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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曳光     无仙txt下载     无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龙虎双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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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下石延,带着两位道侣与诸多族人在此避世隐修,从不招惹是非。只因族中的小辈外出被杀,故才寻至天全谷,却不料冒犯了两位前辈……”

    “多年之前,无意中发现了空灵谷地下的这座洞府。见其荒废,便斗胆据为己有……”

    “洞府或许荒弃,且不见主人归来,倒是……倒是留下了几样东西,分别是三才妖丹,禁制符牌,与两瓶丹药。不过……”

    “不过,三才妖丹已被在下丢弃在天全谷;禁制符牌,就在那位虎前辈的手里;还有两瓶丹药,已被我等享用……”

    “一干族人死伤殆尽,足以抵消在下的罪过,还请两位前辈饶命……”

    “两位前辈……”

    自称石延的青脸汉子在绝望过后,还是不肯放过最后的一线生机。他将洞府的来历与自家的底细全盘托出,只求那两位恶人有好生之德。

    试问:有凡人惹事在前,还不许后者登门寻仇?一个尚且不谙人事的小辈,竟被分尸吃肉?照此下去,整个石狼族的老老幼幼都给剁碎了,也不够几顿嚼头。

    天理何在?

    妖,也不易啊!

    不过,那两个表里不一的恶人为何不出声……

    石延前后张望,无所适从。持刀之人面带杀机,神色漠然;持棒之人倒是在笑,却笑得令人心惊肉跳!

    此般情形,便如两头饿虎在戏弄蹂躏着一头弱小的羊羔。下场早已注定,命运无从更改。短暂的安宁,只是死亡降临前的一种幻觉,叫人窒息!

    不消片刻,石延已是心神崩溃,一张青脸变成土色而神情哀绝。他慢慢跪下,扔出一把乾坤戒,再又四肢伏地,悲呼道:“在下甘愿受死,只求全尸……”

    石延的模样很可怜!

    想想也是,被人抄了老巢,死去了诸多族人与两个如花似玉的道侣,如今自己又命不保夕。若是留得全尸坠入轮回已属大幸,而弄不好却是神魂俱销的下场,怎一个凄惨了得!

    石延绝不会想到,正是自己的话让那两个恶人抛开了最后的顾虑!

    果不其然,有人笑道:“哈哈!若是老大在此,或许能饶你性命!而我兄弟是谁?人称鬼见愁,虎龙双煞是也……”

    有人附和道:“嗯!是龙虎双煞……”

    虎头冲着二、三十丈外的老龙看了一眼,不满地说道:“兄弟!你怎么老想占我便宜?兄长为大,天经地义……”

    老龙兀自打量着手中的妖刀,理所当然地回道:“龙前虎后,才能叫着顺口。可见天地有序……”他两眼中精光闪动,显然是对妖刀爱不释手!

    虎头无奈地哼了一声。

    那位兄弟看似懵懂无状,而一旦强词夺理,还真是难缠!修为大涨,难道还有助于心智的提升?而他说那不是提升,而是回归,好像他原来很厉害的样子!

    罢了!虎哥我心胸宽广,不拘小节也!而擒住这个石延,还真离不开兄弟俩的默契。

    所谓的默契,便是之前的欲擒故纵之计!

    虎头见那道禁制强攻不下,当时灵机一动。

    青脸汉子若是借机远遁,只能就此作罢。而要是另有蹊跷,那家伙早晚有藏不住的时候。为此,虎头在各处又查看了一遍。虽然难以靠近那道禁制的背后,却并未有何异常的发现。于是乎,他便传音示意,并佯作争吵后径自离去,却让老龙暗中留下,终于骗过对手而大功告成!

    精明的人,绝不会将动机写在脸上。那些看着傻傻憨憨的人,坑你没商量!

    这个石延既然与洞府的主人全无干系,还留着作甚……

    便在虎头转念之间,尚自把玩妖刀的老龙忽而看来。

    此时,石延依然老老实实地趴着。那两个恶人只顾斗嘴,对自己的哀求并不理会。他惶然中抬头,一道银光倏然而至。而其好像是吓傻了,并未躲避;又如死意已决,十足一个引颈受戮的模样!

    “砰——”

    刀芒所至,一声闷响。趴在地上的人影猛然炸开……

    虎头笑道:“哈哈!兄弟好快的刀!咦……”他笑声没停,禁不住惊疑了一声。

    老龙收起刀芒,同样是神色诧然。

    人影炸开,却无血光迸溅,只有碎石飞向四方。一个大活人,在兄弟俩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虎头身形一闪到了石延消失的地方,俯身查看。眼下只有几点浅浅的血迹,以及散落着几只乾坤戒。除此之外,再无发现。他一把抓起乾坤戒,转身奔向那道封禁的洞口,怒道:“可恶的东西,竟敢骗他虎爷爷!”

    一个妖人、或是妖仙,修为寻常且龌蹉不堪,根本不值一提。而就是这么一个家伙,又是伏地叩首,又是苦苦哀求,还将所有的家当倾囊奉上,不可谓不乖巧听话,却皆为装模作样,只为骗过两个强大的对手。

    兄弟俩自以为得计,谁料最后上当的却是自己。难怪恼怒的虎哥变成了虎爷爷,这回脸丢大了!

    虎头窜入洞口,转瞬到了那道禁制的一丈开外。他不作迟疑,举起抢得的符牌往前划去。只见光芒扭曲了下,若有若无的禁制霍然消失,黑黝黝的通道呈现出来。

    那头石狼无处可逃,这神秘的所在或许便是他唯一的去路!

    虎头收起符牌,铁棒一挥,抢先奔着山洞扑去。老龙手持妖刀,紧随其后……

    山洞内的地方不大,转眼之间到了尽头。

    兄弟俩止住了脚步,神色错愕!

    这是一间十余丈大小的狭长洞室,从中分为内外两块。外侧四壁空空,只有地上的几个蒲草团子与充斥不绝的淡淡幽香;内侧高出地面三尺,状如石台,上面一正一斜摆放着两尊石像,再无它物……

    兄弟俩面面相觑,转而四下打量。

    如此一个被封禁的洞室,并不见有其他的门径与出路,更不见半个人影。那头石狼从别处逃了不成……

    虎头晃着膀子慢慢往前,眼光狐疑。当其抬脚踢飞了一个蒲团子之后,眼光落在那两尊石像之上。不过瞬间,他突然招呼道:“兄弟!瞧这……”

    老龙倒拎着妖刀,大步到了近前。他与虎头并肩而立,同样是神色讶然。

    两尊盘膝而坐的石像皆有真人大小,眉目五官栩栩如生。

    居中的一位,乃是布衣老者的模样。其长眉低垂,两眼微闭,周身上下透着一种莫名的威势而叫人不敢睥睨。他胸前的胡须更为惹眼,足有两尺……

    浅而易见,这位老者石像与洞府的主人大有关系。抑或是说,他就是此间的主人。

    不过,几尺之外斜斜摆放着的另一尊石像。与前者相较,它的气势显得卑微了许多。而对于兄弟俩来说,这人一点都不陌生。

    虎头难以置信,与身旁的老龙示意道:“那头石狼……”

    “是他……”老龙如是说,极为肯定。

    另一尊石像并非别人,正是那个石狼、石延。他一个寻常的妖修,竟将自己的石像供奉在此,着实叫人匪夷所思。他是那老者的后人,还是另有缘故?

    “哼!好一个狂妄的东西!”

    石狼三番两次从自己的手中逃脱,早已让老龙忍无可忍。他哼了一声,不容分说,手腕轻抖,所持的妖刀闪过一道银光。

    “砰——”

    一声闷响,石狼的石像瞬间崩溃,却并无想象中的碎石横飞,而是污血横流、肉糜成堆,一滩狼藉……

    老龙收回妖刀,诧然不已。接连被骗,他已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一头小妖的身上,竟藏有如此多的名堂。他这回是真的死了,还是另使诡计?

    “这家伙看似不堪,倒也有些手段……”

    虎头笑了一声,却难掩郁闷。而他随即又神色一动,抬手虚抓。

    只见从那滩血肉中倏然飞出一物,竟是一枚玉简。

    虎头将玉简拿在手中,神情变得舒展了许多。少顷,他将之递给一旁的老龙,释怀笑道:“哈哈!那头妖狼真的死翘翘了!而这必是洞府主人留下的秘法无疑,虽残缺不全,却大有玄妙!”言罢,其阴霾尽去,神气活现起来,哼道:“哼!谁敢与我兄弟为敌,定叫他知晓龙虎双煞的厉害!”

    “这是……?”

    老龙接过玉简,却是看不明白。其中字符凌乱,少头断尾,不知拓印着何等玄妙的法诀。

    虎头恍然不语,凝思片刻,伸出一根粗手指头,上面盈动着一点微弱的光芒,并冲着老龙示意道:“此乃远古字符的认读之法,哥哥传你……”他对自家的兄弟从不藏私,倒是有着几分兄长的气度。

    虽说常被欺负,并多有不忿,却也熟知了虎头的为人。老龙不作提防,任由对方手指弹出的光芒飞入眉心识海。之后,他双目微阖,神有所思。

    虎头忙罢,丢下老龙,径自往前两步,冲着老者的石像打量不已。神识之中,那就是一尊如假包换的石像,并无异常之处。而他却是一肚子的疑惑,稍稍欠身,之后竟是慢慢举起了手中的天煞铁棒,恶笑道:“哈哈!见过前辈!之所谓,不知者不罪。老子既然不认得你,便谈不上有何敬意。你说,若是打碎了石像,又将怎样呢?”

    “九转天罗……”

    与此同时,老龙已看懂了手中的玉简。其中还真是一篇法诀,虽有残缺,却一目了然。法诀名曰:《九转天罗》……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或有天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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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虎头自言自语,跃跃欲试中,有些迟疑不决。这个神秘的老者可不比那个石狼,若是将其石像砸碎了,不知会不会触动一些未知的禁忌。

    身后的老龙在说,九转天罗……

    虎头会错了意,没作多想,嗯了声,应道:“兄弟所言有理!那篇法诀或许是残缺不全之故,才被高人弃在此处,却由石狼捡了便宜,并假借石像修得九转之术。奈何他修为不济,难免自食其果!”

    《九转天罗》是篇功法不假,却未道明真正的用处。其中有云,一世凡尘只等闲,百转千回几多艰,九九归一度厄劫,六道之上是天罗,等等……

    高深晦涩啊!这篇功法与其中四句话是个啥意思,虎头不太明白,所幸将其连同玉简一起扔给了老龙。而老龙本身见识有限,只能是更加的糊涂,这才禁不住诧异了一声。

    不过,那个石狼却凭借这篇功法修炼出了石像假身之术,倒是有目共睹!

    毋容置疑,《九转天罗》,好东西!而如此费心费神的差事,只有老大方能对付!

    虎头接着说道:“兄弟!你猜猜这老头是何方高人?石像下又是否藏着血肉之躯?若是砸了,他会不会暴尸而起……”他手持铁棒悬而不落,周身上下却蓄势待发,好像真的在面对一位强大的对手。

    老龙收起了玉简,并未答话,而是上前抬手一挥。五尺长的妖刀闪过一道光芒,猛地劈在了那尊石像之上。

    虎头有些猝不及防,急忙后退一步,惊道:“兄弟!也不打个招呼……”

    刀光落下,无声无息。不见石屑迸溅,没有血肉横飞。老者的石像只是晃动了下,便如从来不曾存在一般,寂然消失……

    老龙收刀凝眸,沉声道:“一旦动手,无须啰嗦!”

    “哈!年轻气盛,正如虎哥当年……”虎头无心计较,吹嘘一句,转而惊奇道:“老头没了?阵法……”

    老龙的那一刀不要紧,竟是将老者的石像给凭空劈没了。而不过瞬间,一道莹白的光芒从石像所在的石台之上霍然而出,直上洞室穹顶。乍然一见,它便如一道粗大的光柱,很是诡异地撑起了这方小小的天地。

    虎头瞪着双眼不吭声,即便是老龙也愣在原地。

    浅而易见,三尺的光芒为法阵所在。而其只能容得下一人穿行,尚不知通往何处……

    不过几个喘息的工夫,那道光芒似有减弱的迹象。

    老龙不及多想,抬脚踏上石台。

    虎头上去一步拦住,叱道:“你还嫩着点,由哥哥先来……”

    老龙不以为忤,反倒是默默点了点头,并握起一只拳头在虎头的肩膀上轻轻擂了一下。

    虎头顾不得理会老龙,一步撞入光芒之中。眨眼之间,人已没了影。

    老龙不甘落后,紧随着踏入阵法。与之一瞬,眼前景物变换……

    ……

    一个寂静的山洞之中,忽有光芒闪过。其角落的空地上,缓缓现出老龙的身影。他手持妖刀,神色戒备。

    这是一间废弃的洞府。尘屑满地,石榻、石几犹在,唯独不见半个人影。

    一抹天光从不远处的洞口斜照进来,明暗之中,颇显荒寂。

    老龙往前一步,回头看向身后。

    那道阵法光芒慢慢消失,来路已无。

    老龙转向洞口。

    不过前后脚的工夫。虎头,他人呢?

    老龙揣着几分疑惑往外走去。当他出了洞口,又是一怔。

    所在的洞府居于悬崖峭壁之上。由此居高俯瞰,一片巨大的山谷尽收眼底。远近峰峦叠嶂,四方郁郁苍苍。更有山风送爽,使人心旷神怡。只不过,在千里之外的一道山涧前,隐约有人影晃动……

    老龙不作迟疑,迎风往前,直奔那道山涧而去。

    千里之隔,转瞬及至。

    老龙尚未落下身形,一个道人影突然迎了上来,还将手中的铁棒一横,极为嚣张地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与之同时,另有五道气机笼罩而来。其中的三道神识颇为强大,显然是来自于三位洞天的高手。

    老龙人在半空,已是错愕不已。

    那出声呵斥的家伙,再也熟悉不过。兽皮、铁棒,络腮胡子,以及一双圆睁的虎眼,不是虎头,又是何人!而其此时的举止却极为陌生,还带着几分少见的乖戾与蛮横。

    是寻错了人,还是另有缘故?

    老龙冲着虎头深深一瞥。

    那位虎哥却不认得兄弟,反倒是将下巴一抬,鼻子冲天,摆出一个生人勿近的模样!

    老龙禁不住心头火起,却强忍着不动声色。

    便于此刻,有人冷冷叱问:“你是何人,还不从实道来?”

    老龙循声看去。

    百丈外的山脚下,裂开了一道狭长的山涧。其中雾气氤氲,情形莫测。

    在山涧前方的空地上,静静站着两个老者与三个中年人。

    两个老者,相貌迥异,个头高矮不同,却均为妖修,并有着洞天初期小成的境界。

    三个中年人,两位同为妖修,皆是仙君初期的高手;余下的黑须男子,则是一位正儿八经的修士,竟然有着洞天初期大成的修为。

    出声叱问的是那个干枯黑瘦的老者。其两眼微凸,气势逼人。另外的几人同样是眼光不善,一个个冷冷打量着突如其来的老龙。

    老龙见此情形,轻轻皱了皱眉头。他不容多想,倒拎着妖刀举手说道:“在下老龙,来自……”他眼光一瞥,接着说道:“在下来自空灵谷,无意冒犯各位。告辞……”

    “已然到此,便由不得你!”

    老龙才将转身,随声有人挡住了去路。他两眼一寒,手腕一翻,刀芒闪烁。那黑瘦老者不愧为高手,在电光石火之间,已出现在数十外的半空之中,令人猝不及防!

    与此同时,又一道人影挡在在前方,并惊奇道:“真是凑巧!我乃虎头,来自天全谷。彼此两家乃是近邻,不妨就此亲近一番。如何……”

    老龙的两眼一缩,默默看向虎头。那家伙在笑,笑得不怀好意!

    “子穆前辈!且让这人留下,权作多个帮手!”虎头好像真的不认得老龙,却又好心地劝说起来。他转向下方的几人询问道:“子干前辈,尘炼子前辈,夹刺与义熊两位道友,意下如何?”不待有人应声,其又自言自语道:“若是动起手来,倒也热闹,说不定会招来更多的道友,哈哈……”

    黑瘦老者猛然转过脸去,叱道:“闭嘴!此处还轮不到你来主张!”

    虎头一缩脖子,忙道:“啊……是、是!还请前辈定夺!”他憨憨一笑,懵懂无状的样子。

    “且罢!算他一个……”

    在场的众人循声看去,是那个黑须男子在说话。他冲着老龙抬眼一瞥,淡淡示意道:“你这小辈,还不下来……”

    老龙迟疑了下,缓缓落下身形。且不说可恶的虎头,有那个叫作子穆的黑瘦老者挡住了去路,自己便难以走逃。而这伙人行迹诡异,究竟要干什么?

    转瞬之间,老龙已是双脚落地。他眼光掠向四周,暗自惕然。

    子穆与虎头随后而下,竟是与其他的四人摆出一个合围之势。尤其是那位虎哥,扛着铁棒,一脸欠揍的德行!

    山涧前的这片空地,为山林所环绕,显得极为僻静且妖气浓郁。置身于此,彷如与世隔绝一般。在四周淡淡的雾霭阻挡之下,竟是有些看不清远处的情形。适才幸亏及时察觉,若是不然,只怕难以寻到虎头的下落。而眼下兄弟俩已再次重逢,却大出所料……

    “你名老龙,莫非来自龙修?”

    那个叫作尘炼子的黑须男子,应是在场的为首之人。他背着双手站在十丈之外,神色莫测。另外一位老者与两个中年人则一言不发,同样的叫人难以捉摸。

    老龙喘了口粗气,索性收起了妖刀,点了点头,应道:“嗯!”

    许是见老龙性情耿直,尘炼子的脸上露出微笑。他与其他几人换了个眼色,继续分说道:“相遇便是有缘!而天机运数,向来讲究个缘法。你既然途经天蛟谷,不妨与我等深入蛟洞一探……”

    老龙的神情有些木然,好似没听明白,愣愣问道:“天蛟谷,蛟洞……作甚?”

    “妖荒中人,竟然不知天蛟谷的大名,倒是罕见!”

    “义熊师弟,莫与他人计较。不过,你所言有理,呵呵!”

    两个仙君修为的中年人在一唱一和,无非是取笑老龙的孤陋寡闻。其中高大黑壮者,名为义熊;另一矮小敦实者,应该就是夹刺。

    一旁的粗壮老者随声训斥道:“休得聒噪!且听长辈吩咐!”

    义熊与夹刺不敢放肆,相继应声:“师父……师叔……”

    与此同时,黑瘦老者说道:“老弟!莫要理会两个小辈!尘炼子道友,有话不妨直说……”

    老龙将四周的情形看在眼里,心里暗暗泛着嘀咕。在场者六人,除了虎头与那个尘炼子之外,其他的四人竟是两对师徒,且彼此间极为熟稔。接下又将如何,还真是叫人无从揣测!

    尘炼子不慌不忙地抬手抹了把胡须,莫测一笑,接着说道:“据我所知,天蛟谷之名,还大不过威震一方的天季谷。而此处曾为妖皇闭关修炼之地,非同小可……”

    子穆与子干皆是精神一振,却又异口同声地示意道:“道友!事关重大,切莫妄言!此处距天季谷不远,还是小心为妙”

    尘炼子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又道:“妖皇已多年不见踪影,怕是与魔皇同样的下场。而究竟如何,来日自见分晓。你我且去一探,或有天缘,犹未可知……”

    ……

    ps:抱歉了,今儿晚点了,昨晚老母亲感冒发烧,我也就没熬夜,所幸她今日好了许多,本想上午抽空码字,谁想又停电,很是无奈……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寻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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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七人,在幽暗的山涧中寻觅往前。

    那个叫作子干的老者,带着弟子夹刺在前头带路,随后则是虎头,尘炼子,老龙,以及子穆师徒俩。一行拉开了数十丈远,各自的身影在雾霭弥漫的山涧中若隐若现。

    老龙回头一瞥,又浑若无事般地转向前方。身后的十余丈外,已被那对黑脸的师徒挡住了退路。头顶之上的一线天,黯淡、高远,且莫测。行走此间,使人倍感压抑,却又身不由己。

    哼!当年的老大所遇到的凶险,远远甚于今日,最终还不是一飞冲天?

    老龙心念转动,脚下愈发的沉稳。虽说没有虎头的见识,却不难明白眼前的大致情形。

    从尘炼子的口中获知,妖荒的天季谷,名震四方。那是妖皇及其门下子弟的道场,众所敬仰的地方。在魔皇闭关之后,妖皇同样是不甘寂寞,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他便如那天上的星辰,高远神秘而又难以触及!

    为此,有人在暗中传言,妖皇已冲破禁锢,远上九天!而究竟如何,却无从得知,也没人敢去一探虚实。

    尘炼子来了!他来自千荒,在遇到子穆、子干这对师兄弟之后,声称自己寻获了有关秘辛,并以实情相告。在妖皇当年闭关的天蛟谷中,或可一探端倪,等等……

    妖皇闭关之所,岂非寻常!若有发现,不啻于一场天大的机缘!

    一来二去,子穆与子干动心了!

    不过,天蛟谷与天季谷相距只有万里之遥,稍有风吹草动,必将惹来祸端!

    故而,子穆与子干各自带着一位弟子,与尘炼子悄悄潜入此处。一句话,大伙儿寻宝来了!

    谁料尚未行事,有人拎着大棒子咋呼着跑了过来!

    嗯!若是依着尘炼子的说法,相见有缘!而若是依着子穆与子干的说法,那就是绝不容走漏半点儿风声!既然有所顾忌,又该如何?于是乎,此行先是多了一位虎头,后又加了一位老龙。虽说为逼迫所致,总好过当场翻脸。且利之所趋,不妨冒险上一回贼船。而任此下去,天晓得还会生出什么意外来,事不宜迟,动身……

    老龙随行往前,心绪莫名。

    从前有老大,万般不操心。后来有虎头,打架哥顶着。如今老大走丢了,虎头变样了,谁都指望不上了,反倒使人心神振奋,便如初出龙潭之时,天地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玄奇、有趣……

    一阵寒雾吹来,老龙神色一凛。

    行至此处,潺潺流淌的涧水去势一转。循之望去,湿寒的峭壁间霍然裂开一道洞口。其中雾气沼沼,阴森莫测。

    子穆师徒径自踏入洞口,虎头却是迟疑不前。

    尘炼子随后而至,也不催促,而是淡淡说道:“此去或有凶险,至少还有一线生机。一旦退回半步,则十死无生……”

    虎头回首憨憨一笑,由衷赞道:“前辈高见!与我家老大相较,亦不遑多让……”

    尘炼子在洞口前停下,神色一动,好奇问道:“你家老大又是何人?”

    狭长阴暗的远处,有三道人影渐渐临近。那是老龙,以及子穆与徒弟义熊。

    虎头好像是有心炫耀,却底气不足地吭哧了下,这才说道:“我家老大乃梵天境界的第一人,来日必将名扬四方……”

    梵天境界再厉害,不过是仙君的修为罢了,还想名扬四方,真是不知所谓!

    尘炼子脸色一沉,似有不耐。

    老龙到了近前,默默看了虎头一眼。

    子穆师徒俩随后而至,皆神色不屑。其中的义熊讥笑道:“虎头道友莫非是首次出门,殊不知天外有天……”

    “强中更有强中手的道理,哪个不晓?而我说的却是大实话,不信罢了,哼……”虎头颇为不忿地争辩了一句,拎着铁棒蹿进了洞口,依旧是对老龙视而不见。其大大咧咧的模样,好似根本没将此行的凶险放在心上。

    尘炼子等人有所收敛,不再如之前的咄咄逼人。既然虎头与老龙尚算识趣,且同行,再计较……

    一行人相继踏入洞口,眼前豁然开朗。百丈方圆的洞穴之内,乳石倒悬,水雾成团,间有沟壑涧溪与凌乱莫名的气机,四下里透着几分神秘!

    子干师徒俩早到了一步,已忙着在洞穴中查看起来。

    来时的洞口有了动静。子干抛开弟子,独自从潮湿阴寒的雾霭中横飞而出,转瞬间已落在了一块大石头上,冲着才将现身的尘炼子扬声问道:“此处不过一寻常的所在,全无发现。莫非是道友认错了地方,还是……”其话说了一半,显然是另有所指。

    随后的五人踏入洞穴之后,各自驻足打量。见此情形,一个个不明所以。唯有尘炼子神态自若,好似早有成算。

    子穆沉吟了下,附和道:“师弟所言有理!此处若有玄机,妖皇的门人又岂能弃之不顾而任由他人涉足……?”他两眼中精光闪烁,往前几步,这才慢慢转向尘炼子,带着含蓄不明的神情又道:“道友万里迢迢而来,绝非儿戏!尚不知此前所说,真假几何?”

    此前,是尘炼子自己寻上门来,并信誓旦旦,不过是要师兄弟二人带路罢了!不然,他一个外来的修士绝难寻至天蛟谷。而事已如此,倘若徒劳一场,已非儿戏,而是荒唐!一旦惊动了天季谷的妖皇门人,必将吃不了兜着走!

    老龙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若有所思。本以为这五人是一伙的……

    尘炼子好像是对子穆、子干的质疑早有所料,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他手掌一翻,竟是拿出一枚玉简来。其凝神片刻之后,抬眼稍加打量,接着直奔洞穴中的一汪水池而去。

    水池不大,夹在几块石头之间,有着两、三丈的方圆,清寒澄澈的泉水从中汩汩涌出,继而化作浅浅的溪流潺潺远去。此处极为寻常,与洞穴中的其他地方并没什么两样。

    在场的众人慢慢聚了过来。

    尘炼子在水池的上方悬空而立,前后左右来回飘荡。少顷,其身形一顿,低头凝神打量。不过片刻,他又拿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精致玉牌,冲着脚下轻轻一挥。随着光芒闪动,一串诡异的符文瞬即飞出,迅即没入下方水池的泉眼之中。而几息过后,并无动静。

    众人盯着尘炼子的一举一动,皆不明就里。

    子穆与子干悄悄换了眼神,犹自一脸的疑惑。

    老龙跟在义熊、夹刺的身后,纯属瞧热闹的架势。

    虎头则是跳上一块大石,冲着尘炼子手中的玉牌打量一眼,又勾着头往下看去,好奇道:“修士的名堂就是多啊!前辈远在千荒,怎会知晓我妖荒天蛟谷的情形呢?不会是唬人的吧,哈哈……”他没心没肺般地哈哈一乐,全无顾忌的浑人模样。

    在场的没人应声,一个个疑云渐重。

    尘炼子冲着虎头瞪了一眼,转向子穆、子干示意了下,淡淡分说道:“我乃仙皇门下的嫡系晚辈,所知并非常人可以想象……”

    “哈……哈哈!前辈又在唬人。据传仙皇早已道陨……”

    尘炼子话没说完,却被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打断。他有些忍无可忍,冲着虎头叱道:“谁说仙皇早已道陨,有谁亲眼所见?再敢饶舌……哼!”其周身杀气一盛,威吓意浓。洞穴内顿时气机一沉,叫人心生畏惧。

    义熊与夹刺往后躲闪。老龙跟着后退。虎头则是转身跳开,嚷嚷道:“前辈好好说话,何必动怒呢!原来仙皇尚在洪荒……”

    子穆与子干站着没动,而各自阴沉的神色中闪过一丝愕然。仙皇尚在?倘若当真,并传出去,不得了……

    “我何时说过仙皇尚在洪荒?哼……”尘炼子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后,禁不住闷哼了声,慢慢收敛气势,又道:“仙皇的下落无人知晓,岂容胡言乱语?正如妖皇、魔皇去向不明,谁敢说他二人不在洪荒?”他转向子穆与子干,接着说道:“我等相互猜忌,于事无补,何妨见机而行呢……”话语之际,其拿着玉牌的右手再次挥动。

    与之瞬间,一声轻响从下方传来、

    “扑——”

    众人循声看去,不由一怔。

    几块大石之间有光芒闪过,其中的泉眼忽而不再喷涌,四下里犹如冻结了一般。而不过刹那,泉水倏然倒灌,竟是从中裂开一个洞口,有清寒的雾气氤氲升腾,情形极为的诡异!

    义熊与夹刺禁不住惊呼了一声,两人的师父在意外过后,亦是两眼放光。

    尘炼子则是暗松了一口气,冷冷瞥过四周,不容置疑地命道:“虎头,给我下去探路!”

    十余丈外,虎头正自满目惊奇。闻声,他急忙后退了几步,简短干脆地回道:“我不……”而其话音未落,已被子穆与子干挡住了去路。对方的两个弟子也是心有灵犀,转瞬之间已将老龙给围了起来。

    虎头错愕了下,两眼眨巴着,脸上浮出憨笑来,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不去,谁去……”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龙虎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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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虎头自认倒霉,恨恨啐了一口,拎着铁棒便跳向了那个洞口。只见他人影一闪,再没了踪影,只余下一阵雾气翻腾,为其悲壮一跳,平添了几分神秘莫测。

    众人心切,急忙驱动神识查看。而那洞口幽深,依然难见端倪。

    尘炼子悬在洞口的上方,一手抚须,一手背后,默默注视着脚下,脸上的神色叫人捉摸不透。

    子穆、子干等师徒四人则是有些焦急,一个个跃跃欲试。

    老龙则是无动于衷,袖手旁观的模样。他好像与虎头真的已形同陌路,彼此再不相干……

    直至过去了盏茶的工夫,下方依然没有动静。

    子穆抬起乌光锃亮的一张脸,两眼中闪动着热望,冲着尘炼子示意道:“与其等候,不若……”他还没说完,一旁的子干忙着附和道:“师兄所言,甚合我意……”

    不言自喻,这两人是等不下去了。下方若有好处,岂能任由他人专美?再一个,此前的种种疑惑,且随风掀过。接下来还须同心戮力,共觅机缘才是……

    尘炼子没吭声,兀自低头俯瞰。

    子穆与子干神色尴尬,彼此换了个眼神,才要说话,洞口中突然传来声响。

    “啊——”

    一声惨叫声隐隐响起,随即戛然而止。

    众人吓了一跳,却又不明所以。

    那熟悉且嚣张的嗓门,除了来自虎头之外,再没旁人。而其叫声中似有惶恐,又似震惊,好像还带着几分莫名的意外之喜。地下有何究竟,他又遇到了什么?

    尘炼子忽而身影一闪,径自没入洞口之中。

    见状,子穆急忙冲着子干等人示意了下,却是没有忘了老龙,厉声叱道:“还不下去……”

    子干与义熊、夹刺心领神会,皆在紧紧盯着老龙的一举一动。尘炼子来自外地,自然没有后顾之忧。而他等乃是妖荒中人,可不敢为此走漏半点风声。否则,必将惹祸上身。

    有了虎头的前车之鉴,老龙二话不说,直接奔着下方的洞口跳去。而他动身之际,心头却是暗哼了一声。老子来日定要杀几个洞天高手,非如此而不得解一时之快!

    子穆等人不再迟疑,相继蹿向洞口……

    ……

    与此同时,天蛟谷外的半空之中,突然一阵风声呼啸,随之电光闪烁,紧接着冒出一头张牙舞爪的银色神鲛。它前生双足,鳞甲闪亮,相貌凶恶且气势嚣张。而其五、六丈长的腰身上,竟是稳稳站着一个火红的人影。

    一人一鲛现身之后,来势一缓。

    双足神鲛兀自摇头摆尾,四下盘旋,一时没个消停。

    火红的人影却是怒了,抬起一只纤秀的小脚便往下踢去,还娇声叱道:“我让你猖狂、让你不听话,我踢死你这头两脚蛇……”

    神鲛背上是一位模样俏丽的女子,二十出头的年纪,秀眉入鬓而两眼含煞,神情中透着一股子无所顾忌的狠劲。其火红的长裙似羽似云,衬托出的身姿倍加婀娜动人。而她同样有着火烈的性子,暴躁之下落脚极重。

    神鲛不堪承受,一阵咆哮。不消片刻,它已是缩尾伏爪,形同僵硬了一般,如此直直悬在空中,再不敢有所动弹,模样极为的乖巧可怜。

    女子犹不罢休,再次恨恨踢了一脚,这才伸手一指,命道:“且去那荒弃的洞府查看,稍有怠慢,我便将你剥皮抽筋,哼……”

    神鲛如蒙大赦,急忙化作一道闪电直奔千丈之外。到了那悬崖峭壁之上的洞府近前,它小心收住了去势,却又猛往下沉,差点摔向山谷。

    有人娇声啐道:“我一脚踢死你!”

    神鲛看着那道火红人影轻盈离去,禁不住呜咽了声,两眼中尽是恐惧。它扭动着身躯慢慢飞起,老老实实地守在洞府前。其凶恶的神情带着几分绝望,还有些许惶惶的期待。被踢的日子,或许便是成仙之道。踢死了,活该。不死,就是逍遥……

    女子翩然而去,轻轻落在那间废弃的洞府门前。她冲着其中稍稍打量,随即已是兴致索然,不耐烦地自语道:“哼!这天蛟谷虽为禁地所在,却已荒废多年而少有人来。师兄欺我年少无知,回头寻他算账……”

    女子腹诽了几句,转身离开了洞府。

    一人一鲛又在山谷中巡弋了一圈,转而掉头往回飞去。须臾过后,又一巨大的山谷出现在眼前。

    此处山势巍峨,谷地开阔。当间有一山高耸,壁立万仞,为云雾缭绕而雄浑莫测。四周群峰拱卫,气象万千。

    便于这一刻,突然有苍老而又低沉的话语声在天地间响起,莫名的威势不容抗拒:“皇尊圣地,闲人勿近!天星师妹亦不得僭越,速去……”

    一人一鲛横行山谷,尚未临近高峰,只得转而西去。

    “我天星也成了闲人?角霸师兄,你个僵固不化的老家伙……”

    在那高峰以西的数千里之外,另有一座高山。女子踏着神鲛从天而降,不忘发着牢骚。而她才将落下,“砰”的踢出一脚,蛮横地骂道:“我踢死你……”

    早在等着这一脚,终于来了。神鲛直接倒飞了出去,又狠狠摔在一块青石之上,这才放心地呻吟了声,随即悄悄遁去了身影。

    女子转而背起双手,趾高气扬地大步往前。

    十余丈外是间封门闭户的洞府,四周怪石嶙峋,花草争艳,云雾淡淡,倒也有番景致!

    女子前去没两步,扬声道:“毕亢师兄,天星回转复命……”

    洞府门户大开,有人“嗯”了声。

    自称天星的女子去势如风,随后卷起的雾霭一阵翻腾。她转瞬间已踏入洞府,就近寻了个蒲团坐下,埋怨道:“师兄!你人在闭关,何以知晓天蛟谷的动静,莫非有意刁难小妹……”

    洞府简陋,却是宽敞明亮。正中的地上,静静坐着一位身躯粗大的青衣老者。其须发灰白,皱纹深埋,面相威严,带着微笑缓缓说道:“天蛟谷乃皇尊当年的大兴之地,虽已荒废,却留下禁制无数,若是有人恶意潜入其中而隐匿不出,还真是难以察觉……”他伸手扶着长须,接着又道:“为兄于闭关之际,忽有所感,这才劳烦师妹前去查看。既然无事,则罢……”

    天星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哼!天季、天蛟两谷乃妖荒禁地,胆敢有所窥觊者,我踢死他!”

    叫作毕亢的老者不再言语,眼皮一耷拉,嘴角泛起微微苦笑。

    妖皇门下,原本只有毕亢与角霸两位嫡传弟子。兄弟二人代师坐镇天季,睥睨妖荒,日子过得平稳而又安逸。谁料皇尊、也就是师尊,他老人家在一次出门之际,又收下斗将与天星这两人。从此以后,山谷中便热闹起来。

    斗将,人如其名,生性好斗,且左右难寻敌手。诸多门人被他打得不敢靠近天季谷半步。尤为甚者,他竟然跑出妖荒,据说已到了中野地界,不知又将惹出多大的动静来。

    天星,名字好听,人也貌美,却是点火就着的性子,整日里在谷中东奔西窜,且野蛮霸道,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不过,皇尊在那次出门之后,再不见回转。现如今,毕亢、角霸又要忙着闭关修炼,又要监管诸事,根本就无暇他顾,只得任由师弟、师妹胡作非为。而毕亢忽而察觉万里外的天蛟谷似有动静,临时起意,便给好动好闹的天星派了一个差事……

    天星没坐片刻,已是不耐烦了。眼前的这位老师兄为人尚可,却与角霸师兄一个德行,皆为僵固不化之辈,彼此之间实在是没话可说。她不作多想,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理直气壮地说道:“师兄!我要去中野闯荡一二……”

    毕亢眼皮都不抬一下,默默摇了摇头。

    天星自顾觉着有趣,大大咧咧地笑道:“嘿嘿!若能与斗将师兄不期而遇,定然让他意外……”她道了声告辞,转身便要离去,根本没去留意师兄的神情。

    毕亢忽而睁开双眼,脸色微沉,不紧不慢地轻声道:“若非修至洞天中期,不得离开妖荒半步。你若胆敢抗命不遵,莫怪为兄下手无情。轻则逐出门墙,重则废去修为……”

    天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脚下一顿。

    师兄弟四人,以毕亢为长为尊。而那位老师兄神色如旧,所散发出来的莫测威势却是叫人不寒而栗!洞天后期圆满的高人,出口无戏言……

    天星顿时涨红了脸,娇哼了声,裙袖一甩,转身走了出去。而她才到洞府门外,又是固态萌生,大叫道:“还不给我滚过来,一脚踢死你……”

    那头神鲛以电光石火之势窜到了近前,随机舒展身躯横躺着,竭力摆出一个予取予求的架势。

    天星才不懂得什么叫体恤与可怜,只管狠狠一脚踏去,不忿自语道:“哼!修至洞天中期又有何难,来日定叫师兄好看……”

    一声哀鸣远去,人、鲛没了踪影。

    毕亢犹在端然静坐,神色中若有所思。

    此前的闭关入定之际,恍惚有所惊觉。而不过片刻,一切又消失无痕。

    皇尊已万年不现真身,莫非有何征兆不成?

    毕亢想到此处,神色一动,手上多出一枚玉简来。此乃皇尊所留,却并非他老人家之物,而是来自千荒的一位高人之手。其中只有一句谶语:龙虎过天,三皇归位……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三皇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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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毕亢起身走出了洞府。

    极目远舒,天地开阔。四方苍茫,气象大千。

    数千里外的山谷之间,一道山峰直插天穹,远远看去甚为高大巍峨且壮观不凡!

    毕亢在洞府门前稍稍驻足,随即凌空而去。他身形不动,片尘不惊,却又隐隐带动风云气机,洞天后期的威势浑若天成!

    数千里之隔,转瞬及至。

    再次观望,那通体土黄的山峰更显雄浑高大。它从平坦的谷地间突兀而起,陡峭壁立,恰如一道横亘阻挡的门户,又似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使人顿然仰止!

    在高峰的半山腰,从中裂开一道巨大的豁口。其左右敞开,前后伸展百丈,形同刀劈斧凿一般的严整,更是在正中处夹着一道封闭的狭长石门,上有四个古朴苍浑的大字:万妖之祖。

    此处,又名妖祖峰,乃妖荒根基之所在!

    毕亢尚在千丈远外,那万妖之祖的石门前突然云雾横起,竟是从中蹿出两头十余丈长的银蛟,左右盘旋而气势狰狞。

    有人沉声道:“师兄……”

    毕亢一言不发,从天而降。

    两头银蛟不敢阻拦,倒卷而回,转瞬之间消失不见。随着云消雾散,在石门前缓缓现出一个老者的身影。

    毕亢飘然落地,环顾四周。

    一方所在极为平坦。空旷之中,那高大的石门更显肃穆而又神秘。

    百丈远处的石门一旁,盘膝坐着一位布衣老者。他身躯粗大且面相威严,不苟言笑的神色中闪过一丝疑惑。

    毕亢冲着那老者颔首示意了下,继而背着双手缓步往前,淡淡笑道:“有师弟看守这妖祖大殿、皇尊圣地,等闲之辈岂敢涉足半步!”

    “师命在身,角霸不敢有所懈怠!”

    石门前的老者坐着不动,沉声回了一句,转而又问:“师兄本在闭关,何故至此?”

    毕亢脚下不停,随声说道:“你我修至如今境界,再要寸进,难乎其难啊!所谓的闭关,无非执念而已!眼下心绪不宁,这才寻师弟讨教一二!”

    “师兄见外了!有话但讲无妨……”自称角霸的老者似有恍然,随声客套了一句,接着抛出一个蒲团子,这才扶着灰白的胡须,沉吟道:“天星师妹倒还听话!若是斗将师弟在此,你我难得清静!”

    毕亢行至近前,就着蒲团子在三丈之外坐下,有些无奈地说道:“斗将外出不要紧,天星早已是怨气冲天。但愿他莫再惹祸,不然你我必将与中野魔修翻脸为敌!”

    那位小师弟出了远门,乃是这两位老兄弟合谋所致。

    据传,魔皇门下的弟子或许有了突破罗天的途径。事关重大,不能不着手探查一番。为此,索性便让斗将前往中野魔城走上一遭,免得他在天季谷折腾不休……

    “只要不泄露自家的来历与真实的名讳,料也无妨!”角霸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稍作沉吟,问道:“师兄差遣天星师妹前往天蛟谷,又是为何……”

    毕亢无意隐瞒,将此前的猜测如实道来。

    天蛟谷山高林密,且禁制犹存,若是有人潜入其中而暗行不轨,还真未必可以及时察觉。好在并无异常,不过……

    宽阔的山坪之上,一对老者相对而坐。两人皆粗壮威武,却各有不同。

    毕亢的举止更像是个修士,睥睨的狂傲中多了几分云淡风轻的从容。

    角霸则是少见笑脸,说起来直截了当。他有着磐石一般的沉稳,又不失咄咄逼人的霸气。当其获悉天星查看天蛟谷的原委之后,并未放在心上。妖荒之大,还没谁敢在此处放肆!

    毕亢分说过后,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高大石门,自语道:“想当年,师尊欲与玄霄魔皇一较高下,便立志突破罗天境界而远上九天。却不料时至今日,再不见他老人家归来……”

    角霸理所当然地说道:“九天之上,玄妙万端!倘若师尊无意回转,倒也情有所原!”

    毕亢笑了笑,若有所思的说道:“师尊理当知晓,我辈中人若是没有《三皇经》可作凭借,极难修至罗天三境!而他老人家一去不返,玄霄魔皇同样是下落不明。现如今八荒群龙无首,来日必将陷入混乱之中。试问,你我又该如何自处……”

    角霸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修为止步不前,仙途亦将就此而终。换作是谁,都不会心甘情愿!

    那传闻中的《三皇经》乃妖、魔、道精髓所在,蕴含天道要义,为修至罗天境的至尊典籍,却已遗失多年,着实令人遗憾!不过,若得师尊指点一二,未必没有收获。而他老人家与魔皇只顾着争长论短,无心重建典籍,却是无意中荒废了门下的传承,奈何……

    毕亢接着说道:“据悉,仙皇的门下始终在寻找《三皇经》的下落,魔皇的弟子则另辟蹊径,而我等却无所作为。一旦有千荒、魔荒兴起那日,妖荒必将悔之晚矣!”

    角霸手摸着胡须,默然片刻,才沉声说道:“我妖荒中人,少于心计。不知师兄可有教我……”

    妖荒多为粗莽之辈,论起好杀斗狠来从不输人;若是比较谋划运筹,则多有不足之处。故而,角霸有此一说。至于让斗将前往中野,或有所图,亦不过一时的权宜之计。那位小师弟未必能打探出有用的讯息,他闯祸的本事更大!

    毕亢摇了摇头,没可奈何地笑道:“为兄若有计较,何至于此……”

    角霸闷哼了声。这位师兄还真是闲得慌,说了这许久,不过是在卖弄玄虚!

    毕亢适时伸出长袖中的右手,从中悠悠飞起一枚玉简。

    角霸伸手接过玉简,稍作查看,不解问道:“此乃何意?”

    毕亢分说道:“千荒有人擅长占卜之道,极为灵验。师尊曾去专门请教过,却不甚了了,故才留下玉简于我……”

    角霸兀自冲着玉简出神,诧然道:“龙虎过天,三皇归位。莫非是说,三位高人还有归来之日?”

    毕亢不慌不忙地回道:“三皇能否归位,犹未可知!关键在于前段话……”

    角霸又问:“龙虎过天?何解……”

    毕亢手拈长须,沉吟道:“为兄于此前闭关之际,忽而察觉天蛟谷有龙虎气象,随后命天星查看,犹然不明所以,却是想起了师尊留下的这段话。龙虎过天,许是三皇归位之兆……”

    角霸难以置信地说道:“依师兄之见,太过于牵强附会!龙虎过天,未必专指天蛟谷。而仙皇早于无数万年之前便已生死不明,魔皇与师尊更是立志于畅游九天,所谓的三皇归位之说,纯属无稽之谈……”其话到此处,抬手将玉简抛还过去。浅而易见,师兄的见解让他很不以为然。

    毕亢收起了玉简,神情如旧,犹自不紧不慢地说道:“一时的猜测而已,师弟无须介怀。只不过……”他缓缓起身,再次抬眼看向不远处的那道高大石门,转而又道:“若有后人登顶至尊并一统八荒,不知能否当得三皇归位之说……”

    角霸怔然不语,禁不住跟着回头看去。那石门之上,万妖之祖四个大字倍显肃穆……

    ……

    “虎头何在?”

    地下深处的一块孤耸的残石之上,默默杵着六道人影。其分别是尘炼子、子穆与子干师徒四人与老龙,却唯独少了一个虎头。那家伙先行探路,后又大声惨叫,此时却踪影皆无。他是遭遇了不测,还是自己个儿溜掉了?

    四下里黑沉无边,且阴寒彻骨,给人以坠入九渊之下的恍惚。一时之间,人人神色茫然而又惴惴不安。

    “这偌大的地下洞穴,通往何处?”

    当穿过那道洞口之后,六人便身不由己直坠而下,好在皆修为不凡,不难在忙乱中抢得一块落脚之地。而落定之后,这才发觉空悬于一处狭长而深浅不明的洞穴之间,众人又疑惑起来。此时此刻,又该往何处去?

    “那个虎头或许死了,无须管他,且探明去路要紧!”

    “师弟所言甚是!尘炼子道友,还请指点……”

    子穆与子干达成了一致,双双看向身旁的尘炼子。这人来自千荒,却知晓天蛟谷地下的隐秘,还真是不简单。但愿如其所说,此行或有天缘!

    义熊与夹刺两人守着自家的师父,老龙独自站在崖石的边缘。在场的五个人,皆在留意着尘炼子的一举一动。

    尘炼子犹在举目远眺,神色自若。而不过少顷,他慢慢抬起手来,“砰”的一声捏碎了之前的那枚玉简。

    见此情形,众人错愕。那玉简中定然拓着洞穴中的情形,却又为何毁去?欲图隐瞒,抑或是心存不轨……

    子穆稍稍后退,旋即站定。脚下所在不过丈余方圆,加之四下里凶险莫测,一时根本无从回避。六个人守在如此逼仄之地,鼻息可闻,不免有些尴尬却顾忌多多。而他还是黑沉着脸问道:“道友!这是何故……?”

    尘炼子拍了拍手,轻轻拂去玉石碎屑,眼光淡淡掠过四周,不以为然地说道:“玉简中并无地下的相关详情,留之无用……”

    子穆与一旁的师弟换了个眼色,暗暗松了口气,转而庆幸地说道:“原来道友对此处了如指掌,还请指明方向!”

    尘炼子微微摇头,含笑道:“呵呵!我一外人,怎会知晓此地的情形……”

    子穆脸皮一紧,瞪眼道:“你……”

    “稍安勿躁!”尘炼子抬手打断子穆,轻松又道:“且寻觅而行!”言罢,他径自往前一步凌空踏去,瞬间已在黑暗中走远了。

    子穆不敢怠慢,与师弟等人随后而去。

    此时,没人理会老龙的去留。不消片刻,原地只剩下了他一人,却并未急着前行,而是默默抬头仰望。那个狭小的洞口已然消失不见了,纵然想要抽身返回也难以如愿。不过,虎头那家伙究竟去了何处……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莫测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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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地下的洞穴狭长、黑暗,前后不见尽头。

    洞穴的穹顶有雾气盘结,隐约闪动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禁制之力。下方同样是水雾翻腾,且阴寒逼人,仿若深不见底而情形莫测。

    尤为奇异者,落脚的方石,竟然凭空悬着,给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错觉!

    老龙一个人张望了片刻,冲着掌心啐了一口,两手用力握了一下,周身的筋骨一阵噼啪乱响。少顷,其又甩动了下满头的乱发,显露出一张硬朗威武的脸膛。他两眼中精光闪烁,凌空一抓,五尺的银色妖刀带着轻轻的嗡鸣声破风而出。

    虎头,不管怎样,我都将你当作兄弟!既然没了你的下落,老龙我只有独自行事了!

    老龙一刀在手,周身气势稍变。其眉宇之间,隐隐透着几分无所畏惧的狂态。他冲着尘炼子等人所去的方向稍加打量,一步踏向黑暗,直奔莫测深处凌空而去。

    一人在地下的洞穴中穿行,四下里寂静无声。

    千丈过后,前方依然晦暗不明。

    老龙瞅准了一块空悬的石头,匆匆落下,禁不住喘了口粗气。

    此处看似穿行无碍,却极为消耗法力。浅而易见,洞穴内充斥着无形的禁制。若是不想从半空中坠落下去,接下来还真是莽撞不得!总而言之,只怪自己的修为不济啊!

    老龙一边歇息,一边四下张望。

    神识之中,莫说虎头,便是尘炼子等人都不见了踪影。这诡异的洞穴究竟通往何处?

    老龙摸出一个兽形的元神,看都不看便吞了下去。

    一缕血气入腹,疲惫顿消,禁不住使人精神一振!

    嗯!吃惯了口,元神的味道还真是不差!

    老龙又抬起左手,随即又摇了摇头。

    亟须用时,元神没了。随着自己修为的提升,寻常妖兽的元神已不堪大用,权作补充体力的丹药而已。而若要吞噬妖人、也就是妖仙的精血修为,又谈何容易!

    老龙歇息过罢,继续往前。又去千多丈,洞穴往右一转。见有悬石落脚,他想都不想便冲了过去,却突然有人叱道:“滚开……”

    悬石之上有人捷足先登,正是义熊与夹刺。许是所在地方狭小,抑或是成心作恶,两个家伙根本不容老龙落脚,其中的义熊二话不说便挥拳打来。

    老龙人在半空,一坨乌黑的拳影已带着呼啸的风声迎面袭来。他无从躲避,也没想过躲避,旋即怒目圆睁,两手持刀,狠狠劈出了一道银光。

    “轰——”

    妖刀与拳影相撞,顿时一声巨响。银光崩裂,冰凌四溅。

    老龙猛然倒飞了出去,却腰身舒展,有着龙行腾挪一般的彪悍自如,才去十余丈便生生止住了颓势。其固然修为暴涨,也不过是金仙的后期罢了。而义熊则是仙君初期的高手,施冷偷袭之下,叫人猝不及防。他适才与对方硬碰了一回,虽稍逊一筹,却丝毫不见败象!

    不过,那拳风所致,竟可化作寒冰,威力着实不凡!

    与之同时,义熊则是一个趔趄闪下了悬石。他很是意外的惊疑了一声,随即又蹿飞而起,不忘叫道:“夹刺兄,合伙御敌……”

    夹刺看着义熊的狼狈,同样有些诧异。

    那持刀的家伙竟然与仙君的高手不相上下,他怎会如此的凶悍?不信两个人对付不了一个……

    夹刺自以为有便宜好占,双手挥动,已是各自抓着一根尖锐的利芒。他不作耽搁,一跃而起,与义熊一左一右扑向了老龙。

    老龙堪堪站稳身形,尚不及缓口气,对手再次发难。

    只见拳风呼啸之中,一块两、三丈大小的寒冰轰然袭来。随之瞬间,再有两道耀眼的光芒划破暗空,竟是带着浓重的血腥与骇人的杀机,双双骤然而至。

    这是要以多欺少,老子怕过谁不成!

    老龙牙关一咬,双眉倒竖,不退反进,举起妖刀便狠狠劈向了那块寒冰。与之刹那,他猛地张口喷出一道炽烈的火焰,旋即一分为二,霍然化作两条精巧的火龙,分别迎向袭来的两道利芒。

    “轰——”

    刀光所向,寒冰崩裂。炸耳的巨响之中,肆虐的法力顿时掀起狂飙而横卷四方。

    “嗤、嗤——”

    两条小小的火龙撞上了两道利芒,随即发出连声轻响,霎时间烈焰崩溃,龙影难继,好似胜负已分……

    老龙以一敌二,修为所限,终究还是吃禁不住,又一次倒飞了出去。

    义熊同样受阻,稍稍后退。而他不甘作罢,双拳一错,以更加凶猛的攻势扑了前方。

    夹刺以为出手奏功,未及得意,却又神色一怔。对方的火龙虽然相继崩溃,而飞溅的烈焰却是紧紧缠缚着两道利芒并焚烧个不停。嗤嗤声响,光芒淡去,法宝现出了原形,两根莹白的利齿渐渐焦灼……

    哎呀!那可是自家的本命法宝,岂容有所损毁!

    夹刺挥袖急招,两根利齿倏然飞回,而上面的火焰犹存,且如蚁噬骨般地驱之不去。他心疼之下,慌忙设法挽救,一时无暇顾及对手的动静……

    老龙人在倒飞,一时收势不住。

    义熊趁机逼近,双拳猛击。他已使出了十二成的法力,一张黑脸上布满了杀机!

    老龙忙而不乱,手臂疾挥,刀风破喇作响,反噬之力逆转而来,这才借此勉强止住了去势。而其身形未稳,一团四、五丈大小的黑风已扑面而来。他只觉得寒意彻骨,气血迟缓,整个人都仿若要僵直起来,所在的四周更是一片茫茫。

    此情此景,与老大在仙域对阵九玄的时候极为仿佛。而此寒冰,并非彼玄冰,却不可小觑!

    老龙心生凛然,再又张口喷出一道烈焰。只见火光撕裂黑暗,四周的寒意突然一缓。有机可趁,他将手中的的妖刀横劈而去……

    义熊一击得手,禁不住狞笑道:“哈哈!此乃本人的天赋神通,你虽死犹荣也!”他召出一把飞剑,便欲取得老龙的性命。而其笑声未绝,戛然而止。

    只见数丈之外,烈焰与刀光辉映,风裂与冰碎同时作响,“喀喇”一声,老龙的身影倏然消失……

    “他逃了?”

    当老龙失去身影的一瞬间,义熊如是想。

    力战不敌,唯有逃命一途。不然怎地?哼!算他命大!

    黑暗之中,难寻对手的义熊有些意犹未尽,左右睥睨之际,很是威严地冷哼了一声。

    一阵忙碌的夹刺也停了下来,只是手中的法宝已面目全非。他面皮抽搐,又气又怒……

    恰于此时,风声入耳,疯狂的杀机骤然而降。义熊心头一跳,便要闪身躲避。而一道夺目的银光已带着滚雷之势轰然而至,根本就无从躲避。慌乱之中,他急忙挥动双拳应对。

    “砰——”

    这一声闷响来得实在,凌厉的刀光狠狠劈在了义熊的双拳之上。刹那之间,如山一般的力道倾覆而下,只待毁天灭地;又似巨雷轰顶,叫人万劫不复。他惨哼了一声,猛地栽落下去。

    半空之中,一人乱发飞扬,两目如炬,手中的一把妖刀势若雷霆!

    “他竟然没逃……”

    义熊恍然之际,又是暗叫不妙。洞穴谷底尽是寒雾笼罩而情形不明。这么摔下去,凶多吉少。他收势不住,厉声疾呼:“救我……”

    闻声,夹刺暮然一惊。不过闪念的工夫,情形逆转。他顾不得心疼自家的法宝,抬眼冲着那个凭空冒出来的人影匆匆一瞥,转而飞身直下,顺势祭出一道法力,将失足坠落中的义熊给抓了回来。

    老龙现身刹那,一刀劈翻了义熊,却并未趁势追击,而是冲着下方不屑地啐了一口。少顷,他脚下虚踏几步,转瞬间已落在数十丈外的那块悬石之上。

    义熊在已夹刺的陪伴下慢慢飞了起来。他乌光锃亮的脸皮上多了层青灰之色,两眼中犹自惊魂未定。而其并无大碍,纯属受惊所致。说白了,就是吓坏了!适才若是跌落谷底的寒雾之中,天晓得会生出什么状况。好险……

    几个喘息过后,义熊渐渐回过神来。当他看向那块悬石上所傲立的身影,不由得暗暗摇了摇头。

    一个金仙修为的后进,只能算作是一个晚辈人物。而那家伙竟敢挑战仙君高手,且悍不畏死,最终虽说算不上转败为胜,至少已不落下风。这还是以一敌二,若单打独斗,情形犹未可知!

    便宜没捡着,还意外受挫,义熊一时没了斗志。他摸出一把丹丸胡乱吞了下去,觉着心头顺了气,这才冲着前方恨恨说道:“老龙道友,你这人好没道理!为了抢夺一块歇息落脚之地,何至于生死相争……”话音未落,他转向一旁,颇显无辜地分说道:“既然彼此同行,且退让一回又能如何……”

    夹刺是个粗壮的中年汉子,见义熊暗暗眨眼示意,他随即领会,跟着应声附和道:“兄长所言甚是!大人不记小人过,且让他一回又何妨……”

    老龙独自一人踏石而立,暗暗气血浮动,却不动声色且神态傲然。见那两个家伙装腔作势,他不屑地下巴一甩转过身去。适才的动静不小,却不见有人回转。沉沉的黑暗之中,莫测依然……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一头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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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有句俗话说得好,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这句话放之天下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行得通!

    再者说了,与一个又愣又不要命的对手纠缠下去,着实不值得。虽说联手胜之不难,却免不了一番周折。切莫因小失大,不妨接着寻幽探奇,等等。

    义熊与夹刺相互体恤一番,继续赶路,很是无情地将老龙一个人抛在了黑暗之中。

    片刻之后,那两个家伙的身影消失了。洞穴应该是在千丈之外拐了个弯,依旧是去向不明而情形莫测。

    老龙兀自持刀傲立着,形同铁塔一般的气势沉凝。便于此时,其高大的身躯忽而微微颤抖了一下,继而脸色微变,竟是猛地张口喷出一道淤血。他狠狠喘着粗气,慢慢抬起并摊开手掌。几点阴寒轻轻溅落,金色的血滴触目惊心!

    此前被寒冰禁锢,虽及时脱身而出,还是难免有所伤及,而强敌环伺之下,只得佯作无恙。眼下却是有些支撑不住了……

    老龙攥紧手掌,眉宇间中杀气一闪,旋即又咧开嘴角,骄狂的神态溢于言表!

    刀山火海有何妨,生死当前又怎样?老子不退,老子也不逃!老子争得并非一块落脚地,而是争的一口血气!

    老龙哼了一声,将妖刀横在膝头就地而坐。

    此时真的累了,好在轻伤无碍。且歇息一番,再寻觅往前……

    一个时辰之后,老龙在悬石上站起身来,已是精神大好!

    义熊的神通看似寻常,却带有诡异的寒毒。与之对阵,稍有不慎便会吃亏。

    老龙吃亏,还是修为不济的缘故。而他体内的真龙之火,可祛天下巨毒。眼下略加歇息,已然无恙!

    前后未见异常,尚不知尘炼子等人到了什么地方。

    老龙手持妖刀,直奔前方飞去。禁制所致,使人如同重负。他虽去势徐缓,不一会儿还是赶到了千丈之外。

    果不其然,去路在此往右一拐。

    洞穴还是十余丈宽、百余丈深浅的样子,形同地下的一道鸿沟,沉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而行至此处,大大小小的悬石多了起来,上上下下、起起伏伏,便如横穿虚空的阶梯,不知是要通往光明、还是死亡……

    老龙就近落在一块悬石之上,冲着前方凝神打量。

    许是禁制阻挡的缘故,要么就是洞穴在途中转向所致,神识之中已然不见人影。

    老龙略作停留,接着赶路。随处可见落脚的地方,反倒是没了后顾之忧。他一口气奔出去半个时辰,未及缓口气,忽而发觉所去的方向在渐渐下沉,无形的禁制之力跟着缓缓加重。

    不过片刻,洞穴的情景有了不同……

    老龙还想着继续往前,去势突然慢了下来。他才要驱使修为支撑一二,却冷不防坠落下去。其神色一凛,强行冲向十余丈外的一块悬石,堪堪触及,却力到穷处而身不由己。他遇变不惊,猛地挥出妖刀劈去。

    “当——”

    一声脆响乍起,妖刀从中崩断。而反噬之力逆袭而来,间不容缓!

    老龙借势腾空蹿起,挥臂横掠,转而已稳稳落在悬石之上。他顾不得四周的情形,急急举起手来,禁不住闷哼了一声。五尺妖刀变成了三尺,余下的半截已崩飞不见了。

    才有一件趁手的家伙,就这么折断了,着实叫人惋惜!以后不妨央求老大照此炼制……

    老龙收起断刀,这才抬眼张望。

    洞穴下沉至此,还真是变了模样。由此前去数十丈,浮着一小块悬石。又去百丈远,应是此处的最后一块悬石,上面竟然站着两个人影,不是义熊与夹刺又是谁?再去百五十丈,凭空伸出来一大块崖石。其间云雾阻隔,吉凶莫测。

    在那悬崖的不远处,霍然多出一条往上的洞口,有石梯渐去渐隐,去向不明……

    值此观望之际,远处那两个家伙早已留意到了身后的动静,竟是回头嬉笑,并出言嘲讽起来——

    “老龙道友,久违了!你若前来,我兄弟理当让道,哈哈……”

    “他有那个本事吗?毁我法宝,合该遭到报应……”

    老龙不予理会,默默坐下歇息。

    洞穴至此,应该已是尽头。而这最后的一小段路程,却禁制沉重,唯有凭借强大的法力修为才能隔空穿行。再要抵达三百多丈外的悬崖,着实不太容易。难怪那两个家伙在幸灾乐祸,他二人已料定老子要知难而退了!

    义熊见老龙不应声,顿觉索然无味。他转向前方,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几位前辈忙着赶路,倒是难为了你我兄弟……”

    几位前辈,指的是尘炼子、子穆与子干。那三人唯恐失去先机,早已追逐而去没了踪影。如今一对难兄难弟随后慢行,不免多了几分坎坷。

    “非经千百年的修炼,法宝不得完好如初,该死的东西……”夹刺还是念念不忘自己的法宝,暗自咒骂了一句,这才满不在乎地回应道:“且多试几回,未必不能一跃而过。咫尺之隔而已……”

    由两人的落脚处,至悬崖之间,有一百五十多丈之远。换作往日,抬脚即过,而此时却如一道天堑拦住了去路。

    义熊曾贸然往前,谁料人至半途便直往下坠,吓得他急忙蹿了回来。下方云雾滚滚,天晓得有何凶险。而困守原地并非长久之计,便如夹刺所说,且养足精神,再多多试上几回。

    半个时辰后,老龙犹在静坐歇息。

    义熊回头看了一眼,不屑地哼了声,又冲着身旁示意了下,旋即长身而起蹿向了前方。而才去十余丈,势头一沉。他心知不妙,却不肯作罢,身影倏然一变,化作一头硕大的黑色异兽,竟是遍体铁甲,四肢粗短,形态怪异,并寒雾盘旋而威武不凡。其低沉嘶吼,骤然暴起,便如一块巨大的黑石,猛地飞向半空,几近洞穴的穹顶,可谓声势惊人!

    夹刺神情关切,高喊助威:“洪荒玄龟,师兄神兽也!”

    老龙闻声睁开双眼,神色讥诮。那个义熊不过是龟兽之体,亦敢妄自称神,真是笑话!

    转瞬之间,义熊已飞出去了老远。当其临近洞穴穹顶的那一刻,便是下坠的开始。将至百丈远处,落势更急。悬崖就在五十丈外,触手可及。而他已是强弩之末,再难往前,不由大喊道:“夹刺,还不助我一臂之力……”

    与之同时,夹刺突然飞离所在的悬石,人在半空,身影倏然一变,竟是化作一头银色大蛇的模样,托着近三十丈的身躯,去若蛟龙,吞云吐雾,转瞬已蹿到了义熊的上方。禁制所迫,其同样势头不再,却猛然甩动有力的长尾,狠狠砸在下方的龟背之上,随即借势腾飞而起,转而已落在了悬崖之上,这才变回人形,长出一口气,呵呵笑道:“多谢师兄成全……”

    义熊遭此暗算,全无提防,猛地跌落下去,不忘怒吼道:“夹刺你个小人,枉我当你是兄弟……”话音未落,他几丈大小的壮硕身躯瞬间消失在下方的云雾之中。

    夹刺的模样很粗犷,至少比起义熊要显得简单鲁莽,而这人在关键的时候显露了本性,下起黑手来一点都不含糊!许是有惊无险了一回,颇为消耗体力,他接着喘着粗气,慢慢就地而坐,幽幽盯着下方翻腾的云雾,带着漠然的神情,漫不经心地自语道:“是兄弟又能如何……”其言外之意,好兄弟就是用来出卖坑害的!

    三百丈外,老龙脸色阴沉。亲眼目睹兄弟手足相残,着实叫人难以置信……

    “砰、砰、砰——”

    “哎呀……是谁……”

    便于此时,洞穴下方云雾尚未平静下来,突然又起翻腾,随之传来“砰、砰”的闷响,接着便是凄厉的惨嚎声,转而一道壮硕的黑影急蹿而出,恰好接近此前的那块悬石。其惊恐之中,不忘顺势挥动前爪,猛地抱住了光滑的石壁。“哧哧”急响,火星飞溅。而他不管不顾,拼命攀爬,竟是翻身到了悬石之上。

    见此情形,老龙与夹刺皆是瞠目诧然。

    一阵黑光闪过之后,缓缓现出义熊的身影,却是遍体伤痕累累,嘴角还带着血迹,很是狼狈不堪的模样。他趴在悬石之上,心有余悸地看着下方,转而惶惶四顾,不无侥幸地啐了一口,随即冲着悬崖上的夹刺骂道:“老子没死,你我势不两立,咳咳……”其伤势不轻,接连急喘了几下,犹自怒火难消!

    浅而易见,义熊在跌落之后突遭重创,于生死关头,情急蹿起,竟是意外捡得一条性命。这要得益于他的皮坚肉厚,且天赋异禀,换作旁人,只怕是凶多吉少!

    夹刺诧然片刻,从地上慢慢站起身来。他脸上有些尴尬,却又透着几分意外之喜,抬手说道:“师兄吉人天相,果然不出所料!尚不知你方才有何遭遇,竟落得如此这般……”其不忘伸手指向悬崖的下方,真情实意地讨教起来。

    义熊无暇多作计较,兀自撅着屁股趴着,惊魂未定地说道:“那是一头怪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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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兄弟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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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洞穴的寒雾之中,藏着一头怪物!

    那究竟是怎样的一头怪物,义熊不知道。他只知道对方很强大,遭遇之际,自己毫无招架之功还差点被杀掉。当时惊险万分,真是吓死人了!而多亏了如此的一惊一吓,其天赋神通顿时施展到了极致,竟然意外得以逃生!

    不过,是谁在最危急的关头踩了自己一脚?

    义熊从趴着,变成了坐着,胡乱掏出一把丹药塞入口中,顾不得多作歇息,便手指夹刺怒骂不已。若非有一道天堑阻隔,其恨不得立即蹿过去寻对方拼命。吓死人,倒也情有可原。坑死人,孰不可忍也!

    夹刺也不辩解,更不致歉,只是有些委屈地反问了一句:当时换作是你,也会踩我一脚。好兄弟坑在明处,踩得理所当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难道有错吗?

    义熊也糊涂了!

    换成自己,会不会踩出那一脚?而自己死里逃生,还落得遍体鳞伤,究竟又是谁的错?

    且罢!改日定要设法狠狠坑他一回,非如此而不能找补今日所吃的大亏!

    义熊豁达了!他不计前嫌,要夹刺在对岸守候下去。对方很是坦诚地答应了下来,并让他好生歇息,到时候定会施加援手,等等……

    一场惊变过后没多久,一对仇家又成了好兄弟!

    老龙始终在旁观,只觉得眼花缭乱。

    洞穴中暗藏的怪物或许不可怕,可怕的是难以捉摸的人性。亲眼目睹之下,愣是看不明白。原来好兄弟说法,并非只有一种……

    不管人心叵测,还是天堑凶险,只管强渡而过!

    老龙站了起来,眼光咄咄。他冲着前方稍稍打量,颇为随意地舒展了下筋骨,一头的乱发无风自扬,周身的气势霍然一变。

    些许动静,瞒不过洞穴内的另外两人。

    夹刺守在悬崖边上,尽着好兄弟的本分。见三百丈外有人要强行飞渡,他不屑地摇摇头,却又念头一转,竟是抬手召出一把飞剑来,并闪动着森然的光芒,在悬崖之前来回盘旋不定。其举止不言自喻,势必要扼杀某些人的非分之想!

    义熊总算是看透了那位兄弟的为人,不加怪责,反倒是赞赏地点点头。他伤势略有好转,精神见涨,转过身来冲着老龙大声嘲讽道:“即便你过了我这关,却过不了夹刺那一关,劝你莫再瞎折腾了,呵呵……“

    三百丈,两处落脚,要先后越过五十丈、一百丈之后,方能抵达义熊所在的那块悬石。看其架势,摆明了要趁机作祟。而纵然途中无碍,再要横越一百五十丈而最终抵达悬崖所在,只怕是力有不及。更莫说还要面对那个夹刺的出手阻拦,这一小段路程可谓险阻重重!

    义熊幸灾乐祸的笑声未落,禁不住瞪大了双眼。

    老龙猛然跺脚,竟是将禁制下的一截十余丈长、数尺粗细的悬石给震得微微一颤。“砰”的一声,人影高高蹿起。只见他双臂横掠,气势凌然,瞬间已达三十丈远,稍显颓势,整个人影突然变得飘忽起来,紧接着光芒闪烁,身形随之暴涨,霍然化作一条张牙舞爪的百丈青龙,脊背上一线金光明耀……

    “真乃神兽也!”

    义熊失声惊叹了一声,随即又脸色大变。

    百丈青龙,百丈的身躯,直接横过途中的悬石,全无借势,瞬间便已到了眼前。那怒睁的龙目,张扬的虬须,威武的双角,闪亮的龙甲,坚硬的利爪,无不透着骄狂的杀意与滔天的威势,令人自惭形秽,且又惶恐不安!

    义熊原本暗藏祸心,此时却只想着退缩躲避。而孤守三尺之地,恰又首当其冲,已不容他多想,“哎呀”一声便趴了下去。而与之刹那,其忽而四肢腾空而起,禁不住又是一阵哇哇大叫。

    青龙倏然而过,摇身腾挪之际,龙尾猛地一甩,竟是将义熊给卷飞了出去。而其去势不停,龙足在悬石上轻轻一点,直奔百五十丈外的悬崖落去。

    夹刺正自悠哉闲哉地摆弄着飞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而前后不过喘息的工夫,义熊生死不明,一道龙影从天而降。他顿时目瞪口呆,猛地一哆嗦,随即暴退而去,转身蹿向不远处的那道带有石梯的洞口。

    随之刹那,一道火焰轰然袭来,焚金煅石之威煞是惊人!

    夹刺才将窜到洞口前,已来不及逃避,急忙往一旁躲闪。烈焰未去,狂风又至。其后背猛然一疼,耳畔“砰”的大响,整个人顿时给撞飞了出去。他“哇”地一口污血喷出,骇然回首。

    那竟是一只龙爪,足有丈余,坚硬似铁而锋利如刀,幸亏只是稍稍触及,不然必被撕成粉碎……

    夹刺人在半空,犹自侥幸,一道青色的狂飙如山而至。他才看清那龙尾的模样,便被“啪”的一声砸落悬崖。云雾翻腾,人已瞬间没了影。

    风过云淡,百丈青龙在悬崖上盘旋了一圈,身影倏然变化,一个气势骄狂的壮汉缓缓落下。老龙回归原来的模样,往前两步,据崖俯瞰。

    悬崖百丈之下,情形如旧。跌入其中的夹刺,好像是消失了一般。不过,远处却有利爪划过坚石的动静传来——

    “哧……哧……”

    老龙循声看去,稍感意外。

    两百五十丈外,义熊紧紧抱着悬石在往上攀爬。其双手化作利爪,咬牙切齿,神色狰狞,身子竭力扭动着,竟是慢慢爬上了悬石,再又气喘吁吁地翻身趴下,带着满脸的惊诧看来,不无讨好地嘶声喊道:“有……有怪物……那小人死定了……”

    义熊伤势稍缓,却又雪上加霜,竟是被龙尾甩飞了出去,只道是在劫难逃,谁料并未直接坠向洞穴深处,而是落在老龙曾呆过的那块悬石旁。真是凑巧,命不该绝啊!他急忙拖着带伤的身躯,拼尽了最后的气力,终于连抓带爬地攀上了悬石,已是累得差点昏死过去,又恐有人趁机发难,这才忙不迭地连连示意。下方真有怪物,夹刺那个小人死定了!

    老龙见义熊已是苟延残喘,不作理会,转而低头看去。

    便于此时,悬崖下方的洞穴深处有了动静。

    只见一阵云雾翻腾之中,突然从中蹿起一截十余丈的银色蛇身。

    那是夹刺所化的真身法体!他定然是遭遇到了难以想象的凶险,才会如此的全力以赴。而其正自昂首逞威之际,却猛地颤抖了几下,紧接着便响起“砰、砰——”的闷响。与之瞬间,隐约可见云雾中再次蹿起两道银色的躯体……

    义熊趴着,这回瞧得清楚,惊呼道:“蛟……”话音才起,他急忙闭紧了嘴巴,暗暗后怕不已!那左右围攻夹刺的两个怪物的躯体并不长,各有十余丈,却身披银甲,额生独角,张牙舞爪,煞是凶狠彪悍,分明就是蛟的模样!夹刺不过是洪荒巨蟒兽,大蛇而已。而银蛟却是飞天异兽,龙一般的骄狂存在。两者相较,可谓云泥之别啊!此前幸亏自己侥幸逃脱,不然……

    又是“砰、砰”连声闷响,遭致围攻的夹刺已是招架无力,长长嘶鸣一声,随即湮没在云雾之中。不消片刻,再不见他冒出身影。两头银蛟却慢慢浮现出来,随即双双昂起头颅,并冲着悬崖之上的老龙微微颔首致意!那好像是遇见强者的礼敬,又或是面对王者才有的膜拜!

    老龙不明所以,却是抬起右手轻轻一挥。其举止沉稳自若,神情中不怒自威。

    两头银蛟似有愉悦,又是频频颔首,转而相互缠绕着盘旋了片刻,随即双双消失在云雾之中。

    老龙兀自冲着下方默默观望,心头隐隐有些失落。

    此前猜测有误,怪物并非虎头。那家伙莫非真的遭遇了不测?我老龙的兄弟,绝非是相互坑害算计的小人,而是肝胆相照,生死与共……

    老龙又抬眼看向来路,暗暗长舒了一口气。

    此前若非现出法体真身,未必可以抵达此处。而不管是为了寻找虎头,还是胁迫所致,抑或是要最终探明洞穴的究竟,眼下都势在必行。且一路寻觅,见机而为!

    老龙转过身来,神色疑惑。

    悬崖所在的二、三十丈外,是一堵厚重的石壁。有阶梯层层而上,直入其中的一个两丈多高的洞口。那洞口黝黯且深浅莫测,不知通往何处。

    老龙稍作打量,抬脚奔向前方。有人在身后的远处呼唤,他恍若未觉。

    “老龙道友……老龙兄弟……别丢下我啊……”

    义熊趴在悬石上,一脸的惶急与绝望。他无力地呼唤了两声,随即放下了高举的手臂,喘着粗气叹道:“修为丢了大半,再加上伤势惨重,眼下若是无人相助,只怕要困在此处了!但愿师父早日回转……”

    当身后的呼唤声慢慢消失,老龙已深入洞口之中。他一边拾阶而上,一边暗暗戒备。

    洞口之内,是一条往上斜伸的通道。置身其中,四下里未见异常。而举目前望,一时不见尽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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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妖皇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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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个时辰。

    约莫过去了一个时辰,前方的情形如旧。黑暗、沉寂之外,便是那一层层往上、且没有变化的石阶。行走此间,彷如踏着一条没有尽头的天梯。而转身之际,却已看不见来时的路。

    老龙无奈地停了下来。

    无论是小心往前,还是全力疾行,四周的一切还是老样子。恍惚之间,犹如原地踏步,又像是深深地陷入到一片无法摆脱的虚无之中,叫人心生茫然而不知所措!

    这般下去,要走到何时?

    老龙前后张望,不由得循着石阶往后退了一步。便在他念头踌躇之际,忽而神色一动。

    此时,在身后不远处的黑暗之中,悄悄闪过一丝微光。便如不经意闪开的一线门缝,微乎其微,却又引人注目!

    老龙才要留神查看,那道微光倏忽一闪、继而大作,竟是从中缓缓现出一道丈余大小的洞口来。

    一步之间,玄机顿显!

    若是一味往前而不知停歇,会否有此发现?

    老龙暗暗惊奇,稍作迟疑,抬脚迈向洞口。不过瞬间,景物一变……

    这是一处洞穴,百丈宽阔,有石柱支撑着四方。其数十丈高的穹顶之上,明珠闪烁,宛如繁星点点,所倾泻下来的光芒将四下里照得通亮。

    在洞穴的当央,乃是突起的一方石台,离地丈余高,二、三十丈大小。其上极为平坦光洁,却在当间与四周摆放着九个蒲团,正中则矗立着一粗大的石柱,并直插洞穴的穹顶。而无论是石台、蒲团,以及石柱,皆为黄玉炼就,隐隐散发着莫名而有强大的威势,令人不敢小觑!

    此处,是何所在?

    老龙回顾身后。

    果不其然,那闪动光芒的洞口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堵厚重的石壁。不过,循其左右看去,相隔不远另有洞口的痕迹,大小不一,竟有十余处之多,皆为禁制覆盖而情形不明,却是环绕着洞穴一圈,看起来煞是诡异!

    尤为甚者,除了当间的黄玉石柱之外,支撑着四周的四根石柱虽高大一致,却又不尽相同。其分别为青、白、黑、赤四色玉石炼制,并各有浮雕且栩栩如生,无不气势浑雄而莫测非凡。

    有两根石柱上的雕刻极为熟悉,一者乃是背生双翼的白虎,一者乃是五爪青龙……

    老龙抬眼观望,默默出神。

    脚下的石阶却在,继续延伸着,直去数十丈外的那方诡异的石台。

    片刻之后,老龙踏着石阶慢慢走向高处。

    与其说这是一处洞穴,倒不如说是一间洞府,或是一座简陋而不失庄严的大殿来得贴切。一路寻来,莫非真的闯入了妖皇当年修炼的地方?既然如此,为何不见尘炼子等人以及虎头的踪影……?

    老龙渐渐走到了阶梯的尽头。他才要踏上黄玉的石台,却又微微一怔。

    黄玉石台四方四正,与四周的四根石柱遥相呼应。才将临近,阵阵强大的气机扑面逼来,竟然使人心生敬畏而不敢往前。

    “砰——”

    于此诧然之际,一声闷响传来。老龙就此止步,循声看去。

    数十丈之外,一处洞壁上有光芒闪过,从中相继冒出三道人影来。为首的是个中年修士,左顾右盼,神色不明。其身后跟着两位老者,一个身躯粗壮,一个面皮乌黑,皆是振奋而又若有所失的模样。

    那并非旁人,正是尘炼子与子穆,子干。而三人的身后,则是一个黑黝黝的洞口,转眼之间已消失在禁制的光芒之下……

    三位洞天的高人现身之际,同样是颇感意外。而其中的尘炼子只是冲着老龙稍稍打量一眼,转而走向他处;子穆与子干却是同时质问道——

    “是你……”

    “为何不见义熊与夹刺的到来……”

    义熊与夹刺乃是仙君初期的修为,老龙则是稍逊一筹。而前者不见人影,后者却安然无恙地来到此处。子穆与子干惦记着各自的弟子,不免为此多了几分的疑惑。

    老龙随声答道:“他二人相争不下,动起了手,故此耽搁……”他没有欺瞒,却只道出了一半的实情,无非要撇清自己的干系。不为别的,自己还惹不起洞天的高人。不过,彼此的重逢,表明自己并未寻错地方。而虎头那家伙依然不见踪影,难不成遭遇到了夹刺一样的下场……

    闻得此言,子穆与子干并未起疑,反倒是面面相觑,随即又不无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少顷,其又彼此相视一笑。一人道:“不打不闹不兄弟……”一人道:“诚然如此!你我交情匪浅……”

    老龙轻松应付了一场盘问,却又不明所以。那两人分明已心生芥蒂,为何能相处甚欢?

    尘炼子已到了另一处禁制前。

    子穆与子干顾不得理会老龙,跟着来到一旁,于不远处凝神打量。

    须臾过后,子穆有些按捺不住,说道:“此间尚有洞口十余处,你我不过初探其中一二,收获甚微,何妨接着破禁……”

    子干在一旁说道:“余下的洞口之内,必有妖皇遗存。但有所得,机缘不浅啊!”

    子穆见尘炼子沉吟不语,并未继续劝说,而是在原地踱步,冲着那四根石柱示意道:“且看那飞羽赤练之朱雀,幽冥灵尊之玄武,双翼王者之白虎,飞天遁地之青龙,以四象八极之势镇守乾坤并拱卫中枢神位。毋容置疑,此处必是妖皇的洞府啊……”

    子干连连点头道:“师兄所言极是!”

    子穆转向尘炼子,含笑道:“道兄见识广博,我等远不及也!此前有所顾忌,乃人之常情,眼下正当齐心戮力,共觅机缘……”

    子干又是随声附和道:“由此处的情形看来,想必妖皇已远走九天,这才弃下洞府,恰好便宜了我等,呵呵……”

    两人一唱一和,用意不言自喻。若想破开此处的禁制,还是离不开尘炼子的相助。

    尘炼子的眼光淡淡一瞥,说道:“适才的两个洞口,禁制如同虚设。而余下的禁制尽皆完好无损,想要轻松破之,谈何容易……”话到此处,他往后退开几步,双手掐动,随即祭出一串法诀。数十闪动的符文倏然飞去,三丈外那个被封禁的洞口却毫无动静。

    见状,子穆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子干的两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为今之计,且强力破之!”

    尘炼子轻哼了声,手拈胡须沉吟不语。

    当三位洞天高人因受阻而发愁的时候,老龙则是将眼光向了四周的一处处封禁的洞口。

    怪不得此前没有发觉,原来那三人已窜入洞口内寻觅,虽所在禁制残缺,却还是隐去了各自的踪迹。他等应该是没有收获,才要想着强行破禁。而妖皇留下的禁制绝不一般……

    老龙又转向洞穴一侧的另外两根石柱,暗暗点了点头。那之上栩栩如生的浮雕,一者通体赤红,飞羽冲天,乃朱雀;一者黑甲遮体,龟蛇合一,则为玄武。而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乃远古四大神兽,尚不知将之一一刻于石柱并竖立于此又有何用意。

    不过,这天下除了老大林一之外,还有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真龙吗?自己是由老大的一手造就,还是另有来历……

    想到此处,老龙禁不住暗舒了口气。少顷,他抛开有些起伏的心绪,转而看向身前的黄玉石台。

    这方黄玉石台,莫非是妖皇的打坐入定之地?他不过一人罢了,又为何要占用九个蒲团?而玉石炼制的蒲团更像是个石墩子,一个个罗列四方与中间,并与石台浑然一体,着实叫人不明就里!

    那三位高人好像对石台没有兴致,自己为何不就地查看一番呢……

    老龙慢慢抬起一只脚,轻轻落在黄玉石台之上。随之瞬间,一股强大的威势循着足底霍然而来,直透四肢百骸,使人不由得心神一紧,而稍加运转法力,周身上下倒也并无不妥之处。他略略停顿,缓缓踏前而行。

    与之同时,远处的三人回头看了一眼,又不以为然地背过身去。其中的子穆还讥笑道:“一介金仙小辈,有缘亲临妖皇静修之地,已是天大的运气……”

    二、三十丈的石台,一尘不染。穹顶明珠的光芒倒映其上,恰如繁星点点而瑰丽多彩。覆足其上,恍如独自漫步于星空的喧嚣之中,又似游走于浩瀚之外。在这真实与虚幻之间,使人隐约多了几分神我两忘的超然!

    老龙慢慢来到了石台的当央,不由抬头仰望。

    在玉台的正中央,擎天般地矗立着一根黄玉石柱。它足有两丈粗细,直插洞穴穹顶,神秘而又高大不凡。其上并无雕饰,通体光滑,并散发着金黄光泽,雄浑的气势中倍添了几分的庄重与肃穆。

    片刻之后,老龙还是瞧不出个所以然。他将眼光落在身前,神色好奇。

    在石柱脚下,孤零零摆放着一个石墩子般的蒲团。

    老龙冲着蒲团凝神端详,依旧是不明所以。他转过身去,便欲另去别处寻觅,却又突然回过头来……

    与此同时,数十丈外传来一声闷响……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青龙盘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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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子穆动手了。

    面对不见破绽且强大莫测的禁制,除了强行破解之外,还有其他的途径吗?

    在尘炼子的默许之下,子穆狠狠击出一拳。其拳风迅猛,凶悍的力道瞬间化作一团黑色的狂风,并带着凌厉的攻势,“砰”的一声闷响,便砸在了三丈外的那道禁制之上。

    随之刹那,为禁制覆盖的石壁上闪过一道光芒,竟是将子穆所击出的力道吞噬殆尽,而所封禁的洞口犹自岿然不动,并有反噬之力逆袭而来。数丈之内随即被强大的威势逼迫、碾压,狂乱的气机顿时发出一阵撕裂声响,情形颇为惊人!

    尘炼子与子干早有防备,两人适时往后躲避。

    子穆却首当其冲,被反噬的力道直接撞在身上。其上下黑光闪动,闷哼了声,猛地后退了三五丈远,这才堪堪站稳身形,虽安然无恙,却是神色不快,冲着尘炼子与子干埋怨道:“你二人为何袖手旁观……”

    子干没有答话,只顾盯着前方。他好像极为专注于那道难以破解的禁制,却对近在咫尺的质问佯作不觉。

    尘炼子则淡淡地反问道:“由道友先行出手,以观禁制的威力大小,而后再行计较,又有何不妥……?”

    子穆神色一滞,无言以对,却是冲着子干狠狠瞪了一眼。尘炼子或有私心,而那位老兄弟着实不该装模作样!

    尘炼子瞥向左右的两人,眼光中闪过一丝不屑,微微笑道:“稍安勿躁,且合力再试……”而他话未说完,却是忽而转过身来。子穆与子干似有觉察,双双回首……

    洞穴当间的石台之上,老龙默然站立。他对那三人闹出的动静无心理会,只管低头打量不已。

    曾经吃过禁制的大亏,没谁再会去轻易尝试。与其如此,不如将好奇心放在眼前。这玉石炼制的蒲团,莫非真的有人在上面静坐、修炼……

    恰于此时,有人呵斥:“名为老龙的小辈听着,我等破禁在即,还不速来相助一臂之力……”

    那是尘炼子,手拈黑须,神色中不容置疑。许是见老龙的举止有些怪异,他竟暗暗提起了几分小心!

    子干有些不解,说道:“我等于玉台之上并无发现,且由他便是。一个小辈,又何德何能……”

    子穆却是眼珠转动,别有所指地说道:“道友高见!此时此地,岂容他一个小辈擅自行事……”他的话语中暗带嘲讽,却又不无奉承之意,亦算是借机出了方才的一口闷气。

    闻声,老龙转过身去。

    没想招惹那三位高人,不料对方还是忘不了自己。

    老龙才要应声顺从,而莫名的骄狂忽如其来,顿然间充斥着心头。他胸膛一挺,暗哼了声,带着木然的神情,抬手说道:“在下多有疲惫,还须歇息一二……”

    一个小辈,竟敢不听招呼?

    “大胆!”尘炼子脸色一沉,叱道:“一息之内,再不滚过来,老夫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一个目无长辈的小东西,着实有欠管教……”子干见尘炼子发作,趁机跟着骂了一句,又颇为义愤地冲着子穆示意道:“师兄!你且瞧上一瞧,我妖荒何时出过这等无法无天之辈……”

    子穆对子干的讨好视若未见,却带着一脸诡笑,随声说道:“既然如此,师弟还不前去打杀了那小辈,更待何时……”

    一息功夫,转念即过。

    老龙却是一屁股坐了下去,不知为何,又微微一怔。而不过少顷,他神态稍稍变化,并极为不忿地自语道:“老子生来就是百丈身,绝非吓唬大的。累了歇息,天经地义。谁敢阻我……”其两脚一盘,稳稳当当地端坐在玉石蒲团之上,旋即又昂首睥睨,狂横嚣张的气势沛然而出,显然是没将那三位高人以及恫吓的话语放在心上。

    这是公然的藐视与挑衅,找死!

    尘炼子的两眼中寒光一闪,挥手一抓。一道流星般的剑芒破空而出,随即带着凌厉的杀机直奔数十丈外的玉台呼啸而去。

    子穆与子干并未动手,各自神色轻松。那莽汉最终难逃一死,无非是一个早晚而已。如今他自讨苦吃,纯属命数使然!

    老龙尚在骂骂咧咧,一道威不可挡的攻势已铺天盖地而来。换作往日,或许已起身躲避。而这一刻他竟无所畏惧,且端坐如旧,却又神色茫然。适才落座的一瞬间,似有气机牵动,使人狂性大发而有恃无恐。蒲团之中,有何蹊跷……

    间不容缓,四周情形突变。

    “砰——”

    玉台之上,八道光芒冲天而起。尘炼子所祭出的剑芒才要穿越之际,竟被猛地磕飞了出去。而八道光芒犹然不灭,自成阵势,已是将一方石台给紧紧笼罩起来,更有莫名的威势从中汹汹而出,诡异的一切令人目不暇给!

    尘炼子、子穆与子干,三位洞天高人皆是怔然当场。

    那八道光芒,竟来自玉台上的八个蒲团。远远看去,好似凭空多出八根莹白的石柱。而不过转眼之间,又添异状。只见光柱笼罩下的蒲团之上,相继浮现出一道、两道、三道人影……

    八个蒲团,只现出三道站立的人影。而随着人影渐渐凝实,其相貌神态各有不同。一为长须老者,皱纹深壑却神情淡然;一为壮年汉子,四肢粗大并气势彪悍;一为中年的书生,青髯三绺而器宇不凡。三人皆双目紧闭,来历与修为皆神秘不明。

    与之刹那,玉台的当央又起一道光芒,竟是将老龙本人以及那根高大的石柱给笼罩其中……

    见此情形,尘炼子、子穆与子干面面相觑。

    不用多想,被人在无意中触动了妖皇所留下的禁法,这才异变横生而天缘陡降。那三尊人影或为虚幻、或为法相,其中必有玄机!

    尘炼子三人尚未从连番的意外中回过神来,玉台之上又起大动静。

    “锵——”

    一声碎金断玉般的长吟乍然响起,四下里轰鸣不绝,几如风雷碾过,整座洞穴都在微微颤抖。

    尘炼子三人蓦然一惊,急忙凝神看去。那是龙吟!那相貌寻常的莽汉,竟是真龙……

    玉台之上,老龙在仰天长吼。当四周八道光芒迸发之际,一道强劲的气机从身下的蒲团中狂涌而来。其四肢百骸与脏腑经脉之间,顿时法力激荡而阵痛不已。恍惚之中,叫人只想着挣脱束缚而怒飞冲天。他一时难以自持,长身而起,霍然回归青龙的模样,竟是循着那高大的石柱盘旋而上,紧绕三匝,犹自摇头摆尾而气势狰狞。

    便于此时,异变又起。

    青龙盘旋之际,石柱上突然闪过一层金黄的光芒。青龙偌大的身躯猛然一顿,竟是僵滞不动,状如浮雕,却又与石柱浑然一体。而两者合一的刹那间,整座洞穴急剧摇晃起来。另外四根石柱同时光芒闪动,火红的炽烈、玄冰的酷寒、狂飙的凛冽、杀意的疯狂,从四方爆发汇聚并与那玉台以及龙柱遥相呼应,百丈方圆之内顿时笼罩在一片莫名的气机之下……

    尘炼子三人好像坠入滔滔的洪流之中,一时难以自持。

    正当此时,对面的洞壁突然传来砰然大响。那禁锢强大而无从破解的禁制竟然开启了一道,随即冒出两个老者的人影。其一身躯高大,须发灰白,威严的神情中透着几分诧然;另一位相貌相仿,个头稍矮,却更为凶悍,并极为震怒,厉声喝道:“何人闯我禁地……”

    那突然现身的两位老者,无一不是洞天后期的高人!

    尘炼子踉跄了一步,惊惧的神情中闪过一丝无奈。

    子干则是吓得差点跌坐地上。不是说此处乃是妖皇丢弃的洞府,且极为隐秘而少有人知,而那两位又是谁……

    子穆的黑脸上已尽是悔意。还是被尘炼子给骗了!如今闯入禁地被当场撞破,凶多吉少……

    两位老者才将现身,洞穴内狂乱的气机已缓缓停滞下来。而两人并未急着出手惩治入侵者,而是环顾四周,又转向那百丈盘龙,以及蒲团光柱中的三道人影,双双瞠目错愕。其中一人失声道:“《九转天罗》法阵残缺,莫非师尊他老人家的厄劫已过……”另一人点了点头,却又带着几分莫名的欣然,惊奇道:“师弟可还记得,那五行柱上并无真龙……”

    原来两位老者竟是妖皇门下的弟子,这下完了!

    莫名的恐惧与生俱来,子干顿时心生绝望。他顾不得多想,急忙隔着玉台拱手求饶道:“前辈,饶命……”

    子穆不甘落后,跟着躬身行礼,小心说道:“在下师兄弟无意闯入此地,敢问前辈尊姓大名……”他不忘东张西望,同样是心头冰冷。难寻退路,只怕必死无疑!

    在两人求饶之际,尘炼子没吭声,而是往后又悄悄退了一步。他眼瞳微缩,神色阴沉。

    “哼!尔等死前莫忘了,老夫角霸……”

    “老夫毕亢……”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无情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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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角霸,毕亢,乃妖皇的四大嫡传弟子中的两位,巅峰一般的存在,名震妖荒的前辈高人!

    搁在往日,哪怕是焚香祷告、苦苦哀求,也未必能见着这么两位高人。

    眼下此时,倒不如不见。暗行鬼祟之际被对方当场抓住,莫说情何以堪,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啊!

    虽有猜测,而一旦不幸得到了印证,子穆与子干已吓得面无人色而无所适从。谁料那两位高人一前一后报出了自家的名讳之后,另有一个陌生的嗓门响起——

    “老夫,前世蛟季,今生令丘……”

    洞穴内一片寂静。

    石柱上的青龙一动不动,形同鬼斧神工下的盘龙浮雕。而其回首俯瞰的龙睛中却熠熠生辉,风云之威犹然。

    子穆与子干皆目瞪口呆,两股战战;尘炼子止住后退的脚步,却倒抽一口寒气。

    妖皇现身了!而他口称前世蛟季,今生令丘,又是何意?

    角霸与毕亢也是双双一怔。

    黄玉石台,那环绕四周的莹白光柱之中,仅剩的三道人影中的一位老者竟然慢慢睁开了双眼,缓缓出声说道:“老夫在莽荒三百五十载,历经一世,守护一方,寿终归来……”他话语沧桑而深沉,神情中透着莫名的豁达与淡然。其手扶长须,接着说道:“老夫以凡人之躯,面壁百年,有所明悟。与天同心而无知,与道同身而无体。遂我自然,修我虚气,与道冥一,万虑皆遗。是仙是凡,又有何妨呢……”

    那老者的模样原本便有几分神似,再加上他两尺长的胡须,以及此时此刻的言谈举止,再是让人熟悉不过!

    角霸已是缓缓拱起双手,带着满脸的敬意与期待的神情,拱手轻唤道:“师尊……”

    不料老者对四周的动静浑然未觉,犹在自言自语。而他所说的无非是莽荒凡俗间的所见所闻,以及诸般感悟心境。其中有浅显、有高深,也有颇为不凡的独辟蹊径……

    角霸禁不住回过头来,似有迟疑。

    毕亢同样在一霎不霎地盯着那位老者,见此情形,恍然点头,轻声分说道:“据悉,在修至洞天三境之后,天劫并未就此而终。若要突破罗天三境,须渡‘九厄之劫’。而机缘未到,厄劫难至。为此,师尊苦寻帝奎皇尊的《三皇经》而不得,便自悟《九转天罗》之法,以分神转世历经尘缘,再又九转归一,或可渡厄证道……”话到此处,他又不无惊奇地示意道:“那四象五行法阵中的人影,乃师尊分神所化,各自带有一世的境界感悟,来之不易且极为不凡!而其只余其三,想来师尊已大功告成……”

    在玉台的另一侧,三人神色各异。

    子穆与子干兀皆如笼中困兽一般的无助,各自惶急难安。尘炼子则是躲在两人的身后,骇然之中隐有窃喜……

    便于此时,玉台之上的话语声戛然而止。那老者的身影忽而淡去,竟是化作一道莫测的气机直奔当间石柱而去。无声无息之间,石柱上下光芒大作。那盘绕的青龙虽僵滞不动,而原本金仙的威势却猛然升至仙君的后期。其后背的一条金线愈发醒目……

    角霸突然想起了什么,惊道:“师兄提醒的是,那青龙来自何处?”

    毕亢手扶长须,由衷地赞叹道:“那不仅是四象神兽之一的青龙,而且还是我龙族中的王者存在。若非师尊之故,他怎能有此机缘……”在他看来,三个入侵者乃宵小之徒,根本就不值一提,而青龙必为师尊所留,因法阵催动而分神归位,一切理所当然!

    角霸有些不甘,说道:“倒是便宜了他!师尊分神的境界修为,绝非小可……”

    当老者身影消失的一瞬间,相隔不远的又一道光芒中有人出声道:“前世为尊,傲啸四方;后世耕读为生,自有红尘逍遥。我乃王生,虚度春秋四十八载,于空山幽谷中坐化,魂归于此……”

    那是余下两道人影中的书生男子,中年模样,三绺青髯,器宇不凡,自顾说道:“我自幼饱读诗书,参与科举之道,却屡遭不公,一怒之下远遁深山,渐有所悟,得境界有九,各不尽同……”他举止淡然,微微含笑,又道:“山中有真趣,欲说已忘言,此乃其一;其二,浮生尽悠闲,鹤鸣上九天;其三,炉内香消时,月上孤峰远;其四,秋深黄叶残,风过浑不晓;其五,流水花自落,云影鸟飞来;其六,独坐无人知,孤月照寒泉;其七,林深钟声远,梦沉犹未醒;其八,无弦琴一曲,红尘彩云间;其九,坐看天地外,仙凡有无中。呵呵……”

    一番意境幽远的话语才落,中年人身影淡去,转而化作一道气机飞去。石柱上下又是一阵光芒大作,所盘绕的青龙犹如石刻般的动也不动,修为却是再次疯狂大涨,转而已由仙君的后期,霍然提升至洞天境的初期小成。而他怒睁的龙眼之中,似有痛苦不堪……

    “哎呀!”角霸微微动容,禁不住惊嘘了声,说道:“万年之功,不过朝夕之间!看来师兄所言不虚,那青龙与师尊大有渊源,若是换作旁人,只怕早已爆体而亡……”他话未说完,又是一阵费解。那九句含义不明的话语,便是所谓的九种境界?太过玄妙……

    毕亢也是长长舒了口气,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初见青龙,便叫人暗生亲近。无他,同宗同源而已。

    毕亢无意多说,冲着玉台示意道:“此前由师尊分神所化的令丘与王生,各自经历迥异,却殊途同归,一番聆听下来受益匪浅啊!不知最后一人来自何处,可有超凡感悟……”

    果不其然,在老者与中年书生消失之后,那光芒中的最后一位男子适时睁开了双眼,并沉声道:“我转世于凡间大户人家,不喜诗书之道,专好逞勇斗狠,并驰骋江湖数十载。之后以武入道,再又纵横天下两百年,却意外落入一群练气小辈的算计之中,最终道陨魂归。而我乃一粗人,并无高深感悟,所获无非简单的两个字,因果……”

    角霸与毕亢有些意外。以武入道者,在凡间已是至尊无上的存在。而既然纵横无敌,又怎会落入小辈的算计而身陨道消呢?所谓的因果,又是何意?

    那男子身躯健壮,神色倨傲,生前应该是个骄横的人物。其背着双手,漠然地看着前方的盘龙石柱,自顾说道:“我本当胎死腹中而另行转世,却被一位曾祖父所救,并赐下名讳天蛟。不仅于此,他还在我体内留下灵力暗记,使我后来得以修至先天境界并成功筑基……”他笑了笑,接着说道:“正是那位叫作林一的曾祖父,给了林家壮大的根本,却又给了一家道观更为强大的传承。而他却是忘了欲壑难填的道理,并为此留下了祸乱的根源……”

    玉台的两侧,五人心绪莫名。妖皇转世后的曾祖父,名叫林一。他是谁?

    “……适逢突破先天之际,寻至玄元观讨要曾祖的传承,却被那几个老东西借口推诿。我苦求不得,怒砸山门,两家就此反目成仇!”中年男子说道:“那个卢鱼儿最为可恶!他不过一个小小的观主,却以曾祖的徒孙自居,并以练气的修为与长辈的身份将我打伤,还要登门问罪,简直是奇耻大辱……我只得远走他乡,并扬言报仇,谁料走漏风声而为人所趁。对方毁了玄元观不说,还窃走了曾祖的传承……为此,我孤身一人万里追踪,终于手刃首恶,竟遭致玄元观弟子与朝廷的修士的围攻,呵呵……”

    简短的几句话,道尽了转世一生的坎坷与磨难。中年男子又是呵呵一笑,说道:“林家与玄元观,可谓兴也曾祖、败也曾祖!当年他一个筑基修士,自身朝不保夕,却每每与人逆天改运,看似一念仁慈,实则误人误己。不妨以‘仙凡陌路,无情有道’这句话送他……”其稍稍一缓,转而又说:“不过,那位曾祖随口赐名天蛟,虽为巧合,倒也缘分不浅。要知道,老夫来自天蛟谷……”他话语渐趋渐隐,最后说了一句:“风雨有因,花开结果,天道万物亦如是……”

    中年人的身影一闪,瞬即化作一道气机飞向盘龙石柱。夺目的光芒之中,青龙的修为已狂升至洞天初期的大成之境。其脊背的那条金线随之变宽变阔,足有三尺,并金光烁烁,远远看去,煞是神异不凡!

    不过瞬间,洞穴四周那遥相呼应的四根石柱随之光芒大盛,四道不同的气机齐齐飞出,并汇聚至当央的黄玉石柱。五色光芒浑然一体,青龙威势随之倍增,修为再上一层,已达洞天初期的圆满。而玉台之上的九道光柱却一一黯淡,渐渐散去……

    角霸与毕亢正自盯着盘龙石柱打量,却忽而有所察觉。

    玉台的另一则,人影皆无。那三个狡诈之徒,竟然借机逃了!

    角霸哼了声,大手一挥,已是急急闪身而起。毕亢会意,与其双双飞过玉台,转瞬间已没入对面的石壁之中。

    与之同时,幽暗的通道内闪过一道光芒,随即现出了三人的身影。其中的尘炼子松开双手,无奈地说道:“相识一场,尽力于此。接下来你我各安天命……”

    子穆与子干本以为在劫难逃,没想到尘炼子还留有后手,禁不住惊喜过望,急忙道谢:“有劳道友相助,此恩不忘……”话音未落,一道光芒倏忽即逝,对方只留下一个诡异的笑脸,眨眼间便已没了影。两人面面相觑,不敢耽搁,转而循着通道疾驰而去。而才将动身不久,有冷哼声传来:“哼!哪里逃……”

    当在场的五人相继离去,洞穴内终于消停了下来。四周的四象石柱,业已恢复了原状。便是那当央的黄玉石柱也没了动静,唯有青龙盘旋其上而神异非凡!

    恰于此时,数十丈外有禁制悄然开启,从中冒出一个留着络腮短须的壮汉。其东张西望之后,转而冲着盘龙石柱唤道:“我说兄弟,别跟柱子过不去……”他好似想起什么,禁不住得意大笑道:“哈……哈哈!老大竟是妖皇他祖宗……”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封禁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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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寂静的洞穴之中,突兀的笑声很是响亮。

    下落不明的虎头,终于在这一刻现身了。其顺势挥动一块玉牌,背后的洞口瞬间隐藏在禁制之中。他转而往前两步,昂起头来,神气活现地大声招呼道:“兄弟!还不下来,更待何时?”

    狂风顿起,呼啸阵阵。星光闪耀的洞穴霎时为之一黯,随即有龙影腾挪盘旋,紧接着一道人影从天而降……

    虎头禁不住瞪大了双眼。

    那是从石柱下来的老龙,“砰”的一声落在地上,却面沉似水而神色漠然,犹自左右环顾,好像是目中无人一般。比之从前,其高大的身躯显得更为强悍。尤为是他洞天初期圆满的威势汹汹而出,数丈之内竟是逼得人透不过气来。

    虎头眨巴着眼,歪起脑袋,呼唤道:“兄弟……”

    老龙这才怔怔看向虎头,漠然如旧,威势凌然。

    “呦呵!怎地……”虎头不干了,顿时胸膛一挺,咋呼道:“有了洞天的修为,便不认得你虎哥了……”

    老龙神色一动,威势一敛,好似已从太多的惊变中慢慢醒来。他上下端详着虎头,抬手打断道:“你无恙便好!此前去了何处……?”其话没说完,转而又疑惑道:“老大怎会成了妖皇的祖宗,同名同姓者多也……”

    近在咫尺,瞧得清楚,这言行举止中尽是兄弟之间才有的关切!

    “哈哈!还是我的好兄弟……”虎头两肩耸动着,一张虎脸上绽开了欣慰的笑容,随手扬起一枚玉简,满不在乎地示意道:“我已将此地的情形尽数拓下,来日转呈老大,一切自见分晓。**不离十,他就是妖皇的祖宗,哈哈……”他又抬起另只手中的玉牌,不无得意地分说道:“有此妖皇留下的禁牌,又何愁没有去路!你我脱身要紧,回头再说不迟……”

    这个粗中有细的家伙说的不错,身陷莫测之地,当脱身为要!不然,等那两个老者返回,只怕想走都难!

    老龙藏下疑惑,跟着奔向一处封禁的洞口,不忘提醒道:“你既有破禁的手段,可曾将此处一一查看?”对方手中的玉牌来自先前的石狼,想不到竟是妖皇专门用来破禁的一件宝物。而洞穴四周尚有封禁的洞口十余处,其中情形不明。想要及时抽身离去,再不可乱走乱撞而以防不虞。

    虎头会错了意,随声答道:“虎哥我岂是有便宜不占的人……”他将手中的玉牌冲前一挥,临近的洞壁上光芒扭曲了下,随即现出一个不大的豁口。其头也不回,抢先一步窜了过去。

    兄弟俩穿过禁制,已置身于一个十余丈大小的山洞之中。其四壁空空,却在尽头另有一个黝黑的去处。两人才要继续往前,却不约而同的转过身来。

    隔着封禁的洞口,外面的情形一览无余。只见玉台之上多出一个火红的人影,正自四下寻觅,并带着几分振奋叫嚷着:“两位师兄何在?是谁擅闯禁地,我一脚踢死他……”

    那是一个女子,模样娇美,却是洞天初期圆满的高手,周身上下散发着炽烈的威势与骄横的杀机,显然是个极为难缠的人物!

    “兄弟!再晚一步,必将大祸临头,走——”

    虎头低低招呼了一声,伸手扯着老龙便已在原地双双失去了身影。而兄弟俩这边才去,外面的洞穴中又多出几个人影。

    角霸与毕亢已去而复返,各自的手中还分别抓着两个老者与一个中年人。若是虎头与老龙在此,自然认得。失手被擒者正是子干与子穆师徒俩,皆被捆缚并禁锢了修为,且双目紧闭而人事不省。夹刺或许已死,却还少了一个尘炼子。

    不过,这对老兄弟现身之际,不及落下,已是双双一怔。

    女子惊喜道:“师兄……”她才要迎上去,却又乖乖留在原地。

    角霸并未理会那女子,而是颇为意外地看着空空如也的石柱。

    毕亢则是微微点头,同样是冲着石柱默默失神。

    少顷,老兄弟俩相视一眼,彼此的神情已变得凝重起来。两人无暇多说,直奔一处禁制遮掩的洞口。女子不明所以,紧随而去。

    一行人进了洞口,过了一条通道,随即又穿行在一间高大的石殿之中,却去势不停,转瞬之间到了另一处所在。女子跟着来至此处,冲着身后石门上的“万妖之祖”四个大字瞥了一眼,悄悄闪在一旁看向前方。大殿之前的宽阔山坪之上,已聚集了不下数百的人影,皆有着梵天境以上的修为,便是洞天的高手就有十来位,一个个神情各异而又彪悍异常!

    “砰——”的一声,所捆缚的三人同时摔在空地上,依然如石头般的昏死不醒。

    毕亢手扶长须,往前两步。妖祖大殿之前燕雀无声,数百人皆毕恭毕敬。他眼光掠过四周,沉声道:“速速给我封了妖荒,十万万里星域皆为禁地。但见忤逆者,不管人兽,格杀勿论!”

    众人轰然应诺,随即化作一道道虹光冲天而去。

    毕亢又道:“天星!代我巡查各处而不得懈怠!”

    火红的人影一闪,急急应了声,已是临风飞起,娇叱道:“还不滚出来,我一脚踢死你……”一头神鲛破空而来,旋即载着她直奔天外而去。

    不消片刻,大殿前的石坪上只剩下毕亢与角霸。

    当然,还有躺在地上的三个人,已各自从昏死中慢慢醒来,却神色茫然而又惶惶无措。

    毕亢解开了所擒三人的禁制后,面沉无语。

    角霸走至近前,叱道:“黑蜧,堪称神蛇。玄龟,源自玄武一脉。你二人在妖荒之中,本该有一番不俗的前景,却擅闯禁地并觊觎皇尊的传承,已然是犯下了十恶不赦之大罪!哼……”他哼了声,带着满脸的杀气又道:“若是不将前后的原委从实招来,你两族必遭灭顶之灾……”其言外之意,是要将黑蜧与玄龟两族斩尽杀绝!

    死罪,或许难免。为此殃及阖族上下,着实叫人不敢想象!

    义熊伤势未愈,犹自趴在地上。此处还轮不到他来说话,只管抬眼四望而惊悸不已。原本困守悬石已颇为不堪,而换了一个地方的下场更是令人绝望。师父也被抓了,如今唯有等死而已……

    子穆与子干犹自惊魂未定,闻声吓得一哆嗦,急忙伏在地上连声求饶道:“我等受人蛊惑,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饶命啊……”

    此前的两人尚在地下的山洞内一路奔逃,谁料稀里糊涂之下便已失手遭擒。而灭族之祸可当不起,倘若从实招来,却难以启齿。虽说是被人骗了,而谁又能说不是被鬼迷心窍所致呢!

    角霸才要发作,毕亢适时出声问道:“你一行几人,那个修士来自何处?”

    子穆如实答道:“在下与子干各带一名弟子,还有老龙、虎头,以及尘炼子,此行一共七人。尘炼子来自千荒,见识渊博,身份不详……”

    毕亢眉梢一动,神有所思。

    角霸愕然道:“加上蛟池中死的一人,不过现身六人,还有一人去了何处?那老龙又来自何方……”

    子穆接着答道:“我等与老龙与虎头并不相熟,只因途中偶遇才结伴同行。不过,他二人自称妖荒本土人士……”他话语一顿,很是悲愤地又道:“尘炼子才是始作俑者!他一个千荒修士,不远万万里之遥来到此处,竟然暗藏祸心,着实罪该万死啊!只可惜我兄弟识人不明……”

    毕亢不再理会子穆,而是冲着角霸说道:“尘炼子不过一个寻常的修士,却对皇尊洞府了如指掌,显然与千荒脱不了干系,这笔账暂且记下。而不管那个老龙与虎头来自何方,都绝不容放过……”他颔首示意了下,随即拔地而起直奔天外。

    角霸对于毕亢的离去无动于衷,只将冷冷的眼光在地上三人的身上扫来扫去。

    子穆三人只觉得寒意彻骨,却又无从躲避,只得硬着头皮求饶道:“我等罪孽深重,甘愿受罚,只求免死……”他与子干以及义熊,皆四肢伏地而引颈待戮的模样。最终的下场如何,只能听天由命了!

    角霸依旧是默默打量着三人,忽而不予置否地道:“活下来,比啥都好。龟蛇寿元奇长,来日不难有所作为!”言罢,他竟是拂袖而去。

    子穆三人颇觉意外,悄悄抬眼望去。而恰于此时,两道银光卷动着风云倏然而至,顿时已将其三人吞没。

    角霸已在石殿门前停转坐下,冷哼自语道:“我门下的弟子敢有擅闯禁地半步者,都难逃一死……”

    ……

    在妖荒之外的星空中,每隔万里都有人影巡弋。

    不下十万万里之巨的一方广袤星域,已被万千妖修高手给死死围困了起来。天罗地网,不外如此!

    一身红衣的天星驾驭着神鲛,在星空下来回驰骋,一时快意不已!忽见一道熟悉的人影挡在前方,她忙一脚踢开神鲛飞了过去,举手示意道:“毕师兄……”

    毕亢凌空而立,稍加远眺,转而俯瞰,随后才冲着天星问道:“可有发现……”

    “一连数日,均无所获!想必那三人已逃出了妖荒……”天星到了三丈之外,兴冲冲地又道:“且让小妹带人追去,不管是上天还是入地,定叫贼人逃不出我的手心……”她狠狠握紧了不大的拳头,眉宇间飞过一抹煞气!

    毕亢打量一眼不安分的小师妹,暗暗摇了摇头。他手扶长须,稍作沉吟,不假辞色地吩咐道:“传令下去,妖荒封禁十年……”

第一千二百章 虎头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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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当夜色降临的时候,天全谷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子熊掩了灶火,闭了房门,又拾起把砍刀插在腰间,上下收拾妥当了,循着村间的小径奔着山后走去。

    所在的村落虽被毁坏过,而竹棚草舍来的简陋,只须费些周折、出些力气,三两日的工夫便已修缮如初。大山里的人家,经得起折腾,见风见水就能过活。至于那诸多的天灾**,权作一场命里该有的劫数。余伯在世的时候说得好,吃得下苦,便吞得下肉。祸福相依,老天有眼呢……

    一路上静悄悄的,没遇上什么人。一炷香的时辰过后,子熊已来到了几里外的一道小山口中。此处树高林密,乌黑不见五指。他慢慢停了下来,神色警觉。不过瞬间,四周传来窸窣的动静,紧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之涌过来了四五道壮硕的身影,一个个的怀里还抱着兽皮袋子,不忘轻唤道:“子熊兄弟……子熊大哥……”

    子熊应该与这些看不清面容的汉子极为熟悉,嗯了声,算是打了招呼,随即又道:“我立下重誓不得连累族老乡亲,兄弟们这又何必呢……”

    四周没人应声,一个个放下了怀里的兽皮袋子。

    子熊跟着沉默了会儿,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伸手将五个兽皮袋子一并抓起扛在肩头,二话不说,一头扎进了莫测的夜色之中,瞬间没了踪影。其身后有人忍不住赞叹道:“五六百斤的肉块,还有十余坛子酒,轻若无物一般,啧啧……”

    夜风呼啸,人影如飞。

    子熊背负数百斤,依旧是矫健异常。他渐趋渐快,竟是一步跃出数丈远。途径的崎岖山路以及沟壑溪涧,皆成了一马平川。

    两个时辰之后,子熊已到了数百里外大山深处。他不作停歇,直接窜入一个隐秘的山洞之中,这才放下背负的兽皮袋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把擦拭着满头满脸的汗水,兴奋道:“师父……”

    山洞天成,十余丈大小,除了直挺挺跪着的子熊之外,空荡荡的啥也没有。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山洞寂静依然,只有子熊的喘息声在轻轻起伏。他还是老老实实跪着,神色中期待如旧。

    “扑——”

    便于此时,洞内亮起一点火光。那是插在洞壁上的柴棒,无人自燃。

    子熊两眼一亮,身躯又挺直了些,已是禁不住咧开了嘴角,失声道:“师父……”其话音未落,火光微微一闪,洞内竟是平地冒出两个人影来。他忙俯下身子,带着由衷的喜悦叩拜道:“弟子见过师父……”

    突如其来的两人,个头身高差不多。不过,一个留着络腮短须,两眼圆睁,很是彪悍粗犷的模样;另一个则是更为年轻,却举止沉稳而不怒自威。而前者现身之际,已是得意大笑道:“哈哈!我虎头也是有弟子的人啦!若是叫老大知晓了,定会羡妒不已……”

    有虎头,必有老龙。果不其然,子熊再次拜道:“见过老龙师叔……”

    老龙根本不理会跪在地上的子熊,大步走至兽皮袋子前,搓动着双手,吞咽着口水说道:“我不收弟子,也没有师侄,你不必拜我……嗯,念在酒肉的情分上,免礼……”他倒是一屁股坐下,抓出一块熟肉便大口吞食起来,还不忘自语道:“虎头,你不过收了一个凡人弟子罢了,只会招来老大的笑话……”

    “给老子滚起来!”虎头冲着地上的子熊喝了一声,走至老龙的身旁坐下,不以为然地反问道:“老大凭啥笑话我?他有本事给一个凡人脱胎换骨吗?”他从兽皮袋子里抓出一坛酒,得意洋洋地吹嘘道:“且看我这弟子,今非昔比……”

    “多谢师父大恩!”子熊已爬了起来,带着崇敬的神情看向虎头。其上下隐隐散发着狂野的灵力,俨然一个练气的妖修模样。他躬身又道:“弟子谨遵师命,不敢惊扰族人。而大猛等几位兄弟盛情难却,这才送些酒肉孝敬……”

    虎头忙着吃喝,并未有所怪罪。

    子熊接着说道:“去岁至今,天全谷中只有一拨仙人现身,却是围着村子转了一圈便已远去无踪!我日日守在村外,未见异常……”

    虎头停了下来,眨巴着眼,随即笑骂道:“你只有练气的修为,守在村外有个屁用啊……”

    这家伙与子熊以师徒相称,自身却无半点长辈的样子,反倒是言谈无忌且极为随意。他想了想,摸出几个玉瓶丢了过去,吩咐道:“日前寻了些丹药或有用处,拿着滚吧,以后莫要来了,老子自去会你……”其话没说完,又提醒道:“丹药虽好,还须悠着点,吃死了人可不干我事!”

    子熊忙将丹瓶小心揣在怀中,躬身一礼,这才退转走了出去。他身影迅疾,很快便消失在远方的夜色之中。

    隐秘的山洞之中,火把的亮光之下,一对惹下大祸之后便已销声匿迹的难兄难弟,犹在吃喝不已!

    一坛子酒下了肚子,虎头打了酒嗝,甚为满足地哈哈一乐,炫耀道:“我那徒儿如何,是否还使得……”不待应声,他踌躇满志地又道:“且看虎哥的手段……”

    老龙将一块肉丢进嘴里嚼着,伸手揽过虎头的肩膀,带着古怪的神情笑道:“你的手段不过如此,没害死人亦属万幸!”

    虎头挣扎了下,老龙的臂膀便如铁箍一般坚硬有力。他眼光斜睨,有些不自在地说道:“虎哥再是修为不济,我也是哥,莫要动手动脚乱了规矩……”

    老龙不予理会,状如亲热,却戏虐意浓,自顾笑道:“古人云,能者为大;又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此,我深以为然!”

    “呦呵!你修为见涨,学问也见涨,莫要唬弄哥哥我这个粗人!”虎头两眼一瞪,很是不快的模样。这位兄弟自从吸纳了妖皇分神的三世境界并提升了修为,便似换了个人,时不时还拿虎哥来戏弄一回,真是没大没小!

    老龙依旧是不撒手,洞天初期的威势将虎头逼得喘不过气来。而他佯作不知,接着笑道:“虎哥!你竟敢嘲笑老大没本事,尚不知你的手段又如何,何妨赐教一二……”

    这家伙记仇啊!虎头依旧是挣脱不得,一声虎哥听来竟是倍觉刺耳。他有些急了,闷声道:“我喊你一声龙哥成不?”

    老龙嗯了声,理所当然地应道:“这称呼我还担当得起……”

    虎头恍然,却不接话茬,转而咧开大嘴笑道:“哈哈!我有何手段,你还不知晓……”

    老龙想起兄弟俩的诸般遭遇,禁不住跟着笑出了声。

    不过,细说起来,还要从逃脱妖皇洞府的那一刻说起……

    虎头在石狼的巢穴中曾抢得一块开启禁制的玉牌,与尘炼子开启妖皇洞府的那块玉牌有相似之处。他暗有察觉,便留心记下。而对方逼其探路,看似凶险,却有转机。

    当虎头窜入洞口之际,心思一动,索性佯装遭难,还装模作样地发出了一声惨叫。而其本人却是安然无恙地落在悬石之上,并凭借着仙君后期的修为一路强渡,直奔前方而去。

    在经历了一番小小的周折之后,终于寻至妖皇的洞府。虎头拿出那块玉牌开路,果然是畅通无阻。其大喜之下,接连扫荡了几个封禁的洞府。没过多久,尘炼子等人现身。他见机得快,悄悄躲了起来,并借助妖皇留下的强大禁制,旁观了随后所发生的一切。

    再之后,角霸与毕亢前去追杀尘炼子等人,虎头溜了出来,不知时机地带着老龙窜回洞府之中。

    兄弟俩并未从原路离开,而是循着地下的禁制缝隙土遁远去。而尚未逃出天蛟谷,天上已是一片混乱,两人自知难以走脱,转而隐匿藏形,总算是寻到了之前的石狼巢穴,如此一躲就是大半年的工夫。

    不过,这般下去并非长久之计,还须设法打探地上的动静。不为别地,只为最终逃离妖荒。而兄弟俩再不敢有所莽撞,又无处可去,便悄悄返回天全谷,一来寻些酒肉打打牙祭,二来探探风声。兄弟俩毕竟谎称过来历,若是妖皇的弟子因此寻至并殃及村里的无辜,且不说泄露了自家的底细,至少叫人过意不去。

    令人庆幸的是,那偏僻且已被毁坏的小村子安静如旧。

    子熊等汉子突然见到救苦救难的两个仙人回来了,当真是又惊又喜,急忙叩拜恩人,等等,无须赘言。

    虎头见子熊等人过活不易,且不乏热血赤诚,临时起意之下,便想着出手成全一二。他自作主张之下,暗里将子熊等几个壮汉纠集到了一起,给每人强行灌下去一枚妖丹,而这也便是他虎哥所吹嘘的手段。

    山里的汉子固然强健,又怎经得住如此的折腾。最为低劣的妖丹,也有着金丹期的修为,对于未经修炼的凡人来说,与洪水猛兽没甚两样,不啻于灭顶之灾,简直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哎呦,几个懵懂无状的汉子可被害苦了!

    同样一个隐秘的山洞内,虎头任凭子熊等人在地上死去活来,还不以为然地哈哈直乐。不经风雨,怎见彩虹呢……

    老龙有了妖皇的三世经历,见识已不比从前,眼看着几个可怜的汉子就要爆体而亡,于心不忍之下,便不顾虎头的阻拦,强行出手帮着一一化去了妖丹之力。谁料其中的子熊却因祸得福,藉此伐毛洗髓并脱胎换骨,体力竟是生出了些许灵气。

    这还真是机缘玄妙,祸福莫测!

    子熊生性坚韧且为人机敏,自知仙缘陡降,惊喜过望之下,急忙纳头便拜,一个劲地喊师父。

    老龙不收徒,也没想过与凡人有交集。

    虎头却在一番迟疑之后,心血一热,便收下了这个弟子。而他唯恐泄露行踪,命对方每隔三月前来相会一次。与其说是传功授法,不如说是想借机享用酒肉孝敬……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欲速不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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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山洞内,虎头与老龙相对而坐。

    在两人的面前,还摆放着一小堆东西。三、五枚玉简,几个石镯、戒子。

    虎头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抬起大手虚指了一下,神气活现地分说道:“此乃妖皇洞府所得,二一添作五,你我兄弟分了……”

    老龙坐着没动,也不吭声,自顾打量着四周。这静寂的山洞,曾经的石像没了,通往天蛟谷的传送阵也不见了,却依然不失为隐秘的所在。那些妖皇的门人纵是将妖荒掘地三尺,只怕也未必能寻到此处。

    虎头接着说道:“这般暗无天日地躲下去,绝非长远之计。故而,还须为此着手应对一番。瞧一瞧……”他又示意道:“妖皇遗下的一些零碎,被我一锅端了。几道小法门,用来隐匿藏形不在话下。十来万神石并不太多,足够你我兄弟分润……”

    这位是个强人,十来万神石对其来说,不过区区之数。他又道:“你我且收拾妥当,但见空隙,不妨分头逃他娘的。只须离开妖荒,便前往中天地界。彼处乃各家汇聚之地,说不定便可寻见老大,哈哈……”

    虎哥有了计较,无非是躲在地下憋屈久了而穷极所致。他的法子倒也简单,且伺机而动,大不了兄弟俩分头行事,一旦脱身,便去中天地界另行相会。

    老龙收回眼光,一一打量着地上的玉简。《洪荒志》,拓录着洪荒有史以来的大事记。《罗天本旨》,所载晦涩难懂。《阴阳九鉴》,是篇经文,好像与阴阳无关,倒是叙述天地混沌的九种衍变的由来以及大致的情形,依旧是叫人看不明白。《妖术》,寥寥数言道尽了妖法的由来,并附录了几句口诀,不外乎逃匿隐形的小法门。

    除此之外,两个石镯与一个戒子中分别装着十余万块神石。

    老龙摇了摇头,轻描淡写地说道:“不当吃不当喝的东西,要来何用?你且收起就是……”

    虎头见老龙的话语中不似作伪,满不在乎地说道:“虎哥的,便是兄弟的,你我不分彼此!”他才要将地上之物收归囊中,对方却又说道:“老大为了你我兄弟,可谓操尽了心思。且将玉简,及半数神石留给他,余下的归你所有!”

    “哎呦!还真是大意……”

    那位老大可是无所不能,又岂会在意几块神石?不过,若非老龙提起来,倒是忘了另外一人。

    虎头一拍脑门子,自责道:“仙奴那丫头追随老大至今,着实不容易,你我兄弟落得好处,少不得她一份!”他还以为仙奴跟在林一的身边,故才有此一说。而其看向老龙,疑惑又问:“你不留着几块神石用来傍身……?”

    老龙咧嘴微笑,带着调侃的口吻说道:“你的修为与虎哥的威名远不相符,我又怎好占你便宜!”

    有云,三日不见,刮目相看。而这位撞了天缘之后,却瞧不起人。洞天的修为,很了不起吗?虎头脸皮一紧,瞪眼道:“龙哥威武!还望多加提携,哼……”

    ……

    兄弟俩鬼鬼祟祟钻出地下,却并未莽撞,而是在空灵谷的密林里徘徊了几日,借机探明了自身的处境。

    时过三年,天外的星空之中依然有人影巡弋。由此可见,妖皇门下的弟子们是不肯罢休啊!

    一时无机可趁,只有另寻去处。好在天上戒备森严,地上却难免疏漏。

    兄弟俩隐去修为,转而遁向天全谷,在一处隐秘的山洞内安顿下来。半个月过后,四下里未见异状,两人便在洞外搭了一间草棚,佯装成一对山间的猎户。避世隐居是假,瞅机会逃走才是真的。

    此处距子熊所在的村子有三百余里,若有意外,尚不至于殃及无辜。

    子熊得悉师父在天全谷安家落户,自然是喜出望外,隔三差五地便跑来一趟。虎头却是嫌这个弟子的修为提升太慢,每每臭骂一通,并亲自动手摧残一番才肯放他回转。

    如此这般,转眼又是两年过去。

    在遮天蔽日的浓荫之下,一间草棚之中,老龙仰面朝天躺着。他枕着手臂,似睡非睡且神态悠闲。在他不远处的一个洞口中,则是盘膝坐着虎头,兀自以手支腮而百无聊赖的模样。

    “那是我搭的草棚,哼……”许是见某人太过惬意,虎头心有不忿。

    老龙眼皮都不抬一下,懒洋洋地答道:“你不妨走出洞口试上一试,或许可以瞒过天上高手的耳目……”

    虎头顿时气馁,禁不住一阵郁闷。老龙有隐匿藏形的天赋神通,再加上洞天初期圆满的修为,等闲高手根本看不透他的底细。而自己不过仙君的境界,尚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有所放肆。

    老龙又道:“五年过去,天上依然不见松懈,却少了洞天高手的身影……”

    “时机将至,岂容错过!”虎头慢慢坐直了身子。

    老龙接着说道:“……每隔数日,才有洞天高手出现一回。且等等,以防不测……”

    虎头闷哼了声,又没精打采地瘫坐下去。而不过少顷,他已是两眼圆睁而神色期待。

    与之同时,又一个嗓门响起:“老龙前辈!师父……”

    老龙不予理会,睡着了一般。

    虎头已是咧开大嘴,哈哈乐出了声。

    子熊从不远处的密林中冒了出来,肩膀上还扛着一头烤熟的野山羊。与从前那个山里的壮汉比起来,此时的他步履矫健而神气内敛,且周身上下散发着淡淡的威势,俨然已是金丹大成的境界!

    虎头招手示意道:“哈哈!快将山羊给老子扔过来……”

    子熊未及应声,肩头上的山羊竟不翼而飞。他并未有所诧异,而是无奈地空张着双手。

    草棚下的老龙已适时坐起身来,随手将怀中的山羊撕下一条腿扔向身后,笑道:“虎头,还不着手打造弟子,莫让他如你一般的不堪……”

    虎头没了食欲,接过羊腿丢在一旁,转而冲着老龙的背影啐了一口,随即跳起来并抬手冲着洞外抓去。

    子熊正自神色尴尬而无所适从,突然离地飞起,瞬间已到了山洞之中。他忙道:“师父手下留情……”

    “闭嘴,莫让人家笑话!”

    虎头训斥了声,抬脚将子熊踢翻在地,并掏出一物示意道:“给老子吞下去,早日结婴化神……”

    在短短的三四年之内,子熊被强行灌输修为,虽说备受摧残,却也极为逆天地结成了金丹,好歹有了些见识,一眼便认出了虎头手里所拿的元婴。他惊道:“师父!据说结婴要渡天劫,弟子尚不知应对之法,如何是好……”

    虎头不管不顾,手上稍稍用力,一把将化作血气的元婴打入子熊的口中,这才分说道:“我远古妖修之法,非化神、合体而不得渡劫,且稍安勿躁……”他又将对方摆坐端正,一巴掌拍在气海上,喝道:“给老子行功!”

    子熊已是身不由己,哪里还有半分主张,只得在强大修为的掌控之下,急急化解着体内的磅礴灵力。不过须臾,他已是汗流雨下,兀自咬紧牙关苦苦支撑,并对师父的倾情相助而感激不尽。至于每每都要游走于爆体而亡的生死之间,他却一无所知!

    虎头坐在一旁,精神抖擞,冲着洞外说道:“我这弟子若再吞噬几个元婴、元神,来日修至合体不难。老龙,你以为然否……”

    “呵呵!欲速则不达!”

    洞外的草棚下,老龙一边啃食着肉骨头,一边不以为然地笑道:“你这般拔苗助长,徒劳无益。子熊空有修为,却无应用之法……”

    “哼!我自有计较!”

    虎头不服气地哼了声,稍加凝神,抬起一根手指点向子熊的双眉之间。对方犹自闭目行功,对四周的动静浑然不觉。他洋洋自得地分说道:“徒儿!为师传你诸般变化与应敌之法,还须多加体悟修炼……”

    见其所传授的乃是自家的法术神通,老龙好奇问道:“你当真收下这个弟子,又是为何?”

    在老龙看来,虎头的举动不过是闲来无聊的临时起意。而他这般专注并煞有其事,着实出乎所料。一个凡人,纵然是机缘逆天,最终也成就有限。既然如此,又为何要收下这个弟子并枉费工夫呢?

    虎头觉着老龙的问话有些高深,竟是答不上来。至于收徒的缘由,或许为心血来潮所致。而子熊在危难关头的挺身而出,面对生死的悍然一跪,竟是叫他这个粗人为之暗暗动容。想当初,一头幼小的白虎得以幸存下来,正是有赖于父辈与族人的庇护……

    山洞内没人说话,一对师徒忙着修炼。

    草棚下,老龙突然丢下手中的肉块,慢慢抬起头来。

    茂密的层层枝叶之间,天光隐约斑驳。不过瞬间,似有闪电划过,还有火红灼灼……

    老龙神色一动,传音道:“虎头……”

    于此刹那,厚厚的树荫豁然闪开一道缝隙。天光乍泄,狂飙骤降。草棚“砰”的一声四分五裂……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辣手摧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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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异变突起,一道银光破空而至,“砰”的一声击碎了草棚,又顺势扑地横卷,瞬间已将老龙给紧紧缠绕困住……

    与之同时,有火红的人影从天而降。

    老龙兀自端坐,眼光斜睨。在身侧盘旋环绕的竟是一头双足的神鲛,正自抓住半扇羊肉在大口狂吞,还不忘“吭哧、吭哧”怒目回望而气焰嚣张。

    “你是修士,还是妖?”

    那是一位貌美的年轻女子,二十出头的样子。一袭火红的长裙飘逸飞扬,便如一团跳动的火焰般惹人注目。而其眉宇间却带着一抹骄狂的煞气,周身上下更是散发着炽烈的杀机,煞是凶狠地娇声叱道:“再不回话,我一脚踢死你……”

    老龙眼光一瞥,依旧是默不作声。

    双足神鲛却是哆嗦了下,急急一口吞下了山羊肉,这才忙不迭地掉过头来,冲着老龙呲牙咧嘴并作势欲扑。相隔不到三尺,其口中的腥气恶臭熏人。

    十余丈外,说话的女子离地数尺而飘然凌空。斑驳光影洒下,其火红的长裙更添瑰丽多姿。她见无人应声,秀眉一挑便要发作,却又身影一闪,转瞬已到了那个隐藏在树木丛间的洞口前,狐疑自语道:“适才途经此地,似有妖力横溢的迹象,缘何又不见了?我天星岂会看错……”

    山洞内杂乱不堪,入眼可见一堆兽皮兽骨,还有一根烧蚀半截的火把。除此之外,并不见半个人影。

    不过,在洞口的地上,扔着一块烤熟的羊腿。

    自称天星的女子忽而微微点头,斜挑含煞的眼光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神色。她转而看向被神鲛困住的老龙,再又稍加端详,竟似笑非笑道:“你的身上不见有丝毫的法力修为,莫非是来自凡俗的猎户?”

    此时,风声犹在,枝叶摇曳,草屑纷落,狂乱的气机笼罩四方!

    老龙犹然坐着不动,任凭一个硕大且丑陋的头颅与悬着垂涎的臭嘴在面前晃来晃去。见那女子问话,他不慌不忙地抬手掸去膝头的几根草叶,沉声说道:“素昧平生,何故毁我草棚……”

    天星神色讥诮,张口打断道:“毁你草棚又如何?小白,给我吞了他……”

    这女子两句话没说完,就要取人性命!

    神鲛早已蓄势以待,突然收缩身躯,张开带有利齿的大嘴便狠狠咬下。其凶残的架势,还真是要将人生吞下肚。

    老龙稍稍意外而不及多想,挥臂便是“砰”的一拳。

    猝不及防之下,神鲛被势大力沉的铁拳砸中了面颊。它痛得嘶鸣一声,猛地松开缠绕的身躯便要躲避。

    老龙长身而起,竟是抬手抓住了神鲛的尾巴,叱道:“老子忍你多时……”

    与之同时,五点彩色的光芒急袭而至,随之有人怒叱:“住手……”

    老龙已高高蹿起,一把扯起惊慌挣扎的神鲛便循声砸了过去。

    那五点光芒尚未显威,瞬间已被五、六丈的鲛身给尽数挡了下来。又是“砰、砰”几下,嘶吼声、娇斥声已是乱成了一团。

    老龙一招得手,抬头一瞥,并未趁机远去,而是返身遁入地下,转瞬之间没了踪影。

    神鲛连番遭致重创,“扑通”摔在地上,无力地抽搐着,俨如一条半死不活的大蛇,再没了此前的半点儿猖狂!

    天星没料到对手会早有提防并如此的强悍,仓促之下,难免手忙脚乱。当她收起五点光芒,怔怔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神鲛,已是脸色涨红而胸口起伏。有生以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啊!

    “胆敢伤我坐骑,我非一脚踢死你!”

    天星咬牙切齿地啐了一口,闪身遁入地下急追而去。

    那年轻人虽然修为不明且行迹诡异,却回避畏战,想来亦不过如此。占了便宜还想逃,今日断然饶他不得!

    天星遁入地下不多远,随即察觉到了对手所逃的方向。她全力施展修为,转瞬已追至一处洞口前。

    躲入巢穴,我便奈何不了你?妖荒之大,还没谁敢得罪本姑娘!

    天星寻仇心切,又自恃甚高,想都没想便窜进了洞口。

    眼前乃一地下洞穴,四周凿有石室,并有大小的洞口通往不明之处。而那年轻人就在数十丈的尽头,许是无路可逃,正自左右徘徊并驻足看来。

    天星两眼闪亮,去势一缓,在三十丈外娇声喝道:“还不跪地求饶,更待何时……”她眼光掠过四周,有恃无恐地又道:“你的帮手哪里去了?还不现身一起受死……”

    老龙背对一处洞口而立。他冲着那年纪轻轻却骄扬跋扈的女子看了一眼,禁不住微微皱眉,问道:“你是如何看出我的破绽,又为何要苦苦相逼?”

    “哼!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今日便叫你死个明白……”天星飘然落在洞穴当间的一块石台之上,两手叉腰,居高临下地接着说道:“妖荒所在,随地可见妖力迹象,原本寻常,我不过闲来无事走上一趟。谁料……”她得意又道:“你胆量过人,临危不惧,绝非山里的猎户!而洞口另有弃下的新鲜肉食,分明有人蓄意躲藏……”

    老龙摆出恍然状,点了点头,又问:“时常见你等在天上巡弋,莫非在找寻什么人?”

    “你在暗中窥视……”天星神色狐疑,反问道:“封禁妖荒十年,只为找寻几个擅闯禁地的贼人。你竟然一所无知,莫非与此事有关?”

    “干我屁事!”老龙突然冒出一句粗话,转身便走向近处的洞口。

    天星粉面一寒,两手虚抓,指间已是彩芒闪烁。她凌空踏起,叱道:“休走……”

    老龙忽又转过身来,竟是带有仙君的威势,抬手指向天星,恶狠狠地骂道:“再敢欺近半步,老子的拳头照样打女人……”他又冷哼了一声,极为嚣张地大步而去。

    天星禁不住俏目圆睁,已是怒极而笑。

    还当遇上了高人,谁料竟是个装模作样的小辈!我今日不将你打得三魂升天,还真是辱没了本姑娘的威名!

    天星不再啰嗦,猛地往前扑了过去。而便在她追着对方冲进了那个山洞,身后突然有光芒闪动。其才有察觉,退路已无……

    随之瞬间,洞穴地下突然冒出虎头与子熊的身影。

    子熊尚自懵懂无状。这般飞天入地,对他来说还是头一回。各种体会,着实玄妙……

    虎头的手里则拿着一块玉牌,大笑道:“臭婆娘!还敢与我龙虎双煞斗法,真是不自量力!老龙兄弟,尽管辣手摧花,嘎嘎……”他转而看向子熊,又是哈哈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滚吧!施展所学的遁法,自行返回天全谷,以后好生修炼,莫要辜负了为师的厚望,坠了为师的名头……”

    这话里有诀别的意味!子熊不是个傻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已是两眼泛红,不知所措地呐呐然道:“师父不要弟子了……”

    “哎呀!老子诸事缠身,哪里有工夫与你啰嗦!”虎头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滚吧!滚吧!以后好自为之……”他转向留意起一旁封禁洞口内的动静,又道:“你若修为有成,或有相见之日。不然,老子才没你这个徒弟,哼!”

    相处日短,备受摧残,却获益匪浅。不过,乍然离别,子熊还真是不舍得。而他不敢忤逆,嗯了声,重重叩了个头,有些生疏地掐动了法诀,随即退向来时的一个洞口。当其远去之际,又冲着那个让人又敬又畏又难以捉摸的背影深施一礼,才黯然转身……

    片刻之后,虎头很是随意般的回首一瞥,眼光中稍显沉着。而不过瞬间,他又转向近前封禁的洞口,怪笑道:“所在逼仄,老龙你能否折腾得开呀,哈哈!”

    ……

    十余丈方圆的一个封闭的洞室,用来静修绰绰有余,而若是用来打架,便成了困牛之地,着实逼仄不堪!不过,此处禁制严密且强大,倒不用担心惊动他人而走漏了风声!

    当然,困牛之地,所困的绝非等闲之辈!

    天星檀口半张,犹然难以置信!

    几丈远外的一方石台之上,那个高大而健壮的年轻汉子便如石塔一般的矗立着,并散发出洞天初期圆满的威势。尤其他双眸炯炯,神色凛然,骄狂的霸气沛然而出,竟是叫人不敢睥睨!

    “你敢设计害我……”

    天星素来自恃甚高,想不到竟一头钻入陷阱之中。那人看似粗犷鲁莽,谁料却有如此的心机与修为。她隐隐有所察觉,心头猛一激灵,再又失声道:“你究竟是谁?莫非便是我师兄所要找寻的其中一人……”

    有不法者擅闯皇尊圣地,并走脱了三人。妖荒封禁十年,便为此故。而至今难寻漏网之鱼的下落,原来对方隐匿修为躲到了地下深处。天星在天上巡弋日久,渐渐烦闷,闲来四处乱撞,竟与对手不期而遇。看似意外侥幸,实则上了一个大当……

    老龙背着双手站在山洞的另一侧,气势凌然,颇显高深莫测。他看着不远处那个有些慌乱的红衣女子,不禁暗暗摇头。

    虎头那家伙的修为虽停滞不前,阴人的鬼主意却是层出不穷。而兄弟俩出此下策,实属无奈之举。总是缩头躲着,并非长远之计。唯有知难而上上,方能随机应变!

    果不其然,张网以待,还真是大有所获!

    不过,那女子的来头可是不小。师兄?毕亢与角霸的师妹,妖皇的弟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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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风万里行,寂寞看苍穹;
杯酒千秋去,天外无仙踪无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无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无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