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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曳光     无仙txt下载     无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三十三章 前去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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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星空之中,林一被两个仙人修为的妖王给围在了当间。彼此前后相隔数百丈,可以说是触手可及。照此情形来看,他已是身陷牢笼而插翅难逃。

    “哈哈!乖乖交出妖坛的宝物,本尊留你个全尸……”拦在林一前方的是妖王金圣,心愿即将达成,他得意大笑。与其遥遥相对的是监寅,见有人自称本尊,禁不住暗自腹诽,转而随声附和道:“林一!你共抢得四件宝物,奉还给本王,或可念在虎头妖尊的情分上饶你一命……”

    金圣听这话不对头,脸色一沉,叱问道:“监寅!你是何意……”他离开妖域奔波至今,便是要将好处占为己有。只须有了先祖的宝物在手,那头傻白虎不足为惧!一个天降而来的妖尊,何以服众?而监寅有拥立之功,到时候分润些甜头便是,谁想他竟敢于此时生出非分之心,可恶……

    监寅手拈长须笑着,带着几分讨好的神情,扬声道:“呵呵!我还不是怕吓着这小辈,才虚言安抚两句,又怎瞒得过金圣……妖尊呢!”

    金圣眼珠子一转,大嘴叉子咧开,笑意从心底里头冒了出来,却又佯作自谦地说道:“虎头妖尊尚在,还请慎言、慎言……”

    两人已将林一当作了刀俎下的鱼肉,只想着怎样分而食之,虽惺惺作态,却还是掩饰不住难看的嘴脸!

    林一看着那两个得意忘形的家伙,暗啐了一口。而身陷绝境,打不过、逃不掉的那一出又回来了,该如何是好?情急之中,他拼命想着应对之法,周身煞气环绕,合体后期的威势达到了巅峰,识海、气海中有气机随着一段熟悉的口诀缓缓运转……

    “贱人、黄毛!你二人狼狈为奸背叛妖尊,便不怕遭致惩处吗?”

    每当到了危急的时候,那个狂傲不羁的林一便回来了!他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遇坚则刚,逆境癫狂!

    “我监姓来自祖上,寅乃本名,不是贱人……”妖王可是妖域的王者,从来不将修士放在眼里。而如今被对方如此戏弄,监寅笑容如旧,可话语中却透着森森的寒意,又道:“此处没人背叛妖尊,你妄加诽谤,死罪难饶……”

    金圣则是虎脸一沉,难以置信地吼道:“黄毛?你敢骂我黄毛……”纵横妖域多年,还没人敢在面前如此放肆!其他几位妖王又如何?同样对自己畏惧三分。而一个下贱的修士,竟然给自己起了这么难听的诨号……

    林一环顾前后,眼光从远处一掠而过。星空还是老样子,依旧是辨不清方向。见两位妖王动怒不已,他下巴一抬,忽而冲着金圣冷声说道:“你不是黄毛……”对方张开双臂正要扑过来,闻声一愣。其接着骂道:“你是黄毛畜生……”

    不得了啦!骂人为畜生,人终究还不是畜生。骂虎为畜生,可是将法力无边的妖虎比作遭人奴役的牲畜啊!这真是泼天般的侮辱,人可忍,虎不可忍!

    监寅有些诧异,愣住没动。修士的举止还真是不可思议!明知是个死,何故这般折腾?

    金圣已是须发横起,杀气冲天,怒不可遏地吼道:“下贱的东西,我撕碎了你……”他挥动双臂便要发作,忽见那小子嚣张地冷哼了一声,周身顿时散发出诡异的气势,竟是凌空往前一步踏去。眨眼之间,数百丈方圆的一片虚空猛地扭曲了下,随即闪过一道光芒,原处霎时没了人影……

    金圣瞪大了双眼,惊诧不已。虚空并未撕裂,扭曲的光芒已然消失。而神识之中,那小子不见了?他急忙看向监寅,不解问道:“人呢……”一个最多只有合体修为的小辈,竟然在两位妖王的面前从容脱身而去,不能够啊……

    监寅的笑容僵在脸上,恍然惊呼道:“还从未见识过如此神异的遁法……不!那小子施展的是仙法……”

    金圣‘啊’了一声,错愕莫名!何为仙法?顾名思义,仙人施展的法术,称之为仙法!不过,并非每一个仙人都可以施展仙法,更莫说仙法的来之不易了。唯有境界非凡的高人,才可以轻松施展出来自远古的无上神通。而那小子怎会如此逆天……

    还用多想吗?先祖在妖坛留下五件至宝,除了精血传承之外,都被那小子抢去了,其中定有逆天的机缘啊!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冒着得罪整个妖域的风险强行出手,说不定眼下自己已经取代虎头成为了妖尊。绝不能便宜了那小子!先祖的宝物是我的。金圣的脸色一阵变幻,气急败坏地吼道:“我非抓到他不可,追……”

    ……

    这又是一块大石头?

    林一还未看清迎面而来的状况,便觉着景物一变,紧接着“砰”的一声闷响,已狠狠砸在了地上。石屑四溅,尘土飞扬,片刻之后,他才从一个数丈深的大坑底下慢慢翻过身来,两眼眨动着,犹自神不守舍。

    远远一点星光,转瞬化作大地,太快了!

    是要以五尺之躯,生生对撼星辰?太不自量力!

    这一下,仿若耗尽了体内的所有,太累了……

    林一的身子缓缓浮而坐起,忽又呲牙咧嘴。筋骨欲断,叫人不堪承受。太痛了……

    拂去尘埃,林一在坑旁的不远处落下,这才发觉一个硕大的星体悬在前方。那上面有白云环绕,青山碧水,还有……自己到了何处?这一步……走的太远了!

    舆图中有句话:星辰万千,明其一,而知晓天地**!如此是说,明白自身的所在,或是记得某一星辰的方位,才能依此辨出其他的星辰。如若不然,空有星图在手,最终还是个迷路的人啊!

    如此自叹自怜着,林一又带着几分茫然打量着所在的四周。光秃秃的山岗,堆满尘埃的山谷,数百万里不见人影,荒凉中透着难言的死寂!这不是寻常的大石头,应该是随着那硕大星体旋转的‘伴星’,或是‘从星’。

    一时闹不明白到了何处,林一索性不再去想,转而远眺星空。未见有人追来,他稍稍缓了口气,慢慢坐在地上,犹自忑忐不安!在那生死关头的千钧一发之际,竟然逃了出来。这运气,来的太莫名其妙了!

    林一下意识摸出两块仙晶来便要吸纳一番,却又是微微一怔。已然如此的精疲力竭,体内的元力却充盈依旧。不过少顷,他顿时恍然,随即内视,并陷入到沉思之中……

    当时被两个妖王困住,对林一来说可谓是生死旦夕。金圣动手之际,正是他情急之时,体内法力急剧运转,各自逃生的法门在心头一一闪现。风遁无用,土遁无用,《破空术》慢了些,《天地诀》……

    绝望之下,林一默念天地诀。元力难以加持法诀,还是徒劳无功。而其却在无意中驱动了体内的那一丝怪异的气机,《天地诀》突然有了动静。顾不得多想,他忙全力以赴,于最后的那一刻迈出了匪夷所思的一步!

    真的是天地一步?堪堪小半步而已,却是耗尽了体内的那一丝气机!而仅有的小半步,已仿佛有了几分纵横天地的气势,只可惜尚未来得及多加体会,便一头撞到了此处。好在暂且摆脱了追杀,亦算是劫后余生,却让人患得患失起来!

    从此前的尝试看来,难以施展《天地诀》的根由,还是在于加持法力的缘故。元力既然无用,而体内那一丝怪异的气机却如正源之水莫名而动,在关键的时候救了自己一命。而此法中另有交代,须梵天境界才可以修至小成……

    既然只有仙人才可以修炼施展的《天地诀》,为何自己一个合体的修士能迈出那半步神威呢?难道是说,体内那一丝气机与仙人相仿,还是另有缘故?

    想到此处,林一依旧是疑惑不解。体内那一丝气机,已被《天地诀》吞噬了个干净,连累自己亦如同抽了筋般的疲惫。而要如法再行尝试,无异于痴心梦想!神通玄妙,只能施展那么一回,着实叫人无奈!金圣与监寅绝不会善罢甘休,此时若是追来……

    林一不知道自己逃出多远,更不知那两个家伙会何时追来,一时之间坐不住了。他从地上站起,抬手点向眉心。龙、魔两婴分体而出,不同的神情中有着一样的惕然。三个一模一样的‘林一’相视默然,其中的两人在各自取了一些晶石之后,转而往地下的深处遁去。而本尊却是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凌空飞起。

    三婴分开,实乃迫不得已!前去不明,危机尚在,林一只有多留一手。倘若自己遭遇不测,龙、魔两婴还可以代替自己活下去。若是前途无碍,不妨各自分开修炼以掩人耳目。而但若有事,彼此间尚可相互接应,以防不虞!

    林一隐去周身的法力,徐徐往前飞去。那渐渐临近的硕大星体,比起衡天仙域来更有气势……

第九百三十四章 美人如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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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月光下,一个偏僻的山谷中冒出个人影。其身着灰sè道袍,腰里拴着个小酒葫芦,悠闲的神态中透着些许的谨慎。他抬头仰望了下,眸光微微一闪。来时的那颗星辰,借rì光照耀四方,俨然一轮明月……

    在此处躲了五年,除了研修功法、禁制之外,便是时刻留意着四下里的动静,生怕被两个家伙发现踪迹而追来。如今天上地下皆安然无恙,可否另寻他处?

    这人稍作停留,转而化作一阵清风融入夜sè之中。翌rì的清晨,其又出现在一个小镇上。午后时分,他出了镇子,冲着中的一块玉牌端详了一番,随即腾空而起,奔着一个叫作天玉山的地方飞!

    ……

    斜阳落山,晚霞漫天,罗家镇渐渐回归宁静。镇南古树下的酒肆门前,最后两位酒客依依回首。霞光落处,有佳人如玉。

    “暮云姑娘!怎好劳你相送,还请留步……”话的是个中年的修士,三绺黑须,鼻直口端,倒也相貌堂堂。见他自作多情,一旁的青年男子不甘示弱,很是洒脱地摆摆示意道:“暮云妹子,我兄弟明儿还来,请回……”

    这两人已是炼虚初期的修为,却与化神修为的女掌柜称兄道妹!看起来,彼此相当熟稔!

    暮云,便是酒肆的掌柜。这女子浅笑盈盈,款款止步,轻声道:“多谢罗维与罗义两位前辈的惠顾,小女子理当相送……”她起话来落落大方而又不失温柔,只是眼光却未落在对方的身上,而是转向一道渐渐走近的人影。

    罗维与罗义循着佳人的眼光看,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由远而近。随着步履晃动,其腰间的小紫金葫芦轻轻摇摆着。来人相貌普普通通,倒是个酒徒的装扮。

    暮云却是眼光闪动,浅笑微凝。渐渐走近的年轻人双眉如刀,眸似星辰,身材颀长,举止从容。那披肩的长发扰动着落霞的余晖,凭添了几分异样神采。只是他硬朗的面颊以及嘴角上的一抹淡淡笑意中,却透着几分谨慎、几分沉着,几分洒脱,还有几分的随意与不羁。

    来人的脚下稍稍停顿,许是见酒肆要关门,随即冲着三人颔首微笑示意,转而便往镇子里走。罗维与罗义无心理会一个同为炼虚修为的陌生人,各自又狠狠盯了一眼女掌柜的美sè,这才相继离开。

    “前辈慢走……”

    话语声清脆而柔软,煞是入耳。

    年轻的男子停转下来,前后无人。他看着那倚着篱笆小门的女掌柜,好奇问道:“是在唤我……?”对方虽是个掌柜的,却又是个化神后期的修士。且不罗家如何,单单一个罗家镇都不可小觑!

    “小女子暮云,有礼了!”

    暮云欠了欠身子,含笑又道:“依着前辈的装扮来看,想必应是善饮之人,何故过酒肆而不入?不妨尝尝小女子的酒如何……”

    哦!这是在招揽生意呢!年轻男子看了那女子一眼,又打量一下简朴素雅的酒肆,点头应道:“如此亦好!我还以为天sè已晚,掌柜的要就此歇了营生……”

    暮云不予分,而是闪开一步,招呼道:“前辈!请!”

    饮不饮酒倒也无妨,寻个人问一问罗家的情形才是正事儿。男子微微一笑,抬脚走向了酒肆。过了篱笆小门,不知是那女子身上的清香,还是院落中花儿的芬芳,竟是叫人心神为之一荡。他就近坐在一张桌子前,眼光四望。黄昏时分,树荫下略显朦胧,有身影摇曳,还有一坛子酒到了面前——

    “酒乃忘忧物,我一世情;仙道寂寞远,且饮三千杯……”

    暮云放下了酒坛子,伸相请。其明眸如波,笑意入怀。清香慢慢,花影寂然,诗情画卷莫过于此,叫人禁不住心神荡漾其中。

    年轻的男子眉梢一挑,眼光落在面前的桌子上。不见jīng致的杯盏,只有寻常的陶碗伴着一个来自凡俗的粗制酒坛。这与女掌柜的才情貌美与四周的淡雅景致比起来,可谓对照分明而云泥有别,却又似浓墨艳彩中多了几分的飞白疏影,有着恰到好处的自然!

    “此酒何名?”

    这儿没有旗幡门匾,与寻常所见的酒肆迥然不同。年轻的男子初到异地,眼里瞅着好奇,却言不由衷地问了一句。着话,他已抓起酒坛子昂首灌了一口。酒水劲道而爽辣!罗家小镇上,竟有自己常饮的凡俗烈酒?其未作多想,长吁了下,回味道:“仙道寂寞远,且饮三千杯!好酒……”

    从未有人问起过酒名!更未听到过如此由衷的赞叹!只因来的酒客,意不在酒而已。女掌柜的眼波流动,欣然笑道:“前辈喜欢就好!此酒名为……暮云!”

    暮云?岂不就是掌柜的芳名!男子微微一怔!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将自己与来自凡间的烧酒相提并论,倒是罕见!又或是自家的见识短浅,且入乡随俗便是!他如此以为着,报之一笑,接着举起了酒坛子。天sè渐沉,不远处的街道上人影稀落……

    “不知前辈该如何称呼?您为何不问我人酒同名的缘故……?”话音未落,暮云已坐在了年轻人的对面。与客人同处一桌,对她来同样是头一回。

    镇子上倒是有几家客栈,却不见世俗才有的喧哗。‘夺’的一声,年轻男子放下了空酒坛子。五斤酒,不过一口而已。而他无意多饮,看向掌柜的随意道:“我乃林姓!尚不知酒钱几何……”其本想寻这个掌柜的就罗家的情形讨教几句,此时却只想着离。初到异地,便与一个貌美惊人的女掌柜探讨什么酒名人名的来由,未免有些唐突了!

    暮云对客人的心不在焉视若未见,自顾幽幽然道:“我曾在世俗间游历多年,记得凡人酒后有云,‘人道陌路是天涯,望断天涯不见家;只恨青山相阻隔,青山还被暮云遮’。我辈又何尝不是如此……”她轻轻一叹,接着道:“自从踏上仙道以来,家人亲情不再。何为阻隔?我为青山,我为暮云……”

    女掌柜的是,因凡人的话而有所触动,才对凡俗间的酒情有独钟,之后便有了这家酒肆。而青山暮云的阻隔之难,仙道的重重沟壑之险,皆不及执念障碍之远!

    林姓男子咧咧嘴,不置可否的样子。

    暮云神sè一转,缓缓站起身来,带着几分羞怯歉然道:“别人不喜这凡俗烈酒的粗陋寡淡,我却看中了它的劲爽与简单。见前辈乃善饮之人,小女子有感而发多了两句。若有冒犯,勿要介怀……”

    这掌柜的还是懂酒之人,倒是难得!林姓男子忙连连摆,分道:“天sè已晚,怕有不便!掌柜的勿要多想才是……”这般相互谦让,更添暧昧,他尴尬一笑收声不语,摸出一块金子来,又觉不妥,转而换作几块灵石,还是上品的灵石……

    暮云垂首抿唇一笑,自有一番别样风情。她轻轻撩起发梢,善解人意地道:“前辈不是游历四方至此,便是为拜师学艺而来。若是后者,不妨寻客栈住下等候,距罗家开门收徒之rì尚有十余年……”话到此处,其眼光轻抬,迟疑了下,又道:“前辈!我这酒肆乃罗家子弟聚集之地,你所喜欢的暮云酒,为天罗仅有……”

    美人如玉,可赏玩!美人如酒,可醉人!而美人如花,还是朵解语花!

    暮云的寥寥几句话,道出了林姓男子的心头所想。他不由多看了对方一眼,拿着一把灵石站起身来。谁料那女子接下来的话,令其上一哆嗦。

    “一坛酒,一块仙晶!”

    “这……”

    林姓男子心头错愕,不着痕迹地收起了灵石,却还是瞪大双眼,将下半句话咽了下。这酒太贵了!自己身上还有数百坛呢,干脆转卖挣取仙晶得了……

    暮云掌柜的犹自浅笑盈盈,和声道:“善饮之人,当千金换酒!前辈以为然否?”不理对方的尴尬,她又很是体贴地道:“前辈若是头不便,暂且记下,还请以后多多关照才是。镇子上的罗家客栈非仙晶而不得入住,只有天玉客栈才收灵石……”

    又该些什么呢?遇上这么一个女掌柜,只有让人心悦诚服!林姓男子摸出一块仙晶来,对方伸出双接过并轻声道谢。他耸耸肩头,随后背着双走出了酒肆,才到门前,有人跟着道:“前辈慢走……”其脚下一顿,话语声接着传来:“……不送!”

    林姓男子没有回头,却是长舒一口气,随即昂头挺胸迈着方步往前踱。

    暮云掌柜的倚门而立,冲着那渐渐远的背影款款凝眸……

    小镇长不过三五里,一条街道清清爽爽。四下里出没的多为修士,且一个个境界不俗。即便见到三五个凡人,也都是身轻体健的模样。夜sè降临时分,各家各户拿出明珠荧石照亮,恰似星辰散落,这一方静谧中多了些许的神秘。

    镇子北头的一个大院子,便是天玉客栈,虽不收仙晶,却要百块灵石一个月。此外,入住者须报上名讳以及来意!否则,将被赶出罗家镇!

    林姓男子面对客栈掌柜的询问,迟疑了好一会儿。罢了!从前行不改姓,今后坐不改名。他很是从容地道:“本人林一,寻师访道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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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五章 逍遥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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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排房舍望山而建,近处竹林环绕,所在甚为的幽静。此处,便是天玉客栈!

    客栈坐北朝南,临街的是几间门脸,后面没有院子,只有一块平坦的草地,还有几棵老树以及那二、三十间客房。此外,另有掌柜伙计三五人,皆为修士。伙计与厨子则为凡人,乃是一对年近半百的夫妇。

    客栈的房钱不便宜,却无美酒佳肴与相关的防御法阵。看情形,这儿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地方,与凡俗的客栈没甚两样。而唯一不同的是,四下里仙元之气颇为浓郁!

    提起元气来,便有人想起了地下的仙脉!干过两年的仙门大盗,虽说小发了笔横财,却也留下几分时而萌动的贼心。这恶习不好,贪欲可是惹祸的根源,当力戒除之!再者说了,此地不比他处,干了坏事可跑不掉!

    客房不大,应物俱全,虽无奢华,胜在素净而一尘不染。正值清晨时分,有人从静坐中醒来,抬脚下了床榻,缓缓踱了几步,随即伸开双臂推窗看林。只见碧翠入目,景色入怀;微微清风吹来,凉爽中还带着淡淡野花清香!此人眉宇舒展,悠悠长舒一口浊气,随即摸出个酒坛子来便欲畅饮一番。而不过瞬间,其又低头看着手中之物,神色中若有所思……

    站在窗前的灰袍年轻人,正是昨晚入住客栈的林一!他与龙魔两婴分开后,没费什么周折便溜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来不及获悉所在的情形,又匆匆躲入地下藏了起来。

    眨眼五年过去,天上地下未见金圣与监寅的踪影,林一呆不住了。要修炼、要提升修为、还要返回衡天仙域以及寻找仙奴等等,要忙活的事儿多着呢,这般缩着脑袋躲下去可不是法子!待他离开藏身的山谷寻至左近的小镇上,才明白自己竟然到了天罗仙域!

    天罗仙域,岂非就是九州罗家先祖的来源之地?而自己的手上,恰有罗家先祖留下的一块令牌!或许是机缘凑巧,又或是早晚要途径的一个地方,既然无意中遇上了,倒不妨趁机撞撞运气。一则可以探悉界外仙域的情形,见识一下罗家高人的风采;二来可以借势躲过两个妖王的追杀,并寻获返回衡天的途径。但有不对,到时候再离去不迟!

    如此权衡一番利弊之后,尚不觉得有何不妥之处,林一便于途中买了天罗的舆图,直奔罗家所在的天玉山寻来。到了罗家镇,恰逢天色已晚,偶遇酒肆的女掌柜……

    林一立于窗前,拿着酒坛子灌了一口,犹自暗忖不已。

    一个有着化神后期修为的女子,貌美惊人不说,且待人接物收放自如。而她竟然开了那样一家酒肆,卖起了这样的一种酒?还有临别前的那句话,‘我这酒肆乃罗家子弟聚集之地,你所喜欢的暮云酒,为天罗仅有……’

    自己来到此处,唯恐触犯了罗家高人的禁忌,这才没有隐瞒修为,被人看出深浅来亦属寻常。而与那女子不过萍水相逢,谈话寥寥数句,便被她一言道破了自己的心思并隐有殷殷期待之意!正所谓,世有解语花,今有花解语!或许,她身为酒肆掌柜,原本便是如此的善解人意……

    人道陌路是天涯,望断天涯不见家;只恨青山相阻隔,青山还被暮云遮!于这茫茫途中,谁人不是青山,谁人不是暮云?而酒乃忘忧物,可去一世情;仙道寂寞远,且饮三千杯……

    不知在不觉之中,林一将坛中的酒饮了个干净!窗外风过疏竹,翠影摇曳,宛若平湖涟漪,又似深潭微荡……

    片刻之后,林一才从恍惚之中慢慢沉静下来。他轻吁了下,暗暗摇头。是那诗情画卷让人沉迷,还是自己妄动了心境?

    林一丢下了空酒坛子,随手除去四周的禁法,施施然走出了房门。他到了门外稍稍站定,随即抬起头来轻轻闭上了双眼。朝阳的暖意伴随着浓郁的元气沐浴而来,让人心神舒泰。龙、魔两婴所在的那颗星辰,于此时隐入明亮的天光中不见了踪影,彼此相隔三百万里之远,却因神魂相牵而仿若近在咫尺。而那两位凭借分身的强大,早已钻入地下的深处,倒不虞被人所察觉!

    “呵呵!林仙长早啊……”有人在打招呼,笑声很随意。

    林一回首看了下,含笑点点头,背着双手踱了过去。

    一株老树下,一个年近半百的男子卧在竹制的躺椅上。其须发灰白,身形略胖,舒适的笑容中透着惬意。他一旁还有位年岁相仿的妇人,坐着矮凳,手里拿着针线布头,同样是安逸的模样!

    那是天玉客栈的伙夫刘仙儿,与他的婆娘丑女。刘仙儿的名字带着仙气,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凡人。那婆娘也不难看,反而是相貌端庄,只因娘家姓丑罢了!

    客栈之中,无论是掌柜伙计,以及入住的客人,皆有着不俗的修为且少有口腹之欲。故而,刘仙儿夫妇虽是伙夫与厨娘,且是此处仅有的凡人,却甚为的清闲。除非有人要享用那些凡俗的烟火之食,他两口子才会忙碌一番,不然便在这儿晒着日头、唠着闲话。

    见林一走近,且神态随和,刘仙儿直起身来,笑道:“你这人不错!不似有的仙长自恃修为,眼高于顶……”他并未离开躺椅,仿若在与街坊邻里说话,根本没有那种仙凡相隔的敬意与忌惮。而其婆娘亦是如此,自顾忙着手里的针线活。

    林一微愕,随即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夫妇两人。

    刘仙儿顺手扯过一个矮凳子,说道:“林仙长请坐……”他婆娘丑女抬眼一瞥,微微一笑便又垂首自顾忙活着。或许,一位仙长远没她手上的布头好看。

    林一转而环顾四周,不见其他的人影。身后那一排客房半多有禁制屏蔽,应该是住着客人。临街的几间房舍内,只有一个金丹修为的伙计在闭目打坐。而笼罩在晨辉中的百多户人家,同样炊烟未起,即便街道上也是冷冷清清,整个罗家镇透着异样的悠然与宁静,便如这夫妇两人一般……

    “呵呵!镇子上的住户,多为罗家以及仙人的后辈,皆喜好养生之道。晨间饮几口清泉,生啖两粒山果,足矣……”刘仙儿虽为凡人,却见多识广,早已看出林一是头一回来到此处,便顺口分说了两句。

    林一初临异地,不敢轻易动用神识,却还是有意无意间循着街道往南看去。而那古树下的酒肆之中,一抹青色的人影正在门前驻足北望。他忙心神一敛,冲着一旁的刘仙儿颔首会意,这才就着一方竹制的矮凳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的祖上也是仙人?”

    刘仙儿坐在躺椅上,倚着身子冲着林一笑道:“仙人又能如何?”其裹着一身粗布衣衫,面色红润,眉梢微垂,两眼有神,便是灰白的胡须都根根带着光泽。尤其是他笑起来,油润的两颊隆成个肉球,更添了几分喜色。

    许是觉着自家的男人词不达意,一旁的婆娘头也不抬地说道:“我两家的祖上皆为修士,只因各顾着修行便丢下我二人于此结伴度日……”

    刘仙儿对婆娘的话很不以为然,扭头问道:“仙人岂有种乎?凡人便没了逍遥……”那女子不理他,手里拿着枚细针在鬓角上磨了下,将心思尽放在膝头的麻布上。

    刘仙儿俨然一个当家男人的架势,满不在乎地呵呵一笑,转向林一又道:“实不相瞒,我与我婆娘皆可以修炼,却没人乐意瞎折腾……”

    修道成仙,在某些人的眼里只是瞎折腾。这说法倒是稀罕!

    林一坐下的凳子低矮,与刘仙儿说话要稍稍仰着脸。他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位语出惊人的伙夫,问道:“何以见得?”对方俯下身子,唾星飞溅地反问道:“仙长乃是得道高人,自有上天入地之能。尚不知,寻得逍遥否?”

    自下山以来的五百多年间,无一日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何来的逍遥?林一转向前方,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刘仙儿早有预料般地咧嘴一乐,接着问道:“倘若仙长修至仙道的巅峰,可得逍遥否?”

    这仙道的巅峰何在?一山还有一山高!即便有着罗家家主那样的修为,也不敢说逍遥宇内吧!林一嘴角一撇,无言以对。今日被一个伙夫说教了一回,可见世间的大道理没什么玄机。

    “啪”的一声,刘仙儿用力拍了下竹椅的扶手,两眼炯炯,有些卖弄地说道:“您看看我与婆娘的日子过得是否逍遥?”

    林一沉吟了下,默默点了点头。如此夫妻相随,促膝相伴,安闲度日,怎一个逍遥自在啊!

    刘仙儿伸手扶着胡须,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感慨道:“我与婆娘虽非仙人,却有着仙人没有的逍遥,夫复何求?足矣、足矣……”

    一个伙夫,如此安逸自足,倒也不失一番境界!林一见刘仙儿习性豁达且话语中不乏睿智,不由得生几分兴致来。他才想说话,有人在不远处叱呵道:“哼!一介凡夫俗子,亦敢妄称仙人逍遥,真乃无知者无畏!”

    闻声,林一转过身去。一间客房的门前,站着一位壮年的玄袍男子。其浓眉黑须,双眸深邃,鼻直口阔,方脸膛上带着威严的神情。那是一位合体初期的高手!

    林一站起身来,不由看向一旁。那突遭呵斥的刘仙儿浑然无事一般,正歪着身子瞅着婆娘手里的针线活,脸上的笑容如旧。浅而易见,他在装聋作哑!

    那壮年男子讨了没趣,也明白客栈里的人不好得罪,转而冲着林一叱道:“你这个小辈枉为修士,竟与凡人谈经论道,真是好没道理……

    林一还想着与那人打个招呼,双手抬起了一半,又懒洋洋地放了下来。我与谁说话,你管得着吗……

第九百三十六章 五行正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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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修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难道不是吗?”

    “…”

    “仙道如秉烛夜行,不得有半分的轻忽!你以为然否……”

    “……”

    “你虽为小辈,怎可唯唯诺诺毫无主见,要对前辈的提携感念于心……”

    “……”

    “你与我肖权子同住一家客栈,便是有缘!而你既为拜师而来,怎可与凡俗混迹一处自甘堕落呢……”

    “……”

    “距罗家大开山门之日为时尚早,老夫今日便带你走动一番,亦好趁机结识几个罗家子弟,图个以后照应……”

    “我说,你……你自称老夫有些不妥吧?”

    “有何不妥?你林一小小年纪,修为低劣,还没有小辈的觉悟,真是不可教也!还不随老夫来……”

    小镇的街道上,有两人结伴而行。前头昂首阔步的,是那个自称肖权子的黑须男子。而随后几步,则跟着神情怪异的林一。

    世上万物各样,人亦如此!这个来自一家小仙门的肖权子便是这么一位,初次见到林一便不客气地送上一通训斥,继而又以长辈自居,接着不容分说拉着对方来街上溜达溜达,还美其名曰为提携小辈的善心之举!

    林一本不想理会这个肖权子,却耐不过对方的理直气壮,且不便在客栈中有所争执。他索性与刘仙儿两口子打了个招呼,随即眼皮一耷拉,就这么跟着上了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敷衍一回再说。而你溜达呗,嘴上还不愿闲着,以为长辈的身份很威风?

    街道上的行人不多,几家仙铺倒是显眼。在肖权子侃侃而谈的时候,林一不声不响地溜到了一家铺子里。

    这是一家专售功法的小铺子,掌柜的是位化神修为的老者,独自盘膝坐在一方木榻上,手里拿着枚玉简在阖目沉思,对周遭的情形浑然未觉。挨着墙壁的一侧,乃是一排多宝槅子,外罩一层微弱的光芒,可用神识查看其中摆放的功法名称以及标售的价钱。若有中意者,只须丢下仙晶,自行取走功法玉简即可,买卖的法子很是简便。

    林一背着双手,在多宝槅子前随意打量着。其中摆放的玉简不少,不外乎虚实变换及攻防之法门。须臾过后,他摇摇头便欲离去。掌柜的于此时睁开双眼,兀自攥着手中的那枚玉简,缓缓开口说道:“小店里的功法,皆为数千年收集而来,当得诸多法门之大成,竟然难入道友的法眼,不知……”

    这位掌柜的倒有意思,我不买东西还要留下个说法不成?林一看着那一脸褶子的老者,随意问道:“贵店可有不用元力驱使的功法……”他不待对方应声,含笑点了点头便要转身离去,谁料肖权子迎头寻了进来,甚为不满地叱道:“既是同行,你怎可撇我独去,还于此处无端刁难掌柜的,天下哪里有不用元力加持的法门……”

    林一看着振振有词的肖权子,撇撇嘴角很是不在乎的样子。翻脸吧,未免小题大作!忍着吧,免不了要受一番训斥!遇上如此一位有趣的人,左右倒也热闹!

    恰于此时,有人说道:“如何没有?”

    闻声,林一忙转过身来,见那老掌柜接着说道:“仙法,何须元力的加持?”

    肖权子气焰稍减,却还是越前两步将林一挡在身后,自以为是地教训道:“仙法又如何?没有元力的加持,岂可施展……”

    莫说罗家镇,便是罗家的前辈们也不曾质疑过自己的渊博学识?掌柜的哼了一声,兀自端坐不动,带着些许的不快说道:“典籍有云,我等境界修为,上、中、下各有不同。仙道初始,须吸纳天地灵气培元固本,远古的仙人称之为玄天小成。待炼炁化神之后,离不开仙元之气,此乃元天小成。此后修至梵天以上的境界,则为始天小成……”

    不同的修为境界,为何要吸纳不同的灵气与元气,这位掌柜的给了一个说法,且颇有道理!玄天、元天与始天三种境界,虽高低有别,却彼此相辅相成。真若将之修至大成之境,便可成为开天辟地的一代神圣,等等。

    肖权子见掌柜说的头头是道,这才明白自己见识短浅,顿时老实了许多,还摆出一个聆听赐教的模样。被他挡在身后的林一,则是暗暗若有所思……

    “……梵天境后期,仙人的体内将会生出太始之力,又称‘神力’。凭此,方可施展真正的远古仙法!我罗家的家主,便有此大神通,你等不会没有耳闻吧……”掌柜的有个喜好,便是卖弄一下博古通今的学识来折服他人。其又晃动着手里的玉简,故作高深地接着说道:“我这篇《五行正源》,便不用灵力、元力……”

    那是一篇仙法?肖权子惊讶之际,忽觉得无形威势逼近,不由自主往一旁退开一步,竟是那个林一小辈从身后冒了出来。他才要发作,对方已拱手说道:“掌柜的,你那《五行正源》是否出售?”其心思一动,紧紧盯着木榻上老者的手中之物……

    掌柜的两手一抄,将玉简藏于袖中,有些意外地看着林一。见对方神色诚恳,他迟疑了下问道:“这并非仙法,只是一篇经文,你要来何用?更何况我研修多年而一无所得,难道你对远古典籍的认知有过人之处……”话至此处,其神情中透着几分自矜之色。我都看不懂的东西,别人更是休想揣悟出其中的玄机!

    既然不是仙法,又何故拿来炫耀?而有关五行的法门,以及经文典籍随处可见。对此,肖权子大失所望。

    林一笑了笑说道:“我这人才疏学浅,却喜好猎奇。不知掌柜的能否割爱……”

    哼!我这远古经文岂是你猎奇之道?掌柜的沉吟了下,深邃的眼光中闪过一丝狡狯之色,随后不情不愿地说道:“这位道友既然诚心诚意,我便将经文拓印一份,只须仙晶……五百!”

    肖权子惊嘘了一声,叱道:“掌柜的,莫要昧了良心……”既是无用的经文,还要作价仙晶五百块,太贵了!他又转向林一吩咐道:“小辈!我都拿不出那么多仙晶,你更莫要痴心妄想,走吧……”

    掌柜的脸色不好看,却忍着没有发怒。他本来就没想卖这篇经文,有意说个高价无非让对方知难而退罢了。不料一个怪异的袋子扔在在木榻上,那年轻人跟着分说道:“此乃乾坤袋,与乾坤戒相仿,里面有五百仙晶……”

    肖权子一怔,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着林一,有些痛心疾首地教训道:“小辈败家啊!我好歹一门之主,亦未曾有过你这般的出手阔绰!为了一块无用的玉简,白白扔了五百仙晶。即使宝物难得,总要讨价还价才是……”

    掌柜的拾起榻上的乾坤袋,稍稍端详一下便摸清了端倪。没想到这年轻人真惦记上的自己的《五行正源》,是卖还是不卖?而其正自迟疑,却被肖权子的话惹怒了,随即拿出一枚空白玉简稍稍凝神,待拓印之后顺手扔给了林一,转而冷冷说道:“您身为前辈,怎可说出这等话来坏我生意?莫非不将我罗家镇放在眼里?而宝物无价,全凭买卖双方自愿,你若掏出仙晶来,我还不卖你呢……”

    肖权子两眼一瞪,却又心头一虚。这儿可不是自家的一亩三分地,罗家镇的人惹不起啊!而身边人影一闪,林一已然离开。他不敢与掌柜的争执,返身追了出去,连声叹气道:“你这小辈,怎不听人劝……”

    罗家镇的街道不长,纵使尽情闲逛一番,亦没用多少工夫便走到了尽头。林一看着那渐渐临近的古树与酒肆,不由得慢了下来。身后的肖权子依旧是说个不停:“你若喜好功法,我身上倒有一些,但有中意者尽管拿去,绝不要那么多仙晶,为何要便宜那掌柜的呢?无奸不商,你懂不懂……”

    肖权子始终以长辈自居,说起话来端着架子气势十足。而林一早已是不胜其扰,却又实在懒得计较。

    前方的不远处,朝阳透过那株古树的枝梢洒下斑斑的光影。淡淡雾霭弥漫之中,一圈篱笆上的花儿开得正红。酒肆的门前,恰似一抹青云飘过,有人迎上前来。

    林一迟疑了下,转身往回走去。肖权子却是跟着后退了两步伸臂拦阻,并奇怪说道:“已然到了此处,缘何走开?老夫我正要带你见识一番……”他的脸上忽而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抬首扬声说道:“暮云掌柜,我为你拉个客人……”

    “多谢前辈的关照!这边请……”

    随着软软的话语声响起,肖权子顿时抖擞精神,催促道:“林一小辈!这酒肆乃罗家子弟常来常往的地方,趁机结交几位高手,对你拜入罗家大有好处,还磨蹭什么……”

    “林……一前辈!昨晚过门不入,今晨临门之际又要回转,可是暮云款待不周?”

    闻得此言,肖权子有些意外,看着低头默不作声的林一说道:“暮云掌柜与这小辈相识……”

    酒肆之中,已有三个修士守在桌前享受这一方晨间的悠然,而各自的眼光却随着女掌柜的身影流连不止。有美色宜人,这酒水也多了几分味道!而宛若鸣翠的话语声再次柔柔响起——

    “岂止是相识,还是知己……”

    肖权子一怔!这小辈与掌柜的竟然暗通款曲,两人究竟有何不可告人的勾当?与此同时,酒肆中的人也都循声看开,一个个眼光中妒意大盛!

    林一转过身来,微微皱起了眉头。数丈外有人青衣婀娜,眸似秋波,朱唇轻启,含笑说道:“来我酒肆者,皆为酒中知己!前辈,你说是也不是……”

    肖权子恍然,暗松了一口气,忙应声道:“暮云掌柜所言极是!小辈,随老夫尝尝此间美酒!”不远处的酒肆之中,那三个修士各自会心一笑,一改往日的浅尝慢酌,竟是举着酒碗一饮而尽。

    林一却是站着不动,看向别处说道:“酒水太贵了,我享受不起!多谢两位盛情,告辞……”

    肖权子露出嫌弃的神情。这不是装穷吗?方才还一掷数百仙晶,此时佳人美酒当前,却这般的畏畏缩缩,真是当不得大世面!

    “且慢!林前辈昨晚的酒钱乃是一块罕见的妖晶,可换得十块仙晶呢!依此说来,暮云还欠您九坛酒……”

    我昨晚拿出的是妖晶,且一当十?林一抬眼看去,只见佳人笑意盈盈,话说一半,余韵未尽,已是抬起葱葱玉手示意道:“两位前辈,随我来……”其步履轻转,身姿婀娜,宛如烟柳随风;加上那不经意间的回眸一瞥,恰似春燕点水,直叫人心神荡漾!

    便于此时,又有两道人影从天而降。肖权子失声道:“原来是罗家的两位道友!不可怠慢……”他忙匆匆迎过去,还不忘回头招呼道:“林一!你那个……美酒甚多,送老夫一坛如何……”

    ……………………………

    ps:章节名看似不搭调,呵呵,这个肖权子用现在的话来说,装十三。我总想将所遇所见的人物百态写入书中,猪脚只是一旁观者。只有这样,他才能参与而不迷失。现实中,何尝不要这种心态呢!这两个月都多拿一千元奖金,在此拜谢各位的厚赐!月底了,这一章多写几个字,有月票的别浪费了。

第九百三十七章 云雨相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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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日上三竿时分,街道上来往的人影渐渐多了起来。

    古树下的酒肆之中,客人六、七位,却无一不是炼虚以上的仙道高手!这年头,能拿得出仙晶用来饮酒的,也着实不是一般的人物!而将一坛子烧酒喝出琼浆玉液的味道来,并与左右啧啧称赞不已,且自诩为掌柜的忘愁知己,这还真要一番境界才成!

    肖权子拎着一坛不要仙晶的酒,兴致勃勃地窜到了相邻的桌子前,与两个罗家的修士套着近乎。

    林一独自倚着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一坛酒。而他此时却无饮酒的兴致,只顾着默默打量着青草铺地的庭院。其双眉微微扬起,神色中若有所思。四周的动静不时传来……

    “罗维道友!你说凭着我的修为,到了罗家之后,能否拜师、或者得到前辈们的青睐?”这是肖权子在说话。他拿着酒坛子为对方斟满了一碗,很是大方地招呼道:“这碗酒算我东道,请了……哎呦!怎忘了罗义道友,来、来……”

    罗维是个中年的男子,三绺黑须,鼻直口端,气度不凡。此人有着炼虚后期的修为,应该在罗家子弟中有些身份。见有人请酒,他来者不拒,呵呵笑道:“外姓入我罗家,只能成为外门弟子。是否有前辈的青睐提携,还须个人的机缘……”

    一旁的罗义是个相貌寻常的青年人,留着一抹短须,有着炼虚中期的修为。他觉着肖权子这人还不错,跟着说道:“兄长,你莫要骗他了!外门弟子担着罗家子弟的名分已是天大的机缘,又何来的拜师之说……”

    罗维端起酒来一饮而尽,不以为然地笑道:“呵呵!机缘在人!我何曾骗他……”

    肖权子顾不得自家饮酒,忙又为空碗斟满了,颇为大度地说道:“道友所言极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只须拜入罗家,已是莫大的机缘……”他在林一的面前端着长辈的架子,而此时却成为了一个从善如流的随和之人。

    “这位道友!距我罗家开门收徒之日,尚有十年,你又何必急于一时……”俗语有云,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叫作罗义的这人倒也实在,两碗酒喝下去,便好心地劝说了一句。

    肖权子这才来得及为自己满上一碗酒,屁股底下坐稳了,和颜悦色地分说道:“我初临此地,恰好与两位一见如故,正想着有事请教……”他来到罗家镇,只比林一早了三五日,便能发觉镇南酒肆的玄机,并与罗家子弟相处甚欢。由此可见,这倒是个世故圆滑且不失钻营的精明之人!

    几张桌子的不远处,便是暮云掌柜所住的两间竹木草房。其门扉紧闭,唯一的窗户上摆放着一个瓦罐,里面蓬蓬松松扯出一团星星点点的白花来,如云似雾,颇为醒目……

    “那是星云草,又名**花!它每逢雨后绽放,如星如云……”一个青色的人影到了林一的身旁,自顾悠悠说道:“云儿离不开雨,雨儿离不开云。唯**相济,才会绽放的如此美丽!她,好看吗……”

    柔柔的话语声很是动听,再加上弥漫而来的淡淡幽香,叫人暂且忘却那一簇**的清新。林一收回眼光,似是而非地点点头,伸手抓向了一旁。桌子上的酒坛被人轻轻拿起,接着‘汩、汩’倒满了两碗酒。他微微一怔,只见青丝如瀑,面颊如玉,明眸含波,随即有盈盈笑靥绽开……

    “这酒啊!少饮有节,养脾扶肝,驻颜色,荣肌肤,通血脉,着实是个好东西!感念林前辈的关照,小女子敬您一碗……”

    暮云虽与他人谈笑风生,却是暗中留意着林一的一举一动。见其独自冷落,她竟是款款而来,执酒作陪,不失为一个女掌柜的八面玲珑!

    林一看向酒碗,笑了笑,说道:“你……来自凡俗……”酒入腹中,顿时被元力化为无形,哪里还有什么强身健体之效。而方才的话,分明就是凡人的养生之道,与修士无关。

    暮云倚在桌前,风情自在。她眼光在林一的脸上一扫而过,转而昂起精巧的下巴,竟是将碗中酒一饮而尽。之后,其不着痕迹的放下酒碗,以袖掩唇,好似不胜酒力一般,明眸中波光熠动,含笑说道:“林前辈对凡俗如此了然,想必曾有过剪不断、扯不去的情缘……”

    林一轻轻皱起了眉头,不声不响地端起了酒碗。

    暮云话语一转,接着又道:“方才所言,以及这酒,皆来自凡间……”

    这个掌柜的人如其名,便是说出来的话亦是如此,总是突如其来直指人心,却又恰到好处地避开禁忌,仿如那风云变幻而叫人难以捉摸!

    林一自觉着不懂女人的心思,更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个暮云掌柜。女人呐,还是简单一些才好!他将碗中酒慢慢饮尽,全没了往日的酣畅与痛快!

    “我在凡间游历的那十年,所见所识胜过千年……”话到此处一顿,暮云眼光一闪,接着又道:“有的地方年景不好而致五谷歉收,所在的国君便下了禁酒令,好饮者便私下酿制并称之为清圣、浊贤!还有人云,天运苟如此,且尽杯中物,倒也洒脱……”

    一个貌美如仙的女子,在凡间游历十年,只为一坛烧酒?林一抬起头来,对方神色脉脉意味不明。他眼皮一眨,看向肖权子等人,淡淡笑道:“掌柜的曾说过,暮云酒,在天罗仅此一家!难不成此酒来自界内仙域……”

    这话问的很随意,在乎听者有心。暮云轻声说道:“前辈说笑了,我的修为还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不过是借助法阵在临近的仙域走动罢了……”

    林一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放下手中的酒碗。暮云还要斟酒,被他摆手婉拒,不经意间又与对方的眼光一碰,竟是没来由的心头一跳。只见那女子带着几分好奇看来,问道:“前辈可是在界内仙域饮过此酒,这才有感而发?”

    “太远了……”林一随口应了一句,神色沉静如旧。那女子眼光审视,他恍若未觉般地转向别处,又道:“我这人从不说假话!掌柜的若是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我也去不了……”

    暮云掌柜的臻首低垂,抿唇一笑。好似一切尽在不言中,但作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林一暗暗摇了摇头,这才发觉自己的话里破绽百出!言多必失!古人诚不我欺也!

    恰于此时,不远处的肖权子神秘兮兮地拿出一物,引得在场的其他人留意起来。林一与暮云不再言语,而是相视一刹便又匆匆闪开,随即双双转首看去。

    “此乃我门中先祖所留,应与罗家有些干系。有此物为凭,罗家的前辈能否网开一面收我为徒……”

    肖权子拿出来的是块巴掌大小的玉牌,一面有古怪纹饰,一面刻有‘天罗’二字。他将之小心翼翼放在桌子上,神色期待地看着罗家的两兄弟。

    林一看清了肖权子拿出来的玉牌,神色微微一凝。自己的身上,也有一块那样的东西。

    罗维拿起桌子上的玉牌打量了一会儿,便随手掷下,不以为然地笑道:“据传,我罗家先祖曾于各地留下无数玉牌,不过是要开枝散叶壮大门楣罢了。你既然持有此物,则无须等到开门收徒的那一日,可径自前去寻族中的管事勘验身份,直接成为罗家的外门弟子。想要拜师……呵呵!还是那句话,机缘在人!”

    肖权子讪讪一笑,心头有些失落。本以为凭借着玉牌可以得到一番礼遇,却不料罗家根本未将此物放在眼里。

    机缘在人,也在天!看来要成为罗家的内门弟子,难!

    “尚不知,前去罗家要寻哪一位管事……”

    肖权子收起了桌子上的玉牌,不忘讨教了一句。

    罗维呵呵笑了笑,没作理会。罗义在一旁跟着苦笑了下,分说道:“接管外门弟子的乃是我罗家的一位前辈,称呼为罗恨子!”

    肖权子并未从两人的神情中看出异样来,又讨好地说道:“拜入罗家之后,还望两位道友多多照应,来、来,再来一碗,先表谢意!咦……?”一坛子酒没几斤,早已空空如也!他脸色尴尬,却气势一振,扬声吩咐道:“林一小辈,还不拿酒过来!”

    无端被人当作了伙计,林一并无恼怒之意。他站起身来拿起酒坛子走了过去,同时掏出一样东西来一并放在肖权子身前的桌子上,这才带着随和的笑容说道:“敢情两位道友帮着甄别一下,我这玉牌可是来自罗家?”

    罗维以为林一是肖权子带来的晚辈,稍稍瞥了一眼桌子上的玉牌,点头说道:“正是!每隔三五十年,总能见到有人持牌寻来,不足为奇……”

    林一抓过玉牌,拱拱手道了声谢,转而迈步出了酒肆。既然玉牌有了用处,且去罗家当几日外门弟子再作计较!不过,走之前还须到天玉客栈打声招呼!

    事出突然,肖权子有些措手不及。那小辈的身上也有罗家的玉牌?这般走了,谁来为自家垫付酒资……

    “两位道友,失陪了!来日同为罗家子弟,可莫要忘了你我今日的交情!”

    肖权子与两位酒友起身作别,不忘回头说道:“暮云姑娘!方才饮的酒算在林一小辈的账上……”

    暮云掌柜的撩起发梢,凝眸眺望。那人已渐渐走远,头也没回……

第九百三十八章 女人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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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翌日的清晨,林一离开了客栈。

    伙夫刘仙儿两口子照旧在花前树下偷闲,好似这么多年一直这么过来的。如水的日子里,那独享的安逸与自足不为外人道哉!

    不过,刘仙儿还是扔下了舒适的躺椅,将林一送到了街道旁。他带着满脸的笑容,什么都没说,只是拱拱手点点头,便又回去陪他的婆娘去了。一个凡人,一个仙长,彼此间又能说些什么呢!

    林一没有结账,也没有说何时回来。掌柜的对此见怪不怪,一月后自会将客房另作处置。

    而昨日肖权子跟着回来的路上,对林一的来历生出了好奇,不免追着问东问西。而对方两眼望天,旁若无人。于是乎,他恨恨之下不再要提携小辈,而是在午后一个人溜走了。

    晨曦初现,青石板的街道上一尘不染,只有淡淡的雾霭弥漫着,还有孑然独行的身影从中缓缓趟过并慢慢往前。林一守着镇子的规矩,并未随意凌空飞行。或者,他想从镇南的酒肆前走一回。为了什么,没人知道……

    古树下的篱笆小院中,空无一人。四张木桌上,落着几片树叶。草屋的门扉紧闭,门环上拴着一把锁。一旁的窗台上,白花簇簇,点点如星,如云……

    林一在酒肆门前驻足片刻,神色中透着一丝讶然。稍后,他御风而起,直奔正南的天玉山飞去。

    ……

    这里是天罡仙域的雷家。

    一间静室之中,有三人在说话。两位坐着的乃是罗家的长辈,其中身着玄袍的中年人,便是罗家的家主雷云子。其赤须赤眉,相貌粗犷,威势不凡。另一个青衣道袍的银须老者,神情淡然自如。而立于一旁的,则是身着浅色道袍的长眉老者,面色红润且带着笑容,神态谦恭有加。

    “这位是界内来的小辈,名为戈灵子!他方才所说的一切若是属实,倒是值得计较一番……”

    青袍老者拈须一笑,看向一旁的雷云子,又道:“昊天塔中宝物的下落,事关重大……”对方却是默不作声,神色中若有所思。

    长眉老者便是来自界内暮苏仙域的戈灵子。当初没能抓住林一,让他很是不甘心,在与成元子合计之后,索性一路寻到了界外的雷家。其欠了欠身子,信誓旦旦地说道:“晚辈所言句句属实!那林一乃是来自下界的修士,却一体三修天赋异禀。他不仅抢走了昊天至宝,还逃往界外不见了踪迹。而衡天仙域对此隐瞒不报,分明生有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雷云子忽而冷笑了一声,说道:“据说那昊天至宝关乎着仙帝的修为传承,天下之大,谁敢有此非分之想?”

    这话倒也不假!要成为仙域之主,一般人根本没这个胆量。戈灵子尴尬一笑,不再出声。其在界内仙域乃一方至尊,来到此处不过是一个见人矮三分的晚辈。尤其是当前这位雷家的家主雷云子,更是界外首屈一指的人物,对他来说能见上一面已是天大的运气,哪里还敢申辩半句。

    “罢了!你且退下……”雷云子手臂一挥,不容置疑地吩咐道:“有关林一的一切不得外传,老夫自会记下你的功劳!”

    戈灵子心头一怔,暗暗叫苦。早知如此,便不该与成元子分头行事。若弄巧成拙,可就麻烦了!而他不敢声张,忙躬身一礼,老老实实地退了出去。

    静室之中,只剩下雷云子与那位青袍老者。他沉吟了片刻,说道:“且不提昊天宝物的下落,那个来自下界的小修士倒是不寻常……”对方摇了摇头,说道:“事关仙帝的功法传承,不可轻忽大意……”

    雷云子抹了一把胡须,笑道:“呵呵!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虽是相貌粗犷,而说出来的话却透着莫测的深沉。

    青袍老者‘哦’了一声,举手说道:“我雷方子,请家主赐教!”

    “仙帝的传承绝非小可,岂会由一两件宝物来左右天地的运数?”雷云子如此反问了一句,又道:“若是戈灵子所言属实,你我不妨多加留意那个林一的动向!”其顿了下,接着说道:“一个来自下界的年轻人,不仅是妖魔道三修,还身携昊天至宝。更有甚者,他用了不足百年便从元婴修至炼虚,更是屡屡斩杀强敌,如今又逃入我界外仙域……”

    自称为雷方子的老者恍悟道:“家主是说,那林一乃应劫之人……”

    雷云子点了点头,说道:“不管是不是他,都不能等闲待之!”

    雷方子忽而想到了什么,说道:“我上回的妖域之行,曾见到过一个修士。那人好似一体三修,却与白虎妖尊纠葛不清,后又被众妖王追杀而不知所终……”

    雷云子两眼中精光一闪,问道:“你可知他姓名及来历?”

    雷方子无奈地笑了笑,回道:“那群飞扬跋扈的妖王,不容分说便将我赶出了妖域!不过……”他话语一转,带着几分侥幸又道:“好在我早到了一步,他人若想插足妖域,必将适得其反!”

    雷云子稍作忖思,说道:“妖域之行,乃未雨绸缪之举,倒也不无所获!而那林一既然来了界外,我等还须斟酌一二……”

    对此,雷方子深以为然,却有些为难地说道:“外仙域广袤无极,想要找寻一个人,并非易事啊!”

    雷云子沉声说道:“无妨!只须盯着几家为首的仙域即可!”

    雷方子作抚须了然状,问道:“雷天去了罗家,是否由您授意?”

    “哈哈!”雷云子忽而摆手大笑道:“那小子看上了罗清子的义女,怕是要让那老家伙头疼了……”

    ……

    在远离罗家庄院的一个偏僻的山谷里,一道低矮的院墙前,林一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着。他已在这儿等候了几个时辰,却还是不见管事的人影。其左手往东的数十里外,是高大巍峨的天玉山,远远的便被一层云雾遮掩着,叫人看不清端倪。西侧乃是一道崖壁,上面有几间阵法屏蔽的洞府。正前方的矮墙有一道简陋的栅栏以及无形的法阵,隔绝着来往的途径。

    据说,穿过矮墙背后的山谷,便可抵达天玉山的后山。那儿不仅是罗家子弟的静修之地,亦是外门弟子的栖身之所。

    林一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是黄昏时分。其无奈地撇撇嘴,依旧是耐着性子守在原地,心里头却是暗自腹诽不已。这不是折腾人吗?而事已至此,总不好甩手走人,且等等再说……

    今儿一大早,林一寻至罗家庄,自有充作知客的弟子上前招呼。他奉上了那块玉牌之后,又报上了自家姓名及来意,便被告知前往后山听命。而眼下已到此处多时,管事的人呢?

    左右等不见人,林一索性抄起双手,就这么原地杵着阖目养神。不远处有一块光滑的青石,躺上去应该很舒适。而他没敢动那个心思,只因右侧崖壁上的洞府之中,有一道神识若有若无……

    “哼!你这小辈还算懂得规矩!”

    一声稍显尖利的叱呵突如其来,林一猛地睁开了双眼。黄昏已尽,暮色四沉,一道人影从山崖上缓缓飘落。他不敢怠慢,忙退后一步躬身说道:“可是管事驾临?在下有礼了……”说着,其抬眼悄悄打量。来者乃是一黑衣妇人,满头的白发,一双三角眼,神色颇显阴沉。

    “獐头鼠目,竟敢偷窥老身?”

    林一正自琢磨来人的身份以及修为,忽听又一声呵斥,只得垂下头来,应道:“在下不敢!只想认清管事的尊容,以免日后失礼……”

    “巧言令色!不是个好东西!”

    我招谁惹谁了?我从早等到晚,并无僭越之举。而你始终躲在崖上的洞府里不露头,直至此时才跳出来,竟不容分说先骂个痛快,真是岂有此理!林一暗暗撇了撇嘴角,脸上却神色如旧。

    转眼之间,那女子双脚落地,又盛气凌人地说道:“老身罗恨子,乃罗家外门管事!这是你的腰牌,拿着……”她随手抛出一块玉牌,眼光中犹自厉色闪动。

    罗恨子?酒肆之中,罗家兄弟提起此人时,曾一脸的苦笑,又是何意?林一不及多想,才要伸出手去,一道强大的威势如山倒来,叫人无从应对。他神色微变,周身的法力迅即涌入双臂,猛地抓向飞到近前的玉牌。

    “砰——”的一声,玉牌入手,强劲的力道汹涌袭来,林一只觉得双臂发麻,手掌酸痛,脚下禁不住往后滑去,竟是将地上趟出了两道浅坑,随之石屑飞溅,声势惊人。他恼怒之际,忽而察觉到那女子眼光中闪过一抹怨毒之色,不由得心头一动,随即周身的劲道稍稍一缓,顿时便倒飞了出去,直至十余丈外才‘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极为的狼狈不堪。

    “呵呵!在老身一成法力之下安然无恙……”恰于此时,罗恨子突然桀桀笑出了声。她黑袍白发的模样形同鬼魅,尤其是一双三角眼眯成了缝,分明是幸灾乐祸的模样。

    林一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咬着牙暗啐了口。女人管事,男人倒霉!今儿算是碰上了,合该自寻晦气!

    罗恨子发泄一通邪火之后,收起了笑容,尖声命道:“从今日起,你便是罗家的外门弟子!而进入后山之中,切记……”

    林一揉了揉屁股,慢慢趋前几步,听对方冰冷无情地说道:“玉山云崖、罗家仙矿以及听雨小筑,乃罗家三大禁地。没有长辈吩咐,不得擅自靠近半步,违者,轻则废去修为,重者丢掉性命!”

    罗家还有三大禁地,龙潭虎穴不成?林一还未闹明白,罗恨子已是袍袖一挥,不远处矮墙当间的栅栏裂出一道缝隙。他微微一怔,对方不耐烦地叱道:“还不与老身滚进去!十年之后方可自行出入……”

    十年的光阴不过一眨眼的工夫,权作躲避那两个妖王的追杀了。林一正自迟疑,却见那女子三角眼一瞪又要发作。他忙摆摆手示意听从吩咐,便抬脚往前走去。而未至栅栏门前,身后一道劲风骤然袭来,还有人冷哼道:“方才为博取老身一笑才佯作跌倒,分明一个谄媚邀宠的东西……”

    我呸!还谄媚邀宠?至于吗……

    林一猛地往前蹿入了那道栅栏,算是逃过了身后的毒手。而不过闪念之间,天地景物霍然一变。他匆匆止住了脚步,诧然四顾。恰于此时,有人可怜兮兮地唤道:“可是林一小辈?救我……”

第九百三十九章 作死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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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步之隔,天地迥然有别。

    明亮的天光之下,是一方静谧的山谷,方圆不知几许!其间花草茂盛,苍翠满目,更有浓郁的元气夹杂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使人心神为之一振!

    林一愕然回头,来时的栅栏成为了一扇关闭的月门,阻隔山谷的矮墙与那个黑衣白发的女子均不见了踪影,那一切好似幻觉!

    “没见识的小辈!此乃罗家后山的洞府结界,自成天地!有甚大惊小怪的,还不救我……”

    当呼救声再次传来,林一这才暗暗点了点头。洞府结界,自成天地,倒是与自己的乾坤四象旗阵与魔骨中的秘境有些相仿!罗家,果真不简单!只不过,那位是怎么了……

    十余丈外的一株歪脖子树下,肖权子被一道怪异的绳索捆住了四肢,杀猪一般地倒悬着。其脑袋冲地,情形狼狈,犹自带着长辈的架势在呵斥着。

    一个合体初期的仙道高手,怎会成了这般模样?

    林一只是稍稍诧异,便隐约猜到了什么,嘴角不由微微上扬。随后,他背着双手抬头远望。神识中似有阻碍,目力之下倒是可以将四周看得清楚!山谷在前方的数百丈外拐了个弯,有飞檐挑角引出树梢,还有罗家子弟的身影出没。

    “呵呵!你昨日午后便溜走了,缘何会跑到此处打起了秋千呢?”

    林一走到了肖权子的近前,神色中佯作几分好奇。

    “昨日等候之际抱怨了几句,不曾想冒犯了那位前辈,这才遭致惩处……”话说一半,肖权子忽而停了下来。顺着某人晃悠着的脚尖往上看去,是一张幸灾乐祸的笑脸。他顿时怒了,叱道:“入了罗家,我还是你的长辈,怎可如此无礼,还不出手相助……”

    林一说道:“我可不敢得罪那位前辈!这儿风景不错,你且享受一番,告辞了!”他呵呵一笑,踱着方步扬长而去。

    肖权子羞怒难耐,声称回头要给某人好看!其实他也知道,谁来救自己谁倒霉!只是见那小辈安然无恙,叫人不忿!

    ……

    林一寻至山谷中的一处阁楼,有相关弟子出面招呼。他规规矩矩地出示了腰牌之后,便被一位合体后期的老者带至后山的一个洞府前。对方交代说,初来的外门弟子要先干满了十年的差事才能自行修炼。而所谓的差事,便是为不远处一个峡谷中的罗家仙矿充当守卫。

    不过,这守卫倒也清闲!罗家仙矿处于洞府结界之中,安危无虞!即便出现意外,也轮不到一个炼虚修士来插手。

    ……

    林一所在的洞府位于一座数百丈的山峰之上,三面临风,远近的情形一目了然。而洞府只有两、三丈大小,甚为简陋,唯有门前的一块平坦的挑崖飞石为花草点缀,多了几分的悠然情趣!

    此时此刻,那两位妖王还能寻到自己的下落吗?

    林一在洞府门前施施然盘膝而坐,一边打量着四周的情形,一边想着莫名的心事。

    来到仙域之后,不是被追杀,便是拼命地修炼,没一刻的安闲!从昊天谷外的绝境,到衡月州的杀戮战场;从大漠秘境的生死危局,到成为横行无忌的仙门大盗;从衡天门的步步相逼,到意外闯入妖域,再逢虎头异变与鬼灵域脱险,直至躲入到了罗家的洞府结界之中。前后种种,死死生生,着实不堪回首!而那百多年的风风雨雨,与曾经过的一切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五百多岁的生命里,已足够精彩!而未知的路,依然未知!煌煌天道之下,还是茫然如犬,唯有吃痛的时候才不得不亡命狂奔!不是追逐,便是被驱逐,好在还有舔舐伤口的时候……

    天罗仙域,距衡天仙域太远了!凭着自身的修为,要横跨星宇颇为不易!天罗与衡天相隔虽远,尚有径可循。而九州、大夏与大商,已不知被遗失到了什么地方……

    思绪纷乱之际,林一抬手摸了下眉心。那一金一黑两道印痕微微显现出来,竟是难以掩饰!由此看来,罗家的洞天结界之中,不容有人隐瞒修为或是藏形匿迹。所幸自己早有防备,这才免于麻烦!再者说了,幻灵术根本瞒不过罗家家主那样的高人!

    不过,龙、魔两婴离体,这两道印痕轻微了许多,但愿不要惹出意外来!

    林一轻吁了下,拿出罗家外门弟子的腰牌,稍加端详,随后放下。玉牌之中,有他林一的名讳,还有这洞天结界的舆图以及弟子门规与看守的职责。

    罗家的洞天结界,藏于天玉山的后山,足有百万里之巨,可谓方寸之间另有天地。林一所在洞府右手方十余里外的一个山谷,便是罗家仙矿的所在。仙矿,顾名思义,出产晶石的地方。那儿另有内门弟子看守采掘,等闲之人不得靠近半步!

    罗家仙矿,乃罗恨子管事所说的三大禁地之一。另外两个,分别为左手五十万里远处的玉山云崖,以及正前十万里外的听雨小筑。据说,其中的玉山云崖,乃是罗家前辈讲经论道的所在,而听雨小筑又有什么名堂,尚且无从知晓。

    至于罗家的门规,不外乎尊师重道之类的教条。而看守仙矿的职责,倒还宽松,只须守在这洞府的左右不要远去即可。

    除此之外,洞府结界之中,没有昼夜之分,百万里内尽为春色融融!

    林一随手布下几道禁制,阖目静坐歇息!来之安之……

    这么一坐便是十日,左右未见异样,林一慢慢站起身来,便想着返回洞府。而他尚未起身,却有人影飞到了近前,还威严地扬声说道:“小辈!从今日起,你受我管辖!仙矿重地,不容懈怠……”

    “砰——”的一声轻微的闷响,来人被禁法阻挡,差点摔下山去。其颇为狼狈,禁不住勃然大怒,厉声叱道:“长辈登门,缘何相阻?放肆!”

    林一轻轻皱起了眉头,还是将阵法打开了一道入口。十余丈外,那个相貌堂堂的家伙,不是肖权子又是谁!看样子他接受惩处才罢,又寻此处耍威风来了。

    “哼!管事长老对我青睐有加,直至昨日才亲手放了我!师兄们不敢怠慢,便为我安排这个清闲的差事。你还不搬离此处?山下尚有一个洞府……”说话之间,肖权子已落在了林一的近旁,不忘四下打量。其颐指气使的架势,俨然是到了自家的地头!

    以后的十年,若是这般纠缠不清,日子就没法过了!

    林一嘴角一撇,眸中冷芒闪动,抬脚往洞府走去。其藏于袖中的双手暗暗掐动法诀,四周的禁法悄悄完好如初。肖权子见其畏惧躲避,趁势便跟了过去,不依不饶地教训道:“为何不听吩咐?此处简陋,还须收拾一番方可入住……”

    所谓的洞府不过三、两丈大小,一个寻常的山洞而已。说话之间,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林一慢慢转过身来,神色不明地说道:“肖权子!凡事过犹不及,谨言慎行才好!”

    肖权子脚下一顿,两眼一瞪,叱道:“你怎可直呼长辈名讳?该尊称我一声师叔才对……”话虽如此,他还是觉着这洞府内太过逼仄,便想着退出去再作计较。而便于此时,忽见对方袍袖一甩,四点光芒快似流星一般,霎时已将其笼罩在内,眼前景物随之猛地一变。

    咦!好大的胆子!在洞府结界之中,敢设计陷害师长,便不怕惊动他人?这还是那个唯唯诺诺的炼虚小辈吗?

    震怒之下,肖权子便欲挣扎脱身,却见云雾横生,天地茫茫,已然不知去处……

    洞府之中,只剩下了林一独自一人。他单掌虚托着一团奇异的光芒,其中五色闪动,煞显奇异。这便是原来的乾坤四象旗阵,祭炼收入体内之后,亦无须借势成形,更不必法决催动,万千虚实变幻收发由心,可将天地**化混沌!如今初显身手,收拾一个合体初期的肖权子轻而易举。

    不过,彼此间并无生死之仇,杀人要不得!而若想以后的十年安稳度日,又不能任由此人纠缠不休!

    林一稍作迟疑,犹自站着不动,体内却是闪出一道虚影,微微一晃便飞入手上的那团光芒中……

    此时,肖权子已是脸色大变!这是被阵法禁锢了!他顾不得多想,急忙挥臂划去,而四周毫无动静。莫说罗家的洞府结界乃芥子阵法所成,便是眼前的这一方天地同为飘渺的所在,想要从中撕裂虚空逃去,根本就是痴心妄想!那一个小辈,怎会有如此强大的阵法……

    肖权子正自惶惶之际,忽见远处云雾翻涌中冒出那小辈的身影。对方衣袂飘飘,神色从容,周身的威势竟不输任何一个合体的高手!尤其那人眉心的两道叶痕,犹如彩笔横空淡描,凭添了几分的神秘莫测!

    见状,肖权子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人在自己的面前从没有晚辈的觉悟,原来竟然隐瞒了修为?后知后觉的他,不敢再有侥幸之心,转身亡命而逃……

    肖权子在惊慌失措之下,还真是冤枉人!林一没有隐瞒修为,周身的威势乃龙、魔两婴所留下三分法力所致。如今的本尊,已非一体三修,而是兼修妖、魔两道,根本不畏寻常的合体修士!而他此时现出元神之体,逼人的气势彰显无遗!

    “肖权子!莫怪自己倒霉,都是你作死催的!犹不醒悟,更待何时……”

第九百四十章 讳莫如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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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茫茫云雾之中,肖权子不理林一的告诫,只顾着往前飞遁。困兽尚且要挣扎一番,何况他一个有着合体修为的仙道高手呢!而不过瞬间,他慌乱起来。所去已达千万里之外,四周的情形依然如故……

    这阵法诡异,怕是难以逃出去了!

    肖权子匆忙止住了去势,转身吐出一道青光。而不待他寻见对手的踪影,便觉着周身一紧,上下已被九道无形的法力死死束缚。随之刹那,其修为遭禁,气机停滞,再也动弹不得!

    绝望之中,肖权子惊呼道:“是何神通……”

    云雾倏然四去,林一从中冒了出来,说道:“此乃降妖之法,专门对付作死之人!”话音才落,他已逼到了肖权子的近前,手上迅即打出一串怪异的法诀。对方尚自仓惶之际,心神猛然恍惚起来。

    于此一瞬,林一抬手虚抓。肖权子的眉心飞出一线光芒,被他顺势弹出一滴精血,随之符文禁锢,继而又被‘砰’的一下拍回了体内。忙完了这一切,其又长袖卷动,带着那一道青光在原地失去了身影。

    洞府之中,林一犹自站着不动。而随着元神回归本尊,他手上所虚托着的那团光芒倏忽不见,复又化作气海中的一团混沌元珠。

    与此同时,肖权子凭空跌了出来,踉跄了几下才堪堪站稳了,犹自惶惶不定。待其稍稍回过神来,已是惨然变色,失声惊呼道:“你为我施展了魂禁之术……”他方才受制之际,法力修为遭禁,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下毒手。浅而易见,那分明是极为歹毒的魂禁之术。从此以后,命不由己……

    “你若识趣,一切无碍!不然,你该知道应有的下场……”林一淡淡说了一句,自顾好奇地打量着手中之物。那是巴掌大小的一团青光,盈盈如水且冰凉沁人。

    肖权子回头看了身后的洞口,迟疑了下未敢乱动,心里头却是懊悔不已。正如那句话所说,还真是作死催的!而一个看似寻常的小辈,谁能想到竟然会如此的阴险歹毒呢!他左右权衡了下,脸上挤出些许的笑容,说道:“那……那是我的本命法宝,乃五行之气所化,名为‘水青子’……”

    林一手中的那团青光渐渐淡去,不一会儿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其眸中幻瞳闪烁,隐约可见一丝气机飞入肖权子的体内。法宝竟为法力所化出的虚幻之物?这还真是头一回见识。他不由好奇问道:“怎讲……?”

    肖权子见对方未动杀念,稍稍缓了口气,说道:“老夫……”他话才出口,神色一窒,忙躬下了身子,尴尬又道:“功法有云,天有五行,水火金木土,分时化育,以成万物。而我本命金盛,这才凭借修为结成法宝,其状如水、色青,且变幻万端,故名‘水青子’……”

    以五行相生相克之道,化出本命法宝,或许威力有限,却胜在玄妙莫测!林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冲着惴惴不安的肖权子说道:“来日我自会解除你的禁制,望好自为之!去吧……”他已在此人的神魂禁制之中留下神识印记,一举一动尽在掌握。对方敢有忤逆,除非是不想活了!

    肖权子神不守舍地点点头,慢慢退了出去。外面封闭的禁法再次打开,他不敢迟疑,急忙远离了是非之地,转而飞到山脚下的一个洞府之中,这才悲天悯人般地长叹了一声!此次趁兴而来,败兴而回!而一来一回,境地迥异!早知如此,何苦来哉……

    林一独自静默半晌,未见远近有何异状。察觉肖权子在山下的洞府中自怨自怜,其嘴角一咧,却又微微摇了摇头。脚下的地面坑坑洼洼,不堪坐卧。他用禁法封住了洞口之后,随手摸出了一个蒲团来。

    这蒲团为异草炼制,隐有金银光芒闪动,入手柔软颇显不凡。其来自后土仙境的梵天谷,已带在身边多年,却因忙于修炼而没闲工夫享用,此时此地倒是派上了用场!

    林一将蒲团子扔在地上,安然而坐。想了想,其张口喷出一道光芒,四周顿时笼罩在乾坤四象阵法之中。之后,他又在洞外留下一念神识以防不虞,转而从乾坤戒中拿出一样东西来细加端详。

    这是一枚寒石炼制的鬼珠,有雀卵大小,晶莹圆滑,却冰寒扎手且阴气逼人。而这已非寻常的鬼珠,里面可是藏着数十合体的魂体以及一位梵天境的高人!若是能将其收为己用,至少可以与那两位妖王周旋一二。可离开鬼灵域之后的数十年来,曾有过尝试,皆徒劳无功……

    林一摊开手掌,鬼珠悠悠悬起。他从手指上挤出一点精血弹入其中,随即便以鬼修的法门加以祭炼。而不过少顷,‘砰’的一声动静,那滴精血逆飞而出,随即有人怒喝道:“小辈!放肆……”

    见此情形,林一只得悻悻收回了精血。他轻轻捏住了鬼珠,带着无奈的神情说道:“吴前辈!且息怒,凡事好商量啊!”

    有人继续怒道:“没得商量!你一介小辈,竟敢祭炼老夫及数十属下,可恶至极也……”

    林一不以为然地‘嘿嘿’一笑,悄悄将神识浸入鬼珠之中。只见一个青袍长须的中年人被绰绰鬼影簇拥着,犹自威风不减。只是稍加窥视,便觉着心生寒意,他忙收回神识接着劝说道:“前辈!你这般困守无益啊!不若彼此相互帮衬……”

    在鬼灵域收取的魂体之中,以这个鬼灵修士为首。林一几次尝试祭炼鬼珠,皆被此人阻挠。既不能将这数十修为强大的魂体白白放了,又不能收为己用,他一时无计可施!

    那中年人傲然叱道:“何为彼此帮衬?就凭你一个小辈也配……”

    这是在与鬼打交道,不容易!林一耐着性子说道:“受我驱使千年,我便放了你等,总好过这般困守下去……”

    中年人愈发怒了,喝道:“无知小辈!你敢驱使老夫?天下之大,还没人敢如此说话……”

    林一双眉一竖,脸色沉了下来,说道:“姓吴的,你别嚣张!我来日提升了修为,不信祭炼不了你等!到那时候,可不是千年的奴役,而是永生永世,莫谓言之不预也……”

    中年人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说道:“好大的口气!老夫且等着那一日……”

    林一神情一僵,挤眉弄眼了好一阵子,才又呵呵笑道:“生当人杰,死为鬼雄!吴前辈之铮铮傲骨,令人钦佩啊!”

    中年人正想接着训斥这个不知好歹的小辈,由衷的赞誉突如其来,他稍稍一怔,随即好似触动了什么心事,竟是轻叹了一声而不再言语!

    “这红尘纷扰,仙道多舛,起起伏伏几多回,到头来依旧是两手空空如也!几许遗恨,几多怅惘,尽化作一坛浊酒祭苍穹,只留下明月伴清风……”林一忽而感慨起来,话语中透着莫名的沧桑,又道:“正如那皓度前辈,空守长天恨海,所为不过一缕执念!奈何岁月倥偬,天道苍狗……”

    中年人突然出声问道:“你认得皓度?”

    那老头守在鬼灵域,要等的轮回之人,难道不是你?不过,彼此不用争执,便是一个好的兆头!林一不动神色的点了点头,又作好奇地反问道:“我与皓度前辈见面之时,您该有所知晓啊……”

    中年人哼道:“为鬼珠所禁,又有乾坤戒子相隔,我怎知晓太多……”他话语一转,恍然怒道:“你原来是受了皓度的指使,才设计陷害老夫!那老儿怎可如此……”

    林一惊愕之下,眼光一闪,很是随意地说道:“这倒没有!我在鬼灵域外偶遇皓度前辈,他老人家说是前来缅怀一位叫作吴……吴大的故人……”

    “哼!老夫叫作吴融,而非吴大、吴二,那老儿一派胡言!他分明要寻找……”话到此处,戛然而止,中年人禁不住长吁了下,几近隐入鬼雾之中不再现身。

    吴融?这个鬼灵名叫吴融,不仅认得那个皓度,看情形彼此间还颇为的熟稔!而前者不知在鬼灵域中呆了多少万年,后者则是修为通天,这两人难道是远古的仙人不成?林一心如涛涌,迟疑了下,接着对方的话试探着说道:“吴前辈真是法眼如炬啊!皓度前辈曾说,他要找的那人与我有几分相仿……”

    “那老儿莫不是失心疯了?将你当作仙帝……”吴融未作多想,失声嘲笑道:“你虽仙魔道一体,却为一卑鄙龌龊之徒!便是轮回大阵的晶石都不放过,天下还有你这种无良无德之徒吗……”

    林一面皮微赧,呐呐然说不出话来,而心头依旧是惊涛起伏。仙帝!他一直对这两个字讳莫如深,个中缘由可谓一言难尽!想当初,老龙劝自己不要进入玄天塔,却又在以后的岁月中三番五次舍命相救;仙奴的前世将幻瞳相赠,今生拜师追随;还有明夫人、千尘……

    不错!在几次莫名的幻境之中,自己都曾见到过那个人,彼此的相貌极为相仿,可这又能怎样?而无意中借助那人名头获得的好处愈来愈多,他亦愈发地不安起来……

    林一稍稍平复了下心绪,老老实实地认错道:“晚辈一度财迷心窍,理当遭人唾弃!呵呵……”他不忘接着劝说道:“……吴融前辈,您还须受我祭炼方可带着属下脱困。这并非奴役之意,只为晚辈自保而已!”贸然放出数十位鬼灵高手,与寻死差不多,他才不敢呢!

    吴融看似是个守旧之人,却极为的执拗清傲。见林一贼心不死,他直言叱道:“你若是仙帝本人,我吴融甘愿为奴为仆!否则,休想……”

    这人还是个势利眼,只听仙帝一人的话!林一只得带着苦笑收起了手中的鬼珠,又拿出一枚玉简,乃《五行正源》……

第九百四十一章 天魔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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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

    行者,顺天行气,乃万法之宗!其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

    五行,有五气、五方、五时、五音、五脏、五位、五色之说!大道至简,金木水火,自然则生,反之则克,从而衍生万物……

    便如春之繁茂,生机延展,所谓木也!夏之属火,炽烈而气盛!秋日凋零而沉淀,金也!冬日,水往低流,万物敛藏,只为来岁春的到来!季节更替,四行轮回,自有大地承载平衡……

    五行,又称木曰曲直、火曰炎上、土爰稼穑、金曰从革、水曰润下。有生长、明亮、受纳、清肃、运行之法……

    山洞之中,林一阖目静坐。他的手里还扣着那枚《五行正源》的玉简,犹自冥想不已。

    修士,皆深谙五行之道。譬如五行雷法、五行禁法、五行遁法等等,皆由此衍变而来。懂得顺生逆克之理,加以一番苦修,便可以轻易操纵五行法术!究其根本、追踪溯源者,却寥寥无几!而这《五行正源》内的经文所述,则由五行识阴阳,体悟万法归宗之要义,从而解开诸多法门之本源!

    曾记得有位幻境中的老者诠释过长生之道,乃上至光明境地,直达阳气本原,下至幽深渺远之所在,直达阴气的本原。天地有主宰,阴阳有府藏,秉持浑一大道而又处于阴阳二气调谐之境界……原,为正本清源之意!《五行正源》所述,与之竟有相辅相成之妙……

    万般法门,皆由阴阳五行衍化而来!若能明晰本源,岂不是可以自创法术?

    林一慢慢睁开了双眼,长舒了一口气。许是《天地诀》的缘故,让自己对仙法如饥似渴。当初在那铺子里,逢掌柜的见识渊博,且无心出售手中的玉简,才好奇尝试了一回,没想到还真捡到宝了!而五百块仙晶换来的虽非功法,却又不能与功法相提并论。若功法为鱼,这篇经文则为渔。真能从中获益,绝非小可……

    铺子掌柜的难以参透《五行正源》,应该是无人指点的缘故!而对自己来说,想要懂得经文,或许并不太难!至少在迷雾重重中,仿若有径可循!当年的后土幻境之中,那位老者的话着实叫人受益匪浅……

    林一摊开空着的左手,稍稍凝神。片刻之后,元气氤氲而生,随即化作棉絮状的白色云雾,继而雨滴轻洒,随着微弱的旋风凭空而起,接着雪花飘落又消失不见,眨眼间回归元气收入体内。其摇了摇头,缓缓抄起了双手。五行变化无穷,真要衍生出开天辟地的大神通,绝非一日之功!

    此外,若那位老掌柜所言无误,强大的神通来自远古仙法,却要太始之力,亦就是神力的加持方可施展。而神力来自梵天境的高人,自己又是如何施展了逃命的半步《天地诀》?莫非体内那一丝诡异的气机,便是所谓的神力不成……

    林一内视四肢百骸,那一丝诡异的气机,已被《天地诀》消耗殆尽,此时依然不见踪影!其来自后土仙境,从微弱到清晰,历经了一两百年,如今一朝没了,便是识海中的两把玉尺亦好似断了牵连……

    没了神力,断然不能施展《天地诀》。如何才能失而复得?

    林一心生无奈,又轻轻皱起了眉头。这般静坐冥想,不知觉已过去了一月。他收起了《五行正源》的玉简,转而又拿出了一枚玉符,将之稍稍加持修为,上面隐有光芒闪动。见状,其暗暗松了口气。罗家的洞府结界,不是完全的芥子虚空,亦非真正的牢笼!此中看似百万里之巨,不过虚实幻境而已……

    与此同时,罗家镇天玉客栈的一间客房内的地砖下,有微弱的光芒一闪而过。片刻之后,伙夫刘仙儿推开无人的房门伸头打量了下,自言自语道:“那位林仙长逾期不归,看样子是成为了罗家的弟子……”说着,他返身离去,径自到了一株老树旁的躺椅前坐下。其婆娘丑女头也不抬,一边忙活着手中的布块,一边轻声说道:“那人心善,该有善报……”

    这么些年以来,自然而然陪着一对凡人夫妇唠家常的仙长只有一位!

    刘仙儿在椅子上舒服地躺了下来,红润的双腮微微隆起,笑着说道:“天道无情,岂因善恶论短长!”他翘起了腿晃悠着,又感慨道:“仙人一生多孤苦,凡俗一世才逍遥!有人云,天运苟如此,且尽杯中物……”

    丑女拿起手中的布块端详了下,上面所绣的乃是一片形状古怪的云。她笑了笑,轻轻抽出了线头,云朵渐渐没了。其垂首接着忙活起来,说道:“云儿看似简单,却难以捉摸!那人离去已有一月,她的酒肆也关门一月,难不成只是巧合……”

    刘仙儿惬意地闭上双眼,有些不耐烦地答道:“知足常乐!又何必折腾呢……”

    清风吹来,树影晃动……

    ……

    星空之中,一颗星辰的地心深处,两个一模一样的林一相对而坐。其中的魔婴蓦然睁开双眼,张口喷出一黑色的光团,盈盈转动而诡异非凡。几丈之外,龙婴的眸中闪过一道冷芒,傲慢地问道:“那是何物?”

    魔婴带着一抹邪笑,分说道:“道尊以乾坤四象旗阵成就混沌元珠,且藏身于罗家洞府结界之中,五年来安危无虞!而魔尊我练就魔骨分身,自有秘境神通,且称之为天魔结界……”

    “道尊?魔尊……”龙婴双眉微竖,叱问道:“你要取代本尊不成……?”

    “我并无此意……”魔婴嘴角一撇,反问道:“不以尊称,又当如何?”他坏坏一笑,接着说道:“我已修至合体的后期,你则是中期的圆满,唯道尊进境缓慢……”见对方不为所动,其又道:“你以后便是龙尊,称呼而已,无须多作计较!”

    三婴之中,唯魔婴的修为与神通最强大,此时的邪狂之色尤为更甚!他带着些许的得意说道:“躲在这地下多有不便,入我结界中修炼如何?”其话音才落,已在原地倏然消失。龙婴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随之隐去了身形。原地只留下那拳头大小的黑色光团,与四周的沉寂融为了一体。

    不过瞬间,龙婴到了天魔结界之中。这是一个巨大的谷地,万里方圆之内寸草不生,荒寂异常。一层厚重的阴霾遮住了天光、挡住了神识。朦胧的夜色之下,还有莫名的阴寒扑面而来,使人有跌入九渊深处的恍惚!

    恰于此时,魔婴在半空之中冒了出来,有着如鱼得水般的自如,呵呵笑道:“不妨切磋一二,试试我的五印合一!”话音未落,他双手疾挥动,三十六、七十二、一百零八、二百五十六道手印接踵飞出,一把巨斧霍然而出……

    龙婴背着双手傲然而立,不可一世的霸气浑然而起。面对突如其来的挑衅,他不予理会,只作冷冷斜睨……

    二百五十六道手印之后,魔婴依旧是不肯作罢,光芒闪动的符文不断加持在半空的巨斧之上。三百五十六、四百五十六,尚不待他祭出第五百道手印,法力与神识陡然一乱,那烈焰缭绕的巨斧忽而冰芒闪现,随即失去了驾驭,轰然劈向了龙婴。

    不过刹那,夜空之中落下一道霹雳,烈焰冰芒交相辉映,声势惊人。而眨眼之间,天魔印却又逆袭而回,遭致法力反噬的魔婴惊得掉头急蹿,直至千丈之外才扑通一下摔在地上。他一口淤血喷出,自觉无妨,晃晃悠悠爬了起来,却听龙婴嘲笑道:“玄武印的五百一十二道手印,加上日、月、人及朱雀,共计有近千道的手印,绝难轻易施展。而你修为不俗,却无本尊的强大神识,还须勤加修炼方可,以免好高骛远……”

    魔婴诧然四望,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他好奇问道:“我神识之中为何看不见你?你修成了隐龙诀……”咫尺之外,慢慢现出龙婴的身影,依然在讥讽道:“我修为上弱你一筹,而我《升龙诀》之隐龙诀恰好修至小成之境,怕是本尊的幻瞳亦难以察觉!此时此刻,我若趁势出手,你下场如何……”

    “哼!我还有天煞雷火之威……”魔婴有些不服气,却又摆摆手说道:“罢了!你我两人打起来谁都占不了便宜!我要修炼天魔九印,你且自便……”

    龙婴对魔婴的无赖德行很是不屑,径自寻了块地方布下禁法,随后摸出仙晶吐纳调息起来。他要继续提升修为,以免被自家兄弟欺负……

    ……

    罗家结界的洞府之中,林一兀自攥着一块玉简愣愣出神。三百万里之外情形,他是一清二楚。龙尊、魔尊?叫法不错,以后便这么称呼!可你二人不能打起来啊!假以时日,本尊还不是同样要受欺负?不过,一晃眼五年过去,心思都放在了这篇《五行正源》之上,自家的修为始终止步不前!这可不成……

    林一看了看手中的玉简,暗暗点了点头。几年来持续不懈的揣悟,对这篇《五行正源》算是略有所得!他将其收了起来,便欲在洞府内布下聚元阵法,忽又神色一动。不知从何时起,体内消失的那一丝气机,竟然又缓慢地回来了!

    默然片刻,林一跳了起来,一把将地上的蒲团抓在手中细细打量,眼光中惊奇不已……

第九百四十二章 师妹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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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罗家的洞府结界之中,迷漫着灵气与元气。林一所在的洞府四周,同样如此。而他坐在蒲团上冥想的时候,那一丝诡异的气机正是从身下而来,在不知不觉涌入体内并悄悄循环不息。其初始不易察觉,而五年之后,已恢复到了原来的三成……

    一个无意得来的蒲团,还有如此惊人的用处?真若如此,便可凭此吸纳所谓的太始之力,《天地决》还将再显威力……

    林一的两眼中光芒闪动,嘴角挂着一抹古怪的笑容。他放下手中的蒲团,还想着再体会一番,有人在洞外扬声唤道:“林……林道友!你师妹来访……”

    肖权子的嗓门很熟悉,又何来的师妹?这五年里,那家伙老老实实呆在山脚下的洞府中,偶尔上来打个招呼,再不敢有所放肆。而此时此刻,又是怎么了……

    转瞬之间,林一神情错愕。他稍稍迟疑,转身走出了洞府,随手撤去了四周的禁法。洞外景色如春,云雾飘渺,清风拂动,叫人心旷神怡!洞府结界,自有五行变化之奇妙,比起乾坤四象旗阵的混沌天地与魔尊的天魔结界,多了万物萌动的生机,还有……

    “林师兄!小妹暮云前来拜见……”

    林一站在洞府门前的飞石之上,怔怔看着几丈外踏空而立的两个人。一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不必多提,另外一个青衣如云的貌美佳人正含羞欣然看来,双颊腮边还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尤其那明眸盈盈,恰似三月春波旖旎……

    “林道友!我被遣往听雨小筑候命,此处交由暮云姑娘接替!那个……你师兄妹两人说话,我不便打扰……”肖权子招呼了一声,却带着异样的神情盯着林一,好似依依不舍的样子。

    一旁的美人眼光流转,欲言又止。男子间亦有这般的情深,倒是罕见!而一个合体的前辈,却对一个晚辈如此礼敬,更是令人诧异!

    林一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两人,片刻之后,摆摆手说道:“去吧!”肖权子如蒙大赦般地点了点头,转身之际又恳求道:“听雨小筑距此不过十万里,须臾之间便可来回,林道友不妨前来走动……要不,我回来看你……”

    这家伙是怕彼此分开之后,被自己暗下黑手!林一轻轻皱起了眉头,不耐烦地又道:“我可不敢冒犯禁地!你且小心,自可安危无虞!休再啰嗦……”

    嗯!我要的便是你这句话!肖权子暗松一口气,这才奔着远处飞去。他身后的那间洞府门前,一男一女两人犹自遥遥相对!

    片刻之后,林一眉梢一挑,转向那欲言还羞的女子,淡淡说道:“暮云掌柜的,你貌若天人,修为不俗,却甘愿提壶卖浆迎来送往!而时不过五年,你又从化神修至炼虚的初期,并在罗家收徒之前拜入洞府结界,这一切不能不叫人为之好奇啊!”他话语一顿,转而清冷问道:“你……不会是为了林某而来的吧?”

    这位师妹,正是罗家镇酒肆的暮云掌柜!而她如今不再是那个化神的小辈,已摇身一变成为了罗家的一个炼虚的弟子,还要陪着林一在一处山峰上朝夕相处。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

    暮云犹自在不远处亭亭玉立,宛若垂柳婀娜。突遭质问,其蛾眉微蹙,沉吟了下轻声说道:“是……又不是!”似是而非地回了一句,她随即浅浅一笑,又道:“林师兄!小妹前来拜会,你总不至于逐客吧……”

    林一深深看了那女子一眼,转而轻轻一振衣袂,自顾在洞府前盘膝而坐。对方已然翩翩落在了洞府的门前,从容大方地在一丈多远的地方坐下。少顷,那女子打量着四周的景色,接着又道:“我之相貌如何,无非由人评说罢了!浅薄之人,在乎的是美色悦目,唯有德之士,才会将暮云当作一个修士……”

    这话里有暗讽之意!林一神色如旧,无动于衷的模样。

    暮云脸上的笑容淡去,神情中多了几分端庄与宁静。她稍稍缓了下,悠悠说道:“只因化神圆满多年而不得往前半步,这才被迫游历凡间以求机缘,后又开店卖酒换取仙晶,所图的不过是要修炼而已!如今修为侥幸寸进,林师兄又何苦加以嘲笑呢!我身为修士,个中艰辛不比他人缺少分毫……”

    话至此处,暮云转向林一,脉脉的眼光中带着些许怅惘,继续说道:“你与肖权子前辈在酒肆中拿出罗家玉牌,得以如愿拜入罗家,我才明白有捷径可行,便关了酒肆去四下里寻觅。功夫不负有心人呐!两年后,我还真的寻到了一块罗家的玉牌,并在提升了修为之后到了此处。而小妹我认定善饮者无恶人,这才拜会林师兄以期来日庇护,不想反遭猜忌……”她幽幽一叹,带着莫名的神色,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说,我为你而来,诚然如是……”

    林一眉梢耸动了下,缓缓转过身来。暮云长袖轻拂,竟是扔过来一个酒坛子。他微微一怔,伸手将之接了过来。却见对方又拿出一坛酒,轻轻拍碎了泥封,随即举起来凑在嘴边,接着双目微阖,昂首灌了下去。一时之间,酒水淋漓,胸口起伏,春色酣畅……

    转瞬之间,一坛子酒点滴不剩。暮云‘夺’的一声放下了酒坛子,抬手微拭,长袖一甩,眸子轻启,长吁了下,吟道:“酒乃忘忧物,去我一世情;仙道寂寞远,且饮三千杯……”未几,她抬起精巧的下巴,冲着林一含笑示意道:“林师兄!请了……”

    一个仙子样的人物,饮起酒来竟有男子气慨!那一颦一笑之中,更添几分云淡风轻的洒脱!时而玲珑八方,时而静若处子,时而聪慧至极,时而孤芳自赏,无不叫人为之怦然心动!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林一稍稍失神,随即又微微摇了摇头!他冲着暮云举起了酒坛子,歉然一笑,昂首一饮而下。随后,其酒气长吁,脸上竟是多了些许落寞的神色!

    “林师兄!可是想起了故人?”暮云神色关切,唇边的笑意若有若无。

    林一冲那暮云瞥了眼,沉吟了片刻,说道:“当年,有人与我饮酒作别,亦曾留下一句话……”

    “定是一貌美女子,又如何说……”暮云善解人意地问了一句,转而臻首低垂。其黑发轻轻滑过肩头,遮住了一边玉颊,一时间神色不明。

    林一随口答道:“那是我在凡间结识的一个女子!她刁钻蛮横,屡次欺辱,我皆一忍了之!未曾想其成为修士之后,性情大变,不仅抛却了红尘,也看破了这仙道……”

    “她此时身在何处……?”暮云抬起来头,明眸善睐!

    四、五百年过去,只留下尘烟如梦!林一咧咧嘴,慨然叹道:“莫道仙途无知己,清风冷月一坛酒……”

    暮云静静端详着林一!她神情中不见感慨,反倒是轻松自如了许多!至少对方不再拒人千里之外……

    不过,这位林师兄年岁应该不大,话语中却透着莫名的沧桑!尤其那明澈而又难以捉摸的眼光中,有着难以触及的淡远与寂寞!

    暮云的眼光落在林一眉心的两道叶痕上,神色微微一凝,继而柔声劝慰道:“林师兄有过红颜知己,足矣!”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红颜知己!林一心头渐渐清冷,转而饶有趣味地看向不远处的那个女子。对方明眸如波,嫣然一笑,带着几许风情又道:“想来林师兄不止一位红颜知己,难免见此思彼……”其话里的意思是说,你是见到我才想起了他人。而这般说法稍显暧昧,与此前的宁静端庄判若两人,仿若又变回了酒肆的女掌柜!

    林一嘴角上扬,直言道:“暮云姑娘,你有使人袒露心迹的手段!天下还有这种神通?”这个女子让人心生好感,却又难以揣度,如云似雾……

    暮云稍稍收敛神态,柔声细语地说道:“如何没有这般神通?我懂得读心之道,不妨送林师兄四字箴言……”

    林一微愕之际,对方眼光幽幽,悄然说道:“这四字便是,以诚待人!”言罢,其垂首赧然,恰似花枝摇曳般的迷人,转而又含羞道:“说笑而已!林师兄切勿介意!而以己度人,乃俗念所致,断然要不得……”

    暮云的含羞带怯之际,便是出言暗讽之时。而这恰如绵里藏针,让人难以辩驳。她拂袖一甩,数十坛子烧酒飞到了身后的洞府之中。其转而欣然笑道:“初次登门拜访,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还望林师兄笑纳……”

    这些烧酒应该是酒肆中剩下的,被暮云拿来相赠,倒是人情不浅!要知道,一坛酒要一块仙晶,且天罗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林一没有想到暮云会有此举动,难免有些尴尬。最难消受美人恩,这数十坛子酒又该如何说起呢!他迟疑了下,还是举手说道:“多谢暮云姑娘……”而他话未说完,却见对方回首看着洞府,诧然问道:“林师兄,那蒲团是否为你所有……?”

    闻声,林一的心头微微一动,抬手虚招,一个蒲团子从洞府中飞了出来。他未作多想,将之送到了那女子的面前,问道:“暮云姑娘!你可识得此物?”

    暮云将蒲团抓在手中,凝神打量着不停。片刻之后,其忽而抬头笑道:“我认得……”

    林一神色如旧,唯眉梢在微微抖动……

第九百四十三章 骤雨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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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蒲团有名,百草结。其为百种异草炼制而成,乃远古先贤打坐歇息的必备之物。据说,这个百草蒲团能助人静心冥想,感受天地之机,更有坐而成仙之神奇……

    暮云留下一段来自典籍的据说之后,欣然告辞。她并未远离,而是去下山脚的另一个洞府暂居了下来。

    同一山峰的数百丈高处的洞府门前,林一独自坐着,手里拿着一个蒲团在若有所思。

    那女子还是如云似雾般的令人琢磨不透!每当自己有所猜疑之际,末了才发觉是会错了意。而才将放松下来,她看似随意的寥寥几句话,又能让你情不自禁地绷紧了心弦!不显山不露水,便将一切操纵在手,且如沐春风般的自然而然!如此样的一个女子,乃平生仅见……

    一个来自后土仙境的蒲团,绝不会被人轻易认出来。而凭借典籍的猜测,又如何指责呢……

    尺半的蒲团,厚不过一寸,轻巧而韧实。乍一见,这蒲团没什么不同,而其中微弱的金银光线与黄褐色的百草交织在一起,凭添了几分的不凡。手掌覆于其上,四周的元气从中缓缓而来,更为的浓郁而纯粹!随着林一心念一动,那精粹的元力之中,多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怪异气机,循着经脉悠悠进入体内,并与原有的气机汇集一处,继而在四肢百骸间循环不息……

    林一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修为提升太慢?有了这百草结的蒲团,修炼起来将事半功倍!神秘莫测的太始之力,存于天地之间,却又无影无踪,而从今往后,一切有了不同……

    那女子说的不错,以己度人,乃俗念所致,要不得!与她酒肆邂逅,直至今日此时,未见有何不妥,反倒是落了一些好处!至少,那数十坛子烧酒正合乎心意!

    再一个,见到饮酒的女子,难以生出敌意来!曾有人把酒临风,笑看朝阳,并慨然吟道:此处风景好,何不做神仙!而那句话,与‘仙道寂寞远,且饮三千杯’的境界,竟是如此相仿!过往以往,还是叫人不胜唏嘘啊!

    林一独自呆了半个时辰之后,起身返回洞府,用禁法封住了四周。他在地上布下一套聚元阵法并敷上仙晶,这才将蒲团置于其中,而后坐下手掐印诀,行功吐纳……

    ……

    天玉山的峰巅所在,一处飞云走雾的山坪之上,罗坤子背着双手默然而立。不远处,乃是一位干干瘦瘦的老者,带着谦卑的神态躬身作礼,之后便在一罗家的修士陪同下转身离去。

    界内也不安分了!天地有变,万物惶惶?

    罗坤子微微摇了摇头,脚下往前随意走了一步。霎时间光芒扭曲,他已到了一间宽敞的洞府之中,有人在阖目静坐。其冲着对方欠了欠身子,说道:“您都知道了,那是界内的一个小辈,自称成元子,专程为了昊天至宝的下落而来……”

    那静坐之人乃是罗家的家主罗清子,同为一身青袍,唯须发灰白且眉梢低垂,神色中稍显郁郁。他睁开双眼,冲着左手旁的蒲团示意道:“兄长请坐!”待对方坐下,他才缓缓开口说道:“一个叫作林一的年轻人,在一百四十多年前,抢得昊天至宝,并于六七十年前逃至界外,至今下落不明。他界内仙域,缘何此时才前来禀报……?”

    罗坤子拈须笑了笑,未作言语。

    罗清子面无表情地接着说道:“……无非是贪欲作祟,妄图左右逢源罢了!”

    罗坤子笑着附和道:“呵呵!距紫薇仙境开启之日,为期不远。那些界内的小辈,不免为之蠢蠢欲动啊!不过……”他话语一转,又道:“界内将昊天塔一事隐瞒至今,表明那个林一确有其人!”

    罗清子嗯了声,沉吟了会儿,说道:“那个林一乃一体三修,倒是罕见!而偌大的天罗仙域,并未见到这么一个人。不妨让罗家之外的大小仙门多多留意,但有发现,擒获便是!”

    罗坤子应了声是,又不解问道:“擒来何用?不如一杀了之……”

    “一杀了之?”罗清子看了眼对方,说道:“杀人取宝,自然是好!而昊天至宝事关仙帝的传承,九牧仙域又岂肯让那天大的机缘旁落他人?我等稍有不慎,便有僭越之嫌啊!”

    闻得此言,罗坤子点了点头。家主如此谨慎,并非没有道理!九牧仙域一直高高在上,且深浅难测,绝不容有人取而代之!

    罗清子接着说道:“我界外早有风传,当年的七星伴月,乃天地动荡之兆!故而,难免有人在暗中等着圣君降世肃清寰宇!而我曾就此事去面见圣女,她却避而不答,未必没有另作计较。如今这个林一乃妖、魔、仙三修一体,我等将其视作应劫之人擒获,交由九牧仙域来发落,一来可表罗家的诚意,二来可试探天下的动向!”

    罗坤子对这位家主很是钦佩!如今界外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罗家借那个林一向九牧仙域示好之际,同时将麻烦抛了出去。一旦有人生出忤逆之心,定会有所发难。到那时候,罗家见机行事,便可进退自如!想至此处,他深以为然地说道:“若真是劫数已定,而圣女又难以服众,我罗家举足轻重……”

    罗清子缓了一下,眼光中透着深沉,意味不明地说道:“兄长不会以为,九牧仙域只有圣女一人这么简单吧……”

    罗坤子微微怔了下,问道:“家主是说,圣女之外,九牧还会有其他的高人存在?”

    “不是还会有,而是一定会有……”罗清子轻吁了下,却不欲多提,转而说道:“你从镇子上寻来的这篇经文,着实不俗!”他从大袖中伸出的右手上,握着一枚玉简。

    罗坤子会意一笑,说道:“这《五行正源》来自镇子上的一位罗家小辈,因修为境界所限而难窥其中的玄机,被我用一千仙晶换来,算是物有所值吧……”

    罗清子将玉简递了过去,说道:“远古仙法,皆为前辈高人所创!而我辈难有拓新之举,皆因不明五行之本源要义所在啊!他日云崖论法,你不妨依此讲演一番,亦算是为我罗家子弟长些见识……”玉山云崖,乃是罗家前辈讲经论道的地方。族中子弟大多没有专门的师父,便将此当作授业解惑的一大机缘!

    罗坤子收起了玉简之后,点头应允。他随即又想了什么,说道:“云崖论法之日,该是那丫头返家之时。她若是能将九牧仙法展示一二,对我罗家子弟大有裨益啊!”

    罗清子沉吟了半晌,有些苦涩的说道:“在我的苦求之下,圣女让雨子每两百年探家一回,并严令不泄露师门的传承!否则,必拿我罗家是问……”其上次冒险去了一趟九牧仙域,正是借着思女心切的由头。而那个不见真容的圣女,却好似早已看透了他的心思。如今那丫头可以回来了,罗家又能落得什么好处呢……

    ……

    罗家没有想到,要找的人已三婴分开,并早一步躲到了自家的洞府结界之中。而有的时候灯下黑,往往会让人忽略些什么。

    林一也没想到,他的大名已不胫而走,并传到了相隔如此之远的界外仙域。而该来总会到来,并不以他躲到什么地方而错过!只不过,骤雨的前夕,往往会有一段安宁的时光!之后,一切便将拉开帷幕,让人再也停不下脚步……

    半年的工夫眨眼即过,洞府结界中的情形依然如旧。

    林一来到罗家之后,一直守着本分,从没离开过洞府半步!如今借助百草蒲团行功修炼,果然颇见成效。他体内那诡异的气机,从原来的微弱一丝,渐渐成了坚实的一线,并日趋的稳定而有力。不仅如此,其道尊的修为顺利提升至炼虚的后期大成。

    只须再来个三、五年,修至合体的境界不在话下!

    林一很是享受这段安宁的时光!所在不仅幽静,且元气浓郁,更不缺晶石,还有百草蒲团相助,正好可以安心修炼来提升修为。而其内视了一番自身的状况之后,才想着这么继续下去,洞外突然传来嘈杂的吵闹与斗法的动静。他还没忘了自己这个罗家外门弟子的职责,稍稍诧异过后,身形一动便离地而起蹿了出去……

    几里之外,四五个罗家的弟子正在追赶一个身材偏胖的黄脸汉子。前者在呼喊着:不要走了那逆徒,他从仙矿窃走了仙晶;后者神色惊慌,竟是祭出法宝夺路而逃。远处还有其他的弟子赶来,显然是同仇敌忾的架势。

    原来是有人偷窃仙晶。啧啧!还真是胆大,我都没敢想过……

    林一出了洞府之后,尚不及惊讶,那个炼虚后期的汉子竟是直奔此处而来。与此同时,他所在的山峰脚下,突然飞出了两道人影往前扑去……

第九百四十四章 太无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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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从山脚下飞奔出去的两个人,竟然是在酒肆中有过碰面的罗维与罗义。紧随其后,又慢慢飞出暮云的身影,却并未上前,只在一片青翠的山坡上驻足观望。

    转瞬之间,那窃取仙晶的黄脸汉子已是前有围堵,后有追兵,左右更有高手赶来。情急之中,他张口喷出一道白光,霍然化作两道剑芒,冲着拦路的罗维与罗义急袭而去。两兄弟各自祭出法宝,霎时间短兵相接。

    “轰!”的一声震响,交手的双方竟然是不相上下。罗维兄弟被迫稍稍一缓,那黄脸汉子却趁着凶猛的来势,径自从他二人头顶飞过,眨眼便到了林一身前的数百丈远处。

    山脚下的暮云抬头仰望,带着不知所措的模样。

    罗维兄弟已返身追来,并大声惊呼道:“休要走了贼人……”

    远处人影如虹,法宝的光芒夺目……

    那黄脸汉子已是炼虚后期圆满的修为,根本未将林一放在眼里。他全力施展遁法,闪念之间便要横越山峰而去。

    林一站在自家的洞府门前,静静观望着突如其来的一切。愈是不想凑热闹,热闹愈是寻上门来!那人真是昏了头,在洞府结界之中,又能逃往何处?而自己还有一份差事在身,若坐视不理,怕是要自寻麻烦……

    念及此处,林一不再迟疑,挥起大袖,猛地往上甩去。降妖诀所化的九道细弱的光芒骤然而出,快似疾风般,霎时便将百丈高处的人影缠缚起来。对方去势一顿,他已趁势腾空跃起,挥臂抬手虚抓,接着往前用力一掷。那黄脸汉子随之从天而坠,尚在半空之中,便已被四周追来的罗家弟子围在了当间。

    于此刹那,林一急忙收起了法力,愕然看去。只见下方的山谷中,凭空闪过一道涟漪般的光芒,紧接着出现一只云雾缭绕的大手,已是将那黄脸汉子紧紧抓住。之后,才有一个黑衣白发的女子冒了出来,冷冷斜睨,凌厉的杀机随之笼罩四方。远近的弟子适时赶到了此处,均是脸色一变,各自往后闪开几步躬身拜道:“见过管事罗长老……”

    林一从半空中缓缓落回原处。山峰前的谷地上,十余位罗家弟子围成了个百十丈的圈子,连同山脚下的暮云,皆冲着当间的一黑衣白发女子躬身施礼。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女管事罗恨子。其隔空抓着的则是窃取晶石的黄脸汉子,已是满脸的绝望。

    异变横生,不过喘息之间,却悬念迭起而叫人意外连连。一位只有炼虚后期大成修为的外门弟子,竟然轻而易举地擒下一位炼虚后期圆满的高手。不仅如此,管事长老罗恨子及时赶来,尚不知今日的一切又将如何收场!

    便在众人惴惴之际,黄脸的汉子急忙哀求道:“长老饶命!弟子一念糊涂才铸成大错,还望法外开恩……”他手脚虽动弹不得,嘴巴尚能出声,于此生死关头,免不得要求饶一番。

    罗恨子当空而立,黑衣白发颇为醒目。她面带寒霜冷睨四周,森然叱道:“你身为罗家弟子,监守自盗,乃不赦之死罪!”距她数丈远处,一团丈许的云雾大手之中,死死禁锢着那个黄脸的汉子,犹自痛苦不堪,带着哭腔喊道:“弟子的寿限将尽,亟待提升至合体的修为,因一时难觅仙晶,且族中长辈袖手旁观而无一人相助,这才被迫铤而走险。只待事成,日后定当原数归还……”

    闻得此言,在场的众人皆默不作声,却一个个感同身受。罗家的炼虚弟子有例俸,每年十余仙晶不等。而凭着这些仙晶,要应付修炼、丹药以及繁杂的开销等等,着实不够用。弟子中有手眼灵活者,便掘取洞府结界中的天材地宝来换取一些收入,或是行走仙域另寻机缘。这个黄脸的汉子,痴迷修炼而不懂经营之道,最终陷入窘境,加之寿元将尽,行事荒唐在所难免。只不过,门规无情啊!

    罗恨子不为所动,冷冷说道:“人证、物证俱在,且认罪无误,老身我以长老之尊,送你入轮回……”罗家只有四、五个长老,皆为仙道的前辈高人,并对门下的弟子持有生杀大权!这黑衣白发的女子,便是其中的一位。她话音未落,不远处的云雾大手猛地合拢,顿时化作一团烈焰。一声惨呼声响起,黄脸的汉子随着火光一同消失不见,只余下一个怪异的小袋子缓缓飞起。

    一个同族的弟子没了,在场的诸人皆神色惶惶不安,又各自不明所以。那是何物?

    百丈之外,林一微微一怔。那东西看着熟悉,不是自己的乾坤袋吗?在罗家镇的铺子里,曾用之装了五百仙晶换了《五行正源》的玉简,怎会又跑到了方才倒霉的弟子手中?难道是物以稀为贵,才被那老掌柜的拿来出售……

    林一的猜测,大致不差。只是他没有想到,一个弃之不用的乾坤袋,竟会招来一场祸端。

    罗恨子一把将那袋子抓在手里,稍加打量之后,转而冲着四周的弟子叱道:“哼!采掘晶石者,为防夹带藏私,严禁携带乾坤戒!而此人却以粗陋的储物法器来蒙混过关,反倒是弄巧成拙而丢了性命!尔等,当以此为戒!”

    众人不敢违命,一个个躬身称是。林一正默默打量着场中的情形,忽见那位罗长老看来,他不敢大意,忙拱了拱手。对方竟是冲其说道:“小辈!你方才立下小功一件,老身自当有所赏赐……”

    赏罚分明,不错!林一如此以为着,却又暗暗撇了撇嘴。对方接着说道:“从即日起,你差事不变,可随意前往三大禁地之外的任何一处……”

    既然差事不变,还是要在此处守满十年。这算什么赏赐?不如几块仙晶来得实惠!林一暗自腹诽,再次拱拱手以示谢意!

    “不过……”

    不过什么?林一悄悄看去。那黑衣白发的女子虽年过半百的模样,五官却不失端庄,唯独一双三角眼中寒芒闪动,使得整个人显得乖戾阴沉。其冲着山脚下的暮云端详片刻,转而带着莫名的怨恨接着说道:“不过,你孤男寡女同守一处,不得妄动淫念,否则老身便将尔等逐出罗家!”言罢,她冷哼了一声,径自扬长而去。

    无端遭致训斥,且如此不堪,暮云的脸色顿时红了。她幽幽看了一眼罗恨子的背影,旋即垂首不语。

    山峰上,林一神情错愕。那女子口无遮拦,妄加指责,岂是长辈所为?而当眼光落在峰下那女子的身上,他顿时尴尬起来,索性转身返回洞府,却有人唤道:“林道友……”其无奈地摇摇头,只得停下了脚步。

    一场意外过后,四周恢复了平静。弟子们相继散去,只有罗维与罗义还在此处流连忘返。其中一人唤了一声之后,又道:“林道友,你我昨日于酒肆相遇,乃因酒结缘;今日成为了同门弟子,正是相见甚欢!何不借暮云师妹的洞府坐下叙谈一番……”

    说话的是留着三绺黑须的罗维,道袍飘然,很是洒脱的模样。在罗家镇酒肆关门的那一段时日里,其师兄弟们失落不已。如今得知女掌柜的拜入罗家,他与罗义等人大为欣慰,便借着内门弟子的身份,隔三差五地来上一趟。小师妹初来乍到的,离不开师兄们的关照啊!

    这兄弟俩原本不想搭理林一这个外门弟子,却见对方干脆利落地收拾了一个炼虚后期的高手,这才生出了结交之心。

    “林师兄!请到小妹洞府稍坐片刻……”

    林一正自迟疑不定,又听有人出声相邀。只见暮云站在山坡之上,青衣婀娜,面颊如玉,神情中隐含期待。

    事已至此,且敷衍一二。林一轻轻点了点头,挥袖封了洞府。他背起双手,临风缓缓而下。其黑发轻扬,云袍飘飘,淡然自若之中,自有一股子内敛沉稳的气势。

    罗维兄弟俩不以为然地呵呵一笑,熟门熟路地往山坡上走去。

    暮云犹自昂首凝眸。那人从空而降,恰如风中琅玕,卓尔不凡;又如危崖孤松,自有睥睨天地的气度。恍惚之中,她不由得心头一动。待林一双脚落地,她款款迎上几步报以深深一瞥,转而臻首低垂,好似不胜娇羞的模样,只是腮边还带着一抹浅浅笑意。其伸手虚请,陪着对方并肩往前。

    林一并未在意暮云的神情,而是漫不尽心地打量着四周的情形。山坡的尽头,便是洞府的所在。有几块方石为阶,古树花草为幔,左右颇显幽静素雅。这女子到来之后,应是将此处收拾了一番……

    那兄弟俩根本不用招呼,已抢先一步进了洞府。林一与暮云随后而至,对方已理所当然地坐了下来,还笑着招呼道:“小师妹,上酒……”

    这兄弟俩竟然反客为主!林一微愕,转向身旁。淡淡花香之中,有人冲他脉脉看了一眼,转而委婉含蓄一笑,带着些许的无奈应道:“两位师兄,酒来了!”

    见此情形,林一了然。什么小师妹?这是借着饮酒的幌子,重温当年酒肆的旖旎时光来了。如今倒好,不仅酒钱免了,还有专人伺候。这两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太无耻了!

    不过,暮云却似逆来顺受一般,从乾坤戒中拿出来两坛酒殷勤献上,还笑意盈盈地地于一旁作陪。

    洞府不大,约莫三丈的方圆,里面同样很简陋。而挨着门前的一方石几上,却摆放着一个瓦罐,里面蓬蓬松松扯出一团星星点点的白花来。

    那是星云草,又名**花,每逢雨后绽放,如星如云……

第九百四十五章 听雨小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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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洞府之中,罗维与罗义居中而坐。两人拿着酒坛子,摆出聆听的神情,时而恍然,时而扶须大笑,各自惬意不已。暮云在一旁作陪,娓娓叙说着来自凡间的趣闻轶事。林一坐在下首,侧斜着身子,百无聊赖的样子……

    “这凡俗间啊,五谷烧酒之外,有茱萸酒、黄花酒、薏苡酒、桑落酒、桂酒等酒品。还有甘菊花煎汁,同曲、粟,或加地黄,当归诸药,称之为菊花酒,有治头风,明耳目,去痿,消百病……”

    “呵呵!凡人寿不过百,日子倒是有趣……”

    “罗维师兄所言极是啊!我辈万千的寿元,又能怎样呢!暮然回首时,一切不过弹指间,除了清风晓月孤寒,谁还记得曾经的悲欢冷暖!倒不及凡俗的短短百年,碎碎念中,有情、有怨……”

    “小师妹,这般感慨听着无味,还是将饮酒的趣闻多多讲来……”

    “嗯!凡人饮酒自有礼仪,有一拜二祭三啐,再一饮而尽。酒宴之上,敬酒为酬,回敬叫酢,互敬称为旅酬,又作行酒。敬酒之时,要避席起立,三杯为礼……”

    “……”

    三人说笑不停,唯独林一默不作声。他心不在焉地看向洞外,面前的一坛酒点滴未动。一缕天光缓缓斜来,淡淡雾霭氤氲弥漫。那瓦罐中星云草的点点洁白,在他眼前飘来飘去。

    暮云竟然懂得那么多饮酒的门道,叫人刮目相看。不过,林一还是没有饮酒的兴致,更懒得说话。而一时又不便贸然离去,只得这么一人默然出神。

    便于此时,一道人影由远而近,竟是直奔洞府而来。说话的三人皆有察觉,却各自不明所以。来者并不陌生,乃是那个肖权子,不是在他处值守吗,缘何到了此处?

    林一突然离地而起,说道:“有人寻我,失陪……”他丢下一句话,身形一闪便出了洞府。

    罗家兄弟不以为然,还要接着吹嘘自家的所见所闻。暮云始终极有耐心,此时禁不住暗舒了口气,笑容不改地招呼道:“肖权子前辈乃相熟之人,我且去看看,两位师兄稍待片刻……”话音未落,她翩翩起身而去。

    洞府外的百丈远处,林一驻足观望。只见浓眉大眼的肖权子在不远处慢慢落下了身形,尚未站稳,便长叹了一声,拱拱手之后,却欲言又止,满脸的苦涩与无奈。

    “肖前辈!出了何事……”暮云到了林一的身旁。

    林一斜睨一眼说话的女子,转而看着一脸颓废的肖权子,同样是疑惑不解。曾经神气活现的一个家伙,怎会成了这般模样?

    肖权子带着一丝窘态,感慨道:“唉!一言难尽啊!我才从罗长老处返回,顺道来看看林道友……还有暮云姑娘……”

    林一轻轻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来我洞府前小憩片刻……”他转身凌空而起数百丈,到了自家洞府门前,挥袖打开禁法,径自落在了平坦的崖石之上。肖权子随后而至,还有一个翩然婀娜的身影……

    那女子不怕慢待了府上的两位客人?

    林一撩起衣摆就地而坐之际,眼光瞥向暮云。对方却是臻首轻摇,随即又报以会意一笑,转而落落大方地坐在了他的身旁。其本来便想摆脱纠缠,此时尽在不言中!

    肖权子见这二人默契无间的样子,且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他不由心生悔意,长叹了一声,说道:“早知如此,我又何必离开呢……”

    三人在洞府门前相对而坐,林一用禁法封住了四周。他听肖权子话里有话,好奇问道:“外门弟子的境遇相差无几,与你离不离开有何干系?”

    此时的暮云,仿若换了个人。她默默坐着,一言不发,甚为端庄温柔。好似一朵山花,默默存在着,常常会被忽略、错过,却又在不经意间引起人们关注的目光。尤其那一双明眸善睐,能看透风景外的一切……

    肖权子定了定心神,扶了把胡须,眼光从暮云的身上一掠而过,说道:“我听人说,听雨小筑乃是大有机缘的一方所在,便托人与长老求情,这才调往彼此值守,谁料……”他顿了一下,脸色发苦地又道:“机缘未至,却要倍受折磨,叫人不堪忍受啊!为此,我前去恳求长老,想再换个地方,却遭致痛骂……”

    话至此处,肖权子带着些许的妒意看着林一与暮云,叹道:“还是你二人悠闲自在啊……”四周雾霭淡淡,风景秀美。一男一女在此处朝夕相处,要么会客小聚,要么浅酌畅饮,时而还能眉目传个情啥的,着实叫人妒羡不已!

    这家伙在弄巧成拙之后,跑到此处发牢骚来了!林一不予理会,反而连声问道:“听雨小筑不是三大禁地之一吗?其中有何机缘?你乃值守弟子,又为何要受人折磨?”

    一旁的暮云见林一生出了兴致,跟着附和道:“肖前辈,不妨将那听雨小筑的情形说来听听啊!还有,既为禁地所在,不容闲人靠近半步,有谁敢作刁难呢……”

    “你对听雨小筑一无所知?”肖权子有些意外地反问了一句。见林一的神情中不似作伪,他精神一振,说道:“听雨小筑,乃家主的义女当年静修之地。她被仙人收为弟子之后,便远离了天罗仙域。而老家主思女心切,才将彼此封为禁地……”

    距仙矿的十万里处,有一片山林,常年笼罩在烟雨迷蒙之中。在一僻静的山坡上,有几间房舍,便是所谓的听雨小筑。家主的义女,貌美脱俗,被人称作为雨仙子。她在数百年前被人带走,至今未归。

    据说,雨仙子的师父,是位神秘莫测的仙人,便是罗家的家主罗清子,都难以与其相提并论。故而,罗家子弟皆对听雨小筑神往不已,还有人常常守在四周流连不去,期待着雨仙子返回的那一日。届时,若能得到仙子的青睐,或是指点一二,可谓机缘不浅。即便不能如愿,好歹亦能一睹仙颜!

    此外,那片山林的浓郁元气以及风景的秀美,皆远胜于他处,难免有人将之当作修炼之地。而肖权子职责,便是看护听雨小筑,以防有人肆意妄为……

    “……我的差事本来很轻松,不让弟子们进入听雨小筑即可。谁想有位长辈自恃身份,一直赖在那儿不走,还整日里拿我与几个小辈消遣!罗恨子长老对我等严厉苛刻,却对那人的所作所为置若罔闻!唉!我真是倒霉……”

    肖权子说到此处,又禁不住长叹了一声。

    林一神色如旧,沉吟不语。此前所遇到过的几位妖王,皆是梵天仙人境的修为。与其相较,罗家的家主应该只强不弱。而罗家的家主已然深不莫测,还有比他更为强大的仙人?便如那个叫作皓度的老者……

    一旁的暮云微微诧然,说道:“禁地不让闲人靠近,罗长老为何要对违禁者网开一面……?”长老罗恨子,性情诡异且手段毒辣,为弟子们有目共睹并深感畏惧。不成想,那女子却如此的欺弱怕强,难免让人有所疑问。

    肖权子脸上的苦色渐浓,分说道:“仰慕者无罪啊!罗家子弟,有谁不对雨仙子心驰神往呢?再者说了,那位来自天罡仙域的雷前辈并未进入听雨小筑,只是在近处盘桓,算不得违禁,却为长不尊……”对方身为长辈,喜好炫耀法术神通,常常拿几个值守弟子寻开心,叫他不忿又无奈,却投告无门,只得自叹命苦。

    雷家的雷天,在酒肆中出手阔绰而引人注目。其曾扬言要去罗家拜访,竟然真的来到了此处。暮云恍然道:“是那位天罡的雷前辈……”她悄悄瞥了眼林一,转而冲着肖权子问道:“听雨小筑既为仙子的静修之地,不知我等可否前去开开眼界?”

    肖权子有些疑惑地看着暮云,说道:“有何不可?你……”

    暮云嫣然一笑,转向林一柔声说道:“林师兄!你我不若前去观赏一番,总好过在此处陪人说笑……”其话语委婉,却浅而明了。她对罗维两兄弟的骚扰早已厌烦,只想借机摆脱。

    闻声,林一收回思绪。暮云神色恳切,相求之意溢于言表。

    肖权子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道:“暮云姑娘!那位雷前辈说他去过罗家镇的酒肆,说不定认得你,不妨为我求求情啊……”他又带着可怜的神情,冲着林一说道:“彼此多多走动才好,以免薄了情分……”其魂禁在身,与对方多套套近乎没坏处!

    一个合体的前辈,对一个炼虚的小辈如此恭谨,不能不让人有所意外。一个男子,对另外一个男子依依动情,只能叫人瞠目无语。而暮云已不似之前的错愕,仿若对这诡异的一切习以为常,微微抬起面颊作脉脉仰望,神色中尽是期待。

    林一对听雨小筑没有兴趣,也根本未想过离开自家的洞府。因被两个妖王一路追杀,这才临时起意躲入了罗家。好在此处僻静且元气浓郁,正好借来安心修炼。只待修至合体的境界之后,便想法子寻找仙奴、返回衡天。在此之前,还须小心谨慎,以免招来无妄之灾!

    此时此刻,不知为何,林一的心头忽而生出些许莫名的冲动,想去那个神秘的听雨小筑看一看。他所好奇的,并非仙缘,更非仙子的美貌,而是仙子背后的仙人师父!界内八家仙域之上,还有界外的七家仙域。而这内外的十五家仙域,与自己所知的十八仙域尚有出入。难道是说,那些莫测的仙人来自另外的三个仙域?凭借着自己手上那份远古留下的舆图,是否能寻到消失的吴牧、玉守、皓灭三大仙域?

    林一稍作斟酌,点头应道:“既然如此,且走一遭……”

第九百四十六章 草亭画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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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走的时候,暮云倒是没有忘了罗家兄弟。她声称有事外出一趟,请两位师兄留下来自斟自饮,不妨代为照看一下左右。对方尚未明白过来,这女子已然翩翩远去。

    有肖权子带路,并分说着各地的风光名胜,途中多了几分游山看景的悠闲。

    十万里之远,不过神识一瞬。而洞府结界内自有禁制相阻,很多地方只有到了近前才能看清所在的全貌。那听雨小筑,对于林一来说,依然是个未知的地方!

    一个时辰之后,三人来到了一方寂静的山谷里。只见远处青山朦胧,深潭为壑,还有飞瀑溅落。那银白水花骤然绽放,又寂然消失在无边的郁郁葱葱之中。正前方则是一片巨大的山坳,有翠竹满坡,为雾霭所环绕。相隔数百丈远,浓郁的元气、以及淡淡烟雾弥漫而来,还有微微的雨丝凌乱其中,为这方天地间凭添了几分异样的清凉与神秘!

    在肖权子的示意下,三人缓缓止住了去势,并在山坳前的百丈远处落下了身形,各自抬头张望。据悉,那山坳上的烟雨竹林之中,有一幽静的院落,便是听雨小筑!而神识之中,却难以看清里面的情形。

    于此同时,那碧翠如涛的竹林中,飞出一个炼虚初期的中年人。他匆匆到了近前,与肖权子执礼相见。

    此处的看守弟子共有五人,肖权子乃是其中唯一的长辈。他很是威严地点点头,随即又传音问了几句。对方却是一声不吭,报以满脸的无奈神情,转而退去隐入竹林中不见了身影。

    肖权子顿时没了气势,又强作精神,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指点道:“那雨竹汲取天地元气而生,已非凡物。其密密匝匝自成阵势,虽无困杀之威,却有阻碍神识之能,并有风雨幻境,甚为玄妙万端!由此循径而去,便可抵达禁地……”

    林一听着肖权子说话,不忘留意着远近的情形。四周苍翠尽染,便是脚下的大地亦泛着一层温润沁人的青色。尤其那烟雨朦胧的雨竹,以及迎面而来的风凉,使人一阵神清气爽!仙境莫过如此啊!

    肖权子边走边说道:“这洞府天地,何尝不是罗家子弟的一大福缘!假以时日之后,我等便可如他人那般,或赏景游玩,或择地修炼……”他伸手示意了下,回头招呼身后的两人继续往前。远处的山峰上,错落着几间洞府;竹林的四周,隐约可见修士的身影。

    林一背着双手,缓步前行。暮云跟在一旁,腮边带着一抹浅浅笑意。她波光熠熠的双眸之中,有欣然,有期待,还有一丝莫名的不安……

    不多时的工夫过后,三人到了竹林的旁边。一条窄窄的石径,湮没在翠海之中。

    肖权子忽而止住脚步转过身来,抹了把黑胡须,煞有其事地问道:“由此往前,可循径而行,可凌空逾越,不知两位如何选择?”

    暮云看了眼身旁,含笑摇了摇头。极为睿智的她,好似没了主张。或许,柔弱些的女子,才能获得更多的垂怜与依靠!

    林一还以为只有一条石径可供穿行,谁料禁地之外并无禁忌。他有些意外地打量肖权子一眼,说道:“我二人初来乍到,自然由你带路,岂可贸然行事……”

    肖权子尴尬一笑,说道:“呵呵!不过随口一问,且随我来……”他耸耸肩头,转身没入竹林之中。

    那石径不宽,只容得下一人。林一不作谦让,抬脚往前。暮云落下一步,随后而行。

    便在进入竹林的一刹那,风声如涛,云雾横起。林一不及多想,忙催动法力护住了上下左右。骤雨袭来,翠海翻涌,四下里一片朦胧。他收敛心神,眸中幻瞳微微闪烁,却见肖权子脚下轻快,已然渐行渐远。而身后的暮云则是困足原地,娇弱无助的样子。

    林一眉梢一挑,停了下来。其缓缓收起了周身的法力,慢慢举臂摊开了手掌。雨水倾泻而下,丝丝清凉直透肌肤。更有风声灌耳,烟雾迷眼,叫人恍惚之中难以自持。而他衣袂长发轻轻飞扬,周身上下全然不见点滴的潮湿。

    一切不过幻境,却如此的真实!而天地万般变化,皆离不开阴阳五行之法,此间玄妙可见一斑!

    林一稍作遐思,回身挥袖甩去。一道法力霎时驱走了四周的风雨,暮云随即从困顿中惊醒过来,神色羞怯而迷人。她往前紧跟了两步,才要颔首致谢,却迎来一个背影……

    暮云,貌若天仙且聪慧异常,叫人生不出恶感来。林一却不想与她有过多交集,无关乎男女或者是相貌。一路走来,有太多的敌我恩怨与是非纠葛,早已叫人心力交瘁!而见到这女子无助,他还是忍不住出手帮了一回。秉性如此,改不了啦,即便吃大亏……

    林一识破了竹林的蹊跷之后,脚下骤然加快。前方的肖权子已不见了身影,让他暗生惕然!不怕那家伙生歹心,只怕此地再添变数!而不过须臾之间,其去势又是一缓,神情中稍显迷离之色!

    四周那嘈杂的急切与凌乱忽而一变,只余下一片烟雨迷蒙,有三月的桃红含露待放,有浓浓的春意旖旎无边,还有燕儿的呢喃渐渐消隐,犹如梦境一去不返。再往前行,无边无际的竹海尽化汪洋,有惊涛骇浪,有碧波起伏,更有云儿在天地间倘佯……

    林一明知陷入幻境,却放纵着心绪随之飘荡!

    又一阵风雨慢来,有湖光山色,有斜阳晚照,还有舟行水乡……

    暮云默默走在林一的身后,秀眸中多了些许的沉寂。她不为风雨所动,却为那昂然的背影黯然失神。少顷,其禁不住轻吁了下,幽幽转向远方,神色中显出几分落寞!可以看透竹海,可以看透重重的迷障,可以看透古往今来,唯独看不透一个男人的心……

    不知过去了多久,风声雨声如旧,眼前却是豁然开朗。林一尚沉迷于幻境之中,忽觉着危机降临,脸色突然一变,猛地往上蹿起。与此同时,一道雄浑的法力骤袭而至,根本不容躲避。他才将离地十余丈,周身已被紧紧束缚,去势被迫一顿,随即狠狠摔向了地面。紧接着有人笑道:“呵呵!此乃仙子的听雨小筑,岂容一个小辈窥觊!咦?暮云姑娘……”

    “扑通”一声,林一横摔在地上。其挣扎一下徒劳无功,只得狼狈地昂起头来四下观望。所见的情形,使他禁不住暗啐了口,两眼中怒火闪烁。

    这应该是山坳最高的地方,为密密层层的竹林所环绕。当间乃数百丈方圆的一片空地,四周围着一圈篱笆矮墙。于那简陋的院落之中,有两间草屋与一个草亭,尽数笼罩在一层淡淡雾霭之中而难辨端倪,颇显静谧而神秘。在院落的门前几丈远的一块方石之上,盘膝坐在一位身着白袍的男子,俊朗不凡而神态倨傲,竟是一位梵天太玄境的前辈高人!也就是说,那是一位仙人!在其身前的不远处,肖权子同样是躺在地上,却是带着一脸的谄媚笑容,好似对这般虐待早已习以为常……

    “见过雷前辈!”暮云看清了说话之人,款款走至近前深施一礼。对方正是来自天罡雷家的雷天,竟然担负起了听雨小筑的守护之责。她早便听肖权子提起过此事,并未有所惊诧,反倒是从容自若,俨如置身于罗家镇的酒肆之中。

    雷天端坐不动,将暮云好生打量了一番,有些惋惜地说道:“你还是拜入了罗家……罢了!”他傲然一笑,和颜悦色地又道:“可是得知雷某在此,这才前来拜见……”

    暮云眼光流转,盈盈一笑,欠身说道:“前辈法眼如炬呢!小女子特来奉上美酒,略表心意……”她长袖轻拂,手上多出一坛酒来,往前几步,将之搁在对方所在的方石之上,转而袅袅婷婷立于一旁,礼数周到且殷勤备至。这一刻,其好似忘了同来的肖权子与林一,眼里只有那位雷前辈!

    雷天心情大好,呵呵一笑,伸手抓起酒坛子便饮了一口。而嘴里寡淡无味,让他顿时没了饮酒的兴致。暮云趁机好奇问道:“那年酒肆一别再未相见,却不想前辈来到此处静修,听雨小筑有何玄妙不成……?”

    “呵呵!明知故问!”雷天自得一笑,转而冲着那云雾中的草屋、草亭看了一眼,说道:“数百年前,我曾于罗家见过雨子一面!听说她将要返回一趟,我便早早等候于此……”

    “弟子们早有风传,雨仙子前辈仰慕者众多,而一见倾情者,唯雷前辈一人!两位前辈丰采神秀,着实羡煞旁人呢……”暮云很会说话,引得雷天开怀不已。见对方神色愉悦,她话语一转又道:“那两位道友无心冒犯前辈,可否网开一面……”

    一番恭维讨好的话,只是为了两个小辈说情?雷天看向暮云,笑容变得古怪起来,说道:“如你所愿……”话未说完,他虚空一抓,不远处的肖权子已离地而起,猛然飞向了云雾笼罩中的听雨小筑。

    “砰——”的一声闷响,云雾翻涌之中,肖权子已被禁法震飞了回来,四肢朝天地摔在了地上。遭此折磨,周身束缚尽去,他痛苦地哼了一声,急忙爬起来躬身施礼道:“多……多谢前辈……”

    这般放人的法子,倒是罕见!暮云犹自浅笑盈盈,带着莫名的神色看向十几丈外的林一,说道:“前辈,莫要伤着人才好啊……”

    雷天不以为然地说道:“罗家的天罗禁名闻遐迩,而此间的禁法并无杀伐之威,料也无妨……”说着话他虚空抓去,不忘嘲笑道:“那小辈年纪轻轻,亦敢对仙子生出觊觎之心,难免要多摔打两回以示惩戒……”

    此时,林一算是明白了肖权子遭受折磨的由来。那位雷前辈修为强大,且身份尊贵,却是个善妒狭隘之人!你仰慕谁,干别人屁事啊!总不能自以为一见生情,便将所谓的雨仙子视为禁脔。但有接近听雨小筑者,皆要遭受惩处。真是岂有此理!

    林一虽是不忿,却无可奈何。忽见对方伸手抓来,便知要糟。而他尚不及多想,已身不由己地飞了起来,眨眼越过篱笆矮墙,狠狠砸向了云雾中的草亭。随着“砰——”的一声闷响,其猛地震飞了回来,再次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摔得实在!林一横躺在地,咬着牙一声不吭。他身上的束缚未去,依旧是动弹不得。而其两眼中隐有血色闪动,眉心的那道金色印痕愈发凸显。这场无妄之灾,来的莫名其妙!不过,双方的修为天差地远,又在罗家的洞府结界之中,该将如何是好……

    不远处的肖权子感同身受,禁不住一哆嗦。而转瞬间,其心头又生出隐隐的快意!

    暮云神色如旧,似笑非笑的神情叫人难以捉摸。

    作弄人,也是一种乐趣!只要没有伤亡,罗家便不好加以怪责。争风吃醋吗,自然是强者占便宜。而自己仰慕雨仙子,藉此传遍天下才好!雷天又是虚空一抓,笑道:“小辈!你筋骨之强,与妖修无异,若能冲破天罗禁进入听雨小筑,我便饶过你……”

    林一再次腾空而起,像块石头般砸向了前方。他人在半空,周身突然有青色的光芒一闪即没,随即‘喀喇’一声,上下束缚尽去。便在手脚自如的一瞬间,其并未借机返回,而是眸中赤芒闪动,腰身凭空急遽翻转,恰如蛟龙入海之势,颇为怪异地落入到了云雾之中。

    雷天一怔!那小辈不仅挣脱束缚,还窜入天罗禁法之中?

    肖权子瞪大双眼。完了!有人进入听雨小筑,可是失职之罪!不过,有这位雷前辈在呢……

    暮云的脸上没了笑容,一霎不霎盯着前方……

    林一双脚落地,这才发觉到了草亭的近前。随着雾霭淡去,四周的情形一目了然。那草亭以青石为基,蒲草为盖,四周有古木为柱,上方的简陋横匾上刻有‘听雨小筑’四字。而亭中还空悬一物,乃是一画轴……

    当林一的眼光落在那画轴之上,身子突然颤抖了下。这一刹那,犹如遭致雷击一般,他脸色苍白,目瞪口呆……

第九百四十七章 追魂已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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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草亭中,悬着的三尺画轴之上,绘的是一个举目远眺的貌美仙子。她怀中抱着一只白狐,银毫胜雪……

    当林一看到画轴的一瞬间,心头便若落下了一道惊雷。那曾是自己的东西,再也熟悉不过,怎会出现在罗家的听雨小筑之中?而那不单单是一画轴,还寄托着生死、情缘……

    恍惚之中,神魂倏然远去,曾刻意隐藏的一切,在林一的心头一一迸现出来!

    清晰记得,在玄天仙境的一间洞府之中,首次遇见了白狐千幻。那女子用丹药诱惑人心,还说‘洗去凡尘千般愁,度尔成仙逍遥游’……她还说,万年守候,只为君来,道行圆满,转世为人。其离去之际,留下主人的一卷画轴……

    之后,那是在一处峡谷之中。明媚的天光下,苍翠尽覆的高山之间,是碧透如玉的一汪湖泊。‘化龙池’上,剑光如虹,两个人影并肩携手同行……

    还记得,有飞石横斜湖水之上,有四角石亭八面临风,还有石柱上的两句话:一朝化龙乘风去,九霄腾云傲苍穹……那一刻,两人心照无间,凭栏远眺,风云在望,气象万千……

    在那两人的天地之中,他将千幻留下的画轴送给了那女子。他说,对方的模样,与画中的人儿有几分相仿!

    为表心意,她用两人的精血,炼制了三根龙簪,命名曰:“追魂已往,追风依然!此簪,名为追风!”她还拿去了其中一根簪子,并深情脉脉地嘱咐道:“此簪为你我精血炼制,无论是隔着千里万里,总有一丝神魂相牵,彼此便不会失落了!他日,你纵横大夏之时,龙簪合而为一……”

    再之后,他并未纵横大夏,却连番遭致围攻。生死旦夕之际,她急急赶来。而劫数已定,两人还是被强行带往玄天门,双双陷入绝地……

    在玄天塔前,为了能让他活下去,她一个娴静温淑的女子,竟势若疯狂而不顾一切……

    血!自她的七窍、四肢迸出,点点如雨,染红了那娇美的面颊,还有羸弱的身躯!在她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即将被罡风吞噬之际,带着异样的欣慰轻声说道:“你守今生,我待来世,莫忘了琪儿……”话音未落,那纤纤身影化作青烟随风逝去,画轴也就此不见了踪影……

    竹海如涛,烟雨迷蒙,草亭前的林一犹自怔怔独立。其紧紧盯着那画轴,两眼内已泛起了一层雾气。久久之后,他艰难地呻吟了一声,缓缓自语道:“我从不愿去想起,并非忘记,而是太痛了,琪儿……”

    我知道,你并未魂飞魄散,却苦于自身修为所限而不知该如何是好!为此,我悲恸过、沉沦过,也曾迷失过。而我相信,那场生死情缘若是上天注定,绝不会就此终结。只要继续一路往前,只要飞得够高,只要看得够远,我早晚有一日会寻到你的下落!若是我林一福缘浅薄,我便将你藏于心间,一生一世……

    不过,我却忘记了那画轴的神奇。那是来自仙境的宝物,千幻曾栖身其中,又如何容不下你的一缕残魂?琪儿!你定是随画轴穿越罡风至此,并转世重生。而冥冥之中自有指引,你我终有了重逢之日……

    相守的时候,不懂得珍惜。失去的时候,才发觉心痛彻骨!

    琪儿!你用死,换来我的生。我便用自己的全部,报答你来世未了的情!

    邀天之幸,让你我穿过人海飞越星域再次相见。这一回,我不会再错过……

    林一长吁了下,悄然隐去了两眼中的雨雾,而心头依旧是起伏不定。有振奋,有不安,还有难以抑制的期待!三丈之外的草亭之中,那画轴上白狐的眉心并无曾经的一点血红。他抬手摸出一根莹白的龙簪,微微凝神。

    精巧的龙簪上,“追风”两字娟秀依然。而其中那一丝牵动心魂的精血印记,依旧是若有若无,却并未有何异状!

    林一心头一跳,随即又缓了口气。记得那个雷家的前辈曾说过,听雨小筑的主人不在天罗仙域,将于近日返回……

    草亭前的云雾之中,林一的举止神态颇显异常。他时而神情痛苦,时而面带喜色,时而长吁短叹,时而又怔怔发呆。由心而动,其周身的气势于无意间散发出来,竟全无此前一个小辈该有的畏缩与惶恐,而是隐隐透出几分凌然与无畏!

    篱笆矮墙之外,雷天、肖权子与暮云,皆在盯着那云雾遮掩中的身影,各自心绪莫名!

    一个寻常的小辈,不仅兼修妖魔两道,还能挣脱束缚,并于诡异莫测的天罗禁法中寻得缝隙落脚,着实叫人意外!不过,那小子冲着画轴发什么呆?那是雷某的东西,谁敢乱动?雷天从石头上跳了下来,神色中很是不屑。

    肖权子不知林一在干什么,还以为对方被困而难以脱身。他左右张望了下,却无计可施。真要闹得不可收场,可就真麻烦了!其迟疑了片刻,悄悄捏碎了手上的一块玉符……

    暮云在原地静静伫立,一身青衣好似要融入四周的雨竹之中,婀娜中平添几分飘渺的韵致。不知为何,她洁白无瑕的容颜上,多了一抹罕有的潮红。随着胸口微微起伏,其双眸波光熠动,仿若有艰难的取舍在左右权衡……

    便于此时,雷天突然昂首问道:“那小辈姓字名谁……”

    肖权子不敢怠慢,忙回道:“那是外门弟子林一!他擅入禁地,已触犯门规,难免要殃及晚辈啊!还请雷前辈施展手段将其弄出来……”

    “哼!雨仙子的听雨小筑,岂容亵渎……”雷天言不由衷地叱了一声。天罗禁,乃界外仙域有名的禁法,非同小可啊!而此处的禁法虽属寻常,想要轻松破解尚且不易。本以为那小子触碰到禁法便会被震飞回来,谁想他竟然能见缝插针钻了进去。如何再将其弄出来?除非毁去禁法。而真若能如此的毫无顾忌,我又何苦等到今日!

    “林一!将那雨仙子的画像取来送我,我便饶过你这一回……”雷天的嗓门忽而一高,话语声暗含三分威势,化作一阵冷风急卷而去,霎时透过禁法直奔那听雨小筑而去。数十丈外的雾霭微微一荡,林一的身影显现出来。其依旧是默默独对着草亭,根本不为外物所动。

    肖权子也急了,跟着呼唤道:“林道友!速速返回,以免自误……”

    雨仙子的画像?莫非这听雨小筑的主人、名叫雨子的女子,与画轴中的仙子一模一样?前世琪儿,今生雨子!见面之时,你还认得我吗……

    林一心头发堵,再次不安起来!在鬼灵域中,得知轮回有‘三忘’、‘七绝’,曾为之一度忧心不已!琪儿,你带着一缕残魂来到了此处,可曾带来前世的生死之约……

    想到此处,林一攥着龙簪的手,微微颤抖。他闭上双眼,重重喘了口粗气,依旧是心绪难平!

    恰在此时,身后雾霭两分,一道强劲的法力骤然袭来。林一陡然惊醒,猛地睁开双眼,眉心那龙、魔印记微光一闪,周身气势霍然大盛。而尚不待他再有动作,被迫离地而起,转而腾空离开了草亭,一个跟头便摔出去数十丈,瞬间已到了篱笆矮墙之外,随之有人叱呵道:“擅闯禁地!大胆……”

    “喀喇——”撕裂声响,林一挥动双臂,生生挣脱了困体的束缚,稳稳落在了地上。他双眉斜挑,脸色铁青,周身煞气环绕,不可一世的狂傲沛然而起,显然是动了真怒!

    来人黑衣白发,面若寒霜,兀自御风而立,却是惊讶一声,叱道:“你敢与老身动手不成?找死……”便在她要出手惩治这个胆敢忤逆的弟子的时候,一道青色人影惶惶飞起拦阻在前,惊慌失措地喊道:“罗长老且慢!林一遭人迫使才如此这般,手下留情……”

    肖权子早已知道会有这么一出,还是吓得连退了两步,躬身拜道:“见过罗长老……”

    雷天却是有些意外!这个女子性情古怪,从来都不搭理自己,今日为何突然现身?他呵呵一笑,拱拱手说道:“罗长老,雷天有礼了!”

    来的正是管事长老罗恨子!她收到肖权子的玉符示警,本不想多事,奈何有人闯入禁地,不得不例行公事!一个外家的小女子,不过攀上了九牧的圣女而已,便成为了罗家高高在上的公主!不仅如此,还将其旧居封为禁地,无非要献媚邀宠罢了!哼!罗家上下,尽为趋炎附势之辈!

    “你一个外门弟子,擅离职守不说,还敢以下犯上……”

    罗恨子看都不看雷天一眼,而是冲着身前之人打量一番,随即长袖一甩,竟是反手一掌扇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暮云凌空倒飞了出去。

    在场的雷天与肖权子均是一怔。暮云可是位貌若天仙的女子,一句话都没说完便遭致如此重惩,怎下得去手啊……

    突然被人从草亭的画轴前强行驱开,不由得林一不发怒!琪儿,便是他的逆鳞所在,绝不容有人触犯。而转瞬间明白了状况,他又顾忌重重。今日之事若难以善了,接下来便将一发不可收拾!昨日的琪儿,已成为了如今的雨子,更是罗家之女……

    林一正自强抑着怒火,忽见一个身影横飞了过来。没有想到暮云会冒险求情,更没想到那个罗恨子会出手打人。

    便在林一震愕之际,暮云已踉跄落地,张口喷出一口热血,依然不顾一切地急声说道:“罗……罗长老!请容弟子将话说完,生死但凭处置!”她发鬓凌乱,半边脸颊红肿,唇角血迹殷红,神情痛楚不堪,叫人不忍目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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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风万里行,寂寞看苍穹;
杯酒千秋去,天外无仙踪无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无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无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