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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五章 死不择时

    第三百九十五章死不择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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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一,我并未为难于你,你又为何要如此待我?岂不知,我出手之时,你等无一人可以活命!”千幻的话语依然是不紧不慢,面上却是罩了层冷霜,显然是动了真怒。

    原来如此,对方早防着自己的这一招。看着身前那恢复如初的洞口,林一无奈地转过身来,举着手中的画轴,冲着千幻说道:“别逼我将其毁了!”

    千幻神色稍缓,将将露出自得的笑容,随即又化作了一脸的冷霜。

    见状,山洞内的其他人有些糊涂。心知那画轴定藏有蹊跷,却还是不明究竟。林一为何要与一个仙子作难,人家一个指头便能碾死你啊!

    “林一,你将画轴归还便是!”说话的是莲心,她与师妹有些看不惯林一的无理取闹。

    “林一,我命你将画轴交还于仙子!”年囚倚着长辈的身份,出言吩咐。其一旁的吴七,迟疑了下,还是没吭声。倒是**眼前一亮,借机跳了出来,指着林一骂道:“臭小子,速将画轴归还。如若不然,别怪我仗势欺你,便当着诸位的面,将你我的仇怨做一个了断。”

    千幻的脸上那若有若无的笑意,逃不过林一的双眼。他看着这几位筑基修士,叹了口气,冷然说道:“恕我直言,若是将画轴归还,只怕你我皆走不出这山洞。你等不明就里,却如此相欺,可恼……”

    林一的话音未落,莲心姐妹若有所思。年囚与吴七换了个眼神,缄默不语。地上那两具尸身未冷,他们的心头却是升起一股寒意。只有**祭出了飞剑,望向了那令人景仰的仙子。

    “请慎言!我念及主人的画轴珍贵异常,才急于索回。莫非,你真当我不忍杀你……”许是心有顾忌,千幻适时出声打断了林一,使得**如蒙仙旨,忙拱手说道:“不劳仙子出手,便让郑某擒杀此人!”他不忘冲着吴七与年囚分说:“林一曾杀了我郑家八个弟子,乃是我**的生死仇人。今日,我代郑家与其做个了断,亦是为仙子效劳。为我等安危计,还望两位同门有个见证!”

    千幻的一双明眸在**的身上打着转,使其备受鞭策。他见年囚眼皮一翻转过身去,而吴七的神色稍显踌躇,便再也顾不得许多,冲着林一狞笑道:“林一,今日你是叫天不应,入地无门,受死吧!”

    那处洞口前,林一独自站立着,冷冷看着**的嚣张与得意,看着莲心姐妹的默然,看着年囚的冷漠,看着吴七神色中的回避之意。他的目光落在千幻的身上。

    “林一,此时将画轴交予我,还来得及。不然,你等凡俗修士间的争斗,可与我无关,真的不忍你等尽殁于此呢!”循循善诱的千幻,兀自不甘心。她盯着林一手中的画轴,神色中露出一分怨恨来。

    轻轻摇头,林一冷冷翘起了嘴角,说道:“人,皆有不忍。你之不忍,是不想我等尽殁于这洞府中,姑且信之吧!而我之不忍,则是不想亲手毁了这画轴。你先前所为,使人信不过。既然有人代你出手,我困身于此无处可去,应战便是。”

    林一翻手将画轴收了起来,手臂一振,飞剑在手。他眉梢微挑,冲着千幻不无用意地说道:“若是有人趁机作怪,毁了画轴只在一念之间。”

    山洞之内,到处都有禁制存在,逃无可逃。本欲以画轴要挟,来寻得生路,却跳出来个**作祟,使得想法落空,林一心生无奈。却见年囚与吴七对此不闻不问,他杀意顿起。

    哼!**,你以为这是杀我的好时机?筑基中期修士的三昧真火令人胆寒,你才筑基不久而已,真当我怕你不成?拭目以待吧!

    唯恐千幻这个诡异的女子在危急关头发难,林一不得不出言威吓。看来这画轴真有名堂!他不理对方的娇嗔模样,昂首站立,冲着**摆出挑衅的架势,随着手臂轻轻挥动,光芒闪动间,飞剑忽隐忽现,耀动着无穷的杀机。

    林一所在的地方,四周无人,颇显宽敞。他背倚山洞,如同江湖人一般,将手中的飞剑轻挽了个剑花,冲着走来的**说道:“我杀你郑家八人不假,可你郑家杀我师友才是起因。你说可一可二,不可三。你也说信手便灭了我,呵呵!你真有这个本事吗?”

    一个练气晚辈,竟是如此的嚣张不可一世。当初,忘记是谁落荒而逃了?

    有恃无恐的林一,使得**感到极为好笑。他脚下不停,转眼便欺至对方五丈之内,哼道:“溺毙之人,临死前总要徒劳地挣扎几下。你如此做作,亦是枉然啊!”

    一声讥笑中,**手决引动,头顶飞剑光芒一盛,迅疾袭去。

    二人皆是大模大样,好像杀了对方亦不过尔尔。只不过,**的飞剑袭来之时,林一的眼瞳微缩,左手猛然张开,两道玉符砰然炸碎,霍然化作两条玉蛇,呼啸声中便阻住对方的来袭之势。而随同两道银芒飞去的,还有一道暗弱的金芒。与此同时,他脚下一动,身形骤然而起,右手曳起一道匹练般的剑芒,‘呜’的一声猛劈下去。

    这山洞再是宽大,亦不能御剑飞行。林一与**的交手,拼的是迅猛,拼的是时机。不动则已,动若奔雷。他一直示敌以弱,等待的便是对方的大意,等待的便是速战速决。

    **则是依恃着自身的修为,欲强行击杀林一。谁料飞剑将将祭出,便遇到两条难缠的玉蛇。那两条大蛇,口吐寒雾,须臾之间,便将飞剑紧紧束缚,任凭手诀驱使,一时难以脱身。心头微愕之际,突见一道剑光劈来,他忙祭出一件护身灵器。

    面对一个练气小辈,身为筑基修士的**,竟是祭出了防身的灵器。年囚与吴七等人,皆为此感到意外。

    千幻神色如旧,脸上带着莫名的淡淡笑容。好像凡俗修士的生死拼杀,对她来说是一场难得而又好看的热闹。

    **祭出的是一个月环,此物迎风便长,转瞬便化作长许大小挡在了身前。

    “砰——”的一声瘆人耳根发痒的闷响传开,林一的飞剑劈在了月环之上。后者无恙,他却被狠狠震得倒飞了出去。

    恶笑了一声,**随手便欲再召出一把飞剑,来寻林一算账,谁料一道金芒在微不可查之机来到身前。大惊之下,不及应变,一条闪动金芒的鞭子已紧紧将其束缚。

    这是什么东西?**暗呼不妙,忙狠命挣扎,却是徒劳无功,便是周身的灵力好像亦迟滞起来。而就在此时,被月环震飞的林一,人在半空中腰身一拧,宛若蛟龙翻身,手持着飞剑再次亡命一般扑来。

    这哪里还是方才那个狂妄自大的练气小辈,这是一个杀意冲天的亡命之徒!

    先前的飞剑受阻,后有这金鞭的束缚,便是乾坤袋亦不听使唤。**不敢怠慢,百忙之中,只得催动月环迎敌。

    刹那间,林一已来至**的头顶。面对那坚固的月环,他双眉倒竖,眸光凌厉,不管不顾地一剑劈下,随之大喝一声——

    “杀——”

    一声炸喝响彻山洞,围观者只等着林一再次被震飞之时,可接下来的情形令人目瞪口呆——

    望着拼命而来的林一,心头骇然的**,只觉得浓重的杀意弥漫四周。这还是那个被自己三番五次欺辱的小子吗?这还是练气修士吗?未筑基时的自己,怕也不抵这小子一半的本事吧?不过,这月环灵器,又岂是可以随意破开的。我看你还能逞强多久!

    顾不得缠身的金鞭,**忙打出手诀,催动月环阻敌。他与围观的众人有着相同的心思,只等着不自量力的林一被再一次震飞出去。

    想象中的那一声震响并未出现,林一做足了架势的一剑,却在将将触及月环之时陡然收回。只是,不待**得意,一道无形的寒意便到了身后,吓得他狠命催动护体灵气……

    这无形无影的飞剑,究竟来自何处,**无从得知。他只听得“喀喇——”一声撕裂的声响自后背传来,护体灵气被撕破,而那偷袭的飞剑来势已尽。

    还好!**尚未来得及庆幸,又一道带着寒意的剑芒,再次无声无息地接踵而至,‘扑哧’一声扎入了他的后心。

    “啊——卑鄙……”

    那偷袭的一剑,闪电般的迅疾,猝然斩断了**的心脉。他只道是有人暗中偷袭,惨呼声中,林一已是躲过无人操持的月环,一道剑光如月华般洒下。

    “扑——”血光迸现,**的一声卑鄙将将喊出,便被林一连肩带背劈作了两半。

    围观众人,未料及会是此般情形,皆是满目错愕地看着那血腥异常的尸首,看着林一,看着他飞快地收起金鞭,又神色不变地将对方的飞剑及乾坤袋收归己有,又看着他人未落地便凭空疾点两下,带着十足的小心窜回到了方才那个洞口前。

    鹊起鹊落般的迅疾,不过是两个回合,一个练气弟子,便将一个筑基修士劈作了两半。若非亲眼目睹,谁敢相信这是真的。

第三百九十六章 有仙如狐

    第三百九十六章有仙如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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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囚身为筑基后期的修士,见多识广。想起林一的方才所为,不由得为之暗暗惊讶!他已看出林一杀人并不轻松,这分明是示弱在前,制敌在后。步步算计,步步杀机。这小子,歹毒啊!只不过,那杀人于无形的飞剑,分明是幻化而出,却有神鬼之能,令人防不胜防。这究竟是何等的剑法,会如此的犀利非常?这,还是正阳宗的功法?

    此时的吴七,心中所想无人可知。只是,他看着林一的眼神,与从前大不一样。

    红云宫的两个女子,与人争斗之机甚少,如此血腥的拼杀亦不多见,却同样为林一的手段所震撼。这样一个练气修士,若是成为了筑基修士,岂不是更为的可怕!

    “林一,你胆子不小。杀了**,你与郑家将是不死不休,便是卫阁主,怕亦是饶不得你啊!”不知何意,如同是训斥,更像是告诫,年囚说了一句莫名的话。

    “年师兄所言不差!不过,这是林一与郑家的恩怨,我正阳宗不好插手吧!”吴七的话,有着两头讨好之嫌。

    无论怎样,这是吴七首次为自己说话。林一感到有些意外,还是冷声说道:“**乃是自食其果,我总不能任其宰割吧!一人做事一人当,若是宗门因此怪罪,在下无话可说。”

    继而,他翻手拿出了那画轴,转向那一直神色不明的千幻,扬声说道:“再不将禁制打开,我这便毁了画轴!”

    林一干脆利落地杀了**,出乎几位筑基修士的意料。千幻那精美绝伦的面颊上,稍有愕然之后,便化作一种缱绻难言的娇痴。那一双星光闪动的明眸之中,跳跃着的,是惊奇与落寞,有释然还有不舍。

    这来自凡俗的小修士,不仅神貌是如此的相似,便是举止亦颇有几分当年那人的风采。莫非,造化弄人,幻儿的使命,便在今日终结了吗?过往已往,前尘如梦,真的到了了结的时候,心头怎会生出如此般的不舍与流连呢?这,便是人性?

    一缕分神于此,无数万年的守候,今日,所感所念,便是人之七情六欲?

    只是,主人也说过,当千幻深谙人性之至真至情的那一日,便可早入轮回,来世成人!多少万年以来,我等待的便是今日吗?

    不知觉中,千幻眸中有泪水盈盈而出,化作一滴晶莹的泪珠,缓缓落下……

    这美轮美奂的仙子,竟冲着林一黯然落泪。

    年囚与吴七面面相觑,一个画轴而已,便将仙子为难成如此模样,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许是被那泪水所牵动,如同尘封已久的情愫被浸湿,而又轻轻打开,使得莲心与红儿这两个女修士,心头没来由的一酸。二人的眼圈红了。

    千幻此时的模样,便是铁石的心肠,亦能被其融化了。林一却是眉头轻皱,心头一横,“哗——”将画轴扯开。他再次打量着手中之物,那临风远眺的身影依旧。只是,原本显得灵动异常的白狐,此时变得萎靡而无神。那一点妖异的红,亦是黯淡了许多。而那双狐眼中,仿若有无尽的哀愁,扑面而来,使得人心头一紧。

    林一忙将眼光从画轴上抬起,看着千幻沉声说道:“你既然如此相逼,罢了……”说着,他便欲将手中之物毁掉。

    “慢——!”

    见林一只是作势而已,并未毁掉画轴。千幻松了口气,却是伸出舌尖,尝到了那滴泪水。她忽而绽开了笑脸,一如阴霾的天空有光明乍泄。那明媚而动人的笑靥,便如一抹光辉倾洒而出,使得山洞中的众人心头一荡。

    “嘻嘻!”千幻又发出一声清脆的笑声。

    那笑声,亦如一阵熙和的风,在山洞中轻轻拂过,使人荡漾其中,禁不住随之露出了笑脸。

    这女子性情百变,一颦一笑只在闪念之间,令人难以捉摸,亦使得林一心生无奈。他强抑心神不失,只能苦苦支撑。

    手臂上灵力吞吐,林一的双手便欲用力之时,千幻的笑声一收,说道:“此洞名为‘莫回’,进来容易,出去难。唯有主人可随意来去,便是我亦是不能离开这洞口半步。而其他去处的禁制,已被我打开。林一,将画轴还我吧!”

    “是吗?”林一带着疑问四下张望着。神识中,来处的洞口禁制如旧,而身后的洞口已畅通无阻。他心思一动,随口说道:“待我出洞之时,再将画轴归还……”

    话未说完,林一脚下一动,倏然钻入了身后的洞口,不见了身影。

    “你……骗我!”气急之下,千幻横飞而起,一袭云纱曳起淡淡的云影,风一般直追了过去。

    山洞中,只余下形神疲惫的四人。地上横陈的尸首,使人回想起发生过的一切,余悸渐起。

    年囚与吴七,顾不得歇息与疗伤,收拾了同门的遗骸之后,看着那来时的洞口,各自露出追悔的神情。眼下只得循着剩下的唯一洞口而去,以期早早脱身。莲心与红儿亦是相同的心思。于是,四人结伴而行。

    ……

    山洞幽深,不知去往何处。既然莫回头,这便是唯一的脱身之道。

    前行不久,山洞地势陡降,如同一条深井,往地下而去。这……?疾奔之中的林一,忽感到耳边有风吹来,他顾不得许多,一头跳了下去。

    “你为何要骗我?”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回响,林一脸色大变,身上光芒一闪,玄天盾透体而出,紧紧护住首尾。而山洞深不可测,只有下坠带起的风声中,兀自传来千幻的叹息声——

    “你为何不信我……”

    神识中,前后左右哪里有半个人影,而千幻的话语声分明就在身边。

    “你以仙丹作饵,蛊惑人心……”

    林一哼了一声,拼命往下逃去。

    “不生贪欲,我又能如何……”

    千幻的话音有些委屈。

    “死了两人,还不够吗……”

    林一的玄天盾,光芒渐盛。

    “那你方才又为何要骗我呢?”

    千幻不忿起来。

    “你不骗人,何人骗你?离开时,自会归还画轴!”

    林一振振有词。

    “你……真的是为画轴而来?”

    千幻的话语带着一分不安,还有一分的期待。

    “我……”

    林一将要回话,洞口霍然变大,一个数十丈大小的山洞出现在下面,隐约可见一处石门,深嵌于一面石壁之上。他心头一喜,身形未作迟疑,直奔过去。

    转瞬之间,那一丈高的石门已到了眼前。将将看清门上的“莫离”二字时,林一的身子突然蜷缩,继而迅疾弹开,生生止住了身形,距那石门前三尺远处,缓缓落下。

    “咦!你这身形颇为好看,一如蛟龙行空般的自如!这是凡俗修士的功法吗?”千幻的话音如影随形而起。

    林一面露苦色,闷声答道:“此乃‘龙行九变’,仙子,请将石门禁制打开,我将画轴归还就是。”

    这一处山洞中,同样嵌满了萤石,一如白昼。凭空处有光华闪动,缓缓现出千幻的身影,那一双明眸依然,含着莫名的欣奇,深深注视着林一。

    “你的同伴皆将我视若神明,你却是三番五次的冒犯。如此无礼,视我何在?莫非……不怕我主人怪罪?”

    见林一皱着眉头不吭声,千幻笑了,接着说道:“我最终还是要放你归去,不必担忧。”说着,她祭出手诀,那石门在一阵扭曲之中消失不见,惟余下一个笼罩在荧光下的洞口。

    见此,林一松了口气。他慢慢往后移动脚步,拿出画轴,踌躇了下,将其扔给了千幻,转头便要闪入洞口。

    “你不想知道我主人是谁吗?”千幻的的话语有些急,见林一又转过身来,她嘻嘻一笑,又轻轻打开手中的画轴,神色中露出浓重的哀伤,自言自语道:“主人!莫非今日的一切,早已被你料中?”

    退路已然无虞,想了想,林一苦笑着说道:“这山洞中就你一人,又何来主人之说?”

    身披云纱,双足悬空而立的千幻仙子,将眸光恋恋不舍地从画轴上移开,带有一丝讶然看向林一,随即她狡黠一笑,问道:“你从何处得知?”

    不待林一回话,千幻又问道:“你如何识得画轴的玄机所在?”

    眼前的这个千幻仙子,从其言行举止看来,并非歹毒之人。而这洞府上下亦是透着诡异。来处名曰‘莫回’,去处称之为‘莫离’,这洞府的主人究竟是谁?还有,她提起过的,自己像一个人。这人又是谁?

    心头的疑问怕是比千幻还要多几分,林一拱拱手,说道:“当仙子假声主人款待来客之时,我便已有所察觉。之后,以幻术惑人心智,使得众人逐利争斗,有了死伤,我才急于寻求应对之法。

    我入洞之时,便留意这画轴,尤其是画上的白狐,其双眸之间的红点,应为精血印记……偶见仙子置身那石榻前,颇有遮挡画轴之嫌。我便有所猜测……于是乎,情急之下,行此莽撞之举,实属无奈,只图保命罢了!”

    林一虽是说出了心中所想,言辞中还是有闪烁之意。千幻不以为忤,反而冲其呈现笑靥,问道:“你懂得幻术?”

    “不懂!”林一答道。‘幻灵术’在仙子的面前不值一晒,还是不提为好。

    千幻哦了一声,恍然道:“诚然,再强大的法力神通,亦不及心机深沉哦!你……果真不凡!”

    “我……”林一语结,心忖,我心机深沉?我只是小心罢了!

    千幻轻展画轴,忽而问道:“这白狐,美吗?”

    心头稍稍一怔,林一点头说道:“实为天地灵物,平生仅见!”

    “嘻嘻!你这平生可是稍显短促了些!”不顾林一神色发窘,千幻看着画轴,陷入了追思中,自言自语道:“这白狐便是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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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 忆若尘烟

    第三百九十七章忆若尘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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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她只是山野间的一只灵狐。数千年的修行,终得化作人形,并于一次偶遇中,蒙仙人青睐,来至仙境之后,却适逢巨变。

    那一日,天崩地裂,火焰烧红了天穹,整个仙境摇摇欲坠。危机之中,那个男人挺身而出。为了身后的一切,为了心爱的女人,他不惜与敌同归于尽,用生命、用热血,留下一曲天地间最为悲壮的绝响。

    那一时,主人双目如赤,泪如血涌。那高山之巅,那火海之中,她义无反顾,一往无前。她要陪着自己的男人,一起死。

    不懂得男女情长,不懂得世事沧桑,那时的千幻,只想守在主人的身边。死,又有何妨!

    感念千幻的赤诚,却又不忍毁了她数千年的修行。主人摄取千幻的一滴精血与画轴之上,令其一缕分神守护洞府。之后,主仆二人毅然而然地扑向了漫天的火焰。

    那一刻,天地都在燃烧,惟有一卷画轴飞向天际,还有主人的话语在空中传响——

    万年守候,只为君来!道行圆满,转世为人!

    ……话到此处,千幻亦是泪溅如雨。

    “知道吗?今日,我首次尝到了泪水的滋味!主人说过,不懂七情,不识六欲,枉为人也!我千幻虽已成仙,亦不过是一只仙狐!愿万年的守候之中,能超脱本性,直至道行圆满,便可入轮回,来世成为真正的人!”

    笑靥如花,泪若晨露。只是,那泪水落下的一霎,便化作了点点渲染的轻雾,淡淡氤氲中,又缓缓融于四周,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是一切来自虚无,又归于虚无。此时的千幻,许是寂寞了太久,亦或是懂得了那生死离别的含义,她一时难以自持。

    原来,此间竟有这么一段往事!做人便当如那个男子一般,顶天立地,独臂擎天,将心爱的女人守护在身后。而那仙子连枝共冢的举止,更为的令人唏嘘。还有这位千幻仙子,如此曼妙的化身,竟为一缕分神所托。其百幻多变的性情,果真是人如其名。

    暗吁了下,林一开口问道:“在下尚有不明之处,还请仙子赐教!”

    “你还有不明之处?”千幻止住了哀伤,有些诧异地望向了林一。

    林一露出尴尬的神情,硬着头皮问道:“在下有几处不明,其一,这洞府所在虽是僻静,却不难寻到,莫非每十八年仙境开启之时,没有别的修士来过?其二,我若真的毁了画轴,仙子便真的无处寄身吗?其三,方才如仙子所述,想必便仙境崩毁的情形,不知是何原由,才致使大难降临呢?最后,再多问一句,这山洞的主人是谁?仙子曾说我像一个人,他,又是谁?”

    将心中的疑问,捡紧要的一口气说出来,林一默默盯着千幻,而对方同样在审视着他。

    未几,千幻轻轻抬起了精美的下巴,冲着林一摇了摇头,说道:“这洞府是不是难于寻到,你离开此处便知端倪。画轴乃是我分神寄身之所不假,可你以为真能将其毁掉?仙境崩毁的原由,我亦不甚了了。我的主人是谁,你不知道?你若不是那人,我又何须多言呢?”

    林一愕然,无奈地撇了下嘴角。自己煞费苦心的询问,竟被对方三言两语的给堵了回来。一时之间,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万年守候,只为君来!道行圆满,转世为人!唉……”千幻幽幽了叹息了一声,回顾左右,轻声说道:“何止是万年的守候,而是无数万年啊!我这一缕分神,便在这空寂的洞府中,孤零零守候至今,等来的便是你这个凡俗小修士,主人若是神灵有知,又该作何感想!只不过,你入洞不久便直奔画轴而来,又使得我道心圆满,倒是应了主人的谶语……”

    林一默不作声,千幻又说道:“若非如此,我又何苦对你有所顾忌,也不必辛苦追你至此。”

    话到此处,千幻的身影忽而黯淡了下,便再次凝实起来。她难以置信地在原地转了个圈,转向林一时,已是悲喜交加的模样,叹道:“主人的谶语还是应验了啊!莫非运数合该落在你的身上?”

    林一不解其意,千幻的神色忽而变得庄重起来,冲其款款一礼,正色说道:“无论你是不是应谶之人,千幻都到了重入轮回之时。临行之前,有心意奉上,还请不必推辞!”说话间,她伸出玉指在双眸上一抹而过,而后屈指弹来。

    一直是提着小心,唯恐临了难以脱身。故此,暗自戒备的林一见千幻如此,还是免不了要闪身躲避,只是心念一动,却又神色一怔。此时的他,立在原地难以动弹,只得眼睁睁看着千幻的手指到了面前。

    “你解我万年束缚,使我道心圆满,千幻无以为报,特将此‘幻瞳’相赠。此为千幻专修之术,可惑人心智,破天下幻术,使阵法禁制无所遁形。”

    未及多想之时,林一不由得闭上了双眼,刺痛传来,却感到眸中生出些许的异样来。他心中不安,正欲开口相问,千幻已是收回了手指,接着说道:“只可惜,分神所在,使得‘幻瞳’之术的威能,百不存一,只得凭借你之修为慢慢提升。你修为有多高,‘幻瞳’之威便有多强,待你到了我当年的修为时,便知晓此术的妙用了!”

    此时此刻,林一才真正认识到了千幻的强大。少顷,不适稍缓,他轻轻睁开眼帘,眸中隐隐多出一对诡异的暗瞳,隐有赤芒闪烁,颇显神异。

    “咦!我之‘幻瞳’,并无如此妖异呀!怎会到你身上,竟成了重瞳之相?”

    听到千幻惊讶的话语,林一眨巴了眼睛,只觉得周遭的一切有了不同。山洞内禁制所在,一目了然。感到身子轻松了,他回首之际,暗暗摇头。身后那石门深处,分明还有一道禁制未解,显然还是被这灵狐仙子给戏弄了一回。

    “何为重瞳之相?”林一随口问道。

    “惟圣贤王者,不得有重瞳之相!你……你真是那人?”千幻的话音,忽而变得颤抖起来,还带着几分惊喜。

    那人是谁,你不说,我也不想知道了!林一皱起了眉头,沉声说道:“我不是圣贤王者,我只是林一!”

    “嘻嘻!千幻总算是不负主人所托!你是林一?嘻嘻!”天籁一般的动人笑声,刹那间响起。喜极所致,千幻翩翩起舞,一袭云纱宛若白莲盛开,那曼妙无双的身影,一如飞天流云,竟是在山洞间轻轻飘逸,而又缓缓消散。

    “我从未杀过人,你那同伴乃咎由自取。洞口禁制已无,林一?嘻嘻,别忘了千幻喲!”

    千幻的身影最终消失不见了,只是,那熟悉的吟唱,又一次在林一的耳边回响——

    ……道之云远,忆若尘烟,思君莫归,梦亦千回……君来莫回……君来莫离……

第三百九十八章 四极之行

    第三百九十八章四极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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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子已去,惟余仙音袅袅不绝。

    半空中,画轴落叶一般,缓缓摇曳而下。画面依旧。只是,那白狐额间的精血印记,已然不见了。

    怔怔出了会儿神,林一收起了画轴,身形一动,冲出了洞口……随着眼前景象一变,当他回首之时,满面的愕然——

    眼前的所在很熟悉,这分明就是进入‘莫回’洞府前的那个山谷。而令林一深感诧异的是,青山绿地依旧,唯有那处洞府不见了踪影。便是洞府之前的那一片狼藉,亦是不复存在,看不到一丝一毫有人来过的痕迹。

    莫非,此山谷非彼山谷?立在山谷之中,暗暗催动灵力于双眸之间,赤色的暗瞳随之出现,双瞳中闪烁着寸许的赤色虚芒。此时的林一,神色略显妖异。只是片刻过后,他神态如旧,只是稍显失落地摇摇头。

    ‘幻瞳’之下,山谷中并无异常。那‘莫回’洞府杳无影迹,仙踪亦不可寻觅!想来那千幻所言不虚,这万年仙人府,只待有缘人……有缘人?

    林一将要独自离去之时,山谷的一端忽而冒出几个身影,使他暗暗皱眉。这完天境莫非局促起来了,如若不然,怎会老是遇到这么几个人呢?

    对来者佯作未见,林一便欲寻路自去,谁料有人不愿放过他,已然惊喜地叫嚣起来——

    “林一?你欲舍弃同门而去吗?还不前来拜见玉师叔!”

    林一无奈地转过身来,见那几人已来至不远处。来者乃是玉珞依、红菱师徒,以及木天远、年泗与那个大喊大叫的万子平。

    玉珞依师徒的伤势已然痊愈,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怕是尚未大好。这两个女子神色平静,见到林一并未有太多的在意。木天远与年泗的神色不明,倒是万子平活灵活现的模样,显得甚是兴奋。

    “你耳朵聋了不成?速来拜见前辈与同门师兄!”万子平越步而出,手指着林一教训起来。他心想着,碍于同门在此,我不好找你寻仇。不过,借机羞辱你一番,亦是快事!

    眼光掠过万子平等人,林一的脸色冷了下来。他并未趋步上前,只是立在原地拱手为礼,冲着玉珞依说道:“在下天玑阁外门弟子林一,见过这位前辈!”其话音清冷,神态不卑不亢。

    玉珞依的性情温和,又是重伤初愈,加之不喜多事,亦未将一个外门弟子放在心上,便轻轻颔首,嗯了一声。

    “见到同门师兄,亦应当执礼拜见!你怎可如此无礼呢?莫非缺少管教不成?”万子平则是在一旁趁机发难。

    闻声,林一直起了身子,眼光轻睨着万子平,嘴角冷冷翘起,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你大胆!”万子平神色一僵,木天远、年泗与红菱,同是神情错愕的模样。便是玉珞依亦是眉头微蹙,显然心生不快!在她看来,一个外门弟子的言行,竟是如此的粗鲁无礼,还真是失了管教!

    回顾左右,万子平有了底气,手指林一斥道:“你目无师长,已是触犯了宗规,我这便代玉师叔出手教训你!”

    万子平的德行,使林一想起了**。这二人的骄狂跋扈如出一辙,不同的是,一个依恃着自身的修为,一个依仗着身后的玉珞依及其他的同门。他眼皮一翻,背起了双手,冷哼道:“教训我?凭你也配!”

    恼羞成怒的万子平,哪里还顾得了许多。见玉珞依的脸上已呈怒容,他迫不及待地祭出了飞剑,冲着林一厉喝道:“一个外门弟子,亦敢如此狂妄,我今儿饶不得你了……”

    林一不为所动,而是眉梢一挑,眼中杀机一闪即隐。就在此时,山谷中凭空冒出四个人影来。

    来者正是将从洞府中脱身的那四人,见到林一与万子平剑拔弩张的模样,年囚与吴七忙冲了过来,大声喝止——

    “速速罢手!”吴七的喊声将落,年囚又喊:“林一,你杀了**还不够吗?”

    突然见到几个同门,这二人不喜反惊。玉珞依不过是筑基初期的修为,却是大病初愈的模样,而余下几人皆是练气弟子。令人深感不妙的是,这几人明摆着与林一生出了争执。

    在山洞内,虽是事出有因,依榛与罗逸还是死在自己的手中。对此,年囚与吴七二人心有不安。谁想着才从那仙人洞府脱身,便又见同门厮杀。更何况,又是那个深藏不露的小子参与其中。连**也不是他的对手,这小子还嫌麻烦不够吗?

    玉珞依等人见到年囚二人,忙上前见礼,不及寒暄,却将年囚的话听得清楚。什么?他杀了**?一个练气弟子,杀了筑基修士**?尤其是万子平,心头一激灵,方才的嚣张顿时没影了,难以置信地盯着林一,惊叫起来——

    “你……你真的杀了**?”

    虽知年囚的话不会有假,可玉珞依等人与万子平相同的心思,均是望向了林一。最为震惊之人,莫过于木天远。那个一身灰袍,神色淡漠的年轻人,在他看来,竟是如此的陌生。

    莲心与红儿也走了过来,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自己的身上。林一面无表情的巡睨一圈,不理万子平,而是冲着年囚突然开口说道:“依榛前辈与罗逸师兄又是因何故罹难,年前辈可否为弟子解惑?”

    “这个……这个……”年囚面皮发黑,一时语结。被一个小辈如此不留情面地戳了痛处,他眼睛一瞪就要发作,一旁的吴七转动着眼珠子,佯作清咳了一声,接口说道:“咳咳……在那所洞府之中,因遭遇变故,依榛师弟与罗逸师侄,皆不幸遭难,便是**亦不能幸免,而致使心性迷失,作出危害同门之举。幸好林一及时出手,这才使得我等安然脱身。年师兄……?”

    年囚暗哼了一声,随即作出恍然状,点头说道:“啊……正是如此。只可惜了**,还是未能避免身陨道消的下场……”

    这二人一问一答,言语中不尽不实,极难自圆其说,却无人敢作质疑。便是那莲心与红儿,彼此相视,黯然无语。

    那所谓的仙人洞府中,究竟发生过什么,只怕是他人无从知晓了。只不过,年囚与吴七两个筑基修士,皆是帮着一个外门弟子说话,着实令人感到一分不寻常。万子平只得讪讪收起了飞剑,看着林一的眼神中,怨毒中竟是带着几分忌惮。

    一场纷争好像是化为了无形,众人放下心来,这才见礼叙话,彼此说些完天境内的奇遇。‘莫回’仙人洞府,则被忽略,再无人提起。

    年囚与吴七等人伤势未愈,莲心与红儿亦是如此,眼前的山谷甚为幽静,正是疗伤的好所在。故此,玉珞依便提议歇息两日,一众无不应允。林一则是独自走至一隅,盘膝阖目静坐,俨然是随遇而安的模样。

    三日后,为了找寻同门,莲心与红儿先行告辞离去,年囚等人以礼相送。令人意外的是,这两个女子临行之前,竟是不约而同地来至林一的面前道别,全无了高人前辈的矜持。

    许是对林一并无好感,莲心与红儿神色淡淡地打了个招呼之后,便飘然而去。对此,年囚与吴七不以为然,余下的几位却是颇感意外,神色各异。

    又耽搁了一日,年囚与吴七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玉珞依师徒的气色也不错。于是,正阳宗同门八人,继续往玄明殿的深处走去。人多势众,情形自然不同。一路上很少遇到麻烦,偶遇一两个落单的修士,见到这么一行人,亦是远远地避开。

    愈往前行,山势愈高,脚下的路亦愈发难行起来。循着山间的小径,八人一字排开,穿行在巨石奇峰之间。

    一行的末尾,林一在慢慢缀行。看着山径两旁嶙峋的怪石,他暗自提着小心。此处应是玄明殿的腹地,名为‘四极山’。

    隐约可见几处高耸天穹的山峰,扯地擎天一般,撑起了眼前的这片天地。

第三百九十九章 天降横祸

    第三百九十九章天降横祸——

    ?如此行了一日,天光亦是暗淡了许多,却不妨前面几人采摘山间的灵药。红菱的笑声不时传来,看来是此行收获颇丰。独自一人走在最后的林一,自然是什么也得不到。他却依然故我,慢慢缀行。

    “林……林一,你不妨走在前面,或许亦有一番收获。”木天远一直走在林一的前头,与年泗分润了几株灵药后,放慢了脚步。不知何因,他忽而回头搭讪。莫名说了一句后,其脸色有些尴尬。

    稍显意外地看了一眼木天远的背影,林一说道:“多谢天远兄了!天地灵物,为有德者居之。一切还是随意为好!”

    暗暗点了点头,木天远的神色轻松了许多,没话找话地问道:“几位前辈本可御剑飞行,却是为何陪我等如此辛苦,你可知晓原由?”

    “此山名为‘四极’,日月之行,四极之道。此山寓意日月周行四方,取外衡而还之义。而运,周也;极,乃至也。周极之地,想必是不利御剑飞行,之外,怕是还有莫测之危险。”

    侃侃而谈的林一,并不是懂得多少,而是手中仙境舆图中的详细记载。故此,早已明晓其间的原由,有了木天远如此一问,他这便随口说了出来。

    “哦!如此说解,颇有新意!想不到你如此的博学广知!”木天远为人骄狂已久,此时亦不得不赞叹了一句。有关玄天仙境中的一切,他自以为所知甚多。这得益于木家历年的典藏以及正阳宗长辈们的口传心授。可林一方才所言,显然是对这仙境所知甚深,不由得不令人惊讶。

    脚步再次慢了下来,与林一相距更近了。木天远指着远处的山峰说道:“典籍有云,金龙走四极,玄明界中天,说的便是这‘四极山’的奇异之处。相传,此山高处不仅有禁制存在,那峰巅之处还有蛟龙盘踞。莫说是筑基前辈,便是金丹祖师,怕也不敢轻易从此处御剑腾空!”

    “多谢天远兄的赐教!”林一客套了一句后,暗自忖思。

    察觉后面的动静,万子平转过身来。见后面的二人在说话,他的脸色拉了下来。木天远随即缄口不语,佯作无事一般冲其点头示意,对方却是不满地哼了一声。

    “家祖已传命下来,你与万家的恩怨,我木家不会过问。一个万子平不足为惧,可他的背后,却是整个万家啊!”木天远继续说道,只是改作了传音。

    整个万家?林一翘起了嘴角,神色中泛出一分冷意。

    “此外,**在宗门内并无其他族人存在。只是,卫阁主与郑家交情颇深,你……”说到此处,木天远闭上了嘴,苦笑着摇摇头。虽是带着莫名的心思对林一示好,可想起了卫从那个金丹祖师时,他亦是犯起难来。一个练气修士,为何会得罪这么多人呢?

    “呵呵!”林一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下,却是止住了脚步,仰首望去——

    暗淡的天光中,忽而闪过一道剑虹,宛若一道流星划过天幕,分外的惹眼。这定是某个性急的修士在御剑飞行,可接下来的情景使人目瞪口呆,只见一处连接天穹的高峰之上,忽而窜出几条黑影,迅若闪电一般,直奔那修士而去。

    “该死的,各自小心了!”

    尚未看清那修士的下场,前面的年囚突然大喊起来。林一转首望去,神色一变,忙召出飞剑在手,一个闪身便躲在身侧的大石下面。

    “轰——”

    如若风雷灌顶,轰隆隆的呼啸声从天而降。随之而至的是三个四五丈长的怪物,似蛇非蛇,似蛟非蛟,四足乱踏,背生双翼,其势汹汹,直奔山径之中的八人扑来。

    “砰——”的一声,藏身的大石被掀去了半边,碎石飞溅之中,那怪物摇头摆尾冲天而起,林一不敢怠慢,一头窜至不远处的另一块大石下面。

    “砰、砰——”的爆响声中,又是两块大石被击成了粉碎,一片石雨中,窜出年囚与吴七的身影,在慌忙躲避着怪兽的袭击。

    山径两旁多的是形态各异的怪石,异变横起之时,这些大石头,正好成了正阳宗八人的藏形匿迹的去处。刚刚躲过一劫的林一,蜷缩在一块不显眼的石头下面,抬眼望去——

    前面的几人皆是形状不堪,或趴着、或跪着,一个个倚着石头的模样甚为狼狈,而年囚与吴七尤为更甚。

    “呸!都是那人御剑惹来的祸端,可是害苦了我等!”吴七粗大的身躯,于此时显得很是灵活,借着身边的石头躲闪之际,还不忘出声埋怨。

    “这怪兽的威猛,不亚于金丹修士,今日苦也!”年囚的眼角抽搐着,神色狰狞起来。

    “红绫,藏好身形,不可大意!”见不远处的徒弟惊慌失措,玉珞依不放心地喊了一声,又提高了嗓门,说道:“行若风雷,动如走兽!此乃上古虺兽。据传,此兽千年化蛟,万年成龙!”

    “这么个丑恶的东西,哪里有蛟龙的模样?”年囚大声嚷道。

    “想必是仙境崩毁的缘故,这些虺兽才成了这般似蛟非蛟的怪物!”玉珞依大声示意道:“它们又来了——”

    此时的天空上,风雷声不断,至少有数十条黑影乱窜。而方才那三头虺兽则是认准了正阳宗的这几人,俯冲跃起之后,又再次张牙舞爪地冲了下来。

    这哪里是木天远所说的金龙走四极,这分明是妖物横行!林一暗暗叫苦,却也是无奈。去往玄天境并非只有玄明殿一处可走,而进了这玄明殿后,这四极山却是必经之路。只要循规蹈矩,老老实实爬山走路,也无甚大的风险。谁能想到会惊动这些虺兽呢!

    “轰隆隆——”的雷鸣声由远至近,三条黑影夹裹着风雷之势呼啸而来。众人皆是提着小心,大气亦不敢出一下,却见一头虺兽直奔红菱藏身之处而去。

    “啊——”奈不住内心的惊恐,红菱惊叫一声,抬手祭出了飞剑,起身便跑。

    “不要乱动——”玉珞依大惊失色。凭借山石地利尚可与虺兽周旋一二,可若是论起奔跑来,便是飞剑怕也难敌这些怪物的迅疾。红菱如此失措,岂不是自寻死路!

    “当——”的一声,飞剑被磕飞。

    “砰——”的一声,红菱方才藏身的大石成了齑粉。

    一身紫裙的红菱,顾不得回头,亦来不及再躲藏,那婀娜的身形若一道淡淡紫烟,在嶙峋的怪石中穿行。只是那虺兽更快,快得令人无从躲避,飞沙走石中,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啊……师父救我……”叫声戛然而止,红菱那柔弱的身子,已被虺兽的利爪撕成了碎片。

    惊乱之中,众人难以自持,而另两头虺兽接踵而至,“砰、砰”两声,又是两块大石被击碎,现出年囚与吴七二人的身形。

    虺兽暴戾异常,摇头摆尾之间,碎石乱飞,趁势便冲着那惊慌失措的二人扑去。面对如此凶悍的妖物,年囚与吴七不敢怠慢,灵巧地在大石头之间左右躲闪。

    一击不中之后,这三头虺兽只在低空盘旋,其背后双翼鼓动风雷之声,掉头便又折返回来,紧接着又是“砰、砰”的连声震响,一块接着一块大石被掀飞,使得正阳宗的这几人的藏身之处变得岌岌可危。

    林一距前面几人稍远,他趴在两块的大石的夹缝之间,一动也不敢动,眉头却是拧在了一起。这三头可恶的虺兽,显然是不愿罢休。可这么来回折腾下去,致使遮蔽身形的石头都没了,最终的下场可想而知。

    几丈远处的木天远,已是满脸的土色。红菱的惨死,使人震骇莫名。那么一个貌美的女子,一个相知相熟的师姐,正如同一朵盛开的花,转眼便遭受如此无情的践踏与毁灭,使人根本来不及面对,便只能眼睁睁看着惨祸的发生而无能为力。他伏在地上的身子,禁不住战栗起来。

    更为不堪的万子平,亦是抖作了一团。便如一只大祸临头的山鼠,惶惶难奈之下,他只顾着瞪着惊悸的眼珠子,缩在一块石头边,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玉珞依的唇边,挂着一滴血痕。此时的她悲愤异常,却只能咬牙忍耐,任泪水簌簌直落。谁能想到,走一遭四极山,会突遭横祸,师徒二人转眼便是陌路呢!

第四百章 生死之际

    第四百章生死之际——

    ?感谢书友~石上清泉1、炎亭人、米饭爷爷、我想做神仙~的捧场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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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泗躲在一块大石下面,正急得团团转。虺兽兀自不肯离去,转眼便要再次冲下来,而他所在之处首当其冲,怕是再也难以幸免。红菱便是前车之鉴,跑亦不能跑,躲亦不能躲,这可如何是好!他不由得向不远处的年囚投去求助的眼神,必定那是正阳宗的长辈,亦是他的族叔,更是他此时此刻的一个倚仗。

    焦虑异常的年囚,正一个劲的暗呼倒霉!身为正阳宗的筑基修士,走在什么地方亦是令人景仰的存在,而现如今却惶惶如丧家之犬。只不过,面对如此凶残的上古异兽,徒呼奈何!见吴七在不远处撅着屁股,不时四处张望着,他忙传音问道:“吴师弟,那虺兽纠缠不休,呆下去惟有等死一途,你可有好法子?”

    吴七不是不想跑,可不敢拿性命作赌。这只是三头虺兽,便是这么难以对付,若是再来几头这样的妖物,干脆一头撞死算了,省得活受罪。可他同样知道,在这么缩着脑袋躲下去,难逃厄运!

    见年囚相问,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那巡弋的黑影,他面呈凶相,恨恨啐了一口,说道:“左右是个死,不如你我御剑一试,只要贴着地皮飞,或许能借助地利之便逃脱。”

    年囚眼前一亮,称许道:“或许这是个法子,事不宜迟……”

    说话间,那三头虺兽再次冲了下来。年囚猛然从藏身处冲出,一把扯起哇哇直叫的年泗,御剑而起,不忘大喝一声:“各自逃命!”师侄俩转眼便跑远了。

    年囚此举的用意,余下几人还怎会不明白。万子平已是亡命般窜至玉珞依的身边,大呼——

    “师叔救我——”

    吴七脚踏飞剑,冲着木天远与林一急急喊道:“我只能带一人走——”

    木天远一下子跳起来,却是百忙之中回首……却见林一闭上了眼睛,冲其轻轻摆了摆手。

    “轰隆隆”的风雷声又至,林一趴在原地未动,却是睁开了眼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间不容缓之际,吴七带着木天远,玉珞依带着万子平,年囚带着年泗,三道剑虹曳起醒目的虹光,循着山石的间隙,突围而去。

    那飞奔而来的三头虺兽,如同被激起了兴致,变得愈发凶猛起来,分别冲着那三道剑光追了过去。许是这片山坡上的动静太大,高空中又有数个黑影冲了过来。

    见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林一,轻轻摇了摇头。他方才不是舍生取义,而是,他知道这么冲出去,根本逃不掉。

    那虺兽的遁速太快,快得便是连飞剑亦不能与其比肩。

    年囚带着年泗,将将奔出不多远,便被一条黑影拦住了去路,不及他掉头躲避,后面的虺兽已是张开了大嘴,挥动了利爪——

    无奈之下,年囚只得祭出飞剑御敌。那浑身好似铜筋铁骨一般的虺兽,根本不畏飞剑的锋利,兀自恶狠狠扑去——

    两声惨叫在四极山的乱石中响起,一片血雨中,年囚叔侄俩成为了虺兽口中的美味!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开来,又有黑影从空中扑来——

    四极山,成为了虺兽的狩猎之地。而猎物,便是正阳宗这几个倒霉的修士。

    一块大石头下面,林一兀自静静趴着。此时的他,周身无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便是气息也停滞了,俨然便是一块没有生机的石头,与周遭的一切,融为了一体。惟有那一双眼睛,不时地眨动着。

    ‘幻灵术’被林一用到了极致。能不能躲过头顶上的虺兽,谁也不知道。

    玉珞依带着万子平,同样未逃多远,便陷入了虺兽的重围之中。生的欲念,使其不想重蹈年囚的覆辙,她只能踏着剑光在大石头的缝隙中来回穿梭,情形岌岌可危。吴七亦是不敢远去,他已然明白了过来,若是没有了地利之便,转瞬间便会被虺兽吞没。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足有十来头虺兽参与到了这场追逐中。疲于亡命的吴七二人,暗生悔意,却是为时已晚。

    这四人难逃一死啊!趴在地上的林一,无奈地低下头去。未及,察觉到了前方的异常,他猛地抬起头来,一脸的愤怒——

    ……

    万子平本以为跟着玉珞依能逃出生天,却是未料到是眼前的这番情形。此时的他,肠子都悔青了!

    年囚与年泗的下场,犹在眼前啊!只怕是下一个喘息,自己便要被撕成碎片。自叹命薄之时,万子平突然想起了仇家林一。本以为这小子被撇下后,必死无疑。可这么一会工夫了,未见方才的藏身之地有什么动静啊!

    咦!这小子倒是命大,正趴在地上,安逸地要睡着了!若不是虺兽被引开,他怎可如此置身事外?

    可恶的小子,竟妄想着用我等的死活,换取自己的狗命。你这小人,果真是够歹毒!不过,有我万子平在此,定要你妄想落空!

    面对十来头虺兽的围追堵截,自知命不久矣的万子平,临死前想拉一个人来垫背。孰是君子,孰是小人,暂且不论。这个垫背之人,在他看来,必然是仇家林一。

    “玉师叔,往那边走——”

    玉珞依正感无路可逃,耳边传来万子平的喊声,她想也不想,便循其手指的方向冲了过去。

    剑光突然转向,顿时引来两头虺兽追逐其后。

    前方的山坡上一片狼藉,可作藏身的大石所剩无几,这分明是方才的逃离之地,眼下来至此处,只会死得更快!玉珞依察觉到了不对,正欲质问万子平时,却听其喊道:“师叔你看,那林一用我六人性命,来换取一己偷生,着实可恶!这便杀了他,使其不能如愿!”

    “生死当前,岂可连累同门!”对万家与林一的恩怨略有所知,玉珞依已是明白了万子平的用意,出言斥责之际,她便欲掉头避开,谁料一股大力袭来,猝不及防之下,其一头栽下飞剑。

    “你——!”玉珞依跌落之际,已受了轻创。想不到拼命救的一个晚辈弟子,竟如此的大逆不道!她气得粉面通红,却见万子平头也不回往前冲去,丧心病狂地叫嚣着——

    “左右难逃一死,我又怎肯让你独活?哈哈!林一,我来也!”

    林一抬起头来,眸光中已是怒焰滚滚。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万子平会如此的丧心病狂。

    不忍目睹同门身陨,可又能如何!面对这些不亚于金丹修为的虺兽,林一也深感恐惧,同样是束手无策。若是六位同门可以逃脱生天,值得庆幸。最后他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乃是命该如此,又怪谁何来?

    实在是没有料到,万子平会穷凶极恶到了如此的地步。那两头虺兽已被其引着直奔自己的藏身之地而来,再这么佯作无事地趴在地上,已于事无补,只是等死而已。

    好吧!要我死,我先杀了你!

    林一霍然起身之时,一阵风沙卷起,又有两头虺兽直奔他身后而来。

    万子平与林一相距十丈,五十丈外便是四头凶焰滔滔的虺兽。玉珞依跌倒在一个石坑之内,满脸绝望的神情。远处,吴七带着木天远左冲右突,险象环生。正阳宗的这几人全军覆没,只在旦夕之间。

    起身的刹那,林一腾空跃起,手中的飞剑曳起一道耀眼的光芒,直奔迎面而来的万子平而去——此时,他的眼中只有万子平,那眸光中森森杀意,一往无前,令人胆寒。

    只想着引来虺兽撕了林一,只想着仇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却未料竟是激怒了一头杀神!万子平扭曲而疯狂的神情,在这一刻化作满面的惊恐。不及他多想,耳畔只听得一声厉喝——

    “死——!”

    一道匹练般的剑光,倏然而至,砰然一声炸响,两片血肉跌落尘埃!

    正阳宗的内门弟子,万家家主的儿子,曾不可一世的万子平,就这么被盛怒之下的林一,一剑劈作了两半。

    林一的双脚尚未落地,一种熟悉而又冰冷的死意袭来,使人心头禁不住一激灵,浑身的汗毛根根竖起。杀了万子平不过是喘息之间,而那四头虺兽已欺至身前数丈远处。将其围在了当间。

    死,就这么降临了!死,使人无从躲避!

    浓重的哀意,方从心头升起,不屈不忿不甘不愿的念头油然而生。环顾左右,林一手中斜指的长剑,光芒愈盛。他抬起头来,双眉倒竖,神色凛然。

    上古异兽?不过是一群孽畜罢了!

    死,亦要抬首挺胸!死,亦要举起手中的长剑!

    此时的林一,无悲无喜。面对死亡,他是这么的从容而无畏。豪气顿生之际,忽而,心念所感,其手臂上的赤金龙纹跃跃欲试,眉心处一点刺痛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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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400章了,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第四百零一章 金龙在天

    第四百零一章金龙在天——

    ?四头虺兽已是张开了大嘴,挥动了利爪,冲着猎物扑去。谁料想,奇变陡升,一团耀目的金芒霍然亮起——

    濒死之际,林一突然挥动了手臂,只见一条赤金焰龙幻化而出,接着便是针尖大小的光芒,自他眉心一闪即没,竟是与金龙融为一体。仿若有了龙魂一般,那赤金炎龙面对四头虺兽的挑衅,引颈怒吼——

    一声龙吟,响彻天地。无上的龙威,顷刻间笼罩了偌大的四极山。而那四头虺兽,如遭雷击一般,霎时战栗起来,继而收起狰狞的嘴脸,作出俯首状。左近尚在追逐嬉戏的虺兽,亦是同样的情形,纷纷冲着金龙俯首膜拜。

    对此,金龙不作理会。其盘旋的身躯骤然变长变大。只是眨眼之间,一条百丈长的金龙出现在半空之中。那金光闪闪的鳞甲,耀眼夺目;硕大的龙首之上,虬角张扬,威风凛凛;龙目含煞,傲视苍穹。

    一如君临上界,在这令人不敢睥睨的威势之下,四极山万籁俱静,唯有千万生灵仰望之中的那条金龙,在天穹之上驰骋,所向披靡。

    百丈长的金龙,继而游走于四极山的极峰之间。须臾过后,万兽归穴,虺兽的身影荡然无存。那原本暗淡的天光,一如阴霾尽去,呈现一片炫目的金黄。

    “金龙走四极,玄明界中天……如典籍所载,果然如此……”性命已然无虞,木天远尚自喃喃自语。这天生异象,着实令人目眩神迷。一旁的吴七亦是目瞪口呆,惊讶不已。

    “这……金龙在天……若非亲眼所见……”玉珞依从地上爬起,满目诧异。尚未及看清四极山上空的情形,那金龙游弋了一番之后,挟万里之势,趁兴而回,自天而降。百丈长的龙身倏然变小,目不暇接之间,已是化作几丈大小,直冲了下来。

    吴七、木天远与玉珞依,这才想起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齐齐望向了林一。只见金芒闪烁,一条龙影没入其身。而那人兀自长剑斜指,昂首问天,惟有衣袂长发,无风自动。

    呼——!林一出了口长气,仿若梦醒一般。片刻之后,他缓缓转过身来,冲吴七等人点了点头。对方的眼神有些慌乱,似有躲避之意。

    “你又杀了万子平……唉!”看着地上血腥的尸首,吴七将要抱怨,又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倒是一旁的木天远在轻轻摇头,不知在感慨着什么。

    “林一,你方才施展的是什么法门……”玉珞依还是开口问道,只是,她无意中拱了拱手。

    林一的神色有些木然,随口答道:“正阳金龙手……”他话音才落,那三人又是不约而同看来,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三人莫名地躲过一场死劫,并未有太多的惊喜,反而是余悸未去,便又陷入深深的疑惑中。对此,林一无可奈何,并无话可说。他不明白的事儿更多,多得难以排解,索性不再去想。

    借着吴七收拾同门遗骸的工夫,林一独自走至一旁,盘膝坐下,疲惫地闭上了双眼。只不过,片刻过后,他又苦着脸,无奈地站起身来——

    远处一道剑虹飞来,人未至,吴七三人亦是躬身拜道:“见过师伯!见过师祖!”来人是个身着浅色道袍的中年男子,乃是正阳宗丹阳阁的阁主晏起。其双眉入鬓,神色冷然,不怒自威。

    “本阁有事耽搁了几日,恰见天生异象,这才循迹赶来,想不到是你这几个小辈在此。”说话间,晏起已从空中落下,示意吴七等人不必拘礼。左右打量了下,那遍地狼藉尚在。他手扶青髯,惊咦了声,问道:“此间出了何事……?”

    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林一,吴七干脆垂下头来,示意由玉珞依禀报。后者毕竟是丹阳阁的弟子,与晏起的渊源颇深,由其来说话再好不过。

    玉珞依乃是冷翠的弟子,而冷翠又是晏起的夫人。如同师父当面,玉珞依并无顾忌,便将进入玄天仙境后的遭遇大致说了一遍。只是,方才的那一番生死逆转,她说的甚为详细……

    晏起背着双手傲然伫立,半阖半闭的双目中,隐有精光闪过。待玉珞依说起那金龙乃林一所为之时,她停了下来,已是满脸歉意与不安。

    “林一,又是你?能否就此给本阁一个说法呢?”面沉如水的晏起,缓缓转过身来,凌厉的眼神咄咄逼人。

    金丹后期的威势,竟是如此的强大。晏起的眼光看来之时,那如临深渊的感觉,顷刻间便将林一吞没,使其难以自持。他心头一寒,强撑着抬起头来,一字一句说道:“金龙手的威力如何,在下亦是懵懂未知……”

    “哼!你一个小小的练气修士,竟能乱了天玑峰的灵脉,还瞒天过海不为他人所知,你还有何懵懂未知之处呀?”说着,晏起忽而冷笑起来。

    曾闹得丹阳山人人皆知的灵脉一事,最终虽说是不了了之,却使得天枢阁与天玑阁形同水火。谁能想到,卫从卫阁主,竟是个背黑锅的人。

    吴七抬起头来,眼睛已是瞪得溜圆;木天远则是闭上眼睛,只感到双腿有些发软,禁不住退后了一步。玉珞依亦是檀口半张,却是只顾着盯着晏起的脸色,欲解读出更多的震惊来。

    那金龙手的逆天之举,如幻似真,令人难以置信。可林一将其归功于正阳宗的金龙手之威,虽说有托辞之嫌,玉珞依等人还是心存侥幸。回去询问一下宗门长辈,说不定金龙手真有神异之处而不为人知呢?加之大劫过后,也不容人想得太多,只能将此事搁在一旁,留待以后计较。

    可晏阁主是何等的身份,说出来的话又怎会有假。一个练气弟子,是如何深入天玑峰下,又是如何乱了灵脉,这些想想都让人头晕!

    此时的林一,顾不得他人所想,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间事,莫不如是!怪谁呢?都是金龙剑惹的祸。若不是金龙剑,自己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去乱了灵脉?若不是金龙剑,方才的金龙手又怎会如此的逆天?金龙剑啊金龙剑,你可是害苦了我!不过,你也救了我一回。只是,眼下这一关,我又该如何度过?

    “晏阁主,你信在下的话吗?”斟酌了一番,林一沉声问道。

    “哦?”晏起身上的威势一收,斜睨着林一,面无表情地哼道:“说不说在你,信不信在我。”

    “在天玑峰的锻造堂值守之时,在下于闲暇之际修习正阳金龙手,谁料那金龙不听使唤,其钻入地下数日后自行返回。叹《正阳心法》的奥妙所在,并未作他想。龙乃鳞虫之长、万兽之王。龙威所在,万兽莫不俯首。故尔,方才金龙显圣,出乎预料而又在常理之中。只不过,这金龙手究竟有何蹊跷,竟是如此难以驾驭,着实令人懵懂啊!还请晏阁主赐教!”

    一席话说完,林一拱拱手,作出俯首聆听的模样。

    眸光一闪,手拈青髯,晏起再次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忽又神色一动,抬头远望,自言自语道:“玄明界中天……”少顷,他又冷声说道:“念及他三人活命与你无不关系,此事回头计较亦不迟。小子……”

    晏起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说道:“……单凭方才的一派胡言,你死不足惜!”说着,他丢下一个冷冷的眼神,腾空而去——

    与此同时,四极山的各个角落中,无数道剑虹拔地而起——只见那一片明黄色的天光下,云雾掩映之中,隐约浮现出一处金碧辉煌的空中楼阁。

第四百零二章 玄明界天

    第四百零二章玄明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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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便是界中天……!”木天远发出了一声惊呼,玉珞依点头说道:“这玄明界中天,只存在于典籍或者传闻中,从未有人亲眼目睹过。今日,先是金龙走四极,接着便呈现出界中天,可真是……”生死逆转,异变迭起,接踵而来的种种,使得这女子感慨不尽,话未说完,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适逢其会,若是错过,岂不可惜?”吴七附和了一句,忽而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去。玉珞依与木天远亦是心有灵犀一般,同时将目光移到了林一的身上。

    四极山的上空,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对此,林一无动于衷。他兀自站立着,后脊背汗津津一片。晏起离去前的眼神和那话中的用意,不明而喻。这位正阳宗的祖师,方才已对自己动了杀心。为何?便是自己方才自己那一席话吗?

    想到此处,林一心头涌出难言的苦涩来。不编出一套说辞又能如何呢,即便是道出实情来,又有人会相信吗?自己不过是一个练气修士,费尽心机,只不过为了自保而已。而晏起身为金丹祖师,可以随意去质疑,而不用顾忌他人的难处。

    绝对的修为,有着绝对权力与威势,可见路漫漫兮其修远……

    独自怔然出神,过了好一会儿,察觉了一旁的异样,林一在原地转了个圈,吐出了一口闷气,这才带着未置可否的神情双手一抄,冲三人摆出一个静待下文的模样。

    吴七的眉头皱了起来,脸色将将沉了去一半,踌躇了下,还是哼了一声,说道:“林一,无论怎样,**与万子平二人皆是死在你的手中,若是宗门它日追究起来,没人能帮得了你。”

    林一撇撇嘴,兀自缄默不语。人不可貌相啊!吴七此人看似粗犷,却有个斤斤计较的小肚肠,趋炎附势乃是本性,察言观色随风倒更是其看家的手段。这种人的心思最难以捉摸,可方才这话里话外的用意却是一目了然,无非是怕受到了牵连。

    “接连遭遇如此多的变故,致使多位同门身陨,实为憾事。而事出偶然,祸起有因。我等既为修道之人,免不了重重劫难的历练!林一,他日若是宗门追究此事来,我会为你做一个明证。”玉珞依接过话来,又看了一眼吴七与木天远,接着说道:“界中天难得一现,我欲去见识一番,不知你等……”

    “我与师妹同去。”吴七早有此意,点头应允。木天远也想去开开眼界,只是那界中天浮在半空中,非筑基修士不得去。好在玉师叔心肠好,愿带其同往。

    林一对此并不在意,本想着就此独行,谁料吴七的举止令人诧异。

    “若水生性迂腐,身为修士却生了个凡人心肠,本以为他举荐的弟子不过尔尔,却未想到你与他是两样人。跟我走吧,带你一程!”说着,吴七不顾林一的愕然,一把将其拉过去,跟着玉珞依一道御剑腾空,还不忘交代道:“你闯下若此多的祸端,与我无关啊!”

    ……

    两道剑虹冲天而去,不过须臾之间,四人便到了四极山的万丈高空。只见那前方金光夺目之处,一座数十里大小的山峰,静静悬在天穹之下。而山峰之上,无数大小楼阁错落有致,精美异常。

    吴七甚为小心,示意玉珞依不必靠前,而是四下又细细查看一番。那令人色变的虺兽果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空中乃至山峰附近亦无阻碍飞行的禁制,二人这才放下心来,带着林一与木天远直奔了过去。

    双脚落地,林一不忘称谢,吴七却说:“先前算你救我一命,彼此两清,何谢之有?”

    见吴七理所当然的模样,林一颇为郁闷地摇摇头,对方根本不再理他,收起了飞剑之后,已是满目热望地直视前方。

    四人置身所在,乃是山峰的边缘。举目望去,三两里之外,那平坦而宽广的金色山坪之上,是高低错落的亭台楼榭,有祥云环绕,磬乐隐隐,一派仙家楼阁锁烟霞的气象。

    身前这片偌大的山坪,或立或坐着数十位修士,距那楼阁远近不同,皆是肃容正色,在沉思,在追忆,在愉悦,在感悟,神态各异,不一而是。

    一里之外,亦是距那些楼阁最近处,林一见到了晏起的身影。

    不知何因,晏起正步履艰难往前行走,每一步都显得极为沉重而吃力。未几,其一脸的沮丧。那近在眼前的仙家楼阁,好似有千里之遥,只可远观而难以触及。他最后还是缓缓盘膝坐下。

    吴七与玉珞依露出不解的神色,换了个眼神后,举步往前,只是小心走出几步远,便身形一滞。木天远与林一亦是满脸的茫然状,便各自尝试着迈动了脚步,顿时便察觉到了异常。

    不动则已,一动便有无上的威势扑面而来,逼迫着要人后退、下跪。林一只是往前走了一步,便陷入到了一种莫名的境地。好像前方便是雷池禁地,不容僭越一步,亦不许稍有窥伺之心。哪怕是生出半分不敬的念头,便会遭受形魂俱灭的下场。

    林一的心头震骇莫定,不由得踌躇了下,脸上却是露出一丝讶然来。这无处不在的威能之中,一如神祇天降,使人忍不住要伏地膜拜。而随着脚步迈动,恰如只身踏入一条奔腾不息的湍流,难以自持之下,又能感受到躯体在洪流中,得以荡涤;脚步落下之际,有隐隐的钟磬之声,自那仙家楼阁而来,自那虚无的上苍而来,直透心底,使人神魂悸荡难平,仿若一场生之洗礼。

    这偶显峥嵘的界中天,或许便是当初仙境的情形。亲眼目睹一回便是幸事,能亲身感受一番仙境的存在,乃是天大的机缘。仙境的神异莫测令人难以适从,而林一为之惊讶的是,这一步落下,气息中多一丝不易察觉的异常。这是灵气?比灵气多了一分混元质朴之机。不是灵气?虽是若有若无,却又能感受它的存在与强大。

    随口吐纳,四肢百骸并无因此而生出异样,心神却是为之一振。这一丝若有若无的异常中,宛若有着莫名的契机,使人欲罢不能,只想冥神守一,细细回味,慢慢感悟。只不过,那气机倏忽而殁,林一忍不住再次抬起了脚步。

    林一举步往前走去的时候,余下的三位同伴,亦是察觉到了仙境的玄妙之处。

    四人的前方,数十位修士在远近不等处盘膝而坐,彼此相距十余丈、数十丈,乃至百丈不等,一如荒漠中的旅者在小憩,又如在聆听神祇的施恩布道。而稍稍留意,便可见端倪。距那仙家楼阁最近处,亦是修为最高者。反之,筑基初期的修士,只能走出十余丈远便再也进不得半步。

    没有作事先的商定,四人不约而同地往前走去。每往前一步,那气息中异样的感受亦愈强烈,仿若大道至极,触手可得,却又似真似幻,令人难以寻摸。此生的欲念从未如今日今时这般的炽烈,催使人不断迈动脚步,往前!

    十丈远处,木天远无奈地停了下来,虽有舍身而去的冲动,脚下却是再也挪动不了分毫。他只得学着别人的模样,盘膝坐下,尽心去感悟这难得的机缘。

    二十丈远处,玉珞依轻叹了一声,自忖已尽力了,能至此处亦非易事。盘膝坐下时,见有人自身边走过,她暗讶不已。

    越过玉珞依身旁时,林一并未在意后者的神情。他的脚步缓慢,却是一步接着一步往前。

    此时的林一,双目微阖,人物两忘。

第四百零三章 谁谓无仙

    第四百零三章谁谓无仙——

    ?每前行一步,便面临更为强大的威势逼来,使人脚下发软,双腿也禁不住的颤抖。又如一只大手,在守护着一道门,将任何试图靠近者,拒之门外。而那门内,便是仙境,让人只可仰止而不得涉足。

    凭借着修为与神识,竭力与这天地之力抗争着,只想距那道仙门近一些。而每往前踏进一步,那空中的灵动之机愈盛,使人欣喜而又使人怅然。身形稍稍停顿,那气机便成飘渺,只可意会而难以追寻。

    这与灵气仿佛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它好似来自天宇,引人向往;又好似朴素天成,本来便存于这天地间。它若一丝风,若一条溪,又若一缕日光,开启阴阳之机,成就生之本源。只是,它是如此的玄妙,却又为何在体内留不下半分的痕迹呢?

    默默感受这奇异的一切,林一的脚步更慢了。他额头见汗,面色苍白,有些不甘愿地睁开了眼睛。

    早已无力为继的吴七,一脸狐疑地注视着林一,见其终在身后两丈之外停了下来,他暗暗松了口气,有些难以置信,又稍感庆幸,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忙盘膝坐了下去。

    环顾四周,林一喘了口粗气,这才意外地发觉自己离开原地不下三十丈远。左近的修士皆有着筑基中期的修为,他夹杂其间甚是碍眼。好在众人大都在静心感悟,并未留意一个练气修士来到此处。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机缘所致,亦是一场造化啊!有着自知之明的林一,放弃了前行的念头,正欲坐下之时,忽感到有人看过来。

    方才只顾着仙境楼阁的不凡,却不料还能遇到熟人。身着青衣的是莲心,投过来一瞥之后,神色稍显愕然,随即便正襟危坐,其身后不远处那一身粉衣的正是红儿,正自蛾眉微蹙,根本不及留意身边的情形。只是,那白衣胜雪的人儿却是明眸含笑,在微微颔首致意。

    又是兰琪儿!稍稍怔了下,林一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咧咧嘴送了个苦笑。那人下巴轻抬转过脸去,只余下唇角梨涡可见。

    四周皆是前辈,林一不敢放肆,小心坐下后,双手结印,阖目吐纳。此处非比寻常,乃是难得的修炼场所,若不借机体悟一番,岂不可惜。

    功行九遍,神清智明。气海之内,灵力充沛而盈实。彷如积云已久,正是甘霖生成之时。隐隐感到筑基的迹象,林一不由翘起了嘴角。只不过,随即他又暗暗摇头。

    此地异常的灵气,虽与行功莫不有极大的好处,却依旧未能在体内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令人遗憾。而上次的筑基,在关键的时刻功亏一篑,与自身的感悟亦有关联。记得叶羽说过,看世间万物为平常,难就难在虚实之辨,真假之分。若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明晓了虚实真假也不过是一念之屏障,大道筑基不难!

    可见,那一次筑基的功败垂成,还是自己太过急切了!

    神游之际,那钟磬之声再次鸣响,自仙家楼阁,自九天之外缓缓而来,直叩心神。林一心头一跳,随之肃然。这俨如黄钟大吕一般的奏响,正大而玄妙,庄严而又肃穆,使人心念澄澈,物我两忘。

    林一的双目开阖之际,只见前方一片金芒闪烁过后,有龙飞在天,有白鹤翱翔;仙雾氤氲之中,有苍松翠柏,有田园屋舍,有牧归的孩童与倚门守望的村妇……还有,便是安闲与随意……

    金碧辉煌之下,虚实难辨之外,莫非,这便是仙境……?

    “谁谓无仙,草芥升天;谁谓有仙,真龙可豢。牧人乃梦,实维丰年……”一曲歌谣传响,那牧童骑下竟是一条青龙……

    有些痴了!那牧人的梦,或许便是林一的梦……

    ……

    一动不动,就这么痴痴坐了三日,林一的嘴角挂着恬淡的笑容,好像永远不会醒来。他随着那孩童上山搏虎,下海擒龙,在亘古长存的荒漠中纵情驰骋,在蛮荒的密林中横行无忌。那孩童好像便是他,而他亦化身为那孩童,与那片天地融为一体,成为了主宰。只不过,主宰的是那天地,还是自我……?

    “不好!界中天生变——!”

    沉浸在冥想中的林一,忽感到身下一阵剧烈的晃动,他猛然醒过神来,却见四周的修士纷纷起身,而前方那曾耀目的金光暗淡了许多,顷刻间,那仙家楼阁亦如蜃景,而变得飘忽起来。

    “诸位同道,速速离开——”

    好心的修士在大声招呼着,已有人掉头便跑,迫不及待地御剑而起,以期早早脱身。原先往前一步是艰难,现如今慌忙退后若惊鸿。林一虽是倚仗着修为,或者说是不弱于筑基修士的神识,强行走出去二三十丈远处,可此时,与这些真正的筑基修士相比,他还是稍显稚嫩。

    只不过眨眨眼的工夫,林一起身后退之时,四周已是空无一人。而此时,脚下所在剧烈抖动,使人难以立足;那美轮美奂的仙阁,已然不复存在;原本明黄色的天光,暗淡而阴霾渐起。与此同时,隐隐有风雷声传来……

    暗呼不妙,林一急忙跃起身形之际,不忘寻找几位同门的所在。玉珞依倒还不错,走时不忘带着木天远。而吴七早早御剑逃遁,只留下一个匆忙的背影。

    这个吴七、吴前辈,过河拆桥不过如此呀,等闲人怕不是被你害死了!腹诽不已的林一,顾不得多想,身形将将跃起之时,原先的所在已是空荡荡一片。那亦如梦幻般的玄明界中天,仿若晓梦乍醒,就这么于夜寒风冷之中,天未破晓时分,忽而烟消云散了。

    方才还簇围在一起的诸多同道,眼下亦是鸟兽散,只剩下孤零零的林一,独自在万丈的高空,怔然发呆。

    耳畔的风雷声愈隆,林一心中叫苦。原本消失不见的虺兽,又隐隐欲来。此时不走,可再也走不脱了。可人家是御剑而行,自己又该如何?罢了!身形下坠之际,他心一横,腰身在空中一拧,头冲下,来个蛟龙探海之式,直直往下落去。

    玄明界中天的意外出世,引得诸多修士亲临。当那如真如幻的仙境再次归隐不见时,对禁制与虺兽甚为忌惮的众人,于纷纷逃离之际,没人再顾得去理会身后的动静。四极山之行,已颇多收获,更多不为人知的隐秘,有待继续寻觅。谁又能想到,会有一个练气弟子被丢在了天上呢!

    只不过,那些离开界中天的修士之中,一白衣女子不忘回头一瞥。忽见那飞鸟坠地一般的人影,她不由为之愕然,随即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变,带着身边另一女子御剑急急往地面飞去。这女子的飞剑遁速极快,须臾间便至一山峰处,随手将所携之人掷下,便疾飞而去。

    那被掷下的女子正是秋采盈,心忖,师父匆匆而去,出了何事?而一直不舍左右的冼峰,将将追至而来,却见佳人又去,不禁有些糊涂。他在飞剑之上止住了身形,随即有所察觉,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兰琪儿的方才一瞥,说是无意,许是有心。那个小辈是如何寻至界中天的,又是何人将其带离?就这么有意无意的一瞥,却使她愕然不已。别人都是御剑,即便是不多的几个练气弟子,亦有长辈偕同。可这个林一是怎么了?就这么从万丈高空一头栽下。你以为你是元婴期的前辈,可以御空而行?

    不对!只是刹那,兰琪儿便察觉到了异样。界中天已然不在,那人是无处落脚,俨如万丈高楼失脚,摔下来了。他的长辈何在?怎会任凭门下弟子如此。不好,这个林一岂不是要被摔死?

    心念至此,兰琪儿未作多想,急忙丢下了秋采盈,便冲着远处那陨石一般落下的人,疾飞了过去。

    那人下坠之势甚快,下面便是一处深谷。若是任其这么摔下去,最终的下场可想而知。练气修士的身躯,虽说与**凡胎有所不同,可他还是肉长的,哪里经得住这么折腾啊!

    兰琪儿不顾一切的催动灵力,脚下的剑虹去若流星,直奔那片山谷而去。可那人尚在十余里之外,下坠愈来愈快。依着飞剑的遁速,只怕来不及了。

    情急之中,兰琪儿祭出一条白绫,便欲强行出手解救之时,身形忽而一缓,神色讶然——

第四百零四章 山中日月

    第四百零四章山中日月——

    ?远处那人自天而降,身形将将奔至山谷之时,突见他身子猛地蜷缩起来,如蛟龙翻身一般,随手丢出一物。其下坠之势甚急,收身不住,而一片青云却在下方凭空而生。

    有此临危急变,颇显机智果敢;其舒展的身姿亦是甚为的惊艳!只是闪念之间,兰琪儿又是一怔。只见那人急急坠落之时,青云却是不堪重负,遽然裹着整个人掉落下去。

    “扑通——”一声闷响远远传来,兰琪儿檀口半张,惊讶望去,又见那人手脚忙乱地爬起来,浑然无事人一般,在四下张望。

    “扑哧——”不知为何,忍俊不止的兰琪儿掩口失声,独自笑了起来。空谷幽兰一般的笑靥,悄悄绽放。之后,留下一缕暗香,飘然而去。

    ……

    心有余悸的林一,正自庆幸不已,神色一动,抬首望去。

    一道剑虹远去,那身影是如此的熟悉。

    她来此作甚?不会正好撞见自己的窘态吧?打消了悻悻的念头,林一这才松了口气。方才可真是惊险,若非碧云纱在危急关头的建功,不知自己的小命还能留下几成。

    吴七呀吴七,今日差点毁在你的手里。作人如你,真是无话可说啊!总是将其视作前辈高人,亦曾为其市侩之秉性而不屑。

    只不过,现如今想来,还是以己度人的念头作祟!无论是世俗中的凡人,还是修仙界的修士,吴七的为人处事,再也寻常不过。他自私自利?岂不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市侩?敬仰强者而睥睨弱小,人人皆有之劣根!他生性凉薄,危急时刻抛下同门?君子尚不立危墙之下,何况他吴七乎?

    默默出了会神,看着身前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坑,又打量着手中的一方纱帕,林一轻轻摇头。界中天消隐之际,他从天坠落之时,唯一的依恃便是这碧云纱。

    可碧云纱的遁速不比飞剑,若是慢悠悠飞在半空,只怕会再次成为虺兽的猎物。而这飞行法器,本来便是自身的一个隐秘,亦不想有太多人知晓。在那一刻,急中生智的林一,便想出这折中的法子。他催动玄天盾护住首尾,借着凭高望远之便,寻了这处荒僻的山谷作为落脚之处。待临近山谷之时,趁着无人留意之机,祭出碧云纱阻住下坠之势,小命可保无虞。

    不过呢,还是出了点岔子。碧云纱终究只是一件法器,只作飞行之用。林一的下坠之势如此迅猛,碧云纱不堪承载,还是带着他一头栽倒了山谷中。

    所幸,坠势已缓,加之玄天盾之威,林一虽摔了个灰头灰脸,身子却是无碍。

    歇息了片刻,打量一下所在的山谷,发觉此处已过了四极山的地界,林一为此暗暗自得。情急之下所选取的这处山谷,算是有意为之,却亦有先见之明。他可不想再走一回四极山,那些虺兽着实可恶,还是远远避开为妙。

    林一拿出玉简,再次查看了一下仙境舆图,忖思了一会儿。从这山谷往前,不过三五日的路程,便能走出玄明殿。之后,约莫万里之外,乃是耀明殿的所在。而经耀明殿的仙人渡,便可抵达玄天境。

    玄天仙境,以三重天的玄天境为名,可见其非凡之处,值得期待!眼下当紧的是要离开此处,可这还真有些麻烦。

    两旁的高山如屏如嶂,使得谷深而静寂。只是,那蒿草过人,参天古木参差不绝,兼有手臂粗细的藤蔓扯天连地一般,锁住了去路。从天上俯瞰,这苍翠尽覆的山谷甚为僻静,可置身其中,方知举步维艰。

    想到了‘幻瞳’之威,林一的眸光中随即有赤芒闪烁。这山谷之中并无想象的禁制存在,却是透着一丝诡异。施展御风术腾挪之际,难免会闹出些动静。凡事还须小心,想了想,林一抬手抛出碧云纱,纵身一跃,脚踏青云,越过树梢,这才缓缓往前。

    一人在山谷中飞行,如此过去一日,并无意外发生。见下面郁郁葱葱,却是深浅难辨,林一只好继续前行。

    又过去半日,一直茂密如旧的树丛,忽而凹陷下去一片。神识所见,使得林一有些好奇。前方一二十里远处,山谷右侧的山壁好像被凿下了一大块。慢慢行至近前,见左右并无异常,他降下青云,双脚落地之后,细细打量眼前的所在。

    此处居于半山腰,十余丈大小的山坪洁净平整,两侧山壁峭立,倚山的一侧,有一山洞。放眼望去,山若黛染,回顾左右,恍如置身与世隔绝一般的所在。

    这又是一处仙人洞府?那洞口并无禁制存在,走进去一看,山洞不大,一厅一室而已,甚为的简陋。石厅之内空无一物,连个打坐的蒲团也不见一个。只是,石壁上刻有两行字——

    “山中无日月,一梦已千年。”

    这字迹苍劲有力,笔法古朴。端详之下,品味之余,只觉得沧桑的意韵迎面而来,使人躁动的心念,顿如寒潭无波,霎时间沉静了。

    这原先洞府的主人,颇有趣味!默默感受了一番,林一转身走入一旁的石室中。唯石榻、石几,别无他物,倒也是一尘不染。

    自踏入玄天塔的那一刻起,便是奔波不断,奇遇不绝,自己心中多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想法,一时又难以理清头绪。林一真的有些倦了!眼下有这么一个僻静之所可以歇息,着实难得。没察觉到左右有什么异常,他祭出四象旗封住了洞口,这才来至石榻前,盘膝而坐。

    一日后,林一睁开了眼睛,并未起身,而是感受这寂静的辰光,轻声吟了一句——山中无日月,一梦已千年!随即,他淡淡翘起了嘴角,自嘲地笑了笑。此般寒暑不知年的悠然,或许便是自己向往的日子呢!想来,古仙人的闲情逸致,莫不如是啊!

    神识在山洞内外扫视了一圈,一切沉寂如昨。若是在此处静修,会不会耽搁接下去的日程?林一想了想,随即又摇摇头,将此念头收起。他拿出了**的那只乾坤袋,倾底而出。稀里哗啦过后,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出现在面前。

    不愧是正阳宗弟子中的菁英,**的家底不可谓不丰厚。灵石便有上百块之多,还有几件灵器及一叠符纸等物。现如今,林一不缺灵石。至于飞剑是下品还是中品,在他看来,用着顺手便好。生死对决,灵器的优劣固然重要,而取胜之道,最终还是取决于人。

    这是一只月环,记得与**拼杀之际,此物甚为坚固。林一打出手诀,随即将其炼化了,刚好如同一只戒子,被他套在了左手的中指上。

    将身前的东西收拾了下,林一的手上只余下两枚玉简。一枚是《正阳心法》,里面所载的是筑基至金丹的功法。

    另一枚乃是郑家的一枚书简。原来,郑家的家主,名曰郑清全。此人在书信中将林一说成是十恶不赦的贼人,并命郑家子弟,见此不共戴天的仇人,当击之,杀之!

    轻吁了下,林一手指用力,将书简捏成了碎屑。他收起四象旗,走出了山洞。

    此处真是个好地方,灵气浓郁,幽静而避世。只是,少了风和日丽,而多了一分死寂。当眼光再次落在了右侧的山壁上时,林一停下了离去的脚步,慢慢走了过去。

    这高丈许、长约十丈的一面峭壁上,刻着一些人兽图样。昨日初见时,林一未及留意,而此时看来,这石刻多了一些莫名的意味。

    从右手端看起,那粗简的石刻上能辨出大致的情形来——

    一群赤身露体的人,在荒野中狩猎。而猎物便是那些传闻中的上古异兽,正在亡命逃散……

    接下来的画面,是一些人纠缠在一起厮杀,驾飞龙,御异兽,斗得天昏地暗……争斗中落败下的人群,飞过日月星辰,飞至很远的地方,然后重建家园……这些安定下来的族群,不再赤身露体,而是着衣冠,循礼制,和睦融融……不知何因,那些赤身露体的人追来,大战又起……

    洞府前的峭壁之上,那五个画面连为一体,又自成故事。

    从头至尾看了几遍,林一的目光落在画面最后的一片空白之处,陷入了沉思……

第四百零五章 途中遇敌

    第四百零五章途中遇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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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当林一尚在那处僻静的山谷中流连之时,一处干涸的河谷之上,出现三人。其中一身着青色道袍的中年男子,面带笑容,手指前方,冲着一白衣女子颇为亲热地说道:“过了这万里平川,便可直抵耀明殿的仙人渡。呵呵!琪儿,依着我等的修为,双双御剑而去,那玄天境亦是指日可待啊!”

    闻声,那白衣女子眉头微蹙,面呈微怒。察言观色之下,男子佯作无意地呵呵一笑,接着说道:“能陪伴着师妹在玄天仙境中走一遭,实为幸事啊!有师兄在,万事无忧矣!”

    这男子中年模样,白皙的面庞上留着三缕青髯,倒也容貌俊朗,气度不凡。只是他笑容中带着郁郁之色,眼光中有沉沉之机,这不是一个胸怀豁达的人。而那白衣女子,淡然的神色中稍显无奈,只得冲着身边之人说道:“采盈,随我来!”说着,一道剑虹升起,带着两个白色身影而去。

    “师妹——!”男子有些措手不及,看着那令人心动的身影远去,他忙匆匆跟上。只是,那痴迷的眼神中多出一分怨恨之意。

    这两女一男不是别人,乃是兰琪儿师徒俩还有对师妹痴心不改的冼峰。三人离开玄明殿的地界之后,稍稍查看了一下所行的方向,便往耀明殿而去。不过是飞行了半个时辰,莹白色的天光下,那两道淡淡的剑虹,忽而去势一缓。

    未及多时,果然有四道剑虹出现在前方,恰好拦住了三人的去路。来者皆一身玄衣,分别为筑基初期与中期的修为,却是人多势众,其势汹汹。秋采盈暗咬了下嘴唇,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师父,这些黑山宗的修士,来意不善……”

    兰琪儿轻嗯了一声,示意身侧的徒弟不必多忧。

    有怒焰在眸中一闪而过,心底喟叹了一声,秋采盈无奈地闭紧了嘴巴。冼峰却是当仁不让,冲在了前头,傲然作声:“莫非不知我乃玄天门的修士,尔等怎敢如此的放肆!”

    那四人中的为首者,乃是一筑基中期的中年男子,根本未将筑基后期的冼峰放在眼里,讥笑一声,冷声说道:“玄天门?等的就是你……”说着,那人手臂一挥,余下三人散开,隐隐将冼峰三人围在了当间。

    来者的衣饰一目了然,这些黑山宗的修士用意明显。见状,冼峰的心底一沉,不由得回首看向了兰琪儿。

    这伙人虽是来意不善,言语中却透着几分蹊跷。忖思之际,兰琪儿传音说道:“冼峰师兄,对方势众欺人,你我还是暂避其锋为好!”

    兰琪儿的话音落在耳中,使得冼峰一怔,随即面皮一红,又作出释然状。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摇摇头,带着几分矜持的神态,大声说道:“师兄我岂是胆怯畏战之人?不过是几个宵小之徒罢了,待我一扫阴霾,为师妹挣得一个朗朗乾坤!”言罢,他抬手祭出了飞剑。

    冼峰说话不避耳目,言语铿锵有力,颇有一怒为红颜,赤血染长衫的气势。见状,对方四人不为所动,只是带着阴森的杀意,慢慢围了上来。方才那为首之人,不屑地摇摇头,扬声说道:“朗朗乾坤你是挣不到了,不过,若是能听我一言,或许能挣得一条性命!”

    “冼峰师兄,且听他如何说……”兰琪儿还是忍耐不住,只是话音未落,冼峰已是仰天作笑,猛然冲向了那说话之人,不忘厉声斥道:“将死之人,无须饶舌!”

    唉!兰琪儿暗暗摇头,轻叹了一声。

    无论怎么厌烦冼峰的纠缠,兰琪儿还是将其视作同门师兄。情有内外之别,事有缓急之分。大敌当前,自当是同仇敌忾。可眼下身陷重围,身边又带着秋采盈,拼杀起来难免顾首顾尾。而黑山宗肆无忌惮的背后,定有不为人知的东西。若是能洞悉其中一二,亦算是料敌先机。

    谁成想,这个冼峰不仅是会错了意,行事还如此的莽撞。既然不能置身事外,兰琪儿只得吩咐身边的徒弟小心了。

    黑山宗那人见冼峰势猛,也不敢怠慢,忙与另一筑基中期的同伴联手,以二敌一。而余下两个筑基初期的修士,同时截住了兰琪儿的退路。

    面对两个筑基中期的修士围攻,冼峰兀自是咄咄逼人,占尽了上风。其一把飞剑上下翻飞,使得敌手只能疲于应付。而另外那两个黑山宗修士,却是围而不攻。兰琪儿心有顾忌,一时亦不敢出手,三人就这么在半空中僵持着。

    “师父,采盈的生死不足为惜,杀敌要紧!”心知是自己拖累了师父,秋采盈又恨又愧。

    黑山宗乃是秋家灭族的仇人啊!一直期望着玄天门能主持公道,而事与愿违,只能将满腔的仇恨压在心底。而如今冼峰师伯业已动了手,复仇的机会就在眼前!哪怕是能看到一个黑衣人死在自己的面前,也算是一线宽慰!可仇敌当前,因自己的拖累而使得师父缚手缚脚,若是错过了杀敌良机,我秋采盈枉为人子!

    想到此处,秋采盈贝齿紧扣,神色中透过一丝疯狂的决然。她身形一动,已从师父的身边高高跃起,催动剑芒便迎着近前的黑衣人杀了过去。

    与敌对峙之际,兰琪儿心生不安。她正暗自思量之时,听到秋采盈如此说话,心头一惊。她将要示意这个心思沉重的徒弟稍安勿躁,谁料想对方竟是以命相拼。一个练气七层的修士,根本不是筑基修士的一合之敌,而眼下又置身半空……

    “采盈,休要如此……”兰琪儿神色一变,忙出手相救。

    “师父,为我报仇……”秋采盈已无往日那般的柔弱与乖巧,与人争斗之时的狠辣尽显无疑。只是,她这次的对手是如此的强大。

    一个练气修士,竟敢横空搏命,这不是寻死吗!迎面的黑衣人稍感诧异,便动了杀心。

    “当——”的一声,秋采盈的飞剑被磕飞了出去,紧接着便是一道剑芒到了胸前。自知必死无疑,她闭上了双眼,暗叹了一声。秋家的父老兄弟姐妹们,采盈无用啊!爹,女儿没脸见您呵!

    秋采盈死意已决,忽感到腰身一紧,一股大力袭来,带着她猛然往后飞去,与此同时“砰——”的一声炸响。其震惊之下睁开看眼睛,见已回到了师父的身边,而那势在必得必杀的一击,在轰然的炸响声中,消弭于无形。

    “师父——!”秋采盈双眼泛红,换来的是兰琪儿平和的话语:“好生呆在师父身边!”

    救回秋采盈不过是闪念间的工夫,轻声稍作安慰后,兰琪儿急忙催动飞剑拦在身前,又是一声震响,偷袭的飞剑被阻,而那两个早已伺机多时的黑衣人,已是不失时机地扑了上来。

    双眉淡淡竖起,神色冷然的兰琪儿,纤纤玉手迎空一抛,一团细弱的金光闪烁中,一张金网霍然出现,兜头便罩向敌手之一。与此同时,其中指轻弹而出,星点的蓝色火焰倏然而去。她姿态优美,宛若曼舞轻展,却又快得令人目不暇接。只是,那指若兰花,祭出的竟是杀意凛凛的手诀,施展的是夺命的神通。

第四百零六章 不知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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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琪儿美貌惊人,出手却是毫不留情.另一黑衣人正自踌躇之际,忽见对方已催动飞剑袭来,他忙小心迎敌,却忽听同伴惊叫——

    “饶命……”呼救声将将出口,便戛然而止。《》

    这黑衣人惊恐望去,只见同伴竟被一只金网牢牢束缚,挣扎之际,忽而被一团蓝色火焰吞没,不过瞬间,便被烧为灰烬。他不由失声道:“你这是……”

    “三昧真火……”兰琪儿伸手召回了金丝结,那令人心悸的一点星火也收入体内不见。她随意应了一句,兀自是淡然的神色与平和的话语,给人带来的却是森然杀意。

    那黑衣人面色一僵,心头发苦。修士筑基初始,气海内便有真火生成,此乃民火,亦称下味真火,使之炼丹炼器尚可勉强,用来御敌,则略显不足。唯有筑基之中期,君火、臣火生,三昧真火方成,方可驱使如意。

    修士之间流传一句俗语,便是真火不成,真人不真。故尔,筑基初期的修士在面对筑基中期的修士之时,总有难言的无奈。

    好在对方收起了三昧真火,那黑衣人暗暗松了口气,却已是斗志全无。其仓促抵挡了一下,便往后退去,却又听得一声惨叫响起。忙回头去看,原来是一位同门师兄被冼峰斩杀。他不由焦急起来,怎么援手还未赶来?

    “哈哈!竟敢与我冼峰作对,唯有一死尔!”斩杀一人之后,意气风发的冼峰,杀意渐盛,便欲痛下杀手。

    四人转眼折损了一半,那余下两个黑衣人有些慌张起来,往后退却之际,不忘回首张望。见状,一直提着小心的兰琪儿,忙出声提醒:“冼峰师兄,穷寇莫追!”

    “哈哈,琪儿可是担忧愚兄的安危?不过是魅魑魍魉之辈,冼某视之为草芥也!”

    杀敌之时美人伴,长剑焕血只作花。一时豪气勃发的冼峰,禁不住感慨万分。多年来的良苦用心,不就为了今日佳人的注目吗!人生快意,莫过如是!

    冼峰必定有着筑基后期的修为,是玄天门的筑基修士中的佼佼者。他得意之时,不忘留意四周的动静。师妹脸色不快?女儿家的心思真是难测啊!待我斩尽顽敌,让你瞧瞧为兄的风采吧!

    那两个畏缩的黑衣人还不愿离去,自以为是的冼峰,颇为矜持地冷笑了一声,脚下的剑虹却是突然一滞。他停在了半空中,神色错愕。

    “冼峰师兄,速速离开此地!”兰琪儿神色变得冷峻起来,丢下一句话后,带着秋采盈掉头便走。

    “啊?师妹所言极是!”冼峰的举止已不复方才的洒脱,他匆忙应了一声,顾不得那两个黑衣人,急急追着师妹而去。

    谁料,就在此时,三道剑光倏然而至。那为首者遁速惊人,竟是抢先而出,冷斥道:“此时想走,迟了!”其话音未落,张开便吐出一柄飞剑,直奔冼峰而去。

    果然,来者是金丹修士!大惊失色的冼峰忙竭力抵挡,飞剑将将祭出便被击飞,紧接着便是“轰——”的一声闷响,那飞剑法宝疾若奔雷,正中其后背。

    “喀喇——”一声,冼峰背后光芒闪动,灵力结成的光盾被击成碎片,他张嘴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便若折翅的鸟儿般,一头跌下飞剑。方才那两个黑衣人趁火打劫,驱动脚下飞剑便追了上去。

    尚未远离的兰琪儿,见冼峰命在旦夕,容不得多想,身形在空中一转,便祭出手中的白绫。

    一个筑基女修,逃命已然不易,还妄想救人,真是不知死活!那方才一击得手的金丹修士,面呈冷笑,驱动飞剑欺身往前,势必将这几个玄天门的修士,一举擒杀。

    兰琪儿带着秋采盈,二人同御一剑,直奔坠落的冼峰而去,而两个黑衣人同时赶到。其手中的白绫快若蛟龙,迅疾而去,一下将冼峰紧紧缠住。间不容缓之际,那金丹修士亦是来至头顶,一道剑芒带着森森的寒意,呼啸而下。

    “师父快走!”秋采盈见师父情形危急,禁不住失声喊道。

    前后左右已无去路,兰琪儿的脚下剑光一闪,急急往下坠去,而身后剑气临身,显然是避无可避。百忙之中,她往后抛出了金丝结,不忘一把将秋采盈扯在了身前。

    “轰——”的一声,金丹修士的飞剑来势凌厉,竟是破网而出,一剑刺中了兰琪儿的后背。与冼峰相仿,其身上光芒一闪,光盾透体而出。又是砰然大响中,那光盾光芒黯淡,却并未碎裂。

    “噗——”的一口热血喷出,兰琪儿强抑心神不失。她手头用力,将白绫所缚的冼峰一下带至身边,随即掏出一枚玉符,信手捏碎。继而耀目的光芒裹着三人,在半空中消失不见……

    ……

    一处平缓的土坡之上,站立着几位身着黑衣的练气弟子。其中一人身形肥胖,甚为惹眼。只是他正躲在人后耷拉个脑袋,显得没精打采。

    一个练气九层的中年瘦子,应是这五人中修为最高的,也是唯一的发号施令者。他背着双手,四下打量一番,有些埋怨地说道:“门中长辈令我等在此值守,可一连几日也没见个人影。这般守候下去,着实无趣啊!”

    “嘿嘿!师兄所言差矣!这位胖师弟不是人吗?”。一旁有人拿那胖修士取笑。

    瘦子回首看了一眼,对方以谄媚的笑容相迎。他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哼道:“一个废物罢了!”

    哄笑声起,胖修士却是不以为意,连连点头附和道:“师兄高见啊!小弟能在诸位师兄面前听个使唤、跑跑腿,已是倍感荣幸!呵呵!呵呵!”他卑贱而讨好的模样,只是换来几个后脑勺。显然,这几位师兄根本没将其放在心上。

    脸上的赘肉哆嗦了下,胖修士暗哼了一声,深深埋下了脑袋。只是,他那带着狡狯的神色,在眼中一闪而过。

    这几人显得很无聊,时不时说几句闲话来打发时光。那胖修士则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打起了瞌睡。如此又是两个时辰过去,眼看着今日又是徒劳无功,那瘦子便欲带着人回转复命,同伴有人喊道:“师兄!有人过来了!”

    远远的可见一个人影立在远处,似在踌躇不定,正朝着这边张望。

    “快快追上去,别让他跑掉了!”那瘦子颇为兴奋的喊了一声,便带头冲了过去。余下几人不甘落后,惟有那胖修士不情不愿地爬了起来,拍打了几下屁股,这才慢腾腾地跟在后面。

    “小子!何门何派,速速报上名来!”瘦子的腿脚利索,不一会便冲至那人不远处,大喊了一声之后,示意同伴围了上去。

    那是一个身着灰袍的年轻人,身形有些单薄,却是眉清目朗,神态从容。他看着冲过来的几人,并未见惊慌,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落在后面的胖修士。

    咦!林一?他怎会独自来到此处,不会是与自己一般的走了霉运吧!那胖修士带着气喘吁吁的模样,尚未站稳脚跟,便是一脸的愕然。

    来人正是林一,他离开玄明殿的那个无名的山谷之后,往耀明殿的方向又走了两日,恰好撞见了这几个黑衣人。

    出云子?他怎么一身的黑衣,莫非此人原本便是黑山宗的弟子?

    在这空旷的地界中,林一的神识可以看得很远。那个一身黑衣的出云子,此时正与几个同伴呆在一起,却是一脸的萎靡不振,全无了往日的神气活现。心有疑问,他停下了脚步,这才引得瘦子等人围了上来。

    “你为何在此?”林一传音问道。

    出云子跟个聋子一般不出声,却是吭哧、吭哧紧跑了几步,竟是拦住了林一的退路。

    “小子,我问你话呢!”瘦子有些不耐烦了。

    回首打量了一眼虚张声势的出云子,林一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来,扬声说道:“我乃正阳宗门下,不知几位黑山宗的同道有何赐教?”

    瘦子与几个同伴换了个眼神之后,颇为嚣张地说道:“我黑山宗少宗主有令,耀明殿万里之内,不容他人靠近!”

    稍稍怔了下,林一有些意外地摇摇头。他不想与对方纠缠,说道:“我这便离去!”那瘦子却是冷笑了一声,说道:“玄天门与正阳宗的修士不在此例。闯入者,杀无赦!”说着,他与几个同伴召出了飞剑,便是出云子亦是飞剑在手,一个人在不知所谓地瞎比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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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零六章不知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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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末路之机

    ?环顾左右,林一神色不变,惟有嘴角冷冷翘起,出声问道:“莫非,今日不能幸免了?”正自偷眼打量的出云子,见其神情这般的熟悉,他心头不由得打了个突突。《呼,不好了,这小子要杀人!

    那瘦子却不这样想,只是以为林一怕了。他得意地冷笑道:“要活命不难!只要你加入我黑山宗,并立下血誓便可!”

    唯恐对方心有顾虑,瘦子又冲着出云子示意了下,说道:“他本是隐元宗的弟子,洗心革面之后,如今已是我黑山宗的同门。紫云出师弟,我说的是不是实情呀?”

    紫云出?出云子!林一作出恍然状,转过身来冲着出云子咧嘴一笑。后者的脸上已堆满了笑容,正连连点头。

    林一的眉梢一挑,出云子却是摇起头来;前者皱起了眉头,后者脸色发苦,露出可怜的模样。短短的工夫内,双方跟打哑谜一般,被那瘦子察觉到了几分异常。他催促道:“小子,是死是活,你想好了没有?”

    身后有人说话,林一根本不作理会,而是身形一动,直奔出云子而去。不待地方祭出飞剑,他抬手一掌便将其击飞了出去,夺路而逃。

    “哇哇!我跟你拼命……哎呦!摔死我了——!”出云子肥胖的身子狠狠摔在了地上,他方显勇猛地大叫声将将出口,转而又惨呼了起来。

    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这个正阳宗的小子说跑便跑,瘦子等人醒悟过来,为时已晚。那人影已逃至数十丈远,便是想追也追不上了。

    “你这个废物!”气急败坏之下,瘦子冲着出云子的屁股狠狠踢了几脚,又引得惨嚎声震耳欲聋,使得余下几个黑衣人不得不捂紧了耳朵,露出嫌恶的神情。

    “穷嚎叫什么?闭嘴!”瘦子嚷了一声后,又冲着林一远去的背影啐了一口,骂道:“耀明殿万里之内,皆有我黑山宗的修士看守,我看你能逃到哪里去。哼!”

    ……

    身如清风一般逍遥,不一会儿便奔出去数十里,林一这才神色轻松地放缓了脚步,只是脸上带着一抹古怪的笑容。

    见到出云子一身黑衣时,林一还有些糊涂,随即便弄清了此事的原委。

    凭借着自身的机巧与手中的仙境舆图,一路有惊无险的来至此处,出云子还是遇到了麻烦。他使用‘风遁符’躲过了两伙黑山宗修士的纠缠,最终竟是一头撞到了对方筑基修士的手里。

    身上的‘风遁符’毕竟有限,斟酌了一番,出云子便理所当然地改换了门庭。人家嫌其修为低劣,要一杀了之。他使出了看家的本领,又迫不及待地立下了血誓,这才成为了黑山宗的一员。

    林一与出云子算是打过交道,加之他对黑山宗并无好感,便欲将其救出来,谁料对方说啥也不愿意。

    当时,林一传音说道:“我救你离开此处?”

    “逃不脱的,不走!”出云子答道。

    林一又说:“莫非担忧这四人的纠缠?若有阻拦,我为你尽杀之!”

    “不可,不可!你将他们都杀了,我无处容身啊!”出云子连连摇头。

    林一又问道:“莫非是你立了血誓的缘故?”

    “嘿嘿!加入黑山宗也没啥不好的。你还是走吧,念在咱俩交情上,我放你一马如何?不过,你欠我一次人情哦!”出云子说道。

    从这个胖子的身上听到真话很难,他也一定有着自己的保命手段。对出云子多有了解的林一,便不想再多管闲事,这才独自离去。

    紫云出,出云子!如此滑头的一个人,血誓又怎会是真?亦不知他是怎样蒙混过关的,以后若是相遇,倒是要讨教一番。

    想到此处的林一,信步走至一高坡上。极目远舒,空旷而平坦的地势一览无余,惟有远近几条深浅不等的沟堑,为这片荒寂的大地添了几分莫测之机。他忽而神色一动,转首望去——

    前方一两里之外,有光芒闪过,接着便是‘砰’的一声微弱的爆响,随之凭空跌出三个人影来。

    林一看得清楚,却是心头一紧。这贸然出现的竟是兰琪儿、秋采盈及冼峰三人。只是,那熟悉的白色身影竟是摇摇欲坠,冼峰扑倒在地人事不省,唯有手足无措的秋采盈,急得哭出了声——

    “师父!您伤势如何?都是采盈之过,采盈该死啊!”

    “祸起有因,非你之过……”兰琪儿话未说完,又是一口热血喷出。秋采盈惊得叫了起来,忙不迭地寻找起伤药来。

    “此处不可久留……”兰琪儿疲惫的神色中带着焦虑,脚下踉跄了一步,缓缓转过身去。秋采盈忙又搀扶着师父,急道:“我等该去何处啊?我的丹药呢……”

    “丹药我有……”有人说道。

    百忙之中的秋采盈,随口应道:“快些拿来啊……啊!你是……?”察觉到了异样,她忙回转身来,却见一个有些面熟的年轻人冲至近前,正待质询对方来意,却听师父说道:“林一……?”

    “我恰好路过此地,此乃丹元宗的上好丹药……”在远处见是兰琪儿师徒之后,林一未作迟疑,便直奔了过来。抬手掏出两个丹瓶,尚未递过去,他已是皱紧了眉头。

    那一袭白裙之上,殷红片片,触目惊心。兰琪儿显然是受伤极重,此时神情虚弱,却目含忧色。

    面对林一的丹药,秋采盈稍显踌躇,便又听师父说道:“他救过你命……林一,你……”

    勉力支撑的兰琪儿,不及多言,身形摇晃了下便瘫倒了下去。秋采盈吓得一把将师父抱在怀里,忙叫道:“林一?快给我丹药。”

    林一将手中的丹瓶递了过去,见地上的那个冼峰尚昏死不醒,又上前为其喂下两粒丹药,他这才起身昂首四顾,神情也变得焦急起来。

    兰琪儿用了丹药之后,轻轻缓了口气,便急于起身,林一已是猛然转过身来,冲着她急声问道:“你等是不是被黑山宗的人追杀?”

    兰琪儿神色稍异,轻轻颔首。林一又问道:“敌手之中定有金丹修士,并随时会追来。眼下尚未脱离险地,在下以为……”他语气一顿,双眸炯炯。

    倚在秋采盈的怀中,默默注视着眼前这个神色沉静的年轻人,兰琪儿那苍白的面容上,呈现出难得的欣赏之意。方才逃命的特制遁符,一遁不过数十里,根本逃不过金丹修士的神识。危情临身,她自身伤重难行,徒弟却是不知所措。若是再不离开此地,三人性命堪忧。却未料到意外出现的这个林一,只是在短短的瞬间,便猜测到了此事的前因后果,着实令人欣慰。

    黑山宗欲图封住去往耀明殿的道路,断然不会放过这三个玄天门的修士。能将两个修为不俗的筑基修士击成重伤,敌手又岂能是个简单的人物。若是在此耽搁下去,情形只会变得更糟。

    此时的林一,心有灵犀一般,从兰琪儿的眼神中获悉了一切。他将要把话说完,却又抬起头来,脸色已是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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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零七章末路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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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找死(补充内容)

    韩继与杜松并辔策马而行,二人皆神情严峻,不敢有丝毫大意。偶有路人迎面交错而过,均让二人手按剑柄,暗生惕心。

    前面不远处出现三人,皆脚步匆匆,目不斜视,似正忙着赶路的样子,马上的韩继与杜交换了个眼神,慢慢迎了上去。

    双方转眼相距不过两丈远近时,那步行的三人中,突然有一人手臂扬起,几点寒星便冲马上二人飞去。

    韩继与杜松早有防备,惊变遽起,二人脱蹬仰后便倒,顺势滚落马下,一骨碌爬起来,长剑已然出鞘。

    林一收紧马缰,适时停下了大车。

    来者对偷袭失手有点意外,想不到天龙派外门弟子身手如此利落。三人抽出了兵器,向着马车围了上来。

    “来者何人?为何要偷袭我等!”韩继横眉冷对,厉声喝道。只是他心中苦,天龙派的地盘从没如今日这般混乱过啊!

    为的中年汉子便是那个钱堂主,嘴角挂着冷笑。他一言不,手中长刀一撩,已劈了过来。另两人也同时向杜松出手。

    对方是摆明了要杀人,多说无益,韩继只能抖擞精神,挥剑迎向对方单刀。谁知单刀斜着劈来只是虚招,刀花一现,已兜头劈下。

    对方势猛,韩继只能随招应招,退后一步,斜提长剑反手刺去。刀剑相磕,‘吱’一声,声音渗得人耳根痒。

    韩继却感手臂一震,虎口麻,长剑差点把持不住。他禁不住心头暗凛,知道对方强过自己甚多,却也只能咬牙不退。钱堂主面色轻松,招式加快,只想一刀杀了这外门弟子。

    杜松以一敌二,也是苦不堪言。对方二人配合默契,让他左支右拙,疲于应付,一时尚能支撑不倒,只是前景堪忧。

    五人斗得正酣,林一在马车上看着热闹。他见韩继二人势危,心中暗自琢磨着该怎样出手。

    这三人与先前的黎采衣还有所不同,上来二话不说便下辣手,这分明要将己方杀掉。暂时没人对自己动手,看来是根本没人将车夫放在眼里。不过韩继二人要被杀掉,这些人也不会放过自己。

    钱堂主武功明显高出一筹,十余招过后,韩继额头见汗,脚下错乱,已经喘着粗气,勉为其难。

    钱堂主目光阴厉,手下狠,一刀劈向韩继脖颈。

    韩继面色苍白,用力挥剑阻挡,谁知单刀却中途画出一道弧线,刀锋下转,从下往上,反手劈向他的胸腹。

    脑子一阵眩晕,韩继手中长剑不及回挡,无奈中,他眼睛痛苦一闭,只待自己被对方开肠破肚。

    耳中却是“当——”一声脆响,韩继不由得睁开眼睛,见是林一从车上跳下,伸出长剑拨开对手势在必得的一刀后,在冲自己微笑。

    韩继目含感激的对林一点头示意。他对林一的武功根本没一点指望,若是自己与杜松败亡,只希望这个林师弟能逃得性命。却未料对方不但未逃,还出手救了自己。

    来不及想那力大势沉的一刀,是如何被林一轻易挑开的。韩继忙振作精神,欲上前与其并肩御敌。

    钱堂主本想一刀结果对手,再去杀了这车夫。谁成想这车夫自己跳了进来,还轻松挑开自己的单刀。自己那一刀可是用的十成的力气,却被对方长剑轻飘飘挑向一旁,单刀如被一股大力牵扯,差点脱手。他不理后退的韩继,而是带着诧异的目光盯着林一,挥刀便向其斩去。

    韩继见对方与林一交手,便欲出手相帮,面色却随之讶然。只见林一长剑随势而动,招式挥洒,身形舒展,竟然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九龙剑法!

    自己刚才用的也是九龙剑法,却难敌对手。而这林一出手便不弱对方,剑招稳占上风。韩继也是心中愕然,手上却是不停,趁势夹攻了上去。

    钱堂主却是满脸的阴霾。这个年轻的车夫是怎么了,为何平凡无奇的剑招每每应敌先手,处处克制自己的单刀,让自己的招式根本施展不出。而另一人不足为惧,却在一旁碍手碍脚,不禁让他手脚艰涩起来,单刀也失了迅疾,只能疲于应付。

    心知不妙,急喝一声:“慢——”刀花一旋护住了尾,钱堂主往后跳开。

    “你究竟是何人?”钱堂主满面狐疑的盯着林一。

    林一与韩继对望一眼,也不紧逼,轻笑道:“你又是何人呢?我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天龙派养马弟子。阁下却不声不响对我等下杀手,又是为何?”

    钱堂主神色捉摸不定,眼角向一旁斜睨,嘴角露出一丝诡异微笑,慢慢摇头道:“一个养马弟子的武功也能高明如斯,让人难以置信,还未请教小兄弟尊姓大名呢!”

    韩继提着小心,随对方眼光看去,只见杜松被两人逼得狼狈不堪,却悍勇无畏,死拼对手。其中一人抽出空挡,便是一扬手,几点寒光飞向杜松。

    杜松势穷,只能一个倒地躲避,却“哎呦——!”一声惨呼,待其脚下踉跄,咬牙强撑站起时,腿上鲜血淋漓。

    另一人得势不饶人,狞笑一声,便向杜松砍去。

    杜松脚下艰难,腾挪吃力,眼看不支,危急万分。韩继不及驰援之下,心中大急,不由面色惶然。

    钱堂主却阴笑道:“那就再与小兄弟讨教几招——”话音未落,他人已跃起,单刀夹着风势便到了林一头顶。

    只要两个手下结果了对手,己方三人杀掉剩下两人不难。方才故意拖延,便是等待这个机会,钱堂主又怎会放过。这养马弟子再厉害,也救不了自己同伴。

    &nff8bsp;虽未别他顾,周遭一切却瞒不过林一。面前这个中年人阴险狡诈,用心险恶,是不言而喻的。他心思急转,想着怎样除掉对手,又不让韩继二人生疑。

    单刀的刀锋泛着寒光,已然到了头顶,旁边韩继见林一犹自不动,不由惊呼:“师弟小心——”。

    林一眸光清明,脚下急退,一步跃出丈远,躲过了刀势。他将剑交左手,右手掏出了小弩,看也不看,抬手便扣动了弩机。

    钱堂主也是一惊,对手躲开自己的一刀不让人意外,落地之后正想趁势出招,却见对方拿出弩弓,还以为要对付自己。咫尺之间,要躲这弩箭可不容易。他舞动刀花欲往一旁闪去,谁知对方弩箭并未指向自己。

    韩继也是不解,这林师弟是从何处得到的****?

    “嘣——”的一声弦响,精钢箭矢如一道流萤飞去。

    “篷——”挥刀正欲斩杀杜松的汉子闷哼一声,耳门处迸出星点血红,箭矢贯耳而入,其单刀撒手扑地。

    杜松力拼至此,眼看性命不保,脚下却移动不了,只能挥剑尽力封挡,而另一偷施暗器者,也趁势挥刀砍向他的双腿。

    眼看着已无力躲避,杜松不由心生恨意,眸光赤红,只想拼死搏杀一人。

    谁知随着一声弩弦响动,情形逆转,杜松不惊反喜,他腾出手来,剑光一闪,便封住下盘。

    手下的毙命让钱堂主神情一怔,他不由得怒视林一:“你——!”

    林一将长剑拄地,又掏出箭矢随手上了弩弦,嘴角翘起,说道:“我什么我——?本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相安无事。谁知你生歹意要杀我等。惜天不假年,自己找死,怪谁来?”

    说着,林一转冲韩继示意,后者心领神会,略作迟疑。

    韩继心中不放心林一安危,却见其面对强敌,神色轻松,不似作伪,想必这林师弟还有保命手段。他想了想,还是奔向杜松,与其联手应敌。

    钱堂主气急攻心,面色青灰,却强自忍耐,冷笑道:“我便试试你这养马弟子,究竟有多大的分量,竟也敢口出狂言!”刀花一挽,他高高跃起,其手中单刀已不见刀锋,只有片片雪花,阵阵寒风,以铺天盖地之势,卷向林一。

    林一收起小弩,长剑在手,见对方势猛,知其方才隐藏实力,如今才是全力施为。

    刀风锐利,寒芒阵阵,已看不清招式所在,罩顶而来的只是令人窒息的一片杀机。

    林一也不敢大意,眼瞳一缩,已辨明刀锋所在,九龙剑法逐招使出,耳中‘叮当’不断。钱堂主身如风影,刀似蛟舞,一招快逾一招,却招招被对手长剑恰到好处封死,他只能迅疾变招。可对方长剑看似无意一拖一曳,恰好是自己刀锋所去之处。

    钱堂主刀法奇妙,虚晃一招,便接连使出下一招,没料对方长剑又刺到腰间,他只能再次变招应对。

    二人转眼交手二三十招。钱堂主却拿林一无奈。

    林一欲刺中对方,而钱堂主刀法迅疾,招式奇妙,也总能避过。他不禁暗自摇头,这九龙剑法也只能如此了,若是用玄元剑法,早早便可结果了对方。即便弃用剑招,凭着自己的真本事,杀掉对手,也是举手之间的事情。只是韩继二人在侧,顾忌之下,不好放手施为。

    不过次遇到如此高的刀法,让林一也有见猎心奇的念头在作祟。他揣摩对手刀法的同时,也对九龙剑法的长处与不足,加以体会。

    围攻杜松的汉子只剩下一人,二人武功相差仿佛。只是杜松劫后余生,愈加悍勇难敌,韩继又加入进来,更让那人疲于应付。

    百忙之中转,见自家的堂主与个少年车夫激斗正酣,那人不由心生怯意,高呼一声:“堂主救我——”挥手便是几点寒星飞向韩继二人,借势转身,跳开便逃。

    第七十九章找死(补充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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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章 慌不择路

    忽见林一神色有异,兰琪儿暗感不妙之际,已是有所察觉。她挣扎着便要起身,却见对方双眉倒竖,冲着秋采盈低喝:“带你师父,随我走——!”

    林一伸手抓过地上的冼峰,见秋采盈还愣怔着不动,情急之下,道了声得罪。他掏出了龙须鞭,随手一抖便将其师徒二人栓在了一起,身形一动往前奔去。

    “你敢无礼……”身子被缚的秋采盈,错愕之下便出声斥责,话将出口,便发觉自己与师父已双脚离地,腾空而去。她吓得忙抱紧了师父,失声道:“你要作甚?”

    一手提着冼峰,一手扯着兰琪儿师徒,林一头也不回地亡命飞奔。神识中,已有人御剑而来,林一跑得很快,如风一般的迅疾。他的御风术已施展到了极致,在练气修士之中可谓是难逢敌手。可练气修士的御风术再高明,亦不能与飞剑相比。不过是几个喘息的工夫,天空中突然出现的几道剑虹,转瞬便来至头顶。

    顾不得身后的情形,带着三人狂奔的林一,冲出去数百丈之后,身影突然不见了。

    空中的剑虹稍缓,随之现身的几位黑衣修士。为首者乃是一中年人,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神色。下面的一条地沟中,一个灰袍年轻人带着同伴,正在拼命逃窜。

    随后而至的四位黑衣人,见到了下面的情形,也不禁讥笑了起来。一个练气修士罢了,给你一条通天大道,你也逃不出花样来,却别出心裁地躲到了沟堑中,岂不是自掘坟墓!不待那金丹修士发话,两道剑光一动,便直冲了下去。

    眼前的这条地沟,宽深不过两三丈,对于修士来说,抬脚即过,根本不是一个藏身之地。而林一却是中了邪一般,不顾一切循着沟底往前逃去。只不过,他的心中在暗暗发急。来时曾留意过这一片的地势情形,好像见到这么一个地方,当时只觉得诡异莫测,令人不愿靠近。可眼下,这却是惟一的逃生之路啊!

    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耳边传来秋采盈的惊叫声,浑然不觉的林一,只顾着咬紧牙关《》着敌手的剑光便到了头顶,他一直寻觅的眼光忽而一亮,孤注一掷般地大喝一声:“去—”

    兰琪儿先是被束缚住了手脚,后被秋采盈紧紧抱住,接着又被扯起飞奔,直至黑山宗修士追来,她苍白的面容上见不到一丝的慌乱,兀自神色沉静地看着那个风一般奔跑的年轻人。

    如此危急关头,三人生死系于一个练气的小辈手里。此时的兰琪儿,并未感到有何荒唐,而是暗暗生出了一分期待。近不过咫尺,林一急切的神色一目了然。当其大喝一声之时,她亦是察觉了一丝转机,不及多想,便与秋采盈猛然飞了出去。

    两个黑衣人追至上来,见状暗感不妙,忙双双祭出飞剑,便欲将那可恶的小子斩落,接下来的情形却令人一怔……

    一路奔来,终在前方不远处发现了一个地穴。自从得知玉珞依被地穴中的金蜈所伤之后,林一便对这些地方暗提着小心。如今强敌追来,若想逃得性命,还管它是什么龙潭虎穴,且进去躲他一躲。

    来时的路上,林一便对这些地穴有所留意,这些原本避之不及的所在,便是他今日唯一的生之寄托。造化弄人,莫过于此。

    身后的飞剑带着呼啸声袭来,地穴亦是近在眼前。生死一线之际,林一将三人奋力掷出之后,随手便是四面小旗挥出。手诀掐动间,他闪身跳入了那个黑黝黝的洞口……

    “砰——!”的一声震响,两把飞剑接踵而至,却被猛然磕飞了出去。只见那洞口处有光芒耀动,显然是被威力不俗的阵法所护持。

    咦!那个金丹修士惊咦了一声,剑虹闪动间,便来至地穴之前。面对一个落荒而逃的练气修士,他本来不屑出手,此时却是生出了怒意,祭出飞剑便斩向了洞口。

    一个寻常的练气修士,情急之下所设的阵法应是不堪一击。余下四人亦是存着相同的心思,纷纷祭出飞剑,冲着那地穴的洞口狂轰了起来。

    玄天仙境之中的一草一木,皆非比寻常,更别说这入眼皆赤的土石。任凭飞剑的肆虐,“砰砰”的炸响声不断,飞溅的石屑闹出好大的动静,阵法的光芒闪动不休,而那一丈大小的洞口,依然如故。

    不过是一个练气小辈随身携带的阵法,怎会是如此的坚固?见强行破阵不得法,这几位黑山宗的修士暂且罢手,彼此相视,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

    这几人皆有着不弱的修为。神色阴沉的中年人为五人之首,为金丹初期;随其后来的两位同门皆为老者的模样,均为筑基后期;余下两人分别为筑基中期与初期。如此的五人,联手之下竟破不开一个随手而就的阵法,说出去怕是无人相信。

    “这阵法之坚固,着实出人意料。不过,那练气小辈带着两个伤重之人困在此处,不过是作茧自缚。我等只须如此强攻下去,破阵可期!”说话的是一神情阴鸷的老者。林一认得此人,便是曾追杀过他的那个莫之余。

    另一老者接话说道:“莫师兄所言不差!阵法以阵旗作脚,阵盘为眼,尚须有人操控方显其威力。而那小子修为低劣,阵法之操持应不能长久。”

    “我与周师弟所见略同,不知盛……盛师叔以为如何呀?”莫之余口中的周师弟,名为周乙,乃是他相交多年的同门好友。师兄弟虽是一唱一和,言语中不无道理。只不过,有金丹期的前辈在此,他二人的言行免不了有僭越之嫌。

    盛师叔名叫盛传之,原本应该是盛师弟的他,只因为新晋金丹,这才成了两个筑基老人的前辈。

    “便依二位所言行事……若是地穴还有其他的出口,可就便宜了这几人。”两个老家伙倚老卖老,使得盛传之心生不满,却神色如常,可见其养气的工夫亦不俗。

    “此处多为异兽的巢穴所在,哪里会有其他的出口。”莫之余反驳了一句后,手臂一挥,大声说道:“我等轮番攻之,阵法可破矣!”说着,他便带头祭出了飞剑。

    ……

    地穴中的地方不大,加之阵法的缘故,四人呆在一起,稍显拥挤。

    “砰、砰”的震响有如雷鸣,在耳边不断炸响,使得人极为不适。与师父偎在一起的秋采盈,兀自惊魂未定ff8;兰琪儿带着疲惫的神色,静静看着近在咫尺的背影。而林一全力操持阵法无暇他顾,心中却是忐忑不定。四象旗阵的防御威力如何,从未试过,能不能阻住外面的几人,他还真不知晓。

    藏身、隐迹等术,乃为阵法之小道,一个阵法的强大之处,应是防守、箝制、与击杀。四象旗阵之隐阵,曾数次显威,屡屡避过筑基修士的神识;其困阵与迷阵亦曾小试牛刀,而守、杀二阵却是从未使用过,能不能抵挡住金丹修士的强行出手,不得而知。

    不过,舍此一途,别无他法。有时候,面对强敌的追杀,逃命都是一种奢望。谁让自己的修为这么弱呢!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依旧在头顶响个不停。如此猛烈的轰击之下,四象旗阵发出阵阵的‘咯吱’声,瘆得人牙根发痒。

    以往布阵之时,四面阵旗可借天地之力,使得阵法自行运转不歇。可面对如此疯狂的攻击,四象旗不堪重负,摇摇欲倾。林一不得不以自身灵力,化作一个个手诀祭出,来维系阵法的支撑。

    随着一个个手诀飞出,一道道闪光的符箓迅即没入阵法之中。即便如此,四象旗阵仍旧是在艰难地挣扎着,堪堪应付。

    半个时辰过后,旗阵摇摇晃晃,情形吓人;一个时辰过后,声声哀鸣中,阵法还在强撑着。

    林一催动灵力、祭出手诀,一次次有惊无险地将阵法稳固了下来,这才暗呼侥幸。先前所想果然不差,四象旗的隐阵不俗,其守阵同样不凡。面对诸多前辈高人的狂轰,它兀自强撑不破。而令他担忧的是,若这般无休止地继续下去,怕是自己会被先累得趴下了。

    第四百零八章慌不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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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风万里行,寂寞看苍穹;
杯酒千秋去,天外无仙踪无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无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无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