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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曳光     无仙txt下载     无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四十八章 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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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一的去势极猛,转瞬间冲至挡道之人的身前。当其抡起铁棒砸下的一刹,突见异状,已管不了许多,下手毫不留情。只是“砰”的一下,那棒下之人便化作了一堆血肉。

    心头的诧异尚在,林一的神sè又是一变,猛地将铁棒挡在了身前,便听得“轰”的一声,一个黝黑的圆珠激shè而回。而他双臂一震,身形难以自持,竟是倒飞了出去,差点与赶来的乐成子撞在了一起。

    有人惊讶道:“你还真的长本事了,应变如此之快……”

    于此同时,天合门的修士已追至那一老一少的左右,却是彼此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往前看去。

    疾驰中的乐成子身形一顿,见惯大风大浪的他,一时之间有些发懵。怎会又冒出一人来,还是个修为不低的年轻女子。她方才出手相助,却又转而偷袭。是敌,是友?

    峡谷之上,四人前方的数十丈远处,迎空而立一位年轻的女子。她一袭粉衣随风飘逸,身姿曼妙动人。那娇美的容颜含嗔带笑,更是透着一种难言的魅惑。而其纤纤玉掌上却是虚空托着一物,正是那令人心悸的圆珠!

    女子自言自语之后,眼光轻睨。见对方四人神sè不定,她自觉有趣,忍俊不住之下,竟是‘扑哧’笑出了声,却又长袖轻抖,于漫不经心之间,不着痕迹地收起了手上之物。

    林一落下身形,禁不住皱起了眉头。八十年未见,这女子已有了元婴中期的修为,只怕是更加的难以对付。只不过,看其情形好似专门为自己而来,她又是怎么寻到此处的?

    一侧的乐成子看了那女子一眼,又转而盯着他林一,神sè中尽是忐忑。这一路行来,对手可是一个比一个强大,一个比一个蛮横,使人疲于应付,且劳顿不堪。而这小子不仅愈发的深不可测,反而rì渐的jīng神。虽说是大道归一,可这道中之人,却各有不同啊!

    敌我双方尚自打得不可开交,忽又多出一位来意不明的第三者,使得峡谷中的情形多出了几分异样。一时之间,彼此僵持起来。

    那位天合门的老者愤恨不已,却又狐疑不定。死了徒弟,又折去了两位师弟,如此的血海深仇又怎能轻易罢休。而事已至此,若有不慎,只怕是报不了仇,反而要抱恨而归了!

    稍作思量,老者与另一侧的同伴换了个眼神,便冲着那女子拱手说道:“天合门左凡与师弟廖仲,见过这位道友!”见对方兀自盯着那金丹小子,他强忍怒火,沉着脸责问道:“彼此素不相识,且无冤无仇,你为何杀我师弟?”

    见师兄说了话,天合门那位叫作廖仲的修士跟着附和道:“尚不知道友来自哪座灵山,又该如何称呼,改rì定当登门拜访!”

    这两人的话语中,可谓是软硬兼施,而用意却是浅而易见。这女子的修为不低,来历不明,敌我难辨,若能探知其来历,rì后再作计较不迟。毕竟与那一老一小的恩怨尚未了结,眼下不易树敌太多。

    听到两人如此说话,那女子无辜地眨巴着好看的眼睛,反问道:“这位道友怎好冤枉人呢?天道门上下,连同祖师在内,皆知我花尘子从不杀人。你天合门便可随意栽赃陷害我不成……”

    闻言,天合门两人神sè微变,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女子则是不以为然得到嘻嘻一笑,手拈着发梢,眼光睨着林一说道:“杀人者,乃林一也!”见那人横眉冷对,她佯作不知,反而是愈发得意起来,趁机嘲讽道:“这小子呀,看似鲁莽粗鄙,其实jiān猾如狐,胆小如鼠,最坏了!好多人都吃过他的大亏,我……我恨死他了!”

    这女子话至末了,好似真的见到了大仇人一般,小脸上尽是怨恨的模样!与其来说,可不是如此吗!多年的辛苦,被毁于一旦;闭关守着魔冢八十年,依旧是两手空空。这一切,都是这小子造的孽啊!

    天合门的两人又换了个眼sè,彼此的愕然之中,多出些许的喜sè!来者非敌即友!看此情形,是那金丹小子的仇家寻来了!而天道门可是梁州第一仙门,无人敢惹。若能与这女子联手……

    “呸!”被人一通恶骂,林一禁不住狠啐了一口,冲着对方扬起了下巴。方才见到花尘子乍然出现并帮着自己杀了对手,使其颇为的诧异。莫非是认错人了?可随机便遭至辣手偷袭,他这才明白所遇的女子,正是那个如假包换的魔女!

    当年,若不是这个花尘子,林一怎会有魔冢之中的八十年?这女子一如从前的狡诈多智,如今更是来者不善!

    “花尘子!我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亦并非你这个老妖jīng所说的龌龊不堪!不必啰嗦!若想趁机占便宜,你尽管放胆过来便是……”林一话语中尽显张狂,手中的铁棒一横,摆出了动手的架势。只不过,一旁的乐成子却是神sè一动,悄悄靠近了他的身旁,彼此间触手可及。

    花尘子错愕,随即俏面涨得通红,手指林一怒道:“你……臭小子!谁是老妖jīng?我被你气死啦……”

    天合门那叫作左凡的老者忙插话道:“花道友稍安勿躁!左某定为你出了这口闷气……”其话音未落,另一人心领神会,祭出飞剑便yù动手。

    林一眸光中jīng光一闪,伸手抓向乐成子。面对三个元婴中期的修士,他可不敢大意,还是逃路要紧。可随即有人说话,使其一怔,手上不由得停顿了下。

    “这是我与林一的恩怨,外人不得插手!不然……哼哼!天合门吗?我师祖带人去灭道齐门了,回头不劳他老人家费神,只须我几位师兄出马,便够尔等消受一番……”

    花尘子忽而神情大变,脸上罩了层寒霜,说出来的话亦是寒意十足,令人胆战心惊!道齐门,可是九州盟的九大仙门之一。那可是有着化神修士坐镇的名门大派,得罪了天道门都要遭到灭门的下场,这……这是真的吗?太吓人了!

    “花道友,彼此当同仇敌忾,又何须分出你我呢……”左凡慑于天道门的威名而心有顾忌,却还是对那一番吓人的话懵懂不解。这女子不是恨死那金丹小子了吗,怎会转眼便将我天合门当作仇家呢?

    “是啊!花道友怎么说翻脸便翻脸……”廖仲亦着急了。天道门可是梁州的第一仙门,不易高攀,更是惹不起!

    “哼!女儿家的脸,六月的天,想变就变!”这理所当然的话语中,透着令人无奈的骄横与无理。花尘子长袖轻拂,玉掌上又出现那黝黑的圆珠。不待那二人惊愕,她轻描淡写地又说道:“你等既然不走,我只好与林一联手,回头再寻你天合门算账……”

    “花道友!你怎可恃强凌弱……”左凡愤愤不平!他话只说了一半,对方娇哼了下,带着一丝得意说道:“若是不能横行梁州,那还是天道门吗?不服?你大可寻上门去说理呀!再不走,你我只有手下见真章……”

    “这……”岂有此理!左凡气得脸sè发黑,却又不好作这口舌之争!这女子xìng情诡变,行事不依常理,与其争执下去,说不定真的会惹祸上身!梁州可是天道门一家独大,诸多大小仙门无不仰起鼻息,可今rì这亏吃的,太过憋屈……

    两个天合门的修士面面相觑,彼此皆苦着脸摇摇头。合其二人之力,不惧对方三人。可最终的情形却难以预料,真要招来天道门的雷霆之怒,可就是大祸临头了!

    唉!吃亏人常在……我忍!那个小子叫作林一,暂且记住了……

    左凡师兄弟很识时务,各自叹了口气,前去收拾了同门的遗骸,转而头也不回的远去了!

    一场生死拼杀,转而烟消云散。花尘子冷然的神情一变,仿若满树的花儿开,霎时绽出了妩媚的笑靥。看着那一老一少却神情各异的两人,她笑道:“嘻嘻!林一,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呐!你要怎么报答啊……”

    异变横生,却多了转圜之机,林一与乐成子并未急着脱身离去。花尘子的敌我逆转,着实出人意料。而这里面的名堂,当事者自知。

    乐成子揪着胡须,眼光在那女子与林一的身上来回转悠,兀自陷于云里雾里不明所以。方才的一出,不过是仙门以大欺小的把戏,他身为旁观者,一清二楚。不过,这女子方才明明偷袭来着,怎么转眼间又要出手相帮呢?

    林一却是不屑一顾地撇撇嘴角,说道:“你害我多次,不会转眼便忘记了吧?念你方才转恶从善,往rì的一切就此作罢!告辞……”说着,他与乐成子示意了下。这女子难缠,还是躲开为妙。

    “忘恩负义的小东西,与我站住……”花尘子身形一动便挡住了二人的去路,双手卡腰,不依不饶的样子。

    林一眼皮一翻,斥道:“莫非要我结草衔环不成?让开……”

    花尘子哼了一声,脸上的笑意不减,挑衅道:“我偏不让开!有本事你跑啊……”见对方横起了铁棒,她不以为意地嘻嘻一笑,又道:“你打不过我,也跑不过我,拿着大棒子更是吓唬不了我……”

    见花尘子有恃无恐的架势,林一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女子可以追至此处,遁术自然不凡。可她如此纠缠,还是为了那魔冢之事?

    “哼!你待怎地?”林一冷声问道。

    花尘子皱起了鼻尖,冲着林一讥笑道:“瞧瞧你凶神恶煞的样子,想要恩将仇报不成?”一句话说完,她神sè中闪过一丝狡黠,接着说道:“我对你并无恶意呀!尚不知……你此去何方呢?”

    林一摇摇头,说道:“不劳费心!纵使浪迹天涯,又与你何干……”

    花尘子忽而双眸放光,竟是兴奋起来。她盯着林一连连点头,好似已有了不容更改的决断,喜悦道:“左右闲着无事,我便与你一同浪迹天涯!嘿嘿……”

第六百四十九章 有女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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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州的一个小镇上,一位老者与一年轻人循着街道缓步前行。访问下载txt小说 其后,还有一粉衣女子若即若离。她东张西望的神sè中,时不时闪过一抹自得的笑意。

    这神sè各异的三人,正是林一、乐成子与花尘子,于三rì后,一起来到了这个山间的小镇上。

    林一算是帮着乐成子摆脱了那次劫难,却是没能摆脱花尘子。这女子打不接招,骂不恼怒,十足一个xìng情温和的女儿家。而当她凭借更为神速的遁术追上来时,又甚为亲热而随和地畅谈起浪迹天涯的无穷乐趣,使你心生无力,只感到百般无奈!

    一个女子耍起无赖来,竟是如此的麻烦!花尘子,是一个无法面对的对手!林一只得对其置之不理,听之任之。只是他悬着的小心,再亦放不下来。

    不过,这女子亦有识趣的一面。在林一与乐成子说话的时候,她总是躲至一旁,以示回避的善意!

    “……若非你舍命相救,老夫不免遗尸荒野的下场啊!”乐成子喟叹了一声。其神sè欠佳,一脸的倦意未消。看着身边神情淡然而从容的林一,他一时心绪难平。

    记得初次见到这年轻人时,还是在大夏正阳宗外的小镇上。当时,那不过是一个喜欢吃包子的练气小子。

    此后,这炼气小子成为了筑基的修士,并牵扯出诸多的是是非非,大夏仙门亦为之风起云涌。当此子有了金丹修为之后,便如蛟龙出水,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时不过两百年,当年的那个一味隐忍、而受人摆布的小子,不仅有了金丹后期圆满的修为,还有了斩杀元婴修士的本事。眼下想起来,还是令人难以置信啊!这还是一个晚辈吗?若是大夏正阳宗的晏起获悉此事,又会作何感想呢?

    此外,那叫作花尘子的女子修为可不低,又是名门大派的出身,却同样对这小子低三下四地一味地奉承。这都是怎么了?是时过境迁,还是物是人非,抑或是自己真的老了……

    要知道,他乐成子的修为与阅历非同一般,却于九州的八十多年中吃尽了苦头,可谓是步履艰难啊!而这小子不仅安然无恙,还愈发的逍遥自在……

    看着乐成子神不守舍的样子,林一淡淡笑道:“你以为,我在以德报怨?”

    恍然之中,乐成子轻轻摇头,说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只不过,老夫不以为与你有何仇怨……”

    玄天门逼得林一九死一生,害得兰琪儿尸骨无存,任谁说来,这都是一场深仇大恨!可乐成子如此的以为,却是相当的坦然。而其身边之人,未作反驳,只是眉梢耸动,轻轻暗吁了下。

    见林一如此的淡然,乐成子颇为欣慰。他手拈长须,颔首说道:“修道之人,惺惺不昧,六尘无踪!除却道心之外,又何来的私yù呢?岂不闻古人有云,其德不离,是谓素朴……”话语一顿,他忽而现出几分歉意来,不无诚恳的又道:“而老夫身为仙门长者,力担传承之责,不得不为后人着想,而从此少了素朴之心啊!”

    林一不再旧事重提,乐成子亦不能代玄天门及列祖列宗认错。不过,这颇为婉转的一番话,却是道出了他内心的苦衷与隐晦的愧疚!

    所谓的救命之恩,当结草衔环以报,不过是世俗间的是非说。修道之人讲究的是收身心,归寂定,求真趣,又怎会枉生执念而有损道心呢!

    故而,乐成子不谢林一的救命之恩。而后者则是本心自然,就一事了一事罢了!

    由此可见,这二人的道境,不以修为的不同而有高下之分。

    或许,这才是乐成子对林一的欣慰与赞赏的由来。而他作为玄天门的长老,即便私yù作祟,却无关乎恩怨情仇,等等……

    “你不想回……回家看看吗?”乐成子回首看了一眼花尘子,见对方正围着一个货郎担子瞅着稀奇。

    “家……”林一的眼光望向了远处,轻声说道:“太远了……”

    乐成子深以为然,点头说道:“千万里之遥啊!来回一趟着实不易!”

    林一轻轻摇头……

    二人边走边说,不多时寻至小镇传送阵的所在处。

    “今rì一别,当是永诀!”乐成子止步转身,释然一笑,说道:“九州的八十年,算是收获良多吧!若是门下可以多出几位元婴修士,老夫不枉此行!”

    林一默不作声,乐成子又说:“我要将来往此地的途径传与后人,固步自封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啊!

    闻言,林一迟疑了下,还是说道:“若有往来,固然是好。而彼此两地强弱有别,还须……”

    “老夫明白!”心领神会的乐成子打断了林一,接着拿出一枚传音符示意了下,又道:“这是当年为你所留,他rì,说不定还会派上用处。你以为如何……”说着,他脸上多了几分征询的神sè!

    沉吟了下,林一缓缓点了点头,改作传音说道:“我曾于夏州玉山镇的柳家、天震门以及清幽谷落脚,这三个地方可作临身容身之所……”

    乐成子眸光闪动,露出了笑容。他收起传音符,整了整衣容,冲着林一拱手说道:“林小友!多多保重,老夫去也!”

    林一同施一礼,说道:“一路顺风!”

    再次将林一细细端详了一番,少顷,乐成子自顾点点头,呵呵一笑,转而走向不远处的传送阵,于身后丢下一句话——

    “若能见到公冶干,别忘了替老夫问候一声!呵呵……”

    ……

    乐成子返回大夏了!

    寿元无多,又放不下玄天门,加之路途遥远,这老头早已是归心似箭!

    林一将乐成子送至就近的传送阵,彼此分别!正如其所说,一别当永诀!

    世俗中有江湖,仙道中多是非!人与人的相遇相识,只是一场缘分罢了!无论是你死我活的相争,还是相见甚欢的一段温情,最终不过是途中的一道风景!

    一路走来,一路走去,告别一道道的风景,抛开一个个背影,匆匆的脚步,匆匆……

    山坡上的林一默然出神,不远处的花尘子凑了过来。

    这女子拿着一绢花在手中把玩着,浅笑盈盈的样子,俨如世俗间的女儿家,自有一番明媚的风情。

    “自古伤感多别离!好在有我相伴,臭小子,你知足吧……”见林一送别友人后有些落寞,花尘子笑嘻嘻地说道:“正是花开烂漫时节,是去看高天流云,还是于此山野小镇游玩呢……”她一个丽姿出尘的女子,浑然没有那种自矜的神态,反倒似一个顽皮的小丫头,只想着怎么开心取乐!

    林一转过身来,嘴角上扬,眼睛一霎不霎地看着这鬼魅多变的女子。

    察觉对方神sè有异,花尘子好似被吓到了,猛地往后一跳,佯作惊讶道:“怎可如此看我?莫非没见过貌美的女子……”说着,她还将双手躲至背后,生怕有人抢了绢花。这哪里还是一个数百岁的元婴高手,这分明就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女娃娃。

    “呵呵!”如同被花尘子逗乐了,林一轻笑了一声,说道:“你不是老妖jīng……”对方神sè一喜,说道:“我是什么……”他嘴角一撇,说道:“你是小妖jīng……”

    “臭小子!不许这般骂人……”脸sè一红,花尘子顿足道。她天不怕地不怕,却还是受不了被骂作妖jīng!毕竟身为女子,总有自家的忌讳!

    林一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直奔来时的街道走去,不忘反唇相讥道:“臭丫头!我骂的就是你!”

    “你……”花尘子咬牙切齿地挥动拳头,恨不得立即出手杀了这可恶的小子。可尚未发作,她脸上yīn霾已去,竟是“咯咯”的笑着追了上去,有些惊奇地喊道:“有生以来,你可是第一个敢这么骂我的人……”

    林一脚步一顿,禁不住闭上双眼。不待那女子临近,他猛地转身冷叱道:“不要跟着我!滚!”

    花尘子笑脸一滞,‘咦’了一声,惊道:“胆大包天的小子!我跟定你了,又如何?”她已将手上的绢花收了起来,带着挑衅的神sè喊道:“有本事打一架啊!莫以为我杀不了你……”

    街道上,一对年轻男女争执起来,引得路人围观,还有人好奇地窃窃私语。

    林一看着那有恃无恐的花尘子,不禁叹了口气!泼皮无赖不过如此吧!还是一个法力高强的女泼皮,这真是造化弄人!

    乐成子返回大夏的时候,林一便想随其一道返回夏州。可花尘子便如一条尾巴跟在身后,根本摆脱不了。他可不敢带着这么一个祸害上路,若是让她知道自己的底细,只怕是再无安宁之rì了。

    如此的被逼无奈,林一还真的想打一架!花尘子想杀人,他同样没有怜香惜玉的慈悲。可莫说彼此修为相差太多,便是这集镇的所在亦不是动手的地方啊!

    不过,眼下已无乐成子的拖累,倒是可以与其周旋一番!

    花尘子正自虚张声势,就差挽袖子跳起来喊叫了。见围观的路人多了起来,她愈发兴奋,忽又神sè一怔。原地哪里还有林一的身影……

    “臭小子,哪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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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章 彩霞

    ……一处茂密的丛林中,好似飞鸟乍惊一般,突然冒出一个灰sè的身影,直奔云霄而去。其后,一个粉sè的人影紧随不辍……

    ……湖光浩渺的水面上,有清风骤然袭来,两朵浪花次第绽开,不一会儿,又是两道人影霍然出水,追逐而去……

    ……寂静的山谷中,雷鸣大作,“砰、砰”的炸响声不断,接着冲出一男一女。前者一身灰袍,手拎铁棒;后者身姿俏丽,直呼与我站住……

    转眼间,已是三个月过去。秋风西来,草木黄落,风物凄紧。

    梁州以西的彩霞谷,层林霜染,山披锦绣,一片秋rì景象。

    于这谷口的一块大石头上,林一大马金刀地坐着。玄金铁棒倚在一旁,他的手里拿着紫金葫芦,仰首灌了一口酒。其眺望了一下几里外的集镇,又转而看向远处的大海,这才无奈地‘哼’了一声。

    十余丈外的一棵大树下,亭亭而立一粉衣女子,正是一脸得意的花尘子。见林一喝酒的架势颇显豪爽,她不由‘嘻嘻’一笑,自语道:“这三月来,打也打了,跑也跑了,风遁呀、土遁呀、上天呀、入地呀,还真是花样繁多呢!这便是浪迹天涯吗?真是有趣啊……”

    “咕嘟、咕嘟”又是灌了一通酒,林一长吐了口酒气,轻轻摇了摇头。用尽了法子,狂奔了三个月,要摆脱的人却未曾远离过半步!本以为自己的风遁术颇为神异,可魔女的遁术更为惊人!据其所说,她不仅擅长‘魂遁术’,还jīng通五行遁法……

    林一不是没想过动用魔印来对付花尘子,可不待手印结成,对方立即躲得远远的,还狡黠笑言道,神通再是厉害,无处可用亦是枉然呀!

    那女子见识过魔印的威力,一点儿都不愿意吃亏上当。而真刀实枪地打起来,林一与对方的修为相差太远,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为此,他无可奈何!

    不过,只要林一不翻脸,花尘子便从张牙舞爪的妖jīng,变回温良恭让的良家女子模样。而无事献殷勤,非jiān非盗,亦绝非善类啊!

    如此这般,经过一场历时三月的追逐之后,林一知道摆脱不了这个女泼皮。当来至梁州以西临海的这片山谷,他索xìng不跑了!

    ……

    二人所在的谷口往东四五里外,便是凡人所居的彩霞镇,四下里并无修士的踪迹。

    歇息作罢,过够了酒瘾,林一收起了玄金铁棒,隐去了身上的气势,便起身往小镇上走去。见状,花尘子‘嘻嘻’一笑,亦跟着敛起了修为,紧随其后。

    山路平坦,二人的脚步轻快。林一身着灰sè的道袍,头顶一根龙首簪,腰下挂着小葫芦,眉宇间自有一番不俗的气度。他背着双手,神态悠闲,与早先的狂奔乱逃是判若两人。其身后跟来的花尘子,长裙飘逸,莲步轻盈。那如花一般的笑靥之中,尽是说不出的快意!乍一看,这倒像是结伴而游的一双凡人男女。

    “花尘子,你这般跟着我,何时是个尽头呢?”林一不再横眉立目,而是嘴角上扬,神情中透着几分惫懒与随意。

    见林一不跑了,还能带着愿赌服输的样子说话,花尘子禁不住又得意地‘嘿嘿’一笑,神态中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顽皮。其身姿窈窕,花容月貌,衬着那被一束花环轻挽肩后的如丝长发,出落的美艳动人。手指轻绕着一缕发梢,她欢快地说道:“只须将我yù知晓的一切相告,说不定我便放过你!如若不然,我便是跟着你一生一世,又有何妨……”

    “你想知晓什么?”林一随口问了一句。察觉身后有路人从远处走来,他转身看了下。当眼光落在了花尘子的身上,对方又趁机趋前几步。

    二人相距不过丈余远,未见林一生出异样来,花尘子暗舒一口气。她学着对方的样子背着双手,踱起了方步,窃笑了下,出声问道:“于魔冢之内,天道魔塔之中,你可曾见我天道门祖师的遗骸?这八十年间,你之所见所闻又是什么,须一一详说,不得遗漏!此外,你与道齐门的鲁牙有何恩怨,他又为何追至未央海寻你?”

    林一轻轻点了头,不答反问道:“我自魔冢脱身之后,你是如何发现又是如何一路寻来的呢?”

    “我是……”花尘子一怔,冲着林一的背影瞪起了眼睛,威吓道:“小滑头!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若是让松云祖师知晓毁坏魔冢的还有一人,你死定了……”

    轻‘哦’了一声,林一回身瞥了一眼花尘子,转而又四眺远山,不以为意地说道:“说我毁了魔冢,可有物证?可有人证?你既然有此一说,何不广而告之,亦好让我这个罪魁祸首伏法呢……”

    “你……哼!本以为遇到个狡诈之徒,未想到还是位牙尖嘴利之辈……”花尘子哼了一声,扬起jīng巧的下巴,决然而然地又道:“不说亦罢!从此便与你这个臭小子浪迹天涯……”

    林一轻轻摇了摇头,晃动了下身子,脚下移至路边站定,说道:“你若是许诺不再纠缠,我便与你说了……”

    花尘子闻言一喜,回头看了一眼跟上来的路人,不忘催促道:“你先说说看呀……”

    林一呵呵一笑,却不再出声。那石塔,原来是天道魔塔,应是天道门的镇山之宝!如今,宝物被鲁牙抢去,天道门又怎会善罢甘休!而花尘子察觉自己的形迹之后,并未告知他人,显然是心有顾忌,或者是另有所想。不过,这女子的话不能轻信,还须为此斟酌一番才好!

    见林一不说话,花尘子亦跟着闪至路边,有几个年岁不等的村夫民妇走近——

    “李家的娃儿可真是神奇,如今不过垂髫之年,却博古通今……”

    “据说那娃儿于门前的池塘边摔了一跤之后,便xìng情大变……”

    “那不是xìng情大变,而是开了天智,通了神窍,法力无边啊!我家隔壁刘二多年的宿疾都被那娃娃给治愈了……”

    “村口李婶的眼疾已患多年,却是经那娃娃随手一点,yīn翳顿消……”

    “都说那娃儿是仙人附体,识天机,辨yīn阳,断生死……”

    “还请诸位慎言!我等前去求仙缘,祈福荫,当尊称那娃娃一声李仙长才是……”

    “是啊!是啊!当尊称李仙长……”

    “瞧瞧路边的这小哥与这位姑娘,啧啧!可真是一双璧人,莫不亦是去拜见仙长的……”

    “刘伯!那位小哥乃是一位道长……”

    “呵呵!真是老眼昏花了,还请道长与姑娘见谅……”

    “仙缘难觅啊!两位不妨同去……”

    “嘻嘻!同去、同去啊!道长您先请……”

    “……”

    彩霞镇南边不远的一处池塘边,便是李家的院落。

    这是一所寻常的农家小院,院内院外挤满了人。又一阵鸡鸣犬吠过后,林一与花尘子随着那些好事的村夫民妇涌进了院门!

    院子里已满是神情兴奋的男女老幼,一个个不住地引颈张望。还有人拼命跪下来,冲着那简陋的堂屋正门连连叩拜,口称仙长赐福等等……

    林一对那神灵活现的传闻没兴趣,更不想来凑这个热闹。而花尘子则是好奇心十足,一个劲地拾掇林道长同去。见对方要拒绝,她竟是当着那伙村夫民妇的大声要挟,说什么道长不去,小女子亦不去……

    对于花尘子的得寸进尺,林一不置可否。被一个泼皮纠缠,可不就是如此的下场吗!而他想了想,还是跟着来至此处。

    有人可以说话,花尘子便再亦闲不住,一路上不停的问东问西。她仿若一个未见过世面的孩子,对那飘渺的神仙,有着无尽的好奇。其貌美和善,嘴巴又甜,与那伙淳朴厚道的村民相处甚欢……

    对此,林一不以为然!

    这可是个活了数百岁的元婴修士,狡诈多变的xìng情与老妖jīng没什么两样。而就是这么一个魔女,竟然有着童真未泯的一面,倒是让人开了眼界!

    不过,身边少了纠缠,耳根亦随之清净了许多。与其面对那样一个女子,还真的不如瞧一场热闹来的省心!

    林一被人群逼到了院子的角落处,颇为的无奈。花尘子回头看了他一眼,笑嘻嘻地往房门口挤去。

    此时,三间土屋的正中一间大敞着房门。屋里头的人不多,却簇拥在一木榻前,一个个神情恭敬,不敢出声。

    木榻上端坐一个男孩子,显得很瘦弱,有着七八岁的年纪。乍一看,这就是个寻常的农家孩子。面对这么多人,其不但未见慌乱,反而是双目微阖,呈现出老气横秋的气势来。

    屋角的一处,紧挨着的一对中年夫妇,应是那孩子的爹娘,皆是惴惴不安而手足无措的样子。

    自家孩子在门前的水塘边摔了一跤,于昏睡两rì后醒来,说话的口音变了,还每每有惊人之举,与从前判若两人。而其独自于家呆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能知晓方圆几里内所发生的一切。尤为惊人的是,邻里街坊身有暗疾者,由此子轻轻吐口气,手指比划一下,便可不治而愈。

    这孩子可是老李家的独苗儿,若有个三长两短……

第六百五十一章 以顺为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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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家的老屋内有些沉闷,而院子里则是吵闹了许多。许是怕惊扰了那孩子,一中年妇人直起了身子,冲着屋外摆了摆手,又‘嘘’了一声。

    待门口的拥挤稍稍消停,这妇人满意地露出笑脸,转而冲着那孩子欠了欠身,讨好地说道:“李伢子……啊!罪过!”话未说完,她自知失言,忙惊呼一声,又佯作自扇了下耳光,这才带着歉意,陪着小心又道:“打你小的时候,便这么叫唤来着,一时改不了口,莫怪!莫怪……”

    “罢了!”随着一个苍老的嗓音响起,孩子睁开了眼睛。顿时间,屋内所有人皆屏住了喘息。而那一个个带着深深敬畏的神sè中,有莫名的兴奋在躁动着……

    孩子一脸的稚气,与之不符的是那眸子里闪动着的傲慢神sè。其颐指气使地说道:“尔等无须rìrì敬拜,于节令更替、年末岁尾时表一番孝心即可!老夫……这个、我临世不久,尚须静修……”

    屋子的角落,那对中年夫妇彼此挨得更紧了,脸上的忧sè愈发浓了……

    “谨遵仙谕!”有人带头奉承了一句,接着便是一片虔诚的附和声响起!

    孩子轻轻点点头,有得意的笑容从瘦弱的面颊上一闪而过。当他目光掠过身前卑微的人群时,眼前不由一亮,一个貌美的粉衣女子正含笑看来。不待其看清佳人的模样,对方已是笑而转身离去,还有意无意地丢下了一句话——

    “嘻嘻!装模作样……”

    孩子一怔,神sè中有些不安。见那女子一去不回头,他暗暗松了口气……

    ……

    花尘子挤出人群出了院子,直奔院门前的池塘边。有人在那儿背着双手昂首远眺,神态悠闲!

    正是彩霞漫天之时,放眼处尽是锦绣斑斓!

    “这落叶满地,满塘的死水,有甚好看的,还没那孩子有趣呢!”人未至,花尘子先抱怨了一声,随即又笑道:“嘿嘿!我以为你要趁机溜掉呢……”

    林一耐不住院内的吵闹,独自来至池塘边。而不过是转眼间的工夫,便被人惦记上了。他转身瞥了一眼那‘体己’的女子,举步往不远处的小镇走去。

    “只要你不入魔冢那样的地方,我便有法子寻到你……”花尘子跟了上去。见对方无动于衷只顾着走路,她好奇问道:“你不想知晓原由吗?”

    林一的脚下不停,根本不理会几尺外那并排而行的女子,漫不经心地说道:“我问了,你会说吗?”

    “当然不会!”花尘子果断地摇摇头,随即又颇为大度地说道:“若是问起那孩子的古怪来,我倒是可以为你解惑……”

    “不用!”林一亦是很干脆的摇摇头!

    “嘻嘻!原来你已看出蹊跷了!不知可有应对之法呀……?”花尘子神sè欣然,还是忍不住出言挑逗。

    “暂且没有!”林一说道。

    花尘子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有即为有,没有便是没有!言不由衷,有损道心呦……”

    “……”

    “我二人要去何处呢?”看着愈来愈近的小镇,花尘子问道。

    林一随口答道:“住店!”

    “正合我意!”花尘子明眸一闪,连连点头。

    林一嘴角一撇,说道:“是我要住店……”

    “是啊!我亦要住店……”花尘子笑靥如霞,明媚动人……

    ……

    小镇上,只有一家客栈!彩霞客栈!

    山路闭塞,来往的客旅不多,简陋的客栈倒还清静。

    林一摸出一小锭银子扔给掌柜的,便随着伙计来至客栈小楼二层的上房,将花尘子扔在了身后。那女子拿不出凡俗所用的银钱住店,亦不着急,竟是转身往街上溜达去了。

    只不过,当林一关闭房门,又拿出四象旗便yù封住四周时,房内光芒一闪,现出花尘子的身影来。见其要布下阵法,她狡黠一笑,亦是拿出几面小旗来,示威一般的晃动着。

    这间客房不大,靠着山墙摆放一榻,临窗有一桌两凳,挨着门口的是高几、橱柜与盆架等物。这么一个地方,住着一人还算宽敞。可如今多了一个挑衅的女子,四下里顿时显得逼仄起来。

    “须知男女有别,你怎可如此无礼……”林一正sè凛然,摆明了要逐客。不过,他手上的阵旗却是没抛出去。若是两套阵法相悖相左,只怕会惹来一场大动静。

    面对这毫不留情的训斥,花尘子浑然不觉。她兴致盎然地四下打量着,又走至临街的花窗前往外瞅了瞅,这才冲着林一蹙鼻娇哼了一声,说道:“真是少见多怪!我没钱住店,不与你同住一处,又能去往何处呀?既然是携手走天涯,便休提凡俗间的繁文缛节,枉你还是修道之人……”

    不请自来的花尘子,可谓是振振有词。她理所当然地坐于桌前,再次晃动手中的小旗,说道:“若不想毁了客栈,你尽管布下阵法啊!”

    见林一不吭声,花尘子嘻嘻笑着收起了阵旗,又道:“你我皆不想受制于他人,这阵法还是免了吧!彼此和和气气的,多好呀……”她又作出体贴人的模样,冲着林一示意道:“不必拘礼!请坐!嘿嘿……”

    此时夜sè降临,房内甚为黑暗。花尘子的玉指凌空一点,火光跳动之中,桌上的油灯燃起,四下里顿时明亮起来。柔柔的灯光下,她俏面增辉,愈发的妩媚动人!

    那反客为主的人儿,倒是比自己更为的坦然。林一轻吁了下,默默点了点头。他收了四象旗,随手于四周布下一道隔音的禁制,这才施施然走向桌前,伸手解下了腰间的紫金葫芦。

    “你好歹亦是金丹修士,凡人眼中的神仙,却甘愿混迹于这简陋的客栈之中……”见林一喝起了闷酒,花尘子明眸一转,问道:“……你是想增添凡俗的阅历,还是为了那李家的孩子呢……?”

    小呷了口酒,林一反问道:“你以为呢……?”

    花尘子肯定地说道:“我以为你是想帮着李家摆脱麻烦……”

    “你岂不就是最大的麻烦……”出言反诘了一句,林一不理会对方的反响,又轻声说道:“那孩子已不是李家的了……”

    “哼!我便知晓你早已看穿那孩子的伎俩……不!其宿魂强大,原本的命魂弱不可察,孩子的小命难保啊!而若非懂得鬼修之道,你便是想出手相救亦是无计可施……”

    “不过呢……”花尘子话语一顿,睨了一眼神sè沉静的林一,出言试探道:“你之修为……说不定亦深谙鬼修的法门哦……”

    林一摇摇头,示意自己对鬼修一窍不通。

    “嘻嘻!我对那鬼修亦是所知甚少……”用一声自嘲掩去心头的疑惑,花尘子转而又神秘兮兮地说道:“而你若有心救那农户一家,我倒是有个法子……”说着,她不慌不忙地看着林一,神情中透着自得。

    林一瞥了一眼花尘子,呷了口酒之后,神有所思。这倒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他还真的想帮那家农户一回!

    李家孩子身上的古怪,可以骗得了那些凡人,又怎能瞒得过修士。林一尚未临近李家的小院时,便已看清屋内的情形。正如花尘子方才所说,那孩子命魂移位,只怕是朝不保夕,没什么活头了。而强占孩子身子的宿魂甚为霸道,应来自一有着修为的老者。不过,那老者的修为极弱,根本察觉不了敬拜者中藏着两位真正的高人!

    有关鬼修之道,林一并非一无所知。其身上便有一套相关的功法,并曾粗略看过一遍。故而,见那孩子异样时,他便看出了端倪,并为此有了计较。

    想要真正的摆脱花尘子,尚须动一番心思!与其周旋之际,倒不如顺手帮那可怜的李家一回。可究竟该如何挽回那孩子的xìng命,他还真的未想出来好法子!一个幼小而羸弱的身躯,又怎经受得住太多折磨呢!

    或许,从那鬼修的功法中能有所收获!为此,林一便就近寻了客栈住下。而那驱之不去的花尘子竟是猜透了他的心思,更有了方才的一说……

    而林一却是对花尘子的好意视而不见,说道:“你想救便救,干我何事?”

    “咦?你既无心,我又何须多事呢……”花尘子自讨没趣的摇摇头,又说道:“只可惜呀,那孩子因你而死……”

    “谬论!那孩子怎会因我而死呢?分明是你见死不救……”林一哼了一声。

    “那你说救是不救……”花尘子逼问道。

    “当救……”林一话才出口,花尘子轻拍了下桌子,抢着说道:“但有所求,无不从命!嘿嘿!这可是个好大的人情哦……”

    林一缓缓转过身来,看着一脸狡黠的花尘子一字一顿说道:“当救便救,无须问我!休要牵扯人情……”

    花尘子身子一斜,双手托着秀腮,明眸忽闪着,笑道:“我听你的便是,你说如何便如何,可好呀?”

    林一语结,禁不住嘴角上扬,露出一丝苦笑来。

    何人狡诈如狐?眼前的这位便是!

    而这个花尘子视人命如草芥,这一番善心来的蹊跷,应不无用意。不过,若由其出手,当保那李家的孩子无虞!

    但不知这位天道门魔女的手段,倒是要借机见识一番!

    见林一的神sè缓转,花尘子抿唇一笑,说道:“魔修的法门之中,便有魂修之术,而要救那孩子,倒用不着我出手……”

    话至此处,花尘子故作高深的抬起了下巴,炫耀一般地拿出一玉瓶来,冲着林一虚晃了下。随即,她将其上面的禁制除去,玉指又是轻轻一点。

    林一不解,凝目细瞧。

    只见随着花尘子的手指一点,桌上的灯火忽而跳动了下,继而有yīn寒之气弥漫开来。于此刹那,三寸长短的玉瓶中倏然飘出一缕黑雾,迅即于房内的空地上盘旋,竟是缓缓凝成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来。

    林一错愕,这是……

第六百五十二章 无实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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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房的空地上,一个人影飘忽不定着,颇为的诡异!而其相貌五官俱在,并带着卑微而讨好的笑容,冲着花尘子躬身一礼,拜道:“见过小姐……”

    看到这熟悉的人影,林一失声道:“祝皂……?”对方竟是抬头怒视,神情中尽是愤恨!

    林一的愕然,使得花尘子极为得意!她嘻嘻笑着,冲那人影吩咐道:“去三里外的李家,将你那同道的小辈,与我拘来……”

    “遵命!”人影不敢忤逆,转而化作一缕淡淡的黑雾散去。

    花尘子瞥了一眼林一,又道:“勿要伤那孩子xìng命……”随其话音才落,黑雾去而复来,再次称是之后,这才没入夜sè中不见了。

    “嘿嘿!何以如此的惊讶?”花尘子竟是伸出玉指轻叩桌面,做作的神情下有难以掩饰的笑意!

    林一摇摇头,拿起葫芦呷了口酒。方才的魅影,正是那个为自己所杀的祝皂!

    真的想不到,祝皂的人死了,魂魄却是未散,并被花尘子收了起来!看其谦卑恭顺的言行举止,与奴仆没什么两样!

    “嘻嘻!当年我返回未央海寻你时,无意中见到已成魂魄之体的祝皂。于其苦求之下,我大发善心啊!这便收了个奴婢……”花尘子如此分说。

    不难想象,花尘子所说的一番苦求又是个怎样的情形!心有感触,林一说道:“如此一个不堕轮回,还真是生不如死……”

    “你也知晓鬼修的不堕轮回之说啊?无妨,五百年后,我便打散了祝皂的魂魄,帮他入轮回便是……”花尘子神情随意地说着,还很是干脆的挥动了下小拳头。

    林一暗暗撇嘴,心忖,祝皂遇上这么一个女子,活该倒霉!被折磨五百年之后,还是难免魂散道消的下场。他心思一动,看着桌边之人问道:“你放任他离去,便不怕他逃掉吗?与其这般,何不放其一条生路呢?”

    八十多年前的那桩往事可是历历在目,祝皂乃是花尘子为非作歹的同伙,并联手坑害了不少人命。而眼下的这一出,是手足相残,还是一场黑吃黑?

    “哼!他的魂魄中被我种下神识印记,已无处可逃……”话语一顿,花尘子又与林一狡黠一笑,接着说道:“你若是忍心有人被夺舍,我便承你这个人情放过他。不过是多几个李家、王家的孩子遭殃罢了……”

    这女子不是真的大发善心吧?林一眉梢一挑,淡淡笑了下。他略作忖思,说道:“李家事了,我便将魔冢内可说之事相告!此后,你我各走东西,如何?”

    “可说之事……”花尘子将林一的话回味了片刻,眼角轻抬,眸光似水。随即她又连连点头,很是爽快地笑道:“诚意所致,我所愿也……”

    ……

    喧闹过后,夜sè降临,李家的小院重又回归往rì的宁静之中。

    小院内的柴房中,一堆干草上挤着李家夫妇。夜sè渐沉,这二人却是难以入眠,止不住地唉声叹息。孩子不仅xìng情大变,还将他爹娘赶出了正屋,说是要静修,凡人不得相扰。

    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而已,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不认爹娘的孩子,便是神仙又能如何!街坊邻里的奉承话都听腻歪了,而这事儿不摊自个儿头上,谁又晓得这其间的滋味呢!这可是家里的独苗儿,真的有个意外,以后的rì子可怎么过啊……

    正屋的大门紧闭,木榻上的孩子却是正在忙活着。其面前摆满了吃食,皆为敬拜者的供奉。他将一只蒸鸡啃了半拉儿,便将其用力掷在了地上,低声骂道:“这山野小儿的身子太弱,一只鸡都吃不下,老夫真是命苦啊……”

    孩子抓起一枚干果塞入口中咀嚼了下,又气哼哼地吐了出来,接着抱怨道:“送的尽是些小儿吃的东西,老夫要饮酒亦不得,这穷家破院……”其身躯瘦弱,稚嫩的小脸蜡黄,却于此时面目狰狞,嗓音苍老,牢sāo满腹。

    此时,屋内的灯火轻轻摇晃了下,一缕yīn风穿墙而至,有人冷声道:“哼!有这穷家破院可以容身,总好过与人为婢为奴……”

    闻得动静,那孩子吓了一跳,瘦弱的小脸露出惊悸的神sè来。他正自忙乱之际,一个人影倏然出现在屋内,再次出声说道:“择凡俗幼童夺舍,还为人所发现,真是个不开眼的东西……”

    孩子已是大惊失sè,便yù躲避,无奈身子羸弱,腿脚一软,便从榻上摔在了地上。未及抬头,便见身前几尺远处悬着的人影,他忙叩首求饶,说道:“晚辈于闭关之中耗尽了寿元,本想寻个修士来夺舍求生。而舍弃肉身之后,修为竟然由筑基初期跌至练气,又怎敢莽撞行事,只得来此凡俗间走一遭!好不易寻了这有灵根的李家小儿,却因其家境贫困,且身子骨太弱,晚辈这才想着将养一段rì子之后再另寻他处修炼……还请前辈看在你我同修的情分上,饶命啊!”

    “哼!不是我与你过不去,而是别人不愿放过你……”感同身受之下,人影禁不住叹了一声。那孩子又要磕头,他不耐烦地斥道:“不要让我动手,滚出来……”

    孩子吓得一哆嗦,神情中尽是绝望。而其却是不敢忤逆,乖乖地点了点头。

    随即,屋内光影稍显黯淡,一个老者模样的魂影出现,李家的小儿却是两眼翻白,顿时瘫倒下去。紧接着便是一阵风起,屋门“哐啷”大开,两道人影倏忽飞去……

    “孩子他爹,堂屋好大的动静……”

    “哎呀……莫不是娃儿出事了……”

    “我的娃儿,娘来了……”

    “孩子他娘,等我……”

    ……

    客栈的那间客房内,花尘子正炫耀着天道门那威名赫赫的一切,以及往rì游历时的趣闻。她时而浅笑盈盈,时而手足舞蹈,俨然便是个了无心机的女儿家!

    任花尘子说笑不停,林一却是默不作声。他拿着紫金葫芦,悠然饮着酒,只是脸上多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

    一阵yīn风袭来,客房中多出两个黑影。

    现身的一刹,祝皂不敢怠慢,老老实实上前复命。而当看清那端坐着的一男一女时,老者模样的人影已是吓得瑟瑟发抖。

    “嗯!行事尚可,算作小功一件,为你减去十年……”花尘子已收起了说笑,一张俏脸儿竟是不怒自威。

    祝皂心喜,躬身拜谢!

    花尘子拿出玉瓶示意了下,又道:“以后跟着我,有功必奖、有过必惩……”祝皂一怔,她哼道:“行事之际,废话太多,加二十年……”

    祝皂脸sè发苦,深深躬下身子称是,继而化作一缕烟雾飞入了玉瓶之中。

    见状,那老者的身影差点涣散。鬼修的前辈已是金丹的修为,却是与人为奴为仆,自己的下场岂不是要更糟?顾不得许多,他扑倒在地,求饶道:“晚辈于闭关之中耗尽了寿元,本想寻个修士来夺舍求生。而舍弃肉身之后……”

    “闭嘴!”花尘子神情不耐,轻斥一声后,手上又多出一个玉瓶来。她转而与林一说道:“将其收了送你……”

    老者忙又冲着林一跪拜道:“晚辈甘为奴婢!只求活命……”

    看着眼前的这一出情形,林一轻轻摇头,说道:“重入轮回,转世为人,或许能脱去你一身的奴xìng……”话音未落,他抬手屈指一弹,“喀喇”一道电光倏然而去。

    老者“呜呜”悲鸣着,转眼便散去了身影。顿时间,房内的yīn气一扫而光。

    花尘子愕然,随即又颔首说道:“你杀了他,却亦是救了他……”她眸子一闪,自顾又“嘿嘿”轻笑起来,接着说道:“我可不杀人,我要留着祝皂于身边消遣!而你……”

    话语一转,花尘子撩起了耳边的发梢,又笑道:“可否说一说魔冢中的情形……?”灯光之下,那一张姣好的面容愈发显得俊俏而迷人,期待的神sè之中,明眸如月……

    林一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紫金葫芦,作出无奈的样子,说道:“亦罢!我说了便是……”

    花尘子连连‘嗯”了几声,忙用玉腕托起了下巴,尽其乖巧与温顺,静待着林一的下文。

    灯火静而无声,房间的墙壁上映出两个剪影。一个是玲珑有致,曼妙动人;一个是寂寞的旅者,悠然独酌……

    “……魔冢之内,乃是一片虚幻的所在,并未发现令祖师的下落……”将魔冢中的情形粗略说了一遍,林一不紧不慢地又举起了紫金葫芦。不过,有关天魔谷与魔劫谷的遭遇,以及后来的魔印,他避而不提。

    花尘子还是一动不动坐着,却是神sè狐疑,问道:“初见之时,你并非我魔修之人。而八十年过去,你却有了魔修的金丹后期修为,莫说与魔冢无关哦……”

    “呵呵!我便知瞒不过你……”不以为然地轻笑了下,林一说道:“我一身魔修的修为,皆来自于魔冢……”

    鼻尖一蹙,花尘子佯怒道:“哼!小滑头!还不从实招来……”话虽如此,她却是难掩心头的振奋,禁不住往前凑了凑,好像不如此便听不清对方的说话。

    花尘子可是与林一交手数回,对方无意中之中显露出来的魔修修为很是奇异,却又比天道门的正统道法来的jīng纯。此外,这小子的法门虽是单一,却又威力巨大而使人难以抗衡。若说这与魔冢的机缘与奇遇无关,谁会相信呢?

    林一嘴角上扬,轻睨了对方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与鲁牙周旋了八十年之后,误闯一大殿。其中供奉三尊神像,还有一闪动五sè光芒的石塔……”

    “呀……”花尘子忽而惊呼一声,明眸闪亮,嗓音有些颤抖,语无伦次地说道:“你……你这回没骗我!那天道魔塔……三尊神像?那莫不是三皇神殿……天道门典籍有载,圣贤出,远古立三皇,以教化万民……”

    林一心头一跳,三皇神殿?

第六百五十三章 酒醇梦醺

    当林一不解三皇之说时,身边有人雀跃而起!

    花尘子已抑制不住心头的兴奋,兀自神魂颠倒的样子,不住击掌欢呼着:“总以为仙道飘渺而无从寻觅,一场执念不过镜中月、水中花……谁想典籍所载之玄奥,尽为真实的存在……既有三皇,便有仙人……嘻嘻!这世上真的有仙人呵……苦修百年、千年,不是逐梦,亦非妄念,而是求仙、成仙……”

    暗弱的灯光下,花尘子身姿翩翩,宛若一只守夜的蝶,舒展那寂寞的双翅,只为等候遥远晨曦的到来!

    须臾过后,花影摇曳,花尘子又扑至桌前坐下,急切问道:“大殿之中,还有何物?你之修为可是来至此处……?”

    林一把玩着手中的紫金葫芦,默默打量着这形同痴癫的女子。对方那一双明眸之中,波光盈动;白皙如玉的双颊上,欣喜的泪痕尚未隐去。

    想不到,这么一个xìng情多变且泼皮般的女子,获悉仙道有望,竟喜极而泣!便如独行的旅者,终见夜sè尽头的一盏灯火……

    林一神sè不变,轻声说道:“大殿中并无他物,只有当年供奉所留下的酒!我带回一坛……”说着,他手掌一翻,“夺”的一声,木桌上多出一个两尺高的酒坛子。

    摇晃的灯光下,简陋而古朴酒坛好似横越无数的岁月而来,有难以尽述的远古气势缓缓散出,颇显不凡。而上面的泥封陈旧,却是完好如初。

    “我一身的魔修来得蹊跷,却是饮过此酒……”林一接着说道。

    花尘子惊奇盯着酒坛子,自语道:“这酒来自神殿无疑……”她不由得伸出手去,却听对方轻斥道:“你要作甚……?”

    “我要尝尝这酒……”花尘子眸含热望,已迫不及待抓住了酒坛子。

    林一摇摇头,好意提醒道:“酒劲迅猛,非常人可以承受,你饮不得……”

    玉臂轻挽,花尘子已将酒坛子揽至怀中,冲着林一哼道:“你之修为可饮得,我为何饮不得……”

    林一耸耸肩头,说道:“勿谓言之不预也……”

    眸子里闪过一丝狐疑,花尘子又将酒坛子上下看了。那泥封难以作假,其他未见异常。她不屑地抬起了下巴,冲着林一狠狠瞪了一眼,抬手从墙角的橱柜上招来两只茶碗置于桌上,说道:“你独自对影小酌,着实无趣呀!彼此不妨同饮几杯,如何……”

    饮酒可以平添一身的修为?花尘子不信!可这酒来自魔冢,又岂是凡品!何况那小子不情不愿不舍得的样子,我更要尝一尝才好!心有计较,她拍开泥封便满上了两碗酒,出声相邀:“请……”

    林一苦笑着连连摇头,啧啧叹惜道:“天下之大,此酒仅一坛,绝世罕有啊!你我只可小呷浅尝,岂可牛饮?”话是这般说,他却是忙着放下了紫金葫芦,双手小心端起了酒碗,匆匆一饮而尽。

    花尘子却是未急着饮酒,而是细细留意着林一的举动。对方长出一口酒气,眉目间洋溢着笑意,又好似饥渴难耐一般,伸手便要抢酒坛子。

    这臭小子才是真正的牛饮!任其下去,一坛子酒转眼便到了他一人的肚子里。

    “住手!”花尘子一把将酒坛子移至一旁,说道:“你怎可这般小气……”

    林一只得作罢,不舍的眼神还盯着酒坛子,说道:“你一个女子,又怎饮得烈酒、识得酒中美味呢?莫要暴殄天物……”

    “哼!休得啰嗦!我这便饮与你看……”花尘子白了对方一眼,伸手端起了酒碗,同样是一饮而尽。不过,迅猛的酒劲之下,其奈不住呛了下,小脸顿时升起一抹淡淡的酡红。

    “呵呵!酒味如何呀?”林一恶笑了一声,又不屑地摇摇头,继而长身而起,伸手抓出一坛子凡俗间的烈酒来。他不顾花尘子的羞怒,猛地昂起头,举着酒坛子便“咕嘟、咕嘟”猛灌了下去。

    转眼间,一坛子见了底。林一尚未尽兴,转而又拿出一坛子酒,再次一饮而尽。当手上出现第三坛子酒时,他竟是朗声笑道:“莫说仙道无知己,清风冷月一坛酒!”言罢,其看也不看一旁发呆的花尘子,又是狂饮不止,其状豪迈,其境出尘……

    林一饮起酒来,可谓是酣畅淋漓,尤其那挥洒豪爽的气度,使人血脉贲张。好胜之下,花尘子禁不住起身站立,双手抱起了酒坛子。清风作伴,冷月相随,酒为知己!嘻嘻……

    一坛子来自洪荒的野粟酒,尘封了无数万年,终得以流淌而下!

    此刻,饮下的已不是酒水,而是破碎的寂寞,尽化作光yīn的激流,一倾入怀,使人难以自持!

    “咚——”的一声,酒坛落地,花尘子摇晃了下身躯,面sè酡红,眼神迷离!她强自支撑着寻至桌前,踉跄着坐下,又摇摇头,诧异道:“这酒……好大的劲头啊!你……你之前所言不虚,所幸我修为尚可,并无大碍……嘻嘻!”

    林一亦丢下了空酒坛,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已酒醉的花尘子,其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这万年的野粟酒,便是元婴后期的鲁牙都消受不起啊!从魔冢脱身之时,他只得到三坛酒,若非想摆脱这魔女,还真舍不得这远古的佳酿。不过,这一番‘劝酒’,可真是费尽了心思!

    恍惚之中,花尘子还是察觉到了林一的异样,便想坐直了身子,却感到极为的疲惫。无力之下,她只好伏在桌上,秀眸斜睨着,好奇问道:“你是那小子吗?”其醉态可掬,神情中却透着一阵阵的迷乱。

    林一默不作声,脸sè渐渐沉静下来。

    花尘子挣扎了下,又瘫倒在了桌上。她喃喃自语:“我这是醉了吗?这世间还有醉人的酒……”其无奈地摇摇头,却又忽而泣道:“呜呜!尘子怎会这般的不堪……”

    林一神sè一怔,轻轻皱了眉头。花尘子泪眼滂沱,兀自抽泣不止,仿若彷徨无依的孩子,不知悲的是心伤,还是苦的彷徨,他人无从知晓!

    “呜呜!醉了便醉了!醉了……便可入梦……梦里有家,还有爹娘……”不时啜泣着,花尘子于醉眼朦胧之中,冲着林一那已模糊的人影说道:“想家吗?想爹娘吗……”

    许是触动了心事,花尘子止住泣声,却又痛苦地呻吟了下。她断断续续说着话,好像不如此,不足以宣泄心头多年来的郁积——

    “……我爹娘不在了,只留下我一人……我爹娘乃是一家族的修士,与天道门并无瓜葛……而我花家的先祖曾与天道门祖师有旧,便是松云散人……后来,因得罪了仙门中人,花家被灭,我爹娘惨死,只活下我一人……事后为松云散人获悉,便随其回至天道门……那一年,我只有十六岁……祖师体恤我身世可怜,便让他弟子收我为徒……可我那师父人面兽心……呜呜……”

    花尘子伏在桌子上,肩头耸动着,一时悲咽无声。那酡红的面容尽为泪水浸泡,凄苦的神情变得狰狞起来,竟是咬牙切齿又道:“我那师父元婴后期化神无望,却采我元yīn炼药……我不从,他恼怒之下要杀我……还……还道出了灭我花家满门的实情……于临死之际,祖师赶来……本以为他老人家可以秉持公道,却不想他还是放过那个畜生,只是将其逐出山门……我要报仇,我要修炼……当我闭关三百年出来时,却闻仇人已耗尽寿元……死了……”

    轻轻捶了下桌子,花尘子绝望地说道:“……我恨祖师当年的偏袒,我恨天道门功法的龌蹉,我恨人xìng的世故与卑鄙,我恨自己修为提升太慢,我恨天道门……可我心头的恨,却无人可以诉说……从此以后,仙门上下皆让着我……我为了报仇才拼命修炼,而仇人却不在了,我又该如何……即便是修至化神,又能如何……祖师最终亦免不了身陨道消,我修炼又有何用……”

    话至此处,花尘子渐渐止住了抽泣。她轻叹了一声,眸子里闪动着一丝神往,继续说道:“……无意中,我于藏经阁的典籍中有所发现,由此猜测魔冢的天道魔塔来自仙域……我要修炼下去,成为超越化神的存在……我要毁了天道门的功法传承……最终,我要去寻仙域的所在,那儿一定没有尔虞我诈,一定没有人面兽心的畜生……”

    沉重的醉意夹杂着不尽的倦意涌来,花尘子又挣扎了下,却是伏在桌上难以起身。她眼神愈发飘忽起来,兀自说道:“好不易寻到进入魔冢的法子,却便林一那小子毁了!我恨他……他身上中了我的陀罗香,百年不散……千里之内,我便能寻到他……林一……坏小子,我要抓住你……”

    话语声渐低渐隐,花尘子慢慢阖上了双眸。而其嘴巴还蠕动了下,口水流了一桌子,娇痴的憨态透着纯真无邪!她睡着了,去追寻属于她的梦……

    夜风透过花窗袭来,掠起了林一肩后的长发。有暗香隐隐,灯火袅袅而灭!

    每一片风景的背后,都有自己的故事!即便是孤独前行,却又总是于不经意间感受着四季的不同,使人凡心染霜,使人步履沉重……

    默然伫立良久,林一还是轻轻摇了摇头。于客房四周布下几道禁制之后,他再次看了一眼那熟睡中的女子,悄然远去……

第六百五十四章 飞虹西去

    碧海无垠,长空如洗,一叶飞舟凌风,飞虹西去!

    飞舟之上,林一盘膝坐着,手里拿着一枚玉简,阖目凝思。

    两个时辰之后,林一缓缓睁开了双眼。看着手中的玉简,他轻轻点了点头。

    林一对鬼修的功法并不在意,却因昨夜的见闻改变了初衷。每一种功法之中,皆有命魂修炼的法门。而从昨晚的所见所闻可以得知,当年的祝皂所失去的不过是一具肉身,其本人并未真正的消亡。由此可见,鬼修之道,主修命魂,当有不俗之处。

    强大的命魂,不以肉身的失去而溃散,藉此得以逃脱天地禁制的束缚而免入轮回。修士可借助魂魄之体继续存活下去,并有夺舍重生的机会!

    故而,一个修士懂得鬼修之道,便若多了一条xìng命!不过,只有筑基修为才可夺舍,且有伤天和,并自损修为,实乃情非得已的下策。那个祝皂若是夺舍,修为将跌至筑基,再次夺舍后只能有练气的修为,还要面临重新修炼的艰辛,下场可想而知。

    兼听则明,修炼同样如此,至少可以取他家之所长为我所用!林一则是对这鬼修中的命魂锻炼之法生出了兴致。须知,他的‘分身术’,亦就是那‘寄魂术’的主旨便是神魂的修炼。而前后两者的异同,可互为印证与借鉴!

    林一将玉简内的功法牢牢记下,并细心揣摩了两遍,似有所得。而功法的领悟急不来,尚须慢慢体会!他想稍事歇息的时候,许久未说话的老龙出声了——

    “这鬼修之法不就是远古魂修吗?却粗陋不堪,不伦不类……”

    林一内视龙丹,见那气势威严的金袍老者不屑地摇着头,不可一世的神态中,隐约有感慨与无奈。

    “从那魔冢脱身之后,你便没了动静,我亦不好相扰……”林一说道。

    “龙丹之力可用,我当然要好好将养一番!我且问你……”随意敷衍一句,老龙话语一转,问道:“你费了那么多周折便是想杀了那女娃,为何罢手?”

    “一个不杀人的人,总有不死的原由吧……摆布她一回,算作惩戒便是了……”沉吟着,林一如此说道,反问:“老龙懂得魂修……”

    “魂修?我已是这个样子,又何须要懂!”老龙回了一句,忽又哈哈笑道:“那女娃聪慧异常,却涉世不深,心思太重,这才遭了算计!如若不然,可算是一个难缠的对手!你放她一条生路,其本人又何尝不是在自救……”

    对于老龙的话,林一颔首默认。\\\\予人活路,谁说不是予己活路呢?若非花尘子善心未泯,又有了后来的一番酒后真言,或许后来会是另一番情形!

    “只是糟蹋了那野粟酒啊!老龙我已多年不尝其味……”老龙抱怨道。

    林一心思一动,笑道:“余下还有两坛,与你留着可好?”

    “……你以为,我还有饮酒的那一rì?”老龙话语踌躇了下。

    林一肯定说道:“无论怎样,这两坛野粟酒都是你的……”

    “哈哈!林小子,难得你有这番心意!只要这般一路走下去,终有你我对饮之rì!”老龙的笑声豪爽,霸气横生!

    林一则是淡淡笑了起来!老龙所谓的睡觉,不过是借口修炼罢了!他能恢复往rì一成的本事,对自己来说都将会受益无穷!若其可以饮酒,岂不是要重塑肉身。届时,又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呢……

    忽又想起了什么,林一问道:“老龙,你可知那大殿中三尊神像的来历?”

    老龙笑声渐隐,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正如那女娃所言,远古有三皇,乃……同掌仙域……”

    林一察觉老龙话语迟疑,忙问道:“仙皇何解……”

    默然片刻,老龙吭哧了一声,说道:“那三尊神像,应为玄霄仙皇、蛟季仙皇与……帝奎仙皇……俱往矣!无须多说……”

    许是触动了心头的禁忌,老龙已不愿多提,而林一却还是急急追问道:“仙域何在?仙人又是什么修为、什么模样……”

    “仙域?你问我,我问谁去……”老龙似是没了说话的兴致,反问道:“至于仙人……你以为呢?”

    “我以为……”林一怔了下,老龙又懒懒说道:“你以为是什么,就是什么!”

    闻得这般说法,林一摇头苦笑。在凡俗的眼中,修士便是神仙。而于修士看来,仙人依然是神秘莫测。不过,老龙虽是有意回避,却并未否认仙域与仙人的存在。正如花尘子欣喜的由来,苦修百年、千年,不是逐梦,亦非妄念!求仙、成仙的路,终有了去处……”

    轻舟飞渡,难得有此安闲的时候,林一趁机拿出了来自岚城鬼市的那三样东西,乃是龙骨、龙血与一个石牌。

    “上回事起匆忙,不及讨教……”说着,林一举起石牌问道:“老龙可识得此物……?”

    稍作思索,老龙说道:“此物为后人炼制,应为令牌,许是与龙族有关,真正的用处却不得而知……”

    龙族的令牌?看着手中其貌不扬的石牌,林一暗暗惊讶!

    “不过,那龙骨与龙血对你有大用!”老龙接着说道。

    林一拿起龙骨与那个装有龙血的小瓶,问道:“这龙骨或可炼制成宝物,而这龙血又作何用?”

    “你不是修炼了分身术吗?以《升龙诀》之龙灵与龙骨相融,可使分身的修为与本尊相仿……”老龙说道。

    闻言,林一心喜。寄魂术大成之时,所修分身的修为只有原来的三成。而多了龙骨与龙灵的融合,竟有了这般的不同。只是这所谓的分身术修炼缓慢,眼下论及为时尚早。他忽而想起随身所携之物,说道:“我乾坤戒内不是有一龙骸吗?若是……”

    不待林一将话说完,老龙打断道:“那完好的龙骸得之不易,怎可乱动?还是留着吧,说不定以后另有他用……”

    看着那块面目全非的龙骨,林一点了点头,听老龙又说:“与你修炼最有用处的,还是龙血……”

    一小块龙骨足以惊动天下,一具完好的龙骸已是出乎人们的想象!沧海桑田,桑田又沧海,难免有远古的遗失被后人获得。而龙血并非死物,又怎会流落至今呢?

    可老龙不会乱说话,这龙血究竟有何用处呢?

    林一拿着小瓶兀自不解,老龙接着说道:“他rì,服下这一滴龙血,足以使得你修为暴增……”

    呵呵!这下林一瞪大了眼睛,禁不住乐出了声。原来这龙血可以提升修为,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东西吗!他举着小瓶细细端详,好奇问道:“老龙为何要说他rì?我若是服下龙血,修为将暴增至何种境界?”

    “哼!你此刻服下龙血,只会爆体而亡……”老龙的口气严厉起来。

    心头一懔,林一诧异问道:“为何?”

    “这一滴龙血所含元力,虽不足原有的半分,亦不是你眼下的修为可消受的。”告诫之后,老龙又分说道:“待你修至元神之后,龙血可助你提升至少两阶以上的修为!不过……”

    林一的心头已是一阵翻腾不休,并随着老龙的话语起伏而激荡不已。

    一滴龙血可以提升两阶修为,听清楚了,可不是两层修为啊!金丹暴增至化神?依着老龙所说,那是暴死的下场。而化神之后,尚有练虚、合体、梵天四境等等……

    “不过,你等修士的练气法门,讲究个天人合一,便是所谓的境界感悟。故尔,修为提升太快,境界难免不稳,将不利于你以后的修炼……”

    此时,林一感到老龙的话语中少了往rì的蛮横与霸道,而多了几分的语重心长。他轻轻说道:“多谢老龙的这一番指教!小子当谨记!”

    小心的收起了那三样东西,林一听老龙嗤笑道:“哈哈!我老龙亦有好为人师的时候!可你总是被人追着屁股满天飞,着实令人不堪忍受啊!”

    林一苦笑着撇撇嘴,说道:“我亦想一拳打天下,铁棒扫九州,而修为低劣尚自保不暇,奈何?”

    “哼!真是好大的口气!瞧你这点儿出息……”老龙不屑地嘲讽一句,又带着豪气说道:“修道者,当有凌云之志,方有叱咤星域之时!”不待有人答话,他又不无蛊惑地说道:“你年少老成,太过于隐忍,着实无趣了些!老龙期待你张扬的那一rì……”

    将老龙的话回味了一番,林一笑着摇摇头!谁人年少不张狂?而自己十三岁便踏上了这条独行道,可谓是步步荆棘,步步惊心!自以为看惯了冷风月,识得真境地,而每每事与愿违,不得不去斗心、斗智、斗力,这才踉踉跄跄走至今rì。苦中作乐,不过如此吧!

    而无论如何,这条道还将继续走下去!

    不求叱咤星域,但愿天地任逍遥!

    林一起身站立,临风的快意从心头荡起。极目远舒,其双眸星光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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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五章 思之悟之

    这是茫茫大海中的一处孤岛,上面一片荒瘠,除了嶙峋的礁石之外,有的只是cháo起cháo落,rì出rì暮。

    一个深藏海中的荒岛而已,即便有惊涛骇浪与风来雨去,却无从改变这寂寥的时光!年复一年的荒芜,只是这渐老的岁月!

    而这一成不变的荒寂之中,却于某一rì多了异样的动静!

    “轰-——”

    一声巨大的轰鸣响过,一块巨大的礁石成了碎屑,转眼间消失于波涛中不见了。其后,小岛上却是多了一个灰sè的身影,神sè中稍显疲惫,独自摇头苦笑。

    此人正是林一,于御舟飞行的途中寻至此处,一呆便是五年!

    方才那魔印之威,使人振奋,而体内的情形,却是令人无奈!

    真的想不到,离开魔冢之后,全力施展魔印竟是如此的消耗体力!

    单独祭出“人魔印”还好,而若是“天、地、人”三印齐施,威力自然是惊天动地,可林一体内的魔力却是耗了个一干二净。换作他人,怕是要闭关静修来将养体力了。而其金丹与龙丹的修为尚在,并无大碍!

    只不过,因修为所限,这厉害的杀招只可施展一次!

    于此荒岛修炼,林一不是没有自己的想法!他要赶在天震子的百年相约之前,将修为提升至元婴。可五年过去了,体内三丹尽皆圆满,却还是没有丝毫的成婴迹象!

    无奈之余,林一从地下冒了出来,狠狠的发泄了一通,以此来缓解心头的郁闷!能不着急吗?凭借着自己眼下的修为,莫说去不了后土仙境,便是想于四下里游历一番都难以自如。

    九州可是一个高手如林的地方,若是没有元婴的修为,脚下想走的逍以在一点,无异于痴人说梦罢了!

    故而,提升修为在所难免!

    可水到渠未成,结婴的境界始终难以体会,即便有“化婴丹”亦是无用,还是不能尝试闭关结婴!如若不然,枉费丹药不说,还落得个徒劳无功的下场……

    cháo来cháo往,浪花轻溅 岛之上,林一孑然伫立,陷入了冥思。其识侯处,有一个个灵动的字符纷至沓来,渐渐形成了一篇完整的《洞真经》。将经文反复研读之后,他对当年晏起等人结婴的困惑略有所悟。

    想当年,林一只是从《洞真经》中节选了只言片句相赠,便使得晏起最终结婴成功。如今,当其本人的修为到了这个关口之时,再将原来那有关感悟的经文寻来揣摩,这才发觉一切并非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而自己又如何追根溯源呢?

    一时无解,林一背着双手围着小岛踱步。看着那cháo来cháo往,听那浪花轻溅,他时而蹙眉深思,时而摇头轻叹,心神却随着那玄奥的经文,愈走愈远……

    林一不再修炼,而是守着荒岛发呆,从白昼至黑夜,从月落至rì出……他循着几里方圆的小岛岸边走着,走过了狂风,走过了冷雨,走至风平浪静……

    于不知不觉中,又过去了一年。

    这一rì天sè大好,海天高远,使人目旷神怡!

    海边的礁石之上,林一静静看着海水下面的动静。

    一个石窟之中,有为数众多的小小海鱼破卵而出,往外面游去。而几条大鱼守在一旁,张着大嘴,将到口的美味尽数吞下。可这些小鱼无畏风险,不避生死,还是往外涌出,拼命游向那近在咫尺,而又永远到达不了的辽阔大海。

    此刻,远处又有大鱼游了过来,兴奋地扑向这些可怜而幼小的生灵。一条接着一条的小鱼被吞噬,可那涌出石窟的势头疯狂依旧,执着依然。飞蛾扑火,莫过于此吧!一者为了无拘无束的遨游,一者为了夜sè中的光明,无一例外地用xìng命献上最后的祭奠,而无怨无悔!痴吗?傻吗?

    林一轻轻摇了摇头,转而望向了远处,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笑容来。有几条小鱼儿幸运地躲过了猎杀,越过了这必死之地,正游向茫茫的大侯处……

    “哗——”

    水花四溅之中,一条大鱼跃出了海面,卦于半空中跳动不休。

    “大鱼吃小鱼,小鱼长大了之后,还要去吞噬其他的小鱼……我呢?便是这吃鱼的人!呵呵!”林一轻笑一声,伸手点去。只见那大鱼顿时被开膛破肚去鳞,转眼间便成了两片鱼肉,缓缓飞至岛上。

    林一跳下礁石,于小岛上盘膝而坐,又是伸手弹去一缕火光,随即便有烤鱼的香味弥漫开来。他甚是惬意地解下腰间的酒葫芦……

    不消一刻,鱼肉下了肚,林一意犹未尽地饮着酒,举目远眺,神有所思……

    这汪洋大海之中,弱肉强食,又何尝不是天道循环呢!可若是这般,我又将落入谁的腹中?

    不知为何,林一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一片。他不禁仰头看了下那蓝蓝的天,有敬畏与不忿的神sè交错闪现!

    修炼至今已有二百多年,林一总是将自己视作一个路人!一个行走江湖红尘的路人,一个追逐仙道的路人!

    可事与愿违!林一想成为一个路人,却又每每纠缠于诸多的是是非非之中。于这莫名之间,他忽而对那虚无的天道生出了几分的畏惧。

    俗语有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岂不是说,任人如何的挣扎与拼搏,最终还是逃脱不了天道的束缚?

    仙道中皆知,修炼乃逆天行事!而所谓的逆天取命,不过是于这天道循环之中,窃取几分天地造化罢了!

    真正的逆天而行,成功者几许?而无论是逆与不逆,天就在那里,依然是看得见却摸不着,并不以万物的改变而有所改变。于是乎,无奈之下的人们,有了上体天心下体自然的说法。不过是将自己的一切,交付那至高无上却又飘渺的天道罢了!

    如此说来,守本心而随自然,行顺天逆取之道,才是自己眼下要走的路!至于有没有真正逆天的那一rì,且说了……

    一阵思绪杂乱过后,林一的心头豁然清明起来。他缓缓躺了下去,双臂交错,翘起了脚,神态悠闲。看着浮云,沐浴着海风,揣摩了一年的经文又于识海中闪现——

    《洞真经》有云,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思之不通,鬼神将通之?

    林一嘴角上扬,心头一阵明悟!

    鬼神何在?非鬼神之力也,jīng诚之极也!而道法自然,水到渠成,不过是思之思之,又重思之……

    道法自然,因人不同,感悟各异!

    当年的晏起有了自己的心境感悟,这才结成了元婴!而换作他人,当有自己的一番悟法才是!

    三rì之后,林一从岛上一跃而起,足踏清风凌空而立。他张口吐出金龙剑,霎时化作二十四道剑光。随其手指点去,剑光炸开,万千金芒骤然袭向海面——

    “轰——”的一声巨响之后,海面上狂飙顿起,猛地掀起百丈高的巨浪,声势骇人!

    随着金丹修为的圆满,林一的玄天襟可布下二十四把飞剑,却因顾忌金龙剑的来历,而少有施展的机会!他心生去意,免不了于这无人的大侯处试上一试,果然威力不俗!

    离开夏州已是八十六年,其间可没闲着。执意修炼下去,于修为无助。而距天震子之约尚有十余年,倒不妨借机四下里走一走,看一看。至于后土仙境能否成行,又何须强求!

    心有计较,林一不再耽搁。不待那滔天的海浪落下,他已是扬声长笑,御舟西去。

    ……

    这是阳州的一个凡俗小城,鲜有修士出没。

    这一rì的正午时分,街边的茶楼之中却是冒出了一个年轻的道人。他独自占据了一张桌子,端着一碗粗茶。其灰旧道袍虽是一尘不染,而混迹与一群粗布衣着的茶客中,却并不显眼♀人凌乱长发之上的龙首簪莹白如玉,颇为不凡。不过,那淡淡的笑容宁静而平和,好似极为享受这喧嚣的一切。

    一碗茶喝了没几口,道人对这茶水没了兴致。放下茶碗之后,他解下腰间悬着的小葫芦,昂头灌了一口,这才自得一笑。茶水怎及酒水来的痛快,待会儿要寻一家酒铺子买上几坛带上……

    若有相熟者,一眼便可认出道人的一身行头。而九州之大,于这荒僻的山野小城中,他林一不以为会被人识破身份。

    一路西来的林一,行至风景极佳的所在,不免流连一番,遇见出好酒的地方,又要盘桓几rì。他亦不急着赶路,这般悠哉乐哉的来至此处,又是一年过去。

    茶楼的生意不错,四下里已没了空闲的桌子,有一老一少两人来至林一的面前,还有伙计在一旁点头哈腰地说道:“还望这位小道长多多担待……”

    林一会意,说道:“但坐无妨!”与那致谢的一老一少点头打了个招呼,他转而看着那小伙计,不由得抬手摸了下面颊,露出了苦笑。

    一老一小是对父子,皆是老实巴交的样子,还带着行囊,像是要出远门。

    “爹,都是孩儿无能……”说话的年轻人有二十出头的年纪,惶惶不安的神情中还带着几分愧疚!

    当爹的是个半百老头,满脸的苦涩与无奈,却还是出言安慰道:“暂且出门躲几rì吧!天大的难事,总有好转的时候!若是逼债的那伙人不依,爹便将祖屋卖了便是……”

    “爹!这……”年轻人愈发愧sè难当,支吾了一会儿,说道:“要不……孩儿搭船出海再走一遭……”

    “你……”老者瞪了年轻人一眼,胡须颤抖,嘴巴哆嗦着,末了还是长叹了一声,不无苦心地说道:“你本钱已无,合风险甚大,若有意外,让我与你娘怎样过活……”

    年轻人忙不安地说道:“爹爹勿忧!孩儿且去躲避……”

    伙计上来茶水,父子俩端着茶碗不再出声,却卦满脸的愁云。

    这是爹爹送儿子出门躲债呢,想必是家中遭了变故!

    凡俗之间,诸如此类的种种,不过浑闲事!

    林一默默饮着酒,眼光从这对父子的身上移开,转而向街道上望去,不禁神sè一动……

第六百五十六章 一叶障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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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茶楼的门前又来两人。{手}{打}{吧}{.{}{}一个是身着青sè长袍的中年书生,面sè温润,气息内敛,仪表不凡。另一人乃是一韶华正茂的女子,眉如新月,眸似秋水,神态恬静而淡然!不过,这女子的一袭月白长裙,隐有光华闪动,飘逸间颇显神异!

    见此情形,林一微愕。这荒野小城之中,怎会冒出来两个修士呢?不仅如此,这还是两个元婴中期的高手。尤其是那年轻的女子,比起同伴的修为来还要略高一筹。

    而便在此时,那两人直奔茶楼走来!

    林一暗暗摇头,不得已放下了手中的紫金葫芦,转而端起了茶碗遮面。他虽是有心回避,却知为时已晚,只得静观其变。再者说了,那两个陌生的修士未必是冲着自己来……

    “……小店已无空闲的桌子,两位尊客可否搭伙挤一挤……”伙计见那女子貌若天仙,惊得不敢抬头,吭哧着将要说的话说完,已是面红耳赤,心头砰砰直跳。而茶楼中的诸多茶客纷纷抬头打量,一个个投来惊羡的目光。

    中年男子轻轻皱了下眉头,与那女子说道:“师姐!此地嘈杂且拥挤,你我不妨另寻他处……”

    女子不以为然地笑道:“师父说过,我少的便是这尘俗的见识,又何须多作计较……”

    伙计忙道:“两位尊客这边请……”

    女子的眼光掠过茶楼,轻声说道:“不必了!想不到此间还有同道中人,我二人自行过去……”

    中年男子摇头说道:“师姐,那不过是个凡俗间的道人……”

    女子的眼光已落在一人的身上,好奇道:“而那发簪与葫芦并非凡品……”

    ……

    林一所在的四方木桌,围坐了五人。他与那对父子的之外,又多了一对神态不俗的男女。

    老者尚自忧心忡忡,对多了两位茶客并不在意。年轻人却是瞥见了女子靓丽的容姿,顿时脸sè赧然,显得局促不安起来。而林一则是冲着来者颔首示意,便端着茶碗看着窗外,悠然怡情于街景之上。

    置身于这喧闹的茶楼之中,那女子明眸闪动着欣奇,四下里打量不停。待伙计送来茶水之后,男子对其无动于衷,而女子却是端起粗陋的茶碗浅尝辄止,娥眉轻蹙。

    “这位……”放下茶碗,女子想寻身边的林一说话。对方只顾盯着街上的风景头也不回,她不以为意地随和一笑,转而看着那对父子问道:“尔等三人同行,为何只有你二人神sè焦虑,莫非遇到了什么麻烦不成?”

    那中年男子似是熟知女子的脾xìng,于一旁作陪并不多言。只不过,他时不时留意着对面年轻的道人,又自嘲地轻轻摇头。如此一个年轻人,即便是有所隐藏,亦不会有惊人的修为!

    “敢叫这位姑娘知晓,我父子二人与这位道长并不相识……”见女子貌若天人,却言语随和,老者不由顿生好感,说道:“……老汉忧心所在,皆为犬子之故!”

    “不妨说来听听……”女子话语委婉而柔和动听,使人不忍相拒。年轻人已是窘态尽显,只将脑袋垂向了桌面。老者叹了口气,说道:“有劳姑娘动问,老汉说了便是!”

    女子含笑点头,老者喝了口茶水,接着说道:“我儿得知沉香利厚,便筹资入海探寻,积有年载,所获颇丰,持来归家至市卖之。以其贵故而不得售,心生疲厌而苦恼!见人卖炭易售,此子便将沉香烧为炭尽售之,获利甚微,大折本钱,这才有逼债上门一事!不得已,只得出门躲债……”

    听得老者这一番分说,女子尚未说话,那中年男子已失声笑道:“呵呵!俗语有云,一两沉香一两金啊!你却将之烧炭贱卖,还真是祸福自造,之所谓有财不与命穷人……”

    女子亦是轻轻一笑,冲着那年轻人好心地说道:“是啊!物贵难售,只须耐心等待买主即可,当赚得一场富贵!而你只见到木炭买卖简易,便将金贵的沉香烧成了木炭,真是暴殄天物啊!如此以来,岂不是舍本逐末……”

    年轻人即将要缩至桌子下面了,只觉得面皮燥热难奈。换作他人的嘲讽尚可置若罔闻,而遭受这般貌美女子的说教,着实令人难为情。他一阵心慌意乱,竟是长身而起,嚷嚷道:“哎呀!多谢两位的教诲!赶路要紧,在下失陪……”话音未落,这人拽过行囊径自离座而去。

    “犬子失礼!莫怪……”老者大惊,赔礼不迭,忙告辞追出了茶楼,留下那一男一女相视无语。

    少顷,女子还是心软,说道:“明见,你去帮他可好……”

    叫作明见的男子苦笑了下,却还是出了茶楼,不多时便追上那对父子。不待对方诧异,他丢下一锭金子后转身返回。

    林一还是独向窗外,兀自端着茶碗默默出神。街道上那一出情形落在眼里,他暗暗摇头。修士之中,还有如此心善之人,倒也难得!

    不过,那年轻人急功好利却不知悔悟,弃爹娘不顾而无情无义,莽撞无知且刚愎自用,虽获他人相助而解一时之困,终究免不了还要跌跟头!这等样人,救,还不如不救!

    因父辈的福荫获得一时福报,

    转眼的工夫,叫作明见的中年男子返回桌前,女子颔首称谢:“有劳……”对方摇头笑道:“师姐有命,师弟我怎敢不从!”

    女子明眸闪动,笑靥轻展,说道:“幼子无良,却无妨成全为父者的舔犊之念!”

    闻言,明见这才体会了师姐的用意所在。他呵呵笑道:“师弟我一叶障目,倒是错怪了师姐……”

    “不嫌我多事便好,何来错怪之说……这位道友留步!”女子话说一半,忽又转向了那要离去之人。

    趁着同桌的两人说话之际,林一起身便yù离开,却不想有人出言挽留。他迟疑了下,只得再次坐了下来。心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叶障目、以己度人!方才只见到那年轻人的无德无良,却不及这女子的眼光深远。儿有百过不可恕,长辈福荫应无咎!顾全他人一分舔犊之情,亦是让自己心头的一分善念不失吧!

    不过,这女子出言挽留,莫非的看出了什么?

    “相遇便是有缘!这位道友不妨逗留片刻……”见林一坐定,女子轻声细语。忽而,她又端详着眼前的年轻道人,若有所思道:“我好似见过你……”

    林一心头一跳,却神sè不变。不慌不忙地打量着身边的一男一女,其淡淡一笑,拱手说道:“在下与两位素昧平生,姑娘莫不是认错了人?”他只将对方视作凡人,话语中不卑不亢!

    两人的这一番说话,使得那位叫作明见的男子心有不解。师姐常年闭门不出,怎会认得这山野中人?是了,这年轻小道士的模样与他人相仿……

    见林一神sè坦然,应答自如,女子散去思绪,嫣然一笑,说道:“事过多年,许是记不清了……”话语一转,她又好奇问道:“你是来自凡俗,还是来自灵山?”

    “我来自凡俗的道观,正yù四处寻访灵山。不知这位姑娘可有教我?”林一反问道。

    女子与明见换了个眼神,对方会意一笑,说道:“此地喧杂,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妨移步他处……”

    ……

    城外的一处山坡之上,一男一女走在前面。这二人身形飘逸,足不沾尘,自有高人气象。而落在后头的林一步履凌乱,好似走得累了,竟是停了下来,喘着粗气抱怨道:“二位有话不妨直说,如若不然,在下只有告辞……”

    “呵呵!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小子年纪轻轻,却并不莽撞!”明见笑着转过了身子,冲那女子说道:“师姐!你既好奇那灵器,不妨取来一观,又何须与其啰嗦……”

    “不可!行走凡俗且肆意妄为,岂不是有违历练的初衷……”女子正sè说了一句之后,亭亭一顿,缓缓转向林一问道:“我看不出你有修为在身,若非有意隐瞒……”

    “又如何?”林一有些不耐烦了。女子不以违忤,依旧是神sè安宁,温和地问道:“你既非修士,为何有蛟齿炼制的发簪与紫金葫芦呢?你可知那两件宝物的来历与用处……”

    果不其然,还是身上的这两样东西惹来了麻烦!任何一个修士,皆不难察觉紫金葫芦与发簪的不凡,却没几人能一眼辨出发簪的质地来。这女子不仅修为高强,对炼器一道应颇有造诣。她究竟是何人?

    “此乃家师遗传之物,以发饰与装酒之用……”林一答道。发簪与葫芦的用处,可不是如此吗!

    女子青丝如云,面如皎月,一袭曳地长裙飘然若动,一如出水芙蓉,自有超凡脱俗的神韵。尤其那一双明眸,清澈而宁和!

    只不过,林一话声将落,仿若惊扰了三月chūn水,四周的景sè顿时明艳起来。那女子忍俊不止,轻笑道:“那发簪分明来自筑基女修之手,而紫金葫芦的炼制者另有其人。尚不知,你有几个师父呀?”

    “这……”林一只觉得脸皮发热,一时语结,不禁提起了小心。于这荒野小城之中见到修士已是不易,大不了敷衍几句应付了事,却不料遇上了一位炼器的高人!看来,此地不宜久留……

    “道友勿虑!无论你是隐瞒了修为,还是真的来自凡俗,我二人皆无心过问,亦无歹意!冒昧之下,只想借你紫金葫芦一观而已!若有不便……”许是见林一神态不安,女子及时道出了用意。其盈盈浅笑中,还带着几分征询的神sè。

    “呵呵!不管你小子是不是道中人,眼下对你来说,未必不是一场机缘所在!须知,我师姐可是……”中年男子话未说完,便于女子的示意下收住了话头。他只得手扶青髯,摇头微笑……

第六百五十七章 方外之人

    林一迟疑了下,将紫金葫芦从腰间解下来。不待他有所动作,女子已轻声道了谢。随即,小葫芦悠悠飞起,转而易手。

    “这紫金葫芦的炼制者,当有元婴后期的修为,且侵yín此道多年,手法娴熟!不过……”女子饶有兴趣地拿着葫芦仔细端详,稍作忖思又道:“……炼器之道,淬炼之法,无外乎去芜存菁,破而重立,致用为要!而此物内嵌阵法,凝势有余,却失于大巧!此法用于炼丹,当为绝世高手!用于炼器吗……尚须斟酌!”

    这一番话娓娓道来,听得林一暗暗惊叹不已!紫金葫芦可不是由百草先生炼制过吗?这女子不仅猜测出了老人的修为,还能从葫芦的炼制手法看出他所擅长的丹道。窥一斑而知全豹,不外如此!

    这女子着实厉害啊!炼器之玄妙,由其借物论法,寥寥数言,便使人耳目一新,受益匪浅!

    “……令师若是健在,烦请转告一声,便说百安门织娘,有心与其结交一番……”女子轻轻抬手,紫金葫芦飘飘悠悠飞向了几丈外的林一。她含笑说道:“承蒙借紫金葫芦一观,当略表谢意!你那发簪粗陋,我可帮你将其炼制成法宝……”

    林一双眉一竖,神sè一冷,脚下往后退了一步。他淡淡看着那女子,不容置疑地拒绝道:“不必了!”

    “咦?这小子莫不是傻了……”亲眼目睹这匪夷所思的一出,明见连连摇头。多少人想求师姐出手炼器而不得,竟然还有人将这难遇的一桩好事儿拒之门外。这小子不是傻了,又是什么……

    织娘只是淡淡一笑,说道:“既然无从知晓你的身份,倒不好自作主张致谢,以免贻笑大方!告辞了……”

    两道微弱的光芒一闪,转瞬之间,那一男一女不见了踪影!林一独自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据《九州仙志》中略述,百安门,乃九州盟九大门派之一,阳州第一仙门。其门主百里川,为化神初期的高人!

    除此之外,林一对百安门所知甚少。故而,虽获悉那一男一女的名讳,他还是弄不清对方的来由!

    从织娘与明见的话中不难得知,这二人虽看不透隐匿修为的幻灵术,却还是猜测出了自己的修士身份。不过,这对师兄妹并未就此作难,反而于言行举止中透着善意。

    亦罢!改rì见到百草先生时转告一声。一个炼丹的宗师,一个炼器的高手,凑至一起,应有许多话说,呵呵!

    这么多年过去了,尚不知那对师徒的求药炼丹如何了,但愿诸事顺遂吧!

    林一回头看了看那小城,抄着双手循着山径往前走去,渐渐于山林中失去了身影。

    ……

    两道人影凌空而行,未至一时半刻,其中一人身形一顿,惊讶道:“我想起那人是谁了……”

    另一人好奇问道:“师姐想起了什么……”

    “八、九十年前,我曾于玉简中见过一人的相貌,正是方才那年轻人!事过太久,未作留意,一时之间竟是未能想起……”

    “师姐是说……”

    “天震门林一,乃金丹修士,好似与道齐门有所纠葛……”

    “呵呵!那小子隐瞒修为的本事不小……”

    “他并非有意隐瞒,只是不凑巧遇上你我二人……”

    “一个金丹修士,混迹凡俗……倒也有趣!”

    “你我不亦是如此吗?……”

    “是否回头去寻那小子……”

    “林一与我百安门并无干系,又何须节外生枝呢!此次外出游历多年,不无所获,是返回山门的时候了……”

    “呵呵!师父命我前来寻师姐,正是此意……”

    ……

    又是半年过去,正值chūn花烂漫时节!

    大道两旁青草吐翠,绿树郁郁,生机盎然!一阵和风送爽,使得路人忘却了劳顿,脚下亦随之轻快了许多!而有人却是驻足路口,去意踌躇,好似为这chūnsè所牵而流连忘返!

    此处是何所在?应是来至阳州以北的某个地方吧!是就近寻一传送阵去戎州走一走,还是即刻返回夏州?

    林一抄着双手,缓步离开路口,往着一处集镇走去。置身于凡俗间,少去了诸多的麻烦,享受这许久未有过的悠然,使他的心境有了些许的不同,便是那金丹、龙丹与魔丹,亦多了几分异样的灵动。

    冥冥之中,好似有一种浑然而成的东西,且不管它是仙,是魔,还是妖,仿若先天地生,早已存在于混沌之中。它无声无息,又无形无状,运行不殆,不以修士的执着与懈怠而有所改变。而这来自虚无,又衍生万物的,莫不是天道吗……

    神游物外的林一,昂着脑袋半闭着眼睛,循着路边慢腾腾往前走去。于这懵懂之中,有丝丝缕缕的金光在他眼前晃动着,好似有一扇门触手可及,却又朦朦胧胧难辨究竟。

    脚下一顿,林一猛地瞪圆了双眸。金光顿时倾泻而下,而他却猛地垂头回避。心忖,这chūn季的rì头可真是晃眼!

    自嘲地摇摇头,林一还是不忿地暗啐了一口,再次慢慢抬头直视那刺目的rì头。未几,他耸耸肩头,继续往前走去,兀自胡思乱想不已。

    月有亏盈,rì有升落,路有坦途与沟堑,凡事同理也!

    《洞真经》有云,月盈rì盛为yīn阳之强之大,渐逝渐远,谓之反!最终还须从头开始……而金丹圆满之时,当有元婴之始……

    不知不觉之中,林一心头一阵明悟!

    此时,路边有人唤道:“chūnrì正好,这位道友何必急着赶路,不妨小憩片刻呀……”

    这是一个简陋的草棚子,一方石桌前,有一男两女三位练气修士于此歇息。出声相邀者便是那三十出头的男子,有着练气九层的修为,肤白瘦弱,留着短须,满脸的笑容。而同桌的是两个模样俊秀的年轻女子,有着练气四、五层的修为,分别一身红裙与绿裙,如两朵花儿一般好看,皆好奇打量着道上的年轻人。

    老远便见着这么一个年轻人抄着双手走来,这茶棚中的三人不由得心生好奇。

    这人是谁呀?身着道袍却看不出修为,路上还不时的摇头晃脑,嘴上不住的神神叨叨,如同是犯了癔症一般。左近家族中未见过此人,莫非是寻仙访道的一凡人?

    于这三人猜测之中,来人临近。眼看着这位走路看天的奇怪道人即将路过远去,那男子与两个女子使了个眼sè,忙出声相唤。

    林一停下脚步,淡淡翘起了嘴角。

    那三人见来者神sè并无异状,不免稍有失望。这道人没病……

    含笑与三人点头打了个招呼,林一抬脚走进了草棚子,寻了个石凳坐下。

    “这位道友看着面生,可是第一回来我方家镇?”男子拈着短须,神情矜持,话语中已无方才的热乎劲头。

    一旁的绿裙女子年纪稍小,十六、七的样子,好奇插话道:“你是修士吗?我为何看不透你的修为呢?”另一红裙女子年纪稍长些,颇有见识地说道:“英妹有所不知,师伯曾说过,看不透修为的只有两种人……”

    林一莞尔一笑,不紧不慢的解下紫金葫芦灌了口酒,自得地长舒一口酒气,这才说道:“你有三人说话,容我一一作答……”他转向那男子说道:“原来前方的所在便是方家镇,多谢相告……”其又冲着那绿裙女子说道:“这世间看不透的东西多着呢,岂止修为……”

    话语一顿,林一看着那红裙女子笑问:“令师伯如何说?”他神态轻松而随意,言谈举止中自有迥异于常人的气度,使得对方不得不斟酌了下,说道:“我师伯说过,看不透修为的只有两种人,一为凡人,一为高人……”

    “呵呵!那你说我是何等样人?”那绿裙女子神情谨慎起来,林一轻笑了一声。见其如此说话,那男子神sè微变,忙起身拱手道:“你……您莫非是筑基前辈?在下方家镇方天,与师妹药儿、小兰有礼了……”

    见状,两个女子亦慌乱站起来,一时不知所措。

    林一很是果断地摇摇头,又诧异道:“几位这是……”他话音才落,对方三人面面相觑了会儿,皆是神sè一缓,各自放下心来。

    虚惊一场,叫作方天的男子自感无趣,重重落座之后,禁不住冲着林一哼了一声。

    绿裙的药儿作出恍然的样子,说道:“你这人分明是修士的装扮,却不料竟是个凡人,没来由地吓人一跳呢……”

    红裙的小兰,则为方才的失态而面生赧然。她伸手挽着师妹双双坐下后,白了一眼林一,低声道:“你这人并非修士……故弄玄虚!”

    看着眼前三人的神sè各异,林一哑然失笑,又呷了口酒,摇头说道:“我不是高人,却是个正儿八经的修士,尔等不可妄言……”

    方家镇的那个修士方天,本想将这犯了癔症的陌生人唤来取笑一番。消遣之余,还能博取两个师妹一笑,又何乐而不为呢!谁想事与愿违,反倒是自乱方才,着实让人颜面无光!见对方不仅没有凡人的觉悟,还大言不惭,他不屑地嘲笑道:“你算哪门子修士?你有修为在身吗?莫以为拿着个酒葫芦便是方外之人……”

第六百五十八章 把握

    chūnrì正盛,草棚的凉荫下却是风儿送爽,间有四下传来‘哗啦啦’的树叶轻响与几声鸟儿的脆鸣,使人颇为惬意。

    林一冲着那方天呵呵笑道:“谁说我没有修为在身?游心寰宇之外,我当得方外之人!”说着,他又摇晃着紫金葫芦,炫耀道:“我身上岂止只有这一件宝物,这位道友眼拙了……”

    “嗯!你那发簪不俗呢!是灵器吗?”见林一言语轻松诙谐,却又不知深浅地卖弄,药儿来了兴致,禁不住绽开了笑靥。小兰亦是冲着那莹白的发簪打量着,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哼!来自没落家族或是小门小派的人多了,别以为有一两件灵器便了不起了。你如此招摇,遇上歹人便是惹祸上身!还大言不惭说什么游心寰宇之外,阳州之外的事情怕你都闻所未闻……”方天嘲笑道。

    “我说三位,莫要小瞧人!我可是听说梁州的天道门与舒州的道齐门生出了过节,至于后来怎么地……这个……应是了不得的大事啊!”林一正sè说道。

    “哈——!”方天嗤笑道:“道听途说,知其一不知其二,你还好意思四下里搬弄……”

    “呀!那可是九州仙门的大事,家族与仙坊间早有传闻,却难闻其详。师兄见多识广,不妨说来听听啊!”药儿小嘴半圆,惊呼一声,顿时将方才的兴致抛在一旁,转而与小兰一道拾掇着师兄就此分说一二。

    “哈哈!师妹稍安勿躁!我可是从师父口中得知……”方天的神sè从容了许多,不慌不忙用手抹了下短须,不再理会林一,接着说道:“据传……不!此事已得诸多仙门长辈证实……”话语一顿,他不由瞥了眼林一。对方正饮着酒,笑容熙和!

    轻咳一声,方天接着说道:“道齐门的鲁牙,捣毁天道门魔冢并抢走天道魔塔,惹得天道门大怒!祖师松云散人,率门下元婴高手三十六人,上门罚罪!

    道齐门的祖师闻白子护犊心切,又被人欺上门来,怎肯认过?而松云散人的火爆脾气更是名闻遐迩,吃了那么大的亏,是决不罢休!最终,两家便于齐云山下展开了一场大战……

    道齐门守着家门口,有闻白子祖师坐镇,自然是底气十足。而魔冢被毁,天道门被人刨了祖坟,松云散人一干高手可是挟怒而来,更是杀意滔天啊!

    末了,这一场大战便持续了年余,彼此死伤惨重!天道门一时占不了便宜,便远远围住齐云山,只要见到道齐门的修士,无论修为高低,尽皆斩杀!

    啧啧!真是个惨烈啊!这一下子,闻白子不得不再次与松云散人恶斗了一场,二人还是难分胜负!最终,他只得交出天道魔塔。而对方久战生疲,亦只好暂且罢兵,并声称来rì决一死战……”

    方天说得绘声绘sè,两个女子听得如痴如醉。而这三人对面独坐的林一,却是呷了口酒,嘴角牵出淡淡的苦笑来。

    且不说这传闻是真是假,单单是两个化神后期高手的厮杀,便足以令人惊心动魄!元婴后期的修士还想着化神呢,大都不会舍命去拼死拼活。谁亦不想有个闪失,而错过了逾越那道门槛的机缘!而闻白子与松云散人竟然如此毫不惜命,除却仇恨的缘故,另一个想必是因提升修为无望了,这才放手一搏吧?

    闻白子,我与你素不相识!鲁牙,我与你无冤无仇!而你师徒二人这般费尽心机害我,可想过害人害己的下场!呵呵!这天道虽是看不见亦摸不着,却循环不殆……

    “何笑之有?”小兰见林一独自发笑,禁不住出言斥道:“多少人因此一战而身陨道消,我等身为同道中人,当心有戚戚焉!”

    “师姐所言极是!许是他还不晓得仙途多舛吧……”药儿看着林一,很是无奈的摇摇头。

    方天则是不以为然地呵呵一笑,说道:“两位师妹所言差矣!他又岂是我同道中人……那是……?”他话未说完,忙伸手往天上指去,惊讶道:“传音符?谁在传唤我等……”

    草棚内几人均是抬头望去,一道流光从空而至,转瞬便到了跟前。方天才想起身去接,流光一闪即没。他与两个师妹皆是一怔,那年轻道人的手上正攥着一枚传音符!

    “好生无礼!你这人……”方天不愿意了!传音符只作传唤修士之用,你一个凡俗道人跟着凑什么热闹?他正待发作,心头忽而一寒,不由得僵在原地,竟是动亦不敢动一下。对方那随意一瞥,竟是带有无上的威势,使人无从抗拒……

    林一兀自静静坐着,眼光淡淡掠过那三人,转而看向手中。只是瞬间,耗尽灵力的传音玉简“砰”的一声化作碎屑!他眉梢耸动,嘴角上扬,竟是一振衣袂,缓缓站起身来,笑道:“承蒙相邀,坛酒相赠以为谢意!chūnrì正好,尔等莫要错过这良辰美景,呵呵!”

    不理会那三人的惊愕,林一翻手拿出一坛酒放在了桌上,转身走出草棚。继而,其身形凌然腾空,倏忽化作一阵清风远去……

    “天呐!他……他还说不是筑基高人!”药儿惊呼了一声,忙又以手掩唇,俊俏的小模样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小兰余悸未定地看着两位同伴,红着脸小声说道:“那前辈是故意作弄人呢!他之修为岂是筑基可比……”

    方天则是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盯着那酒坛子,怔怔失神……

    ……

    在阳州的乡野间闲逛的时候,林一收到了天震子的万里传音符。在离开了夏州八十八年之后,他回来了。

    天震子在传音符中只有寥寥的几句话,夏州的修士要提前赶往神州门,若是林一已修至元婴,须在半年内去鳌山回合,过时不候!言外之意,他林一若是修为没有长进,或是生出了变故,两人的百年之约作废!

    林一弄不清这背后的原由,却不再耽搁,借助传送阵几番辗转,于两个月后赶至神州门所在的鳌山脚下!

    据林一所知,神州门的山门便在鳌山之上。贸然前来,人家又怎肯让其上山,打听之后知晓山脚下的小镇才是诸多修士的集聚地。于是乎,他便回头去了那称作天昊的小镇去寻天震子。

    天昊镇之所以称之为镇,皆因没有城郭存在的缘故,所占的地方不亚于一个大城!其所在距鳌山尚有数百里远,不待林一寻至近前,天震子已从半空中冒了出来。彼此未及寒暄,对方又带着他寻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匆匆落下身形。

    这是一座孤立的山峰,远处景sè苍茫,近处烟云缭绕,四下里人迹罕至,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果然,两人脚跟站稳,天震子揪着胡须上下打量着林一,略显无奈地抱怨道:“怎么还未结婴啊?这么些年都过去了,你不会跑到什么地方睡觉去了吧……”

    须发灰白的天震子,还是那神sè乖戾、生人勿近的架势。不过,他的修为却是迈进了元婴中期的门槛,显然是没睡觉而勤于修炼的缘故。

    “收到你老人家的传音符,我可是一口气跑了千万里啊!至于后土仙境之行为何提前,还有天震门上下的情形等等,您总要分说一二才好……”林一拱拱手笑道,心底却尽是疑惑。

    天震子手臂一挥,撩起衣袍坐了下来,大声道:“你修不成元婴,多说无益!”

    林一跟着坐了下来,轻轻皱眉,说道:“若是后土仙境启程在即,我告辞他去就是……”

    “哼!后土仙境之行并未提前,可又能如何?本以为你小子是个惹祸的人jīng,修为上亦有独到之处,老夫还指望你……可你……不结婴有个屁用……”天震子的脸sèyīn沉下来,话语中有失望,还有怨气,使得林一越听越糊涂。指望我什么?大不了放弃这次后土仙境之行……?

    眉梢一挑,林一问道:“你说后土仙境之行并未提前……”

    “那又如何?你再闭关修炼还来得及吗?哼!”天震子哼道。

    林一扬声反问道:“谁说来不及?”

    “三年之内你能结婴?小子,莫说大话……”天震子的话依旧难听。

    忖思了下,林一说道:“当有三成的把握……”

    “什么?若是给你十年的工夫呢?”天震子已瞪起了眼睛,神sè中多了几分期待。这小子行事总是出人意料,说不定真能结婴成功。若是如此,可真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见天震子如此迫切,林一心头愈发好奇,说道:“十年吗?我也不知道。不过,有个五年的工夫,我当有七八成的把握结婴!”

    此时若是搁在三年前,林一根本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这三年间,其修为圆满,心境更是大大超出了修为,成婴的迹象早已是蠢蠢yù动。之所以还在乡野间流连,他只是将心境的感悟视作了有源之水,想让其更加的壮大。万事已俱备,水到则渠成,修为的提升已非难事!

    天震子听到林一如此一说,神sè缓转,继而大手一拍,振奋道:“七八成的把握足矣!老夫便信你一回……”

    为人者皆知这么个道理,便是行事忌过,说话忌满!更何况这世上本来便没有十拿九稳的事情,结婴时有个三成把握已是难得,有个七八成的把握?这小子真敢说……

    直至此时,天震子的脸上算是有了笑意,却使得那凶恶的相貌愈发狰狞。他这才点点头,说道:“老夫便将这前前后后的一切与你道来……”

第六百五十九章 闹腾

    历来的后土仙境之行,为统一号令,夏州的修士会提前赶赴神州门,以便宜行事。而这一回有了不同,神州门竟是传令下来,命大小仙门的修士提前十年集结,不无用意。

    神州门的此番举动,有以下几个原由——

    九大仙门轮流执掌九州盟一百年,眼下正好到了神州门当家的时候。

    后土仙境开启在即,怎样为自家捞取最大的好处,又如何与其他仙门和睦共处,对于身为九州盟盟主的神州门来说,当预先有一番谋划才好。而道齐门与天道门的一场大战突如其来,震惊了天下!

    且不说这场大战来的如何蹊跷,来的何等惨烈,关键它来的不是时候!而最让天下同道所担忧的是,两家仙门虽暂且罢手,却已结下了死仇!依着松云散人那睚眦必报的火爆xìng情,还有闻白子那jīng明而老辣的手段,下一场大战不可避免,且随时都会来临。试想,谁家没两个相好的呢?诸多仙门于观望之余,不免拉帮结派,一时之间,九州盟可谓是yīn霾密布,诡谲莫测。

    由此可见,此次后土仙境之行,绝对是凶险万分!

    危机当前,神州门这个盟主莫说难以行使权柄,便是想从这混乱中脱身亦不能够!虽说如此,神州门又如何能置身事,不得已之下,只得未雨绸缪!

    故此,神州门便让夏州的修士提前十年凑到一块儿,当有一番交代。之后,还将于鳌山来一场论道大会!

    世俗江湖人的比武,较量的是拳脚功夫;文人sāo客的切磋,不仅要论嘴皮子上的本事,还要比拼个腹中的才学;而修道者论道,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还真不好分出个上下来。又如何?挽袖子上场呗!说好听了是斗法,说不好听了还是动手打架!

    当然,动手之前,会有高人来一段道法的宣讲,以为开宗明义!

    神州门为此次大会立下了规矩,每一家仙门须获胜三场才算作过关。反之,若是连败三场,而胜绩不尽如人意,这家仙门将与此次的后土仙境之行无缘!为示公允,动手的双方当有相同的修为。

    可想而知,你一个元婴中期去欺负一个元婴初期,那是胜之不武,亦是不作数的。当然,若是元婴初期敢去欺负元婴中期,输了是活该,徒添笑料而已!嬴了?少有人见过这么逆天的事儿,还有天理吗?

    如此一来,天震子可就犯了难!他才修至元婴中期,小成之境未至。比起那些元婴中期小成、大成乃至圆满的修士来,其多有不如。彼此动起手来,最终下场可想而知。

    尤其是让天震子无奈的是,天震门只有他一个元婴修士。论道大会开始之后,一个光棍难免成为众矢之的!他不怕打架,可奈不住占便宜的人多啊!稍有不慎,真是输了三场,可就与后土仙境擦肩而过了!

    铁七尚在闭关之中,此次并未随行,天震子便是想寻个人商议都不成。自感独木难支的他,便愈发想念起林一来了。那小子若是结婴了,凭借其蛮横的铁棒子,打起架来,绝对不吃亏啊!

    而天震子之所以如此着急,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苦衷!玉山岛上的虚鼎门愈发强势,他怎肯低头呢……

    “鳌山的灵气浓郁,是闭关的好地方!小子……林长老!这回可就看你的了!哈哈……”将前前后后的一切大致说了一遍,天震子又不容置疑地挥动大手,踌躇满志的样子!

    一番话听完了,林一陷入沉思。

    “忘了与你说了,天震门的断玉*峰已人去山空,我带着人去寻了处海岛容身,哼!当年的那个假面人以我门下弟子要挟,我又怎会让他得逞……”天震子那狡狯的神sè之中,不无得意!

    “是我拖累了天震门……”林一缓缓点了点,拱手以示歉意。这个从不愿吃亏的天震子,并非无情无义之人!他想了想又道:“可让门下弟子返回山门了……”

    “为何……?”天震子不解问道:“你还未说说你这些年去了何处,又是如何摆脱那假面人……”

    “假面人乃道齐门的鲁牙……”话语一顿,林一意味深长地呵呵一笑,接着说道:“有些事情,还是不说为好……”

    天震子一怔,随即有所猜测,不由得神sè大惊,却又难以置信地摇头,继而又紧盯着林一。对方神sè坦然,淡淡的笑意不减。片刻之后,他手扶长须长吁了下,转而哈哈低声笑了起来,感叹道:“收你这个长老,老夫赚了大便宜,却又总是提心吊胆……”

    拂袖一挥,天震子眼珠子一转,作出了然的样子又道:“假面人就是假面人,天晓得他是谁!而你所言不差,我门下的弟子可以返回断玉*峰了……”

    林一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忽又问道:“论道大会所立下的规矩有何深意?”

    “哼!浅而易见……”天震子恢复常态之后,不屑地哼了一声。他对这个规矩很是不满,趁机抱怨道:“什么狗屁的论道,这是为了后土仙境之行招打手呢……”

    林一眉梢一挑,听对方又肯定说道:“以眼下的情形,后土仙境之内,必有一场乱战!那本来便是个危机四伏的所在,到时候将人人自危,yù全身而退着实不易啊!那些不善拼杀之人,去了仙境之后不过落个枉死的下场。我夏州的修士若想不吃亏,只得尽揽悍勇之士、能争惯战之辈……”

    天震子说的简俗易懂,却不无道理!仙境之中,有大风险,亦有大机缘!那不过是一个血腥的猎场罢了!一如远古的蛮荒丛林,有原始兽xìng的释放,亦有生死的抉择与得失之际的彷徨!

    林一不由得想起了天魔谷的那个夜晚!低回而悲怆的唱吟声,犹在耳畔;耀眼的篝火,夜空中的七星伴月,交相辉映。烈酒洗去血腥,雾霭浣去尘埃,一切回归安谧,有童谣响起……

    于这一刻的恍惚之中,林一好似看到了很远的地方!那是不是此行的尽头……

    “你……?”忽见林一目光远眺,神sè淡远,周身隐隐散发着宁和而莫测的气势,天震子微愕!这小子想什么呢?他心头惦记这后土仙境之行,不由问道:“你修为没大长进,雷法可有荒废?”

    林一“哦”了声,回过神来。少顷,他咧嘴一笑,说道:“未曾!”

    “哈哈!如此便好!来一记雷法瞧瞧,让老夫与你指点一二……”天震子起身大笑,不知觉间摆出高手的架势,手指前方示意道:“此处正是施展神通的好所在……”

    林一慢慢起身,左右看了下,摇头说道:“此处距鳌山与天昊镇皆不远,惹出动静来未免……”

    “无妨!”天震子不以为意地手臂一挥,说道:“不过是演练雷法而已,有何大不了的!凭借你的手段,还真的以为能吓着神州门的高人不成?”

    见林一还在迟疑,天震子恶笑一声,竟是凌空而起数十丈,反手一击雷光便砸了下来,吼道:“且看老夫的雷法……”

    林一错愕!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一道水桶粗细的青sè闪电便到了头顶。不及多想,他袖袍猛地急卷,一道雷光怒袭而去——

    “喀喇——”一声炸响,地动山摇!那道青sè的闪电轰然而碎,而逆袭的雷火去势凶猛,径自劈向了半空中的那个始作俑者。

    天震子神sè微变,不敢怠慢,忙双手疾挥,再次祭出一团雷云猛地掷出。可那雷火势不可挡,兀自不依不饶袭来。忽而发觉来袭的雷火有异,他心头突地一跳,竟是转身便躲。

    “喀喇喇——”震耳yù聋的雷鸣声,于四下回响,好一会儿才徐徐散去。而天震子冒出了身影,气急败坏地冲着那山峰上神态悠闲的林一喝道:“这还是我传你的雷法吗?”

    林一耸肩摊手,说道:“我只懂得《五行天雷诀》……”

    天震子缓缓落至山峰之上,尚带着一脸的狐疑。他已没了高人的作派,而是上下打量着林一,好奇问道:“你是如何修炼的雷法?”

    “如你一般无二……”林一说了句实话。于天雷之下行采灵之法,还真是来自天震子。

    天震子回想方才那雷火之威,犹自难以置信地说道:“《五行天雷诀》中有云,雷霆之力,乃无形化有形,由强至弱,为黑、为银白、为紫、为红、为金、为蓝、为青。而你所施展的雷法,竟是紫中带银,这是何等的境界啊?老夫修炼多年,只能修出青sè的雷光,而你竟然……这八十多年来,你不会整rì里挨雷劈吧?”

    雷光不同,威力不同,天震子自然看出林一雷法的惊人之处!天雷不常有,yù修采雷灵之法,须见天行事。可同样的雷法,却有人修出如此不一样的境界,这是为何呢?

    魔冢之内,何止是整rì里挨雷劈,那是时时刻刻受煎熬呢!可又如何说出口呢?林一双手一摊,无可奉告的摇摇头,说道:“于雷法一道,在下当为后进,诸多懵懂之处无从明晓,还请你这位前辈多多指教才是!”

    天震子神情一窒,揪胡子瞪眼了好一会儿,无奈说道:“你或有难言苦衷,不说亦罢!以后多陪着老夫练练手,如何?”见对方点头应允,他又哈哈一笑,伸手拿出一样东西,道:“此乃铁七送你之物!他可是常常念叨着他的林师兄呢,你二人还真是xìng情相投……”

    我与铁七xìng情相投?林一苦笑着摇摇头,伸手接过那转送之物。

    七把小巧的飞剑,皆长不盈寸,却透着凌厉的寒意。这是一套不俗的法宝,看着眼熟。

    林一随即恍然,这不是当年那个虚鼎门柳兮湖的法宝吗?铁七倒是会卖人情,竟用抢来的东西送与自己。他本想拒绝,想了想还是将其收了起来。

    天震子甚为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你我返回天昊镇,只待rì后一同前往神州门……”

    闻言,林一称是,扔出把飞剑便yù腾空,却见天震子愣在原地。他方想出声相问,忽又神sè一动,转首看去。

    恰在此时,一个女子的话语声响起——

    “天震子!原来是你在此处闹腾……”

第六百六十章 如坠云雾

    两女一男,三人御空而来。

    为首者乃是一身着紫sè长裙的中年女子,有着元婴中期的修为。其容貌腰身与年轻人仿佛,颇具几分姿sè,却不苟言笑,神态矜持。

    这中年女子的身后,跟着一位年轻的女子,竟已是元婴初期的修为。其美若翠羽,肤若凝脂,神态清扬婉兮!那一袭淡青长裙随风逸动,更显纤秀的身姿婀娜动人!其身旁不远处跟着一中年男子,同为元婴初期的修士。此人留着三缕青髯,相貌英俊,只是神sè有些yīn沉。

    不用多想,这三人应途经此地为雷声所惊动,这才奔了过来。而那中年女子不假辞sè的一番训斥,颇有兴师问罪的架势,其本人应与天震子相熟才是。

    山峰之上,林一看着那三人愈来愈近,便转过身来,不由错愕!天震子一反常态,竟是神情局促,那一脸难看的笑容尽显窘sè。

    咦!这位强人怎会是如此模样?

    心头藏着好奇,林一回望。三人中的那年轻女子正含笑看来,他与其颔首示意,却对那神sèyīn沉的中年男子视若未见。

    这年轻女子与中年男子不是陌生人,正是当年曾与林一打过交道的柳兮湖与炎鑫。记得这两人乃是虚鼎门的修士,那中年女子又是何人?

    十余丈外,三人止住了来势。那中年女子居高临下盯着天震子,盛气凌人地说道:“哼!多年不见,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你老眼昏花,辨不清此地是何所在,何敢如此放肆?”

    又是一通训斥劈头盖脸的砸来,天震子吭哧了会儿,竟是不以违忤,反倒是哈哈一笑,说道:“这个……有劳紫玉挂念!我死不了!我二人不过是于此处切磋道法,并无他意……”

    这还是那个乖戾霸道的天震子吗?林一心头疑惑不已,索xìng往旁边闪开一步,好整以暇地抄起了双手,左右打量着对话的双方。紫玉?想必这女子便是虚鼎门的掌门、柳兮湖与炎鑫的师父了!

    “狡辩!”紫玉冷冷说道:“你当年去我虚鼎门的南屏山生事,我还未寻你算账,你便溜了个没影,今rì又是满口谎言,莫不是以为我一个女子好欺吗?”

    天震子面红耳赤,忙争辩道:“方才所说句句事实,我又怎会欺负一个女子呢?想当年,你那可恶的徒弟炎鑫杀我弟子十数人,我天震子身为门主,又怎能咽下这口气……”

    于一旁壁上观,林一还是想起了当年的那件往事!记得炎鑫与其师妹杀了天震门的弟子之后,天震子曾去寻虚鼎门的麻烦,后来却不了了之,无人知晓其中究竟发生过什么。不成想,两家竟然于此对质,原来如此……

    紫玉娥眉微蹙,面带寒霜,轻声道:“炎鑫,为师早有交代,不可与天震门交恶,而你却杀人弟子……”

    炎鑫忙上前拱手说道:“师父!我当年与师妹前去拜山,却被天震门一干人困住,这才不得不杀出重围。情急之中,动手之下难免死伤,可怪不得弟子啊!那不是修士,那是一伙山贼……”

    “放屁!你家才是山贼!”天震子对紫玉颇为忌惮,却未将那炎鑫放在眼里。谁想他骂声才落,已有人冷哼道:“哼!你说谁家是山贼?”

    天震子神sè一窒,急道:“我是说……”他话至一半,不由口吃起来。这对师徒本来就是一家人,骂道徒弟,还能跑了师父吗?

    手臂猛地一挥,天震子脸sè酱紫,发狠道:“无论怎样,那小子若是落在我手里,哼哼……”

    “你待怎样?你已沦落至与一个金丹小辈切磋的境地,还敢妄想杀我弟子不成?”紫玉不再质问炎鑫,反而是咄咄逼问起了天震子。可后者又急又气又无奈,只顾揪着胡须不撒手,却又顾忌着什么,一时不好出言顶撞。

    林一见天震子如此窘迫,不由得轻咳一声。对方忙抬头看来,竟是露出求助的神sè。他暗暗摇头,转身冲着天上之人扬声说道:“大道至简,何来高低贵贱之说?同道之间切磋道法,亦未尝不可吧?”其言下之意,金丹小辈怎么了?我又没招你惹你,何苦如此出言嘲讽呢!

    “放肆!你是何人?”紫玉话语一沉,俏目含威!她早便留意到了这个袖手旁观的小子,只是见其修为不高,便未正眼待之。可长辈当前,这小辈不分长幼尊卑,反倒是口吐狂言。哼!跟着天震子一块儿厮混的,还有好人吗?

    林一将要出言反诘,却不忘留意身边的情形。一旁的天震子竟是别脸他顾,十足一个置身事外的德xìng。见此,他眉梢一挑,将难听的话咽了下去。

    一个乖戾而霸道的人,突然间xìng情大变,若林鸟见猎鹰,又似狡狐遇豺豹,于那惊秫之中,还带有几分讨好的乖巧。天震子啊!你与这紫玉之间,必有不为人知的蹊跷!我还是不要惹祸上身了,以免两头不讨好!

    稍作斟酌,林一将要出声,那个柳兮湖已抢先说道:“师父!此人便是救我柳家的那个林一!”

    闻得弟子如此一说,紫玉微愕,不由得凝目打量起这个林一来。

    这个年轻人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一头黑发随风轻扬,稍显凌乱的发髻上插了一根莹白的灵器发簪,很是醒目;那灰旧道袍不见寒酸,反倒是凸显颀长的身躯健壮有力;一双刀眉微微上扬,略含煞气,眸光却是湛然而宁和,于举手抬足间,自有一番沉稳而从容的气度。不过,其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稍显怪异,而那翘起的嘴角所挂着的不羁笑容,透着漫不经心的随意。

    便是这么个年轻人,竟然于此时呵呵笑起来,还频频点头,示意弟子柳兮湖所言不虚。

    紫玉见林一如此轻狂,些许的好感顿时荡然无存,冷声斥道:“你既秉持道义救人在先,表明你良知未泯,为何转而又与天震子沆瀣一气?须知浪子回头……”

    又是莫名其妙的一通训斥,我何苦来哉!林一瞥了一眼缩头缩尾的天震子,扬声打断紫玉的话,说道:“呵呵!敢问,何为善恶?”

    紫玉神sè愠怒,斥道:“顺理而为当为善,悖理而行以为恶!善恶之别,人所共知也!你一个小辈安敢如此无礼!”一个小辈,竟敢出言顶撞长辈,身为一门之主的她着实动了火气!

    林一神sè如故,淡淡笑道:“天道循环,yīn阳往复不息,所谓的天理又何曾有过一成不变的悖顺之分?善恶亦不过一念之间……”不待对方发作,他手指炎鑫,话语转冷,又道:“我当年救下柳家,当为善行,于天震门救下众人的xìng命,岂非不是善举?而炎鑫入侵断玉*峰,倚仗修为滥杀无辜,若非他所说的‘山贼’同仇敌忾,只怕是诸多弟子早已被他屠戮殆尽。这是何等的血海深仇,才会为天震门招来这灭门之祸啊……”

    话到此处,林一摇头叹道:“于那些死去的弟子看来,这个炎鑫当为大恶之人!想不到啊!虚鼎门竟然如此善恶不分……”他耸耸肩头,一脸的无可奈何。

    这一番话虽为辩驳之词,却颇有蛊惑的意味,适时挑起了某人的旧恨!

    天震子冷哼一声,冲着那炎鑫瞪眼了双眼!

    紫玉神sè变幻,胸口起伏,显然是被那小辈的强词夺理气得不轻。想寻其麻烦,恐对方说的属实;yù就此质询弟子,又怕自损颜面。可被一个小辈如此热cháo冷风,真是岂有此理……

    柳兮湖见师父动怒,不敢出声。当年那桩恩怨皆因柳家而起,却是牵扯到林一这个恩人与自家的师兄,她着实不知该如何是好,已是愁眉紧锁,神sè忧虑!

    炎鑫则是恼羞成怒,抢出一步喝道:“臭小子!你找死……”谁想他话音未落,天震子不愿意了,凌空而起,吼道:“上一回若不是有人护短,老夫早便废了你,安敢猖狂……”

    见此情形,林一足下清风旋起,身形一纵便到半空中。不待天震子与对方三人明白过来,他伸手扯出了玄金铁棒便“呜”的抡了一圈,气势十足地说道:“惩恶扬善,道义为先!我辈当不避水火……”

    见那一老一小摆明了要动手厮杀了,紫玉愕然,随即一张粉面涨得血红。她不及理会林一,却是狠狠瞪了天震子一眼,神情之中有着诉不尽的幽怨与愤恨,竟是一摔裙袖转身离去,还远远留下一句话——

    “敢与我动手,你真的长本事了……”

    炎鑫见师父走了,不敢多呆,亦不敢废话,扭头便走。而那柳兮湖则是冲着天震子与林一欠身一礼,却yù言又止,神sè踌躇。

    “呵呵!”林一则是收起了铁棒,转手拿出一物抛了过去,笑道:“柳姑娘,物归原主!”

    柳兮湖一眼认出了自己的法宝,惊喜接过,这才轻声说道:“我师兄当年的莽撞之举,皆因柳某的缘故,改rì定当登门赔罪……”

    天震子呆立半空中,兀自遥望着那已远去的背影。林一摆摆手说道:“凡事自有因果,柳姑娘又何须介怀……”

    柳兮湖自是听出了林一话中的敷衍之意,不由得轻叹了下。她又凝眸投来一瞥,拱手作别。

    林一已转过身来,看着那犹自愣怔的天震子好奇问道:“我说……前辈!门主!这是怎么了……?”

    那三人所去的是神州门的方向,这会儿已是不见了人影。听到林一问话,天震子恍然醒神,长叹一声,转而又瞪起了眼珠子,问道:“你方才真的要动手?”

    林一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地撇撇嘴。

    天震子则是松口气,摇头说道:“临近神州门的地方,谁敢私自争斗呢!我知你用意所在……唉!”他又是叹息一声,抱怨道:“你可是害苦我了……”

    正如天震子所说,那个紫玉虽是蛮横,却不是个糊涂人!此处乃神州门的地界,没人敢放肆。故此,林一方才只是想帮着天震子将人逼走了事,他可没傻到不知深浅地与三个元婴修士动手的地步。未成想,还落下了埋怨。

    林一无辜地摇摇头,问道:“此话怎讲……?”

    天震子迟疑了片刻,支吾道:“紫玉乃是我师姐!我怎可与她动手……”

    闻言,林一错愕不已!师姐师弟?是了!怪不得两人相见的时候,天震子总是底气不足的样子!可身为师弟,还不至于对一个师姐如此畏惧吧?不对呀,他不是出身散修吗,怎会冒出个师姐呢?其师门又何在?

    林一如坠云雾的时候,天震子又道:“过去的往事提他作甚!你我去鳌山……”

    “你之前不是说要去天昊镇吗……”林一愈发的糊涂。

    天震子兀自萎靡不振,哼道:“人家都去了鳌山,我等怎好落后!”说着,他大袖一甩,径自御空而去……

第六百六十一章 鳌山

    鳌山,非一山一峰,乃环湖的群山之称!

    一片十余里方圆的大湖,形同鳌背,名为鳌湖!而四周高低不同的群山,恰似鳌的四足与首尾,将那宁静无波的湖水环绕其间。

    群山之中,以湖泊东边那数千丈高的山峰为最。其苍翠俊秀而烟云缭绕,有鳌首之势,名曰神鳌峰。

    林一与天震子的所在,正对着那神鳌峰。二人脚下的山势则低矮了许多,形若鳌尾。此处俯瞰湖水,远眺群山,不仅景sè宜人,且灵气浓郁,着实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哈哈!从今rì起,直至论道大会后的后土仙境之行,鳌尾这块地方便是我等的安身之所!谁让天震门来自小门小派呢!不过,神州门内好歹还有相熟之人,稍作通融,允你我二人于山顶寻两处洞府……”天震子张开大手四下指指点点,不忘与林一分说此地的情形。此时的他已恢复了常态,还比往rì多了笑声,显然是兴致不错!

    林一笑着点头附和,对天震子所说深以为然,并对其行事的老道而折服!

    今rì二人一路前来,勘验身份后,因林一不是元婴修士,还是被神州门的弟子挡在了山门之外。

    天震子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独自进山溜达了一圈又跑了出来,直接便将林一领进了门。

    当二人被安置在了靠近湖面的低洼处时,天震子又不乐意了,寻神州门的知事弟子打点之后,这才换了一处临近山顶的地方。

    “好地方皆被那些大门大派占据了,你瞧瞧……”天震子抬手示意。环湖四周的山峰上,开凿了两、三百个洞府,一个个高低参差形若蜂巢一般。他又自得地笑道:“我二人虽屈居于此,却落个清静!哈哈!”

    见状,林一暗暗摇头。那些个洞府若是都住满了人,岂不是有两三百位元婴修士?单单一个夏州的仙门便已是如此强大,若是九州的仙门齐聚后土仙境,那将又是个怎样的情景!

    天震子招呼了一声,林一随其跃下山顶,转瞬来至一个洞府门前。所谓的洞府,不过是一个丈余高、几丈深的简陋山洞罢了,门前还留有几尺大小的地方立足,倒是花草横生,平添了几分的野趣。

    “你自便!老夫住在你左手的二十丈开外,有事招呼一声即可,最好不要无故下山,以免麻烦……”天震子交代了几句后,又留下几枚传音符用作联络,便yù离开去。

    林一忽而想到了什么,忙道:“此处莫非只有我一个金丹修士?若成婴之时惹来天劫,势必要惊动四方,神州门岂不是要因此降罪……”

    天震子转动着眼珠子,说道:“是否只有你一个金丹修士,说实话,老夫亦不知晓!而成婴之时当有一番动静,在所难免啊!可还有比此处更适宜闭关的地方吗……”他手臂一挥,又不以为意地说道:“你且安心修炼便是,凡事有老夫呢……”话音将落,其人影一闪便跑远了。

    林一立于洞府门前,暗暗摇头。心忖,此处灵气浓郁,胜过夏州任何一处,自然是闭关的好所在。可众目睽睽之下,修不成元婴则罢,而若是最终得偿所愿,且不说如何的招摇,这也太那啥了吧……

    而事已至此,还须摈弃杂念全力闭关才好。天震子为了后土仙境之行,已用尽了手段,自己又何须多想呢!何况,真有麻烦,不还是有他挡着吗!

    于无意中之中,林一见到了虚鼎门三个修士的身影,那个紫玉所在的洞府,竟然紧挨着天震子。他淡淡翘了下嘴角,转而四下张望。

    青天白云之下,群山叠翠,湖光山sè,美不胜收!偶尔有修士掠过宁静的湖面,若惊鸿掠影一般,倏忽而没。

    四周那诸多洞府之中,有三成之数布下了禁制,为先到一步的各大小仙门所占据,想必rì后还会有人陆续赶赴此处。届时,数百修士济济一堂,环湖而居,定会有一番热闹!

    身为修士,得以参与如此盛会,此行不虚也!

    林一往脚下看去,此处虽属鳌山以西的低处,而所在的洞府距湖面尚有百丈高,有浓郁的灵气自下而上扑面而来,使人jīng神头一振!

    “好地方!”有人大赞了一声!

    林一微愕,却是一声不响,转身走向自己的洞府。

    “好灵脉!”有人继续赞道!

    洞府并无侧室,空空旷旷,简陋却不失清爽。林一随手抛出了四象旗阵封住了整个山洞,于宽敞处布下一套聚灵阵法,又从乾坤戒里寻出一个蒲团扔在地上。

    “五行灵脉!还真的不多见呵……”啧啧叹道声不绝于耳。

    林一缓缓坐下,拂袖一挥,聚灵阵上顿时铺就一层灵石。

    “哼!你那魔丹若想成婴,须吸纳魔气才可!这些灵石有个屁用……”有人的话语声里透着不满。

    林一眉梢一挑,无奈说道:“老龙,你继续睡觉便是,我要闭关修炼了!”

    “若是无事,我才懒得理你呢!”许久不见动静的老龙,莫名发着牢sāo,说道:“我睡觉了,你忙着……哼!三丹若不能一次成婴,只怕有人悔之晚矣啊!”

    林一心头一怔,忙说道:“我倒是有所疏忽了,还是老龙所言有理啊!你说该如何……”

    “那五行灵脉着实不错!”老龙话语一转,又扯到了灵脉之上。林一苦笑,说道:“老龙啊!我早已看出那湖底深处有灵脉,更明晓你之所想。可此处乃神州门的所在,更有化神高手坐镇,你借个龙胆与我,我亦不敢放肆呀……”

    方才老龙一出声,林一便知对方动了什么念头。若非湖底深处有灵脉,湖水中又何来的浓郁灵气呢!至于是不是五行灵脉,他不愿去费神,亦不敢多想,可奈不住有人龙胆包天,还为此不依不饶起来。

    “有何不敢?没有擎天之志,借你龙丹亦是枉然!化神修士算个屁呀!想当年,炼虚合体的遇上我,一脚踩死;仙人撞上我,要抱头鼠窜;天仙、金仙老远便要绕道走,仙君得罪我,他娘的我照打不误!哼哼……”老龙嚣张的话语中,霸气四溢。

    林一眸中星光闪动,若有所思。《洞真经》中有修为层次的详述,炼虚合体之上,还有焚天四境与洞天三境。这焚天四境,便是老龙无意道出的仙人四境。如此看来,经文之中所说的一切并非虚妄,而是真实的存在。

    若是依着《洞真经》所述,洞天三境之后,并非修为的尽头。只不过,经文中对此语焉不详。

    老龙总是对往事避而不提,而其当年的强大毋庸置疑!可便是这么一个高人,却是落至眼前的这般境地!

    林一知道自己很渺小,便如一粒尘埃般的卑微。而这天长道远,还不是一步步走来,一步步走去……

    “你小子修为低劣、胆子小,老龙不怪你。可你不能糊涂啊……”老龙呵斥一句后,又耐心说道:“口渴难奈之时,一瓢水怎够畅饮呢?寻常的小灵脉经受不了老龙的吸纳,可此处不同啊!湖底深处藏有五条大灵脉,且分属五行,可遇不可求,怎能错过?此处浓郁的灵气便若一个真正的大湖,我只须取个三五瓢便可饮个水饱,与神州门并无大碍!你说是亦不是?”

    见林一不语,老龙哼了一声,说道:“不依拉倒!下一回我可见死不救了……”

    林一咧咧嘴,说道:“慷他人之慨,何乐而不为呢!可贸然之下为化神修士所察觉,亡命而逃的是我,背后嘲笑的是你!再者说了,此地不同他处,只怕是逃无可逃啊!”

    “我何时嘲笑过你……”老龙话将出口,便戛然而止。

    林一淡淡一笑,说道:“如方才所说,依你便是!有福同享,有祸同当,你可不许再与我讨价还价……”

    话未出声,老龙已大笑起来,甚为满意地说道:“哈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句话我喜欢!”

    向来行事谨慎的林一,自然不会去主动招惹是非。当祸端横起之时,他亦从未怕过什么。而能借机与骄傲不逊的老龙相处融洽,对解开心头的诸多疑惑将大有裨益!若真是大祸临头,有个亦师亦友的帮手可以召之即来,岂不是多了几分的底气……

    一道金光从林一口中吐出,于微不可查之际,倏然没入地下深处!他识海中传来老龙得意的笑声——

    “你上回不是得到过一块魔晶吗?将其与灵石一道嵌入聚灵阵,自有用处!哈哈……”

    ……

    旭rì初升,朝晖之下,云蒸霞蔚的神鳌峰一如身披霓裳,洒金绘彩,绚丽缤纷!

    半山石亭内,一男一女驻足远眺。有晨风拂来,雾霭升腾跌宕,又倏忽化作青烟淡去。

    “文心师妹!这些年以来,师父总是不让我等去拜见师伯,为何?”说话的男子乃三十出头的文弱书生模样,却有着元婴后期的修为。其一身青袍素净,三绺淡髯飘逸,举止儒雅,气度沉稳。于其问话之际,那元婴中期修为的女子转过身来,一袭粉黄长裙婷婷袅袅,宛若琼花初绽,明艳动人。未及出声,那如玉的腮边已露出着一抹浅笑,明眸生辉。

    “长辈行事,自有长辈的道理!宁远师兄又何须多问呢……”叫作文心的女子,声若吐翠,神sè宁静。

    闻言,宁远呵呵一笑,摇头说道:“难怪师父对师妹青睐有加!人如其名,秀外慧中,便是你这份定xìng亦让为兄自愧不如啊!”

    文心臻首轻垂,含笑说道:“师兄过谦了!”其xìng情内敛,而又总是这般温文有礼。

    宁远对这个师妹欣赏之余,更是与师父一般,对其呵护有加!他手扶青髯,稍作忖思之后,说道:“此次的后土仙境之行不比往rì啊!从即将开始的论道大会,可见师父的担忧……”

    文心嗯了一声,说道:“身为弟子,当忧师父所忧……”

    “师妹要去后土仙境……”宁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文心轻轻颔首,婉约的神情之中,透着几分的欣然。

    宁远沉吟了片刻,说道:“亦罢!临行之前,我会帮着师父安顿好神州门的大小事宜,并吩咐几位师弟守好山门!”他乃是掌门弟子,半个门主的身份,当有这一番说辞。

    “多谢师兄!”文心嫣然一笑。

    宁远摇头说道:“尚须师父应允方可……”

    “须老夫应允什么?”此时,有舒缓的话语声响起,一中年模样的男子循着石阶缓步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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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书中有关道的解释和部分典故,来自古籍与我自己的牵强附会,朋友们不必当真!

第六百六十二章 论道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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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中等身材,双眉入鬓,长须飘然,面庞清癯而神光内敛,一如凡俗间的儒生。小说阅读网首发

    其一身浅sè云袍彰显身份的不凡,抬手举足之间法度自然,好似已与四周的山石云雾融为一体。观之,使人恍惚而错觉。仿若他人在,而山不在;又如山在,而人无踪。

    宁远与文心已忙趋前行礼,口称拜见师父!

    “我文玄子何时到了让弟子分忧的地步?呵呵!”中年人踱着方步走至近前,拈须一笑!此人正是宁远与文心的师父,神州门的门主文玄子,乃化神中期的高人!

    文心脸sè赧然,轻声道:“师父!我与师兄所说的话,自然瞒不过您老人家,还请成全……”宁远亦是跟着说道:“师妹孝心可嘉!师父您看……”

    文玄子背负双手,远眺云霞,眸光深邃。他不置可否地说道:“眼下说这些,为时尚早!为师心里有数便是……”

    忐忑之中的文心,见师父虽未答应自己的央求,却亦没一口回绝,心下稍缓,转而问道:“师伯可好?”

    宁远点头附和道:“不得师伯召见,弟子亦不便前去行礼问安,我与师妹很是挂念……”

    文玄子转身打量着两个得意弟子,缓声说道:“你师伯回山多年,少有人知。时至今rì,此事依然不可走漏半点风声,你二人切记!”

    师兄妹二人不敢大意,齐声称是!

    文玄子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师伯修为恢复之前,除了我之外,不会见任何人!不过,此次论道大会便是他的主意,为师深以为然,自当照办!”

    “师伯有先见之明!可此举动静太大,难免惹起九州盟的猜忌!弟子担心……”宁远yù言又止。他的意思是说,神州门执掌九州盟百年之际,如此大动干戈,怕会惹来非议,反而于夏州不利。而其身为小辈,却不好对长辈的决断有所质疑。

    文玄子嗯了一声,以示赞许之意,却出言指点道:“你之所想,有失偏颇了!”

    宁远神sè惶恐,忙拱手拜道:“还请师父教诲!”文心亦是俯身行礼,恭恭敬敬作出聆听状。

    “众所周知,道齐门与真武门、公良门交好,天道门与六神门、墨门有旧,而我神州门与天行门、天道门时有往来。九大仙门之中,唯独百安门左右结缘,却又独善其身。现如今,道齐门与天道门已成死仇,九州盟乱象已生,并由后土仙境之行为始,一场混乱将愈发不可收拾!

    你师伯返回山门一事,迟早会为道齐门所知晓。到时候,闻白子又岂肯罢休!而你师伯当年却遭至闻道子的陷害,差点丢掉了xìng命,为此早已是憋了一肚子的怒气。只待他修为恢复之rì,便是彼此两家撕破脸皮之时……”

    话到此处,文玄子稍作沉吟,又道:“师兄落难之后,我才继任门主之位!他之仇恨,乃我神州门奇耻大辱啊!而道齐门与天道门大战,我又与之形同水火,其他的仙门势必掺和进来!呵呵!九州大战将起,你二人与老夫说说,我等又该如何……”

    文心与宁远守在一旁,神sè肃重。师父所言的一切,如风云压城,着实令人心头沉甸甸的!真若如此,九州仙门将不复有往rì的安宁啊!

    一阵山风吹过,风云激荡不休,如火的朝rì随之跳动,倾泻下道道变幻莫测的光芒,使得这四下里的情景,愈发的扑朔迷离!

    见两个弟子惶然,文玄子拈须淡淡一笑,转而说道:“古人有云,隐逸林中无荣辱,道义路上泯炎凉!这仙道种种,与凡俗间的是是非非并无两样,我等亦不过应世随时罢了!亦云,完得心上之本来,方可言了心;尽得世间之常道,才堪论出世!尔等不妨藉此历练一番,呵呵……”

    文玄子所言,暗含玄机,却又不无大道理!不避恩仇是非,谁说不是在世出世之法呢!故而,在事论事,事了心去,这一切不过是场历练罢了!

    所谓鸟语天籁,自有传心之诀,芳草萋萋,无非见道文章。迷者自迷,悟者自悟!

    ……

    天上一轮明月高悬,鳌湖与四周的山峰,尽皆笼罩在溶溶月华之下。于这静谧的夜sè中,环湖的各个洞府前,冒出一个个修士的身影。

    天震子步出自己的洞府,于门前盘膝了坐了下来,禁不住往右手边张望,神sè中闪过一丝焦虑来。其心头暗暗嘀咕着,小子,你不是闭关五年便有七八成的把握结婴吗?这都过去了七年了,怎么还没丁点儿的动静呢?传音符你不理,那个洞府又被禁制封死了,老夫还真的没法子了!知道吗?今儿晚上,论道大会还是要开始了……

    无奈摇摇头,天震子心有所牵,又转向左手边。见到不远处那熟悉的身影,他脸上挤出难看的笑容来,寒暄道:“紫玉门主的修为又有jīng进,可喜可贺,哈哈!”

    二十丈外,紫玉不假辞sè,冷声说道:“一个野xìng难驯之人,竟能于此处安安稳稳呆了七年,真是难得啊!”其左手又数十丈外,乃柳兮湖与炎鑫的洞府。那二人见师父与天震子唠起了家常,不免好奇,却又各自佯作不知。

    “哈哈!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我又岂是当年的天震子呢!可紫玉还是紫玉……”天震子感慨的话语中,不无奉承之意。谁料,对方并不领情,冷斥道:“休提往事!”

    天震子尴尬笑道:“往事不提亦罢!不过,这论道大会竟是延迟了五年,着实令人意外啊!”

    紫玉哼道:“有何意外?仙门同道得以借助此地的灵气修士,当为神州门的一番善意!”,

    天震子摇晃着脑袋,小心说道:“紫玉所言极是!大伙儿养足了jīng神头,这才好论道斗法!而你我两家皆来自玉山岛,又势单力薄,当相互帮衬才好……”

    “你是你,我是我,怎可混为一谈?而你若是将炎鑫杀你弟子一事作罢,我便饶恕你那rì无礼之罪!”紫玉的话语中少了冷意,却多了刁难。

    天震子神sè一窘,吭哧了会儿,索xìng沉着脸不吭声了。暗中埋怨,你是你,他是他!我是个什么人,你紫玉还不明白吗?我天震子从不吃亏,更是恩怨分明……

    此时,从神鳌峰上忽然悠悠飘来五朵莲台,缓缓降临于鳌湖之上。环湖四周的洞府门前,两、三百位盘膝而坐的修士,皆举目凝望。

    一大四小的五朵白玉莲台,光华流动,于湖面倒影相映争辉。一时之间,如镜的湖面上,仿若绽开五朵白莲,颇显神异!其上面分坐五人,乃是四位元婴后期的修士,与一位看不出修为的中年儒生。

    稍稍停顿,四朵稍小的莲台倏然飞向鳌湖的四周,距湖面丈许处悬而不坠。稍大些的莲台却是留在了远处,那中年儒生挥袖轻拂,竟是由一人霍然化作四人,分向四周而坐。这四人的五官神情与衣着一模一样,令场下诸修士难辨真假来!

    “值此仲秋之夜,老夫文玄子,召集夏州同道大会于鳌山……”儒生正是神州门的门主文玄子。其张口的一刹那,轻缓的话语声仿若却卷起一阵清风,直奔四面八方而去。骤然之间,洞府前端坐的诸多修士皆为之心神一懔,一个个屏息凝视,不敢有分毫的轻忽。

    “……论道大会的由来,于此前已有过交代!故而,老夫当为在场的诸位论道释义一番!呵呵……”四个文玄子皆如一人,发出随和的轻笑后,又扶须说道:“古人有云,视之无形,听之无声,于人之论者,谓之冥冥,所以论道,而非道也!故此……”

    文玄子所说的意思,大道看不见摸不着的,可以用来加以谈论的道,实际上并不是真正的道。他话语一顿,接着说道:“故此,道不可闻,闻而非也;道不可见,见而非也;道不可言,言而非也……而明其义,辨其直,于修行一途,或有裨益!”

    道既然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又不可言传,何来论道一说呢?这便是召集大会的真正好处了,让大伙儿皆明晓这个道理,修炼的时候可免误入歧途啊!

    文玄子说的轻松,道理亦看似浅显,而许多人穷极一生亦未必参悟得透!古人云,假传万卷书,真传一句话!他一个化神前辈,将自身感悟分享,着实令在场的夏州修士获益匪浅!

    月华倾泻,白莲耀目,文玄子侃侃而谈:“……道义无关乎高下之分,而道生法,法者,引得失之绳,明曲直者也,自可见之天下……”

    如此这般,文玄子一连说了三rì三夜。他为众人释义*解惑,最终还阐述了一番斗法的用意。弄不清道的玄妙,没有关系,不妨亲自动手体悟一二,自可识得天下万物之理……

    三rì之后,文玄子御莲台而去,而那四位神州门的元婴修士却留了下来,有仲裁与护法之意!

    此次仙门斗法,只须将各自元婴修士的名讳、门派拓入玉简之后,以修为的不同汇至一处,由抓阄来决出对手!

    当神州门的修士寻上门时,天震子一咬牙便交出了两枚玉简。一个自然是他自己的,另一个上面竟然拓印着林一的大名,还附赘上元婴初期修为。

    小子,你至今不见动静,老夫只得赌一把了!若真是抓阄抓到了你,算你小子倒霉!不过,交出了抓阄用的玉简,他的心头便悠悠然悬了起来。

    斗法在即,各家忙各家,一时半会儿的,紫玉不会有好脸sè,天震子亦没心思去讨嫌。他索xìng守在自家的门前,眼巴巴瞅着右手不远处的另一家洞府,期待着那小子有破茧而出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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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文中出现*(星星)的,是回避屏蔽词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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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风万里行,寂寞看苍穹;
杯酒千秋去,天外无仙踪无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无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无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