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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曳光     无仙txt下载     无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风动江湖

    ……似乎是躺在卧牛石上仰望依稀可见的星辰,好似要迷失于那浩瀚无际的夜空中,独自一人,孤寂而寒冷……

    又好像回到自己的小屋中,是师父喊自己呢!自己要起来练剑了吗?

    小一缓缓睁开眼睛,这与梦境中不同的天地,耀眼而刺目。他眼睛微闭了一下,又费力的睁开。

    “小一,你醒了!”

    眼前不是师父,这是一张满是皱纹的脸,还有一双充满怜爱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卢大叔吗?我师父呢?”

    “小一啊!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小一发现自己躺卢大叔的怀里,周围是熟悉的庭院。

    “我前日给你师父送羊肉时,听你师父说你没回来。今儿一早,手头无事,也放心不下,便来看看,谁料想……唉!”

    小一神智渐醒,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他一头倒向老卢的怀里,哭道:“呜呜……我师父走了……”

    仙人顶北崖,一条山谷向北逶迤而去,近处山石嶙峋,远方层峦叠嶂。

    距北崖两里远,是一弯清澈的潭水,潭水一侧,是一处小山坳,环绕有一山溪,向山谷幽深处涓涓而去。

    山坳高处,有一新的坟茔矗立。

    坟茔的一旁,是一处简陋的草棚,这儿是小一的新家。

    小一因师父的离去,悲痛昏厥,正好被前来探视的老卢所救。

    青云道长的逝去也让老卢伤感不已。他帮着收殓安葬了青云道长后,担忧小一的生计,便邀其与自己一同过活,被婉拒。

    小一要一人为师父护灵守孝。

    拗不过小一的坚定,老卢帮着搭了个草棚,便留他独守此处。

    小一立在师父的坟前,目光里尽是哀伤。从小,他就如一只雏燕,在师父的庇护下,无忧无虑。

    师父这唯一的至亲之人远去了,自己又何去何从?

    小一心中阵阵迷茫!

    从小习惯了与师父相伴。而如今,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

    小一不想离开师父,想如往常一般,就这样陪在师父身边。他相信,师父每天都在看着自己,守护着自己。

    “师父!您老临终前的话小一记住了!今后的路,小一自己也不知道可以走多远,可以走多高,相信小一会一直走下去……”

    用衣袖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小一转身向远处的山谷望去,神色中有着一分坚定与执着!

    ……

    秦城东南两百里,有一座风景秀美、高耸入云的奇山,九龙山。

    山有九峰,常年有云雾缭绕之上,犹如九龙在天,煞是神奇。这想必也是九龙山得名的由来。

    九龙山,也是江湖圣地,天龙派的山门所在。

    天龙派的天龙大殿内,一个身着紫衣的中年人负手而立。他身后一青衣书生,神情恭谨,俯身行礼:“禀掌门,在下这次幸不辱命,已将那批丢失的货物,完好无损的带回山门。”

    紫衣男子缓缓转过身来,剑眉微挑,一双细目透着精光。看了一眼身前的青衣人,他淡淡的说道:“柳堂主辛苦了!不知黑风寨为何对这批货物生出了兴致呢?”说着,一手轻捋颌下三绺青髯,整个人显得儒雅而不失威严。

    “禀掌门,在下这次细细查勘,发现了一丝蹊跷。”

    “哦!请柳堂主讲来。”

    “在下与太平镖局一行攻入黑风寨时,发现黑风寨的大当家刘一刀,已经被人杀死。而重伤太平镖局袁万章的蒙面人也不知去向。据悉这蒙面人也身受重伤,借此猜测,杀刘一刀者,另有其人,想必乃蒙面人同伙。在下检视刘一刀尸首时,发现他是被人捏碎喉咙致死,且手法干脆利落,非一般山贼所为。想必……此次货物被劫,应有他人背后指使,而黑风寨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这些只是在下凭空臆测,还需掌门定夺。”柳堂主躬身行礼,神色谨慎。

    掌门面色舒缓,目露赞赏之意。

    “柳堂主这次处事果断,夺回被劫货物,乃大功一件,门派会另有重赏!”

    “不过这背后指使之人,一定要给本座查出来,敢打我天龙派主意的,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还有,行事一定要隐秘!”掌门接着说道。

    “遵命!”柳堂主躬身答道。

    “这太平镖局知道这批货物的来龙去脉吗?”掌门白皙的面色带有冷意,淡淡问道。

    柳堂主隐有一丝恐慌,忙答道:“回掌门,在下虽以东主的身份出现,他们尚不知在下的来历。”

    迟疑了一下,他又接着道:“何况,秦城的秦少镖头是自己人,想必……此事无虞。”

    掌门沉吟了一下,颔首说道:“柳堂主,一路奔波劳累,还请下去歇息吧!”

    注视着柳堂主慢慢的退出大殿,掌门独自久久沉思。

    江湖凶险,如履薄冰。略有闪失,一个门派转眼间就会消失在江湖中,而被另一个门派所取代。

    天龙派立足大商数百年,为保门派传承不失,历代门人无不披肝沥胆,出生入死。为的还不是门派可以存续,武功得以传承,子弟可以生息繁衍吗!

    先人给的这条登天捷径,一定要紧紧握在手里!

    ……

    秦城的城外,一条偏僻的河道内,一只渔船横斜水面。

    小船内,一坐一卧两人。坐着的人,竟然是从黑风寨遁去的石堂主。而卧在船舱里的,是面无血色、已经醒转过来的钱堂主。

    “这次大意了,差点折在此处,多谢石兄弟搭救!”钱堂主面带愧色,虚弱的说道。

    “钱堂主不必见外,此乃职下份内之事。可惜功败垂成,有负帮主重托!”石堂主的声音依旧冰冷。

    “这里是天龙派的地盘,我们只能小心行事!”钱堂主无奈的说道。随即,他面色发苦,悻悻说道:“罢了!回去如实禀告,凡事有帮主他老人家亲自定夺吧!”

    “哼!依在下看来,帮主的这个法子着实不怎么样。帮内之事,还是离不开卞副帮主的深谋远略!”石堂主语气中带着不忿之意。

    刀口的疼痛,让钱堂主呻吟了一声。深知这个石堂主是卞副帮主的人,也不好说什么。他摇摇头说道:“我等身为属下,有些话不好乱说的。石堂主僭越了!你我快离开这里吧!前面接应的弟兄们在等着呢!”

    他喘了口气,又安慰石堂主道:“此次石兄弟的大功,我也会如实向帮主禀报的。”

    石堂主闻言,脸色稍缓,默默起身,向船尾走去。

    小船沿着河道,慢慢驶向远处……

第十六章 结庐静修

    江湖上的风云变幻,与仙人顶无关,与小一无关,或者说,是与林一无关。

    他正站在仙人顶后的山洞下。那条大蛇早被老卢取走,大蛇之外的事情自是无法对老卢讲述。

    随着心中悲伤的慢慢淡去,林一的身子也在渐渐复元中。他又能感到气海中有了一丝灵气的蕴集。

    几天过去以后,林一想起山洞里的紫晶果树。也不知道剩下的果子究竟熟了没有,他便来到此处观看。

    一阵浓浓的异香自果树上飘下来,闻之让人心神一振。林一体内的灵力尚未恢复,神识却可以使用,他凝神向树上望去。

    神识中,一只紫红色的果子晶莹剔透,正是熟透的时候。

    若把这果子送与卢大叔服下,一定会让卢大叔长命百岁的,林一心里如此想着,还有点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那只红色的小松鼠,躲在紫晶果树的丛叶里,小眼睛放着兴奋的光芒,摇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正伸出前爪去摘紫晶果。

    看着这可爱的小生灵,林一的心中动了一下,便随即放弃了摘取紫晶果的念头。天地有灵物,遇到者皆是一分机缘,自己又何必与这小东西争抢呢!

    就不知道这小东西吃了会有什么用处?会变成妖怪吗?林一嘴角微翘,好奇的想象着。

    小松鼠已经被浓异的果香吸引的迫不及待,一张小嘴,就把果子吞了下去,只见小东西仰着身子,似是打了个饱嗝,颇有几分憨趣!

    吃完了果子,小松鼠就欲跳回旁边的树枝上,却突发异变。它从树枝上一头跌落下来,“嘭”的一声摔在地上。

    惊异的看着这突发的变化,林一暗道,这小东西在做什么?

    没等林一多想,只见在地上似在挣扎的小东西,两只圆圆的小眼睛中露出惊恐,它的身子一下变得滚圆,随着‘砰’的一声爆响,化作一团血雾,地上随即被一层血雨覆盖了。

    “呼——!”林一倒抽了一口凉气,这——?

    随即便想到自己吞下果子时的惨状,林一的心头尚有一丝余悸。若不是玄元口诀,或许自己就如这松鼠般,爆体而亡吧!

    想着第一次见这松鼠与大蛇缠斗的情景,想着刚才这小东西可爱的样子,如今转眼间,只化作一团血雾,回归这大地,回归这生它、育它的山谷。林一的心中不免多了一分感慨,不禁为之暗叹了一声!

    这紫晶果不是小东西可以消受的,它却依然无法抵挡诱惑,拿生命做了赌筹。人莫不也是如此?可生命只有一次啊?难道小东西不知道吗?它这样的机巧,应该是知道的,可为什么要如此的以性命相搏呢?而自己与小东西也没什么不同啊!自己也是在搏,不搏就没有今日的造化!不搏,就永远如师父那般,留着一生的遗憾!

    搏,自己也会随时如同小东西一般的烟消云散,这是命吗?这是天地生灵共同的命吗?这搏与不搏有什么不同?

    是啊!搏也是一种机缘,未遇紫晶果,欲博也无处搏啊!

    不搏,会追悔、会遗憾,而用命去博了,还会遗憾吗?

    大蛇死了,小东西也是了,它们悔吗?恨吗?也许只有我在一旁替它们追悔吧!他们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再来一次,或许还会如此。我又何须因此彷徨呢!

    林一癔症般呆立着,心神不停急转着。小小年纪的他,与这天地中,首次感受到了另一番不同的风景。

    站立许久之后,林一打消了把果子送与卢大叔的念头。自己可不能害了老卢叔。

    心头估算了一下,第二颗果子与第一颗果子,相隔七日成熟。而神识中,剩下的五颗果子依然青油油的,还是过几天再回来查看吧!

    ……

    林一的草棚,类似乡间看青人的棚子,离地三尺搭建,厚厚的茅草覆盖其顶以及四周,棚里垫着一层柔软的干草,可以很舒服的盘腿坐在上面。

    手里摩挲着师父留下的玉佩,里面的载录已深深熟记在脑海中。林一才把玉佩放入乾坤袋,沉思无语。

    原来《玄元剑法》实为《玄天剑法》,《玄元诀》应为《玄天心法》。剑法被玄元真人摘录给后人的,只是其中一部分,并且变动较大,想必是为了凡俗弟子可以使用的缘故吧!

    而玉佩内的《玄天剑法》,一共有三十六层,对应《玄天心法》的三十六层。林一修炼八年的《玄元诀》,只是《玄天心法》中的练气篇。这套心法与剑法,有练气、筑基、金丹、元婴期四个部分。每一层心法里都有一些辅助的法术可以习练和使用。

    剑法也是如此,每一层剑法都有不同的变化。剑法有云,《玄天剑法》之玄天剑阵,威冠寰宇。也就是说,随着修为的不同,可以依据剑法布下剑阵,应当很厉害。不过,这些对林一来说,太遥远了。

    而炼气期要到了中层,也就是说要到练气四层,才可以祭练和使用飞剑。让林一郁闷的是,自己不过才练气一层,对于玉佩内的功法来说,自己犹如孩提幼童,才刚刚站立,勉强挪步而已。

    他所不懂的是,这《玄天心法》在修仙界中,也是难得的一套完整功法。

    不管了,慢慢来吧!现今总比八年来辛苦的白练要好许多了!林一如此般安慰着自己。

    林一的身体复元的很快,眸中精光闪烁,脸色也焕发着一层光泽。在经历种种变故后,他没了以往顽皮的模样,仿佛在这短短的时日内,已换成另一个人。

    每日打坐之余,便为师父的坟头添添土,清除一下杂草。闲暇时去老卢叔那里看看,打打牙祭,或者去仙人顶上清扫一下破旧的院落。有时也去谷深处,用小弩猎取几只野物回来与老卢叔分享。

    更多的辰光里,林一会独自静静待在草棚内,揣摩玄元真人留下的心法和口诀,《东游杂记》和《百草汇撰》都已经记在心中的,他相信这些以后一定可以用到的。

    渴了,有甘甜的潭水解渴。饿了,去摘几个野果子,或为自己生火煮炖饭吃。师父的酒葫芦就挂在草棚里,每日看上一眼,林一的心中就会多一份安宁。

    小山坳里的林一,日子过的淡然而自在。

    ……

    仙人顶后崖的山洞里,林一手里捏着一颗散发浓香的紫晶果。这紫晶果还真是七天才熟透一颗。

    他每日里打坐修炼,天地的灵气总是若有若无,吸纳入气海的灵气少的可怜。练气一层的修为,是纹丝不动,没有任何突破的迹象。

    乾坤袋里的三颗金水丹,摸不清其功用,玄元真人的玉简中也未提及,林一自然不敢吃。

    不知道这紫晶果能否帮助自己增加修为呢?

    林一歪着脑袋看看手里的紫晶果,能感受它里面强劲的灵气波动。想象着第一次痛苦的经历,他心底还有一些忐忑不安。可现在自己无法增加修为啊!不试试的话,这果子不就浪费了吗?要是烂掉了岂不可惜?

    这紫晶果要用玉盒存放,自己可没那贵重的东西啊!第一次吃了很难受,可是现在自己不是很好吗?林一的心中胡思乱想着,试着说服自己。试试吧!大不了再那样死一次呗!该搏之时,就要去搏啊!

    扬手把果子丢入口中,熟悉的清凉,熟悉的浓香,熟悉的暖流接踵而至。

    林一忙手结印诀,运行玄天心法起来。可是后面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没有了,依然是热热而舒服的暖流,在四肢百骸、在经脉中流淌。暖流随着心法的运转,充斥着、洗涤着身体的各处经脉,浓郁的药力里,所蕴含着厚重的灵气,化成一丝丝,一缕缕,在他的气海中盘旋,聚集。

    气海中的那团灵气氤氲着,不断增长、变大。慢慢的,林一的丹田处和经脉都被灵气充满,他面色红润,头顶也盘旋着一层白色的气团,随即气团猛的没入百汇。

    林一眉头一皱,体内隐约作响,仿佛一道看不见的堤坝被打开了缺口,拥堵的灵气得到宣泄,体内经脉似是拓宽了些许,原先细如绢丝的灵气,现在也变得粗实了。

    他尝试着运转玄天心法第二层,灵气在经脉中畅通无阻。修为突破了?

    终于到了练气第二层,修为的增加让人痴迷啊!林一眉梢轻挑,一脸的陶醉。

    他将神识向外散去,十五丈外的一切,清清楚楚。看来修为增加了,神识也同样的增长。

    这次果子不仅没有带来痛苦的感受,还如愿的让自己的修为到了练气第二层,林一很庆幸自己先前的果敢。

    来到石室内,林一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只小木箱,这是让卢大叔给做的。虽未对卢大叔讲明用途,木箱做的依然很结实。

    林一将玄元真人的遗骸放入木箱内,收入乾坤袋。然后身形晃动,飘出了石洞。他脚尖一点,身形已在七八丈远以外,功力的增加,让御风术施展起来,更加轻松和飘逸。

    不一会儿,来到自己居住的小山坳,林一用青云剑掘出了一个深坑,将木箱置入掩埋,为玄元真人修了一座坟冢,又恭敬的跪下磕了几个头。

    “祖师在上,玄元观后人,二十一代门人,林一叩首!”

    祖师不仅入土为安,还可以为师父做个伴!

    林一又给师父磕了几个头,自言自语道:“师父啊!有祖师相伴,您老也不会孤单的!”他眼圈一红,泪水又禁不住落了下来!

第十七章 夏去秋来

    七月的天气,酷热袭人。而小山坳一旁的水潭边,却另有一番清凉景象。

    用潭水痛快的把身子浇透,浑身舒坦的林一,惬意十足的躺在树荫下的一块条石上。他一头黑发随意披散着,上身赤膊,下身只着一条短短的亵裤。

    攥了攥拳头,看了看自己依然有点瘦弱的身体,林一自感还不错。

    山洞那棵树上,余下的四颗果子都被自己吃了,没有想象中那样迅速的增加修为,玄天心法只是突破到了三层。气海中,却多出了一团紫色的气团,被自己的灵气紧裹着。这些想必是未被炼化的紫晶果药力。

    想来,修炼还是要循序渐进。林一头枕着手臂,翘着的腿,轻轻摇晃着。

    歪头在水潭边盯了一眼,林一看到两丈外一块圆圆的卵石,有自己的拳头大小。他伸出右手,对着卵石虚张,那石头“嗖”的一声,神奇的飞来,被轻轻抓在手里。

    嘴角一咧,林一微微笑了一下,又不以为意一般,把手里的石头抛了抛,便又随手扔向一边。

    这是御风术以外,所会的第二个法术,摄物术。这法术也没啥用,就是好玩。林一心里这样想。

    一层心法中唯一可以修炼的法术,被他如此的下了断语。

    林一懒懒的坐起身来,略显清秀的脸庞四顾一番,然后双手熟练的掐了几个印诀,身上一层微不可察的白光一闪,身形渐渐消失在空中。

    水潭边,空荡荡的,刚才的林一,仿佛从未出现过。而不一会儿,又是一层白光闪动,一个赤身露背的身影由虚到实,他又在原地冒了出来。

    嘿嘿!这个有趣!

    林一自得的笑了起来。随着修为到了三层,他很用心的修炼了几个法术。二层可以修炼引风术和驱物术。三层又是只有一个引火术。御风、隐身、驱火、摄物、驱物、引风和引火,估算了一下,自己已经会了七个小法术。

    还是御风术好用,且消耗灵力低微。现如今,他一步可跃近十丈,还能在离地三尺处,悬空不掉下来,虽只有几息的功夫,却也有点飘飘欲仙的味道。这种感觉,林一很喜欢。

    隐身术在这山坳里也无大用,其他的法术也有点美中不足的地方。林一坐在条石上,凝思了起来。未几,他掐了个引火术的手诀,空中一招,一小团火焰出现在眼前,随即飞快变动手诀,口中咒语不停,火焰突地跳动起来,然后火焰倏地变长,化作一条细细的火蛇,在空中盘旋飞舞。

    看着眼前奇异的景象,林一嘴角翘起,他随手一指,火蛇飞向被抛在水潭边的卵石,瞬间,那颗石头被烧的劈啪作响,转眼炸碎成一小堆石屑。

    为自己的别出心思而振奋,林一眉色飞舞,惊喜的乐出了声。

    “哈哈!这引火术与驱火术在一起用,是不是独辟蹊径呢?”

    眨巴眨巴灵动的眼睛,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林双手凭空一招,一阵小小的旋风平地升起,向刚才烧碎的石屑吹去。石屑扬起尘雾,未及消失之时,他手诀又是一变,驱物术施展开来,尘雾立即被一只无形之手托着,离开水潭边,向山坳另一处的草丛飞去。

    哎!果然如此!法术要结合使用,才有趣!引火和驱火的结合使用,摄物与驱物的相辅相成的意外之得,让林一对法术的认知又深入了许多。

    伸手招来一旁的衣服披上,林一盘腿坐在水潭边的草地上,将乾坤袋拿在手里。这乾坤袋真是宝贝,即使里面装了许多东西,拿在手里依然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平日里挂在脖子上,拴在腰间,真如一个灵巧精制的香囊一般。

    神识一动,他从乾坤袋里,取出了几本书和四面小旗。一本是《玄元符箓》,玄元祖师在玉简中有过交代,这与师父往日的鬼画符根本不是一回事情,与世俗间的朱砂与黄纸所画的符,也完全不同。想必师父就是用世俗的方法来画符,却也偶有灵验。想到此处,他不能不为老人家感慨一番了。

    心有所想,林一不禁心虚的回头向师父坟冢行了个礼。口中念叨几句,师父莫怪啊!

    《玄元符箓》里,载录了三种炼制符箓的方法,其一是直接用灵气结符,其次是用玉佩结符,还有一个是用灵兽的兽皮画符。这些符箓之术,分别有不同等级的效用。有防身用的金刚符、怯风符,也有攻击用的火球符等。还有神奇的传音符,应是修仙界的常用之物。

    咒语与炼制方法林林总总,记录了很厚的一本书,而林一发现,这本书里面只有一些低阶的符箓之术。更多的是玄而又玄的文字,显衬得符箓的神秘之处。其中的灵气结符和玉佩结符,自己可以研习尝试,其他的还是留待以后再说吧!其中还提到灵兽?这灵兽又是什么样子?他摇摇头,拿起另一本书。

    手里这本是玄元剑法,只是一套改头换面的剑法而已,在驱使体内灵力施展剑法时的威力,还是让林一爱不释手的。他的法术与人前不好使用,这套剑法正好做防身之用。

    林一用手指挽了个剑花,向潭水中点去,一丝灵力形成剑气,在水中激起一朵水花来。嘿嘿,自己有点像个江湖高手了。他得意的扬起眉头。

    另一本,是个薄薄的小册子,是师祖太一真人的《玄元功》,林一将其翻开细细读了一遍。《玄元功》是一本内功心法,是通任督,行周天,修炼真气之道。内功高深时,真气外放,威力不俗。不过他已用不到了。

    将三本书收入乾坤袋,林一又端详起余下的四面小旗来。四面小旗颜色不同,分别为青、黑、白、红。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所造,旗面的手感顺滑而韧实。他拿在手里,翻来覆去查看。

    玄元真人说这小旗有大用的,怎么用?林一不禁挠挠头,下意识的用神识看去。小旗上有符文闪动。他忙试着将神识浸入小旗,旗面上立刻雾蒙蒙一片,神识根本进不去。而在旗杆处,神识中出现了一行字符。

    “呵呵!原来如此!”一阵寻幽探奇所带来的快意,让林一摇头摆尾般的乐起来。

    原来此旗名为“乾坤四象旗”。旗杆中分别记有驱阵布阵之法。成阵之后,可隐、可攻、可守。

    凝神熟记了阵法口诀后,林一将小旗向四方一抛。小旗飞向四周,入地即隐,随着指诀掐动,一层雾气突然出现在水潭和山坳之上。转眼间,小山坳附近十余丈的地方消失不见,接着白雾翻腾,又是阵阵风雷之声在原地传出;一会过后,平地卷来一阵旋风,白雾尽去。

    这祖师所留之物,皆是宝贝啊!呵呵!自得其乐的林一,如是想着……

    转眼间,已是初秋时节。

    仙人顶后的山谷里,草长莺飞。山风吹过,酷夏的余热也渐渐淡去。

    老卢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心里除了掂着自己的儿子,就是小一会让他时常挂念。

    腰腿还是很有力道,老卢腰里别着把猎刀,背着手,大步来到林一居住的山坳前。

    “卢大叔来了!”

    林一从草棚里跳了出来,迎上前去。老卢明显被他的突然出现,惊了一下,抬头露出笑脸,脸上的皱纹也更深了。

    “呵呵!小一啊!你咋知道是卢大叔呢!吓了大叔一跳呢!”

    “嘿嘿,听脚步声就知道是卢大叔,这仙人顶就咱爷俩,平时也没外人啊!”

    神识所在,二十丈内风吹草动皆在眼底,老卢的临近,哪里能瞒得过林一呢!

    “脚步声?”

    老卢有点弄不明白,自己打了一辈子的猎,走在这山野草丛里,连野山羊和山鹿都难以惊动啊!摇了摇头,他笑呵呵说道:“也是,这山谷里,可不就是咱爷俩吗!”

    “今儿您老怎么有空来看小一的?”林一跟在老卢身旁,随口问道。

    老卢走上几步,来到草棚前,左右看了看,又伸手翻看了一下。

    “这已入了秋,天也转凉了,小一住这草棚子,四下漏风啊!”老卢自顾自话,回头对着林一说道:“小一啊!要不回去给叔一起住吧!叔的木屋起码可避风寒,咱爷俩也做个伴。”看着后者不吭声,又道:“要不你回山上去?”

    林一明白了对方的心思后,心想与卢大叔作伴也不错,可自己无法修炼啊!他笑道:“大叔,您老放心,我年少火气壮,每天还要修炼师父传下的功法,这里就挺好的。要不等天寒了,小一真的耐不住寒冷,就去给大叔作伴。”

    “如此也成。不过别逞强啊!你身子咋样,你大叔还不知道吗?”说着,老卢拍了拍林一的肩膀,心里还在想着他昏倒时的模样,目光里尽是担忧之意。

    “嘿嘿!小一知道大叔担心,大叔却不知道小一武功厉害呢!”林一不无炫耀的说道。随后他向后退出一步,脚下点地,身子猛的向上窜起四五丈高,然后一个鹞子翻身,轻轻落下。意犹未尽之下,他又俯身拾起一块脑袋大小的石头,双手一合,石头被捏了个粉碎。

    “哎呀!小一的武功如此的高明啊!”老卢惊异的合不拢嘴来,半饷才透出口气来,由衷叹道。

    “大叔,这该放心小一了吧”林一带着得逞的笑意说道。

    “放心!呵呵!”老卢上前抚摸起小一的双手,仔细瞧了瞧,啧啧赞叹了一番,还是颇显不放心的说道:“可也不能逞强啊!强中自有强中手,山外还有一山高呢!这山谷入冬风大,呆不下去就去大叔哪里!”

    “行,呆不下去时,小一自会去大叔那儿的。”林一爽快的应道。

    老卢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我现今要去太平镇一趟,添些米盐之物,小一有什么需求,大叔与你一并带来。”

    “大叔要去太平镇,不就添些米盐之物吗?小一去就是了,不劳大叔费心了!”林一忙摆手说道。日常所需之物,他也不在意,毕定年岁小,都有老卢帮忙添置。可也总不好让人代劳,虽说是清贫惯了的,只是添些米盐之物,不过,凡事还是亲体力行为好。

    看着老卢有些迟疑,林一笑道:“大叔,除了米盐之外,还需其他之物吗?”

    “不……”老卢话才出口,林一身形一晃,已经到了五六丈外。他回首招手喊道:“大叔!太平镇自有小一去了。”

    “这孩子!”老卢苦笑着摇摇头,随即一愣神,忙又从怀中掏出个小布袋,喊道:“大叔还没给你银两呢……”

第十八章 太平酒楼

    太平镇,一处杂货铺门前。

    林一让掌柜的给称了十斤盐,并让其给包起来,然后就乐呵呵的付了账,双手捧着盐包来到一处偏僻的街角。街角的旮旯处还堆着两大包粳米,每一包都有百斤重。神识扫视了四周,察觉没人靠近,他衣袖一拂,将粳米与盐包都收入了乾坤袋。

    拍了拍手,林一浑若无事般走回到大街上。

    抬头看看天色,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天已午时,再溜达一会不如就离去。林一心有计较,循街前行,抬头向街道两旁张望。

    成衣铺门前,一个伙计满脸讨好的在招呼着客人,看到临近的林一,他刚想点头打招呼,笑脸一凝,又移开眼神,恍如未见般。

    林一被这个伙计弄的一愣神,随即低头看看身上破旧的灰衫,和已经绽开线口的鞋子,随即恍然。他自嘲的摇摇头,继续向前走去。身后小伙计不屑的撇了一眼他的背影,又忙换上笑脸,招呼着别的路人。

    成衣铺相邻的,是一家药铺。仙人顶后的山谷里可有不少的草药,或许将其采了卖到这里,也可换些银两呢?林一抬头瞅了一眼药铺的门脸,暗自想道。

    不时有几匹骏马,带着清脆的马蹄声,从街上疾驰而过,引的路人回首躲避。看着马上之人皆身着劲装,携带兵器。这伙人做什么的?

    一股香味飘来,林一转身寻去,见是太平酒楼到了。酒楼的一旁还拴着几匹马。另一侧摆放两张桌子,正卖着刚出笼的鲜肉包子。见状,他不由得吞咽一下口水。掏出怀里的几个铜板,在手里掂了掂,向前走去。

    门前一个伙计见了,忙招呼道:“小兄弟里面请!”

    “嘿嘿!不麻烦了,我只是买俩包子吃。”林一忙摆摆手,咧嘴笑道。

    小伙计笑呵呵的点点头,飞快用眼角打量了对方一眼,颇为热情的说道:“我太平酒楼的包子是皮薄馅厚,又香又好吃,门口这儿桌凳齐备,小兄弟可坐下来歇息,好好的享用包子。”

    “茶水不要钱!”此人扭头对林一语气随和的招呼了一声,便重回到酒楼前忙活去了。

    林一对小伙计道了一声谢,便要了笼包子,斜身坐在条凳上,享受起鲜香的美味来。

    小伙计十五六岁的年纪,其一身蓝衣,浑身干净利落。不一会儿,他又顺手给林一稍来一壶茶水。这个伙计长得眉眼干净,透着和善,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吃酒菜的才会进酒楼,吃包子就在门外坐着也不错,还能看看街上的热闹!

    林一不是没钱,怀里虽只有一些散碎银子和铜板,乾坤袋里却还有几十两银子呢!不过去酒楼大鱼大肉的享受一番,他还是舍不得。偶尔吃个包子解解馋,已经够好了。平日里打坐修炼,口欲之念淡了许多。玉简中说,修仙之人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修为高深者,可辟谷,不吃不喝的。

    可这包子确实味道鲜美,好吃啊!

    午日的阳光,晒得人身子暖暖的,很舒服。林一惬意的微闭着双眼,咀嚼着包子的鲜美,神识慢慢张开,向酒楼内延伸……

    酒楼分两层,一层临门处是柜台,后面摆放了一排半人高的酒坛。柜台里,一个老头手拿着枝笔,在书写什么。柜台旁有一处楼梯,是通向酒楼的二层。

    大堂里,错落摆放着七八张桌子,已经坐满了人。浅饮低酌者有之,吆五喝六者有之,一幅热闹的场面。其中围坐一桌的几个汉子话音颇高,引起了林一的好奇,他不由运足耳力,仔细辩听起来。

    “古兄!你铁拳门大老远的来此,莫非也听到什么风声不成?”一个圆脸细眼的汉子,高亢的声音猛的转低,故作神秘的冲着一位红脸膛的中年人问道。

    红脸的汉子闻言,放下酒杯环顾四周,不由面带怒色,大声道:“李兄此言差矣!你铁枪门同样距此千里之遥,想必也不是来瞧风景的吧!”

    大堂内噪杂的声音一静,众人都做低头作猛吃猛喝状,好像啥都没听到一般。

    “呵呵!古兄勿恼。来!兄弟敬古兄一杯如何?”一身材精瘦,下巴很短的汉子举杯喝了下去,之后,忙又空杯示意。姓古的汉子哼了声,仰脖也灌了一杯酒。

    而挑起话头的李姓汉子,却不回声,眯成了细缝的眼中,精光闪动。他斜睨坐在旁边一矮壮的汉子,端起酒杯道:“刘兄弟,别一个人喝闷酒啊!来,咱哥俩喝一杯!”

    那位刘兄弟默不作声,他楞了下神,举杯与对方互让一下,抬头一杯酒下了肚。李姓汉子又为其将酒斟满,眼角轻抬,嘿嘿笑了一声,说道:“刘兄弟啊!你们排帮也是个大帮派啊!走到哪里,都不敢让人低瞧一眼。唉!不像李某小门小派的,不招人待见。”此人怪声怪调的说完,脸上挂着笑容,目光中却没一丝笑意,冷冷回敬了铁拳门的红脸汉子一眼。

    “哼!我铁拳门也不是什么大帮派。可我古天石行的端,坐的正,谁又敢小瞧我半分不成?”红脸的汉子一拍桌子道。这汉子原来名叫古天石,身高臂长,身材魁梧强壮,红脸膛,虎瞪着双眼,性情中透着耿直!

    “古兄说的对啊!”一旁精瘦的汉子忙伸出大拇指赞声连连,还不忘拍了拍自个儿的胸脯。拿腔作势之下,其下巴即刻短了一截,好似没了,却并不妨碍此人继续唾沫飞溅。

    “我金钱帮也是小门派,我胡万才佩服古兄这样响当当的好汉子!来,兄弟再敬古兄一杯!”说着自己举杯先干了,摆出豪爽的样子。

    “谢过胡兄弟,干了!”古天石也利落的灌下去一杯。

    “不就是出千耍浑,逼人卖孩子卖女人的玩意吗!什么东西!”

    一个嘲讽的声音从大堂的一角轻轻飘出,却让在坐的众人听的清清楚楚,引起一阵哄笑声,酒楼的大堂中顿时喧闹起来。

    看着众人挪揄的眼神齐齐瞟了过来,胡万才眼角直抽抽,面色急转,“啪”的一声,把酒杯摔成了粉碎。他跳起来叫骂道:“他娘的,谁背后嚼舌头呢?敢不敢站出来,给爷爷报上字号!”

    大堂内的哄笑声顿时消停下来,依旧笑容不改的李姓汉子,不无玩味般的看了一眼急赤白脸的胡万才,意味深长的端起酒杯,深抿了一口。

    刘姓汉子兀自端坐不动,而古天石却如屁股下被钉子扎了似的,向一旁挪了挪。

    胡万才见没人敢应声,神情多了一分嚣张,骂道:“藏头露尾,算不得好汉子,爷爷不跟宵小之辈计较,哼!”他捋了一下袖子,感到找回了些颜面,就欲坐下。

    “狗嘴里也能蹦出象牙来,抽你一鞭子,你真当自己是大黑了!”刚才那嘲讽的声音又一次响起。酒楼大堂内顿时“轰”的一阵大笑,还有拍桌子的叫好声。

    胡万才羞恼交加,脑筋有些转不过弯来,不由得随口接道:“大黑是什么?”这次循着声音,他总算看到找茬的主了。

    大堂一角的方桌前,一个白衣的青年人,英俊的面庞上,带有淡淡的嘲笑,正不无挑衅的打量着胡万才。同桌还坐着两个精壮的汉子,应是此人的随从。

    “大黑吗?大黑是我的坐骑,呵呵!我的马就叫大黑啊!”那青年语意带着嘲讽,不紧不慢的轻声笑道。

    喧杂的声音渐止,大概众人也笑够了,都带凑热闹的心思,各自在一旁瞧着。

    被人无故一脚揣在脸上,胡万才深感冤枉,可自己金钱帮本身也就是开赌放贷的,不干缺德事又怎么挣钱呢!而这年轻人相貌堂堂,气度不凡,让人摸不透深浅。他不敢继续叫骂,场面话却得说出来,这也是一种江湖气概,丢人不丢份,丢脸不丢钱。

    胡万才上前一步,一挺胸,抱了个拳,下巴又变没了。

    “在下金钱帮胡万才,见过这位兄台!胡某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指教!”一席话说完,胡万才又似模似样的对众人行了个四方礼。心道,我江湖的礼数周全,你还能找什么茬?

    “呵呵!”白衣男子轻笑了一声,慢慢站起身来,懒懒握拳举了一下,说道:“指教不敢,在下不过顺口说了句大实话而已。”众人闻言,又是‘哧哧’的窃笑声响起。

    白衣男子摆了摆手,看都不看胡万才,自顾说道:“在下乃龙城镖局秦步游。诸位江湖同道齐聚这大商西北之地,想必是为黑风寨被灭一事来的吧?”

    大堂内一片寂静,秦步游扫视一圈,冷冷笑了笑,接着道:“几个月前太平镖局所护送的货物被劫,而货物的下家就是我龙城镖局。故此,我镖局与太平镖局联手灭了黑风寨。此举,不仅仅是为袁总镖头报重伤之仇,也关联我镖局的营生与名头。不知在下此番说解,可否为诸位解惑呢?”

    “原来是秦少镖头,在下铁拳门古天石!”。古天石起身抱拳道。

    “古兄,有礼了!”秦步游也洒脱的回了一礼。

    “不知此次黑风寨所劫货物是什么?货物的东主又是谁?秦少镖头可否告知一二?”古天石接着问道。

    “呵呵,镖局的规矩大伙儿也都知道!”秦步游笑容减去,摇了摇头。

    古天石的脸更红了,讪讪坐下。

    “江湖传言,此批货物,关乎江湖门派的兴衰,不知真假如何?”一直闷坐着不吭声的刘姓汉子,突然起身,瓮声瓮气的问道。好像是怕与对方扯上干系,胡万才欲向旁闪开,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满脸的窘色。

    “哦!这位……?”秦步游眼角一挑。对方沉声应道:“在下排帮刘巨虎”

    “这位刘兄?呵呵!有趣!”秦步游呵呵笑道,脸色却阴沉了起来,语气急转直下,冷声道:

    “江湖传言?刘兄也不是三岁孩童,也信那传言吗?”

    刘巨虎眼睛依然盯着秦步游,不依不饶的说道:“在下就是想知道这传言的究竟。”

    “笑话!本少爷还想知道传言来自何处呢!刘兄能详细说来听听吗?”秦步游语气含怒,冷冷斥道:“哼!趋炎逐臭之辈,利欲熏心之徒。”

    “你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愿告诉大伙罢了?”刘巨虎伸手抓起桌上的一柄长刀,面无表情的对秦步游说道:“还请秦少镖头赐教一二。”

    “哈哈!好!狂吠不止,理当给予教训。”秦步游凝视对方一眼后,下巴一抬,嘴角挂着冷笑,向外走去。两名随从,紧跟其后。

    刘巨虎紧了紧粗壮的手臂,狠狠攥了攥刀柄,木然的神情中,隐含杀意。他像一只猛兽般,抢步跟了出去。

第十九章 秦少镖头

    太平酒楼之外,十字街的街口,秦步游和刘巨虎相持而立。

    路过者胆小的远远躲开,胆大者则悄悄靠近瞅着热闹。酒楼内的众人也涌出来,依在酒楼门前,一个个目露兴奋的期待着。先前门前的那个小伙计,被挤到林一的附近,一脸的愕然。

    林一早早知晓酒楼内的一切,却很少见过江湖人拼斗,内心也好奇。他斜跨着条凳,依着方桌,端着茶碗,好整以暇的向场中望去。

    刘巨虎手挽刀花,恶狼般瞪着秦步游说道:“若我赢了,还请少镖头道出此事原委。”语音未落,他粗壮的身躯带着风势,向对方扑去。

    秦步游冷哼一声,双眉一立,“唰”的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他手臂一抖,银光一闪,软剑笔直向刘巨虎迎去。

    刘巨虎刀势凶猛,横劈竖砍,刀刀不离秦步游周身要害。

    秦步游剑招灵巧却也狠辣无比,剑尖随身形步法,不停跳动伸缩,如毒蛇吐信。

    见二人斗得精彩,一旁众人不禁吆喝叫好。

    林一歪着脑袋,看着场上的情形,不禁暗自咂嘴。二人的刀法剑势娴熟老道,看看在眼里,不过尔尔。他修成神识后,六感敏锐,眼中二人的步法身形乃至招式,再无一丝神奇可言。想必在修士的眼中,江湖高手的比斗应与小孩子打架差不多吧。

    转眼间,二人已经交手了几十回合。

    秦步游白衣飘飘,神色轻松。刘巨虎气势更加凶猛,刀刀夺命。

    秦步游眼角一晒,嘴角透着诡异的一丝冷笑,见对方刀光临身,不见躲避,手中软剑顺势挡去。

    刘巨虎内心窃喜,手上发力,欲连人带剑一劈两段。

    围观众人眼见秦步游势危,神色不一。叹息者有之,担心者有之,跃跃欲试者有之。

    刘巨虎的大刀即将劈中秦步游的软剑,而其剑身却猛然折成两截,剑尖直中刘巨虎的手腕。

    “啊——!”场中骤然传出一声惨哼,只见刘巨虎右手腕溅出一线血红,手中大刀脱手向一旁飞去。

    刘巨虎手捂手腕,大刀脱手,连退了几步,面色苍白,一脸的惊魂不定,如狼似狈般盯着秦步游。

    秦步游内力灌注剑身,软剑滑过一道银光,复又笔直“嗡嗡”抖动。

    “不好……”众人又是一片惊呼!

    只见刘巨虎脱手的大刀去势不减,向一旁围观的众人飞去。众人见状不妙,纷作鸟兽散。而刀势去向正是酒楼门前迎客的小伙计。小伙计吓傻了,两股战战,兀自愣愣呆立不动。

    眼见就要被大刀砍中,众人也来不及出手施救……

    只见大刀临近小伙计时,似是被力道所阻,竟发出“叮”的一声脆响,改变了去向,从小伙计身边滑过,“嘡啷”一声掉落在无人的空地上。

    小伙计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煞白!

    众人心下诧异,不禁四下打量。刚才是谁出的手,暗器?没人看到啊!

    秦步游见小伙计脱险,也是心中一松,却同样狐疑不止,有高手?

    所有人都怔在当地,内心忖度不已时,只见一个衣衫破旧的半大孩子,眉目清朗,嘴角带笑,大大方方的走向小伙计,语气温和透着关切的问道:“小二哥,你没事吧?”说着,便弯腰伸手搀扶起小伙计来。

    秦步游神情一凝,细细打量了半大孩子一眼,又自嘲般的摇了摇头。围观的众人也都各自露出不以为然状。

    这半大孩子正是林一,在一旁看的热闹之时,见小伙计遇险,心中也着急,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贸然出手。且偷听了半天,他对这些江湖人士的所谓江湖侠义,也算明白了不少。见小伙计要遭池鱼之殃,情急之下,他偷偷运起一丝灵力,形成一道剑气,用手指轻轻弹出,替其解除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

    见有人来搀扶自己,小伙计定了定魂,道了声谢:“多谢小兄弟了!”

    “呵呵!小二哥无须客气,请这边坐下来歇息。”林一笑呵呵的扶着小伙计走至方桌前坐下。

    “这孩子,有意思啊!”人群中的那位圆脸的李姓汉子,眯起眼睛,望着林一,若有所思般自言自语道,细缝中的眼神如针如芒。

    “还要打吗?”秦步游手中软剑斜指,一手背后,微扬着下巴,眸中尽是不屑之意。

    刘巨虎裹扎了剑伤后,低头走向落在地上的大刀,弯腰拾起。他冲秦步游拱了拱手,神色带有不忿,瓮声说道:“在下技不如人,就此告辞!”说完,粗壮的身躯,带着野兽凶猛模样,大步向镇外走去。

    小伙计应该也是穷苦人家出身,见林一没有乡下小孩子的懦怯与怕生,甚感亲近投缘,他心悸略定后,就问:“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

    “我叫林一,小二哥叫我林一就行了”。林一温和笑道。

    “我叫贾贵,就住这镇东头。”这贾贵倒也年少直爽。两个孩子不管众人,在一旁自顾说着话。

    一场热闹结束了,众人悻悻四顾,心里都期望着能从秦步游嘴里掏出一些传闻中背后的东西来,却谁也不甘出头,为他人白白做了嫁衣,还凭白无故的得罪了龙城镖局。就在众人心念交错之际,街西口一阵马嘶声传来,引得人不禁驻足观望。

    随着马蹄声响,四匹骏马依次出现在众人眼前。一马当先者是一位英武不凡的年轻人,随后是两位姑娘,三者皆携带着兵器。其后缀行的是一半百老者。

    秦步游见状,收起了软剑,面带欣色迎上前去。马上四人也看到了来者。只是见酒楼前围者甚众,各自面露忖色。

    一勒马缰绳,马儿“咴咴”打着响鼻停了下来,青石板上“得得”一阵碎响。

    见秦步游迎上来,四人下马,其中一位年少一些,身着绿色长裙的小姑娘娇喊一声:

    “表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啊?”说着俏脸带笑,眉眼如画。

    “呵呵!表哥是来此处有些事情,没想到会遇到青儿表妹。”秦步游温和笑道,脚下不停,前行几步,冲着余下三位弯腰施礼道:“在下秦步游见过马老!见过大师兄与徐师妹!”

    半百老者一身赤袍,留着长须,鹰目含威。其漠然的回了一句:“少镖头无须多礼!”便不再言语。

    “见过少镖头!”大师兄与徐师妹倒是面带微笑回礼,彼此熟稔的模样。

    原先围观众人,见来人是秦步游的相识,便一个个带着不同的心思,渐渐散去。

    “马老!天已午时,不如在此间歇息一番再赶路如何?”说着,秦步游对先前的两个随从示意了一下。那两人即向酒楼走去,应是预先张罗去了。对此,老者皱了皱眉头,未置可否。

    “还是表哥想的周到,清早赶路至今,正是人困马乏之时,肚子早就饿了哦!”那青儿表妹欢呼一声,舞动手里一柄带鞘的短剑。她回首俏皮一笑,轻扯了一下那老者的衣袖,带着娇态。那马老眼皮轻抬,微微颔首。大师兄与徐师妹见状,也是轻笑着道:“少镖头费心了!”

    “那就里面请!”秦步游满面春风的笑道。

    “师姐,嘻嘻!快来啊!”那叫青儿的小姑娘,与徐姓师姐挽着手,雀跃着往酒楼走去。

    “几位客官,快里面请!马匹交给小的吧!”那叫贾贵的小伙计正与林一说话呢,眼神却好使,见来了客人,他随即恢复了精明的模样。

    “给马饮些净水,喂些精料。”那大师兄知晓对方酒楼的伙计,便随手扔给贾贵一小块碎银子。

    “客官放心,小的会弄的妥妥当当的!”贾贵手疾眼快的把银子揣在怀里,点头哈腰的上前接过马的缰绳。

    秦步游又伸手虚请,随马老与大师兄一道,往前走去。

    林一平时一人在山谷里,没人说话,遇到贾贵性善,且与自己都是半大的孩子,也就开心聊了几句。

    他见贾贵要做事,便掏出了几个铜板放在桌子上。心里想着,要不要离去前与对方打个招呼呢!

    林一刚要移步,却是神色一动……

第二十章 意外

    林一抬头向那身着绿衣衫的小姑娘望去,目光却是落在对方的手上,或者说,是那小姑娘手里的短剑引起了他的关注。

    神识中,那姑娘手里的短剑之上,隐有一层灵气波动,让林一不由为之诧然。

    自己身上的小剑,林一把它叫做金龙剑。这金龙剑和玉简上,以及乾坤四象旗与玉瓶内的丹药上,都有灵气波动。可这是修仙者使用的东西啊!据玄元真人的玉简所述,商朝境内灵气贫乏,只有遥远的海外才有可能遇到修士,在更遥远的大夏才有真正的修仙者存在。

    几个月以来,林一想当然的以为,在大商朝中,自己或许就是唯一的修士。而今日意外所见,着实让人惊讶。

    林一的神识中,那姑娘身上并没有灵气波动。也就是说那姑娘不是修士的身份。可那短剑上灵气的波动却极像修仙者使用的法器。此时的他,亦非昨日那个懵懂无知的小道士,对于修炼一途,也算得上略有所知。

    可这江湖人手里的兵器怎么会是法器呢?还是法器很不值钱吗?

    “小兄弟,怎么了?”正往前走的秦步游察觉到不远处的异常,他不由驻足好奇审视着这个少年。

    在林一去搀扶小伙计时,他就对这少年的坦然状感到好奇。一个身着破旧的乡下小子罢了,面对众多江湖人士,面对险状,竟没有一丝的慌乱,不由得不让人多看一眼。那改变刘巨虎大刀去势,定是有人出手造成的,且武功很高强。可是对方是谁?不得而知。

    而这乡下孩子,身体不算强壮,就算习得武功,也不会是什么高明武功。故此,秦步游虽对这少年生出了好奇,却未将对方与暗中出手之人想到一块去。

    不过,当他看到这少年的神色有变,一个人在那儿愣愣的做思索状,便随心起意,顺口问了一句。

    见有人问话,林一抬头见是一身白衣的秦步游,正面带微笑着打量着自己。他不由得心中一凛,是对方察觉到了什么?还是刚才出手被人发觉了?

    心思急转了几下,林一接口说道:“呵呵!就是想到这次来镇上,有没有落下什么尚未采买。”说着,他笑着挠挠头。

    马老与大师兄脚步也停顿了一下,二者见是秦步游与一乡下孩子说话,不以为然。林一的眼神却是不加掩饰的打量着对方。马老一双鹰目精光内敛,武功应已臻化境,应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吧!身着青衫的大师兄,二十多岁的模样,武功也不低,应比这秦步游还要强些。

    秦步游见对方十足一个乡下小子的模样,衣着破旧,却眉眼清朗,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他内心忖度一番后,自嘲是自己多疑了,便摇摇头,随与马老与大师兄步入酒楼。

    酒楼门前变得清静了许多,贾贵在忙着给几匹马饮水喂料。林一走向前去说道:“贾兄,我要走了。”

    贾贵忙走过来,用衣裳下襟擦拭了下双手,他一脸的诚意说道:“林兄弟,这就要回去吗?还想待会带你去我家看看、认个门呢!”

    “不了,下次来镇上,再去不迟”林一微笑道。与贾贵道别后,他向镇外走去。

    林一对那些江湖纷争不感兴趣。自己走上了这条路,是缘也罢!是命也好!注定了是一条未知的路。这是一条祖师未走完的路,这也是师父一生寻找的路,而现在这条路的起点已经在自己的脚下。自己一定要走下去,有一天,如同鸟儿般的飞翔……

    与此同时,他心中也有了一些想法。为师父守孝三年后,应该去那个地方看看。

    站在太平镇外的土丘上,林一向东方眺望……

    镇外行人渐少,约莫走了四五里路,前后已经见不到路人。林一抬眼看了看前方,手诀一掐,脚下一点,身形鹊起,直向仙人顶方向驰去。

    舍弃大路不走,也舍弃了途中的弯道,他的身形在田野间滑过一道淡淡的人影。

    前方是一片小树林,林一脚下腾空,就欲从树上飞过。身在半空之中,他神色一动,随即身形顿了一下,一层白光闪过,向下跌落去。

    瞬间,林一的身形隐去不见了踪影。

    小树林中,立着两个人。

    一人身材粗壮孔武有力,正是与秦步游拼斗落败离去的刘巨虎,另一人身着蓝衣,面色阴冷。

    “石堂主,既然知晓他们有海外的渠道,可以获得丹药和神兵。为什么你们沧海帮不亲自上门索取呢?”刘巨虎的神色中带有不忿的说道:“你沧海帮也是个大帮派,却由我排帮出头,这未免儿戏了”

    “呵呵!刘副帮主勿恼,且听石某道来。”那面色阴冷的石堂主竟然也发出笑声来,只是更显阴森。

    “天龙派由海外获得丹药和神兵,皆是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宝物啊!每十年,他们就要出海一次,每次都可以带回可固本培元、提升功力的丹药。除此之外,还有江湖中难得的神兵利器。得此助力,使得天龙派在江湖中一家独尊。九龙山也被江湖人称为江湖圣地。不过,天龙派一直以为行事隐秘,可是别忘了,大商朝沿海却是我沧海帮的天下。他们每次出海,两三年后才能回来。可他们每次回来后,天龙派总会涌出一批武功高手和从未见过的神兵利器。故此,我们沧海帮早就有所关注,并发现其中的一些有趣之处。”

    说到此处,石堂主语气停顿了一下,他斜睨着刘巨虎。

    刘巨虎听的真切,愈发的惊诧不已。想想也是,江湖中人,谁不眼热这丹药与神兵。有了这些宝物,要省却多少年的苦功啊!武功就是江湖人最大的凭仗!想到此处,神色中多了分热切,问道:“不知沧海帮又发现了什么?”

    依着卞帮主的交代,将这些话传出去后,怕是江湖中会引起一场混乱。见对方果如帮主算计的一般模样,石堂主深为帮主的谋略所叹服。他神色不变,接着说道:“他们出海所带的货物是石料,是玉材,且每次出海的货物都是一致的。”

    说着,他转过身去,言之确凿的看着远处说道:“我沧海帮断定,他们就是用这些货物换回的丹药神兵!”

    刘巨虎愕然问道:“那货物究竟有什么蹊跷,可以换回如此的宝贝?”此人看似鲁莽,却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不然又怎会有着副帮主的身份。他听石堂主如此说,便猜测到沧海帮让自己出头的用意。

    “我等也不知其究竟啊!这货物看似寻常,却绝不会如此这般的简单。”石堂主阴冷的神情中,露出一丝无奈来。

    “若是知晓这货物的端倪,再弄明白他们出海去的地方,即便不能如他们一般亲自出海,也可借此相逼,让他们把所得宝物拿来共享!”刘巨虎瓮声瓮气说完,眼光中透着兴奋与贪婪。

    石堂主颔首说道:“不错!有我沧海帮在背后谋划此事,我就不相信,只要将此事传的沸沸扬扬,天下尽知。江湖同道还能坐得住?还能继续忍气吞声让他天龙派高高在上?”

    “好!我排帮唯沧海帮马首是瞻。以后从天龙派身上获取好处之时,别忘了还有我排帮的一份就成。”刘巨虎双眼放光,对着石堂主说道。

    “那是自然!与贵帮共进退,也是我家帮主之意,我们要让天下人都知晓此事。嘿嘿!到时候,他们想瞒也瞒不住的。”说到此处,石堂主禁不住阴笑起来。

    ……

    二人想不到的是,如此隐秘的对话,竟会有人偷听。

    林一施展御风术疾驰时,遇到小树林,就欲腾空从树梢之上越过。神识中,他发觉前方二十丈外有两人在说话。此僻静之处,会是什么人在此?心念一动,林一施展隐身术,落在树林边,将二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

    待二人离去多时,林一显出身形后,独自陷入了沉思。

    在太平酒楼,所见到的那个绿衣小姑娘的短剑,是不是与二人所说的神兵有关呢?修仙者用的法器在江湖中,是真正的神兵利器啊!还有天龙派所去的东海之外,来回要两三年之久,他们去的地方,是不是那个有修仙者存在的大夏国呢?若是如此,自己可以跟随天龙派的人一同前去,倒是可以省却很多功夫。可天龙派又凭什么为自己带路呢?要是自己去寻大夏国呢?自己还真不知道怎么个走法。

    可也总不能寻至天龙派的山门去,道明自己的身份,让对方奉若神明一般的将自己送去大夏吧!

    若自己的修仙者身份被江湖中人知晓了,又会怎样?即便自己修炼的功法对他们没有用处。可他们会相信吗?自己立刻会成为众矢之的,面对趋利疯狂的江湖众人,自己就是浑身是铁又能捻几根钉呢?想到此处,林一的心中不由得一阵悸然!

    师父的话犹在耳边,不能忘啊!

    思索片刻,林一心中略有计较,身形纵起,如鸟儿一般,向前飞跃而去。

第二十一章 飞剑诡异

    林一来到老卢的小木屋前。

    正在劈柴的老卢,见林一肩上扛的米袋和盐巴,一手还拎着坛酒,他惊异的放下手里的斧子,忙上前帮着放下米袋,嘴里还不忘念叨着:“小一啊!这晌午前后才多大点的工夫啊!你就赶回来了,还带着这些个沉重的米盐之物!”

    “这是我给大叔买的酒!”林一笑着把酒坛放在老卢的面前。

    “呵呵!还是小一有心啊!”看着面前的酒坛子,老卢满是皱纹的脸上一片阳光。他一个人在山里,也喜欢喝点老酒,对林一的体恤他很欣慰!

    “对了小一,这是一些碎银子,你带在身上,以后与镇上时,手头上也方便一些!”说着,老卢手里拿出一个钱袋子就往林一怀里塞。

    轻轻用手隔开老卢的钱袋子,林一笑着说道:“大叔!我身上银子还多着呢!以后没了自会与大叔讨要的。”

    老卢还要坚持,见林一不为所动,也就罢了,只好说道:“小一,大叔今日猎了一头山鹿。把这些收拾一下,晚上来尝尝大叔的手艺如何?”

    林一欣然应了一声,把米盐袋子拎进屋去,然后帮着老卢收拾起木屋来。

    ……

    夜幕下,老卢的木屋前,一小堆篝火燃在正旺。

    篝火上架着只鹿腿,被火烧烤着,焦黄的鹿肉滴着油香,不时“滋滋”作响。老卢用小刀割下一大块香喷喷的鹿腿肉,交与林一。后者不客气的接过来,大口咬了一块,吃得满嘴流油。

    老卢烤鹿肉的手艺很不错,鹿肉被烤的外酥里嫩,焦香可口。他也拿着块鹿肉撕咬了一口,咀嚼几下,又拿起酒碗,美美喝了一口酒。火光下,老卢满脸的皱纹也舒展了许多。

    “大叔!这鹿肉烤的真香!”林一边吃边赞。

    “呵呵,咱们山里人,靠山吃山的,虽日子清苦,可这山珍野味却也常年吃得!”看着小一吃的香甜,老卢呵呵笑道:“小一,要不要喝一口!”

    火光映照下,老卢眸光闪亮。

    林一接过老卢的酒碗,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他一扬脖子,半碗酒下肚。一股辛烈与火热直透胸口!只是体内灵气运转之际,那酒劲顿时化作乌有。

    “嘿嘿!”林一用袖口擦拭一下嘴角。师父喝酒时,也会逗引着自己喝一小口,他对着辛烈的千秋馥不陌生。

    “哈哈!好小子,痛快!”老卢满脸皱纹成花,轻抚短须大笑道。

    “上次听大叔说,我卢大哥已经成家了,看来大叔很快就要抱孙子喽!”林一笑着道。

    “哈哈!这小子傻人有傻福,被他铁匠师父看中了,把自己唯一的闺女许了他。”老卢沙哑的声调也高亢起来。

    “你大叔也一天天老了,这腿脚也渐渐失去了灵便,可惜你卢大哥不愿在山里居住……”

    “大叔去镇上住啊!也好得享天伦!”看着老卢兴致略转低沉,林一安慰道。

    “你卢大哥也给我说了几次,可……”老卢又给自己倒了碗酒。神色中略有无奈,他接着说道:“你大叔先祖也是玄元观的门人,我老卢对这玄元观也有份香火之情啊!若我离去随儿养老,这千年的玄元观,就只剩下你一人了啊!”

    林一不禁低下头,心里知道卢大叔的是对他放心不下。而他要走的,注定是一条凡俗难以想象的路,这玄元观亦是自己的家,有一日远行时,依然会割舍不去这份心中的羁绊。

    “大叔!小一心中也有所想。”林一坐在篝火前,面色庄重,目光却炯炯有神。他盯着篝火,神情透着坚定,缓声说道:“我会在此处为师父守孝三年。三年后,如师父早年一般,去天下云游!这玄元观没落,也非一朝一夕之事。今后但有一线的机会,小一都不会忘记重振玄元观山门的。”

    说到此处,林一收回凝视篝火的目光,面露微笑,轻松笑道:“大叔以后放心离去,也不必为小一担忧!”

    林一的语气和神情,哪里又像个十三岁的孩子。老卢看在眼里,叹道:“大叔知道小一非世俗之人可比,也相信小一如这山谷中的鸟儿般,定会飞起来的……”

    ……

    山谷内,点点吐翠,处处新绿。又是一年春来早!

    突然一声长啸从山谷深处传来——!

    啸声悠长,高亢!啸声未落,一道淡淡人影,从山谷中高耸入云的树冠之上,如魅如烟闪过。转眼间,人影一顿,一个少年,嘴角带笑,出现在山谷中的山坳间。

    此少年正是林一,已经十六岁的他,个子长高了许多,身材依然略显单薄,却匀称而挺拔。原先略圆润的脸膛,变得英朗起来。尤其是一双漆黑的刀眉下,眸如星闪,神采不凡。只是有意无意翘起的嘴角,不改往日的神态。

    林一独自在这小山坳居住了近三年,每日打坐练功不辍。体内的紫晶果的药力也被渐渐炼化,在去年这个时候,玄天心法终于艰难突破到了四层。而今日,他的修为又进一步,达到了练气的第五层。

    心中欣喜之下,林一在山谷中尽情宣泄了一番。他轻轻飘向自己的草棚,盘腿坐下,用神识探查身体带来的惊喜变化。体内的经脉更加的宽阔韧实,气海中的灵气更加的厚实充沛,自进入四层后,识海大了许多,神识倍增。心念一动,七八十丈方圆内,风吹草动尽入眼底。

    林一歪头沉思了一下,嘴角微翘。他手一伸,金龙剑出现在手中。《玄天心法》进入四层就可以驱使飞剑。尝试过后,也仅仅是可以驱动,并不能如臂使指般的灵活自如,想必是灵气和神识所限。现今自己五层的修为,神识和体内的灵气倍增,应该可以再尝试一番。

    金龙剑已经被林一祭炼过一次。《玄天心法》中有祭炼法器的口诀。

    心神一凝,他把金龙剑搁置身前,手指掐诀,灵力涌动,几道光芒从手中飞出,隐约可见有符文盈动罩向金龙剑。随即用手指一点,金龙剑身一层金芒闪过,剑身轻轻跳动一下,在面前“嗖”的一下失去了踪影。下一刻,金龙剑发出“嗡嗡”声响,悬停在空中。

    见状,林一露出欣喜的神情,可未等他继续施展,盈尺大小的金龙剑,猛地闪过耀眼的光芒后,一头栽向地面,如同死鱼一条,再不动弹。

    这是怎么了?法器的祭炼很简单。把自身神识结成灵气符文,打入剑内形成心神印记即可。他修为达到四层时,便如此将金龙剑祭炼过一次,也是如此不伦不类的结果。于是,林一便等待修为到了五层时再次来祭炼驱使飞剑。

    可苦苦修炼一年后还不行,他嘴角一咧,苦思起来。

    《玄天心法》中有云,练气四层就可祭炼驱使飞剑的,应该不会错的。可如今自己的修为已经达到练气五层了,还不能成功祭炼飞剑,这是为什么呢?祭炼法器是最简单不过的呀!难道祭炼的法子不对?

    林一又拿出了玄元玉佩,浸入神识仔仔细细又看了几遍,没错啊!从口诀到手诀,完全与自己刚才的方法是一致的,可为什么就是不行呢?

    此时他才深感无奈,一个人修炼是多么的无助,无人解答也无人指教,只能自己苦苦摸索。心底深处不由得对修仙者存在的大夏国,多了一份的期望!

    《玄天心法》中,分别有法器、灵器、法宝不同的祭炼方法。林一心急多思,又仔细都看了一遍。对呀!他不禁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玉简中,玄元真人不是说了吗,这金龙剑弄不好是超越灵器的存在呢,而自己用的却是法器的祭炼方法,难道岔错出现在这儿?我用灵器祭炼的方法来试试呢?

    林一不由得来了精神,又研读了一遍心法中记载的灵器祭炼方法。确认无误后,他把金龙剑重取回,静坐凝神,举起右手,指尖挤出一滴精血,弹向金龙剑。

    鲜红的血滴入剑即没,剑身一层金华闪烁,林一手指翻飞,飞快打出法诀,跳跃的符文闪动,飞快罩向金龙剑。

    金龙剑随即发出一声炸响,只见金芒吞吐不定,耀眼夺目。林一兴奋的睁大眼睛,期待着。

    而金龙剑上的金芒闪烁几次过后,又沉寂不动了。

    苦着脸,林一盯着这金龙剑半响后,他还是摇摇头,心里是没有一点办法,无奈的叹了口气。

    有点心灰意懒的拿过金龙剑,内心苦闷。

    这金龙剑难道是法宝不成?若是法宝,也无法祭炼啊!法宝是金丹修士使用的宝贝,可以收入体内蕴养的。自己现在是用不上了,金丹修士?那可是活神仙一般的人物呢。为此,林一不禁咂咂嘴,露出苦笑。

    思绪乱飞,手里把玩着不听话的金龙剑,林一眼珠一转,神识慢慢浸入金龙剑。

    咦!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原来神识一入剑身,便被一层无形的东西弹了出来。这剑里还有什么鬼名堂不成,玄元真人的玉简里可没说啊!难道剑身里还有那奇异的阵法禁制?

    心中较劲,脸上挂着不服气,林一又一次把神识浸入剑身。

    他这次是一点点的试探,剑身里,一层无形的气罩在阻碍着自己的神识的进入。

    林一暗忖,既然玄元真人可以使用你金龙剑,我又为什么不可以?我还就不信了!

    从剑身,到剑柄,他用神识一处处的查寻,整个金龙剑上下,细细查勘一番,似乎剑柄处的气罩淡薄一些。

    林一深深呼吸,缓了缓心神,然后把神识凝结如针般细小,奋力向内刺去……

    “轰”一声巨响,脑袋一阵刺痛,林一眼睛一闭,耳边嗡嗡声响了许久,四周渐渐平静下来……

    他脸色有些煞白,缓缓睁开眼睛。

    手里的金龙剑没了……

第二十二章 鸠占鹊巢

    看着手里空空如也,林一呆呆的坐着,神情中透着些怪异。

    原先如豆似珠般大小的识海,随着自己修为到了练气五层后,印堂后百汇下的光团,也变成如鸟卵般,这应是自己识海变大的样子。而如今,令人瞠目结舌的是,那金龙剑正静静悬在识海之中,细如蚊针,外裹一层金芒。

    这意想不到的一切,让林一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此节,也无人讨教,他心里发苦。这脑袋中放着把剑算怎么回事情呢?用神识尝试去驱动金龙剑,又是无一丝的动静。

    唉!苦着脸,林一不放心的拍了拍脑袋,除了金龙剑飞入识海时带来的刺痛外,再无其他不适,这让他内心稍安!

    这飞剑是暂时练不成了,不免让人有些不甘。施施然走出了草棚,林一取出青云剑,舞起玄元剑法来。这玄元剑法后五式不用也罢,前八式还是要练习娴熟的。

    林一把灵力灌入剑身,剑身再无剑芒迸出,只是剑身上,隐约一层光华流动,让人不易察觉。玄元剑法如行云流水般使出,转眼一招‘银河倒挂’,剑身银光流转,山谷中“啾啾”鸣响,层层剑气噬空而去……

    收剑之后,林一露出笑容,方才金龙剑带来的忐忑也淡了许多。现在施展的玄元剑法,少了以往耀眼的气势,却多了无尽的杀意,威力更显无穷!

    ……

    仙人顶山崖后,林一抬头注视良久,紫晶果树碧翠的树叶尽落,只剩下树干,变得黝黑似铁般,盘踞在洞口。

    千年生命的蕴藉,只为了结下七枚紫晶果,却造就了一个不同往日的林一!若是玄元祖师天上有灵得知,不知该作何感想!

    ……

    林一来到了老卢的小木屋前。

    几个月没来了,小木屋依然完好。老卢去年就已经走了,他儿子为他添了个胖孙子。虽不知老卢以后还来不来,既然自己还在这山谷中,顺便照看一下也是应当的。

    林一前后查看了一圈,并无野兽损坏之处。

    他心里便惦记着玄元观,想着也应该去看看了,必定自己还是观主呢!想到此处,林一心中生出一分苦涩来。

    他摇摇头,散去杂乱的心绪,向玄元观走去。

    ……

    春光明媚,山野清新,林一慢慢拾阶而上上,回顾两旁葱茏景象。

    这山梯不长,也不短,自己上下走了十几年。眼前一切如旧,只是独自一人走在这山梯间,今日的仙人顶,愈发显得空荡荡的。

    玄元观渐渐离近了,春色中的庭院,依旧静寂、破落。

    恍惚中,师父还在观中等着自己……

    “吱呀!”一声,半掩的观门打开半扇,林一的眼中有喜悦闪现,随即又被一丝痛楚淹没。他停下了脚步,愕然的看着里面露出一个小脑袋,这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正用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在盯着自己看。

    还未等林一回过神来,那小孩钻出观门,大大方方,带着稚气的口音,对他拱手道:“不知这位仁兄,来我玄元观何事?”

    林一半张着嘴巴愣住了,看着这小孩一本正经的模样,好似数年以前的自己,他犹如失魂般的摇摇头。

    这孩子身上还着一袭道袍,不对呀!这孩子不是自己,这不是在梦中。

    “咳咳……”一阵咳嗽声从院子里传来,随即另半扇观门‘吱扭’一声打开,一个身着道袍,面色焦黄的中年人走了出来。见门前站着一个衣着破旧却气宇不凡的少年,他一双鼠眼在对方身上来回看了两遍,不紧不慢的拱手道:“不知道这位小兄弟来此何事啊?”

    这不是梦!青天白日的,这也不是什么错觉,而是亲眼所见到的两个道士。虽是一老一小,却绝非是当年的师父与年幼时的自己。

    而玄元观的院落依然如昨,那院墙上还有自己留下的剑痕!

    林一的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他也拱了拱手,注视着对方问道:“不知这位道长……”

    中年道士手捻鼠须,挺了挺胸,神色倨傲的说道:“贫道乃玄元观观主,人称吴道子是也!”又一指旁边小孩道:“这是小徒天福!”

    “不对啊!原来这不是青云道长的道场吗?在下就住山下不远处的。”林一挠挠头做出不明就里的模样。

    “哼!青云道长早已仙去!玄元观乃清修之地,小兄弟若是无事,还请自便!”中年道士脸色拉了下来,就欲转身进去。他以为对方不过是是附近的山民,让人懒得应酬!

    “慢!”林一喊住了这个中年人。这哪里蹦出来个吴道子?

    “还有何事?贫道可没工夫陪你聒噪!”吴道子停下脚步,却是不耐烦的呵斥道。一旁的小孩子也在煞有其事的点头附和!

    看着一老一小古灵精怪的模样,林一暗自咋舌,这鸠占鹊巢的事儿也能做的理直气壮,让人颇感无奈。可不将话说清楚了,总不能转身便走吧!这可是自己从小到大的家啊!

    于是,林一笑着说道:“呵呵!请让在下说几句,道长再赶人也不迟!”

    “笑的古怪!”中年道士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少年,他一脸狐疑的盯着对方。

    “在下林一,在此玄元观居住了十几年了,为师父在山下守灵。故而,平时很少上山。不知我玄元观何时有了新观主呢?”林一带着淡淡的笑容问道。

    吴道子闻言楞了一下,鼠目急转,又上下打量着林一,他嘴角一撇,“哧”的冷笑一声:

    “你说你是玄元观的门人,有谁相信?见你面相不错,却破衣烂衫的,莫非欲混入我玄元观欲图不轨?”

    林一原先的一件旧道袍早已破烂不堪,现有身上的衣裳还是人家送的,四季寒暑不分,早已破旧,十足一个乡下穷少年的模样。

    见对方好似无言以对,吴道子手捻鼠须,不屑的哼道:“要不就是穷小子想来蒙口饭吃?”

    本以为玄元观多出俩道士,定是有其缘故,对方也会给自己一番说辞的。谁知这大白天的尽出古怪不提,对方还将自己视作心怀不轨之人。这显然是贼喊捉贼,让人气结。林一的火气上来,反问道:“那你又从哪里冒出来的?谁又能为你指证呢?”

    吴道子闻言,自得的干笑了两声,他眼神斜睨着小一,像是看对方笑话似的,慢慢从怀里拿出一物来,拉长声调道:“我有官府度牒,还能有假不成?”说着,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瞥了一眼对方手里的东西,林一皱起了眉头。

    这个吴道子言之凿凿的架势,倒好像真的是自己走错了地方一般。他有些气恼的说道:“我才是玄元观的门人。真的便是真的,你无须狡辩!”

第二十三章 吴道子

    “哈哈!”

    吴道子仰首打了个哈哈!像是见到极为有趣的事情,他面带怜色,装模作样说道:“这个世道,真的亦可为假,假的亦可为真。而你空口无凭之下,便痴心妄想进我玄元观?小子,贫道指点你一二,也免得你步入歧途,误人误己啊!”

    说着,他下巴一抬,稀疏的几根鼠须也带着感慨似的。

    面对着不忿的林一,吴道子伸出两根手指,故作沉吟的说道:“当你一无所有时,要想得到本不属于你的东西,无非有两个途径而已。首先,要让众人相信你的存在,你可用尽你所有的法子,让人来相信你。记住了,不是让人相信你有多么的与众不同,也不是相信你出众的人表和风采。而是让每一个人都知晓你的龌龊,你的卑劣,还有你的奴性,你的一无是处。久而久之,当你被人欺辱时,所有对你知根知底的人,都会相信你是委屈的,而会去谴责那个与你为难的人。你所失去的,谁说不是一种福缘呢?”

    吴道子言至尽兴处,神神叨叨,唾沫飞溅,兴奋的神色有些狰狞。不知他是在宣泄着自己心中的积怨,还是真的为对方说教。

    “其次,你既不愿屈膝,又无财富,那么你只有凭着一双拳头和钢刀,去杀,你抢,你同样可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你的拳头够硬,你的钢刀够快,你还怕别人不信你说的一切吗?”

    伸在半空中的手指兀自向天戳着,此时的吴道子,与其说是教训着眼前的乡下小子,不如说是他对自己所遭受的一切,在指天怒斥!

    有些意犹未尽的吴道子,抑制住心头莫名的激愤,他故作儒雅的手捻胡须,不无促狭与作弄之意,瞥着对方哼道:“贫道的玄机,又岂凡夫俗子可参悟的。小兄弟,你我缘尽于此,请回吧!”

    林一眉头一动,略有所思的点点头,自言自语道:“你说的虽有偏颇之处,却也不无道理!”

    吴道子闻言一怔,他不明对方话中何意,心生不安,未等细想,只见对方眼睛一瞪,伸手虚张,他手里的度牒隔空飞了过去。

    隔空摄物的神奇,让一旁的小孩惊讶的喊了一声。双手空空的吴道子则是吓了一跳。他想不明白手里的东西为何会自己跑掉。

    林一看着手里锦帛一样的东西,确是一份有四平县官印的度牒,上面注明了吴道子的道士身份。虽不知其后的缘故,他却恼怒起来。玄元观再破落,也是自己与师父的,谁也不能将其夺走。

    方才自己心神不定,感怀这里过去的一切时,却突然被这莫名其妙的事情惊醒,他还感觉到有些可笑。可这是自己与师父的家,就这样被人强占了去。是很可笑,却也更可恼!既然对方口尖牙利,那又何必费这么多口舌呢!

    “将你的来历与这度牒给我从实道来!”林一面色发冷,带着怒意说道:“我林一乃玄元观二十一代唯一的门人,这玄元观虽已没落,可也不是什么宵小之徒就可任意践踏的。还有,我的拳头硬,此处,我说了算!”

    林一眉梢挑起,不再与对方啰嗦,伸手轻轻一抓,将小孩与吴道子往院内一抛。二者跌倒在院子中,而他如凌空虚渡,身子飘过庭院,转身已经站立在大殿之前。

    吴道子和小孩挤在一起,互相搀扶着爬起,惊恐的看着这一切。二人倒是没有摔伤,应是这还是林一手上使的巧劲所致。

    小孩子吓的只顾瞪大眼睛盯着小一,眼神中惧意转瞬即去,神色中的惊奇转而变作了兴奋。

    吴道子艰难的喘了口气,心道,这少年要是说的真话,自己可真是背到家了,这不是围着茅房乱转,不是找死也是找死吗。少年如此身手,捏死自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想到此处,他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吴道长,请为在下解惑!”林一的目光中带着冷意,吓的吴道子又是一哆嗦,他暗自叫苦。

    吴道子本意戏弄这个乡下小子一番,再将其逐走了事。可是,任他舌绽莲花,口若悬河,总要屈服在钢刀与铁拳之下,这便是不争的事实,也是自己作茧自缚啊!

    罢了!罢了!自己还带着个孩子,可不敢再惹这少年气恼了!鸠占鹊巢的事情,还是让人心里头发虚啊!这也非是据理力争,便好得逞的。见势不妙,见风使舵,这也是吴道子保命的不二手段。他全无方才的虚张声势,忙前走几步,神色谦卑的弯腰施礼道:“在下该死,几月前听闻此处青云道长已仙逝数年,玄元观已空无一人。我父子俩沦落街头,没了去处,便来此处寻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却无意冒犯小道长。请小道长大人大量,放过我父子,我父子这就离去。”

    说完,吴道子面带萧瑟茫然之意,对林一拱了拱手,轻叹了口气,拉过那小孩,转身就欲离去。

    林一闻言无语,他默默看着这对父子。那叫天福的孩子不住回头,眼中带有不舍与落寞,让人见了心生不忍。

    “慢!”林一脱口说道。

    吴道子忙回转身,面带惊惶之色,不安问道:“不知道长还有何事?”

    林一看了一眼那孩子,轻声道:“这孩子是你儿子?”

    吴道子面带窘色,苦笑一声,说道:“唉!这是我亲生儿子,今年十岁,名叫天福。”

    他看了一眼独自沉思的少年,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观小道长应为避世高人,该不会与我父子一般见识吧!还请放过我父子二人,在下感激不尽!”吴道子说完,又深深弯下了腰。

    “我答应不会为难你父子二人,只是尚有一丝不解之处,不知可否为我说的详细一些?”

    林一看着二人说道。

    吴道子虽一副猥琐奸猾模样,可对待自己儿子却真情流露。而那孩子眉清目秀,与其父长的毫无相似之处,或许是儿随母像吧。可这道士怎么还能娶妻?林一心有恻隐,却依然要问个明白。

    吴道子苦笑一声,说道:“既然道长询问,在下只好详细道来。也罢,命亦如此!”他拱拱手,接着说道:“我原名吴道清,幼年入蒙,弱冠之后,勤耕苦读,也有了读书人的身份。不料于访友途中被山贼劫上了山去,为保性命,只好苟全。而在下家境清寒,病妻幼子苦守。

    好在几年前山寨被破,在下侥幸留得性命逃了出去,而病妻已去,只留下我这苦命的孩子。街坊邻里传言在下曾为山匪,致使众叛亲离。我父子二人只好沦落他乡,途中巧遇读书时的同门。我这同门为县衙书办,求他为在下谋个营生。无奈,在下从匪几年,无人敢留,只好求他为在下办了道士度牒,也好携子乞讨过活。我父子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听闻这玄元观没落且无人照看,故此这般……”

    原来这道士就是黑风寨上的吴先生,为人颇有机智,被山寨掠上山去,为了求活,只能做了山寨的军师。待太平镖局破了山寨后,他终于逃回家去,可夫人已然病逝,只留下一子。

    吴道清虽相貌猥琐,却以读书人的身份讨了个漂亮而贤惠的夫人。无奈,家遭巨变,此女带着儿子孤苦无依,也算是薄命之人。

    吴道清在山上几年落得个从匪的名声,家里呆不下去,只好带着七八岁的孩子四处流浪。几月前来到这玄元观,父子二人算是有了有了落脚之处,谁知被真正的观主上门来了。

    这吴道清也是个苦命人,林一暗忖之后,问道:“你们父子二人不知以后去向何处?”

    吴道子惨淡一笑,摇了摇头。林一又说道:“若我留你们父子二人在此看守道观,你父子可否愿意?”

    吴道子闻言一怔,他看着小一清澈如水的眸子,言中不似作伪,不禁面露喜色,忙一把扯过天福,躬身行礼谢道:“多谢林一道长收留,我父子二人一定好好看守道观。”

    天福也带着童音道:“多谢道长收留!”

    “呵呵!道观总要有人住的。吴道子,这玄元观的观主你还是做着吧!”林一的心头也是一轻。

    “这,这怎么成……”吴道子颇显诧异的说道。

    “怎么不成?我玄元观千年传承,至今没落如此,仅剩下我一人而已。眼下你父子二人愿加入玄元观,好事一桩啊!”

    林一并非心无牵挂。他担心自己以后去天下游历,这玄元观再无人看守,只怕以后会真正变作一堆废墟的。如今多了这吴道子父子二人,玄元观的传承虽艰难却可延续下去。他也放下了一桩心事。

    “天福拜见观主!”孩子机灵的上去施礼,吴道子没有阻拦,反而欣喜的看着儿子。

    林一从未被人如此拜过,他被吓了一跳,想躲避,却又硬生生忍住了。

    吴道子见对方不以为忤,也上去施礼,被林一忙伸手虚扶,面露窘色道:“吴道长可别这样,我玄元观就你我三人而已,无须多礼!”吴道子只觉得一道无形气流把自己托着,根本弯不下腰,心中骇然,这玄元观虽已没落,而传承不凡。他在山寨中呆过,也算是有些见识。

    “观主真的好武功”吴道子由衷的赞叹一句。

    “呵呵!称我林一就行了。”林一笑道。面对着玄元观的残垣断壁和这仅有的三人,观主喊的让人有些不自在。

    吴道子的神情也从容了许多,他问道:“不知林道长现居何处?”

    “我在下面的山谷中,为师父守灵。吴道长在山上居住就是,无须多想。”林一接着说道:“这大殿与偏房都可居住,你父子二人随意就是。”

    “观主!您能收我为徒吗?”

    “唔?”林一转身看去,见天福眉目灵动,聪颖机智的模样,很讨人喜爱。他摇头笑道:“你喊我大哥也成的,我才多大年纪,怎能授徒呢?不行。”

    天福焦急说道:“道长武功这样厉害,怎么不能收徒弟呢?”他满脸的企盼。

    一旁的吴道子也是恳求的目光望向林一,要是林一能传授天福武功,自己父子二人以后也多了点依仗。

    “这……”看着天福的模样,又看看吴道子惴惴不安的神情,林一原地走了几步,沉思了一下,抬头看向二人,说道:“这收徒暂且不提。不过我可以教天福武功,玄元观传承中可以传授的,我都会传与你父子二人。”

    “徒儿拜见师父!”天福没等林一话落,就跳起来扑跪在地,“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林一忙后退一步避开,急道:“我可没说收你做徒弟啊!”父子二人心有灵犀,吴道子也行礼作为答谢。

    “师父可以不当我做徒弟,可徒弟心中,师父就是师父!”天福自个很利索的爬起来,满脸兴奋的说道。

    这孩子比自己十岁时机灵多了,可自己也才十六岁啊!

    看看自身破旧的衣衫,哪里还有点道士模样,刚刚被喊作了观主、道长,现在有被人喊作师父,这……

第二十四章 出山

    小山坳的草棚里。

    林一把七式玄元剑法和玄元功用笔抄录了一份,又把玄元符箓和百草汇撰里,凡俗中可以用到的符箓与草药方摘抄了出来。他犹豫了一下,又从玄元真人改过的《玄元诀》中,摘录了前三层的功法。

    手里的几张鹿皮,是老卢留下来的,在上面抄录文字比纸张布帛要强一些。

    林一收起了手里的东西,走出了草棚。不一会,吴道子父子一前一后出现在小山坳里。

    “林道长,我父子二人来了。”

    离着老远,吴道子就忙不迭的施礼。林一微笑着算是打了个招呼。天福也一本正经的走过来躬身施礼:“弟子见过师父!”

    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徒弟,林一有点儿头疼。虽不把天福当徒弟看待,可被天福左一句右一声的“师父”喊着,虽心里不答应,可嘴上也不好拒绝。

    难道现在自己这样小的年纪,也成了这十岁孩子的依靠不成?

    林一却不知,他在吴道子父子眼里,是真正的高人。

    一个少年,独自一人隐居在这无人的山谷,武功神秘莫测,一身破旧的衣衫遮掩不住眉宇间的神采,不经意带有微笑的面容上,有着一份淡然与洒脱,这不是高人又是什么呢!至于其年纪,则直接被二人忽略了。

    林一转身走至山坳高处,在两座坟冢前停下脚步。

    “这左侧的是我玄元观的祖师之墓,右侧的是我师父青云道长之墓”林一轻声说道。

    他默默看着吴道子父子在两座坟前磕头。

    无论是这爷俩落户玄元观,还是其他缘由,二人能诚心下拜,让人心中欣慰不少。

    “既然叩拜了祖师与我师父,你二人以后也是我玄元观的门人了。”林一微笑着注视二人,吴道子父子也正容相向。

    爷俩沦落了许久,有一个地方安家落户,还有一个门派的认可,虽然这个门派已经破落的不能再破落了,但起码心中有了份期望,至于这期望是什么?没人知道。也许爷俩的以后的期望都落在林一的身上也说不定。

    “吴道子,这是我玄元观祖师遗传下来的,分别是《玄元符箓》与《百草汇撰》。”说着,林一从怀里拿出两张鹿皮。他没说这只是摘录的一小部分,说了也没用,不如不说来得庄重,他只是想让吴道子将其珍藏传承下去。

    吴道子面露感激,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接过鹿皮。

    “这符箓对世俗有些用处。”见吴道子有些疑惑不解,林一接着说道:“这《百草汇撰》非世俗医典可比,熟习后治病救人当不在话下,其中自有医死人、肉白骨的药方,你以后可慢慢研习。”吴道子忙躬身点头,焦黄的面容上满是恭敬之情。

    “天福,过来。”林一招了招手,唤道。

    “师父!”天福满面的兴奋。

    林一轻笑了一声,无奈的摇摇头。他手里拿着另两张鹿皮,说道:“这是我玄元观剑法与内功口诀,二者习成之后,不输于江湖一流高手的,要勤加修炼!”

    天福闻言,小脸已涨得通红,他雀跃起来:“师父,我一定好好学的,我也会成为师父一样的高手。”

    “我说了,我不是你师父。”林一眉头微皱。

    “林道长,这传艺授道,怎能不喊师父呢?这师父称谓,当得!当得!”吴道子见对方神情略有不耐,忙上前劝慰。

    不是林一不喜欢天福,而是自己不适应这个称呼而已。想了想,吴道子说的也不错,他便不再计较此事。

    林一面带肃容,不容置疑的对着二人说道:“我之所授,非我玄元观门人,不得外传,切记!”

    吴道子父子忙躬身称是。见二人小心,林一又说道:“天福留下,吴道长先回去吧!”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二十两碎银子,往吴道子怀里一塞,轻声说道:“我身上还有,这些你拿去,做你父子日常之用吧”

    吴道子愕然,忙推辞,林一转身摆摆手,示意他离去。

    吴道子猥琐的面容之上,一双鼠目罕见的露出潮红,躬身偷偷轻拭了下眼角,这才匆匆离去。

    天福乖巧站立,黑白分明的眸子闪动不停。林一伸手摸了摸天福的头,指着一块平地,吩咐道:“去盘腿坐下。”

    “嗯”天福忙答应了一声。

    林一凝视着坐下的天福,说道:“什么都别想,身心放松!”天福又“嗯”了一声。

    立在天福身后,林一伸出右手,轻轻覆在天福的百汇上。

    他先用神识观察了一遍天福体内的经脉,接着引导自己的一丝灵气沿百汇、三关至会阴,灵气在督脉中轻轻反复洗涤滋润着经脉。

    “天福,受得了吗?”林一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天福答道:“弟子没事的。”

    林一知道江湖高手修炼几十年才可以打通任督二脉。而用外力真气可不可以做到,不是他所能知晓的了,师父也没帮自己这样做过。可是自己被紫晶果的药力强行通任督、开玄关,过程痛苦,也让他心有了分心得。

    修士体内的灵气,比武功高手的真气不知强大多少倍。林一想当然的以为,自己也许可以为天福尝试一下。即使是无用功,灵气对人经脉也有好处,以后天福修炼内功一定会事半功倍的。

    林一虽不想收天福做徒弟,而自己离开这里,留下吴道子父子二人在此,他心底深处还是有点愧疚。自己可以为他们多做一些,也是一种补偿吧!

    林一只是想去给予,并未想到,这对吴道子父子二人来说,也是他们的莫大机缘。有时候因果纠缠,莫不有一饮一啄之意。

    天福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在林一神识中,天福体内的一切清清楚楚,灵气经督脉自下而上,猛地过百汇冲入任脉。灵气冲击经脉带来的疼痛让天福口中“哼”了一声,却兀自忍耐不动。

    这天福年纪小,却也命运多舛,聪慧不失坚毅。灵气冲刷经脉,强行打通任督二脉的过程苦不堪言,他竟也能强撑下来。

    林一暗暗点头,心中对天福又多了一分喜爱。

    一个时辰后,天福惊异的睁开眼睛,看着不远处草棚下,端坐的林一正微笑打量着自己。他忙跳了起来,跑了过去,兴奋的说道:“师父,天福觉得浑身是劲儿,多谢师父!”说完,跪在地上就磕头。

    林一心里也充满愉悦,这次的尝试,无疑成功了。让天福起码少了数十年的苦功,只要他勤修苦练,武功的进境定会一日千里。

    “呵呵!好了,回去吧!以后每日晨间来此,我教你剑法。”林一说道。

    “弟子遵命!”天福眉色飞舞的跑开了,带着一路的笑声。

    ……

    春深时节,山谷中,姹紫嫣红,色彩斑斓。山坳中的两座坟冢之上,也覆盖一层青色。草棚的茅草早已失去当初的青绿,变作了金黄,在这花红草绿的山坳间,显得很醒目。

    林一盘腿坐在草棚里,闭目揣摩着玄天心法。四层功法里没有附录的法术,只有御剑口诀,并有最为浅显的玄天剑阵的雏形,一把飞剑变幻作两把飞剑,很神奇。可惜他没有飞剑练手,唯一的金龙剑始终缩在识海中,没一点儿的动静。

    五层功法也同样是御剑之术,他只能先记熟了这些口诀。修为进境缓慢,吸纳这天地灵气,是自己提升修为的主要途径。而这天地灵气稀薄,让他毫无办法。若是没有紫晶果,自己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到达目前的修为呢!没有紫晶果,也许就没有现在的自己吧!从无到有,现在已修炼到了五层,以后会走多远?令人期待。

    摊开了手掌,掌心出现一块小石头,一块晶莹透明的石头,在阳光下焕发迷人的色彩,握在手里,可以感受里面巨大磅礴的灵气波动,这是林一乾坤袋里的六块灵石中的一块。

    这是练功、炼丹、炼器都不能少的好东西,还可以迅速补充体内缺失的灵气。他始终不舍得用,因为太珍贵了,用完了,也就没了。林一不知道从何处还能获得这样的灵石。

    想走的更远,或许到了启程的时候了。

    晨雾还在山坳上方飘荡着,远远传来天福的声音。

    林一立在山坳间,看着吴道子父子一起走了过来。

    “师父!”天福嘴巴很甜。

    “林道长!”吴道子也殷勤问候道。

    林一注视这父子二人好一会儿,没有言语。天福扯了吴道子衣袖一下,又静静打量着自己的师父。

    “唉!”林一发出一声叹息。让吴道子父子二人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我今年十六岁。天福不必把我当做师父的!”林一突然开口说道。他见天福有点发急,又轻笑道:“其实我把你当做自己的小兄弟看待!不过你想喊我师父,随你吧!但愿我所传的武功,能让你以后有一番作为!”

    天福松了口气,忙道:“师父,我一定会好好修炼的!”

    林一微笑着点点头,转首对吴道子说道:“玄元观有你父子二人看护,也省去我不少牵挂,我给你们父子的东西,能帮你们好好的活下去!”

    “你要走?”吴道子惊异的问道。

    “是啊!我要走了。”小一仰首远眺,稚气未消的面庞上,带有着不明的意味,让人难以捉摸。

    “师父,你真要走吗?”天福不敢相信的望向自己的师父。

    “或许我还会回来的。但愿我回来时,能看到玄元观山门兴盛!”林一如此安慰天福,或者如此安慰着自己。

    “吴道长,我为师父守灵三年了,而今要出外游历,不知何时才能归来。这玄元观就托付给你父子二人,重振玄元观倒为其次,你父子好好的过活才是首要的。”

    “林道长,你收留我父子二人与授业大恩,此生不敢忘怀!”吴道子正色道。

    林一点点头,转过身去,走至师父与玄元真人的墓前,磕了几个头。

    他起身把师父的酒葫芦拴在腰间,手里拿着青云剑与一张鹿皮,对天福道:“天福,过来!”

    天福眼圈已经红了,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

    林一说道:“这是我师父传我的青云剑,我现在传给你。”

    天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托过青云剑。

    林一看看手里的鹿皮,神色露出一丝迟疑,随即郑重说道:“此乃玄元观不传之秘——《玄元诀》,你可尝试修习,不得私自传授他人。若二十岁时还未习有小成,可弃之不练。若我以后回不来,这个就作为门派传承吧!”

    天福有点听不明白,却依然磕头称是。

    林一退后几步,目含深情的看着师父的坟茔和不远处的仙人顶,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吴道子父子二人的身上。

    他颔首示意后,一声长啸,如鸟儿一般腾空而起,越过树颠,向山谷远处飞去。

    天福的泪水喷涌而出,吴道子唏嘘不已!

    父子二人伫足眺望,林一的身影淡淡远去……

第二十五章 路遇

    千里太平山,山峰奇峭,涧石沟壑嶙峋,古木参天,有无尽的珍禽野兽。不过山脉内山势陡峭,只有偶尔的猎人或采药者,会出现的大山的边缘。太平山深处少有人迹。

    山峰簇围的林海中,陡然出现一道灰影,如海中的蛟龙,在林海中时隐时现。

    转眼,灰影如烟,飘向一处巨大的崖石。瞬息之间,崖石上出现一个身着灰旧袍子的少年,腰里挂只葫芦,眉清目朗,豪情四溢。

    正是在林海中尽情飞驰的林一。

    看着脚下青色苍茫,他内心畅快无比。

    御风术一直不能尽情施展,在这缈无人烟的大山内,在树木之巅,在涧石沟壑之间,纵情飞驰,有了一分御风飞翔的快意。

    林一要去天平镇一趟。他没有走山外的道路,一是人多不能尽情施展御风术,另一个是太平镇在太平山脉的西侧。突发奇想之下,他循着大致的方向,从山脉内直向太平镇,心想着路程也许会短些。

    抬头看看天色,已过了晌午。

    可林一的心中有些不解,依着自己的脚力,跑个几百里也该有了,怎么还没出这太平山呢?自己只顾尽兴御风术的施展,而走错路?

    只是,此般长久疾驰,体内灵气略有损耗。

    小憩片刻后,林一辨别了一下方向,脚尖一点,一溜烟的向前窜去。

    高山林海之巅,视野开阔,不用神识,就可望的很远。前方树木渐稀,林一窃喜,想必是要到了大山的边缘了。

    越过一座山峰,山下灌木树丛中,一条山路隐现。果不其然,他心想道,总算穿过了这太平山。

    只是这路比预想的更远一些。对此,林一也不在意,身形提起,脚不沾地般,向下奔去。

    来到方才看到的山路间,稳住了身形,他前后打量了一眼。这山路隐于树木之中,一端向北,一端冲南,自己应向何处去呢?

    有路就该有行人,不能再高高的从树丛上由着性子跑了,不然谁知会跑到哪里去呢!还有被行人遇到,过于惊世骇俗也不好。

    正踌躇不已之时,林一突然向北边望去。

    不一会儿,一辆马车出现在山路之上。

    马车一行四人。前面车上一个白胖的中年人应是四人之首,此人一脸的和气。旁边是个瘦小的老头,手持马鞭驾车。车后面还跟着两个汉子,身躯强壮,腰携兵器。

    见到有人拦在路间,后面俩人几步跨到马车前面,手按兵器,神情紧张的盯着林一打量。赶车的老头也忙带紧辔头,停下了马车。

    “这位小兄弟,为何拦住我等去路?”马车上的中年人开口问道。他声腔略有一丝颤抖,面上堆着笑容,神色显得生硬。

    林一这才发觉自己立在路当间,可不是挡住人家去路吗!这里也不知是到什么地界,别被人将自己视作劫道的了。他冲对方抱拳说道:“在下非有意在此拦路,我乃山里的猎户,想去天平镇的。平日里不出山,今日出了山,却辨不清方向了,呵呵!”说完,便窘笑了起来。

    “哦!”中年人沉吟了一下。他见林一衣衫敝旧,山里小子模样,且身无长物,只在腰里稀奇古怪挂个葫芦,似是相信了对方的话。

    “前去就是往太平镇的路,小兄弟循此路前行便可。”中年人笑容不见了,神态却从容了许多。

    林一本想多问几句,见人家不想多言,只好退向一旁,说道:“诸位先请!”

    前面的汉子回头示意,中年人点点头,一挥手,马车又“咯咯”缓缓前行。

    马车驶过身旁时,两个持械的汉子神情戒备,让林一内心苦笑。还是没将自己当做好人,自是不能与人家一路前行了,他只好离马车远远的,独自在后面走着。

    “掌柜的!这两国交界之处虽说荒僻,一路行来,倒也无事。”赶车的老人一边赶着车,一边唠叨着。

    “谁晓得啥时候会出事呢!不过黑风寨被破,这里倒也安宁许多。去岁此处就遇到几个流贼,好在马虎与王二勇猛,却也吓退了他们。”掌柜回应道。

    步行的二人听到掌柜的话后,颇为自得。这二人应该就是掌柜口中的马虎与王二。

    “前行几十里都是这样的山路,还是小心些好。”掌柜的捋了下颌下黑亮的小胡子,回头又叮嘱了随行二人几句。

    林一远远缀在后面,几人的对话听的清楚。知道自己的贸然出现,让人家多了份担忧,很想隐去身形,自顾前去。可体内灵气来之不易,让他不由摇头作罢。前途未知,自己还是小心为上。

    这样走了十几里路,林一摇晃着脑袋,左右两边乱瞅着,脑子却还在回味着御风的快意。只是行走之际,他眉头微微一皱,脚下略作停顿,又继续向前走着。

    果然,未走多远,山路两旁突然窜出几条人影,惊得拉车的马儿发出“嘘律律”一声嘶鸣。

    六个手持兵器、神情暴戾的汉子挡在马车前面。

    “啊!是山贼!”赶车老头惊呼一声。

    “想活命的,留下马车快滚!”当头一个汉子手持大刀,恶狠狠拦在路间。

    “快滚,不然爷爷一刀一个”几个随从也神情狰狞的大呼小叫着。

    “别……别!几位好汉爷,在下太平镇肖记玉器店的掌柜,这……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望几位好汉爷高抬贵手,放过在下,在下……感激不尽!”中年掌柜早被吓得面色苍白,冷汗淋淋,从马车上滚下来。他哆里哆嗦从怀里掏出了钱袋,双手奉上。

    “哈哈!”带头的汉子一声怪笑,一把拽过钱袋,手里掂了掂塞入怀里,又一脚将肖掌柜的踢翻。

    “爷爷要的是马车,若你等几个呆羊想留下来,爷爷成全了你们又如何!”拿汉子挥舞手里的大刀,得意的大笑道。

    肖掌柜的屁滚尿流滚向马车,浑身抖若筛糠。赶车的老头也吓得目瞪口呆。

    马虎与王二对视一眼,一咬牙,抽出钢刀,将马车挡在身后。

    几个山贼欺二人势单,叫嚣着扑上来。

    山贼五人围着马虎与王二缠斗,马虎与王二也颇有几分悍勇,口中连声大喝,大刀上下翻飞拼斗不停。

    无奈对方人多,而带头的汉子立在一旁,并未出手,想必是稳操胜券,不屑出手。

    山贼凶悍,马虎二人渐渐不支,口中惨呼,身上衣衫破裂,血迹迸溅,眼见是受创不轻。

    带头的汉子又哈哈大笑几声,目露凶光,扬起了手里的大刀,向肖掌柜走来。

    掌柜的见状吓得掉头就跑,那汉子一副戏弄模样,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

    早吓得腿脚发软的肖掌柜,没跑几步就是一个跟头摔在地上.

    回头见刀光闪亮,他眼一闭,哀道:吾命休矣!

第二十六章 夜惊

    就在肖掌柜惊魂之际,只听得“嘣”的一声弦响。惊得他猛睁开眼,只见一道流光闪过,后面持刀的汉子应声后仰,‘噗通’摔倒在地,其身子剧烈抽搐几下,渐渐不动了。

    尚未等掌柜的回过神,另两个山贼已放过马虎二人,冲了过来。

    掌柜忙爬起来向前跑去,抬头见一少年,面色平静,手持一把弩弓,在身前不远处站立。他正自惊惶之际,耳中又是一声“嘣”的作响,一枝弩箭钉入一名山贼的胸口,其大叫一声,便扑倒在地。另一山贼面色露出恐慌,稍作迟疑,扭头就跑。

    三个围攻马虎二人的山贼,见状不妙,呼哨一声窜入树林,眨眼就没了踪影。

    不过是几个喘息的工夫,眼看着大难覆顶之际,那几个穷凶极恶的山贼竟丢下两具尸首,转而逃之夭夭。

    事发突然,情形急转之下,让人目不暇接。

    正是林一出手救了掌柜一行,他于神识中早早就发现几十丈前有人潜伏。见掌柜的势危,及时用弩箭射杀了两个山贼,惊退山贼一伙。

    “多谢小兄弟出手相救,肖某感激不尽!”掌柜的惊魂稍定,面带真诚的对林一施礼答谢。

    马虎与王二相携着,也过来道谢。几人先前尚且怀疑的山里小子,未料最后竟成了救命的恩人。

    “想不到小兄弟手段高强。刚才真是好凶险!没料这伙山贼如此彪悍!”肖掌柜心有余悸的说道。他看着对方手中的弩弓,心道这少年又是哪里寻来的杀人利器?

    看到被自己射中的两个贼人死了,林一的脸色有些发白。救人之际也没想那么多,谁料转眼便杀了两个人。两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的自己的手里,他一时心中惶惶。

    林一所不知道的是,这不是他首次杀人,那个钱虎离开仙人顶后便一命呜呼了!不过眼看着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别说他才十六岁,便是寻常的成年人也难以适从。

    师父不是说了吗?行事谨守本心便可!杀人不也是救人吗!定了定心神,林一冲肖掌柜的说道:“我只是山里人,平日里打猎使惯了弩弓的,适才举手之劳,掌柜的无须客套!”他随手将小弩挂在了腰间。

    至于对方目光中的好奇,林一只好佯作不知。

    马虎与王二的伤势不重,林一在四周转了一圈,找了几根草药,揉碎了帮二人裹扎了伤口。后者感激不尽,彼此交换了个眼神,暗道,这山中的小子懂的挺多。

    林一又去翻看死去的山贼,污血四溢的尸身血腥异常,让他心中一阵作呕,强忍着不适,皱着眉头,取回自己的弩箭,擦拭干净后放入鹿皮做的弩袋。

    马虎与王二又在山贼怀里搜了一下,除了肖掌柜的钱袋外,还有几十两的碎银子。然后在一旁掘坑把尸身埋了。

    “还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呢!”

    几人经历一番生死,也颇疲倦,坐在一旁歇息。肖掌柜来到林一身边坐下。

    “我叫林一。”林一回了一声,他看着肖掌柜气喘吁吁的样子,心道,此人体虚气短,真不知这一路的颠簸又是怎么撑过来的。

    “林兄弟!救命之恩就不多说了,这是在下一点心意,还请收下。”肖掌柜说着,手里拿着一个包裹,打开后呈现在林一面前的,是一堆的银子和一个钱袋子。

    林一连连摆手说道:“肖掌柜!这是做什么,无须如此。”

    肖掌柜见对方不受,急道:“林兄弟先别推辞,听我一言。这里大部分都是贼匪的赃物,弃之未免可惜了。既然人是你杀的,这些东西理当归你所有。另外,钱袋子虽是我的,却也是由林兄弟抢回来的。”说完,他一脸恳切的望着林一。

    见对方意动,他又说道:“若林兄弟收下这些银两,也算是我等略表谢意了!”

    林一的身上银两也不多了,听肖掌柜说的有道理。他想了想,便也不再矫情,伸手接过包裹,又把钱袋取出递给肖掌柜,说道:“肖掌柜盛情难却,我便收下了,不过这钱袋还应物归原主才好。”

    “林兄弟,你这不是折煞肖某吗?钱袋理应归你。”肖掌柜忙将钱袋往林一怀里塞去。

    林一伸手轻阻,说道:“那二位大哥为保人货不失,也算是尽了本分。肖掌柜理当给予抚恤!”

    “这个不劳林兄弟挂心的!”肖掌柜说完,从钱袋里取出一块金黄之物,不容拒绝的说道:“多少也要让肖某略表心意吧,万勿推辞了!”

    低头看看手里,是一块不下十两左右的金子。林一心道,这肖掌柜真是有钱人,出手阔绰。金子对他来说,还真是头一次碰见,这比银子可值钱多了。抬头见对方一脸的决绝,他便把金银揣入怀里。

    肖掌柜见状,松了口气。他眉眼带笑的说道:“见小兄弟山里出身,却眉宇俊朗,气度不凡,且武功也应不差,不知道此去太平镇何为?”

    这肖掌柜虽一脸的精明,却也是和善近人,应是个本分的生意人。

    “我一山里小子,哪里有什么武功在身。”林一轻笑摇头。他转念一想,接着问道:“肖掌柜是天平镇人,不知可听说过小天坳这个地方?”

    “哦!小天坳?”肖掌柜沉吟了一会,点点头说道:“我想起来了,距太平镇以北十几里处,好像有这么个地方。不知……?”

    “寻亲!”林一语气平淡的说道。

    “正好顺路,到了地方我会告诉林兄弟的。”肖掌柜爽快的说道。

    “那就先谢谢肖掌柜了!”林一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林兄弟!你我也算是生死之交,莫要太见外了!”肖掌柜变得熟稔了许多。

    “肖掌柜既是太平镇人,这又是从何而来啊?”林一随口问道。

    只当是遇到个没见过世面的山里孩子,肖掌柜余悸过后,恢复了他生意人的本色,变得健谈起来。

    原来此去向北,通向曷田国。

    曷田国不大,多山,却以产玉石为名,曷田玉闻名天下。故此,各国的玉器珠宝商人,都是从曷田国进货为多。这肖掌柜在天平镇也开了家玉器铺子,由于天平镇离曷田国很近,借着地利,加工的玉器销往商国各地,生意还算不错。

    此次肖掌柜亲身前往曷田,选了几块上等的玉石精料,运回商国。只待请了玉匠雕凿一番后出售,应有一番不小的收益。不料才过曷田,进入商国,就遇劫匪。好在遇到林一出手相助,替他免去了这场不虞之灾。

    听了对方所述前后,林一心中暗讶。自己在大山里只顾埋头跑路,却来到两国交界处。此处距离太平镇还有两百里路呢。也就是说,他跑过头了。

    一刻过后,马车又上路了,林一不再远离马车,而是紧跟在后面同行。

    几十里过去,天色暗了下来,山路两旁地势也渐渐明朗起来。

    马车驶出树林,前方是一片空地,一旁错落着几块大石。

    肖掌柜跳下马车,神情带着疲惫,却不失和气的对林一说道:“出了这山林小道便是大路了。此处距天平百多里远,也就一天的路程,如今天色已晚,就此歇息,也好明早赶路。”

    赶车的老头忙着安顿马车。马虎与王二虽身上有伤,却无大碍,便也找些枯草干柴,燃起了一堆篝火,席地而卧。山间夜湿,有了篝火也可趋避蚊虫。几人都是疲倦不堪的模样,围在一起,吃着干粮。

    林一则是自去找了一处干爽处,背靠大石,盘腿而坐。赶车的老头伺候牲口,给他送了几块肉脯与一袋清水。

    肖掌柜早早的躺下来,扯起了呼噜。赶车的老头偎在马车旁打着瞌睡,不远处的马儿还在默默嚼食草料。马虎与王二,一人犬做一堆,一人坐在火堆旁,怀里抱着把刀,带着警伺模样。守夜乃是二人本分之事,只能轮流歇息。

    林一双眼微闭,盘腿静坐,神识有意无意间向周围散开。

    两三年来,他习惯了打坐,却很少再躺下睡觉。入定后,灵台清明,经脉灵气自行运转一夜后,那种神清气爽、力气百倍的感觉很好。

    不过在此处,林一不敢大意,灵气在体内周天运转两次后,就似睡非睡的独自坐着。

    暮色四合,夜色深沉起来。

    山野间虫鸣起伏,空地上却是静悄悄的,只有篝火不时燃起“噼啪”声响。

    林一正闭目养神时,眉头忽然一动。

    大地隐约有一丝颤动,不一会儿,渐隐渐明的“轰隆”声传来。

    怀里抱刀的不知是马虎还是王二,偏转着脑袋仿佛在聆听什么,少顷,他脸色突变,忙推醒一旁躺倒的同伴。

    “马虎,快起!”原来睡到的是马虎,守更之人应是王二。马虎哼唧一声,似是没醒过来,整个人愣怔了一下,又忽地一骨碌爬了起来,将刀擒在手里。

    此时地面抖动愈烈,赶车老头也揉了揉眼睛,茫然向四处张望。

    几声马嘶,阵阵急剧的马蹄碎响,冲过黑夜,带起一片尘雾,席卷而来。

    肖掌柜终于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却不及爬起来,他卧在地上,一脸的惶然……

    ps:(本书正常更新时间为子午双更,进入下月全勤时,不定时加更!喜欢本书的朋友,慢慢看下去,书中前去期刻意平稳,只是为了后续的展开。不会让您失望!)

第二十七章 近乡情怯

    地上的篝火明灭不休,马影幢幢,人影如魅。

    “嘘律律——”一阵激昂的马嘶过后,十几匹马次第涌现。

    马上众人威势凛凛,神情冷峻。一个个目光如刀般,审视着地上几个惊慌之人。

    肖掌柜等人不明所以,惴惴不安。

    马上之人私语片刻后,随即有人吩咐了一声,众人下马。各自收拢马匹去一旁照料,有人手持兵器四下搜索,还有几人向篝火走来。

    肖掌柜忙起身,有点手足无措。马虎与王二也面面相觑起来。

    来人之中,一赤袍长须的老者越出一步,对肖掌柜几人拱了拱手,说道:“天色已晚,行路不便!借此处歇息,相扰了!”这老者声音低沉、苍老,却中气十足。

    肖掌柜面色趋缓,心里松了口气,忙拱手回礼:“同是出门在外,相逢便是有缘!老先生请自便!”

    老者颔首,带着几人围着篝火坐下之际,眼角微抬,眸中精光一闪,扫过肖掌柜等人。他见马虎王二手持兵器,也不以为意。

    “老先生!在下这里有饮水干粮,不知……?”肖掌柜面带笑容,讨好的说道。

    老者并不应腔,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身边随行已然送上了水袋和干粮。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肖掌柜干笑了几声,自讨没趣的退后了几步,远离了篝火几步才讪讪坐下。马虎与王二也悄悄往后挪了挪。赶车的老头自是守着自己的马车,不敢吭声。

    “马老!都收拾妥当了!”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有两人随他一起朝篝火走来,还有两人自己找寻地方去了。

    年轻人面呈桐色,直鼻方口,一双豹眼炯炯有神,相貌威武。他大大咧咧的说完,一屁股坐在老者身旁,伸手扯开衣衫,敞着胸脯,挽起了袖子,接过同伴递来的水袋,昂起头来,水渍四溅。喝完了水,又伸手抹了下嘴巴,直呼痛快。

    “二师兄!尝尝这个,这肉脯被火烤过更香脆!”旁边一个长相白净的男子递过一串肉脯。

    这位二师兄不客气接过大口嚼了起来,点头嗯哼:“不错!蛮好吃的,有酒就更美了!”

    “嘿嘿!二师兄!回去后再喝不迟的。”白净男子十**岁的年纪,很精明的模样。他偷偷看了一眼赤袍老者后,笑着对二师兄说道。

    二师兄哈哈一笑,刚想说话,身后传来一声喝骂。

    “乡下小子!滚一边去!”

    众人不由得循声望去。只见两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正立在远离篝火的一块大石前,对地上坐着的一个乡下少年指手划脚。那少年衣着破旧,看不清楚神情,只是默默站起,也不分辨反驳,慢慢走向另一无人处坐下。

    二师兄几人见了,见怪不怪的摇头笑笑,转过身来继续吃喝不停。

    林一寻了一处远离众人的空地,面无表情的盘腿坐下。刚才被赶走的乡下少年自然就是他。

    这伙人在八十丈外时,便被林一察觉。一直到这伙人来到近前,连同肖掌柜几人的惊慌失措,一旁的他都看在眼里,故作不知。

    一共十七匹马,十七人皆身怀武功,里面只有一人面熟。就是在太平镇时,被秦步游称作马老的赤袍老者。几个四下守护之人,都是二十多岁的精壮汉子,脚步轻快,手脚利索,轻车熟路的样子,隐在夜色中不做声响。余下也都是一二十岁的年轻人,三五一伙围坐在空地上,各自饮水啃着干粮。这些人除了那赤衣老者空手,身上都携有兵器,也惟有那老者,呼吸绵长有力,神精内敛,内功不俗,在这些人里面,武功最高。

    林一本来坐在大石下,处于阴暗中,众人乍到,没人去在意他。他如今内息自成天地,坐在那里就如块石头,连那老者也没察觉这乡下少年的异常。

    但是,这些人反而引起了林一的注意。这些人骑的马匹中,有十匹马的马鞍后,携带有檀木做的小木箱,精致非常。用神识逐一查看后,木箱里装的都是一块快切割好的玉石,不过意外所见让林一愕然,有一只木箱中的玉石竟然有灵气波动。

    林一忙用神识穿透木箱,仔细辨查。玉石被神识轻易穿透,长尺许厚一掌的玉石中,竟然包裹一小块蕴含灵气的石芯。那石芯晶莹半透明状,灵气磅礴蕴动,俨然就如自己乾坤袋里的灵石。

    这让他惊讶不已!

    这些人怎么会随身携带灵石呢?这灵石为什么和自己身上不同,而是被玉石包裹呢?十匹马所带的木箱中,竟然只有这一块玉石中含有灵石。

    如同窥视别人**一般,林一有些不安。他正琢磨这些人的来历时,就有人前来驱赶。

    这伙人四下寻找平坦干燥处歇息,对此,林一并不在意。当有两人靠近自己身前,他还有些不解对方的来意。

    说话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面色黝黑,细目内,眼光如豆,透着精明也露着桀骜不驯。他手按腰下剑柄,嘴角露出讥诮的冷笑,呵斥眼前占了地方的乡下小子滚开。

    林一内心恼怒,却也不屑争执。他埋头让出地方来了事。

    背后发出嗤笑声,他也恍若未闻。只是内心暗忖,这些人究竟是谁?他们要灵石又是做什么?想起以前遇到的种种,林一次陷入了沉思中。

    第二天,天还未亮,那伙骑马的人便已离开。林一与肖掌柜一路,也紧跟着后面启程。午时,几人停下歇息了一会,又继续赶路。直过了未时,肖掌柜面露喜色,带着欢快的口气说道:

    “还有十余里的路程,就可到天平镇了。此行平安回转,各位都辛苦了,回头另有红包奉上,哈哈!”

    “那就多谢肖掌柜了!”赶车的老头与马虎二人也很兴奋。

    “林兄弟啊,前面不远处有个岔道,就是去小天坳的路。”肖掌柜扭动着身躯,精神饱满的说道。

    “掌柜说的不错,西行不过十余里,是有一处山村的。”赶车的老头也随声附和。

    林一微笑点头致谢。不知为何,当小天坳这个地方就在不远处时,他心里被莫名的什么东西扯动了下。

    与几人分手后,望着眼前处于丘陵间的小路,林一的脚下竟有些发软。

    深深出了一口气,他面色多了份凝重,慢慢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十余里的路很近,也不过盏茶的工夫,便能从这头走至那头。

    十余里的路也很长,十六年来,还未看到路的尽头,是一番什么模样……

    小天坳,是他一直不愿去想的地方,还有,那只会出现在梦中的……爹娘……

    路两旁是丘陵,是树木,还是小溪……林一不知道,也看不到.

    只有脚下的小路前展,牵引着他,犹如失魂般,一步一步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或许一步便到了尽头。

    林一木然的停下了脚步。眼睛怔怔望着前方。

    青山环绕处,炊烟袅袅,几声犬吠起伏。

    一处小小的山村映在眼底……

第二十八章 回家

    “请问老伯!知晓林开山家吗?”

    村口大树下,一身着儒衫的老者,独自坐在一块石头上,其面庞清瘦,颇显书卷气息。

    “林开山……?”

    老者手扶长须,抬起混浊的眼睛,打量着来者。

    见陌生的年轻人衣衫破旧,却也眉目清朗,他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听说林开渠有个大哥叫林开山,不过,林开山早就殁了,你可去林开渠家询问一下,就在村西头,青石院墙的就是了。”

    老者嗓音略沙哑,语气很轻,微微带有一丝颤音,仿若在说一件发生了许久的事情。

    “多谢老伯!”

    林一俯身,作礼答谢。

    看着少年那单薄却显挺拔的背影离去,老者低声自语,这林开山还有后人不成?

    ……

    一圈低矮的土石院墙,围着三间土坯房。院东侧有一间小的偏房,应是灶房,房顶的烟囱冒着炊烟。院西侧,一棵大树下,有一方石片垫成的石桌与几个木矮凳。

    院内静悄悄的。

    林一立在院门处,向内观望着。

    “你找谁?”

    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一身碎花衣衫上打着补丁,手上捧着几只碗走出了灶房。她白净的小脸鼻梁挺翘,一双眸子黑白分明,好奇的打量着林一。

    “我……”林一不知如何开口。他目光离开小女孩,向后移去。

    一个三十多岁中等身材的汉子走出屋子,此人一身旧的青灰粗布衣裳,手脚粗大,络腮的短须,肤色有点黑,乡下老实人的模样。见有人来,他楞了愣神,咧嘴呵呵笑了声,微微躬身,语气温和说道:“小兄弟找谁?”

    林一嗓子有些发哽,嘴巴发干。他盯着这中年汉子,一句一顿说道:“我爹林开山!我名林一。”

    中年汉子的笑容凝结在脸上,嘴巴木然半张,胸膛急剧起伏。

    他伸出手,指向林一,嘴巴张了又张,忙紧走几步靠近院门,瞪大了眼睛,对来者又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少顷,汉子猛地回头粗声喊了一嗓子:“翠儿她娘——!”

    “来啦!来啦!”随声厨房出来一位妇人,布衣裙钗,浑身干净利落。她紧走了几步,满目疑窦,一双大眼睛与那女孩颇像。

    “翠儿她爹,这是——?”

    “记得我说过的,我大哥早年还有一个周岁的孩子吗?翠儿她娘,你看这——!”中年汉子有些语无伦次。

    “难道是——?”妇人低头沉吟一会,又抬头对着林一上下打量着。

    后者依旧静静立在院外。

    “大哥我也见过,这少年眉目与大哥有几分相像的。我的天……翠她爹!莫不是……”妇人以手加额,惊呼一声。

    “呵呵!就是的!”

    汉子猛拍了一下大腿,两步穿过院门,一把拉住林一,眼圈发红,兴奋的说道:“我就是林开渠,林开山是我大哥,大哥大嫂早年罹难,只有我大侄子不知所终,听闻被一道人救走,孩子,你是林一吗?”

    汉子一口气说完,神情有些不能自制,拉住林一的手颤抖起来。

    林一深深的呼出一口气,退后一步,深深弯下腰。

    “侄儿林一,见过叔父!,见过婶娘!”

    汉子忙‘嗯嗯’应声,那妇人亦是流出了眼泪,她忙用袖口擦拭了一下,面上带着笑容,急声招呼:“侄儿快进来啊!翠儿啊!快让哥哥进家。”

    那叫翠儿的女孩子,脆脆应了一声,欢快地把碗放在石桌上,跑到林一面前。

    她扯着林一的衣袖,小脸满是喜悦的说道:“哥,回家了,快进来啊!”

    回家了……!

    林一鼻子一酸,眼眶发热。

    “这是你妹子翠儿,呵呵!是回家了,小一快进来!”汉子憨憨笑了一声,目光中尽是感慨与怜爱。

    这汉子就是林一的亲叔。妇人姓张,是林一的婶娘。女孩叫翠儿,十二岁,是他们夫妇唯一的女儿。

    ……

    一家人坐在大树下的石桌旁吃着晚饭。

    林一默默吃着。

    饭菜简单,他吃的却很香甜。

    翠儿开心的给哥哥添加饭食。

    林开渠夫妇一边吃着,一边带着喜悦端详着侄儿。

    他们想不到大哥的孩子在多年后,还会寻上门来。见侄儿衣衫破旧,却眉宇轩昂,言语行止亦有了大人的沉稳模样,夫妇俩心里倍感欣慰。

    家里突然添了个哥哥,虽不知晓究竟,可翠儿还是很高兴。这个哥哥温和的笑容让她觉得亲近。

    翠儿在一旁不断添饭夹菜,然后一双好看的大眼睛透着欣奇与欢悦,盯着林一瞅着不停。

    林一也犹入梦中一般,感受着叔父与婶娘的亲情,感受着他们炽热的目光。他默默吃着饭,体会这真挚却又陌生的亲情。

    在这世间里,唯一的亲人是师父。师父走了,林一倍感孤单。

    冥冥之中,师父说过的这个地方,常常牵动着自己。

    小天坳——是自己出生的地方,这里是自己的家!他没有迟疑,也未做他想,为师父守孝三年后,随着梦中的召唤,就这么自己寻来了。寻到了自己在这个世间,真正的亲人。

    婶娘说他与父母长相上有几分相似,只是父母是什么模样无从得知了,林一也没想过怎么来证实自己就是林家的后人。而林开渠夫妇也没猜疑对方的来历,一时的惊愕后,就这样欣喜的接受了这个侄儿。

    这对林一和林开渠夫妇来说,是如此的自然。

    除了难以割舍的血脉之情以外,也许他们都是清苦贫寒之人,他们相信这世间亲情的存在,相信亲情的珍贵吧!

    ……

    饭后,一家人进了堂屋。

    一盏油灯,点亮了满屋的温馨。

    面对叔父一家关切的目光,林一将自己十几年来的经历大致的说了一遍。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与师父一起的日子,也大都在山上度过。在他看来,那些都是寻常的事情,对叔父一家来说,却是别样的稀奇。

    “小一会武功?啧啧!不简单啊!”林开渠听闻林一跟随师父习武,赞不绝口。

    穷文富武,家里穷的人家谁有闲钱去习武呢!武功不过是有钱人家才可以问津的。

    “一些道家的粗浅功夫,不值一提的!”林一摇摇头,谦逊的说道。

    “哥!你现在是道士吗?”翠儿好奇问道。林一笑了笑,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哥不做道士了,以后要娶妻生子,好好过日子的!”林开渠大声说道,又笑呵呵看着林一。

    自己没有儿子始终是件憾事,现今见到了侄儿,林开渠认定这是老天开眼了,林家终于后继有人了。

    翠儿的眼睛已经笑成了月牙,嘻嘻看着林一。仿佛这个哥哥看不够似的。

    林一的神情透着一丝尴尬,只有笑而不语。

    “翠儿她爹!祖宗保佑,让小一侄儿平安回来。如今小一也十六了,当寻一老实人家,为其说个称心又能过日子的媳妇!”张氏在一旁答话道,林开渠也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大哥与我家的山地还有两三亩,我一家四口也能勉强过活,只是原先大哥的房子十余年过去,早已失修,不堪入住……”张氏说完,面容掠过些许焦虑。

    “无妨的,翠儿与我们一屋,小一就住西屋吧!”林开渠依旧憨声温和的说道。

    “好啊!哥就住西屋吧。我帮哥收拾一下!”翠儿雀跃而起。

    “妹子且慢!”

    林一还在默默感受这从未有过的一切。见状,他回过神来,忙伸手阻止了翠儿,轻声问道:

    “叔父!婶娘!我能去看看吗……?”

    “明儿再看吧!天色已晚了……”林开渠有些责怪的瞪了张氏一眼。

    林一慢慢起身,说道:“望叔父体谅小一心切!”

    —————————————————————————————————————————

    ps:回家的情节有些那个…不过,谁能避开这些呢!

    这两天的天气要变糟,衷心的祝愿回家的朋友们,一路平安!

第二十九章 小天坳

    山村西侧的一隅,叔父家后面不远处。

    一处光秃秃的院墙内。几间土房已倒塌了大半,整个院子破落不堪,荒废多年的模样。

    林一的叔父面色带燥,尽管夜色中无人发觉,却兀自干搓着双手。他内心感到对不住侄儿。

    虽是家里拮据的缘故,才没能对大哥的房子及时修缮,可这个老实人还是觉得内心有愧!

    “这黑漆马乌的,回去吧!明日我请几个人来收拾一下,可好?”

    “叔父!翠儿也长大了,在家里居住多有不便,这柴房还可住人的,足够小一安身了。”

    林一走向一间偏房,对他来说,黑夜与白昼没什么两样。

    看着眼前自己这破败的家,林一不想再离开。几间房屋都已经坍塌露顶,只有这偏房还算完好。

    “胡说呢!这里怎能住人呢!”林开渠有些着急。

    “叔父!我就住这儿了。”林一站着没动,环顾四周。

    “这孩子!要叔怎么说好呢!”林开渠原地转了一圈,跺了一下脚,叹口气转身离去。

    吱呀一声,推开房门,一股潮湿的霉气扑面而来。林一随手掐了个诀,一小股旋风从屋里盘旋而出,把屋内的灰尘与霉气一扫而空。

    偏房不大,四壁空空。

    这里才是自己的家!林一轻叹了口气!

    并非是与叔父见外,而是多年来,早习惯了一个人的清净。何况,这里是自己的家呀!

    不一会儿,林开渠送来草席褥子等物,言语中颇有怪责之意。

    林一盘腿坐在小屋内的草席上,屋角点燃的艾草,轻轻袅袅。此物可驱蚊虫,是叔父与婶娘的好意。虽用不到这些,他的心里还是暖暖的。

    山村的夜空,星星点点……

    静坐许久,林一心神无法入定。对于父母这种亲情,他很陌生,被父母疼爱是种什么感觉,他也不懂,也从未体会过。可在这家里的老宅中,内心却份外渴望着父母的存在,想象着自己如别人一般,口里喊着爹娘,就如同翠儿,有着无忧无虑的满足与快乐。

    林一躺下了。几年来第一次躺下。

    他很累,很倦,很深沉的睡去……爹的模样很模糊,笑容很慈祥……娘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还有轻轻吟唱的歌谣……

    梦中,他露出了笑容,眼角却是一片湿润……

    这是在家里睡觉呵!让人不愿醒来……

    ……

    当天边泛起一抹青色时,沉寂一夜的山村,慢慢苏醒了……

    “……哥,起来了吗……”随着清脆的声音响起,翠儿的花布衣衫在门口晃动一下。

    她见哥哥慢慢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微笑看着自己。

    翠儿开心笑着,走至近前。

    “哥,睡得好吗?一个人睡这里不怕吗?”翠儿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哥哥不放。

    林一有些失魂的坐起来,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好像干涩的泪痕尚在。他慢慢的回过神来,看着眼前可爱的翠儿,轻声说道:“不怕的!翠儿起的早啊!”

    “今儿去镇上,哥去吗?”翠儿殷切的问道。

    “去镇上做什么?翠儿也去吗?”林一好奇的反问着。

    “去卖草药的,爹说攒点钱好给哥修屋子的,说也带我去呢!”翠儿得意说道,神色中带有一分期待。

    “草药都是山上采的,晒干了,就可以去镇上换钱的。翠儿也采了不少呢!”

    林一走出了小屋,翠儿蹦蹦跳跳跟在一旁,银铃一般的声音响个不停。

    ……

    林一与翠儿来到前面院子里,见叔父与婶娘正往背篓里装着草药。后者免不了又是一番责怪。

    他笑笑,连说自己睡的很香甜,上去帮着忙活起来。

    “小一,叔去镇上一趟。你昨儿才回家,今儿好好在家歇息,陪你婶娘说说话。村里村外也可以随意转转、看看。”林开渠吩咐道。

    “叔父!我不累的,就与你一块去吧!”翠儿听林一这般说,已欢呼起来。

    林一停了下来,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递到叔叔手里,说道:“这些叔叔收起来,留作家用吧。”

    侄儿也要一起去镇上,令林开渠心里舒坦,便顺手接过了包裹说道:“如此也好!这是……?”他憨厚的神情露出不解之色,伸手打开了包裹。张氏也好奇的凑了过来。

    未几,夫妇二人一声惊呼,不约而同一起把包裹往回推。

    “娘来——!此生也未见过如此多的银钱啊!这是从哪里得来的?”张氏一手捂住胸口,发出一声惊叹。

    “孩子!这是哪里来的,可别……!”林开渠一脸的惊诧,他小心向四圈看看,压低了腔调问道。

    “叔父!婶娘!这钱来得干净,放心就是。”猜出了对方的担忧,林一把包裹又往叔叔怀里塞去。

    “这些银两是来自道观多年来得到的供奉。”见叔父与婶娘仍旧满脸的惊骇之色,他只好又如此安慰着对方。详情一时不好细说,也怕说不清楚。

    二人见林一眼含笑意,神色坦然,将信将疑道:“即便如此,这些银钱正好做你建房娶妻之用,以后日长呢,给我们做什么?”

    不知该如何劝说对方,林一无奈的说道:“叔父!婶娘!这些银钱是侄儿孝敬长辈的。”

    “那这些也太多了,把这小天坳也买下了!”林开渠还有点惊魂未定,自言自语着。张氏也是一副忐忑模样。

    可林一摆出不容分说的架势,显然如他所说,这是一份真情实意。

    “这样吧,银子给叔留一点,够替你修缮房屋就成。余下还是小一自个儿收着吧!”老实的林开渠不无恳切的说道。

    “这些都与叔叔留着家用就是,我不缺钱用的。”林一伸手摊开手掌,露出手心里的一块银子,笑着说道。

    林开渠满脸疑惑的看着林一手上的银子,他对这突然出现的银子有些弄不明白。

    跺了一下脚,像是拿定了主意似的,林开渠对张氏说道:“这些都拿屋里去,藏好了,可别让人瞧见了,不然惹人眼妒,会出人命的!”

    张氏自是知晓其中厉害,忙应声抱着包裹回屋。林一见状暗道,别因钱财为叔叔一家带来祸害才好,也是自己没想周全。

    林开渠还在一旁叮嘱翠儿,让翠儿万勿对他人乱言。

    翠儿点头不停,很听话的样子。

    张氏一会儿出来后,就拿个凳子坐在门前,看样子是不会离开门口了。她挥手让爷仨快些启程,好早去早回。

    林一背起背篓走在前面,翠儿在一旁扯着他的衣襟不松手,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林开渠则是几步一回头,老实忠厚的面庞上,兴奋与惴惴交替变换着。

    来到村口大树下,三人停下了脚步。

    大树下,一位儒衫老人手里拿着本书,独自站立,眺望远方。

    天边的青色渐白,长长一段红霞隐约浮现于天际。

    “苏爷爷早啊!”翠儿挥手喊了一声。

    “苏先生好!”林开渠也俯身客气的问候了一声。

    林一认得这是昨晚给自己指路的老人,便冲其颔首示意,算是打了个招呼。

    老者回转身,手扶长须,露出和蔼的笑容。他看到林一,浑浊的眼眸一亮,随即将目光看向翠儿,温和的说道:“翠儿是去镇上吗?”

    “翠儿与哥一起去的!”说着手里摇动林一的衣襟,欣然说道。

    老者呵呵笑着不语,看着三人向村外走去,目光却落在林一的背影上,若有所思。

    从翠儿口中得知,这老者约有五六十岁,姓苏,具体叫什么名字,村里人都不知道。老者于几年前独自一人从外地来此,平日里无事时,便教村里的孩子读书识字,很受村里老幼爱戴。他为人博学多才,脾气温和,村里人尊称之为先生。

    村子不大,三面环山。山上有什么,村里有多少人家,等等这些,无须林一去询问,自有翠儿一一叙说。

    ……东家的黑狗下了崽,西邻的母鸡不下蛋,山后野果很好吃,还有村西头的山泉很甜……

    路上有翠儿说话不停,二十多里的路程也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

    三人赶到天平镇时,日头大亮,小镇的街道上已是熙熙攘攘,人流涌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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