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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曳光     无仙txt下载     无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七十三章 所言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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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星巧门的开门炼器,到此为止。

    星舟应该早已炼制的七七八八,之所以等到今日才来个一蹴而就,看起来更像是有所蓄谋的一场炫耀。至少,林一这么认为。

    而那星舟看似奇异不凡,缘何又称之为小成,而不是大功告成呢?

    不过,未待众人看个明白,天星子便将那炼制的宝物收起,之后又在落星坪上坐而论道,就炼器之我见侃侃而谈。林一只好留神聆听,倒也有所收获。

    数百年以来,林一在修炼之余,对炼丹、炼器及阵法之道多有研修。加上他原本就是炼器弟子出身,又曾先后得到了百里川师徒的指点,如今想从天星子的话里听出些门道来并不难。

    半日过去,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天星子起身相送,众人告别离去、

    林一随众人走下山坪出了山门,聚集在此的那群金丹、元婴修士早已四散一空,只有几个星巧门的弟子在恭送各位前辈高人。他兀自想着心事,往后随意拱了拱手,算是与方才的十五位道友打个招呼,便头也不回地踏空而起。大伙儿不过萍水相逢,还是各奔东西吧!只是那个星舟着实不错……

    “林观主!留步……”

    林一才将离开之前的那个山谷,身后有人出声召唤。他在半空中停了下来,嘴角一咧,说道:“吾玄道友!十块仙晶,不二价……”

    来者正是吾玄,人还未到跟前,便呵呵笑道:“我来寻你并非为了法宝……”

    从一百块仙晶,降到了十块,我容易吗?林一不耐烦地一甩袖子,说道:“就此别过……”

    吾玄忙道:“容我将话说完……”见对方作势要走,他无奈又道:“林观主,念你买卖心诚,那件法宝我要了……”

    再多的法宝,都不如仙晶来得实在!林一回过身来,含笑伸出了一只手。

    吾玄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叹道:“好歹亦是一观之主,该穷到何等地步才会这般……”他挥袖轻拂,十点光芒飞了出去,被对方信手抄起,又顺势扔过来一把飞剑。

    钱货两讫,买卖双方都如愿以偿。吾玄呵呵笑道:“若是搁在他处,这把飞剑至少卖出二十块仙晶……”

    林一眉梢一挑,不以为然地报以两声干笑。吾玄收起了法宝,带着几分得意提醒道:“星巧门以炼器著称一时,你在此处出售法宝,焉能卖出好价钱!”

    得了便宜卖乖!林一暗啐一口,懒懒地问道:“你纠缠至此,所为何来……”

    吾玄环顾四周,神色稍显迟疑。少顷,他手拈长须,眼光盯着林一,试探着说道:“林观主远道至此,意在仙晶及天材地宝,却处境艰难而所获寥寥。而我此前曾……”

    眼前这位老者,面容清瘦,须发灰白,眸光沉着,说话间神色不明,叫人难以揣度来意。林一双肩一耸,不以为然地看向远处的飞云嶂,听对方接着说道:“……曾偶获一秘境所在,应为远古仙人所留,其间定有机缘无数啊!奈何我身单力薄,几番尝试之后,依然难有斩获……”

    林一眼光斜睨,冲着吾玄微微一笑,好似对方才的那番话兴致泛泛。对方见他故作矜持,好似早有预料,抬手抛出一物,分说道:“我与林观主算得上一见有缘,这才前来相邀。如何定夺,悉听尊便……”

    一枚残破的图简之中,所绘的乃是一片山谷,还有几处模糊不清的标记,叫人看不出个所以然。而其年代久远,不似临时作假。片刻之后,林一不置可否地问道:“怎讲?”

    吾玄不说话,而是学着某人的模样,眼巴巴伸出手来。林一无趣地摇摇头,只得将玉简抛还了过去。

    “呵呵!此乃数百万里之外的一方所在,若非由我带路,难寻究竟……”吾玄收起了玉简后,露出神秘一笑,又道:“此去但有所获,胜过你卖上数件法宝啊!机缘不等人,尚不知林观主意下如何?”

    林一昂首望天,挠着下巴思忖自语:“卖上数件法宝啊……道友的好意,却之不恭啊!”少顷,他孤注一掷般地挥手说道“我便随你走一趟,请……”

    吾玄将某人的惺惺作态尽收眼底,笑道:“有林观主相助,此行定有所获……”对方深以为然地一挺胸膛,说道:“有好处,当仁不让……”

    这人看着年轻,面皮倒是厚实!吾玄暗暗不齿,却依旧是笑容随和,示意道:“既然如此,我便为林观主引见几位随行的道友!”

    还有随行者?林一微愕,只得暂且存下疑惑。见所去的地方竟是飞云嶂,他眸中精芒一闪……

    ……

    飞云嶂以南数十里外,一个僻静的山谷之中,已有七人等候在此。吾玄与林一从空而降,对方起身相迎。

    “呵呵!有了这位林观主的加盟,人手算是到齐了!这位是天星子门主、这位是鬼匕道友,这位是杞婴道友,这位是青叶道友……”吾玄忙着一一引见。林一虽面带笑容,心头犹自狐疑不定。

    在此等候的并非都是陌生者,除了一个叫作青叶的中年女子之外,其他的人皆在落星坪上有过一面之缘。尤其是那个天星子,眼光时不时扫过来,使得林一暗暗惕然。是自己作贼心虚,抑或是其他的缘故?还有,这些都是为了那枚玉简而来?真若如此,先前倒是小瞧了吾玄……

    此外,天星子与那个叫作杞婴的银须老者,以及叫作采应子的黄脸老者,皆为炼虚初期的修为;青叶与那个叫作鬼匕的中年人,则是化神后期的修为。一行人之中,唯有吾玄与自己的修为弱些。而看情形,这并非针对自己而来,莫非那所谓的秘境真有什么名堂不成……

    彼此寒暄过后,天星子走到了几人的当间,带着自矜的神态说道:“动身之前,我有几句话说……”许是依仗着地主之利,他隐隐以为首者自居。吾玄并无不快之意,与众人一道洗耳恭听。

    稍稍顿了下,天星子接着说道:“我所炼制的星舟虽有小成,却因缺少一块星盘,而难堪大用啊!恰逢吾玄道友送上了秘境的舆图,甄别之下,并无虚假……”他话语一转,又道:“而炼制星盘,亟须仙晶与一种罕见的金石。此行,还望诸位道友助我一臂之力。只待星舟大成之际,你我便可随意去往他处,岂不美哉!”

    天星子的意思,是要让众人寻找一种称作‘星子’的石头用来炼制星盘。只须帮他这一回,以后在场的各位皆可以有搭乘星舟之便。

    闻得此言,众人无不应允。而天星子的眼光再次有意无意地落在林一的身上,说道:“昨夜,有贼人毁我仙脉,着实可恶!迫不得已,我只好派两个弟子时刻守在地下……”

    众人附和声讨之际,林一扭头他顾。这山谷的风景不错……

    “故而,此行还须同心戮力。若有背信弃义、暗行不轨者,你我共诛之……”天星子话音未落,突然有人率先出声赞道:“此言大善!”

    众人闻声看去,那个林观主满脸的正气凛然……

    ……

    十日后的黄昏时分,一片荒漠中突然卷过一阵旋风,随之降下来个古怪的大东西。其三丈多长、一丈粗细,浑圆如柱、如桶,周身闪动着光芒,煞是奇异。它离地三尺悬停,一头有门缓缓开启,接着有人鱼贯而出,分别是天星子、杞婴、采应子、青叶、鬼匕与吾玄。这六人落地之后,皆回首观望,直至片刻之后,才有一个身着灰袍、腰拴着葫芦的年轻人冒出身影,还一步三回头地连声赞道:“这与星舟何异?星巧门炼器之道,冠绝衡天呐……”

    天星子哼了一声,说道:“林观主谬赞了!不过是效仿星舟炼制的一件法宝罢了!”他虽话语不屑,而自得之色溢于言表。这一路上,某人的奉承话说了不少,令其无从发作,有时还忍不住就对方的浅薄无知叱责指点一二。

    一道光芒凭空而没,飞舟顿时不见了踪影。林一犹自前张后望,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呵呵笑道:“天星子门主真是好手段!不知那宝物能否转让,我身上还有三五万灵石……”

    来自衡月州玄元观的林观主,是一个真正的穷人!对此,众人深以为然。见其又露出垂涎三尺的模样,天星子拂袖转身,便是吾玄亦是唯恐避之不及而不得不匆匆离去。

    没人搭理?林某人便这般讨人嫌弃?林一环顾四周,嘴角微微翘起,高声唤道:“吾玄道友,你那舆图上不是绘着山谷吗?此处怎会尽是荒漠……”数万里的方圆之内茫茫一片,入眼处尽是细密碎沙,一粒石子都寻不见。他一言中的,使得天星子等人停了下来。

    吾玄不及分说,径自飞至一高高的沙丘所在,又前后打量一下,这才露出了笑容。见众人犹自迟疑不定,而那个林观主更是躲得远远的,他忙招手示意道:“且来此处等候,夜半时分自见分晓……”

    “所言当真……”林一管不了许多,继续出声质疑。

    吾玄尚未答话,那个天星子拈须沉吟了下,甚为笃定地说道:“此处地理暗含阵法之势,或许另有玄机亦未尝可知!我等不妨静观其变……”他既然如此说了,众人再无疑义,只有林一轻轻皱起了眉头……

第八百七十四章 七盏灯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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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沙丘之上,七人各自静坐歇息。林一独坐一边,拿着紫金葫芦轻呷慢饮,静静欣赏着大漠的风景。

    一望无际的大漠,或是鱼鳞纹沙,或是平坦如洗;座座沙丘脊线平滑流畅,似流如泻,无不轮廓清晰而层次分明。夕阳染金的缤纷过后,暮色渐沉,夜色降临,直待圆月慢慢升起,大地笼罩在银色的光华之下,愈发的瑰丽而神秘……

    林一慢饮不辍,眼光从十余丈外的那几人身上一一掠过。天星子与吾玄应该是老相识,彼此甚为熟稔。而这两人与其他的几位,远远没到谈笑无忌的地步,看情形彼此间不过泛泛之交。

    那个留着银须的杞婴与黄脸的采应子,皆少言寡语而举止稳重;青叶,人如其名,一身素衣道袍很是淡雅,虽人过中年的模样,风韵犹存,只是神色间略带谨慎。

    鬼匕的名字有点另类,而其本人却相貌寻常,时不时还面带微笑。只是他发笑的时候,总是幽幽盯着无人处。

    一枚难辨究竟的玉简,一处未知的远古秘境,引得一行人不远数百万里来到这荒漠之中。诸多诱惑,总是叫人无法回避。而他林一,同样如此……

    ……

    渐近子夜时分,月华如水。不知觉间,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带起‘啾啾’的沙鸣声,还有淡淡云雾随之弥漫而起。

    沙丘上静坐的众人,于这一刻惕然起身。吾玄同样是神色惴惴,却出声分说道:“每逢月中的圆月之夜,此处便会现出异象。诸位道友不必惊慌……”他话音未落,有人质疑道:“吾玄道友怎会获得玉简,并寻至此处……”

    吾玄不假思索,随口答道:“我曾于月圆之夜途径此处,这才有所发现并捡得那枚玉简。青叶道友稍安勿躁……”

    随着风起雾涌,皎洁的月光愈发朦胧。青叶那女子留意着四周的动静而不再出声,不远处又有人趁机问道:“若真有秘境并深陷其中,不知又该如何脱身……”

    吾玄说道:“无须担忧!只待下月此时,便可离去……”十余丈外,鬼匕微微一笑,转而冲着愈来愈浓的雾霭轻声自语道:“月夜迷离,直叫人一去不复返……”

    “来的时候,为何要凑齐七人……?”

    吾玄循声看去,一时应答不迭。那位林观主已凌空飞起,摆出随时都要溜走的架势,还不忘咄咄逼问。而天星子好似也起了疑心,跟着说道:“我等恰好七人,莫非另有用意?吾玄道友,何必遮遮掩掩……”

    稍稍缓了口气,吾玄有些无奈地说道:“我曾有言在先,进入秘境还须仰仗人力方可。至于究竟如何,随后便知……”话至此处,他忽而大声示意道:“诸位,请看……”

    便于此时,雾霭遮天盖地,月光与荒漠皆不见了踪影。于那朦胧黯淡的四周,突然亮起了七点诡异的灯火。幽幽黑光闪烁之中,有山谷、林木时隐时现。而那七点黑色的灯火,皆由一盏三尺大小的灯台所托,缓缓悬空且起伏不定,随光芒所到之处,阴寒彻骨……

    众人正自错愕之际,吾玄急忙招呼道:“那是‘魔煞阴火’,为开启秘境的关键所在。诸位道友,还请各自寻一灯台站上去……”不及多说,他身形一动便率先飞到了一盏灯火前。随其双脚落下,那灯台渐渐下沉,好似随时都要坠向虚无的深处。

    天星子先行效仿,并无大碍,随即示意道:“事不宜迟……”见此情形,其他几人不再怠慢,纷纷动身。而林一原本便在半空中,顺势落在一灯台上,暗暗凝神打量。

    灯台由黑石炼就,颇为的精巧。其一端斜出一条手臂粗细的魔龙,两尺多长,栩栩如生。那往上怒张的龙口中,一点豆粒大小的黑火静静绽放,有莫名的阴寒随之弥漫开来,隐有吞噬天地之势,令人生畏……

    尚不待看出眼前的蹊跷,林一身形陡然下沉。他才要御空而起,不由神色微变。双脚难以挪动分毫,仿若生生铸在了灯台之上。其忙而不乱,抬眼看向四周。余下六人皆若如此,瞬间坠入到了浓雾之中。

    不过少顷,景物骤然一变。雾霭淡去,七人的下方出现了一个幽深的山谷,与此前吾玄的那枚图简所绘极为相仿。而随着一层微弱的光芒闪过,七盏灯台同时受阻停了下来。

    灯台相隔数十丈,彼此的状况一目了然。天星子与吾玄还算镇定,杞婴、采应子、青叶与鬼匕皆神色慌张。林一则是打量着下方的山谷,还不忘暗中留意着那六人的一举一动。

    几息过后,七盏灯台忽地微微一颤,七条魔龙口中的阴火倏然喷出,便若流星划过夜空,霎时碰撞在了一起。随之刹那,一团硕大的黑色火团猛地炸开,强劲的威势顿时撕破了下方的那层光芒,紧接着便是“喀喇——”一声轰鸣,七人陡然下坠……

    一切不过闪念之间,又是“砰、砰”的一阵闷响,七人相继震飞了出去,随即‘扑通’几声,各自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林一则是被石壁所阻,才要顺势站起,忽觉得身子发沉,索性一屁股坐了下去,诧然抬头观望……

    这是一个数十丈大小的山洞,一个两丈高的黝黑洞口不知通向何方。山洞的中央,七盏灯台环绕在一起,灯火犹自发着幽幽的黑光。除此之外,只有满目惊愕的七人……

    片刻之后,少言寡语地采应子在地上站起身来。他拈须沉吟了下,看着不远处的杞婴说道:“此地应为远古遗下的秘境无疑!虽暗含天地禁制,并无大碍!……”对方盘膝端坐,默默点了点头,轻声回道:“脚下沉滞,不得离地凌空罢了!”

    采应子又转向吾玄说道:“我等对此间情形所知甚少,还望道友多多赐教!”于其说话的工夫,在场的其他人渐渐回过神来。而情形不明,各自不敢妄动,皆就地而坐,竟是隐隐与那七盏灯火遥遥相峙。

    在场的众人皆看向吾玄,本以为会有个说法,谁料对方竟是摇了摇头,神色不明地说道:“我也是初临此地……”

    采应子微微一怔,随即与杞婴换了个眼神,又冲着那黝黑的洞口淡淡一瞥,转而一撩衣袍坐了下去,径自拈须忖思不语。

    青叶按耐不住,出声质问道:“吾玄道友,你曾说过此处有仙晶、宝物无数,谁想竟是凭空臆测,岂非有意欺瞒……”

    鬼匕盯着那数丈外的灯火,面带笑意自语:“诱之以利,示之以威,接下来该明火执仗了……”

    天星子脸色阴沉,轻轻叹了一声,说道:“吾玄,你若敢借此坑害同道,莫怪老夫不念旧情!”言罢,他眼光掠过山洞。那位林观主倚着石壁斜坐着,手足无措而神情茫然。

    见自己成为了众矢之的,吾玄忙冲着四方拱拱手,苦笑着说道:“列位亲眼所见,我何曾有过欺瞒?只因势单力薄而难以如愿,这才邀请帮手共觅仙缘。此处既为远古秘境,我等尚未四处探查,又怎敢断定没有宝物呢?”

    一席话说完,无人应声,吾玄的脸上没了笑容。他缓了一下,无奈地说道:“各位道友既然心存疑惑,不妨在这山洞内守着,一月之后自会安然脱身。失陪了!”说着,他甚为不满地哼了一声,起身往外走去。不一会儿,其身影已从那个黝黑的洞口中消失不见。

    山洞内只剩下六人,还有那七盏灯火。一时之间,四下里静寂无声。

    沉默了片刻,天星子带着几分歉意说道:“方才许是错怪了吾玄道友!其所言不差,守在此处,终将一无所获啊!列位,机缘随缘,还请自便……”他站起身来,背起双手,目不斜视,踱着方步缓缓出了洞口……

    采应子看了一眼杞婴,对方面无表情。而鬼匕却从地上爬了起来,呵呵笑了一声,暗有所指地说道:“不管吉凶如何,总不能叫他二人独守一处!”正自踌躇的青叶神色一动,跟着起身说道:“道友,你我结伴同行……”

    鬼匕回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转而举步往前。青叶紧随其后,两人相继离去。

    山洞内,还剩下最后三人。

    采应子与杞婴面面相觑,随即双双看向那另外一人。

    林一好似对周遭的一切无动于衷,犹自半倚半坐着,还举起了紫金葫芦,仿若要借酒压惊。

    “林观主,与其守在此处饮酒,不若走出洞外寻觅一番,可莫要被他人抢占了仙缘……”

    闻声,林一盘起双腿坐好了,又灌了口酒,这才转向采应子咧嘴一笑,说道:“呵呵!有炼虚的高人尚且不动如山,我一个后辈又岂敢造次!若有仙缘,两位请先!”

    采应子暗哼了一声,与杞婴的眼光一碰。彼此会意,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林一对两人的举止视若未见,而是若有所思地看向那七盏灯台。

    恰于此时,那长燃不熄的灯火,突然静悄无声地灭了一盏……

第八百七十五章 人死灯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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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那灯火熄灭的一瞬间,林一的心头猛地一跳。采应子与杞婴同时有所察觉,各自侧目,神色微愕……

    山洞的当央,环簇在一起的七盏灯台,形若一方祭台,诡异中透着几分静穆。长明的灯火,只剩下了六盏,犹自在夜色幽幽闪亮。六点黑色的火光,恰似六只寂寞的眼,看透了虚空,直至孤独的深处,叫人神魂难安……

    三人愣怔之际,山洞内的情形又是悄然一变。“扑——”的一声轻响中,没了灯火的灯台,忽有暗赤的血光闪过,随即缓缓沉入地下。转眼之间,黝黑的地面坚实如故,那盏灯台已踪影皆无。

    看着那依然存在的六盏灯台,采应子禁不住惊嘘了一声。神识之中,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而适才的一切,可是亲眼所见……

    顾不得多想,采应子忙转身看向另外两人。杞婴同样是满目诧然,一时无措。那个林观主不再饮酒,而是从地上爬起,神色狐疑不定。

    便在此时,有轻微的脚步声踏破沉寂而来。一个鬼魅般的人影出现在黝黑的洞口之中,正是鬼匕。他看着洞内的三人,淡淡问道:“你等还在此处,可见青叶道友返回……”话未说完,其转向灯台,神色稍微微一怔,自言自语:“灯火缘何少了一盏……?”

    见来人犹如癔症未醒,采应子不答反问道:“你与青叶前后脚出了山洞,怎会不见了她的下落?”

    闻声,鬼匕忽而‘啊’了一下。他看向采应子,眨巴着双眼,回道:“青叶与我结伴出行,回头便不见了她的踪影。我还以为她胆怯返回,谁料并非如此……”其缓缓垂下头,幽幽说道:“洞外的情形,着实吓人……”

    话至此处,鬼匕走到了原来待的地方,慢慢坐了下去。少顷,他盯着那仅存的六盏灯火,脸上似笑非笑。

    采应子看了看鬼匕,又转向杞婴。彼此相视片刻,他转首说道:“林观主,是否有意出洞走一遭,有我三人携手,可保无虞。”

    林一的眼光从灯台移向了那个鬼匕,掠过采应子两人后,又投向那黝黑的洞口。未几,他嘴角一撇,说道:“听说洞外吓人,我胆小!”

    采应子脸色一沉,却听很少出声的杞婴开口说道:“情形莫测,小心为上!”他手拈长须,稍作沉吟,点头应道:“亦罢!等天星子与吾玄回来,再作计较不迟。”

    寂静的山洞内,四人坐回原来的地方。采应子与杞婴心绪不宁,各自散开神识,不愿放过周围的一方一寸。鬼匕对洞外的一切讳莫如深,默然独坐。

    林一不再关注灯台,而是低头打量着自身,神色微讶。他随后双手结印,吐纳调息。此处魔气萦绕,难得一见……

    不知不觉中,一个时辰过去。静坐中的林一忽而睁开双眼,暗暗松了口气。恰于此时,洞口有动静传来。他扭头看去,神色为之一动。

    青叶慢慢走入山洞,疲惫的神色中略显茫然。她与其他三人颔首示意,随即看向鬼匕不解问道:“为何舍我独去?”

    那女子的突然现身,让采应子颇为诧异,失声道:“你没死……”不远处的杞婴抚须不语,却是跟着点了点头。少顷,他二人不约而同转向鬼匕。对方笑容如旧,却略带苦涩地自语道:“你问我,我又问谁!”

    青叶轻轻摇头,以手掩胸,犹自惴惴不安。她款款走回到自己的地方坐下,这才冲着一脸疑问的采应子说道:“我出了山洞,随即被雾霭吞没。待辨清了方向,却已不见了鬼匕道友的身影,只得匆匆返回……”

    采应子恍然,神色稍缓。他瞥向杞婴,说道:“此前倒是错怪了鬼匕道友!”对方不动神色,眼光却是落在了那灯台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

    鬼匕带着一成不变的笑容,轻声说道:“错怪了又能怎样!只怕此番人财两空啊!”

    这个人的话语不讨喜!采应子不以为然地呵呵一笑,转而与青叶说道:“此间魔气甚重。非魔修者,难免受其困扰。”他顿了下,接着问道:“你方才是否有所发现,天星子二人又去了何处?”

    回到了山洞之后,守着灯盏,在黑色的火光映照之下,青叶好似从容了许多。她看着缺失的灯台,说道:“在洞外什么都看不见,更无从知晓天星子与吾玄的下落。不过,我清楚记得,此处曾有七盏灯火,为何如此……”

    为何如此?自从跌入到了这个山洞之中,一切都叫人无法揣测。采应子还是耐着性子将此前所见分说一二,果然使得青叶愈发糊涂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静坐的五人皆抬眼看向洞口。

    脚步声轻轻作响,临近洞口的时候戛然而止。随着一个身影出现,久去未归的吾玄回来了。没了那令人熟悉的随和笑容,只有一脸的阴霾。此外,他手里还拎着一个人,竟然是天星子。

    “扑通——”一声,天星子落在地上。其生机断绝,显然已死了多时。

    见此情形,山洞内五人纷纷站起身来。杞婴紧紧盯着吾玄,眸中寒光闪动;鬼匕笑意转冷,神色不明;青叶稍显慌乱,一时无措;林一轻轻皱眉,默不作声。只有采应子抬脚往前走去,急急问道:“出了何事?”

    “道友止步!”

    采应子才要动身,突然被洞口前的吾玄出声喝止。未几,他无力地摆摆手,又重重叹了口气,沉声说道:“返回途中,意外见到了天星子道友的遗骸。其死因不明,我只得来向道友们请教。他乃炼虚的前辈,加上彼此相熟多年,我即便是有心加害,却力有不逮啊!话已至此,还请各位切勿猜疑,以免彼此伤了和气!”

    “扑哧——”

    吾玄的话音才落,吓得猛地往后一跳。随着一声轻响,地上突然冒起一道黑色的火焰,那具尸骸伴之瞬间燃烧殆尽。天星子,那个星巧门的门主以及炼虚的高人,已然化作了飞灰。

    “不该如此啊……”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吾玄失声自语。忽见洞内的五人逼了过来,他知道方才的一番话白说了,忙道:“天星子身遭魔煞阴火,着实出乎意料。而我若是暗藏歹意,此时岂敢返回……”

    采应子停下了脚步。杞婴、青叶、鬼匕以及那个林观主,皆跟在他的身后。这一刻,五人颇有同仇敌忾的架势,摆明了要寻吾玄的麻烦。毫无征兆之下,一个有着炼虚修为的高人,说死就死了,不能不叫人为之震愕。而促成秘境之行者,难逃其咎。

    “据我所知,衡天仙域内,修出魔煞阴火者闻所未闻。而你一介化神的小辈,三番两次提起这个魔煞阴火,倒是叫人好奇啊!”采应子既要发难,话语里毫不容情。他继续咄咄逼问道:“将我等诓骗至此,究竟有何图谋,还请从实招来!如若不然,你难逃一死!”

    吾玄神色焦急,百口莫辩,禁不住顿足甩袖,恨恨说道:“我此前对秘境中的天煞阴火一无所知,只因天星子道友的赐教才算略有见识。”他指向十余丈外的灯台,继续分说道:“天星子道友曾说,此火来自远古,阴寒奇绝,威力非凡,只要不轻易触动,并无凶险。我句句属实,并非有意欺瞒。至于秘境中为何不见仙晶与宝物,我……那灯盏为何少了一个……”

    林一跟随在采应子几人的身后,颇有落井下石之嫌。不过,他在留意着四周动静的同时,始终在紧紧盯着吾玄的一举一动。对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眼神,都令其揣度不已。

    采应子却因吾玄的神色躲闪而心头火起。天星子都死了,说不定下一个便会轮到自己。他话语转冷,周身杀机一盛,叱道:“哼!顾左右而言他!吾玄,你还不交出那枚图简,并道出秘境的真相,更待何时……”

    眼前的这几位,皆非易与之辈,更莫说还有两个炼虚的高人。吾玄再顾不得询问灯台的蹊跷,大声说道:“且慢!我这便奉上图简……”说话间,他手上多出一物,却是猛地用力捏碎。霎时间,一道光芒闪过,其人影倏然遁去。

    见状,采应子大怒。他才要动身急追,却被人出声劝阻。少言寡语的杞婴,手扶银须,于此时出声说道:“切莫莽撞,以免中计!”

    采应子心头一懔,怒火渐熄。天星子同为炼虚的修为,还不是难逃一劫,更遑论他人?他暗自权衡之时,有人恍然惊道:“方才消失的灯台,正是属于天星子所有……”

    在场的几人循声看去,只见鬼匕的脸上带着莫名的笑容,手指着仅存的六盏灯台,幽幽自语道:“人死灯灭,原来如此……”

    七人来到秘境之中,皆拜那七盏灯台所赐。真如鬼匕所说的那样,每盏灯台都对应着一个人。那方才消失的灯台,岂不正是天星子的那一盏……

    莫名之际,寒意陡然,令人心绪纷乱。于此刹那,在场的五人皆是心头一跳,禁不住瞪大了双眼。

    那仿若恒久长明的灯火,于无声无息之间,又灭了一盏……

第八百七十六章 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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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洞内,寂静凝重,叫人透不过气来。。网

    随着灯火熄灭,那盏灯台缓缓沉入地下,转瞬间便已是踪影杳无。而其所对应的,并非逃遁而去的吾玄。

    “啊……”

    青叶以手掩唇,神sè慌乱。依鬼匕所说,消失的灯台,正是属于她的那一盏。随其后知后觉的一声惊呼,在场的众人错愕不已。灯灭,为何人还未死……

    林一见青叶安然无恙,眼光掠过采应子、杞婴与鬼匕三人,猛地看向那黝黑的洞口。他心念急转,不作迟疑,直奔洞外而去。采应子与杞婴递了个眼sè,二人紧随其后冲向洞口。

    山洞内,还剩下五盏灯火,与神sè各异的两个人。

    青叶好似劫后余生,犹自惊魂未定。

    鬼匕默默看向四周,又转向了那个坐立不安的背影。他微微笑了笑,眸子里有灯火跳动……

    ……

    穿过十余丈长的洞口之后,林一的身子陡然一轻。他才想踏空而去,忽而又闪向一旁。身后突然冲出了采应子与杞婴的身影,二人根本无暇顾及四周的情形,而是一头冲向那奔涌而来的雾霭与无边黑暗之中。

    林一悄悄运转幻瞳,缓步往前。百丈之外,采应子与杞婴正在原地兜着圈子,一时难以摆脱黑雾的纠缠。他二人相隔不过数丈,却彼此难寻对方。

    这山洞外早便设有禁制,只待有人自投罗网?

    又去数十丈,林一驻足回望。来时的洞口,四周的山石犬牙交错,且形状狰狞。其上乃是一座数百丈的黑sè石山,静静矗立在黑暗之中。

    林一的脚下轻轻一点,身形腾空而起。转瞬之间,他到了石山之上。

    厚重的yīn霾遮住了天光,挡住了神识,使人茫茫然而不知归路。那淡淡的雾霭弥漫天地,还有莫名的寒寒冷彻入骨,使人有置身于九渊深处的恍惚。。怪不得有人说,洞外的情形吓人……

    林一紧敛心神,四下环顾,眸中赤芒闪动,其他书友正在看:。

    夜sè笼罩之下,巨大的谷地足有万里方圆,寸草不生,荒寂异常。除了石山周围的几处禁制之外,空旷的四野倒是一目了然。数千里外,吾玄正匆忙疾行……

    见到吾玄的一瞬间,林一稍感意外。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一步跃下石山,直奔下方那个洞口。与此同时,采应子与杞婴已脱困而出。许是已有察觉,他二人并未远行,同样是忙不迭地跑了回来。

    不过须臾,林一、采应子与杞婴前后来到了山洞之内。而所见到的一切,令人瞠目。

    鬼匕独自一人静坐着,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不远处的五盏灯火寂寞如豆,却唯独不见了青叶的身影。抑或是,那个女子从不曾出现过。只是她之前所在的那块地方,有几缕暗红未尽,虽血腥犹存,却渐为yīn寒所湮没。转眼间,一切无迹可寻……

    采应子惊嘘了声,抬手召出飞剑,沉声喝道:“鬼匕!原来你才是罪魁祸首!”与其同时,杞婴同样是法宝在手。他回首一瞥,往旁边闪开了一步,当仁不让地堵住了洞口。林一对他两人的动作浑然不觉,而是深深锁起了眉头。

    “两位炼虚的前辈,杀我易如反掌!只不过……”鬼匕的脸上除了笑容之外,没有分毫的惧意。他不紧不慢地说道:“结伴至此,尚有三分同道之情。可否容我分说一二……”

    采应子与杞婴眼光示意了下,又冲着那位林观主点了点头。于其看来,此时敌我分明。之后,他周身散发着森然气势,踱步往前,冷冷说道:“此情此景,好似那个吾玄才是主凶。其实不然,他不过一仙门中的掮客、凡俗间的牙人罢了。来时途中,我见天星子与其一唱一和,便以为那二人暗中早有勾结,并设下此局来陷害我等。却不想天星子死的时候,吾玄的言语失状不似作伪,表明我此前的猜测有失偏颇……”

    走至灯台不远处,采应子停了下来。。他一手持剑,一手拈须,胸有成算地接着说道:“这秘境甚为诡异,若非曾亲临并熟谙门道,绝难进入其中。吾玄虽佯装掩饰,却难辨此间蹊跷。为此,我与杞婴道友,便暗中留意你与青叶及林观主的一举一动。浅而易见,你才是那背后指使之人……”

    这番话并非无懈可击,却于此时叫人难以辩驳。

    鬼匕yù言又止,笑容有些苦涩。缓了片刻,他兴致索然地说道:“你以为的,并非是你以为的;我说了,不过是我说的。说与不说,没甚两样!三位,动手吧……”其视死如归,不忘幽幽自语道:“你我皆难逃一死,先走一步倒是桩快事!最后的那一人,到时候该是何等的恐慌无助……”

    车不同轨,马不同槽,人不同言,不外如此。鬼匕根本不理会采应子的那一套,索xìng来个伸长脖子等着受死。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我还不说了呢!反正大伙儿都要死,不过是分个先后罢了,谁怕谁啊!

    采应子神情一窒,一时进退两难。杀了鬼匕?将无人知晓此前发生过的那一切;杀错了?岂不是正中敌手的下怀!

    可青叶究竟是怎么死的?鬼匕作为见证与幸存者,绝非一无所知。他此般做作,莫非是有恃无恐?

    采应子正自难以决断,忽而神sè一变。他急忙侧身退了一步,失声道:“又灭了……”随声,林一、杞婴皆一霎不霎地盯着灯台。那个鬼匕则是倦意渐浓,颇显颓废地说道:“又死了一个……”

    原本属于吾玄的那一盏灯火,寂然而灭。上面斜出的两尺黑龙,突然闪过一层血光。灯台随之微微一动,倏然沉入地下。剩下的四盏灯火,愈发黯淡……

    洞口前,林一暗啐了口。他才要转身,采应子不容置疑地吩咐道:“唯同进同退,才不为人留下可趁之机!林观主,鬼匕,随我二人前去寻找吾玄的下落!”

    一行人同进同退,彼此关照且相互提防戒备,无疑是此时最无奈、却也是最好用的法子,其他书友正在看:。那个鬼匕站起身来,yīn阳怪气地笑道:“且垂死挣扎一番……”他看似惫懒,脚下却是不慢,转瞬间便到了洞口前,杞婴则是紧随其后。采应子催促林一动身,四人前后出了山洞。

    这一回,采应子、杞婴与鬼匕不再莽撞,而是效仿林一直接腾空而起。不过少顷,四人便同时发现了吾玄的下落,随即飞遁而去。

    夜sè之中,一道光芒闪过,随之冒出了林一的身形。他踏空而立,神sè狐疑。前方的百丈远处,一团淡淡的黑雾之中,静静躺着一人。其服饰体态甚为熟悉,不是那个吾玄又是谁。

    一息过后,采应子与杞婴相继现身。他二人默默换了个眼神,却是悄悄打量起那个林观主。又是两息过后,鬼匕到了三人的近前。

    黑暗之中未见异常,采应子与杞婴暂且作罢,双双往前飞去。鬼匕才要动身,突然有人出声说道:“谨防有诈!”

    三人身形一顿,这才发觉那位林观主没有跟过来。杞婴左右张望,脸sèyīn沉。采应子看着不远处躺着的人影,狐疑问道:“吾玄诈死不成?你是如何辨出的真伪……”鬼匕好似察觉到了那团黑雾的异常,恍然说道:“以尸为饵,以魔气为阵,尚不知接下来死的又是谁……”

    林一抬眼看向远方,黑暗中的一切扑朔迷离。他想了想,说道:“吾玄死了!要我四人陪葬!”听其话中所指与鬼匕没甚两样,无非是在场的人皆难逃此劫,采应子哼了一声,叱道:“神识所见并无凶险,岂可草木皆兵,庸人自扰……”

    话虽如此,采应子并未贸然行事,而是信手往前一指,一道剑光轻而易举地穿过那团黑雾,转瞬围着地上的人影盘旋起来。见状,他心头一缓。尚不待召回飞剑,其忽而神sè一变,喝道:“退后……”

    与此刹那,那十余丈方圆的黑雾砰然炸开,倏然化作一团诡异的火焰。黑光闪烁之中,无边无际的yīn寒骤然袭来,使人无从抵挡。

    四人身形一闪,霎时躲至百丈外。只见那团爆烈的火焰倏然消失,夜空中只剩下浓重的yīn寒之气久久不去。随之不见的,还有采应子的飞剑与吾玄的尸骸。

    杞婴震愕不语,鬼匕神sè侥幸,采应子却惊叹道:“方才便是魔煞yīn火?可融万物,威力奇绝。若能将之收为己用,足以傲视衡天……”

    林一转过身去,眸中幻瞳一阵闪烁不停。万里方圆的巨大山谷之中,那唯一的黑石山颇显突兀。他双眉耸动,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接话说道:“那灯台点燃的便是魔煞yīn火,你且收取了,不仅可傲视衡天,还足以将我四人化作飞灰!”

    采应子知道某人对他方才的质疑不满,不以为然地暗哼了一声,径自趋前查看方才的那片地方。莫说飞灰,魔煞yīn火过后,什么都没留下。

    返回的时候,采应子在前,林一与鬼匕居中,杞婴殿后,各自带着谨慎御空而行。这四人用了半rì的工夫,将山谷查看了一遍,终究一无所获……

    不得已之下,一行四人再次来到了黑石山前。当重返洞口的一瞬间,各自的身形陡然一沉。随之响起的脚步声,好似踏碎了千年万年的沉寂,使得四人的心头顿时悬了起来。

    渐渐穿过那十余丈的洞口,黯淡的灯火映入眼帘。一点,两点,三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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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七章 果然是你

    第八百七十七章 果然是你章节高速更新开始,更新字数为5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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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四点灯火,犹如夜『sè』中的四点星光,幽远,寒冷,神秘莫测。

    灯火未灭,并真实存在着。连同林一在内的四人,不约而同地暗松了口气。

    秘境之中,四下里危机难料,这诡异的山洞成了唯一可以落脚的所在。而置身于此,又总是让人心神忐忑。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返回山洞的四人,各自回到原来歇息的地方。或者,每个人还有了一盏属于自己的长明灯。

    四个人盘膝静坐,都不说话。或许是连番遭致惊吓,早已让人心神疲惫,亟须好好歇息一番。

    几个时辰转眼即过,算起来这已是秘境的第二rì。山洞内寂静如昨……

    有人发出一声轻咳,另外三双眼睛倏然睁开,随即闪过一丝庆幸的神『sè』。四盏灯台,一个不少。

    采应子那紧绷着的脸『sè』舒缓了许多。他手拈长须,出声说道:“以此看来,无人独自行事,且彼此同处一室相互照应,便不会再生意外。只须待到下个月的月圆之时,厄境可解也!”

    杞婴微微点头附和,林一默不作声,只有鬼比不以为然地自语道:“首rì死三人,翌rì又几人……”

    修士乃方外之人,百行无忌,却耐不住有人这般重复着晦气的话语,且如此的应景。采应子哼了一声,说道:“我等既然同舟共济,便不得有所隐瞒。鬼匕,你昨rìyù言又止,今rì不妨道明其中的原委,以免彼此猜忌而节外生枝!”

    鬼匕的眼光从灯台上移开,一一掠过在场的三人,转而盯着身前的空地,自言自语道:“是否明白其中的原委,都无妨。自从你我踏上那灯台的一刻,一切便已无法挽回……”

    林一静静听着,若有所思。杞婴转向那四盏灯火,脸『sè』yīn沉。采应子神『sè』一动,问道:“你是说那灯台暗藏蹊跷……?”

    鬼匕不置可否地幽幽一笑,接着说道:“我虽不谙魔道,却听说它有一种来自远古的法门颇为霸道。而那灯台之中所藏着的,极似那传说中的魔禁……”

    缓了一缓,鬼匕不理采应子的错愕,自顾接着说道:“鬼修中,有魂禁之术。我修炼多年,自以为造诣不凡。如今反遭其道,虽有所察觉却为时已晚。列位不妨留意元神命魂,便知我说的是真是假……”

    想不到鬼匕会有此一说,采应子与杞婴忙查看体内的情形。林一并未慌『乱』,只是神『sè』中稍显诧异。

    不过少顷,采应子失声惊呼道:“元神的周身好似多了一层魔气,微乎其微。若非留意细观,绝难发觉……”不远处的杞婴怔然失神,显然彼此的境遇一般无二。

    鬼匕苦笑道:“若所料不差,那必是远古魔禁!我曾暗中大费周折,却徒劳无功!如今,每死一人,禁制威力倍增,徒呼奈何……”

    “真的无法可解?”采应子失去了镇定,却不甘心。

    鬼匕说道:“这远古魔禁与我门中魂禁的法理相通,玄妙各有不同。那灯台,便若鬼修中魂牌的一种,已将我等命魂禁锢。牌碎魂消,灯灭人亡,无法可解!”

    “这魔禁为谁所有,这陷阱为谁所设,你可知晓?”采应子的神『sè』有些狰狞,嗓门渐渐高了起来。他对鬼修的魂牌略有所知,不由暗生惧意。命魂被禁,生死不由己……

    鬼匕神『sè』如旧,淡淡笑道:“三位道友尸骸无存,便是乾坤戒都不曾留下,分明有人暗中作祟,却始终不愿现出真身来……”他抬眼看向采应子、杞婴与林一,话语中透着些许的寒意说道:“那个人,或许是你,是你,是你,抑或是,另有他人……”

    “那人究竟是谁?为何杀了三人之后,迟迟不见动静……”按耐不住,采应子站起身来,满眼狐疑四下张望。

    鬼匕轻吁了下,说道:“或许,那人还对付不了七人,这才分而杀之。当他……”话至此处,其脸上的笑容忽然不见了,手指前方,吃力说道:“他……果然就在此处……”

    恰于此时,一盏灯火寂然而灭。与此刹那,鬼匕的身上却突然闪过一道黑『sè』的火焰。他惨呼一声便yù挣扎,身子砰然炸开,迅即化作一线细弱的血光直奔那盏灯台。随着诡异的血『sè』一闪,灯台倏然沉入地下。山洞内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无边的恐惧覆顶而来……

    没有任何的征兆,一个化神的修士便这么没了?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叫人惶然无措。惊悸难耐的采应子忽地转向一旁,厉声喝道:“是你……”

    林一坐着未动,手中却抓着一只乾坤戒。死了四人,总算是遗留下一点东西。见采应子与杞婴皆虎视眈眈,他随口说道:“不是我!”

    盯着那只乾坤戒,采应子的眸中凶光一闪,叱道:“鬼匕死前曾说,那人就在此处,不是你又是谁……”

    林一神『sè』沉静,理所当然地收起了乾坤戒,出声反诘道:“鬼匕亦曾说过,那人或许便是你二人中的一位……”他话声才落,采应子不由抬眼看向杞婴。对方面呈愠怒,冷哼了一声。

    生死当前,那两人还是不免相互猜忌。林一从地上站了起来,又道:“鬼匕还说过,这山洞内或许藏有他人……”

    杞婴适时起身,沉『吟』了下,手扶着银须说道:“我与老友相识千年之久,他断然不是那居心叵测之人!而这山洞内根本藏不下半个人影,你又何须假借鬼匕之口搬弄是非……”说着,他带着些许不满瞥了眼采应子,慢慢往前踱了一步,冲着林一冷冷说道:“一行七人,唯独你来历不明,且有意隐瞒了修为。若说你没有包藏祸心,谁会相信?”

    林一眉头一皱,暗暗撇了撇嘴。此前施展遁法时的情形,还是惹来了猜疑。不过,没人隐瞒修为,只是你二人的遁法不济罢了。

    采应子忽而恍然,忙与杞婴点头以示歉意,随即与对方一左一右『逼』向了那位林观主,不无杀意地说道:“老友所言极是!定是此人暗中作祟……”

    自星巧门观看炼器以来,直至秘境之中,再至目睹那四人的一一死去,林一始终沉稳内敛且与人为善,很是随和圆滑的模样。可此时此地,两个炼虚的高人竟然同时发难,他强忍着的火气渐起,抬手扯出了天煞铁棒,带着几分张狂不羁的气势,出言讥讽道:“老子没有,也无须隐瞒修为!老子更没想过算计三个炼虚及三个修为不弱的化神修士。假借鬼匕之口又如何?谁说这山洞内便藏不下个人?那灯台之下便有玄机……”

    言罢,林一根本不理会采应子与杞婴,而是迈着沉稳的步伐往山洞的当央走去。他兀自不依不饶,带着几分凛然的气势扬声叱道:“尔等本末倒置!一个个只晓得等着灯灭人亡而相互猜忌,全然忘却了祸事的根源所在。打碎了灯台,又能怎样……”

    突然被一个化神小辈训斥,采应子与杞婴不以为忤,反倒是双双一怔。『xìng』情大变的林观主虽狂妄无礼,所说的却并非没有道理。此前为何就没有想起打碎灯台呢?

    劫难来临,叫人惊悸莫名。而无论是带着与生俱来的敬畏去顺从,还是心存侥幸地去躲避,无非天『xìng』使然。而厄运当头,有几人会想去打碎它……

    有所顿悟,采应子与杞婴不及多想,各自召出一把飞剑来。

    林一已到了三盏灯台的两丈远处。关键的时候,还得自己出头。既然不再藏拙,便无须有所顾忌。他抬手一抛,四点光芒倏然落入山洞的四角不见了踪迹。随后,其双臂舒展,作势便要抡起铁棒。

    见此情形,采应子与杞婴各自手持着飞剑跟了过来。

    便于此刻,那三盏灯火不分先后,同时倏忽而灭,山洞内一片黑暗。

    灯台未毁,灯火已灭。采应子与杞婴顿时僵立原地,双双神『sè』大变。先前四人皆难逃一死,这回终于轮到自己了……

    临危生变,林一眸中赤芒夺然而出。忽见地上飞出三道细微的黑光,他心头一懔,急忙喝道:“小心——”其猛地抡起铁棒急卷而去,山洞内狂飙骤起。

    有了化神的修为之后,这还是林一首次全力施展修为。铁棒所及,呼啸阵阵,丝丝雷光扯破黑暗,天煞之威猛不可挡。那一点细微的火光好似遇上了天敌,来袭之势『荡』然无存。而采应子与杞婴却对危机的降临浑然不觉,犹自立在原地茫然无措。

    林一顾不得多想,掷出铁棒拦向采应子,同时折身冲往杞婴,一连串的禁法随手罩了过去。而那两点火光快若电闪,不容相阻,倏然窜入两人的体内。转念之间,惨呼响起,两位炼虚的高人在魔煞yīn火之中化为灰烬……

    “砰——”的一下闷响,天煞铁棒击中石壁落在地上。

    “扑、扑——”的一阵碎裂声中,禁法消散。

    林一双脚落地,悻悻转过身来,眸中的赤芒刺透黑暗,将山洞内的情形尽收眼底。他神情妖异,嘴角冷冷翘起,抬手抓出一块乾坤阵盘。

    山洞的当央,曾经的七盏灯台尽皆无踪,只留下一方黝黑光滑且坚硬异常的地面。

    林一不慌不忙地双脚叉开,手持阵盘用力往下一拍。乾坤四象旗阵霍然而成,整座山洞笼罩在一片白『sè』的光芒之中。

    缓缓直起身来,林一挥臂抓去,随之“锵——”的一声。那铁棒凌空飞起,入手竟有金戈交鸣的气势。他下巴轻抬,带着怒意骂道:“藏头缩尾的东西,与老子滚出来!”

    林一不能不发火!被人戏耍至今,始终如坠『迷』雾而难辨端倪。好不易明白了过来,一行人死得只剩下了他自己。正如鬼匕所说,踏上灯台的那一刻,厄运已然降临。可老子还没死,这事儿便没完……

    山洞内只有骂声回响不绝,除此之外,什么动静都没有。

    林一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双手抡起了铁棒,冲着灯台所在的那块地方便狠狠砸了下去。

    “轰——”

    随着一声震耳yù聋的闷响,地面上闪过一层黑光,铁棒猛地弹起,迫使林一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而那块光滑坚实的地面,毫发无损。

    禁制?老子还不信了!

    林一眉宇间杀气重重,眸中血光闪动。他往前走了几步,‘夺’的一声,铁棒杵地。待稍稍站定,其上下肌肤顿时有片片鳞状的隆起,随之黑气萦绕,魔龙威势顿现。

    不作迟疑,林一撩起衣摆,力贯右脚,猛地往下跺去,沉声喝道:“破——”于此刹那,其周身陡然浮现一条煞气汹汹的龙影,倏然冲向地面——

    “喀喇——”

    一阵轰鸣过后,道道黑光炸开,化作涟漪碎裂,地面上一层无形的禁制崩溃殆尽。

    哼!老子的‘解龙诀’专破禁制!尚不待林一得意,那黝黑坚硬的地面陡然裂开了一道豁口。他不敢怠慢,身形暴退,惕然凝望。

    只见那裂开的豁口之中,突然冒出一盏、两盏……七盏灯台。灯火不燃,只有七盏灯台环簇一起,还有淡淡黑雾氤氲升腾。少顷,那魔气成团缓缓浮起,随即化出一道人影。

    此情此景,即便是林一有所猜测,还是大出意外。他看着那熟悉的人影,禁不住恨恨啐道:“我呸!果然是你……”

第八百七十八章 天魔九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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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随着那团黑雾慢慢淡去,一位清癯老者离地数尺悬立,正是早已死去的天星子。其面sèyīn寒,诡异的眼光中稍显错愕。冷冷盯着那个手持铁棒的年轻人,他带着低沉嘶哑的嗓音,略略生硬地缓缓开口说道:“林观主,你倒是不简单……”

    人,是天星子本人。yīn鸷的神情及说话的语态,还是那个天星子本人。而这一刻,林一忽又觉得自己遗失了是么。看着眼前从地下冒出来的老者,还有那七盏灯台,他的神sè渐渐凝重起来。

    “暗中破去魔禁,不畏魔煞yīn火,怪不得……”天星子的话语渐渐顺畅,接着说道:“老夫看走了眼呐!你原来是妖、魔、仙三修,且真实的修为应在炼虚之上、合体之下。”稍稍一顿,他神sè不明地问道:“林观主,你此前毁了星巧门的仙脉,此时又混迹于此,所yù何为?”

    林一的眉梢微微耸动,静静打量着死而复生的天星子。那不是魂体,乃是有血有肉的一个人,且修为同样在炼虚与合体之间,周身上下透着莫名的诡异。由其散发出来的威势,虚幻不实,渐趋稳定……

    正如这个天星子所说,在跌入山洞的那一刹,林一便察觉到了灯台的蹊跷。一丝魔气悄悄渗入体内,并试图禁锢元神命魂。却不想鬼匕首同样有所发现,自知难逃厄运便自叹自怜,使得在场的其他人一度将其认作是包藏祸心者……

    当时情形不明,林一不敢大意。在山洞异变以及众人相互猜忌争执的时候,他一直在暗中对付体内的异状。

    魔气或许不可怕,可怕的是其中的禁制与一丝魔煞yīn火的气机。换作他人,譬如自称熟谙禁制的鬼匕之流,遭遇如此窘境依然无法可解,只能在绝望之中听天由命。可林一并非常人,他不仅有一体三修的元神,还有初踏门槛的‘解龙诀’,更有天煞雷火……

    按照老龙的说法,天下之火十二种,天煞雷火乃是排在第四的非凡所在。有此异火在身,不畏魔煞yīn火之威。此外,‘解龙诀’自诩可破万般禁制,虽尚未大成,却足以对付威力残缺的魔禁……

    当异变迭起,众人陷于恐惧中而难以自持的时候,林一已慢慢摆脱体内的困境。他躲在一旁,在诡异莫测的谜团中抽丝剥茧,暗中揣测……

    置身于秘境之中,并无想象中的仙晶与宝物,林一便猜测这是天星子与吾玄联手布下的困局。来时途中天星子几次看似公允实则偏袒的话语,不能不让人起疑。

    此后,天星子突然死去,被林一当作是那二人合谋之下的障眼法,不外乎混淆视听以便暗中行事。而吾玄呈现出来的惊慌失措却不似作伪,着实叫他一时糊涂起来。莫非暗中还藏着一人……

    林一不放过每个人的一举一动,慢慢打消了对鬼匕的猜忌。在青叶离奇死亡之时,那人的神情中除了绝望,便是深深的恐惧,且对质疑不作任何的回避与辩驳。其身为鬼修,专修神魂之道,深悉魔禁的可怖,这才听天由命……

    不过,鬼匕那句话倒是暗合林一的心思。‘对付不了七人,才分而杀之’,表明那个躲在背后的对手同样有所顾忌……

    诸般种种,天星子的现身,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而此时,或许另有玄机……

    一番心念急转过后,林一下巴一抬,冲着天星子说道:“我寻幽探宝来了,并无不良企图。而你设下此局陷害同道,真他娘的歹毒啊!”看着对方身下的那七盏灯台,他转而好奇问道:“你既然持有魔煞yīn火且擅长魔禁,为何不将我等一并斩杀,反而要大费周折故弄玄虚呢……”话未说完,其又佯作恍然状,说道:“我明白了!你原本不想杀了吾玄,只因他露出了破绽……”

    天星子对林一的嚣张熟视无睹,那yīn冷的眼光中闪过一丝嘲讽的神sè。他好似无心隐瞒,不紧不慢地说道:“太过jīng明的人,命不长久。而来到此处的,皆难逃一死。不知你又明白了什么……”

    林一点了点头,带着一抹冷笑接话说道:“吾玄早知你会诈死,只是没料到你会被魔煞yīn火焚去肉身。唯恐遭致同样的下场,又恐众人发难,其本人索xìng掉头便逃。可笑他手持舆图,却对此间的情形一无所知,显然是受了你的蒙骗……”

    天星子孤零零悬在灯台之上,形同鬼魅,yīn沉不语。

    林一继续说道:“我与采应子及杞婴去追吾玄,山洞内只剩下了两人。有机可趁,你便除去青叶嫁祸鬼匕,好让我等内讧火拼。好在大伙儿没有上当,你再下杀手……”顿了一下,他又道:“接连杀了两人,所获神魂之力亟待化为己有,你便为此又等上了几个时辰……”

    天星子周身的杀意陡盛,两眼中寒光闪动。

    林一嘴角一撇,自顾说道:“到了今rì,你见鬼匕太过jīng明,且言语中隐隐道破此间蹊跷,便来了个杀人灭口,并将其乾坤戒留下,无非是嫁祸栽赃的故技重施罢了!我只得站出来,扬言要毁了灯台,这才逼得你全力出手。而你……”话未说完,他突然掐动手诀,山洞内云雾顿起,杀机弥漫。

    天星子环顾四周,神sè不屑。

    乾坤四象旗阵已然启动,林一话语一转,叱道:“你究竟是谁……”

    天星子回首看来,稍显错愕,说道:“我是谁?”

    林一横起了手中的铁棒,叱道:“据我所知,天星子乃炼器大家,并非出身魔修。而如今你不仅擅长远古魔禁,还持有衡天罕见的魔煞yīn火。若说你是天星子本人,老子根本不信!”

    天星子的脸sè微变。他诧异地看了眼林一,又手扶着长须低头打量,周身上下顿时涌出一层淡淡的黑雾。少顷,其忽而桀桀一笑,自语道:“只须离开此处,我便是天星子,不由人不信!”

    林一看似了然一切,却尽为猜测。而当猜测突然成为了事实,还是令其心头一沉。他顾不得套问对方的真实来历,急忙掐动手诀,沉声喝道:“今rì有我无你!”

    天星子抬起头来,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小小阵法,又奈我何?你终将化为一缕jīng血,壮我魔力……”话音未落,地上七盏灯台倏忽一闪没入他的体内。随之刹那,其周身黑雾缭绕,威势惊人。

    林一暗嘘了下,猛地跃起,身影消失,只有天煞铁棒掀起的一团黑云急袭而去。敌我相距如此之近,眨眼间便响起了震耳的轰鸣——

    “砰——”的一声,黑云顿消,十余丈外冒出了林一的身影。他双脚落地站稳,神sè错愕。凭借阵法之威,适才的一击依然占不了便宜……

    此时的天星子,有着不输于炼虚后期的修为。其面带冷笑,兀自悬空而立,手中所托着的一方虚幻的灯台正缓缓散去。

    林一不甘作罢,随手打出一个法诀。凌厉的杀机狂虐,天星子顿时被困在一团翻滚的云雾之中。时不我待!他拎着铁棒便要往前,却又猛地停了下来,禁不住瞪大了双眼。对方面对凶猛的杀阵无动于衷,而是大袖急挥,双手飞快祭出一串串的法诀,迅即叠加成印,无匹的威势随之骤然而起,叫人惶恐难安……

    看着那似曾相识却又陌生的手印,仿若凡人在半夜中撞见了鬼影,惊得林一心头突地一跳。若如己所料,对方所施展的神通定然威力非凡。而山洞之内,阵法之中,他林观主根本躲不过那一击。不敢有丝毫的侥幸,其猛地丢开天煞铁棒,双手飞一般舞动,相仿的手印骤然而出。

    便在林一才将祭出三十六道手印,随着天星子手指一点,一头小巧的双翼白虎凭空而出,转瞬化作数丈大小,以惊涛狂澜之势呼啸而来,直待毁天灭地。

    间不容发之际,一只黑sè的大斧破空而出,悍然迎向那头白虎。与此同时,林一四肢乃至双颊迅即布满了龙甲。

    不过刹那,光芒刺目,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陡然炸开,狂飙横卷四方,紧接着又是连声撕心裂肺般的轰鸣——

    “哐——”

    “喀喇喇——”

    “砰——”

    大斧撞上白虎的瞬间,天崩地裂般连番巨响之中,乾坤四象旗阵瞬间崩溃,林一便如遭致狂涛怒袭,猛地倒飞了出去,‘扑通’一下狠狠摔在了石壁之上,令其气血浮动,神魂恍惚,几近难以自持。

    阵法不再,云消雾散。悬空而立的天星子身形晃动,神sè诧然。他看着狼狈不堪的林一,yīn鸷如旧的神情中带着几分愕然,冷冷叱问道:“你怎懂得远古‘天魔九印’?你是谁……”

    林一从地上爬起,自查无恙,虚空抓过天煞铁棒。忽听对方说出的‘天魔九印’四个字,他不由得一阵心神错乱。天、地、人,三式魔印已是自己最大的倚仗,可人家不仅一眼看出端倪,还甚为笃定地道出了天魔九印……

    天魔九印?林一的眼光掠过四周,即便有自己人魔印的相阻,那坚不可摧的乾坤四象旗阵还是支离破碎。要是再来几式自己没见过的天魔九印,老子化成一缕jīng血并不意外啊!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林观主是也!”

    虚张声势地喊了一嗓子,林一突然在原地失去了身影。眨眼之间,他已蹿出山洞数千里,俨如一头脱笼的亡命之兽。而秘境就这么大点的地方,又能逃往何处……

第八百七十九章 渡你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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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黑暗之中,尚不待辨明去处,林一就听得有阴测测的笑声响起——

    “呵呵!想不到还能遇上魔族的后人!”

    笑声未止,有两个人影挡住了林一的去路。他心头一紧,尚未动作,忽而发觉身后还有一人。不过瞬间,前后的数十丈外,悬空站着三个一模一样的天星子。其神态以及修为完全一致,根本分不出彼此。

    “早知你的来历,我又何须大费周折……”

    三个天星子,只有一人出声。林一转身看向后来的那人,惊愕不已。对方看似还是天星子本人,却煞气缠身,神情诡异,笑容中透着几分莫名的喜色。

    “元神分身?”不及多想,林一惊讶一声。知道来历又如何,杀我一人抵得上那六人?他暗啐了口,叱道:“谁是你的族人?”

    天星子手扶长须,神态傲然,轻描淡写地说道:“并非真正的元神分身,而是那小辈暗中炼制所成,却不知命魂被缚,一切皆是枉然!我只要他的本尊,呵呵……”

    林一暗暗惊嘘,眼光四下乱瞅。此前被焚去的天星子,原来只是一具分身。不过,真假难辨的分身,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我天魔九印,非族人而不得外传。你所施展的人魔印与我施展的白虎印,皆为九印之一。你即便不是我的族人,亦是身负魔道传承的后人……”

    听到天星子如此一说,林一心念急转。他将手中的铁棒横在了肩上,摆出恍然轻松状,却又质疑道:“莫要以为彼此神通相仿,便胡言乱语。远古魔族今安在?你又来自何方?”

    天星子眼光中寒意闪动,不无耐心地分说道:“天魔九印,分别为人魔印、月魔印,日魔印,朱雀印、玄武印、青龙印、白虎印、坤魔印与乾魔印。乃魔族无上神通,我岂会看错!其单一施展,威力不同。九印合一,足以开天辟地!”

    林一错愕,暗暗动容。想当初意外获得三式神通,曾将其简单的称为天、地、人三印。而若是这个天星子所说无误,那应为阳、月、人才对,暗合阴阳生万物之意。三印合一,已是惊世骇俗。九印合一,不敢想象!

    “你既然与我有如此的渊源,不妨将前后原委细细道来。尚不知该如何称呼呀……”好似吓住了,又仿若糊涂了,林一摇了摇头,犹自狐疑问道:“你既然有天魔九印,缘何沦落至此,还要寄身于他人……”

    话到此处,林一的脸上挤出笑容,肩头的棒子却不撒手。他一边留意另外两个分身的动静,一边好奇地说道:“可否赐教一二……”

    天星子见林一懵懂无措,不由得桀桀一笑,背起双手,很是从容地说道:“亦罢!我便与你道来,免得彼此大动干戈!我名昆邪……”

    这个天星子,自称昆邪,陨落于无数万年前的一场大战之中。魂飞魄散之际,他用宝物禁锢一缕分神遗落此处,并在秘境中苟延至今。

    某一日,星巧门的天星子途径此处。他无意触碰到了秘境,被昆邪的神识告知,若想提升修为成为仙人,只须破开一道封禁,便可助其达成所愿。

    天星子将这次偶遇视作莫大的机缘!可当获悉破禁之法,其一时踌躇不定。破除魔禁,须由不少于六个化神修士的精血方可大功告成。要骗来六个化神修士谈何容易,最后说不定还要搭上自家的性命。

    为此,天星子在煞费苦心地炼制了三具分身之后,以为自保无虞,这才诓骗吾玄并让对方出面来召集人手。

    吾玄得到秘境舆图,见有利可图,便不遗余力地招来了采应子以及林一等人。而天星子则躲在背后,暗中行事。

    来到了秘境之中,天星子诈死,不想被人将计就计毁了分身,并扼杀了命魂占据了本尊。随后,昆邪便按部就班一一猎取余下几人的性命,直至被林一识破……

    “……自古以来,九印合一者,寥寥无几。我不过修至七印合一,当年已罕逢敌手。而那场大战中……无不是至尊王者的对决,陨落……不足为奇!”天星子,或者说昆邪,好似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却在论及那场大战的时候语焉不详。

    空旷的山谷之中,黑暗弥漫。除了远处那座孤零零的石山之外,便是林一独自在对峙着三个强敌,抑或是夺舍后的昆邪与两具天星子的分身。

    看着那个神色自得的老者,林一眼瞳微缩,暗暗攥紧了手中的铁棒。参与至尊对决的,又岂是常人?昆邪,一个来自远古魔族的至尊强者,虽只有一缕分神,依然叫人不敢睥睨。

    “呵呵!仙域不复存在,可谓天道昭昭,报应不爽。假以时日,我便可功成回转。”话至兴头,昆邪志得意满地又道:“据我所知,此间并无魔族分支,你之传承来自何方,莫非域外生出了变故……”

    域外?想必便是仙域之外的某个地方。这个昆邪的来历倒是不凡。林一佯作关切,不答反问道:“这位前辈,我想知道你的封禁破解了没有?三位炼虚加上三个化神修士的精血,又能助你恢复几成的法力?再一个,你与天星子元神的融合,还要等到何时……”

    一连串持续不断的发问,使得昆邪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林一嘴角翘起,兀自咄咄逼问道:“依着你眼下的修为,还能使出那白虎印吗……”他话未说完,毫无征兆之下,突然在原处失去了身影。下一瞬间,其霍然出现在天星子的一个分身的跟前,眸中赤芒夺然而出,厉声叱喝:“死——”与之同时,天煞铁棒‘呜’的一声狠狠砸了过去。

    那具分身才想应变,忽被一道强劲而诡异的血光直冲识海。其微微愣怔,不由得僵在了半空中。便在这迟滞的一刹那,铁棒轰然落下,“砰——”的一声闷响之中,他整个人顿时四分五裂,溃不成形。

    “可恶!”

    见状,昆邪这才明白方才的一番心思白费了。他恨恨咒骂了一声,双袖挥动,七点黑茫倏然化作七盏灯台,直扑林一。而其只想着一击必杀,再次双手祭出连串法诀。喘息之间,夜空中骤然飞出一头数丈大小的怪兽,满身厚重的坚甲威不可挡,巧如灵蛇般头颅喷云吐雾,呼啸而去……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天星子’的分身祭出飞剑,气势汹汹……

    林一才将偷袭得手,忽而身形一滞。身陷重围,兼之遭受气机牵掣,他一时难以躲避来自昆邪的凌厉杀招。眼看着危在旦夕,其人影突然一分为二,本尊恰似破茧而出,双眸血光大作,如疯如魔般地砸下手中的天煞铁棒,随之一声怒喝:“杀!”紧接着便响起了两声轰鸣——

    “砰、砰——”

    林一的分身难逃那势在必得的一击,在夜空中砰然炸碎。而‘天星子’的分身,即便有昆邪的操控还是稍显生疏而不得进退自如,再次被他的本尊趁机一棒打杀。

    一番惊心动魄的偷袭,终如愿灭掉了两具分身。林一暗松了口气,手上的铁棒已然不见。他转身昂然面对昆邪,双眉斜挑,血眸闪动,十足一副拼命的架势。

    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年轻人,昆邪微愕,抬手召回七盏灯台。诸多缘由所限,玄武印的威力大打折扣,却不难让合体的修士退避三舍,谁想方才的一击竟然落得个如此情形。他满脸的阴沉,缓缓说道:“分身尚不能任我如臂使指,被毁在所难免。你的神识之强,堪比合体的修士。你的幻瞳,来自妖修的天赋神通。不过,你既是我魔族的后人,又何必与我自相残杀?只待我恢复法力神通,助你提升至仙人的修为境界易如反掌……”

    见林一神色不明,昆邪语带诱惑地接着说道:“唯有修至梵天之太玄、太平、太清与正一四境,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仙人。而无人指点,机缘不到,任你如何修炼,终究还是枉然啊!只待我恢复当年洞天境的修为,便可渡你成仙……”

    梵天四境,所指的便是仙人、天仙、金仙与仙君的修为。而洞天境,岂不就是与仙帝一般的强大存在?若得以攀附上这样一个高人,谁不动心?难怪天星子会为之不顾一切,成仙的诱惑叫人痴迷啊!

    只不过,从这个昆邪的话中不难猜测,他说不定便是当年毁坏仙域的主凶之一,加之深谙天魔印,今日彼此双方注定只能活下一个。而错过了今日,怕是要铸成大错!林一嘴角一撇,冷笑道:“呵呵!先是白虎印,又是玄武印,却威势渐弱,看来你杀人所得的精血支撑不了多久,还想渡老子成仙?不过是想借机缓口气来破解封禁罢了……”一言道破对方的用意,他双臂骤然挥动,三十六、七十二、一百零八道法诀脱手而出,日、月、人三印合一,夜空中霍然冒出一柄巨大的黑斧……

    手拈着胡须,昆邪无奈地暗哼了一声。无数万年之前,他曾经败在一个人的手里,并差点形魂俱灭。他将之称为宿命!无数万年之后的重生之际,一个来历古怪的年轻人,同样叫他束手无策。夺舍不久加上神魂不济,精血尚未尽数化为己用,勉力使出神通来,与饮鸩止渴没甚两样。宿命还能轮回不成?那人乃是至尊王者,你这个林观主又算是什么东西!

    昆邪眸中凶光闪烁,大袖一挥,连番祭出手印。霎时间,一只数丈大小的异鸟,周身萦绕着黑赤色的火焰,带着阴寒可怖的威势,呼啸而去……

    “轰——”的一声,恰如天地对撞,夜空中划过一道黑色的闪电,随之狂飙巨澜横卷八方,万里山谷呼啸作响。巨斧与朱雀同归于尽的刹那,林一只觉得无边威势袭来,一个吃禁不住,猛地倒飞出去数百丈。他接连翻了几个跟头,不待踉跄站定,顾不得气血翻涌,大声嘶吼:“他娘的,再来……”

    昆邪连退十余丈,一阵心浮气躁。忽见一个人影带着舍我其谁的霸气再次不要命地扑了过来,他突然恍惚起来。此情此景,恰如当年!不过闪念之间,其陡然惊醒,手印祭出,七盏灯台随后而至,七点魔煞阴火诡异而森然。随之刹那,前方两道血光乍现,还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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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章 秘境魔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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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出所料,昆邪的每次的出手,都是要置人于死地。所有的蛊惑之言,只是为了下一回的蓄势一击。而他继白虎、玄武与朱雀印之后,最后所施展出的日魔印已不足为惧,只有那七盏灯台及魔煞阴火才是最后的杀招……

    林一祭出天魔印的同时,竭力运转幻瞳。形若实质的两道赤芒之下,昆邪体内那不安的神魂无处躲藏。与此同时,一点雀卵大小的火光从他的指端激射而出,随着几式《明火印诀》倏然化作一条细小的火龙,裹挟着丝丝雷光与焚天灭地之势,急遽穿透七盏灯台。于此瞬间,其身形骤然不见,只有隐隐一声龙吟撕破了黑暗,接着便是一条虚幻不定的魔龙呼啸而去……

    这一刻,昆邪只觉得眼前血光茫茫,仿若回到了远古洪荒的杀戮战场,直叫人心神激荡而难以支持。

    那是妖族的天赋神通,根本不值一晒,此时怎会有如此的威力?是了!怪只怪自家的神魂不济,这才如此的窘迫不堪!

    不过,那带着疯狂而凌厉的杀气倾轧而来的天魔大斧,比起曾熟知的天魔九印竟然多了几分莫测的威势,令人望而生畏。那是天劫之力?那是煌煌天威!

    更有甚者,那一缕奇异的火光……竟然是等闲之辈不可得的天煞雷火!

    天之阳火有二,为太阳真火与星精飞火;天之阴火有二,乃九龙赤火与天煞雷火。那四种异火,均为火中的至尊,无不是睥睨天地的王者……

    还有,还有那魔龙在天,凶悍而势不可挡……那是龙族的天赋神通,再熟悉不过啊!他一个看似寻常的年轻人,怎会同时身负魔族与龙族的传承?假以时日,他岂不是比起当年的那人更为强大?

    不知是触动了往日的禁忌,还是深陷于宿命轮回的畏惧,昆邪心神失守,战意不再……

    黑暗之中,那条后发先至的细小火龙所及之处,七盏灯火猛然一抖,竟然脱离灯台而不复存在。而那缕天煞雷火陡然大盛……

    “轰——”

    恰于此时,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震彻万里!夺目的光芒之下,山谷亮如白昼。天魔大斧在虚空中撕裂了一道缝隙,震碎了相阻的日魔印,将昆邪狠狠卷入惊涛骇浪之中。随之刹那,一缕天煞雷火与一头虚幻的魔龙同时而至……

    “唉!宿命轮回……”

    昆邪发出最后的一声叹息过后,便伴随着七盏灯台,若残云一般消失在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喧嚣沸腾一时的山谷消停了下来,天地重归黑暗,只有林一寂然而立。随着一线血光没入体内,他衣袂长发飞扬,神态傲然不羁,斜挑的浓眉下,双眸中兀自战意熊熊。其嘴角微微翘起,带着张狂的霸气朗声笑道:“呵呵!老子不信轮回,不信宿命!”沉沉的夜色之中,笑声传得很远,却稍显寂寞清冷……

    一路走来,风雨肩挑,生死百炼,岂能由宿命一言概之!去他娘的,老子只信今生!

    片刻之后,林一还是禁不住长舒了口气,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昆邪,至今仅见之强敌!不在于他的强大莫测,而是他能一眼看穿自己的隐秘,这才叫人感到可怕!如今,一番斗智斗勇之后,还是凭借一己之力将其除去。

    这算是头一回暗中谋算一个强者,并有惊无险地战而胜之,可谓消除心头的一大隐患,不能不叫林一自信满满。对于那个昆邪的来历,他虽有大致的猜测,却无意深究。未知的一切,自有揭晓的那一日。

    大战过后,不免一番心绪翻涌。待稍稍平静下来,内视气海,林一不由一怔。龙婴与道婴的元神还是老样子,魔婴元神却是元力澎湃,随时都要提升修为的迹象。而让他诧异的并非如此,而是体内的情形另有变化。

    比之从前,魔婴元神手中虚托着的那一点银白的火焰不仅壮大了些许,还夹杂着三分莫名黑光与一丝至阴致寒的气机。此时的天煞雷火,便如一头潜伏着的巨兽,威猛而诡异莫测。

    除此之外,昆邪的那一线精血进了体内之后,一半被魔婴元神吸纳,还有一半被原来那迥异于元力的气机所吞噬。因其所致,气海之中仿若有一方新的天地隐隐生成,并与原有的天地共存并在,颇为的奇异……

    “鬼鬼祟祟!平白无故扰人静修……”

    林一正自揣度体内的异常,忽被一声叱呵打断。他看向那个娇小的粉红人影,好奇道:“我自家的地方,想看就看,关你何事?”

    千尘盘膝端坐,昂着眉目精致的小脸振振有词道:“客房住进了女眷,主人家便可随意出入吗?没道理呀!莫非你心怀不轨……”

    林一挥臂虚空抓去,一个乾坤戒从黑暗中飞起。此物为天星子所有,那个昆邪并无相关的东西留下,不免叫人有所遗憾,而这不妨他的心情大好,暗有所指地含笑说道:“小丫头,我与人交手之际,你佯作静修,实则偷窥。你与昆邪既然相识,不妨说段往事来听听……”

    “你……”千尘本想随口奉还一句臭小子,不知为何欲言又止。口齿伶俐的她忽而吞吐起来,犹自强词夺理地说道:“你说的那人……我不认识呀!暗中关切,何来偷窥,还不是怕你这位东家不在了,使得小女子没了倚靠,好命苦哦……”

    这般说话,纯属饶舌,根本辨不清个所以然来。林一抬眼远眺,往那座黑石山飞去,轻松随意地问道:“千尘,愿你早日重塑元神再造肉身……”

    “嘻嘻!真若有那一日,全赖林大仙人所赐,尘子甘愿为奴为婢呢!”千尘的口吻中少了些许的刁蛮,多了几分的顺从与乖巧。而她话语一转,本性依旧,理所当然地说道:“不过呢,现如今休想赶我走……”

    气海中有个老龙已经够了,再住着这个鬼灵精怪的千尘,自己还有隐秘可言吗?而林一话才出口,已然被人识破并断然拒绝……

    ……

    重返山洞之中,看着空荡荡的四周,林一暗暗唏嘘。这条狂奔的激流之中,惶惶众生便如群鲫争游,侥幸者寥寥无几,更多的是随着浪花消失的无影无踪……

    虽有感慨良多,可林一自认是个俗人。他拾起了采应子与杞婴遗下的乾坤戒与法宝,还不忘在山洞中四下寻觅,走至那个豁口前,不由为之两眼一亮。

    山洞的当央,碎石凌乱,呈现一方四五尺大小的豁口。昆邪由此破土而出,当时的情形很是惊艳。如今主凶毙命,百怪自败,而从中散出的魔气却愈发的浓郁起来。

    林一凝视片刻,抬手往下虚空用力一抓。恰如地龙翻身一般,豁口中的碎石猛地被高高抛起,一块黝黑之物从中飞出,被他长袖急卷而回。

    “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声中,土石溅落,林一身形后退躲避。黝黑之物尚未触手,两脚不及站定,又是一声震耳霹雳当头落下,根本不容应变。突然有光芒闪过,他随之便被一道强劲的力道狠狠甩了出去。

    猝然之间,景物急转,林一顾不得多想,忙腾空而起。只见黄沙万里,天色高远。四周的情形,俨然便是来时的所在……

    无须等到下月的月圆之际,就这么从秘境中脱身而出?

    林一在半空中渐渐回过神来,大呼意外!而他随即缓缓落下身形,眼前的一堆细沙中,静静躺着一块黝黑的东西,正是方才的脱手之物。其中魔气氤氲,颇显不凡。

    神识之中,那是一块蕴含魔气的黑色骨头,尺余大小,形状便如块山石,上面还有纹饰?

    林一再次虚空抓去,骨头入手的一瞬间,沧桑的沉重与精纯的魔气使人心神一凝。这不是昆邪遗下的骸骨,应该是来自远古的兽骨。其背面刻画着古朴的纹饰,竟然是日、月、人、朱雀、玄武、青龙以及白虎的图样,虽笔画简陋却一个个清晰可辨。

    见状,林一目露喜色。那日、月、人的图饰再熟悉不过,与当年魔冢的雷劫谷山洞内所见没甚两样。如此说来,其他的四象所指的,定是天魔九印的朱雀印、玄武印与青龙印及白虎印。记得昆邪曾提起过,还有坤魔印与乾魔印,又去了何处?

    林一将手中的魔骨翻来覆去看了数遍,已然只得七式魔印,那最厉害的两式缺失不见踪影。他稍有不甘,亦只得作罢,并暗自称幸。昆邪苦熬了数万年,煞费心机才获得重生的机会,却在修为不济与神魂脆弱之时遭致扼杀,不可谓不凑巧。真若任对方心愿得逞,接下来的一切将难以预料……

    这么些年以来,昆邪藏身何处?是这块魔骨,还是那神奇的秘境?林一将神识浸入手中之物,却因魔气所阻,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他不肯作罢,再次凝神尝试。

    不过须臾,林一手中的魔骨突然掉在地上,而其本人竟然凭空消失。未几,他忽又在原地现出身形来,满脸的愕然中透出些许古怪的笑意……

第八百八十一章 我的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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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金黄色的沙丘上,盘膝而坐的林一便若一块不起眼的砂岩。任风吹日晒与斗转星移,其兀自不为所动,只是手中还抓着那块黝黑的魔骨。他双目微阖,嘴角微微翘起……

    当神识强行穿透魔气的阻隔,林一突然回到了那个熟悉的黑暗山谷之中。他顿时恍悟过来,随即脱身,还是禁不住为之心神激荡。之前所发生过的一切,尽在这么一块小小的魔骨之中。

    魔骨中自成天地,外罩一层魔气结界,俨如芥子乾坤,却可容万物,颇为的神异。不用多想,昆邪便是藏分神于此,借月圆夜的阴煞之气冲开封禁,再放出灯台法宝接引,令众人自投罗网尚不自知,还以为真的寻至一方秘境,不料想踏上的竟然是一条不归路。

    试想,昆邪得以重生并恢复修为,凭借着天魔九印的神通,再将魔骨炼化据为己有,莫说衡天仙域,便是称霸界内外亦未尝可知啊!到那时候,他怎会放过一个所谓的魔族后人,只怕林观主真的大难临头了!

    一阵微风袭来,卷起淡淡沙尘。一层黄色的云雾漫过大漠,天空中阴霾渐起……

    静坐了三日,依然叫人心绪难平。林一眉梢轻扬,缓缓睁开双眼。大漠风起,他神色如旧,唯有深邃的眸中精光闪动,好似要穿越重重的迷雾,直透苍穹的虚无尽头!

    七印合一,便可以与当年的仙域王者一争长短!若自己将之修炼大成,或是修至四印合一、五印合一,不指望他日成为仙道至尊,至少灭掉那两个仙门不在话下。老子就是天魔在世,老子就是真龙再生,绝不容什么天威伏龙挡道!到那时候,衡天门又怎样?

    狂念所致,林一眉宇间有妖邪的煞气一闪而没,周身的威势不经意间缓缓散出,逼得风沙尚未临近便远远回旋躲开。其所在的十余丈方圆之内,片尘不惊。

    看着手中的魔骨,林一神色微动。当年得到天魔印,用了八十年。那是从无到有,全凭着苦苦体悟而来。如今亲眼目睹并暗中留心记下昆邪所施展过朱雀、玄武及白虎三印,想必自己修炼起来会事半功倍……

    林一收起了魔骨,手上多出了四个乾坤戒。将其神识印记逐一抹去,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在天星子的乾坤戒中,另有吾玄、青叶的乾坤戒。秘境之行六位同伴的遗物,尽在此处。

    多谢各位道友的厚赐!念在这百多块仙晶的人情上,从此往后,林观主绝不会为难尔等的门人后辈!

    林一自以为是地点点头,便想盘点一下此行的收获,忽觉得风雷震耳,不由抬头望去。疾风横卷大漠,恰如天翻地覆;狂沙起巨蟒,直叫天地成混沌。

    见此情形,林一知道这地方呆不下去了。如今不缺仙晶,修为提升有望;魔骨与天魔九印,以及天星子炼制分身的法门等等,亟待着手揣悟研修,接下来的日子还是寻一方僻静的所在闭关为好。

    林一收起了手上的东西,扶摇直上三千丈,这才停下来俯瞰四方。大漠的近万里方圆之内皆被沙尘所笼罩,便如无数的巨兽在奔腾、在咆哮,声势颇为的浩大而壮观。抬头仰望,一层淡青色的罡风环绕之外,远近的星辰历历在目。那衡天门所在的‘天星’好似孤悬天际,高高在上且透着几分的神秘莫测,可望而遥不可及。

    不知为何,只要抬头看见那个状如明月的天星,便叫人心头添堵。林一暗啐了一口,寻了一个方向飞去。万里之外,有一座城……

    林一独自于半空中悠悠前行,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远处的那座沙漠之城。那里有巨大的城池,有绿洲,有湖泊,还有数十万的住户,应该是个热闹的地方。此去不妨歇息两日,之后便要忙碌起来了……

    虽说不急着赶路,林一还是渐渐接近了风暴的边缘。那座沙漠之城,便在数百里之外。神识中有所察觉,他不由得放慢了去势往下观望。

    肆虐不休的风沙之中,有一行人马尚在苦苦挣扎。一两百头高大的畜生匍匐在地,首尾相接,竟是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几圈。其间则是一两百个壮汉在疯狂地呼喊着,好似要竭力保护着什么人。

    人畜的当央,乃是一辆埋在沙土中的马车,车舆及顶棚早被掀飞没了踪影,只有一个衣衫暴露的女子卷缩一团瑟瑟发抖,却紧紧抓着一截奇异的玉杖不撒手。而四周的那些壮汉自顾不暇,更因有所忌惮而不敢擅自接近。于是乎,这一两百人便在煎熬中备受摧残。却没人知道,惨烈的风沙尘暴即将远去……

    “救我——”又一声尖叫才起,便湮没在呼啸的风声之中。随之刹那,车上的那女子忽被狂风卷起,形同树叶般飞向了半空,眨眼消失在茫茫沙尘之中。四周的壮汉大惊失色,狂呼不已,却一个个束手无策……

    恰于此时,一道奇异的光芒凭空出现,瞬间便将人畜笼罩其间。风沙顿消,那女子去而复返,周身缠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影,还有一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随她缓缓落下。

    危急关头,途经此处的林一顺手帮了一把。他将那女子轻轻放在车上,龙影消散,四周的光芒不见,风声带着阴霾远去。天边呈现一抹晚霞,煞是明艳瑰丽……

    “多谢仙长!”

    在场的一两百人齐声致谢,声势不小。

    方才临时起意,不足道哉!林一看着天边的景色,回味着几经变异的正阳金龙手的威力,他根本不搭理那些健壮的汉子,身形缓缓飞起,有娇脆动听的话语声适时传来——

    “本王古丽,谢过仙长大恩!”

    本王?无意中救了一个女王!离去之际,林一不由回首打量着下方的人群。

    装饰豪华的马车之上,一个身披薄纱的女子手持玉杖款款而立。其二三十岁的年纪,眉如远黛,眸如星子,肤色白皙,容貌精美。而她丰腴的双臂袒露着,加之身姿傲人,上下透着几分张狂的野性,自有一番咄咄的气势!

    不过,那截尺余长的玉杖不似凡物。其一段镶嵌的宝石中隐含法力,好似一件灵器。一个凡人持有此物,不知能排上什么用场。

    那一两百个壮汉皆身披甲胄,腰佩利刃,虽行迹狼狈却不失彪悍,显然是伴随女王左右的贴身侍卫。而窝在沙堆中的那些坐骑,有虎骏,还有不知名的畜生。

    看来这还一行人还真是王族出行的架势,却与自己毫不相干!林一轻轻挥动衣袖,背起双手便欲离去,不料那自称为王的女子接着又道:“仙长!承蒙你出手相救,古丽以王城国师之位作谢……”

    “女王殿下,万万不可……”叫作古丽的那个女子话音未落,从马车下面爬出一个人来,顾不得满脸满身的沙尘,连连摆手说道:“听老臣一句话,我星海古城已有了一位国师,乃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仙人!此举难免会得罪……”他是个须发灰白的半百老者,满是褶子的脸上尽是焦急的神色,根本未将近在咫尺的林一放在眼里,只是忙着劝女王收回成命。

    此时,马车下又爬出了几个侍女,皆惶然不知所措。

    古丽傲人的胸脯微微一挺,四下里的众人皆垂下头去。她带着凌然的气势,手持那截玉杖轻轻挥动,叱道:“哼!得罪了国师又能如何?他不是说保本王长命百岁吗?今日出游差点命丧沙暴,他难辞其咎!本王要将他逐出王宫……”话至此处,其忽又翘首媚然一笑,带着风情万种与不尽的诱惑,冲着尚未远去的林一说道:“只有本王的救命恩人,才当得星海古国的国师!仙长,还请莫要推辞……”

    目睹此情此景,林一不由得愣在了半空中。不管是古丽还是那老臣以及四周的侍卫,皆为凡人。一个上天入地的国师,至少是个金丹期的修士,竟然可以随意罢免,还要被驱逐出宫?莫不是听错了……

    林一正自好奇之际,有人嘻嘻笑道:“呀!女王!可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哦!林仙长模样年轻,不免叫人家喜新厌旧。你且从了吧……”气海之中,那娇小玲珑的千尘以手支腮,小模样眉飞色舞,摆明了对这场偶遇来了兴致。

    好吧!陪你走断天涯路,看似凄美绝伦而令人唏嘘感叹,实则还有另外一个说法,那便是阴魂不散!

    林一暗哼了声,对那洋洋得意的千尘不予理会,随口问道:“你那位国师,有着何等的修为?”古丽女王以为他动了心,含笑说道:“他自称炼虚的修为,以本王看来不过如此,尚不及仙长方才的手段高明……”

    “炼虚的修为……”林一微微一怔,随即散出神识看尽数十万里内的一切。金丹元婴修士的踪影倒不鲜见,化神之上修为的一个都没有。衡天仙域之内,哪一家的炼虚的修士甘受凡人的随意驱使?定是那位国师蓄意欺瞒,这才信口雌黄。稍稍忖思了下,他又问道:“你的王城何在?”

    古丽抬起精巧的下巴,仪态万端。其伸出玉杖往前轻轻一点,傲然示意道:“三百里之外,便是星海古城!”

    马车前的那老者急了,拱手说道:“还请听老臣一言……”

    古丽粉面一沉,冷声叱道:“力多,你再敢为前国师说话,本王便废了你的官职!”言罢,她不容置疑地吩咐道:“神鹫卫!启程……”四周的那伙壮汉轰然应诺,其又眼光轻抛,嫣然一笑,冲着神色迟疑的林一说道:“我星海古国,不仅有佳酿与美女名闻大漠,还有祖上所传下的仙脉与宝石,定会叫仙长乐不思返……”

    仙脉?这个沙漠古国想必与仙门有些渊源!林一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对强加而来的国师头衔懒得计较。他才要扬长而去,忽而神色一动,转而落在马车旁,已然隐去了周身的修为。便于此时,半空中传来一声急切而媚态十足的笑声——

    “嘿嘿!我的女王,您是遗落大漠中的星海,您是那高贵圣洁的仙子!我不远万里而来,只为守护今生今世唯一的女王!我的王……”

第八百八十二章 吓唬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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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随着笑声传来,一个人影八面威风地出现在了半空之中。他体态肥胖,披着华丽的轻纱道袍,颇显奢华富贵。而其颌下无须,方脸大耳,倒也气度不凡。

    那人先是一番亲昵的恭维,之后缓缓落下身形,两眼中春光泛滥,虚张着双手带着无尽的怜爱与呵护之情柔声说道:“我的王!本国师闭关之中,惊悉大漠风暴甚猛,不禁叫人心慌意乱啊!匆忙赶来……邀天之幸,我的古丽女王安然无恙……”

    古丽原本气定神闲的模样,还信誓旦旦地要将某人驱逐出宫。可谁想见到这位自称国师的胖人之后,再加上一通甜言蜜语,她忽而面呈娇嗔,甚为哀怨地恨恨投之一瞥,一双明眸中波光流连。而不过刹那,其突然脸色一寒,攥紧了手中的玉杖怒叱道:“你乃仙人,无所不能,且自诩义比天高,情比金坚,今日却坐视本王遇险而姗姗来迟……本王……老娘废了你!”

    古丽冲着来者破口大骂,与之前那个高贵冷艳的女王判若两人,在场的随从皆躬身垂首不敢言语,好似对这一切早已司空见惯。躲在人后的林一却是用手摸着下巴,神色玩味。来的不仅是位炼虚初期的修士,还……还有让女王变猛虎的本事!

    自称为国师的中年胖子双脚落地,冲着近前见礼的老臣力多大为嘉许地点了点头,这才抖动着一身的肥膘,带着谄媚的笑容迎向马车中那高高在上的古丽,低声埋怨道:“我的王!还请回宫说话!鞭挞、针刺、火烧、滴蜡,出云子任你发泄便是,休要叫随从们笑话……”说到此处,他正抬起媚眼轻抛,霎时却面皮突然一抽搐,变成酱紫,整个人目瞪口呆僵立原地。一个身着灰袍腰拴酒葫芦的年轻人慢慢从人后走了出来,那上扬的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嘲笑……

    一愣神的工夫,国师恍然过来,禁不住后退了两步,只觉得一阵羞臊难捱,却还是诧然失声道:“是你小子……”

    林一在马车的前面缓缓站定,神色不明。九州一行来到衡天仙域,共有十人。加上花尘子,死了六人。他自己与百里川还活着,另外两人则下落不明。而此时此刻,不远处的那位全无高人风范的国师,便是在昊天谷中莫名失踪的出云子!

    真的想不到,会在此处遇上这个打了数百年交道的故人。其不仅有了炼虚的修为,且躲在大漠之中成为了国师,还为了一个女王忘乎所以到如此窘迫且乐此不疲的地步!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便是如此吗?林一不动声色地说道:“出云子!尚有一事不明,你可有教我?”言罢,他背起双手,毫无征兆之下陡然拔空而起……

    出云子眨巴几下眼皮,不以为然地呵呵一笑,冲着四下里茫然无措的众人安抚道:“一个过去的小辈追随而来,本国师不免给予指点一二!力多,天色已晚,还不动身启程……”他又仰起一张肥脸,颇有担当地说道:“回宫之后,任凭我王处置!嘿嘿!回头见……”话声未落,其大袖挥舞,身子冉冉升起,仙人的风采卓然当空,引得古丽明眸焕采,欲怒还嗔,只有娇哼了一声,暂且作罢……

    离地三千丈,林一默然而立。下方传来侍卫的吆喝,接着便是马车挣脱沙堆带起来的一阵悦耳的铜铃声。一头头虎骏与那叫作沙驼的畜生,抖去满身的沙尘之后,在火把的带引下慢慢逶迤前行。残阳如血,大漠深沉……

    “哈哈!当日一别,倥偬四十载啊!真可谓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徒呼奈何……”随着大笑声,春风得意的出云子出现在了十余丈外的半空中。林一淡淡瞥了他一眼,说道:“三十八年!”

    出云子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笑道:“哦……哈哈!活了两三千岁,谁还会记得年月的零头……”他不忘暗中留意对方的修为,却一时看不清深浅。

    林一的脸上跟着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说道:“我才四百岁,便已忘却了很多……不过,我却忘不了三十八年前的那桩旧事!”他神色不变,话语慢慢转冷,沉声说道:“我九州一行结伴来到了衡天仙域突遭横祸,危急关头被人泄露了身家底细,最终使得阴散人、闻白子、墨哈齐、公羊礼、松云散人惨死并被生吞了元神。被迫无奈之下,花尘子自爆元婴,落得个尸骸无存。林某身陷重围九死一生……”

    闻得此言,出云子脸上的笑容没了……

    “……若非有人出卖,我九州一行断不会遭致如此惨烈的下场!“林一轻吁了下,接着说道:“我想知道,究竟是你,还是公良赞,抑或是你二人联手行下这不仁不义之事,还请如实道来!”

    出云子摇了摇肥硕的脑袋,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说那几位道友都死了?你又如何脱身?还有一个百里川呢……”

    “你还没有回我的话!”林一的双眉渐渐竖起,面沉似水。

    “怎讲?”出云子两眼一瞪,有些不满地教训道:“彼此相识数百年,异地重逢本是桩快事,怎可无端妄加指责呢!再者说了,你这小子尚且可以逃生,松云与闻白子等人皆是化神后期的修为,怎会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他忽又狡狯一笑,自以为是地说道:“小子,我对你可是知根知底!是否另有所图啊……”其言语间还是不经意地摆出了前辈高人的架势,又怎会对一个小辈的叱责有问必答。

    林一静默片刻,忽而冷哼了声,衣袂长发轻轻飞扬,内敛的威势缓缓散出。随之刹那,他眉宇间煞气萦绕,阴寒的杀机顿时笼罩了这片天空。

    察觉有变,出云子愕然道:“咦?你小子业已化神……”他随即又狐疑说道:“不对啊!怎会有炼虚合体的威势,你究竟是何修为……”

    林一冷冷说道:“最后再问一句,是不是你暗中勾结天威、伏龙两家仙门?敢有半句不实,莫怪老子翻脸无情!”

    出云子又是惊疑了一声,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带着一丝惋惜说道:“你怎会变得如此的蛮横霸道?那个进退有据,温良恭让的林一哪里去啦……”他双肩一耸,满不在乎地说道:“短短数十年,你最多修成了元神,又何必虚张声势呢!不妨将前后原委详尽说来,或许我能帮你一回!不然,一拍两散,我还要忙着去陪我女王,嘿嘿……”于其看来,林一不过是一个小辈罢了!翻脸又如何,吓唬谁啊!

    林一周身煞气更重,不再废话,猛然挥动双手祭出一串法诀。不过瞬间,尚未黑尽的天空中忽有一轮明月乍现,带着冰寒的杀机轰然落下。

    “你还真敢翻脸……”出云子惊叫了声,一道亮银光华倏然袭来,凌厉的气势竟然不容躲避。未及多想,他忙双手虚空一抓,九尊虚幻的大鼎霍然而出,挡在了身前。

    “轰——”

    恰如半空中落下一道惊雷,鼎影崩溃,威势如涛横卷四方,出云子猛地倒退了数十丈,气急败坏地说道:“我的神通来自师弟文玄子的九鼎,威力不俗,怎会不堪一击?你不是只有一记大斧的杀招吗……”之所谓知根知底,便是知晓对方的一切傍身的手段。他对林一当年成名的前后是一清二楚,此时才发觉一切不是那么回事儿。

    林一默不作声,杀气凌然,双手挥动不停。一式月魔印,足以逼退炼虚初期的修士。且看老子的日魔印如何!眨眼间一轮灼日升空,夺目的光芒之下,万物不得遁形。

    出云子心头一懔,叫苦不迭。只可惜自己的混元罩与闻白子的玄妙塔同归于尽了,不然又怎会如此的手忙脚乱。只不过,那小子怎会如此厉害……

    “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响起,出云子被那轮灼日吞噬而过。随着防身法宝炸开,其整个人影霎时消融在了炽烈的光芒之中。

    林一不以为喜,幻瞳赤芒夺眸而出,再次祭出最后的三十六道法诀。闪念之间,人、日、月三印合一,黑色的巨斧霍然而出,风驰电骋一般劈向百十丈外的一方虚空。

    “喀喇——”一声撕心裂肺的刺耳巨响中,虚空被巨斧劈开一道黑黑的缝隙,同时一个人影被击成了齑粉,而另一个出云子现出身形来,大惊失色回头一瞥,随即破空一闪便已窜向了夜空的茫茫远处。林一暗哼了声,急追而去。

    不过半个时辰,出云子又丢下两具虚化的分身,再次亡命而逃……

    直至月斜星稀,数百万里之外的一个山谷之中,气喘如牛的出云子迫不得已停了下来。他的前方,有人背手望天,周身的杀气兀自不散,出声嘲讽道:“老子追得兴起,你怎么不跑了……”

    出云子啐了一口,不忿地叫道:“即便是合体的高人,都难以识破我的隐身术,却躲不过你那双贼眼,奈何……”又急喘了几口,他忽又一阵莫名的感慨,长叹道:“四百年前,大夏海外的一个岛上,我曾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逼得无计可施。谁能想到,四百年后情景重现,莫不是这辈子注定要受你欺负……”话未说完,其禁不住自怨自怜起来,抱怨道:“在九州的时候,便知道你小子的一体三婴不可限量,终究有一日要凌驾于我等之上啊!故而,这才没有带着你前往仙域。谁想人算不如天算……”

    “这算是临终遗言吗?要不要我代为转告你那位女王……”林一转过身来,神色漠然。

    出云子浑身的肉一哆嗦,猛地挥手叱道:“呸!我与古丽还要百年好合呢,你休得眼馋嫉妒……”见对方杀意渐浓,他又无奈地双手一摊,说道:“那日昊天塔生变,我情知不妙便暗中施展隐身术先行离去,虽途中多磨,好在侥幸来到大漠并隐修至今,对那后来所发生的一切并不知情,敢以道心起誓……”

    林一皱起双眉,沉吟不语。出云子敢以道心起誓,便不会有假。或许,这也是所期待的一个结果吧!如若不然,只怕有人早已死在天魔印之下。片刻之后,他神色慢慢缓和下来,说道:“我此前逼问,你为何不如实作答,又为何要逃……”

    “岂有此理!”出云子胸膛一挺,慨然说道:“我出云子怎会是那唯唯诺诺之辈?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古丽女王钟情于我,并非没有道理……”话虽如此,他心头怨念一时难消。这还不是打不过逃不掉吗!当年的小辈大势已成,奈何……

第八百八十三章 天上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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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山谷中,晨霭淡淡,一声怒吼打破了四周的寂静——

    “公良赞!你该死……”

    歇息了半宿之后,出云子找回了体力,可当获悉九州一行的凄惨下场并非谎言,便再也坐不住了。他晃动着肥胖的身躯,在原地踱着步子,脸上的肉抖动着,眼光阴沉可怖。

    一块方石之上,林一端坐着,手里还拿着紫金葫芦,神色中透着淡淡的落寞。他将三十八年前所发生的一切,以及自己与百里川相遇的前后情形又说了一遍。不管是天威、伏龙两家仙门的残虐暴*行,还是松云散人以及花尘子等人死去时的惨烈,无不令人唏嘘莫名。

    一路走来,多少人就这么没了。脚下匆匆,奔波不停,不经意间回转身时,没有春花晓月的旖旎,忘了纵横驰骋的快意,只有孤独渐深,寂寞渐浓……

    出云子吼叫了一阵子,心里头舒服了许多,这才恨恨啐了一口,伫足于晨色之中,看着远方自语道“当年,昊天塔生变,我暗中施展隐身术逃出山谷后不久,撞见了几个衡天仙域的修士。他娘的欺生啊!见我服饰谈吐与其迥异,便上来盘问……”话说一半,他转身到了林一的跟前,摸出两个玉壶示意道:“品尝一下大漠的美酒!此乃王族的贡奉,为本国师独享……”

    林一不看出云子,随手接过玉壶。国师的专贡酒,入口苦涩,稍后一丝甘甜悠悠泛起,令人回味。只不过酒劲稍显绵软,不够爽辣痛快!

    “……一番辗转之后,我便到了大漠之中……”出云子坐在临近的一块石头上,欲言又止,好似不愿提起过去的往事。片刻之后,他长叹了一声,接着说道:“已然如此,不知你又将如何?是与我在大漠中安逸度日,还是如百里川那般归隐山林……”

    林一眼光斜睨,一声不吭。方才的出云子还是怒不可遏,颇有几分气概冲天的架势,而此时却神态如旧,十足一个知足常乐的富家翁。不!这可是一位有女王陪伴的大国师!

    玉壶装酒不过两斤,一口便饮尽了。‘啪’的一声脆响,片片碎玉溅落。在晨辉的照耀下,草丛间星闪点点。

    出云子无奈地闭上双眼,自命风雅地叹道:“哎呀!暴殄天物!美酒与美人,皆要细品慢尝才有滋味……”

    林一举起了自己的紫金葫芦,辛辣入口,舌齿间残余的柔软绵甜一荡而尽。酒气轻吁,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年岁不过数百,却也算几世为人,尝过甘苦,懂得退让,这才跌跌撞撞走到今日。可我也知道,并非每一道沟堑都可以逾越,每一桩劫难都可以侥幸躲过,每一回的羞辱都可以坦然处之……”

    出云子睁开眼,神色忽而变得谨慎起来。

    林一接着说道:“当逾越不了躲避不过的时候,唯有以死力争,宁可玉碎,亦在所不惜!”他话语一转,看着出云子又道:“你问我以后该如何……”

    出云子却于此时低下头去,很是爱惜地抚摸着身上的轻纱道袍,摆出装聋作哑的模样。

    林一微微一顿,眼光中精芒一闪,沉声说道:“我要杀公良赞,灭天威、伏龙两家仙门……”

    出云子一哆嗦,还是按捺不住抬头说道:“天威、伏龙两家仙门深不莫测,岂是你一人可以抗衡……”话至此处,他突然伸手作势扇了自己一耳光,依然暗暗悔恨不已。果不其然,对方毫不迟疑地接着说道:“有你这位国师相助,我怎会是孤军奋战呢……”

    仿若被人揪住了痛处,出云子猛地跳了起来,大声嚷嚷道:“你糊涂呀?天威、伏龙或不可怕,背后的衡天门才是擎天巨兽!人家只须伸出根手指头,便可横扫仙域。莫要以为长本事了,你打得过炼虚中期、后期的高手吗?我是命苦才甘愿受你欺负,想要我陪着送死……老子不干!”他大袖子一甩,竟是背过身去,一口饮尽的壶中酒,犹自愤愤不平地直哼哼。

    林一不为所动,周身透着隐隐的霸气,哼道:“哼!衡天门又怎样?敢有阻拦,假以时日,老子照样灭了他……”他瞥了眼那个背影,嘴角微微上扬,犹自冷意不减地说道:“我意已决,不容更改!你身为九州的修士,怎可弃同道惨死的大仇而不顾!真若放不下那个星海女王,我便助你斩断尘缘!”

    出云子仿若再次受到了惊吓,骤然跳转身来,两眼闪动着凶光叫道:“动她一指头,老子跟你拼命……”忽见对方嘴角露出一抹捉摸不定的笑意,他怔了下,顿时泄气。所谓上了贼船不外如此,同伙胁迫相扰之下,从前的安逸时光算是一去不复返了,更莫说陪着女王逍遥度日……

    原地转两个圈子,出云子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并非无情无义之人,彼此相识了数百年,你该了然才是啊……”

    林一神色如旧,深沉说道:“了然!”

    男女之情玄妙无穷,你了然个屁!当年不过是个练气的修士,便狡诈多智叫人难以对付,如今更是不得了啦!出云子一阵抓耳挠腮之后,手臂一挥好似在痛下决断,一张肥脸上带着几分郑重的神情说道:“等我……五十年!只待此间事了,公良赞不劳你费心,我定叫他血债血偿!你若肯等上百年,我便为你兵不血刃取下天威门,或者是伏龙门,你只须全力对付其中的另一家便可,如何……”

    林一默默打量着出云子,不置可否地说道:“你已是两三千岁的老怪物,何以如此这般贪恋红尘……”

    “此言大缪!”出云子抬头挺胸,一脸正气地说道:“不经红尘历练,还修什么道,成什么仙!”说着,他双手背后,气度威严地又道:“之所谓,修炼为静,红尘为动,动静合宜,方为道之真体!”

    林一眉梢一挑,不得不点了点头。

    出云子兀自端着高人的架势,细长的双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得意的神色,不屑道:“你枉活了数百岁,至今还是纯阳之身,俗语中的‘童子鸡’,岂能领悟红尘妙法!嘿嘿……”他禁不住猥琐一笑,却强自带着几分矜持教训道:“道友不闻,饱后思味,浓淡之境顿消;色后思淫,则男女之间尽绝也!故而本国师,常以事后之悔悟,破临事之痴迷,则道心常在而无不正!”

    林一嘴角牵动了下,扭头他顾,摆摆手说道:“等你五十年不难,可我要知道真正的缘由……”

    ……

    星海古城往北的百里之外,有座披翠高山,名为乐游。其千丈山巅的群峰环簇间,有一方湖泊,名为星海。湖水碧蓝,平坦如镜,俨如群星聚落,天光入怀,景色壮丽而奇异!

    在这几里方圆的湖水岸边,有一间洞府。其门前奇花异草遍布,灵气氤氲,俨然一处神仙人家!

    “此处如何?”出云子站在洞府前,主人般地指点着四周。兴头所致,他又手摸着无须的下巴,慨然吟道:“千载偷得半日闲,为我女王入尘缘;乐游星海胜仙境,只道是天上人间!啧啧!文采如何呀……”他摇头晃脑一番,不待有人奉承,又自得一笑,说道:“嘿嘿!妙句偶得之,文章本天成!”其伸手虚点几指,丈许高的洞府门上多了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天上人间!

    林一在湖边背手踱步,闻声不由得暗暗撇了撇嘴角,抬眼看向远处问道:“这山峰有阻挡神识之能,何故?”他此前没有发现出云子的踪迹,不知与这乐游山的怪异有无干系。

    出云子在自家的门前端详了片刻,这才晃动着身子走了过来,脸上犹自带着惬意的笑容,分说道:“此处不仅可以俯瞰百里外的古城,山下深处还藏有一条小小的仙脉,足够你我二人修炼百年之用!而左右山峰之中,因嵌有一种称为‘星子’的异石,使得过往的修士根本发觉不到此间的玄机!且坐下歇息……”他大袖子一挥,岸边出现一方柔软且华丽的木榻。其嘿嘿一笑,又不动神色地将其收起来,换成一套石桌凳,上面还多出几壶美酒,这才伸手相请。

    林一对出云子的鬼祟行径视若未见,而是心头一动。星子!岂不就是炼制星盘所需的异石?他在石桌前慢慢坐了下来,摆手婉拒对方的玉壶,说道:“我已然来至此处,可否说说你与女王的那段往事来听听……”

    出云子是个酒色之徒,还是一个仙道的高手!这么个心智与修为皆超出常人的家伙,竟然心甘情愿拜倒在一位沙漠女王的裙下,太过匪夷所思。林一虽暗中有了计较,却不能不对这桩怪事有所知晓。可来的时候人家扭扭捏捏不愿说,更是令他好奇不已……

    “嘿嘿!其实没甚好说的,古丽女王曾以‘情比金坚、义比天高’概言之,倒也贴切……”出云子手持玉壶轻呷了一口,贱贱一笑,一副个中滋味不为外人道哉的德行!

    林一面无表情地放下了紫金葫芦,抓起桌上的玉壶作势欲摔。

    出云子忙出手相阻道:“你‘玉碎’便是,别糟蹋国师贡酒啊……”未几,他苦笑了下,懒懒地说道:“罢了!年轻人好奇男女之事,乃天性使然!我这便好为人师教你一回……”

    在九州的时候,出云子还自恃身份而有所收敛,眼下却已是毫无顾忌,满口的胡言乱语,让口齿伶俐的林一只能甘拜下风。见有人脸色不好看,他只得老老实实说道:“你与松云等人在昊天谷外遭遇大难,却不知我同样是境遇不堪呐!说来话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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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四章 舍身相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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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一日,昊天塔的突然消失,使得出云子暗觉不妙,便于众人惊慌失措之际,施展法门隐去了身形。当时见四周修士众多,且其中不乏化神的高手,他不敢迟疑,趁乱窜出了山谷。

    初临仙域,出云子两眼发黑,一时辨不清东南西北,只得奔着人少的地方跑去。半日之后,自觉着已远离了是非之地,他心头窃喜,便现出身形来寻人问路。

    恰好遇见一位行色匆忙的化神修士,出云子便上前打招呼。谁料对方见他一身不同于本地的衣着装扮,且口音怪异还带着满脸狡狯的笑容,顿时戒备起来并予以盘问:你可是来自昊天谷,可知晓昊天塔被毁的缘由,等等……

    昊天塔被外来的修士毁去,其中的宝物下落不明。有关此事的风传正甚嚣尘上,可出云子只顾着逃窜,对于身后所发生的种种是一概不知。故此,乍一听有人如此逼问,心虚之下他扭头便走,可对方却召集人手追了过来。

    慌不择路的出云子,意外陷入对手设下的阵法之中。他性情奸猾,却非任人拿捏之辈。大怒之下,其一扫惫懒常态,奋力厮杀……

    一番殊死的较量之后,出云子杀掉一个对手,却被另外三个化神后期的修士联手击成了重伤。所幸其凭借着隐身术,这才逃脱重围……

    好一路狂奔!直至半个月之后,伤重不支的出云子一头栽向地面。那是一片茫茫无际的大漠,还有追逐的铁骑与人群。尚未看清四周的情形,他两眼一翻便昏死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昏昏沉沉的出云子从难以忍耐的疼痛中惊醒过来,这才发觉自己被人剥光了衣衫绑在一根柱子上,正被带着刺芒的鞭子狠狠抽打着。四下里则围着一群衣着古怪的汉子,在大呼小叫……

    痛啊!一鞭子下来,白皙的肌肤上便是一道血痕。出云子震怒之后,随即陷入绝望之中。其修为消耗殆尽,伤势惨重,想要施展护体之术亦不能够。尤为更甚者,他周身还被一层奇异的法力束缚而根本不容挣扎,只得这么如同一头待宰的牲口般遭受着非人的凌辱。

    与之同时,出云子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是落在了一群沙漠流寇的手中!其中一个丑陋的老者还拿着一块晶石在念念有词,好似在施展一种秘术,只待将他彻底禁锢起来,再杀了烤肉吃……

    “天降恶魔惩罚众生!而先祖的神灵无所不能,庇护他的子民安然无恙!恶魔变作肥羊,分而食之便可遇难成祥!上苍赐福……”

    一个细皮嫩肉的胖子,口飚着鲜血,张牙舞爪地从天上掉下来,让行至此处的流寇们被吓了一跳。这是蓄谋偷袭,还是恶魔天降?众人忙请同伙的巫师预测吉凶,才有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出场景。

    杀人吃肉寻常事,生啖恶魔则可以趋吉避祸,让这伙野蛮的汉子们趋之若鹜,三两下便将人事不省的出云子剥皮捆绑了起来,并要来个开肠破肚。谁料锋利的刀子却割不破那膘肥体胖且细嫩的身子,关键的时候有巫师大显神通。

    那位巫师或许已觉察到了出云子的身份,却有意要置人于死地。不知他施展出了什么手段,终将对方体内的气机渐渐禁锢起来。为炫耀自家的法力无边,这老者还指使众人抽上几鞭子以观其效。

    出云子已然看出了巫师的异常,那是个有着练气的修为老者,手中的晶石透着几丝仙元之力,加之奇异的咒诀所施展出的法术,竟让他这个落魄的仙道高人无可奈何。当然,后来他才知道那晶石名为‘星子’,有吞噬神识及法力之能。

    合该是千年一劫啊!出云子正自叫苦不迭,一骑人马从远处奔驰而来。为首者竟然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年岁不大却飒爽英姿且貌美惊人。她身后带着十来个侍卫,皆披甲持械,身躯健壮而彪悍……

    流寇有四五十人,根本未将来者放在眼里。而那女孩子见一伙凶恶的家伙在折磨一个可怜人,不由心生恻隐,便娇声叱呵道:“放开那胖子!”无人理会,她大怒之下挥舞马鞭冲了过来。随从跟着大喝道:“古丽公主有命!敢有不从者,杀无赦!”

    好精致的小美人,原来是星海古国的小公主!一帮子流寇目露凶光,垂涎三尺,操刀迎了上去。

    本想着王威所致必将万众俯首,谁料撞上了一伙亡命之徒!待古丽公主以及王族的侍卫明白过来,已身陷重围。接下来便是一场惊心动魄,且惨烈异常的厮杀……

    随从侍卫一个个死去,小公主吓得脸色煞白。她独自一人退守到了出云子的身旁,犹自瑟瑟发抖,却不忘娇声安慰道:“莫怕!此处距王城不远……”

    大漠血光四起,兵器铿锵交鸣,漫卷的风沙与呼啸的喊杀声中,那一声‘莫怕’便若一道春雷,清脆入耳,又让人神魂激荡难平。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啊!为了一个落难的陌生人,她不惜用柔弱娇小的身躯面对锋利的钢刀……

    那一刻,出云子只觉着两、三千年都白活了,一身的修为都让土狗吞了!男人大丈夫,怎能躲在一个女子的背后,更何况那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他羞愧,他感慨,他激愤,他忍无可忍……

    没了那法师的相扰,出云子豁出性命挣脱了束缚的绳索,凝聚起最后一丝残余的修为,猛地冲入厮杀的人群之中。恰如一头暴怒的蛟龙,他拳打、他脚踢,他牙咬,所向之处血肉横飞……

    星海古国的侍卫赶来了,却一个个伫立在飞扬的沙尘中目瞪口呆。遍地的血腥狼藉之中,只活下两人。古丽公主余悸难消,啼哭不已;还有一个衣不蔽体的肥胖男子在一旁倍加呵护,小心安慰……

    古丽自知闯下大祸,只得随着侍卫们离去,却心有所牵而频频回眸。见那人兀自威风不减地在挥手作别,她才得以破涕为笑。本要逞强救人,却最终被人所救。生死存亡的倚靠,实难叫人忘怀……

    大队人马没了影,出云子顿时瘫倒在地,却呵呵直乐。士为知己者死!我方才真是为了一个小丫头在拼命吗?

    出云子将自己埋在沙堆里,再次昏死了过去。半年之后,他才从地下冒了出来,往着想象中的那座古城进发……

    从此往后,出云子便在星海古城暂居下来。当他慢慢恢复了修为,索性在城外的乐游山上扎根落户不走了。其一边借助地下仙脉修炼,一边遥遥俯瞰着那个娇小的身影日渐妖娆动人……

    在古丽公主十八岁的那年,王族为她寻了门亲事。对方乃是位将军家的公子,粗大健壮而威武不凡。不想到了聘嫁之际,那人竟然光着屁股死在自家姨娘的花房中。再之后,又有老臣的幼子,以及当朝的才俊,每每到了要成为星海古国的乘龙快婿时,不是倒毙在茅坑里,便是猝死在妓寨之中……

    出云子来到大漠的十年后,二十多岁的公主到了恨嫁不得的年纪。沙漠古国自来有承袭不分男女的旧例,老国君便想着将王位传给娇美动人的古丽,可她的几位王兄王弟不乐意了。

    纷纷扰扰又过了五年,国君寿终正寝的那一日,古丽不仅没有继承王位,还被人强行押解出城。她的同胞们,要将其远嫁异域。

    古丽虽生性泼辣且颇有主见,无奈身为一介女子,终究不是那些王子王孙的对手。便在她自叹红颜命薄之时,一个肥胖的身影从天而降。那不是当年在大漠偶遇之人吗?竟然还是位仙人……

    蓦然之间,古丽发觉自己的生命不再凋零。那宽厚的身躯,那温和的笑容,岂不就是此生苦苦找寻的倚靠?

    一行数百侍卫皆不知所措,而古丽却站在马车上昂首笑问道:“胖子,所为何来?”那人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哈哈大笑道:“有你当年的舍身相救,出云子专为舍身相报而来!”

    出云子带着古丽杀回王城,一举夺回王位……

    在金碧辉煌的王宫之内,高居王位的古丽感怀莫名。她冲着那个狂饮美酒的出云子说道:“据传,仙人皆清心寡欲之辈,却不想被我遇上个情比金坚,义比天高的胖子……”见对方得意地浑身乱颤,其又一往情深地幽幽说道:“我奉上我的身子,我的城,让你成为我的王……”

    ……

    林一离开了那方石桌,循着湖水岸边慢慢踱步。出云子自顾笑道:“女人呐!唯恐年老色衰遭人弃!我说了要陪她一生一世,又怎会食言呢!这十年的闭关冷落了古丽,回头还要好好安慰一番才是啊!是寻些驻颜的丹药,还是……”

    这湖光山色,倒还真是一方洞天福地。四下稍稍打量,林一凌空飞往湖对面的一座山峰,身后传来出云子吃吃的笑声:“奉上我的身子,我的城,让你成为我的王,啧啧!夫复何求……”

    林一在对岸落下身形,闻得身后的动静,不由为之暗暗摇头。出云子不会在意凡俗的王位,却是对那位女王动了真心!一个风流之人,竟然对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一见钟情,且守护至今,并将继续陪伴下去。若非亲眼所见,谁会相信呢!

    有关男女之情,林一自认懵懂。当年与蓝琪儿相处的日子里,虽说彼此无间,却依旧是平平淡淡,甚至于都不曾仔细看过那张动人的容颜。直到失去的时候,才发觉是如此的痛……

    恍惚之中,林一轻轻皱起了双眉,神色中现出一抹苦涩来。一直避讳且隐藏许久的那个人名,那个白色的身影,不经意间便从心底的深处悠悠荡起……

    ……

    ps: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可我们往往看不懂别人的故事。出云子为什么会这样,大家自有体会。

第八百八十五章 仙门大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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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乐游山上的星海湖畔,林一为自己开辟了一间洞府。他声称要静修一段时rì,便闭门不出,却不忘时刻留意着那位邻居的一举一动。

    不几rì之后,那位国师果然将女王接到了山上,还摆开软榻并布上美酒吃食。一时之间,湖水岸边chūn光无限。

    迫不得已,林一只得封死了洞府,以免撞见某人的放浪形骸……

    林一的洞府不大,只有三五丈的方圆,简陋而清爽。他稍作思量之后,便将改良过的聚灵阵法嵌入四周,随即敷设一层仙晶,这才施施然盘膝坐下。

    从星巧门飞云嶂下的仙脉中所得,加上那六位罹难同道的遗留,林一此时有一百六十多块仙晶。既然不缺修炼之物,提升修为才是正事,且将魔骨、星舟以及分身的炼制搁置一旁……

    “哼!你怎只顾得自家修炼……”尚不待林一入定吐纳,气海中有人叫了起来,还委屈地道:“我要等到何时才能重塑元神?你不若将仙晶分我一半……”

    无论是修士,还是一缕残魂,只有修成元神才可延续仙道,并与天地共存。故而,化神修士舍肉身并无xìng命之忧,在修至合体的境界之后,便可以凭借元神来重塑真身。由此可见,元神对千尘来至关紧要。可一百多块仙晶分成两半来又如何使得?更莫还有一个奄奄一息的老龙……

    不过,千尘的抱怨及时提醒了林一。此时不比以往,行事断不能循规蹈矩。他没了修炼的心思,挥袖收起了地上的仙晶之后,便抬脚走出了洞府……

    湖对岸的一方软榻上,古丽正扯着出云子的一只耳朵训斥道:“我当初不嫌弃你长得胖,你如今却嫌弃我年纪老,信不信老娘跳湖死给你看……”对方双膝跪着,佯作疼痛,呲牙咧嘴地求饶道:“你年至半百,却似韶华容貌,在我看来更是小丫头一个啊!我不过是提及驻颜丹药的神奇,并无他意,你且下留情……”

    那位高贵冷艳的女王成了悍妇,威风八面的国师则成了阶下囚。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虽举止不堪,却自得其乐……

    林一对湖边的旖旎风光视而不见,转而直上云霄。

    片刻之后,接到传音的出云子衣衫不整地跟了上来,满面chūn风地道:“你家嫂子叫我代问小叔一声好!她还好奇你怎么数百年守身如玉,是否生有暗疾,嘿嘿……”见对方yù言又止,还带着一抹窘态别过脸,他禁不住得意大笑。

    林一嘴角牵动了下,无奈地转过身来,道:“你与女王尽管温存,又何必提及他人……”他可不想成为对方的**笑料,着实叫人脸上挂不住。

    出云子满不在乎地道:“你家嫂子倒不是成心的,她还想送你几个侍女……”

    林一忙摆摆,言简意赅地道:“我要离开几rì,借你的隐身术一用!”

    出云子收起笑容,讶然道:“我兄弟,你这借法着实鲜见啊世外桃源空间TXT下载!”

    林一理所当然地道:“既是自家兄弟,你啰嗦什么!借,还是不借?”

    出云子抬眼端详了下,再次露出笑容道:“你小子,还真是变了……”不容对方应声,他自顾道:“初见你时,你不过一练气的小修士,谨慎有余却行不藏机;后来你到了九州之后,内敛沉稳了许多,还是不免太过矜持而端着臭架子。而此时此地,你张口便是粗言秽语,转脸又能云淡风轻,可谓不着sè相,不留声影,境界自成,叫人感叹弗如啊!”

    林一眉梢一挑,挥臂抛出十点晶光。

    出云子两眼一亮,上已多出十块仙晶。他面带喜sè,却佯作不快地叱道:“自家兄弟,何谈借与不借,真是俗不可耐……”见对方神sè不屑,他哈哈一笑,又带着几分关切问道:“你可是要身入险地?”

    林一坦言道:“我要在衡天仙域走一遭,为免遭遇强敌,只得早为绸缪之计!”

    出云子不再卖关子,扬抛出一枚玉简,又问道:“何时回转?”

    林一随口答道:“短则数月、长则数年……”

    出云子作了然状,迫不及待地转身便走,火烧火燎地念叨着:“敢叫女王久候,罪莫大焉!”

    林一看向中的玉简,神sè一怔,失声问道:“怎会是《寄魂术》?”对方远远地贼笑了一声,回道:“隐身术,可不就是来自《寄魂术》。我当年将其抹,你得到的只是一半的功法,嘿嘿!”

    出云子所的,正是林一才从玄天仙境脱身的那一年。两人曾在一片树林中讨价还价,后者本以为讨得便宜,没想到直到数百年后才明白受骗……

    ……

    这是远离大漠的一片地方。山野茫茫之间,有流水潺潺,还有绿树成林,为盛夏的清晨平添了几分怡人的韵致。

    一溪流水边,一株老树下,林一阖目静坐。朝晖透过树隙倾泻而下,几缕光芒氤氲袅袅而斑驳盈动,间或有几声鸟鸣传来,使得这一方晨间愈发的生机焕然。

    静坐一夜的林一,于此时缓缓睁开了双眼。深邃的眸光微微一闪,落向中的那枚玉简,他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记得出云子提起过,《寄魂术》来自玄天仙境的玄天殿,自然不同凡响。而对于林一来,这法门最大的一个用处便是用来修炼分身。谁想时隔了数百年,掏出了十块仙晶之后,换来的《寄魂术》才算是大显峥嵘,并叫人为之惊讶不已。

    《寄魂术》共有上下两部,林一此前得到是只是寄魂分神之术,而出云子藏下的则是隐行匿魂与寄身合体之术。

    在强大的神识所及之下,寻常的隐身术无所遁匿。只因藏形容易,却难隐神魂存在的痕迹。而凭借《寄魂术》,竟然可以将神魂融入虚无,叫人无从探查。

    隐身术固然神奇,而让林一颇感意外收获的则是最后的一篇‘寄身合体之术’。何为‘合体’?以虚无为床,以天地为鼎炉,破碎虚空,元神不坏,此乃炼虚合体。

    ‘寄身合体之术’,则是以寄身为基,元神为尊,使得修炼出来的分身形神浑化,自有破碎虚空的合体之威!

    简而言之,林一以后修炼出来的分身,可以随时化作本尊。只待境界大成之际,分身的修为不再受限于本尊的三成,来rì的成就不可想象……

    这篇完整的《寄魂术》,可谓来的恰如其时!

    随着心念一动,林一在原地失了身影。下一刻,他已出现了十万里之外……

    ……

    八千里大山,名为伏龙铁血大民国全文阅读。顾名思义,这便是衡天伏龙门的道场所在。其山门的百里外有个镇子,称为伏龙镇。

    傍晚时分,镇子上依旧是人来人往。街口的一家酒肆中,一个筑基修为的掌柜突然脸sè一变,随即气急败坏地冲着几个饮酒的修士叫道:“谁偷我的酒……”他身后的柜台上空空如也,之前整齐摆放的十几个酒坛子不见了……

    “掌柜的,还请慎言!在座的不乏金丹同道与元婴的前辈,均未察觉你柜台上的异状……”

    “或许是你自己收起了酒坛子,只为蓄意讹诈我等……”

    “哼!掌柜的,奉劝你一句,莫为了贪图几块灵石惹祸上身……”

    “……”

    掌柜的是个老者,不过是筑基后期的修为,在一番着急上火之后,随即惊醒了过来。他暗呼一声倒霉,忙冲着酒肆中一个个神sè不善的修士连连拱赔罪道:“是在下的过错,适才魔怔了……”

    半炷香之内,镇子上又有几位酒肆的掌柜魔怔了……

    伏龙镇的千里之外,月上枝梢,夜sè溶溶。静寂无人的山岗之上,突然破空闪出一个空酒坛子,‘啪’的一下摔成了碎片。未过少顷,又响起‘呵呵’几声轻笑,随之现出林一盘膝而坐的身影。他嘴角上扬,神sè怪异。

    寄魂隐身,果然不俗!凭借此法门,在伏龙镇上犹如无人之境。只要不碰上合体以上的高人,根本不用担心被看破真身。而耗时月余寻至此处,可不是为了偷几坛子酒……

    林一抬头远眺一眼,倏忽沉入地下,直奔伏龙山的山底深处遁。与此同时,他身前漂浮着那枚寻灵戒有光芒闪动。

    一个时辰之后,林一在地下的万丈深处止住了势。看着前方的情形,他稍稍错愕。那是一座数十里方圆的仙脉,四周有禁制防护,可谓是戒备森严。而其中元气充沛,令人心动不已。

    伏龙门竟然拥有这么大的一座仙脉,怪不得会成为衡天门之下数一数二的大仙门!

    林一收起了寻灵戒,眸中的赤芒夺然而出,循着地下的仙脉慢慢绕行。又过了两个时辰,他再次停了下来。幻瞳之中,此处的禁制最为薄弱,还有一丝不为人所察觉的缝隙。

    见此情形,林一微微一笑,冲着气海中那个不安分的娇小人影道:“小丫头,此处如何……”

    有人不假辞sè地道:“请称呼我为尘子!”

    林一嘴角一撇,尚未话,对方已然诧异道:“呀!此处乃仙门的仙脉!你这是……”其又带着几分莫名的喜悦,却煞有其事地道:“偷酒喝的,尚算是雅贼!窃取仙脉的,可是仙门大盗哦……”

    仙门大盗又如何?若不是有人整rì里叫嚷着要重塑元神,我又何苦如此这般!林一不容置疑地吩咐道:“借我金剑,送你入仙脉中修炼,事不宜迟!”

    “嘻嘻!这一切不干我事!想不到你这金剑内另有乾坤……”随着笑声,一线微弱的红光飞入林一上的金龙剑之中。而不过刹那,便有人惊呼道:“呀!是谁……”

    林一不由分,抬将金龙剑往前抛。随着一道金光穿过那禁制的缝隙,霎时便没入仙脉的深处,他这才轻舒一口气,自语道:“还能有谁,愿你二人好好相处……”

    ……

    ps:无意看了看原来写的,面皮臊热……这几天努力码字中,争取中秋节不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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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六章 天门半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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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人不知,鬼不觉,林一将金龙剑,连同老龙与千尘,一并送入伏龙门的地下仙脉之中。之后,他又悄悄远遁而去。

    此举,乃不得已而为之。幸亏有千尘的纠缠与提醒,这才暂且了却一桩心事。如今耳根清净了,还可以让她与老龙借助仙脉来将养神魂之力。只须三、五十年后,二人重塑元神不难……

    数万里之外,林一从地下冒出了身影。其本想着就此返回大漠,可随即又打消了原来的心思。那乐游山的星海湖畔,乃是出云子与女王的天上rén jiān,他一个外人又去凑什么热闹!或许,千尘所说的不错……

    林一稍作斟酌,拿出舆图来找寻了一下方向,转身消失在夜sè之中。十rì后,其出现在一个山谷之中。这儿距天威门的天门山尚有万里之遥,所在甚为的僻静。

    天sè尚早,且四下无人,林一在一块山石上坐了下来,随手召出了天煞铁棒。尚不待他掐动法诀,周围顿起狂风,随之一头气势汹汹的白虎跃然而出。

    那畜生足踏黑云,威风凛凛,呲牙咧嘴无声咆哮。一番摇头摆尾之后,它转瞬化作丈二的身子落在地上,那狰狞的神态中竟然难得现出几分亲昵来。

    见此情形,林一暗暗点头。白虎吞下一枚金丹之后便沉沉睡去,直至今rì才赫然醒转,而修为却大有提升。想了想,他将天煞铁棒搁在双膝之上,右手中多出了一个元婴。这还是在九州后土仙境中杀人所得,一直留着并未派上用场。

    好似闻到了美味,白虎兴奋地摇晃着大脑袋。

    林一手中的小人儿,乃栩栩如生的修士模样,只是神魂俱灭而成为了一个死婴。他轻吁了下,随即心头一横,将之扔向了白虎的那张血盆大口。稍后,其索xìng又拿出了来自神道门的两个元婴,一并便宜了那畜生。

    白虎连吞了三个元婴,并未如之前那般沉睡,而是在原地jīng神抖擞地兜着圈子,那两只虎眼犹自不离林一的双手,十足一个不知饥饱的模样。

    哼!老子撑死你!林一轻轻皱起眉头,再次拿出了三个玉瓶来,正是那可让神鲛修成元神的“兽元丹”。他随手将其中一个捏碎了,三粒丹药才将现身便被白虎一口吸入肚内。其又捏碎了第二个玉瓶,在丹药消失的瞬间,那白sè的虎影随之不见……

    虽说是有意为之,林一还是略作担心。而神识之中,那头白虎正躲在天煞铁棒中酣然入梦,根本没有所谓爆体而亡的迹象。倒是个贪吃贪睡的家伙!

    又耽搁了片刻,林一收起了铁棒,隐去了身形,化作一阵微风消失在了半空之中。直至子夜时分,他在地下的万丈深处两眼放光,与那头垂涎三尺的白虎没甚两样。只可惜面前的这座仙脉同样有禁制防护,看来仙门对于身家根本从不曾掉以轻心过。

    林一这回不再故技重施,而是周身涌出一层龙纹龙甲。少顷,他化作一道虚幻的龙影,冲着那座仙脉狠狠撞了过去。地下响起一声沉闷的轰鸣,禁制顿时被撕裂出一个豁口。其不作迟疑,从中一头钻入其中,匆忙掘取了十余块仙晶之后转身便跑,还不忘丢下一块东西。

    不消须臾,禁制的豁口前出现了七、八个人影,无不面带怒sè。随后有人发现并拾起了一块令牌,惊道:“伏龙门敢毁我仙脉?我这便去禀报门主,还请几位师兄弟速速缉拿贼人……”

    七rì后,冥元门的仙脉被毁,贼人逃离时遗下一块伏龙门的令牌……

    又十rì,衡道门的仙脉被毁,贼人逃离时遗下一块伏龙门的令牌……

    再十rì,幻灵门的仙脉被毁,仙晶被抢夺一空。其门中高手阻拦时,被打伤了两个,对方却无意泄露自家来自天威门……

    在接下来的两年中,又有数十家仙门的地下仙脉遭人扫荡,无不损失惨重。

    据传,那为非作歹者来自伏龙门,只为来rì独霸衡星而肆意妄为。还有人说,背后的主使者乃是天威门,只因对衡天门心怀不满才有意如此。更有人说,那是一位纵横星宇的仙门大盗,以劫掠为生,无恶不作……

    一时之间,各种传言闹得沸沸扬扬。而众多不堪折磨的小仙门怨声载道,天威与伏龙两家仙门则不免成为了众矢之的。

    当平静已久的衡天仙域rì渐混乱的时候,天威门与伏龙门已是恶名远扬!衡天门自然要派人饬令肇事者自省其身,而两家皆无从申辩,自有一肚子的怨气……

    天门山,高万丈。其山巅有两块巨石为峰,直插云霄,形若天门,气势浑雄。这数千里方圆的巍峨大山,由此得名。又因其地下藏有一座仙脉,而成为了天威门的道场所在。

    此时,在这天门山巅之上,有三人在说话。

    一青袍男子,有着二、三十岁的年纪,留着一抹淡淡的青髯,相貌俊朗而器宇不凡。这是衡天门的淳于风,受师命而来。他看了眼那云遮雾绕中的两道山峰,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彼此栽赃亦好,他人嫁祸亦罢,我衡天门都无意深究。而昊天至宝的下落至今不明,你两家难辞其咎。仙域的混乱四起,难说不是你两家行为失德所致。家师有话……”

    顿了一下,淳于风从远处收回眼光,落在另外两人的身上,正sè说道:“家师对你两家极为不满,还望好自为之!若再起事端,只怕来rì的紫薇仙境之行与你两位无缘了……”话到此处,他随意地拱拱手,转身腾空而去,留下两个老者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片刻之后,那个头敦实的玄袍老者抚须自语道:“不允我等前往紫薇仙境?看来余恒子前辈真是动了真火!而每回仙境开启的时rì,非界外通传而不可得,非仙域结队而不可往。真若如此,岂不是错过了成仙的大好机缘……”

    说话的便是伏龙门的门主祖渊。他犹自患失患得之际,不远处一身着土黄长袍的清癯老者哼了一声,说道:“此事若说与你伏龙门毫无干系,只怕难以服众……”

    “怎讲……”祖渊两眼一瞪,不忿说道:“毁坏仙脉的那人有意留下身份令牌,不外乎嫁祸之计,你怎可纠缠不放……”

    那黄袍的老者,乃是天威门的申岳。他被方才的淳于风登门训斥,自觉着大失颜面,便冲着同样被传召至此的祖渊抱怨道:“或许那是嫁祸之计!可众多仙门,唯有你家的仙脉安然无事,又怎讲?”

    “呵呵!莫非我家仙脉被毁,你才肯罢休……”祖渊面无表情地干笑了声,说道:“岂不闻有传言说,那人来自天威门……”

    申岳叱道:“你无凭无据,怎可妄言……”

    “单凭着一块寻常的令牌,你又怎能无端指责……”祖渊寸步不让,火气渐起。

    申岳无言以对,一甩袍袖背过身去。他与祖渊本是相交甚厚的一对老友,此时却话不投机。而对方自觉无趣,离去之际恨恨说道:“不知是谁背后坑害我伏龙门,若是叫我知晓,断然不能轻饶……”

    闻言,申岳心头一动,忙转身道:“且慢!”对方停了下来,犹自脸sè不好看。他手拈长须,自顾若有所思地说道:“你伏龙门可得罪过什么人?或者说,你我两家是否同时得罪过某一人,这才遭致蓄意陷害……”

    祖渊转动着眼珠子,火气渐消。过了片刻,他不以为然地说道:“一家仙门,得罪一两人又算得了什么!不过,倒不曾记得你我两家有过共同的宿敌……”

    两人所在的山巅,足有数百丈的方圆。那两座陡峭的山峰,便如擎天巨剑一般直插苍穹,气象非凡;又若天门半掩,透着莫测玄机。

    申岳环顾四周,沉吟了下,说道:“据闻,那人行迹诡秘,且修为不弱,幻灵门的门主都非一合之敌。而其如此横行无忌,用意不言自喻,分明就是冲着你我两家而来……”他缓了下,脸sèyīn沉,接着说道:“你我又怎会没有共同的仇家?道友莫忘了曾经的昊天谷外……”

    祖渊微微一怔,接话说道:“你是指昊天谷外,那个被金袍人救走的小子?”他随即不屑地摇摇头,又道:“他当时不过一个元婴期的小辈,即便那rì侥幸不死,眼下有着化神的修为已属逆天,又怎能战胜炼虚初期的幻灵门门主……”其好似想起什么,忽又自语道:“那金袍人……”

    申岳抬头仰望了下,带着莫名的心绪,不紧不慢地说道:“金袍人乃神魂之体,便有扯破虚空的手段,可见其原来的修为是何等的强大。而有这么一个人出手相救,那个年轻人绝不简单,真有回来寻仇的那一rì,亦未尝可知……”其话语一转,接着说道:“你对那个林一的来历可是一清二楚,却不曾听你提起过……”他眼光盯着祖渊,暗有所指地又道:“先有昊天至宝的遗失,后有十年前的那场‘七星伴月’的奇观,指不定皆与那个小子有关。念在你我相交多年,又何必故意隐瞒呢……”

    祖渊摸着胡须轻咳一声,神sè不变地说道:“即便是对衡天门有所隐瞒,而彼此却是坦荡无间。我门中收下的那个下界弟子对林一所知甚少,不值一提!”他大大咧咧一摆手,很是随意地招呼道:“我还须返回山门,命弟子多加提防,以免贼人有机可趁。而道友同样不可大意,但凡有事,你我两家守望互助可保无虞啊!告辞了……”

    申岳拱了拱手,冲着那扶摇而去的背影暗哼了声,冷冷说道:“不送……”

第八百八十七章 棒子渡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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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各地的仙脉接连遭袭之后,大小仙门皆严加防备,为亡羊补牢之举。而天威、伏龙两家则是派出人手四下探查,以期寻到那个栽赃嫁祸者的下落。可折腾了两年之久的仙脉风波突然消停了下来,风头一时无俩的那位仙门大盗销声匿迹了……

    大盗没了踪影,而各家仙门犹自不敢大意。从此以后,衡天仙域多了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地下仙脉,乃仙门根本而不容有失,于防护禁制之外,还须由专人全日看守。

    凡俗间的人家讲究个防火、防盗,而仙门则简单了许多,只有防盗、防盗,防大盗……

    ……

    伏龙山上的一间洞府中,祖渊盘膝而坐,双目微阖。他身前不远处则垂首站立着一个老者,身材矮小,须发灰白,面皮木讷,唯有两眼中带着卑微而讨好的神色。

    片刻之后,祖渊眼光轻启,幽幽说道:“十年过去了,撒出去的人手皆一无所获,你真的以为那人便是林一……”

    老者微微欠了欠身子,恭敬答道:“林一乃妖、魔、道三修,绝非等闲之辈。当初在昊天塔之中,便是他取走了两把玉尺。而凭借着元婴期的修为,竟然杀得了南行子前辈并逃脱重围,可见那小子的身上还有不为人知的隐秘!晚辈以为,只要他不死,干出祸乱衡天仙域的勾当来不足为奇!”

    祖渊眸中精光闪动,轻轻舒了口气,说道:“真的难以想象,这世上还有‘一体三修’之人!而你一行皆难以靠近昊天塔至宝,只能由他轻取之,有趣啊……”他神有所思,自语道:“真若如此,那个林一必有名动衡天之日。只怕到那时候,想要夺回昊天至宝更是难上加难了!”

    老者善解人意地接话道:“故而!他劫掠仙晶只是为了修炼。于其蛰伏之际,正是我动手之时,机不可失……”

    “此言大善!”祖渊手拈长须,随口赞了一句,又问道:“只是那林一躲着不出,又该如何找寻他的下落?“

    老者脸色一苦,呐呐然说道:“这个……除了派出人手多加留意,别无他法!”

    祖渊缓缓点了点头,忽而露出笑容问道:“近三、五年以来,天威门的人忽而对你这位下界的修士生出了兴致,彼此可否来往走动过……?”

    老者神色谨慎,垂首说道:“晚辈一直闭门不出,与同门的道友也少有往来,不知门主所言何意……”

    祖渊神色不明地呵呵一笑,说道:“如此便好……”

    老者心头一懔,急忙说道:“晚辈还有一事禀报……”不待对方首肯,他不假思索地又道:“十年前的那‘七星伴月’异象,据说由天劫而起。而林一……”

    “哦?”祖渊有些意外,说道:“速与老夫道来!”

    老者抬眼飞快一瞥,恭恭敬敬地回道:“林一结婴渡劫之时,便因天生异象而惊动四方。他真若修成元神遭遇天劫,引来‘七星伴月’亦属寻常……”

    祖渊的眼光中寒意一闪,问道:“你可曾与他人提起过此事?”

    “不曾!”老者屏息凝神,又一字一顿说道:“晚辈突然想起,或有找到那人的法子!”

    “讲!”祖渊从嘴中吐出一字,神态威严。

    老者不敢怠慢,小心说道:“我九州一行,尚有百里川与出云子侥幸逃生。而林一与这两人素有交情,只须寻到其中一位,便不难获悉他本人的下落!晚辈宁为前驱,并立下誓愿,效忠师门……”

    祖渊神色不动,静默半晌,这才开口说道:“亦罢!且看你运气如何!只不过,你与老夫所说的一切,不得往外透露半句。否则……”

    老者暗松一口气,心头又起忐忑。九州的化神修士皆与那小子翻过脸,又何来的交情……

    ……

    衡日门,传承至今已有无数万年之久,可谓源远流长。而这又是一家小仙门,数百个弟子要么清修,要么四处游历,日子过得安逸且与世无争……

    千里赤日峰,不仅是衡日门的道场,还是淳于风在衡星上的暂息之所。原因很简单,其当年得到余恒子的青睐并收为弟子,这才离开了衡星。不过,他依然还是这家小仙门的门主。或者说,他在用衡天门的身份,庇护着这一方安静的所在。

    赤日峰半山腰的一间洞府门前,淳于风与一位老者相对而坐。两人的当间,乃是一块方石,上面浅浅划着几道印痕,还随意摆放着几颗白黑分明、有指头大小的玉石。其间看似寻常,却暗有天地经纬之势,星辰错落自有法度。

    那老者是位炼虚初期的修士,素衣道袍,相貌清癯,眉目慈和。他手拈银白长须,盯着眼前的方石沉思了片刻,伸出手指轻轻虚空一点。方石那交错的星位上,突然多出一点黑色的光芒。与此同时,一点莹白光芒寂然而落。紧接着,黑白玉石疾若星辰飞坠,形若经纬的印痕纵横四去,小小的一方石头上竟然杀机四起,恰如千军万马争锋,又似阴阳龙虎相斗,自有一番凌厉的威势叫人惊心动魄……

    不过少顷,老者呵呵一笑,拱手说道:“舒乐子甘拜下风!”

    淳于风含笑拂动长袖,方石上点点星芒尽去,杀伐之气顿消,便是那几道浅痕亦不见了。他不以为然地说道:“天地如棋局,不着者才是高手!对弈之乐,无关输赢!”

    自称舒乐子的老者颔首附和道:“门主高论!而纹枰藏道,于进退间明取舍,杀伐中见真性,自有一番境界啊!”他沉吟了下,又道:“只不过,天地为枰,万物为棋,谁不为风云所动?谁又不在意生死输赢呢……”

    淳于风看着远方的山色,轻声说道:“师兄今日所言,正是师弟当年所惑!”

    舒乐子说道:“师兄我洗耳恭听……”

    淳于风想了想,说道:“你知道我原名‘御风’。拜入衡天门之后,家师说我名中的‘御’字多了动念而不合道境。风,不在御,而在乎随性自然。故而,我便改名为‘于风’……”话未说尽,他淡淡一笑而不再出声。

    舒乐子神有所思,未几恍然说道:“多谢门主赐教!”

    “我这门主有名无实啊!”淳于风摆手示意对方不必客套,又带着几分歉意说道:“多年以来,我奔走衡天仙域各地而不得安闲。二十五年前仙脉遭劫一事波及甚广,我这才回到了赤日峰小住几日……”说着,他冲着舒乐子又道:“山门上下全赖师兄一手维持,该当门主之位才是啊!”

    舒乐子忙摆了摆手,笑道:“衡日门虽小,却有你这位衡天门的高人撑着门面,远近的同道谁不敬让三分呢!再者说了,这些年来赤日峰的元气日渐稀薄,弟子们大都外出游历,我也跟着清闲了许多……”

    淳于风略感好奇地说道:“据我所知,赤日峰地下的仙脉,尚可供数百弟子修炼千年,怎会如此不济,看守的弟子可曾发现异常……”

    舒乐子揪着胡须,神色见窘,摇头笑道:“我地下仙脉从无禁制防护,又何须专人看守……”话到此处,他与淳于风皆是一怔,禁不住双双抬头仰望。那原本晴朗的万丈高空,忽而阴云密布,隐隐可见一团数百里方圆的旋风急遽袭来,莫名的威势陡然笼罩赤日峰,叫人惊悸莫名……

    “天劫……”见此情形,淳于风失声自语,随即诧异问道:“门中弟子谁在渡劫?”

    舒乐子犹自纳闷不解,说道:“那劫云好似化神的征兆,而门中弟子不曾有谁要渡劫啊……”

    便于此时,一线微弱的黑光突然从赤日峰下激射而去,瞬间消失在了远处。那天上的劫云随之移动……

    突遭异状,淳于风霍然起身,回首看向一旁的舒乐子。对方错愕道:“原来如此!有人在我地下仙脉中修炼,还招来了天劫……”

    不及多想,淳于风破空一闪,疾遁而去。舒乐子紧随其后。不多时的工夫过后,两人便已追至万里之外的一个偏僻的山谷前,忙又远远落在一道山岗上驻足观望。与此同时,还有其他的修士被这方动静引来……

    一片数十里大小的谷地间,不见人影,只有一根五六尺长的黝黑铁棒,在离地十余丈高的半空中缓缓盘旋。天上那团劫云随其而至,可怖的雷劫正在蓄势待发。

    短短不过半个时辰,那天上的劫云缩至数十里大小,浓黑如墨,翻涌如涛,好似数百头蛟龙在空中飞舞,只待降下汹汹天威。又过了片刻,千里之内的灵气、元气骤然齐聚,掀起阵阵狂飙,整座山谷都在急遽颤抖着,便如天崩地裂之前的那一刻……

    赶来凑热闹的十来个修士忙各自往后躲避,山谷前的淳于风与舒乐子则屹立在山岗上岿然不动。只不过,两人皆错愕莫名!这般诡异的天劫,从未见过啊!还有渡劫的人去了何处?莫不是那根棒子渡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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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酒千秋去,天外无仙踪无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无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无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