现了挣扎的痕迹——

    他不是真的想要拒绝她啊!只不过……只不过是母亲告诉过他要做一个像模像样的大皇子,和父皇一样……他怎么能让容真牵着,像个奶娃娃一样呢?

    可是她的表情看上去好失落,那双眼睛水汪汪的,像是要哭了一样。

    顾祁小朋友默默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好像很唾弃的样子,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在容真受伤的表情里伸出手去,重新握住她的手。

    “嗯,我们走吧。”他没看容真,一副淡定从容好像自己什么事情都没做一样,只是泛红的耳根子却一不小心泄露了他的内心。

    哟,小朋友害羞了。

    容真满满地扬起唇角,旁若无人地捏了捏他胖乎乎的小脸蛋,真是个好孩子!

    顾祁小朋友的脸一下子黑了——这女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得寸进尺啊!

    作者有话要说:要满百章了,虽说最近太累,百章可能没法子加更,但是!百章必须有惊喜!

    摩拳擦掌炖肉中,势必超越前面的所有春光旖旎,来一次霸气十足的炖肉戏!

    +o+霸王们赶紧出来,大家一起呐喊百章,此所谓千呼万唤肉出来~~~巴扎嘿!

100第99章.母妃二

    第九十九章

    顾祁小朋友从生下来那天起,所有人都待他毕恭毕敬,除了他是皇上唯一的儿子之外,更多原因是赵容华待他十分严厉,也嘱咐过身边所有奴才都要对他不苟言笑——笑话!自小就要有帝王风范的大皇子,怎么可以和一群奴才有说有笑的?那不是有失身份么?

    所以眼下到了惜华宫,顾祁坐在偌大的圆桌前,看着福玉和闲云一面帮自己和容真布菜,一面有说有笑地夸奖着今日的菜色,默默地扒了两口饭。

    ……不适应,真是太不适应了。

    看来新母妃还和从前当宫女时一模一样,没大没小,也没有尊卑之分。

    容真笑吟吟地夹了一筷子鲜虾炒藕丁给他,“来,尝尝这个。”

    他愣了愣,十分客气地说了声“多谢母妃”,然后斯斯文文地夹了一块进嘴里,那味道鲜美爽口,当真十分好吃。

    容真瞅着他的反应,“好吃么?”

    “还成。”他没什么太大的表情,仍旧一板一眼地回答她。

    闲云看了眼容真的颜色,笑眯眯地在一旁对他说,“大皇子有所不知,这道菜是主子亲自为您做的,知道您不能吃辣,爱吃虾,她特意去厨房做了这道菜。喏,您看这些虾,可都是她亲自剥出来的呢!”

    顾祁筷子一顿,默默琢磨了片刻刚才那句十分违心的评价,又小心翼翼的抬头瞧了瞧容真——只见他的新母妃坐在那里默默地垂着头,像是在……沮丧?

    也是,费尽心思为他做的菜只得到了这么勉强的评价,换做是他也会心头不好受。

    顾祁于是又挣扎了片刻,露出一抹笑意,“母妃手艺真好,这菜当真是儿臣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容真瞥他一眼,无精打采地说,“是么?”

    看样子是不相信他的忽然改口。

    顾祁尴尬地看了眼碗里的菜,都赖他,因为惦记着少傅教过的“不因物喜,不以己悲”,所以就算真觉得好吃,也只是淡淡地回应一句。

    眼下可好,又伤了她的心。

    小小的人心头当真不好受,只得一个劲刨饭,对着那道鲜虾炒藕丁吃得十分欢快,力图身体力行,以证明自己是真的喜欢这道菜。

    ……不适应,真是不适应,好像所有少傅和母亲教的东西到了容真面前就不适用了,一旦乱用,就会伤到她玻璃般的脆弱心灵。

    顾祁小朋友真是好生挣扎。

    可容真心头真是无比欢快,看着爱装老成的小孩子一次又一次吃瘪,然后一次又一次露出真实的一面来,她除了恶劣的玩心得到满足以外,还有一种莫名的欣慰。

    身为六岁的小孩子,理应活泼天真,哪怕被宫里的阴谋诡计提前教得早熟又警惕,可她仍旧希望这个孩子能有片刻的欢愉,哪怕只是在这惜华宫里,能露出片刻的真实心情也好。

    她唇角轻扬,眼睛弯弯的,忽然心生一计。

    她要把她的新儿子给打造成这宫里独一无二的皇子,尽管在外少年老成,听话懂事,但在惜华宫里却可以是另一个样子。

    至于这个样子究竟是什么样子……她在心里笑得十分放肆。

    三日之后,到了大皇子每月一次去宣明殿觐见皇帝的日子,身为父皇的顾渊除了要检查儿子的学习状况以外,也要看看他在惜华宫这几日过得如何。

    临走前,容真对着顾祁又是扎头发又是整理衣裳,最后笑眯眯地拍拍他的头,“去吧去吧,见到父皇要问好,不要老是板着脸,要经常笑一笑嘛。”

    顾祁神色僵硬地站在那里,“我不去……”

    “哎哟,还闹脾气了?”容真状似无奈地摊摊手,“怎么能不去呢?我今天好不容易起了个大早来帮你打扮打扮,你好歹也要珍惜我的劳动成果呀!你看,为了你有精气神,你的弟弟或者妹妹也陪着你早起了,你就算不替我着想,也得汇报它的一片苦心呀!”

    她说的辣气壮,神情哀怨地盯着自己的肚子。

    而顾祁的血液在身体里汹涌奔腾,她她她……她还有脸说!

    什么叫做打扮打扮?什么叫做有精气神?这几日她老是做出一副无辜又可怜的模样,先后骗他剪了头发,换了衣裳,扎了小辫……今天更过分!

    顾祁小朋友转过头去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然后羞愤欲绝地转过头来——神啊,你见过哪一个皇子扎着朝天的羊角辫,留着毛茸茸的齐刘海,然后穿着这身……这身仙君身边的小跟班穿的大红袄子去见父皇的?

    他默默地看了眼桌上的那瓶花,有种自己若是把它捧在手上就可以爬到门上去当年画的感觉。

    心里在流血——他塑造这么多年的形象……三日之间就干脆利落地崩塌掉了。

    容真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忍住捏了捏他胖乎乎的小脸蛋的冲动——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刺激他了,再刺激下去,估计这小子会跑到后院跳池塘了。

    她回过头去吩咐福玉,“行了,送大皇子去宣明殿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福玉强忍笑意,状似严肃正经地对顾祁道,“大皇子,咱们走吧。”

    宣明殿。

    顾渊把手中的册子抛到一边,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怎的还没来?

    正想到这里时,就听门外传来了郑安的声音,“皇上,大皇子来了。”

    “进来。”他端坐在桌后,调整了片刻坐姿,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威严又一丝不苟。

    这是他一直以来给顾祁的印象,因为他希望顾祁也能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皇帝,而非从小贪图享乐没有形象的皇子。

    于是——门开了,顾祁垂着小脸慢吞吞地走了进来,然后努力克制着内心的羞愤,在最敬爱的父皇面前俯□去,恭恭敬敬地请安道,“儿臣参见父皇。”

    ……桌子后面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顾祁心里开始飙泪……父皇这是怎么了?对他失望了?被他惊吓了?连理都不愿意理他了!

    小脸涨得通红,眼睛有点发酸。

    父皇一定是看他这滑稽的模样被震撼得无语凝噎了,呜呜,他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了!

    而书桌后,顾渊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个穿着大红袄子、扎着羊角辫的小子……这是他的儿子?

    “……抬起头来。”他嘴角抽搐着,在良久的沉默后吩咐道。

    于是顾祁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来……父皇总算跟他说话了!

    此时此刻,站在御书房里的活脱脱就是个年画上的小娃娃,冲天的羊角辫被红色布绸包得可爱至极,胖乎乎稚气未脱的小脸蛋上有抹可疑的红晕,圆溜溜又黑漆漆的大眼睛里泛着水光,而那身大红袄子更是耀眼灿烂,简直就是小仙童。

    顾渊被这样一反常态的儿子给弄得哭笑不得,心里也立马明白了这身造型的创造者会是谁。

    惜华宫里那个狡猾的小姑娘约莫是童心大起,把顾祁当成了自己的布偶娃娃,打扮成了这幅模样……顾渊憋得有点内伤。

    他想起了那日在沐贵妃的生辰宴会上时,他和太后都不约而同地夸容真性子沉稳,一看就是个好母亲,如今看到顾祁这模样……他觉得君无戏言这句话果然是有水分的。

    “你……”他斟酌了片刻用词,才说,“你今日的打扮……很有童心。”

    顾祁被自己的父皇震在了原地。

    童心……

    童心?

    童心!

    这不就是在说他幼稚么?这不就是在说他无知么?这不就是在……变相地嘲讽他么?

    小娃娃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父皇……”他眼泪汪汪地开口唤书桌之后的人,“儿臣知错,儿臣不该由着母妃胡来……”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内心早熟的顾祁忽地意识到,若是父皇真的生气了,那他把过错全都推到容真身上以后,遭殃的人就会是她了……

    于是牙一咬,心一狠,他继续颤巍巍地说,“儿臣不该由着母妃胡来,让她迁就儿臣改头换面,做出这等蠢事情……都是儿臣一时玩心大起,看着年画上的小娃娃十分可爱,就想着弄出这造型来逗父皇开心……结果,结果大失颜面,叫父皇见笑了……”

    顾渊一直看着儿子表情的变化,包括他眼里的挣扎与最后下定决心后的坚定,哪里会不知道他这么说是怕连累容真呢?

    心里某个地方忽然陷下去几分,叫他对这个一直以来刻意疏远的儿子也有了几分亲近感。

    只因父子两人都在如此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同一个人,哪怕自己扛下了过错罪责,也不愿她受到半点苦。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像是血缘注定的默契一般,他们彼此都没有沟通过,却这样不谋而合。

    顾渊觉得骨子里流淌着的血液也在提醒他,眼前这个孩子是他的骨肉,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朕没有责怪你。”他倏地笑了,笑容里有一丝无奈,又带着几分温柔,“君无戏言,朕是真的觉得你这样挺乖巧的。”

    不知是他的夸奖还是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叫顾祁蓦地傻眼了。

    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他看到顾渊对自己如此闲适惬意地笑了,眼神里似有父亲对儿子的温情,也有终于释然的什么情绪。

    眼眶一红,他嗫嚅着叫了声,“父皇……”

    顾渊看他露出这样孩子气的一面,乌溜溜的眼睛红红的——这才真的是个六岁的孩子,而非那个和自己童年一样老成又早熟的皇子。

    这样的顾祁,叫他怎么忍心硬的起心肠来?

    他在心里骂那个狡猾的小姑娘,她的目的大约就是这个吧?从头到尾都希望他给予顾祁多一点的父爱,而非这样冷心肠的帝王的教育方法。

    他缓和了语气,有点生硬地尝试着温柔些的语气,“这些日子学了些什么?可还顺利?”

    顾祁受宠若惊,也略微不适应地腆着脸答道,“唔,少傅教了儿臣《道德经》里的学问,儿臣起初有些……有些不解,后来多问了几次,也就明白了,谢……谢父皇关心。”

    父子俩都在很生涩地表达着情感,哪怕这场景在外人眼里看上去会有些可笑,可是在帝王之家来说,实属难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霸王急剧增多,看着骤减的留言,我扶墙虚弱了。

    如此可爱顾祁小盆友和如此慈爱的顾渊大盆友,你们也舍得霸王,看来唯有百章到来日,炖肉成熟时,你们才会浮出来了……

    晚上满百,撒花庆祝~╭(╯3╰)╮

    开心芝兰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015:16:32

    jiusehuo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019:16:22

    鞠躬鞠躬!

101第100章.炖肉一

    第一百章

    晚些时候,顾渊去了惜华宫。

    照理说他是去看容真的,没理由把顾祁也叫出来陪坐,可容真非但把顾祁叫了出来,还让人把棋盘也给摆上了,说是这几日顾祁想学下棋,无奈她的棋艺不精,只得把这个重担交给英明神武的父皇大人。

    顾渊睨了她一眼,心知肚明这不过是她给他们爷俩创造的又一次亲近的机会罢了。

    可是儿子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闪耀着无以名状的光彩,小脸上充满期待,而一旁的容真也笑吟吟地望着他,显然也希望他能给顾祁这个机会。

    一大一小都用这种眼神折磨他柔软的心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甚至有点怀疑顾祁究竟是赵容华的骨肉还是从这个小姑娘身上掉下来的肉。

    父子俩安静地下棋,虽说是顾渊教顾祁,但他基本上没有开口指点什么,只是放慢了落子的速度,好叫顾祁有充足的时间去自己琢磨。

    于是偌大的室内只有间或落子的声音,顾渊的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而顾祁胖乎乎的小手就会开始拿着白子迟疑,琢磨片刻才鼓起勇气落下一颗。

    顾渊开始的时候还能感觉到容真坐在一旁,视线却落在他们爷俩身上,可是渐渐的,她的存在感越来越弱。

    又过了一会儿,顾渊回过头去看她,却哭笑不得地发现他的小姑娘全身放松地靠在椅子上,然后……睡着了。

    太医也说她因为有孕在身会比较嗜睡,可是在这硬邦邦的椅子上也能睡着?

    顾渊把手里的棋子放回棋盘,朝儿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起身走向容真。然后犹豫了片刻,俯身轻轻将她拦腰抱起,放轻了脚步往寝宫走。

    顾祁瞧着父皇对容真这样亲密自然的举动,忽然就怔了怔——因为他从未见过父皇与母亲这样想出过。

    无论何时,顾渊在赵容华面前都只有尊贵的帝王风范,顾祁曾以为这就是为君者应有的气度,不管身在哪里,都尊贵威严,高高在上——可是如今他才好像有些明白了,其实皇帝也有皇帝的温柔与细腻,只不过是因人而异罢了。

    这样想着,顾祁有些失神,那么容真一直以来爱逗他,爱看他露出无可奈何的真实一面,其实也只是为了要他保留那么一点点真实的情绪么?

    他虽然年纪很小,但约莫是遗传了顾渊的性子,有的东西一点就透,悟性极高——

    屋内。

    顾渊把容真轻轻地抱到了床上,容真无意识地动了动身子,侧卧着缩成一团,像个孩子一样。

    这样的举动叫顾渊无奈又心软,只得耐着性子帮她扳平身子,好叫她以好点的睡姿睡过去,毕竟现在有孕在身,也要顾及着腹中的孩子。

    可是刚弄平身子的人皱了皱眉,又一次侧过身子来,弄得顾渊头疼不已。他无可奈何地又伸出手去帮她调整睡姿,岂料明明睡着了的人不知哪里这么固执,定要与他作怪。

    这下子顾渊眯了眯眼,不再出手,只是不动声色地盯着容真熟睡的面容。

    渐渐的,那眉毛隐约动了动,然后唇角也有了细微的上扬弧度。

    顾渊沉着脸,忽地开口道,“好玩吗?”

    床上的人不动,还在装睡。

    于是顾渊慢慢地俯□来,开始解她的衣襟,“既然睡着了,那就别怪朕乘人之危一览春-色了。”

    前一刻还紧闭双眼的人一下子睁开眼睛来,一面咯咯地笑着,一面伸手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呀,皇上您做什么?”

    “不装睡了?”顾渊停下捣乱的手,看着她眼底亮晶晶的光彩,忍着笑意装出一副愠怒的模样。

    “皇上生气了?”容真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神情,然后忽地露出一抹笑意,搂着他的脖子十分响亮地在他面颊上亲了一个,“这下还生气么?”

    顾渊忍着笑意,还是板着脸。

    于是容真又亲了他一个,“这下呢?”

    继续装。

    于是容真就一下一下反复亲吻他,每亲一下就朝他眨眨眼,问他是否还生气。

    顾渊终于忍不住了,在她又一次的询问中,埋头吻住她泛着桃花色泽的唇瓣,在两人气息交融里含笑说了句,“记好了,下次求饶,亲这里才有用。”

    容真笑得身子颤抖,正欲说什么,却又一次被封口,顾渊像狂风骤雨一样侵蚀她的每一寸疆土,末了在她耳边呢喃道,“亲热的时候要专心,什么都别说,身体力行便好。”

    他的手开始不安分地钻进她的衣衫,容真被他吻得迷迷糊糊的,只知道那双灵巧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她的衣襟,然后一层一次地将她剥光,到最后,身上只剩下薄薄的一层里衣。

    顾渊像是许久未曾见过阳光的植物,因为突如其来的光线,欲-望忽生,一举一动都带着强势的意味。

    唇齿相依间,他的手忽地罩住了她丰盈的胸,带着挑逗之意轻轻揉弄起来,扰乱了谁的气息。

    “皇上。”容真用残余的狼保持清醒,抬头对他说,“太医说了,现在还不行……”

    “朕不会进去的。”顾渊的声音有些黯哑,隔着那层薄薄的里衣,他看见了白纱之下犹如桃花般美好的蓓蕾。

    容真张口欲说什么,却不料他温热的唇舌忽地覆住了她的胸前,带着难耐的滋味,又是亲吻又是吮吸,又是绕圈又是抚弄。

    原本要劝说的话语忽地变成溢出唇边的嘤咛,许久未曾尝过的销魂蚀骨又一次侵蚀了她,磨人又美好的感觉从他唇舌挑逗的地方传来,然后蔓延进心里。

    顾渊一边亲吻着她的丰盈,另一手也同时揉弄着另一边,末了勾起一丝笑意,声音暗哑地对她说,“朕的小姑娘长大了。”

    长大了?

    他是指她,还是她的……容真面上一红,面颊胜似三月桃花,眼神含羞带怯地望着他,有隐隐有些埋怨的意味。

    这样的眼神才真真是要了顾渊的命。

    他毫不犹豫地褪去她残余的里衣,再一次埋头含住她的蓓蕾,感受着在自己的攻势之下渐渐挺立起来的顶端,然后带着恶意轻轻咬弄。

    容真身子轻颤,唇边溢出似叹息又似满足的声音。

    同一时间,顾渊的手也沿着她的身体缓缓向下,摸索进了她的里裤,将她抱来坐在自己腿上,方便他的动作。

    容真羞愧难当,因为此刻他衣衫完好如初,而她明明裙子还好端端地穿在身上,可是上半身却已如初生婴孩一般,一-丝-不-挂。

    白日宣-淫,这个道貌岸然的皇帝又一次显露出了食色性也的一面,明明情动不已,却偏生看上去还是清隽无暇的模样,偏生他对她做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旖旎春-色,叫人难为情不已。

    顾渊的手指灵巧地抵达了她的双腿之间,而他埋头看着她似欢愉又似痛苦的表情,眼神更加深沉。

    他开始搜寻着她柔犬处的那粒小小的珍珠,然后按压着,揉弄着,一下一下变换力度,一下一下挑拨着她全身上下的血液。

    容真咬着嘴唇,不愿意发出叫自己都羞怯不已的声音,可是身体在他的撩拨之下渐渐湿润,流淌出晶莹的花露。

    她觉得自己像是风中摇曳的三月红杏,被露珠染湿,被春风波动,被日光窥伺,被摘花之人以必得的信念采下。

    终于,顾渊褪去了她的裙子和里裤,更为肆意地揉弄着她充血挺立的花朵,然后埋头吻住她胸前的蓓蕾,唇舌挑弄,手指波动,两厢刺激同时而来,容真浑身都在颤抖。

    “把嘴松开,不要咬着。”顾渊在她耳边轻轻呢喃,然后又含住她小巧圆润的耳垂,温热的气息熨红她的耳根。

    容真觉得自己快要在他的挑逗里化作一滩水,浑身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她重重地喘息着,感受着他将她体内所有热情都点燃,双腿之间的柔软更是传来一阵销魂蚀骨的滋味,他的手分明也被她体内流淌出的热情打湿。

    顾渊揉弄着花朵的速度越来越快,感受着越来越红肿的那粒小小珍珠,终于在容真再也忍不住的一连串呜咽之后,她体内的花露倾涌而出,甜腻的芬芳溢满空气。

    她的睫毛都被这样的激烈给染湿,晶莹剔透的泪珠子染上了浓密的睫毛,控诉似的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顾渊被她弄得心里柔软得不能再柔软,只得俯身吻去她的泪珠,“不要像看罪人似的看着朕,很舒服不是么?”

    容真的身体还处于极度敏感的状态,但也清清楚楚感觉到了他双腿间的肿胀。

    她垂眸问他,“那……小皇帝怎么办?”

    顾渊勾唇一笑,姿态性感又不怀好意,“他说他很需要你。”

    “可是……”她又一次要提醒他,太医说了不可以。

    “朕不进去。”他也再一次提醒她他说过的话。

    “那……”容真被他弄得一愣,“那要怎么办?”

    那要怎么办?

    其实方法很多的。

    顾渊笑得美好又温柔,伸手引领着她解开自己的衣衫,“别担心,朕教你。”

    没错,他教她。

    一个一个地教,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满一百章了,好激动来着,于是此章是小福利,当然,从最后一句话可以看出,下一章估计更精彩╮(╯_╰)╭

    好害羞好害羞,这章写得如此春意浓浓,心潮澎湃,不知道大家看的满意否?

    于是继续爬走琢磨下一章,大家一起庆祝满百章~

    爱你们!

102第101章.剧场①

    小剧场一枚

    她是南方人,自小生在南方,却是长在宫中。

    南方没有雪,在她脑海里仅有的一次关于雪的记忆,也无非是一场小到不能再小的雪。一片片的雪花仅有小指甲盖的一半那么大,却也已经美得令她呆呆站在雪地里大半天,直到手脚都冻得僵硬,最后雪停了,脚步都挪不动,还是爹娘把她抱回屋的。

    那时候的她很想打一次雪仗,可是南方仅有的雪都才这样,哪里有积雪让她打雪仗呢?

    很多年后,她时常站在那座红墙绿瓦的庞大皇宫里看雪,那里不同于南方,每年冬天都会下很大很大的雪,雪花纷纷扬扬如同鹅毛,一片一片把平日里总是被清扫的一尘不染的宫道也淹没在一地银妆下。

    可是彼时,她是妃嫔,已然没有了打雪仗的资格。

    她要时刻保持端庄的姿态,娴静的做派,怎能如民间的疯丫头似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呢?

    后来有一次,她在看雪时,年轻的皇帝忽然从走廊尽头出现,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后,用披风将她涌入怀里,温暖的气息一下子包裹住她。

    “在看什么?”

    “雪。”她微笑着不曾回头,仍旧维持着仰望的姿势。

    似是不满于她无视他的态度,顾渊将她转过身来,有些不悦地说,“雪比朕好看?”

    她轻笑出声,“那臣妾请更好看的皇上陪臣妾一同看这稍微难看一点的雪,皇上可还愿意?”

    她看他笑起来,忽然眼珠子一转,想到一个游戏。

    “不如,皇上和臣妾打个赌吧?”

    “什么赌?”

    “皇上猜一猜,五年后的今天,皇上还会陪臣妾一同看雪吗?”

    “会。”

    看他笃定的样子,她眨眨眼,“那好,若是五年后,皇上还能陪在臣妾身边一同看雪,那臣妾就请皇上丢掉身份顾虑,与臣妾痛痛快快打一场雪仗。”

    “那若是……不在一起了呢?”

    “那皇上就得允了臣妾,叫御膳房最好的司膳们做一顿火锅,臣妾要与您一同吃。”

    她早些年的时候曾经生过一场大病,后来御医就说了,因着身子无法好彻底,要好生养着,不可吃辛辣的食物。因此,顾渊一直不让她沾一点辣子。

    好像不管在不在一起,占便宜的都是她啊。

    顾渊闻言,眨了眨眼,“朕倒是有个更好的注意。”

    “哦?”她轻飘飘地给他一个上扬的尾音,表示洗耳恭听。

    “不如这样,若是五年后的今日朕还同你在一起,一起观雪一起谈天,那么朕便陪你打一场雪仗,然后吃一次火锅。”

    她愣了愣,“那,若是不在一起了呢?”

    “若是不在一起了,那就再打一次雪仗,再吃一次火锅。”

    她彻底愣住,只能呆呆地望着他,一向思维敏捷伶牙俐齿的人竟然被他说得怔住。

    却听顾渊不紧不慢地继续道,“若是还不在一起,那就再打一次雪仗,再吃一次火锅;再打一次雪仗,再吃一次火锅……直到——”

    他坏心眼地停在这里,只安安静静地对她笑着。

    “直到什么?”心底好似已经有了答案,她却仍是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直到我们终于在一起。”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环住她腰的手臂一点一点收紧,最终将她彻底贴入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之前写的小剧场一枚,与正文内容没有必要联系,只是个人觉得很有爱哈哈。

103第102章.炖肉二

    第一百零一章

    顾渊引领着容真把他的衣衫一件一件褪去,柔软的衣料之下,他的肌肤隐隐泛着玉石般温润的光泽,因为不曾晒过太阳,白皙光洁,肤色好看。

    可是衣衫尽褪后的他看上去没有了平日里的修长清瘦,因为常年骑射而练出的肌肉弧线优美地展现在容真眼前,就连小腹上也没有一丝赘肉。

    窗子微微开着,日光从外面射进来,屋内一片明亮。

    而就是因为这样明亮,才让容真羞赧地眼睛都不知往哪儿放了,最后只得垂下眼眸,轻轻地咬着嘴唇。

    她能感觉到顾渊正看着她,灼热的眼神,毫不掩饰的欲-望。

    由于怀孕以后不愿意走动,又成日进补,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她涨了不少肉,当下无地自容地环抱着胳膊,低声嘟囔道,“别看,臣妾现在难看死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随着她这样一个环抱臂膀的动作,胸前的丰盈更为饱满,深深的鸿沟毫无阻隔地映入顾渊眼帘。

    “难看?”顾渊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赞同,含笑抬起她的下巴,“朕倒是觉得从前的你太过清瘦,如今这样……”视线从她的面容缓缓下移,害得她面颊更红,“如今这样,倒是恰到好处。”

    他把她的手放了下来,埋头吻着她的锁骨,吻着柔软的双峰,然后来到看不出弧度的小腹,忽地侧耳倾听,“他会知道父皇离他这么近么?”

    容真低头看着他乌黑的发丝,含笑的唇角,心中一动,嘴上却嘟囔着,“最好不知道,否则要是让他晓得他父皇不顾母妃的身子和他的健康,就这么色令智昏地乱来,可不得笑掉大牙。”

    顾渊低低的笑出了声,温柔地亲吻着她的小腹,“放心吧,朕的宝贝朕自己清楚,他宁可朕委屈些,在你这里用旁的法子解决,也不会希望朕去别的妃嫔那里的。”

    容真的脸更烫了,几乎是吼一般的对他说,“够了,他哪里会懂这些?你,你还是别说话了……”

    她每次生气的时候,就会忘记尊卑之分,称呼也变了。

    顾渊笑得越加厉害,这样的她生动美丽,简直叫他欲罢不能。

    “没关系,他迟早会懂,朕的皇儿不管在哪一方面,都得是最出类拔萃的。”他握住她的手,引领着她来到自己的胸膛之上,含笑道,“喏,现在朕教你,也顺便……做做胎教。”

    胎……胎教?

    容真嘴角抽搐了,孩子才这么一点点大,这个当爹的要教他男女之事?

    这样的胎教真的没问题么?

    可是她没办法多想了,因为她柔软的手心已然来到他结实的胸膛之上,那两颗小小的石子在她指尖下突兀地存在着。

    “动一动。”顾渊对她笑着,唇角扬起,眼神迷离性感。

    容真觉得嗓子干得厉害,他果真是在教她,手把手教学。

    她学着他抚摸她时的样子,凭着记忆把那些技巧都用在了他身上,先是轻轻拂弄,然后……然后埋头吻住了他胸前的突起,亲吻,舔弄,吮吸。

    她听见头顶传来他很轻很低的一声轻哼,而那两颗小小的石子也因为她的动作变得挺立。

    顾渊拉起她的手,缓慢地来到他的下腹,“还有这里,受到忽视他很不开心,揉一揉。”

    容真低头看了眼雄赳赳气昂昂的小皇帝,它十分骄傲雄壮地挺立在那儿,好像真的在等她触摸。

    脸烫的厉害,心跳也乱了节奏,容真稳了稳呼吸,才轻轻地拢住它,那温度有些灼热过度了,触感细腻温润,像是上好的绸缎。

    “握住它,动一动,上下□。”顾渊声音暗哑地下着命令。

    容真脸涨得通红,虽说手上是按照他的指使在做,但嘴上却低低地吼了句,“闭嘴!不准你说话!”

    这个人,平日里一副清冷高贵的模样,怎的到了闺房里,什么难为情的话都说得出来?

    顾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害羞的模样,“不好意思了?”

    “你……”她恶狠狠地把眼一瞪,“再说话,我不帮你了!”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顾渊不再逗弄她,只含笑说了句,“那好,朕不说,你自己来。”

    于是……她真的开始自己来。

    容真红着脸帮他抚慰着小皇帝,感受着它在自己手中愈加勃发,壮大的速度不可思议。

    滚烫的温度,难言的触感,她一下一下□着他的灼热,却觉得心头慌得厉害。

    “再快些。”顾渊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带着莫名的性感与压抑,眸光加深,牢牢地锁定了她的面容。

    容真如他所说加快了动作,感觉到手中的炙热似乎无意识地在跳动,然后头顶传来他极低极浅的低吟,显然是因为愉悦。

    她头一次觉得这样的欢-爱终于由她主导了——她这样冷静优雅地抚慰着他,而他几欲在她手中失控——这感觉当真奇妙。

    容真心头得意,手上的速度越来越快,抬头时看见了顾渊微微泛红的面颊,平日里的清隽疏离全然消失,只剩下性感里带着失控的神情,蛊惑人心。

    她手上有些酸了,却十分尽心尽力,因为她现在无法帮他“身体力行”地解决问题,只好用这样的法子。

    可是成就感也是很高的,因为她只用手就能给他这样强烈的快-感,真是叫人不骄傲都不行。

    最后,容真只感觉到手里的小皇帝忽地动了动,接着,顾渊果断利落地推开她的手,背过身去,声音里是难掩的激动,“够了。”

    他从褪下的衣衫里拿起一方手帕,动作优雅迅速地覆在正在溢出液体的小皇帝,然后保持着这样的姿态未变,似乎是在等待它消停下来。

    容真光是看着他修长美好的背影,还有他因为呼吸急促而微微起伏的模样,面上红红地说,“干嘛转过身去?”

    回应她的是他泛红的耳根,以及故作淡定的声音,“怕你胆小,没见过大场面。”

    “……害羞就害羞,何必说谎呢?”容真眼尖,一下子瞧见他的耳根都红了,当下轻笑出声。

    事实证明,嘲笑皇帝的下场是不会好的。

    顾渊眼神一眯,没急着报仇,只是等待腹下的激动彻底褪去后,才转过身去冷静地瞧她一眼。

    “明日继续。”

    “……继续什么?”容真的太阳穴突突的跳。

    “朕不是说了么?朕会教你如何不用这儿也能帮朕解决问题。”他轻描淡写地瞟了眼她不知什么时候用被子覆住的地方,“来日方长,咱们一个一个学,一个一个试。”

    容真的手尚且发酸,一想到他还有无数个招式要试过,不免悲从中来。

    “皇上,臣妾恳求您还是……还是节制一点吧,纵欲过度会影响处理政事的状态……”她十分诚恳地望着他,没有去看可恶的小皇帝。

    “你在质疑朕的能力?”顾渊挑眉,云淡风轻地看着她,“看来是朕没有令你满意了,今晚继续。”

    “……”算她嘴贱。

    ——————

    最近半个月里,除了照例去沐贵妃那儿走了一趟,月中的时候去皇后那里住了一晚,皇上没有临幸过其他任何一个妃嫔。

    然而除了那两晚,他几乎是日日都去了惜华宫,众人皆知容真有孕在身,无法伺候人,而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也阻止不了皇上去惜华宫的决心,可想而知那个女人受宠到了什么程度。

    若是因为美色诱人,倒还不至于令人太过忌惮,毕竟年老色衰美人迟暮也是早晚的事,过了这阵的新鲜感,皇上也不见得会继续宠着她。

    可正是因为她现在有孕在身,无法侍奉皇上,而皇上却依旧日日去了惜华宫,无欲而欢,这样的欢愉是建立在什么之上的,众人心知肚明。

    只有在你真正把一个人放在心里时,才会哪怕看着她也觉得心头舒畅,这与身体的欢愉没有什么直接怜惜,却比身体的欢愉更为持久,也更为深刻。

    这叫人如何不心惊?

    最沉稳不动声色的人是沐贵妃,虽然暗恨自己当初看走了眼,平白放任这个女人在皇上面前一步一步爬上来去,但沐贵妃始终是沐贵妃,哪怕心中有所忌惮,却仍旧从容淡定,不会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异样。

    最悠闲自在自得其乐的人是皇后,后宫里的女人只要一日把皇上放在心上,只要一日盼着往上爬,就会因为别的人受宠而内心煎熬。她无疑是后宫里最特殊的一个存在,既拥有了最尊贵的地位,也不再把皇帝放在心上,自然也不会因为容真受宠而耿耿于怀。

    最淡然最身心舒畅的是赵容华,她现在已经不指望自己得到皇上的宠爱了,却为自己的亲生骨肉而高兴。顾祁跟了容真,那么自然是容真越好,他也就越好,皇上日日去惜华宫,哪怕不会日日见着顾祁,但这么多日里,总归能见几次。

    当然,最煎熬最度日如年的自然是剩下的一群宫妃了。皇上从容充媛那儿连半点生理问题都得不到解决,却铁了心要去惜华宫,放着她们这群活色生香的人不理不睬,这该如何是好?

    无异于末日到来。

    当然,她们倒是不知皇上的生理问题自有办法得到解决。

    今日用手,明日用口,再然后,根据皇上的专业知识丰富程度,也许还能用胸,用腿,用到全身剩下每个角落每个部位……

    哟,那可就是后文了。

    可是在下一次的皇上教你激-情一百式开始前,镜头还是转向蒋充仪吧,有请大家跟随高次的容么么,走向又一个宫斗阴谋的□。

    作者有话要说:皇上开始慢慢走向身心纯洁的道路了,下周开始斗蒋充仪。

    有小支线,有独立小故事,致力于每一个配角都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单纯的路人甲。

    炖肉福利暂时告一段落,摩拳擦掌期待下一次的皇上教你激情一百式~╮(╯_╰)╭

    翡翠荆棘扔了一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3-09-2111:41:18

    u酱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118:54:46

    西伯利亚鸢尾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2122:10:49

    感谢妹纸们,鞠躬~破费了~

104第103章.私会一

    第一百零二章

    书房里。

    容真对着冻得红通通的手呵口气,回头命人拿个暖婆子来。

    闲云去灌了个暖婆子,递给容真时,容真却摇了摇头,“不是我用,是给祁儿的。”

    那厢的顾祁端坐在桌后练字,因为个子太矮,哪怕坐在椅子上也够不着桌子,容真只得想法子在他屁股下面垫了一堆坐垫,他才勉强够得到桌面。

    闲云把那暖婆子递给顾祁,顾祁摇摇头,“给母妃就好,我还要练字,拿着也不方便。”

    他用胖乎乎的小手握着毛笔,正一笔一划很努力地在纸上练习今日少傅教他的诗: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容真瞥了眼他冻得通红的小手,“拿着暖暖手再写,否则血液不畅,字也不好看,再怎么写也是白费功夫。”

    顾祁执拗地没去接那个暖婆子,自小受到的教育教会他一个道理,先苦后甜,在享受之前一定要完成该做的事。

    再说了,杜甫尚能风雨不动安如山,他不过是冷了点,焉能轻易半途而废?这首诗在下次见父皇前一定要练好,这样……这样才能让父皇满意。

    容真见他雷打不动地坐在那儿,有点头疼了,索性走到他身旁,“祁儿,听话,不是凡事都要死脑筋地坚持到底,该停下来的时候也要适当停下来,这不是半途而废,而是为了接下来获得更好的效果。”

    顾祁抬头望着她,“就写完这张纸,写完就休息。”

    容真恼他的固执不懂变通,刚想再说什么,却见福玉自外面进来,朝她递了个眼神,她顿了顿,只得让闲云守着顾祁,说是写完了这张一定要暖暖手,不然会生冻疮的。

    说完,她快步走出了书房,随福玉一起踏进院子。

    “怎么,有什么情况?”她声音放得很轻,面目安详,神色柔和,像是在询问今日天气如何。

    福玉也放低了嗓音,“奴才瞧了几日了,虽说廷芳斋那位似乎没什么动静,但奴才倒是打听到如意先后去尚工局要了些上好的笔墨,又去鸽房走过几趟。”

    “笔墨?鸽房?”容真的声音有了些许提高,“你亲自跟去看的?”

    “回主子,哪儿能呢,奴才要是成日跟着如意,怎么着都会被发现蛛丝马迹的。奴才来主子身边以前,也跟在郑公公身后做过些事儿,人脉也算是有一些,这就找了几个信得过的奴才,帮衬着注意注意。”

    容真的神情忽的凝重起来,“信得过的奴才?你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别人?”

    她心下一沉,只觉得坏事了。

    虽说福玉若是和长顺从钱一样整日跟着如意,就难免会被发现,自身难保,可是此事若是告诉了他人,难保不会泄露出去——毕竟就连与她这样亲密的珠玉也能背叛她,这世上还有谁是绝对信得过的呢?

    “主子误会了,奴才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福玉察觉到她面色凝重,忙拱手解释道,“奴才知道这些事情绝对不能告诉他人,所以只是在各个局里都安插了眼线,只说若是宫里的主子有何要求,奴才要按时知道,旁的什么也没说。所以这些日子以来,除了廷芳斋那位,其余宫里的主子讨要过些什么,奴才也都一清二楚,一并知道了。”

    容真嘴唇一扬,“你倒是聪明。”

    这样安排下去,旁人顶多猜想着是这位容充媛心大,想要一点一点爬得更高,慢慢掌权,所以如今就开始了解后宫妃嫔的种种动向了,哪里会知道其实她的目标只有蒋充仪一个呢?

    而这后宫里,谁没有野心,谁不想掌权?

    恐怕在各个局里安插了眼线的主子多了去了,多她一个也无妨。

    容真这才真的对福玉刮目相看了,从前只知道他是郑安挑选来的,身家清白,手脚伶俐,可眼下看来,倒是真的有几分才智。

    “那依你看,蒋充仪想做什么?”她也不瞒他,适当地给予他一些信任,因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要让福玉知道,她是完完全全的信赖他的。

    福玉也没料到主子会看重自己的意见,当下怔了怔,才说,“又是笔墨,又是鸽房,依奴才所见,看样子蒋充仪是想要递消息去宫外。”

    头一次容真吩咐他在如意面前讲了那番话,虽然没有跟他说过事情的原委,但稍微有脑子的人都会看出来,这件事情和蒋充仪与陆承风都有关系。

    而如今既然主子问了他的意见,自然也没有要瞒他的心思,福玉索性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容真默了默,看来蒋充仪是真的很在乎陆承风,否则也不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也要把消息递出去。

    想到这里,她微微扬起唇角,笑得如沐春风,“那么,咱们也去鸽房走一趟。”

    她越是在乎陆承风,容真就越开心。

    因为自己失去长顺的痛苦正是源于在乎,那么当陆承风倒下时,蒋充仪又会是什么感受?

    眼下,容真希望陆承风倒台倒不全是因为要报复蒋充仪了,这个人在朝堂上兴风作浪,又是要挤垮沈元山,又是针对沐青卓,恐怕野心不止是权倾朝野。

    从历史来看,似他一样的人有很多,例如吕不韦,例如桓玄,又例如杨玄感。只是吕不韦被封为仲父,却专断朝政、掌握实权;桓玄被晋帝授九锡,却反过来灭东晋而称楚帝,魂断问鼎路;杨玄感就更不用说了,明明深得隋炀帝喜爱,却谋叛隋而自立,最后以失败告终。

    容真虽不精通兵法,也对朝政并无太多研究,但是这些日子闲来无事也看了很多书,深知野心太大的臣子留在朝中绝对是个隐患。

    当然,她也没有那么目光远大、胸有沟壑,并非一心一意想要当顾渊的贤妻,为他做点什么,只是在帮长顺报仇的同时,若能帮到他哪怕一丝半毫,她也会倍感欣慰。

    一箭双雕乃兵家之喜,不是么?

    容真带着福玉毫无派头地去鸽房走了一趟,带了些好酒,犒劳了一直以来看守鸽房的几个太监。

    如今她盛宠在身的势头太旺,宫里有谁不知?这群太监们见她亲自来了,纷纷跪下去行礼,恭恭敬敬的。

    容真含笑要大家起来,只说,“本宫不过是来挑只鸽子回惜华宫罢了,所以连奴才也没带几个,用不着这么大阵仗,大家莫要多礼了。大冷天的还要守在这儿,着实是辛苦你们了。”

    她吩咐福玉把那些个好酒都分给大伙,也知道其实没人敢当面喝,于是言归正传,“本宫心血来潮想学着飞鸽传书,可是对信鸽也只是一知半解,不知哪位公公可以教教本宫这方面的知识?”

    为首的太监笑了笑,“既然是充媛娘娘要学,奴才自当尽心尽力说与娘娘听,不知娘娘想学的是哪一方面的知识?是喂养信鸽,还是训练信鸽,亦或只是传书时的注意事项?”

    “本宫还以为几句话就能说完,原来还有这么多门道。”容真失笑,“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说不完的了,不知公公可否去惜华宫走一趟,慢慢儿说与本宫听?”

    那太监忙俯身道,“娘娘说的哪里话,奴才这卑贱的身份,能踏入惜华宫是奴才的福气,自然一百个愿意了。”

    容真温和地笑了,“公公愿意那是最好了,劳你大冷天的走这么一趟,本宫也过意不去。”

    她转身欲走,却又好似忽地想起什么,回过身来对一众奴才笑道,“忘了说,本宫是想借着这鸽子传书给皇上,如今一窍不通,说出去也丢人。在本宫给皇上这个惊喜以前,不希望其他人知道此事,还望诸位公公能替本宫保守秘密才好啊。”

    容充媛发了话,谁还敢出去乱嚼舌根不成?

    几个太监唯唯诺诺地俯首听命,自然是不敢得罪这尊大佛的。

    而回了惜华宫,那太监开始详详细细地为容真讲解些鸽子的信息,从如何喂养到如何训练,从如何传书到如何收信。

    容真其实压根没有细听,只是喝着茶,最后淡淡一笑,“公公,方才其实是本宫没有说清楚,今儿找你来惜华宫,为的并非了解如何喂养信鸽。”

    那太监一愣,“那,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既然单独找你来了惜华宫,自然要问些别的事,还望公公能诚实些告知本宫才好。”她的唇边保持着淡淡的笑意,眼神却冷若冰霜,直直地看着他。

    那太监心头一颤,竟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娘娘想问什么,只消问。奴才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容真把手里的茶杯轻轻放在桌上,茶杯磕在桌面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也十分响亮地撞击在了那太监心上。

    “本宫只想问问,这信鸽若是从传信人手里飞了出去,可有法子中途叫它飞下来?”

    那太监一愣,“飞,飞下来?”

    他不是傻子,这些日子只有蒋充仪身边的如意去过鸽房,还讨要过信鸽,这才几日不到,容充媛就把他找来询问如何半路截信鸽……心下拔凉拔凉的,他怕是要被卷入这摊子烂事了。

    就在他脸色不太好看,久久未曾开口时,容真却是悠然一笑,“公公若是不知道也无妨,本宫素来不爱强人所难。大不了本宫奏请皇上,请皇上挑个懂鸽子的人来教教本宫,也免得劳烦了公公,不是么?”

    她这话威胁的意味太过明显,不就是在告诉他若是他不说,她就立马奏请皇上这群奴才太无用,需要另寻有能力的人去照管鸽房么?

    蒋充仪与容充媛虽同为侧三品,可是眼前这位明显是皇上的心头肉,孰重孰轻,自然不言而喻。

    那太监咬咬牙,急忙跪了下去,“娘娘息怒,奴才今日来了惜华宫,就半个字也不会瞒着娘娘。这鸽子就算是飞上了天,到了奴才手里,也一样能把它弄下来。”

    一句话,容真满意了。

    “那好,到时候可要劳烦公公替本宫做件事了,若是公公真有这本事,待在区区鸽房还真是屈才了;可若是失了手……公公没这个能力继续留在鸽房,恐怕本宫也帮不了你。”

    她无意做恶人,可是必要的压力如果都不懂得施加,恐怕这些年她也白在宫里混了。

    容真侧过头去看见不远处的铜镜里映出她冷若冰霜的模样,眼里忽地闪现出一抹笑意来。

    这些日子过得太安生,她对做戏这个词似乎有些陌生了。

    ——可是长顺,你的仇我一定会报。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以为阴谋就是飞鸽传书这么简单,蒋充仪不是小boss,没有那么好对付~

    更多精彩阴谋,咱们下章继续╭(╯3╰)╮容真还要多多加油才是。

    西伯利亚鸢尾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9-2122:10:49

    Lynn20080422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3-09-2208:09:38

    鞠躬感谢

    鉴于有姑娘说手机党老是看不到最后一段话,我就复制在这里:

    她无意做恶人,可是必要的压力如果都不懂得施加,恐怕这些年她也白在宫里混了。

    容真侧过头去看见不远处的铜镜里映出她冷若冰霜的模样,眼里忽地闪现出一抹笑意来。

    这些日子过得太安生,她对做戏这个词似乎有些陌生了。

    ——可是长顺,你的仇我一定会报。

105第104章.私会二

    第一百零三章

    三日后的夜里,就在如意带着蒋充仪的亲笔书信到了鸽房后,看守鸽房的太监之一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鸽房外的树林里。

    如意把准备好的银两递给了一个太监,然后客客气气地说了句,“有劳公公。”

    那几人笑弯了眼睛,忙让开身来,“如意姑娘请进吧,何必这么客气呢?”

    如意不与他们多说,只是亲自踏进鸽房,踩着有些老旧的木头楼梯上了二楼,挑了那只他们事先放进了笼子里的鸽子,把一卷书信小心翼翼地系在鸽腿上,然后把那鸽子从笼里碰了出来,走到了窗边。

    苍穹无垠,随着她抛出鸽子的动作,白色的翅膀呼啦一下舒展开来,飞入沉沉夜色。

    她此行皆是秘密而来,做完这一系列事情后,也没来得及去看那鸽子往哪里飞了,就急急忙忙地转身下楼。

    再次谢过那几个太监,她提着裙摆匆匆离去。

    而在她转身以后的时间里,树林里忽地传来一声口哨声,已经飞入夜幕的鸽子忽地转了个方向,如离弦的箭一般径直朝着林子里飞了下来,最后稳稳地停在了一个灰蓝袍子的太监手上。

    “我也是身不由己,只希望你我都能好好活下去才是啊。”他摸摸那鸽子的羽毛,喃喃地自言自语,随即取下了鸽腿上的那卷书信,将鸽子放飞后,步伐匆忙地朝着惜华宫的方向去了。

    此时此刻,容真正在惜华宫里逗弄一只信鸽——她去过鸽房的消息很有可能被皇上知道,所以她必须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理由。

    飞鸽传情……这主意不错。

    正好,宫中女人的把戏皇上也瞧了个遍了,她也希望日后的相处过程里能够不那么平平淡淡,以免皇上终有一日会厌倦了她。

    思及至此,她的眼神黯淡了几分,不过也只是黯淡了片刻而已,她很快笑了起来。

    她什么时候变成个患得患失的人了?他爱她时,自然就爱;不爱她了,她在这儿自怨自艾就能让他回心转意了?

    她是傅容真,从接近他的那天起,就一无所有,那么哪怕到了最后失去了他的爱,她也没什么损失,来去无牵挂。

    总之不会吃亏,况且……她含笑摸了摸肚子。

    况且她并不是一无所有,她还有这个小生命,也许偶尔也该尝试着对他的父皇有那么点信心。

    没一会儿,福玉推门而入,眼神里有那么点喜色。

    容真会意,没有说话,径直走出了门,只见院子里站着那个太监,手里捏着一窘条,见到她出来后,恭恭敬敬地递了上来。

    容真没急着看,只是含笑道,“公公果然是有本事的人,本宫说到做到,不会怠慢了你。只不过,今日的事情——”

    她顿了顿,对方立即会意,沉声道,“娘娘放心,奴才知道什么话当讲,什么话不当讲。就是有人把刀架在奴才脖子上,奴才也半个字不会说出去!”

    其实这件事他说不说出去都无妨了,因为这事儿从头到尾和她傅容真就没有什么利害冲突,该担心的是蒋充仪。

    她不过是能少一事少一事,真叫人知道了,她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福玉送走了那太监,容真转身回了大殿,在融融火光前打开了那窘条。

    见梨花初带夜月,海棠半含朝雨。

    内苑春、不禁过青门,御沟涨、潜通南浦。

    东风静,细柳垂金缕。望凤阙、非烟非雾。

    好时代、朝野多欢,遍九陌、太平箫鼓。

    乍莺儿百啭断续,燕子飞来飞去。

    几乎是看完纸条的那一刻,容真心里就咯噔一下。

    因为这不过是首普通的吟咏宫内春日的词罢了,与什么陆承风什么传递消息,根本半点关系也没有。

    容真的脸一下子沉下来,当即又看了两遍那字条。

    没有什么藏头藏尾只说,也没有什么隐藏的传递信息的痕迹,那么唯一的可能只有一个——

    所谓的书信压根就是个幌子罢了!

    她竟然和长顺一样,又一次栽在这个女人同一个把戏上!

    她的手蓦地握紧,那字条被她捏得皱皱巴巴的。

    “福玉!”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叫着福玉的名字。

    而同一时间,闲云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进来,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主子,大事不妙,方才奴婢见着宫道上经过不少尚仪局的人,一问之下才知道,半个时辰前,蒋充仪去求见了皇上。听说前些日子蒋夫人生病了,而今日并且忽然有些恶化,她娘家人递了消息来宫里,皇后娘娘都知道了。蒋充仪因此去请求皇上准她今夜出宫一趟,算是全了她一片孝心。”

    容真的手蓦地一松,那字条晃晃悠悠地落在地上。

    所谓的飞鸽传书果然只是一个幌子,姓蒋的真是好手段,一面把她引开,一面另有盘算,借着这个机会得到皇上的允许出宫去……

    等她出了宫,自己就算在宫里有通天的本领,也管不着她在外面的一举一动了。

    她微微侧过头去,看着远处晦暗不明的夜色。

    那个女人,此刻怕是已经出了宫门了——

    与此同时,蒋充仪的马车正驶出玄武门,她坐在华丽的马车里,忽地勾起唇角笑得美丽又迷离。

    长顺死了以后,惜华宫里那位自然对她恨之入骨,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承风有难,她就算是不顾自身安危也得相助,如今好不容易等来母亲生病这个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只是出宫归出宫,借着这个机会,她也要清清楚楚地告诉傅容真,哪怕自己不如她受宠,也照样有本事让她败得一塌糊涂。

    唇角轻扬,从微微晃动的车帘间隙里吹进来的夜风有些凉,拂动了她的发丝。

    可她一点也不觉得冷,反而笑得更加开心。

    这是自由的味道,出了宫以后,就好像夜风之中也夹带着他的气息。

    华丽的马车在宫外行驶了很久,才终于缓缓地停在了府邸之外。

    蒋充仪踏下马车,姿态雍容地走进了院子。

    皇上准了她连夜回府探望母亲的消息在马车驶出宫门那一刻起,就有宫中的人快马加鞭敢回蒋府通知了,也因此,院子里跪了一地的奴才,就连她的父亲也在人群之中俯身向她请安,“下官参见充仪娘娘。”

    所有的人都随着他恭敬地请安,“奴才参见充仪娘娘。”

    蒋充仪笑得温柔,姿态端正地穿过人群,扶起了向自己垂首请安的蒋晋书,“父亲不必多礼。”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相遇,蒋晋书的眼里是复杂到无法辨认的情绪,而蒋充仪的眼底是一片冷然,全然没有常年不见亲人、而今忽然相见的喜悦。

    事实上,自蒋晋书棒打鸳鸯,只为了自己的为官之路越走越顺而把女儿送进宫那日起,就已经彻底失去了这个女儿。

    他得到了一个加官进爵的机会,一个在宫里尊贵雍容的充仪娘娘,却彻底失去了昔日会埋在他膝上撒娇的小女儿。

    而这些年来蒋充仪在宫里平淡似水,并不得宠,蒋家并没有因为她进宫而得到多么大的利益——蒋晋书早已对自己的得不偿失产生了深深的悔恨。

    “母亲呢?”蒋充仪移开了视线,淡淡地问道。

    蒋晋书原本想和她说说话,可是被她这么一问,也只得说,“她在里屋,娘娘还是先去看看她吧,这些年来,她一直很挂念你。”

    蒋充仪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挂念我?我倒是不知她也会挂念一个曾经叫她恨之入骨的人。”

    蒋晋书的脸色一下子不好看了,当下顿了顿,颇为尴尬地放低了声音,“瑜儿,你还记着当年——”

    “不记得,本宫一丝一毫都不记得了。”她冷冷地打断蒋晋书的话,唇角轻轻弯起,“父亲是想听到这句话么?只可惜本宫虽然没什么才艺手段得到皇上垂青,却偏生得了个记性好的天赋,哪怕三岁四岁的事情,只要叫本宫记忆深刻过,本宫都会记得,并且分毫不差。”

    她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地朝着里屋走去,背影决绝而笔直,好似不会为任何事情所动。

    蒋晋书的目光凝固在那个背影之上,只觉得喘不上气来。

    他对不起她,从小到大都是。

    蒋充仪闺名蒋瑜,是六品官员蒋晋书之女。

    六品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官职,蒋晋书素来自诩有才华,却无奈没有地方施展,一直没落地卡在这个位置上,不上不下很多年。

    蒋瑜的亲生母亲曾是蒋晋书的嫡妻,也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只可惜生下蒋瑜三年后,蒋晋书就娶了后来的蒋夫人李氏。

    李氏是朝中刑部正三品官员之女,于蒋晋书而言有很大帮助,毕竟他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很好的同党,挤不进朝中官员的圈子里,自然难有成就。

    李氏进了蒋府,首先是要求自己做正妻,蒋晋书便如她所愿,把蒋瑜的生母从堂堂正正的蒋夫人给变成了妾。再后来,李氏又想方设法劝服蒋晋书把这母女俩从前院挪进了后院的厢房,于是蒋瑜母女俩自此以后,能见到蒋晋书的机会变少了很多。

    那之后,李氏开始掌权,使着当家主母的权利,苛刻地对待蒋瑜母女。偏生蒋瑜的母亲是个懦弱传统的女人,自小接受夫君为天的教育,只要蒋晋书前途好,她以为自己受点委屈吃点亏也是不要紧的。

    再后来,蒋瑜她们的日常生活用品处处被克扣,吃的用的穿的都粗糙不堪,蒋瑜的母亲本是千金小姐,哪里过得惯这样的苦日子?

    蒋晋书和她的故事从一开始就和众多戏折子之中的故事没什么两样,从起初的倾心相待到后来男子为了追名逐利而抛弃糟糠之妻,哪怕她日日在小院里苦等那个曾经许下海誓山盟的男子,蒋晋书也终是在李氏的软硬皆施下从很少来,变成最后的再也不来。

    男子当以朝堂为重,作甚优柔寡断地困在儿女之情里?

    那个时候,心高气傲的蒋晋书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也正是这样郁郁不得志的他,终于走到了后来的那一步——不顾蒋瑜和陆承风的感情,执意将她送入了皇宫,只盼着美丽的她能得到皇上的倾心,于是自己的官途也会一帆风顺。

    只可惜事实又一次印证了那句话: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他以失去女儿为代价,却并没有换回期待已久的官禄亨通。

    蒋瑜的母亲一直身体不好,在她进宫后不久,得病死去;而蒋瑜更因此对他痛恨至极,半点也不想得到盛宠,于是默默无闻地生活在宫里,只盼着蒋晋书一辈子都实现不了夙愿。

    而此刻,蒋充仪踏进了里屋,看着病榻之上面黄肌瘦的李氏,勾唇一笑,“别来无恙,母亲。”

106第105章.私会三

    第一百零五章

    李氏的眼窝已经因为病痛的折磨深深地凹陷进去,看到蒋充仪的时候,有些涣散的目光忽地集中在那张依旧年轻美丽的容颜上,病态的面容一下子变得有些狰狞。

    她已经病糊涂了,猛然间看到蒋充仪,竟把她认作她母亲,当下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来指着她,“你,你来找我索命了……”

    蒋充仪冷冷一笑,“竟然病成这幅样子了?还真叫我失望啊,好歹也要叫我眼睁睁看着你怎么从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当家主母变成如今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才好啊。”

    李氏浑身一颤,终于意识到这并非当初那个女人,而是那个女人留下的祸水。

    也就在此时,蒋晋书跟着跨进了屋内,听到蒋充仪那番话后,面色一白,沉声喝道,“瑜儿!她好歹是你母亲,你怎么能这么跟她说话?”

    “母亲?”蒋充仪倏地笑出了声,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看着蒋晋书,“你可曾问过她有没有将我当做女儿过?她逼你抛弃了我娘,对我们母女两恨之入骨,那个时候我们吃的是残羹冷炙,穿的比奴才还不如,住的地方冷暖不保,不遮风也不挡雨,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她是我母亲?而你又是如何做的……我的父亲?”

    父亲儿子咬得婉转动听,恨意明明白白摆在其中。

    蒋晋书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能白着脸站在那里,昔日壮志难酬却始终挺直了脊背的男人此时此刻站在病入膏肓的妻子面前,还要面对女儿的诘问责难,终于束手无策,显现出了苍老的模样,不复从前。

    蒋充仪微微一笑,对着李氏说,“行了,看也看过了,你爱怎么养就怎么养,我倒是希望你别死的太早,免得我心头还没痛快够,就提前结束了这段欢乐时光。”

    她与蒋晋书擦身而过,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穿过大厅朝昔日住的小院走去,那个破旧的,寒碜的,不蔽风雨的破旧厢房。

    那个院子早已无人住了,寂静地立在一片竹林旁边——这也是为何她在宫里选择了廷芳斋的原因,那片竹林哪怕与眼前这一片大相径庭,却总能让她想起些许未曾进宫时的日子。

    出人意料的是,在那竹林的边缘处,一个白衣男子负手而立,整个人一动不动地背对小径立在那儿,仿佛也与身后的背景融为一体,宛如一株挺立的翠竹。

    夜风拂动了他的衣衫,那袭洁白胜雪的袍子在漆黑的夜色里显得那样醒目。

    他背对她,却听到了她轻微的脚步声,于是唇边浮起一抹笑意,缓缓转过身来,从唇边溢出了两个温柔又朦胧的字眼,“瑜儿。”

    简短两个字,生生引出了蒋瑜的眼泪。

    她进宫已有好些年了,再无人用这样温柔的嗓音唤过她瑜儿,再无人这样专注而认真地凝视着她,唇边是这样缱绻的笑意,眼里是灿若星辰的光芒。

    她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叫出他的名字。

    她早知道他一定会来这里,从定下出宫的计划开始,到马车缓缓驶出宫门那一刻,她一直坚定不移地相信着他时刻都留意着自己,所以一得知她要出宫的消息,就会立马赶过来。

    可是哪怕早就深信不疑,此刻真真切切地看见他站在面前,离自己不过数丈之遥,眼泪也一下子打湿了面颊。

    陆承风看着她仿佛被定格般站在原地,终于迎着小径走到了她面前,她穿着厚厚的斗篷,被毛茸茸的领子掩住了尖尖的下巴,越发衬得那张脸小巧清瘦——显然这些年来她在宫里过得并不开心。

    他的手不自觉地抬了起来,在半空中迟疑了片刻,终是落在了她的面颊之上,一点一点地、温柔地、拭去了她的眼泪。

    蒋瑜明明白白看到了他那片刻的迟疑,有那么一刻,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叫她浑身一颤。

    他的指尖尚在她的面上留恋,她却忽地偏了偏头。

    明明知道他的迟疑是因为她的身份,可她却捏着手心尖酸刻薄地问了一句,“怎么,嫌弃我是别人的女人,不愿意碰我?”

    她的表情带着点嘲讽,口不择言得像个刺猬,不仅对他,也对自己。

    可是陆承风定定地看着那双神色复杂的眼眸,却轻而易举发现了其中的凄惶、恐惧与颓然,好似荒芜的沙漠,好似荆棘丛生的荒原。

    她其实不是针对他,而是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以皇帝的女人这个身份来面对他。

    她自卑了,逃避了,畏缩了,所以竖起厚重的防备,只为掩饰内心的惶恐不安。

    陆承风收回了僵在半空的手,没有理会她的问题,只是轻轻地问她,“之前我送给你的那些东西,可还喜欢?”

    她默了默,侧过头去不看他,“我是宫妃,来路不明的东西不能收,若然被人发现,不仅你会遭殃,我也会被牵连。”

    他扬起唇角,“哦?那你如何处理的?”

    “扔了。”她淡淡地说。

    “扔了?”陆承风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无奈,却又徒增三分柔软,忽地侧身摘下她发间的那支桃花簪,“那这又是什么东西?”

    蒋瑜的身子一僵,随着他抽走那支簪子,发髻散落下来,长发如瀑披肩,又被夜风拂起,朦胧又美好。

    她的声音好似来自某个遥远的地方,“这支?原来还有忘了扔的。”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先前是那样迫切地想要见到他,可是真的见到了,却又开始迟疑,开始惊慌,开始逃避。

    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干干净净的蒋瑜了,再也不是他一个人的蒋瑜了,如今的她有何面目见他?

    这些年来她一直都知道,不管皇上如何赐婚,不管朝臣如何劝说他联姻,他始终不为所动,至今还是孤单单一个人。

    已到而立之年的男人,家中却连一个通房也没有,呵,可真是干干净净,哪里像她这种残花败柳……

    她猛地转过身去,看都不愿意再看他一眼,“你不该来的。”

    她的声音充满绝望,说完这句话就想要匆匆逃离。

    可是陆承风没有再给她机会,猛地拉住她的手,力度大得直接将她重重地揽入怀里,蒋瑜慌张地抬起头来,却猝不及防地被一个狂热又坚定的吻给困住。

    清冽的气息入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他啃噬着她的每一寸嘴唇,牙齿碰撞出声,简直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咽入腹中。

    她先是狠狠地要推开他,可是那双手臂将她箍在怀里,紧到令她窒息,她心一狠,张口咬破了他的唇,带着腥味的血液在口中泛滥开来,也抵达了她的舌尖。

    可是陆承风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为激烈地吻着她,像是要把这些年来未曾在一起的时光统统藏在这个吻里,她的气息都紊乱了,心跳也仿佛停止在这一刻。

    这个吻无限延长,终于,蒋瑜不再挣扎,软软地依偎在他熟悉的久违的怀里,流着眼泪任他从狂风骤雨般的亲吻变作一寸一寸温柔小心的触碰。

    很久很久,陆承风才离开她的唇,漆黑的眼眸锁定她,沉声道,“我从来不怕你身在哪里,处于什么位置,只怕你推开我,说你心里没有我了。”

    泪水蓦地倾涌而出,她终于伸出手去环抱住他,哑着声音哭道,“承风……”

    两个人紧紧相拥,哪怕只言片语也没有,却也好似抵过千言万语——

    同一时间,容真站在惜华宫的窗子边,一动不动地望着沉沉夜色,那轮明月被乌云掩盖了,只渗出朦朦胧胧的光辉。

    蒋充仪此番出宫,必定是临时决定的,而若是陆承风去见了她,就代表他心里也是有她的,否则断然不会冒着这么大风险去见一个已经不受皇帝宠爱的女人。

    她的手指轻轻叩着窗台,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

    陆承风若是深爱这个女人,又为何眼睁睁地看着她在宫里当皇帝的女人?像他这种胸有沟壑的男人,必定会竭尽全力得到自己想要的,不管是前途还是心爱的女人。

    手指蓦地停在半空,一个大胆的念头浮上心间。

    会不会——

    会不会从一开始,陆承风的目的就不只是个权倾朝野的权臣呢?

    若是有朝一日得了皇位,那么蒋充仪自然也就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身边。

    这个念头像是火灼一般点燃了容真,叫她差一点浑身颤抖,站立不住。

    她回想起陆家窜起来的速度,又想起了如今陆承风在朝中的位置和趋之若鹜的门徒幕僚,加之这些年来他一直致力于离间朝中重臣,而今已然赶走了沈元山。

    这样一个野心勃勃又隐忍不发的男人,难道只是为了占得朝中权臣之位?

    思及至此,她猛然间觉得心下一凉……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有的妹纸已经看过了,没错,因为上一章是贴错了的内容==

    今天的两章因为意外事故咳咳,都更新完毕,晚上木有了,明天继续哈哈。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9316/ 第一时间欣赏宫女上位手册最新章节! 作者:容光所写的《宫女上位手册》为转载作品,宫女上位手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宫女上位手册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宫女上位手册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宫女上位手册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宫女上位手册介绍:
重生前,她被逼着嫁给太监做对食,英勇跳湖。
重生后,她被卷入宫斗漩涡难脱身,奋力周旋。
不过是个安分守己的小宫女,想平安出宫怎么就这么难?
红墙内,宫斗艰险,步步惊心,傅容真索性破罐子破摔。
今日起,爬上龙榻,踏平后宫,势与欺我之人一斗到底。
对待宫斗,我们只有一个原则:该有肉时就有肉!
作者同志是个爽快人,写爽快文,虐起奸妃来毫不留情,祝大家看文愉快╯▽╰。
作者专栏由此入,点击包养容嬷嬷
#favorite_1{color:#DC143C;font-weight:bold;border-style:double;}宫女上位手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宫女上位手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宫女上位手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