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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曳光     无仙txt下载     无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风过山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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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数百高大凶狠的怪兽在跳跃着、咆哮着,又一个个倒在凌厉的剑光之下。

    七道人影从兽群中杀开一条出路,直奔山上冲去。

    当越过了一道山岗,拐了个弯,再又循着山坡倾斜而上数百丈,一行七人被迫停下了脚步。

    前方是悬崖凌空,两侧是峭壁绝岭。

    元信子紧走几步,勾着头往下匆匆一瞥,抱怨道:“崖下雾霭深重而情形不明,怕不有数百丈之高,分明就是一处绝地,我早说了此路不通……”

    厉粟等人四下张望而进退两难。正如元信子所说,崖下情形莫测。若是不想跳下山崖,只能原路返回。

    林一跟着到了崖边,将手中的剑芒背在身后。他低头稍加俯瞰,眼光中有赤芒一闪,转而抬头远眺,神色中若有所思。分明有人打此经过,并留下微弱而又熟悉的气机……

    “那群猩猿兽又来啦……”

    厉粟大声示意,众人循声看去。四、五十个高大的怪物从下方的山林间冲了过来,一个个呲牙咧嘴,四肢着地,奔跑极快,转眼之间已到了数十丈之外。

    元信子抬手祭出一道黑色剑光,不耐烦地叱道:“愣着作甚,杀……”他倒是杀出了性子,带头冲向兽群。厉粟等人知道情形危急,不敢顶撞,只得跟着冲了下去。林一则是独自留在原地,默默观望着这场诡异的人兽之战。

    那猩猿兽足有两丈高的个头,四肢健硕有力,奔跑起来便如一块块滚动中的黑色岩石,且极为灵活而凶悍异常。而与其相比,修士的手段则要更为强大。一道道黑影犹在撒野,便相继在剑光下崩溃消亡。如此看去,那不过是一个个飘渺无形的幻影,而杀戮的兽性却真实存在。它能让人为之恐惧,让人为之疯狂,也能将人置于死地。而人与兽之间,谁是谁的对手,谁又才是真正的对手……

    一炷香之后,数十头古兽已被斩杀殆尽。崖下的山坡上,没有残肢断臂,没有点滴的血迹,只有六位修士在惕然四顾而杀机不减。元信子更是催动飞剑来回徘徊,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架势。

    六位仙道的高手,足以应付一群上古异兽。不到关键的时刻,林一不会轻易出手。他一直在崖边观战,并留意着远近四方的动静。虽说神识收放自如,却难以在那万里苍茫之下探明各处的端倪。接下来又将如何,一时无从知晓……

    元信子见山下不再有兽群出没,胸有成算地说道:“我等来时的山谷,不失为一处安稳之地。且就地返回,另行计较……”

    没人应声。厉粟与几位同伴则是后退几步。

    元信子有所察觉,冲着厉粟等人瞪了一眼,踱步转身,手持飞剑抬手又道:“林尊意下如何……”不等林一发话,他自告奋勇道:“便由再下开路,冲下山去……”

    林一没再如之前那般从谏如流,而是不容置疑地摇摇头,回道:“林某有言在先,此去有进无退。跳崖……”

    “又是跳崖……”元信子忍不住叫嚷了一句,随即面皮抖动了下,带着为难的神情,恳求道:“去路已然断绝,如此无端冒险,实为不智之举……”

    林一静静打量着元信子,说道:“这世上本无绝路,而是在于你走、还是不走!”他话语一顿,简短又道:“诸位自便!”言罢,其突然转身飞跃而去,直至数十丈外,整个人凌空急坠。

    有云,世上本无路,走着走着便有了路。如今又有人云,世上本无绝路,而是取决于走与不走之间。不就是跳个崖吗,何至于如此这般……?

    元信子还想着分说几句,而眼前已少了一道人影。他微微怔了下,禁不住长缓了口气,随即又猛摔袍袖,奔着山崖冲了过去。

    厉粟等人面面相觑,各自心头一横,纷纷跳下山崖……

    林一人往下坠,撞破雾霭、穿过林梢,却趁势前冲,再又不失时机地奋力急去,转眼之间已稳稳落在了地上。而他并未大意,脚下紧走了几步,这才回头看去。

    十余丈外,乃是一汪深潭,波澜不惊而寒雾笼罩。不过瞬间,几道人影从天而降,霎时打破沉寂。紧接着有黑影翻腾,轰鸣炸耳,水花飞溅,声势惊人……

    林一微微愕然,却嘴角一咧转身就走。

    山林走兽,天上飞鹰,水中藏蛟。这碧霄界天,还真是包罗万物而无奇不有。不过,元信子与厉粟等人若是应付不了这一关,枉为高手!

    深潭所在的山谷有数十里大小,青草遍地,甚为僻静。行走其间,并无古兽的侵袭。观山看景,一时倒也安然无虞。

    林一离地数尺御风前行,不紧不慢地穿过山谷。

    山谷的尽头,有高山阻挡,看似没有了去路,而那千丈峭壁却是裂开一道两三丈宽的缝隙,并弯弯曲曲通向前方。其中两侧的岩石狰狞突起,形同犬牙交错。情形莫测之下,令人望而却步。不过,若是所记无误,那山涧般的裂缝应该通往一片更为巨大的山谷。

    林一在峭壁的裂缝前停下脚步,两道淡淡的紫赤光芒从眸中夺然而出。

    幻瞳之下,那道裂缝中的禁制颇显凌乱而残缺不全。其情形应为强力冲撞所致,倒也不见到有太大的风险。奈何裂缝去向曲折,只能估摸出十余里的长短。

    林一举目端详之际,手上不由自主地摸出了紫金葫芦。他接连灌了几口酒,去意已定。而身后有呼唤声传来——

    “林尊!岂可抛弃属下,且等待一二……”

    二、三十里之外,几道人影疾奔而来。六位梵天、洞天的高手合力对付一头深潭恶蛟,并没有耽误多少工夫。而崖也跳了,蛟也杀了,所要追随的人却独自离去了。元信子与厉粟等人急忙出声呼唤。

    林一转身看去,微微摇了摇头。林某没有属下,又何来抛弃之说?

    片刻之后,六道人影匆匆到了近前。其中的元信子似有抱怨,来不及缓口气,出声又道:“我等追随心切,还望林尊多加体恤……”

    林一举起手中的葫芦晃了晃,这才看着三丈外的元信子与厉粟等人,似笑非笑道:“彼此有幸结伴同行,乃是一场不可多得的缘分。而林某有些话却不得不说……”他收起小酒葫芦,一双浓眉下闪烁着淡定的神色,接着说道:“九天塔尚有最后的三层界天,一切都将无从预料。到时候,只怕林某亦将自身难保。故而,从这一刻起,生死各安天命!”其话语一顿,清冷又道:“厉粟,林某救了你等一回、两回,不会再有第三回。还望见机进退,切莫自误!”

    一路之上出手救人,不过是本着道义而顺势所为。倘若无暇分身,林一绝不会再去过问厉粟等人的死活。既然同行一场,如此也算是尽到了缘分!

    几位来自魔城的梵天修士,自然明白林一话语中的分量。与其说是追随,倒不如说是跟着一路捡便宜。危急之时,各自不仅于事无补,还要劳烦林尊屡次出手相救。而厉粟等人皆是久经历练之辈,见机进退更是看家本领,不用林一再次出言点醒,忙一个个躬身应道:“在下必当谨慎行事,以不辜负林尊的教诲……”

    元信子在一旁是看出来了。这是在轻装简从,分明就是全力赶路的架势。当九天塔最后三层即将到来之际,终于有人不再云淡风轻。他枯瘦的面颊上挤出些许笑容,举手说道:“在下足以自保,不劳林尊分心!”

    厉粟与几位同伴换了个眼色,各自腹诽不已。这个元信子只知道添麻烦,还害得诸多道友无辜枉死。若非林尊出手相救,他又岂能安然若此。而其本人却浑不自觉,并理所当然,倒也是种本事!

    林一见元信子执意追随,并未拒绝,点了点头说道:“此去,或为碧霄界天中最大的一处山谷。是否碧霄谷,犹未可知……”他神色微凝,忽而身形转动,整个人顿时化作一道盘旋的清风,转眼间已消失在那狭窄的缝隙之中。

    元信子不肯落后,催动黑色剑光护体,随后急追了过去。

    厉粟等人也是精神头一振,各自不假思索随后而行。已然至此,理当再上层楼。若能有幸抵达九天塔的第七层,无疑便是一场大机缘!

    林一循着山石的缝隙往前,身后不断传来禁制碰撞的动静。而其不再理会元信子等人,只顾专注独行。左拐右弯,几番曲折。渐去十余里,所去豁然开朗。他这才来得及回头瞥了眼那道神奇的一线天,转而继续往前。

    不消片刻,风过山岗。

    林一忽而现出了身形,随即两脚落在山岗之上。

    前方乃是一片巨大的湖泊,碧光万顷,胜景宜人。而那宽阔无边的湖面当间,却漂浮着一块数十里的小岛。其上有数十道人影来回窜动,有法宝轰鸣,还有喊杀声阵阵……

    林一稍加远眺,两道浓眉猛然竖起……

第一千三百零九章 林某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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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是一座湖中岛,数十里方圆。其地势平缓而青草盈盈,与四周的湖光山色相映成景!

    小岛的正中央,则是静静安放着一块圆形的石台,三、四尺厚,八、九丈的见方。

    那土黄的石台看似寻常,却隐隐闪动着晶石的光芒,并散发着浓郁的太初之气,更有强大的符阵布满四周。毋容置疑,那正是一座用来沟通两界的阵法。

    远处连山叠嶂,群峰苍翠;近处碧水如镜,湖光万顷。而原本一处仙境般的存在,如今已成了另一番模样!

    小岛的阵法前,并排站着十余位洞天修士。为首的中年壮汉,一如从前的装扮。其身上的粗布袍子与兽皮束腰,还是给人粗鲁直爽的错觉。而此时的他两手抱膀,面带冷笑,俨然就是一个心狠手辣,且心机深沉的洞天高人!

    在阵法的数里之外,则是一片开阔的坡地。

    只见道道光芒闪烁,阵阵轰鸣不绝。有数十人正在坡地上对峙厮杀,激战的场面煞是惨烈!

    一方足有三十多位洞天高手,围成了个十余里的大圈子,皆是法宝在手而狂攻不止。另一方仅有兄弟两人,虽身陷重围却凌然不惧,只管挥动铁棒银刀,一次又一次击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势。而敌我双方众寡悬殊,分明就是在以多欺少并胜券在握。

    那吃亏的兄弟俩并非旁人,正是老龙与虎头。与他二人对阵的,则是台胜与一群来自木灵谷、魔城的修士。

    老龙与虎头在途中遇见了落单的台胜,便欲杀之而后快。谁料接连追了几层界天,对方总是若隐若现而踪迹难觅。当兄弟俩寻至这片山谷,便掠过湖面到了小岛之上。谁料尚未借助阵法越界而去,两人便被数十个突如其来的洞天高手给围在了当间。

    这是台胜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诡计。他知道老龙与虎头报仇心切,却因自家人单势薄而不敢纠缠,便一路诱引对方而来,不忘趁机召集帮手,并在湖中岛上结网以待。果不其然,尾随而至的兄弟俩终于自投罗网。怎奈高空禁制,使得法力神通威力骤减。众人围攻了半日,还是没能将那两个家伙给杀了。而如此对峙的情形不会持续太久,弱势的一方最终必将落败!

    “砰——”

    一声炸耳的巨响之中,几道来袭的剑光被铁棒砸开。强劲的法力反噬之下,虎头一个把持不住,猛地倒飞了出去。而人在半空,又是四五道剑芒呼啸而至。其百忙之中抬手一抓,尚在前方盘旋的铁棒倏然消失,随即化作一片黑云挡在了四周。紧接着又是一阵电闪雷鸣,堪堪躲过一劫的他“扑通”摔在地上。眼看着又是层层的杀机逼近,一道耀眼的银光霍然闪现,随即老龙的话语声响起:“莫给老大丢人,还不滚起来……”

    “轰——”

    七尺银刀划出一道数丈的光芒,顿时迸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来袭的法宝尽数倒卷而回,虎头再次躲过一劫。而他却还是趴在地上不动弹,只管怒声大骂:“他娘的台胜,有种单打独斗,看老子不一把捏碎你个鸟卵……”

    老龙健步如飞,刀光闪烁,竭力将虎头护在当间,才要出声叱呵,又是二、三十道剑光疯狂袭来。他顾不得理会那独自发狠的家伙,脚下骤然加快,竟是隐隐幻出九道身影,随即双手持刀狠狠横劈而去。

    与之瞬间,耀眼的刀光霎时化作九道,并首尾相连而破风成片,犹如银月崩碎,“轰”的一声怒卷八方,竟是将那二、三十道凌厉无匹的剑光给强行挡在十余丈外。而攻势余威犹在,依旧是难以抵挡!

    老龙脚下踉跄,虚幻的身影迅即消失,接着连连后退了几步,却闷哼一声稳稳站定。他银刀高擎,怒视四方,周身透着隐隐的金光与滔天的杀气。

    玉台阵法之前,台胜满脸的不屑。幽冥海之事已暂且作罢,怎奈那兄弟俩不识好歹。敢与台某为敌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当年尊主或有所求,难免节外生枝。今日绝不容有人幸免,哼……

    又一轮的狂攻即将发动之际,一个中年修士跟着祭出飞剑。他虽然只有洞天初期的小成境界,却面带几分得意的笑容。己方人多势众,最终取胜不难。自己得以锦上添花,倒也是桩幸事。而其犹在气定神闲,忽而有人出声叱道:“尔敢偷袭……”

    几丈外突然冒出一道壮硕的身影,一边挥拳一边不忘破口大骂:“老子就是偷袭,又奈我何……”

    那不是遭致围攻而躺在地上的虎头吗?他的分身以及铁棒尚在数里之外,本人却悄悄潜至近前。一个看似莽撞粗鲁的汉子,竟然如此的狡诈!

    中年修士才有察觉,脸色微变。那人冲着自己而来,猝然之间已无暇应对。其急忙抽身后退,却为时已晚。五点银光从对方手上疾飞而出,霍然化作一只凶猛的虎爪。紧接着便是“扑”的一声撕裂闷响,他胸口顿时裂开一个窟窿,随即整个人“砰”地炸开,已然是身陨道消!

    与之同时,数里外躺在地上的另一个虎头已消失不见。老龙则是拔地而起,不失时机地直奔这边扑来。

    “吼吼!”

    虎头偷袭得手,狰狞大笑了两声,不忘扬声喊道:“兄弟!随虎哥冲出重围……”他挥臂往后抓去,一道黑色闪电倏然入手。而其未及得意,几道剑光与一位老者同时到了咫尺之外。

    “敢挡老子的道,他娘的找死……”

    虎头继续嚣张,挥棒强闯。而才将砸开袭来的剑光,那挡路的老者突然抬手祭出一道法诀。他猛往前冲,去势正急,却忽而一顿,周身上下以及气息都有些不听使唤,便好像是撞上了一层无形且又极为坚韧的网。其心头一咯噔,暗呼不妙。

    便于此际,老龙已风驰电掣般冲到近前,厉声大喝:“区区三分的结界之力,破……”声到、人到、刀到。他凌空怒劈,一刀劈出了九道光芒。随之刹那,“喀喇”碎响,虎头四周的十余丈内虚空尽裂。与其瞬间,数十道剑光再又呼啸而至。

    老龙奋力连斩,刀锋炸开片片银芒。而他堪堪挡住强大的攻势,便在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中栽落地面。任其勇猛凶悍,难免修为有限。撑到此时,已极为不易。再要以一敌众并抢出生路,已然力有不逮。纵有虎头使诈偷袭,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虎头周身一松,跟着落向地面。他见老龙已是体力不支,急忙一把抓起对方转身逃向来处。既然冲不出去,且他娘的另作计较……

    四周的修士趁机往前逼近,围困的阵势又缩小了一圈。

    兄弟俩返回原地,双双落地。虎头丢下老龙,气急败坏地将手中铁棒猛地插在地上,双手卡腰,怒声骂道:“台胜!你他娘的缩头缩尾,却不敢单打独斗,真是枉为人子!来、来、来!且与虎爷放手一搏,看我不一把捏碎你的卵蛋……”他又抬手一指,冲着适才那个老者又骂:“老不死的东西,再敢有卑鄙无耻的偷袭行径,我杀了台胜就收拾你……”

    嚣张!你不过洞天初期大成的修为,凭什么本事去收拾一个洞天后期的高人?还要捏碎台胜的卵蛋,那同样是位洞天中期的高手,尚不知又是怎样的一个捏法?再提到偷袭,你虎头也不遑多让!

    老龙两脚站稳,银刀横斜,略显疲惫的神情中透着几分骄狂之色,欣慰笑道:“呵呵!这才是我的虎头兄弟……”

    玉台的阵法前,台胜的脸色有些难看。

    本来是以多欺少,却迟迟未竟全功,更是被对方趁乱杀了一位手下,并肆意出言羞辱,叫人情何以堪?

    台胜回头看了看身后,又冲着左右示意了下。那十余位修士依旧在守护着石台,他却独自离地奔向前方,转眼到了围困的阵势之前,冲着不远处的一位老者劝慰道:“商关道兄,切莫与死人动气……”

    商关,便是之前出手制住虎头的那个老者,也是在场三、四十人中修为最高的一位。他被虎头的一番辱骂给气得老脸酱紫,正待冲入场中还以颜色,忽听台胜出声劝慰,这才强抑怒火停了下来。

    台胜见四方戒备森严,那兄弟俩被困在千丈大小的圈子里再无隙可趁,他微微冷笑了下,两眼中闪动着寒光,出声道:“虎头!任你如何的猖狂,都难免一个群殴致死的下场。谁让我人多势众呢,呵呵……”其用意不言自喻,此地禁制诡异,且法力神通威力大减。绝不能让对手趁乱逃脱,今日定要除了心腹大患!

    虎头叫骂无用,一时无计可施。他两眼直瞪,暗啐道:“他娘的……”

    老龙则是不以为然地长舒了一口气,手中的七尺银刀光芒闪烁。

    恰于此时,一记清冷的叱喝声突然从远处传来:“人多势众又何妨!有林某在此,岂容你三番两次欺我兄弟……”

    虎头顿时与老龙面面相觑,皆顾不得多想,急忙转身循声看去……

第一千三百一十章 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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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道人影从远处急掠而来。

    与之瞬间,恰如劲风碾过。湖面上凹下一道尺余深的水痕,继而涟漪层层而碧波震荡!

    那横踏湖面之人,是个身着灰炮的年轻男子,背抄双手,乱发披肩,玉簪斜插,衣袂飘飘,举止从容而又气度不凡。尤为是他的一双浓眉下,眸似星闪且神色淡远。再加上微翘不羁的嘴角,与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森森杀机,令其整个人透着一种凌然万物的气势!

    虎头两眼放光,咧嘴大叫:“哈哈!我的老大……”

    老龙挥动了下手中的银刀,脸上露出了笑意。

    台胜微微错愕。林一?来的倒是时候!

    那突然现身的年轻男子,曾三番两次与凌道、青叶两位魔尊为敌,早已成了恶名远扬的一位人物。此前他大闹魔城的时候,彼此便打过交道。如今再次重逢,着实有些出乎所料。而除了他之外,竟然还有几位随行的魔城修士,却一个个躲在远处而不敢近前……

    台胜将远近的动静以及那灰衣人影看在眼里,心念急转,随即与在场的众人一一暗中示意。

    不过须臾,围困虎头、老龙的阵势再又收缩了数百丈,并从中分出几位高手,与玉台阵法前的十余人汇集一处,由台胜与那个叫作商关的老者地带领之下,趁机迎向立足未稳的林一。人多势众的好处,毋容置疑。只须将对手分而攻之,接下来的胜负毫无悬念!纵然有所意外,至少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年轻男子,正是林一。当寻至此处,恰是虎头与老龙的状况危急之时。他毫不迟疑,径自越湖而过。

    清冷的话语声犹在湖面回荡,人已到了小岛之上。

    身后是波光荡漾的湖面,前方千丈之外则是迎面逼来的二十余位高手。再去十数里,老龙与虎头依然身陷重围。

    林一人未落地,去势一停。他见台胜应变极快,大袖疾甩。一道道人影破空而出,阴寒的杀机顿时弥漫四方……

    台胜带着众人才要摆开阵势,各自不由一怔。

    那是林一所炼制的傀儡,名曰天煞卫,皆有着洞天初期大成的修为,且一个个悍不畏死,并曾于九天塔前威震一时,此时此地的再次现身,使得一切变得有些难以预料!

    台胜看着那一个个杀机森然的人影,匪夷所思地摇摇头。

    只记得林一的傀儡为数不少,却没料到会有如此之多。可想而知,对方在九天塔前并未全力以赴。

    台胜自知百密一疏,还是有恃无恐地冷笑道:“林一,此地并非九天塔前,诸多神通难以施展,只怕你的尸骸傀儡并无大用……”

    在此十余里外,一对难兄难弟并肩靠在一起。两人犹然身陷重围且疲惫不堪,却是浑不在意。

    虎头笑道:“哈哈!老大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老龙却是威严地哼了声,提醒道:“你休要得意!老大既然摆出如此阵仗,便已料定台胜不好对付……”

    虎头摇晃着脑袋,说道:“你又不是老大,何必故作深沉……”

    老龙闪开一步,以刀拄地,瞪眼道:“若有意外,我饶不了你……”

    虎头满不在乎地哈哈一乐,上前伸出大手。老龙早已是筋疲力尽无意躲闪,被一把搂个正着,听他附耳笑道:“哈哈!你且听虎哥一句,就凭着老大的数十天煞卫,台胜今日死定了!”

    便在兄弟俩争执之际,数百里外有六人正在隔湖观望。其中的元信子难以置信地摇着头,暗自惊嘘不已。厉粟与几位同伴也是瞠目诧然,一个个再不敢往前半步。那些强大的天煞傀儡再次现身,显然是有人动了杀机。而与其对峙的,则是魔城的诸多前辈。在情形未明之前,还是远远回避为好……

    与之同时,林一继续挥动袍袖。又是数十把飞剑倏然而出,分别落在一道道人影的手中。

    哼!林某既然要救自家兄弟,便自有计较。来到洪荒之后杀人无数,乾坤戒里很是积攒了不少东西。眼下因地制宜,恰好派上了用场!如今根本不用神通,只须手持法宝乱劈乱砸,这群天煞卫便足以让任何一位高手忌惮三分!

    林一抬手一指,人影四散。不过转眼之间,整座小岛已笼罩在一片阴寒的杀机之中。他顺势召出金龙剑,带着五十二个天煞傀儡往前逼去,扬声喝道:“台胜!你罪不容赦!”

    台胜顾不得应声,忙左右张望而眼光闪烁。

    数十里方圆的湖中岛,近百人内外对峙。而围困的阵势,却一层套着一层。形势强弱逆转如此之快,着实令人目不暇给。大战一触即发……

    台胜尚自迟疑之际,数十道人影突然从四面八方扑来。他不敢怠慢,忙命众人各自御敌。而其本人则是原地不动,唯有那个老者商关只身冲向前去。

    林一直奔台胜,有人拦路。他不理不睬,金剑横劈。

    商关是位须发灰白的老者,面容僵硬而神色阴沉。他见林一有轻敌之心,不屑地冷哼了声,随即大袖挥舞,抬手祭出一串法诀。不过瞬间,前方的数十丈之内已在禁制之中。来袭的人影随之身形迟缓,便是手中的金剑也是威力不再……

    台胜一直在关注着林一的一举一动,忽见有机可趁,他猛地抓出一把黑色的圆斧,直奔那道进退两难的身影狠狠扑了过去。

    商关以为得计,抬手往前一点。一道凌厉的剑光呼啸而去,势必要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一位洞天后期的高人,可以轻松斩杀一位洞天中期的小辈。再有高手相助,一切都毫无悬念!而今日若能趁势除去两位魔尊的心腹大患,真可谓意外之喜!

    便在两人即将大功告成之际,情形忽变。

    台胜的两眼中闪动着凶光,去势正盛。圆斧呼啸脱手,只待一击必杀。而恰于此时,一道雄浑的力道突然从身后袭来。猝然遭袭,根本无暇应对。他脸色忽变,再顾不得许多,急忙狠命躲闪。

    “砰——”

    护体法力崩溃,整个肩胛应声粉碎,台胜疼得两眼发黑,惨叫一声,顿时便如块石头般飞了出去。法力所化的圆斧也跟着失去了攻势,随之坠下半空。而其再顾不得许多,张口喷出一道精血,并狂吼道:“道兄救我……”

    此时的商关,同样是自顾不暇。他没想到会节外生枝,只不过是稍稍迟疑,一点诡异的火光突如其来,并无声无息地扑到了近前。森然的杀机随之直透神魂,叫人无从抵御!而更为可怖的是,神识中依然见不到有偷袭的半点征兆与痕迹!

    商关惊得脸色大变,急忙抽身爆退,不忘两手挥舞,一道道禁制之力狂泻而出。那一点火光被迫稍缓,几个天煞傀儡又趁势扑来。而才要加以应对,却见台胜已化作一道血光直奔石台阵法。他百忙之中疲于应对,再无斗志,索性随后跟着逃了过去。

    谁料前方突然冒出两道一模一样的人影,瞬间挡住了去路……

    商关身形一顿,瞠目不已。

    台胜人已扑入阵法之中,瞬间失去了踪迹。那两道人影稍迟一步,并未紧追不舍,而是守在黄玉石台之前,并双双转过身来。随即又一道人影挣脱禁制而去,倏然与其合为一体。已然恢复本尊模样的林一,手中的金剑寒光逼人!

    商关禁不住退后几步,再又惊愕难耐。在其四周的数十丈外,紧紧地守着八道阴森漠然的身影。而余下的天煞傀儡,则是与众多修士混战一起。

    只见整个一座湖中岛上,身影乱窜,剑光闪烁,法力轰鸣,血肉横飞!尤其是那两个手持刀棒的壮汉,犹如虎入狼群,所向披靡……

    商关顿时如坠冰窟,无力地暗叹了声。

    这下全完了!而那该死的台胜,竟然早已将石台阵法当作了最后的退路,倒是害苦了自己。罢了!登塔之行就此而至,且去别处也就是了!

    商关心灰意懒,转身便要他去。那八道身影随之而动,俨然一个不依不饶的阵势!他暗哼了声,挥手祭出一串法诀。谁料对方闪身退至数百丈外,根本不予应战。而尚未趁机离开这是非之地,又是一阵人影晃动……

    搁在往日,莫说八个傀儡,纵使八位真正的洞天修士亦非自己一人的对手,怎奈此地神通受限而有心无力!而商某要走,谁还拦得住不成?

    商关又急又怒,法诀疾飞。当四周的八道身影稍稍远离,他抬手祭出一道剑光开路。而尚不待其越湖而去,一点熟悉而又令人惊悸的火光在面前突然炸开。他知道厉害,匆忙退后躲避。八个天煞傀儡趁机去而复来,围困之势一如从前!

    “逃了台胜,实属不该。再让你逃了,林某过意不去……”

    闻声,商关猛然回头。

    坡地高处的石台阵法前,一道灰衣人影独自手持金剑傲然而立。浅而易见,他不仅截断了登塔的去路,还想要将所有人一网打尽。而四十余位同道,已所剩无几。不多的几人犹在重围中左冲右突,而那龙虎兄弟皆非善类,更忍耐已久,又岂肯善罢甘休……

    便于此时,有人踏湖而来,急急出声说道:“林尊!我等正当用人之时,不若饶他与几位同道一命……”

    商关心头一动,循声看去……

    …………

    ps:对不起晚了呵,换个工商执照,被来回刁难,喝来唤去,跑了多趟,至今没有结果,政府基层部门作风不正,积重难返,很是叫人无奈。所以就晚了更新,抱个歉!

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章 天魔降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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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元信子来了。

    湖中岛上的敌我双方,原本是以众欺寡的一个情形。接着彼此势均力敌,混战四起,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场无情的剿杀!强弱逆转来的如此之快,着实令人眼花缭乱而又措手不及!

    元信子再不敢袖手旁观,撇下厉粟等人,趁机越过湖面来到了小岛之上。他出声劝阻之际,匆匆在岸边落下身形,顾不得多想,又理所当然地好心提醒道:“这位商关道兄乃是魔城老人,留下来或有用处,还请林尊三思……”与其看来,以魔城之大,以后少不得有人看管守护。适时谏言几句,也是身为属下的本分之举!

    商关认出了远处岸边的说话之人,诧异道:“元信子!你竟敢背叛尊主……”

    “不……”元信子忙摆了摆手,随即面带不愉一甩袍袖,很是无辜地埋怨道:“本人念在彼此曾经同门的情分上,这才好意规劝,你莫要不识抬举……”

    商关冲着千丈外的元信子瞥了一眼,又掠过那阴魂不散的八道身影,接着又看向四方,不由得沉默起来。

    因禁制所限,洞天高手虽然修为在身,而能使出的手段却与筑基修士没甚两样。偏偏那老龙与虎头天生的神兽之体,原本就强悍异常。之前双方对峙,便久战不下。如今有了天煞傀儡相助,两个恶人更成了一对嗜血的暴徒。只可惜四十多位同道一一惨死,如今只剩下五六人尚在苦苦挣扎……

    林一没有说话,也没有三思,同样在看向远处的湖面。

    那些来自木灵谷与魔城的高手原本不弱,奈何台胜独自逃生,商关又身陷重围,早已使得众人心神大乱,哪里还有半分的斗志。再加上天煞傀儡动辄拼命,即便是身遭重创,也要不顾一切地将对手置于死地。彼此混战不过片刻,变成了单方的杀戮!余下的五六人好不易逃到了湖面上,却又被一群阴森漠然的身影挡住了去路。随后而至的虎头则是挥舞着大棒子,只管宣泄着无情的怒火!

    老龙好像对于一边倒的杀戮兴致寥寥,而是在借机歇息,并留意着四周的动静,见林一困住了商关,随即抛下大吼大叫的虎头奔了过来。恰逢有人出声求情,他人还未到,便是脸色一沉,扬声叱道:“你是……”

    元信子尚自满怀期待,还想着再劝说几句。忽见老龙由远而近,且气势汹汹,他不由得尴尬起来,举手应道:“在下元信子,曾一同入塔,莫非是道友给忘了……”

    老龙话说一半,人已到了岸边的数百丈外。他“砰”的一声落在草地上,凶神恶煞般地举起七尺银刀指向元信子,接下来的半句话破口而出:“你算什么东西!我与虎头落难之时,你躲在远处观望。当老大带我兄弟二人逆转为胜,你他娘的却跑来充好人……”

    “你……我……”

    元信子顿时张口结舌而面皮发燥,窘迫之中,不由得看向远处,指望着有人出来解围。早已知晓那兄弟俩是对粗人,却没想到会如此的蛮横霸道。尤其老龙还是位洞天中期的高手,根本就说不得碰不得。稍有差池,难免要惹祸上身!

    林一却对这边的动静置若罔闻,兀自一人若有所思。

    老龙则是有些不耐烦,脸色一沉,透着杀气又道:“再敢啰嗦半句,信不信老子我一刀剁了你……”

    老龙若是翻脸动怒,便是猖狂不可一世的虎哥都害怕,更莫说旁人!

    元信子忙摆起双手,随即脸色发苦,只得默默退后一步而再不敢出声。而他愈想息事宁人,愈是有人找麻烦。

    便于此时,虎头扛着铁棒风风火火奔了过来,大声骂道:“谁他娘的惹我龙哥不痛快,乖乖站出来吃我一棒……”他身后还跟着一群天煞卫,而湖面上再无一个幸存的对手。

    元信子着实吓了一跳,转身便要逃避,而念头一闪,又急忙绕过老龙奔着岛上而去,不忘出声求救:“林尊!在下并无他意,实属一片苦心……”

    林一好似回过神来,冲着临近的元信子点了点头,转而看向岸边坡地上蹿动的人影,带着几分感慨说道:“两位兄弟快意恩仇,无可厚非。林某或有容人之量,却往往适得其反!”他话到此处,无奈地笑了笑,又道:“商关若能撑得一时片刻,理当命不该绝!到时再说不迟,如何……”

    元信子在玉台的数丈之外止住身形,脸色一阵变幻。这是在体恤安抚,还仅仅是一种敷衍的借口?

    虎头的一通叫骂,很是奏效。而他对元信子并未多作计较,而是随着老龙逼向另外一人。四十多位天煞傀儡随其而动,转眼间已将脱困不得的商关又给死死围了几层。

    商关见到元信子给自己说情,一直在迟疑不决。而不过转念的工夫,一道道人影已将四周给围得水泄不通。他暗暗叫悔不迭,忙出声道:“诸位且慢……”

    岸边的坡地上,五十二位天煞傀儡围成了一个数百丈的阵势。圈内,是孤独无助的商关。圈外,是气势嚣张的虎头与神态威严的老龙。距此数里远处的玉台之前,则是林一与元信子。隔湖再去数百里,另有五人在远远观望。四周的湖光山色一如从前,唯有湖中岛上杀机密布!

    有虎头在,一切变得简单,也更为的粗暴。他根本不听商关在说些什么,将铁棒“砰”地一声杵在地上,恶狠狠骂道:“你他娘的屡次出手偷袭,最不是个东西。此时才想起来求饶,晚啦!谁让咱兄弟人多势众呢……”其抬手一指,气势汹汹地冲着四周的天煞卫命道:“杀……”

    商关又羞又怒,急忙双手掐动法诀。而一层禁制之力才将笼罩前后左右,四周的天煞傀儡却并无动静。

    虎头急了,张口便要叫嚷。

    不过短短的耽搁,五十二位天煞傀儡突然同时劈出了手中的飞剑。商关所在的数十丈内,顿时湮没在一片咆哮的剑光之中……

    虎头哈哈一乐,顺手抄起了铁棒。

    老龙之前苦战力乏,已是不堪支撑。而当危机逆转之后并有所歇息,如今总算是缓过气来。他晃动着手中的银刀,等待着施展最后的致命一击!

    玉台阵法之前,林一背抄双手而神色如旧。只是他眼光审视,好像在饶有兴致地观摩着什么。

    元信子则是猛地回头瞥了眼那道灰衣人影,似有恍然,忙又怔怔看向那喧闹沸腾之处。商关虽为洞天后期高人,却只有小成的修为,还远远不能与魔城的两位魔尊相提并论。如今遭致五十多位天煞傀儡的围攻,岂有幸免之理。而那不仅仅是凶残无情的傀儡,还是一群嗜血疯狂的恶狼啊!尤其是狼群中还藏着更为凶狠的一龙一虎……

    岸边的坡地上,剑光耀眼,轰鸣阵阵,一片杀机鼎沸。

    商关面对疾风骤雨般的狂攻,只能独自苦苦支撑。所幸法力所在,数十丈方圆内浑然另成天地。虽说无路可去,倒也一时无虞。不过,他还是忍不住的暗暗后悔!

    当台胜逃走之际,自己便该当机立断抽身离去。而前后不过瞬间,已被八个傀儡给紧紧缠住。随后有元信子说情,若能见机应变,或许境地迥异,谁料稍稍迟疑,便已如同万劫不复。看来想要自己性命的,并非只有那对龙虎兄弟。而照此下去,仅仅凭借着几分结界之力又能支撑多久?

    在响彻连天的轰鸣巨响之中,商关全力驱使修为。片刻之后,数十丈的防御还是在缓缓减弱、慢慢变小。他眼睁睁遭受着蚕食侵袭,却又没可奈何。搁在以往,上天入地皆可去得。而此时的诸多神通难以施展,难道就要这般身陨道消?

    商关的两眼中透着几分疯狂,猛喷出一大口精血,随即双手挥舞而法诀纷飞。四周的结界之力顿时一盛,逼得天煞傀儡连连后退。与之瞬间,他周身上下突然煞气缭绕,紧接着暴涨了十余丈,随即“砰”的一声撞上半空的禁制,不得不又回归到了五六丈的模样。而其并未作罢,双手抓出一把数丈长的魔剑,冲着四方狠狠横劈而去,怒道:“滚开……”

    正自观战的元信子诧然失声道:“天魔降体……商关他……他竟然舍死相拼……”

    林一看着那人群中突然冒出来的高大身影,神色微微一凝。天魔降体?

    “轰——”

    魔剑所向,顿时掀起一道狂飙。四五个临近的天煞傀儡不及抵挡,凌空倒飞了出去。商关得势猖狂,直奔岸边冲去,大吼道:“挡路者死……”

    虎头尚在摩拳擦掌,忽见异状,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难以置信地惊嘘道:“好大的个儿……”

    老龙神色一凛,急忙喝道:“虎头闪开……”

    虎头首当其中,已是无处躲避,脚下未稳便已拔地蹿起,径自从几个天煞傀儡的头上一跃而过,抡起手中的铁棒便砸了过去,还不忘骂道:“竟敢吓唬虎哥,他娘的……”

    老龙无暇多想,银刀向天,人随刀去,猛然越过虎头,冲着那道巨大的身影挥臂怒斩……

第一千三百一十二章 赐教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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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轰——”

    老龙一刀怒斩,九道银光破风而去。

    震耳的轰鸣中,商关身前的结界之力顿然崩溃。而其浑不在意,数丈魔剑横劈而来。

    老龙去势正急,手中的银刀再次爆出九道光芒。紧接着又是“轰”的一声巨响,他猛地倒飞了出去。

    间不容缓,虎头与数十天煞傀儡趁势蜂拥而上,一道道凌厉的攻势急如狂风骤雨。

    商关才将冲出去十余丈,已被疯狂的人影与无数的剑光给死死拦住去路。其周身上下黑雾环绕,只管将数丈的魔剑乱劈乱砍。几个天煞傀儡躲闪不迭,顿时被强大的剑气绞成肉糜。而尚未来得及借势再进一步,一片乌云霍然压顶袭来。他横剑阻挡,为时已晚。一根急剧旋转的玄金铁棒带着万钧之力轰然而至——

    “砰——”

    一声闷响之中,商关的护体法力竟是被砸开了几道缝隙,上下环绕的煞气也跟着闪烁不定。其身躯不由得微微摇晃了几下,已然看清了前方半空中的一道人影。

    一张虎脸,两手空空,犹自嚣张狂妄而不可一世,不是那个趁乱砸黑棒子的虎头又是谁?

    商关禁不住怒火大作,挥动魔剑便要将虎头除之后快。谁料对方趁势欺到近前,来势不停,快若闪电,双拳挥动,十道银光带着彻骨的杀意呼啸而至,并伴随一声叫骂:“老东西,看我虎爪之利……”

    与此刹那,又是九片如风刀影与数十道剑芒咆哮袭来!

    “轰、轰、轰……”

    商关有心招架,却手忙脚乱。当护体法力崩溃的一瞬间,其高大的身躯,顷刻间化作幻影破碎。他还想喊一声饶命,人已变回原形,眨眼间倒在了轰鸣之中。随即一道暗弱、且不易察觉的血线划空而去……

    片刻之后,湖中岛终于安静下来。

    数十个天煞傀儡,一个个束手原地而神色漠然。其多半已伤痕累累,而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阴寒杀气却浑如从前。在这群身影的不远处,躺着几具支离破碎的残骸,有曾经的同伴,也有曾经的对手……

    老龙盘膝坐在草地上,脸色有些苍白。他已是精疲力尽,只得就此歇息,却不忘将银刀横在膝头轻轻抚摸……

    虎头则是收起了铁棒,背着双手,踱着大步,满脸的得意……

    湖水岸边,五道人影战战兢兢,那是从远处赶来的厉粟等人……

    林一已然离开了岛上的玉台阵法,慢慢往着岸边的坡地走去。元信子落后几步,低着头默默跟随。

    “哈哈!此战大获全胜,更是杀了一位洞天后期的高人……”

    虎头见林一走来,振奋笑道:“今日一雪前耻,真他娘的痛快。老大!你真是虎头的好老大,哇哈哈……”

    林一面沉似水,一言不发。随其走近,那一个个肃立的天煞傀儡转眼间已从原地失去了身影。当他到了一堆残骸前,缓缓停下了脚步。

    原本青翠如茵的草地上,一片凌乱狼藉。散落的残肢断臂,尤为触目惊心!

    虎头乐颠乐颠地凑到跟前,笑着示意道:“哈哈!此乃商关那老东西的几件下水……”在其眼里,一位洞天的高人,与一头挨宰的牲畜没甚分别。肉身残骸,便也成了所谓的下水。

    林一沉默了片刻,淡淡说道:“还有天煞卫……”

    五十二位天煞傀儡,足足折去其中之六,再加上虎头与老龙的拼命,才最终将商关击败斩杀。洞天后期的高人,果然非同小可。

    虎头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说道:“六个傀儡而已……”

    林一抬手弹出火光焚去了尸骸之后,看不都不看虎头一眼,抬脚继续往前。

    虎头没作多想,晃着大步跟了过去,接着说道:“只可惜走脱了台胜,不然我饶不了他……”

    林一缓步来到了老龙的三丈之外,眼光端详,面无表情地随声回道:“是啊!走脱了台胜,我很是过意不去……”

    虎头伸手抚摸着短短的络腮胡子,神气活现地笑道:“哈哈!老大何时变得这般见外,你已将他重创,他来日死定了……”

    老龙兀自坐着,好像有所察觉,放下手中的银刀,便要站起身来,疑惑道:“老大……”

    林一摇了摇头,示意老龙继续安坐歇息,自顾说道:“天煞卫纵然有所陨落,无非损及几分神魂之力罢了,却还是让林某深感惋惜……”

    虎头不明其意,在一旁好奇地眨着一双虎眼。老龙则是打量着林一的神情,没来由地一阵不安。

    元信子知道那兄弟俩是对恶人,根本招惹不起,干脆躲在几丈之外,来一个敬而远之。不过,某人的话语中倒是值得玩味。有何惋惜之说?商关死的有些冤枉,才是真的……

    林一接着说道:“……而那不过是几具没有生机的仙骸罢了,倘若换成了自家的手足兄弟,又该如何?”其话到此处,稍稍一顿,又道:“林某的诸多亲朋都没了,道侣也是生死不明。林某再不愿失去任何一人……”许是情到深处,他悠悠长吁了一口气。

    老龙微微动容,应声道:“老大!兄弟我必将生死相随……”

    原本一个轻松的场面,忽而变得沉重起来。虎头兀自咧着大嘴,想乐不敢乐,又不肯闲着,忙趁机劝慰道:“老大!你是一个好老大!也只有你善解人意,才成全了我兄弟二人的报仇心切……”

    “闭嘴!”

    林一始终云淡风轻的模样,却突然双眉一挑,凌人的气势沛然而出,猛地冲着虎头连声叱道:“今日我若晚来一步,将会怎样?你虎头纵有天大本事,又能支撑多久?先后两次栽在台胜之手,为何不长记性……”

    虎头忽见林一动了真怒,吓得一缩脑袋,忙往后退了两步,支支吾吾却不敢出声。

    林一转向老龙,两眼中煞气闪动,沉声又道:“你听凭虎头莽撞乱为,却不予管教,只顾着两人痛快,以至于屡屡身陷绝境,着实有负老龙的威名……”

    老龙有何威名,只有老龙自己知道。而他面对这一番毫不留情的训斥,却并未恼怒,而是带着几分莫名的欣慰慢慢举起手来,正色道:“老龙有错,甘受老大责罚!”

    林一依旧是怒气难消,不管不顾地教训道:“如今你二人究竟是痛快了?还是威风了?再有下回,林某还能有幸见到活着的老龙与虎头吗……”他好像胸口一堵,猛然拂袖转过身去。

    老龙不再吭声,老老实实坐着。而他眼光却是盯着虎头,神色中似有示意。

    虎头抬手挠着络腮胡子,得意嚣张的气焰早已没了影,只顾着一个人东张西望,很是惶惶无助的模样!

    十余丈之外,元信子在默默旁观。那兄弟俩竟能变得如此的老实服帖,着实出人意料。而驭下之道,莫不如是!

    虎头吭哧了会儿,有些忍耐不住了,索性往前一步,耷拉着脑袋,出声道:“老大!你且息怒,不然虎头也难以自在啊!罢了!跪下认个错……”他扬起双手,便要来个五体投地。而其尚未跪下,一道强劲的气机骤然而至,并有叱喝声响起:“少给我装模作样……”

    林一挥袖一甩,转过身来,虽神色如旧,凌人的气势却已渐渐淡去。

    虎头连连后退几步,堪堪站稳,委屈道:“老大!虎头诚心认错呢……”而其才将愣怔了下,眼光一闪,忽而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咧开大嘴道:“呵呵!尚不得真传,虎头又岂敢在老大面前卖弄!”

    老龙适时出声:“虎头!竟敢与老大饶舌,讨打不成……”

    虎头忙又冲着林一摆出一个无辜的嘴脸,转而大步蹿至老龙的身前,催促道:“来、来、来,你先打我几拳给老大出出气!”而他不待对方出声,却又往后闪开,一本正经地回首示意道:“老大!我龙哥身疲力乏,实在不宜动手,不妨暂且记下……”

    林一哼了声,不容置疑地说道:“台胜得以走脱,过失在我,自该由我弥补过错。那人与木灵谷的余孽,死定了……”他抬手抛出两个酒坛子,又道:“十日后动身赶路!”其再不说多,径自奔着来处走去,只是转身之际,嘴角微微翘起。

    虎头身手敏捷,上前一把抱住两个酒坛子,与有荣焉道:“之前如何?台胜那杂碎死定了。老大与虎头心有灵犀也,吼吼……”他自得一乐,紧接着“扑通”一下坐在老龙的身旁,嘴里不停:“哥!来坛酒提提神……”其手中的酒坛子转了一圈,又落在自家的怀里,心安理得道:“哎呀!龙哥抱恙在身,不宜饮酒,便由虎哥代劳了……”

    老龙冲着林一的背影默默出了会儿神,心头不由得泛起一团暖意,自言自语道:“老大要亲手杀了台胜,还是怕你我兄弟有失啊……”他微微摇了摇头,忽而侧首两眼一瞪:“酒来……”

    虎头挤眉弄眼,乖乖伸出手……

    林一脚下离地三寸,飘然往前。元信子随后而行,很是恭敬且顺从。厉粟与几位同伴壮了壮胆子,一个个离开岸边奔着这边走来。

    当元信子跟着再次回到那方玉台阵法之前,迟疑了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九天塔之行,无不争先恐后。林尊何故要在十日后动身呢……”

    “机缘天定,得失不由人!而这条路又该如何走法,林某说了算!”

    林一在玉台阵法前稍稍站定,转而盘膝坐了下来。他淡然而又肯定地回了一句之后,不等元信子出声,接着眉梢一挑又问:“能否就天魔降体赐教一二……”

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 九转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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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据元信子所说,魔修之大成者,可以驱使神魔之力为己所用。由此修为大增,且凶悍无匹,称之为天魔降体一点都不为过!

    魔修的最高境界,并非仅仅于此。人魔合一,方为睥睨星宇而纵横八荒的天地至尊!

    商关的境界还远远不够,只能以秘法来强行驱使神魔之力,虽威力惊人,却是焚烧神魂修为的代价。即便他最终不死,自损过半的惨痛下场可想而知!

    不过,有关天魔降体的详情,以及强行驱使的秘法,元信子则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碧霄谷的湖中岛上,林一独自坐在湖水岸边。接连数日,相继有人寻至此处。其中多为陌生者,并无相熟的道友或是仇家出现。于是他离开玉台法阵,任凭对方一一越界而去。

    老龙则在原地闭目静坐,趁机将养着伤势与体力。

    虎头虽然强打精神,实则早已疲惫不堪,索性躺在老龙的身旁呼呼大睡。有老大在,他扯起呼噜来很是香甜。

    厉粟五人不敢轻举妄动,寻了块草地挤在一起,一边歇息、一边等待着动身的时机。

    元信子在受请“赐教一二”之后,再无人问津,只得独自郁郁寡欢地守在玉台阵法之前。每当有身影从远处匆匆而来,又在眼前匆匆而去,他很是为之心动,却又始终拿不定主意……

    天色青白,群山如翠,湖光倒映,胜景宜人。而湖水清澈、鱼儿游动,更添几分生趣。但若有人踏湖而来,惊起层层涟漪。水中鱼影随之消失,如画美景顿成虚妄!

    林一坐守岸边,无意风景,冲着手中的一枚玉简默默出神。

    商关死了,留下一个戒子,被虎头转交给了他的老大。而戒子里并没有太多的东西,几件随身物品之外,便是一枚古朴斑驳的玉简。其中拓印着几句残缺的口诀,还有一幅图画。

    修法的口诀,原本就晦涩难懂,再又残缺之后,想要从中明辨究竟更为不易。与其相较,图画应该要来得直观许多。而有时候往往不然,至少眼下便是如此!

    玉简中的图画,很像是摩崖石刻,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男子,虽然简单倒也神韵有加。男子长发披肩,昂首挺胸,手持巨斧,甚是狂傲不羁!尤其他双脚踏着星辰,身前日月环绕,顶天立地的威势浑然而出,使人心生敬畏且又神往不已!

    那傲立于星域之中的巨人,便是所谓的天魔?是有人见过的刻画为证,还是凭空之下的无端猜测,一时不得而知!

    不过,商关身躯暴涨时的情形犹在眼前,还有……还有**秘境中血池中的异变,如上可知,天魔巨人的由来,倒也并非无凭无据……

    林一放下玉简,静静看着湖面。少顷,他抬手触摸了下眉心,随即缓缓闭上双眼。

    识海之中,同样坐着两个小人儿。其一模一样,所不同的是,一个邪狂不羁,一个神态威严。前者时而手印翻飞,时而若有所思;后者则是伸手指指点点,两幅诡异的画面随之若隐若现。

    那是魔修、龙修的分身,也可以说是魔尊、龙尊的本命元神。只不过与本尊融合之后,两者再无形体限制。彼此浑然一体,却互为存在,而又各自迥然有别。而一体三修的好处,毋容置疑!

    如今本尊诸事烦扰,所幸分身有术。故而,天魔九印的揣摩与修炼一直没有停歇。

    魔修的天魔七印,已日趋娴熟,所欠少的只是临战的检校而已。

    龙修所揣摩的画面,则是天魔九印的最后两式。他虽然无从施展,而体悟的境界却是极为不凡。但有收获,即刻便为本尊与魔修所得。三者再行融会贯通,必将有事半功倍的成效!

    修成天魔九印那日,能否战胜凌道、青叶两人?

    而若有当年秘境血池中的诡异法力,只须七印合一,或许便可直面任何一位洞天后期的高人!怎奈修为不足,至今还施展不出天魔九印的真正威力……

    有人走来,一屁股坐在岸边,招呼道:“老大……

    林一缓缓睁开双眼。

    老龙歇息了九日过后,已然气色大好。虎头则在不远处的草地上躺着,犹自酣睡不醒。

    林一没有出声,微微点了点头。

    老龙坐如磐石,说道:“老大,莫再为我兄弟俩耽搁行程,不妨随时动身!”

    林一笑了笑,回道:“倒不急于一时半刻……”他沉吟了下,接着又道:“给我说说结界之力,还有你那一刀九影的来路……”

    老龙并未急着应答,而是伸出一只大手。

    林一转过身来,诧异道:“你怎会变成虎头一个德行……”他话才出口,已摸出一个酒坛子扔了过去,无奈道:“我这个老大,倒成了酒窖,由你二人随取随用……”

    老龙抓过酒坛,拍开泥封,昂首猛灌了一大口,这才痛快地长吁一下,笑道:“虎头私藏不少,皆为果酿,怎抵烧酒的劲烈!老大拿他敷衍,无非是舍不得野粟酒罢了!”

    林一撇了撇嘴角,含笑不语。他于九日前动怒之后,渐渐已恢复常态。当时并非做作,实乃情非得已。老龙与虎头屡次因莽撞而陷于绝境,再不给予当头棒喝,倘若再次酿成大祸,只怕悔之晚矣!而响鼓不用重锤。兄弟俩皆是明白人,有些话点到即可。手足情深,当在不言之中!

    “哎呦!耳根发热,谁在念叨虎哥呢?”

    恰于此时,数百丈有人伸着懒腰跳了起来,故作糊涂地来了一句,随即大笑道:“哈……哈哈!饮酒岂可少了虎头……”

    林一只得再次摸出一坛酒放在地上,却被老龙抓起来随声砸去,喝道:“我与老大说话,不得相扰……”

    一道身影如风而至,再又拎着酒坛子大步而去,还不忘洋洋自得道:“再敢偷着饮酒,虎哥决不轻饶,哈哈……”

    虎头走远了,数十里方圆的湖中岛足够他舒展筋骨。

    老龙自顾抱着酒坛灌了几口,稍稍过了酒瘾,这才改作传音说道:“老大!我对结界之力也是所知甚少!龙族虽有天赋神通,却并不擅长仙法的变化。如若不然,又怎会有今日的老龙。不过……”其言外之意,自己面对结界之力的时候,同样束手无策。而他话语一转,接着说道:“结界之力,有禁制天地与另造乾坤之神奇,俨然已是凌驾于万物之上的一种强大手段,非洞天后期的境界而不得掌控自如。而我在奇遇之下,却意外有了应对之法,便是老大所提及的一刀九影……”

    林一细听之余,拿出了紫金葫芦在手里把玩着。老龙虽然对于往事忽略不提,他却不难心领神会。仙域神龙九族的覆灭,或有诸多缘由。而当年的千荒三圣,则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老龙继续分说:“我曾在妖荒的地下洞府之中,意外体察并似有懵懂。从那以后,出刀之时便多了九种变化。其中有悲有喜,有惊有恐,有杀有怒,等等不一而足。而一刀斩去,尽作释放,更加凌厉万般,破去商关的三分结界之力,倒也在情理之中……”

    林一听到此处,神色一动,自语道:“以身化九,九九归一。罗天大道,九转天罗……”

    “嗯!”老龙重重嗯了声,应道:“老大见微知著,或为此故……”

    林一眼光一抬,随声道:“当年我可是又蠢又笨……”

    老龙充耳不闻,只将酒坛子高举起来“咕嘟、咕嘟”猛灌。

    林一跟着举起葫芦呷了口酒,微笑之中若有所思。

    老龙在妖荒的地下洞府中,意外获得了一丝残余气机,体内便也从此多了一分诡异的九转之力。虽说机缘凑巧,却与九转天罗之法隐隐暗合。再加上他自身体悟多年,境界今非昔比。但须一刀劈去,必然威力惊人!

    由此细细想来,九转天罗之法,不仅关乎着罗天三境的突破,更是洞天三境的莫大机缘!若能将其修之大成,此去仙道或为坦途!难怪凌道等人执着不放,换作自己,亦然!

    九转天罗,天罗九转。那九九归一大道看似艰难莫测,而一切看起来又好像并不遥远。林某的九转之境,是否与之有同工之妙……

    “你他娘的给我站住……”

    此时,远处传来虎头的叫骂声。

    林一收起酒葫芦,长身而起。老龙也丢下空酒坛子,随之望去。

    湖中岛的另一端,踏湖而来十余人。其中有梵天修士,也有洞天的高手。虎头正自一人溜达着,忽见来人中有面善者,便颐指气使般地命对方停下问话。谁料那人神色慌乱,头也不回地冲向岛上的玉台法阵。他顿时怒了,随后追赶叫骂!

    那行迹诡异者,是个有着洞天初期小成修为的中年壮汉。他混在人群中强行登岛,原本便是有所顾虑。如今忽被识破身份,更加匆忙,转眼之间冲到了玉台阵法之中而失去了身影。

    虎头猝不及防之下,还是晚到了一步。他眼睁睁看着对方越界而去,气得“啪”的一声摔碎了酒坛子,伸手指着守在阵法前的元信子破口大骂:“你他娘的何不阻拦,老子揍你……”

第一千三百一十四章 老大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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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元信子怕一个人。

    老龙固然可怕。而你只要不招惹他,他也不会无端伤你。

    林一是位高人。高人自有高人的气度与胸襟,自然不会与人斤斤计较。

    虎头则是大为不同。他这人的性情太难以捉摸,便如一头初出山林的恶虎,哪怕你谨之慎之、躲之避之,他还会冷不防要张嘴咬你!

    正如他明明是自己追丢了仇家,便要迁怒于人。而彼此修为相仿,又为同行的道友,岂可动辄打骂,真是岂有此理!台胜的属下都要被杀光了,那个逃入阵法的汉子的倒有几分运气……

    总而言之,那个最为让人憎恨且畏惧的人物,便是虎头!

    元信子暗叹了声,有些茫然地抬头四顾。

    在虎头想要欺负人的时候,所幸被他老大林一拦住。之后没再耽搁,众人相继踏入玉台阵法越界而过。随即光芒闪烁,天地迥异!

    这是到了何处?

    远处朝霞满天,正是一日初起时分。四周峰峦起伏,丛林苍郁。近处则是草木凄凄,野花吐蕊。更有灵动之气随风飘逸,令人为之心旷神怡!

    不用多想,这便是九天塔的第七层,大赤界的丹霄天!

    果不其然,九天塔愈是往上,情形愈发好转。此时此间,法力修为虽还不能随心所欲,至少多了几分自如。只可惜有山林的阻挡,神识难以远望。若能登高探路,岂非事半功倍?

    元信子有心出声提醒,又暗暗哼了一声。十余丈外,是厉粟等五个梵天小辈。再去十余丈,则是那兄弟三人。而其无论彼此,皆无人理会落在后方的自己。既然如此,又何必自寻晦气呢……

    “那家伙曾是台胜的属下,害我兄弟俩的有他一个。娘的,眨眼没了影……”

    一行人初来乍到,难免不明方向。陌生的山谷中,各自踌躇不前。而虎头追丢了人,犹自牢骚满腹。老龙不耐烦叱道:“休得罗嗦!且听老大吩咐……”

    这是一道狭长的山谷。身后是悬崖峭壁,早已不见了来路。身前则是一条小径,穿过丛林通向远方。此行该往何处去,根本不用吩咐。

    林一背着双手踱了几步,已将四方的情形看在眼中。他转过身去才要说话,随即又抬眼观望。

    一道身影突然拔地而起,转瞬越过众人的头顶,并凌空二三十丈继续往前,不忘扬声说道:“先行开路,乃是属下本分。还请林尊随后慢行,以免不虞……”

    元信子话音未落,身影远去。他如此的话语简练,且行动果断,倒是与从前判若两人!

    虎头冲天瞪眼,嚷嚷道:“咦!他娘的什么意思,是在笑话我兄弟二人吗……”

    老龙出声打断:“口无遮拦!既为老大属下,且留三分情面……”

    虎头不忿,无辜道:“我这是心直口快!且近墨者黑,龙哥莫说虎哥……”

    老龙教训道:“你给我闭嘴,老大自有决断……”

    虎头寸步不让:“虎哥的眼里不揉沙子……”

    “找揍……”

    “怕你……”

    “……”

    “……”

    虎头与老龙察觉有人皱着眉头看来,忙噤声不语。

    林一越过兄弟俩的身旁,径自往回走去。见状,尚在等候的厉粟五人迎前几步躬身示意。他摆了摆手,说道:“即日起,没人再敢有所担当。诸位想要活着出塔,理当见机进退!”

    厉粟与几位同伴面面相觑,各自举手应诺。林尊的一席话不像是出自高人之口,反倒似同行者之间的谆谆劝告。而他是有所嫌弃,还是在出言试探?

    林一是念及厉粟等人不易,这才又最后啰嗦一回。对方既有追随之心,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接下来又如何,只能看各人的运气与造化了。他离地三尺转身往前,老龙与虎头急忙跟了上去。兄弟三人结伴而行,循着丛林小径奔向山谷深处。

    厉粟五人徘徊片刻,相继离开原地……

    山谷狭长,丛林茂密。树荫遮天,藤蔓牵连。但凭神识目力,一时难以看清远处的情形。而虎头几次三番想要飞起来打探一番,均被林一喝止。他只得老老实实随行,却又拉着老龙说话不停。

    “林间气机浓郁,缘何不见飞禽走兽呢?”

    “禁制所致,幻象罢了!”

    “那野花甚美,娇嫩欲滴,分明就是活生生的!”

    “嗯!还是幻象……”

    “还有那参天古木,怕不有数人合抱粗细,甚是雄伟,岂能有假,哈哈……”

    “同为幻象!”

    “哼!老大为何不让我登高远望……”

    “怕你为幻象所迷!”

    “哎!我说兄弟,你休要总拿幻象来唬人。虎哥我法眼如炬,真假分得清楚……”

    “你清楚个屁!让我跟着受累,还没寻你算账呢……”

    “哼!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是好兄弟……”

    这兄弟俩扯起来没完,听起来倒也热闹。林一并不搀和,只觉得途中平添了几分乐趣。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

    当前方的地势豁然开阔起来,兄弟三人已将数百里的山谷甩在身后。放眼望去,群山渐稀,一片草原漫无边际,更有一轮旭日在冉冉升起。朝晖之下,天地之间生机勃勃!

    林一与老龙、虎头并肩站在山岗上,各自神采奕奕。进入九天塔之后,一连两月混沌颠倒而昼夜不分,如今总算是见到天日,俨如阴霾顿去,长夜破晓,着实令人心境舒畅不已!

    便于此时,有一道身影从远处匆匆飞来。那是前行探路的元信子,或许有了收获要返回禀报。

    兄弟三人尚自驻足观望,并未在意。而不过少顷,皆神色一怔。

    元信子人在百里之外,迫不及待传音大喊:“林尊!此地凶险……”与之瞬间,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竟然“砰”的一声将他撞落在地。而其甚为拼命,急蹿而起,直奔这边狼狈逃来,惊呼道:“林尊救我……”

    异变突起,有些匪夷所思。

    那黑影是头从没见过的狰狞怪物,双翅横展,遍体乌黑,足有十余丈大小,使人望而生畏。洞天初期大成的修士竟然不堪一击,可见它的强大异常。而尤为甚者,其背上还坐着一个同样丑陋的壮汉,嘎嘎出声,并驱动怪物腾转自如,顺势抬手抛出一串黑影。

    元信子才将蹿出十余丈,周身上下已被十几条手腕粗细的黑蛇缠住,根本挣扎不得,随即再次“扑通”坠地。而那壮汉与双翅怪物并未作罢,瞬间已如狂风般地飞到了山岗之上。

    林一见对方来势不善,有心躲避,已是腥风扑面。他两眼中血光一闪,而身旁的虎头已是抢先凌空跃起,挥拳吼道:“何方怪物,找打……”

    “砰——”

    虎头离地不过十余丈,吼声未止,势头正盛,已被一条披满鳞甲的巨尾给狠狠扫中,紧接着便在一声闷响中摔落下来。

    老龙怒啐一声,挺身往前。

    林一却是猛地挡住老龙,径自闪身而去,顺势一把抓过虎头,随即又暴退而回,暗中传音:“稍安勿躁……”

    虎头并无大碍,很是狼狈地回道:“他娘的,那怪物堪比洞天高手……”林一随手将他丢下,回望一眼来路,转而与兄弟俩一同诧然看去。

    当兄弟三人在山岗上再次站定,那巨大的怪物犹在半空中来回盘旋。而其背上的壮汉并未再有动作,只是带着得意的神情嘎嘎叫嚷,并指手画脚,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咦?那汉子言语古怪,老龙懂否……”

    “哼!那人与怪物应该来自九天之外,并非洪荒所有,我懂个屁……”

    “我等又该如何?不若兄弟仨伙拼他一回……”

    “初临此地,情形不明。且由老大定夺……”

    虎头与老龙暗中戒备,不忘彼此苦寻对策。元信子被迫返回且失手遭擒,摆明了前方极为凶险。而来时的山谷,则更是成了一条死路。兄弟仨拼他一回倒也无妨,而但有意外则必将无处可逃。

    那双翅怪物依然在半空中肆意盘旋,搅动腥风阵阵而令人闻之欲呕。山岗的四周,则是飞沙走石且杀机隐隐。怪物背上的汉子叫嚷了一通,不见有人动静,忍不住双臂挥舞,俨然一个发怒的架势。

    虎头与老龙犹然懵懂无状,林一却暗中叮嘱几句,随即便举起双手冲天摆动。兄弟俩不明其意,索性跟着抬手摇晃。

    那骑着怪物的汉子,头顶无发,面目狰狞,上身**,下手围着兽皮,并在腰间拴着几个鼓鼓囊囊的皮袋,还斜插一根长满倒刺的木棒。其凶神恶煞的模样,使得虎头、老龙也是叹为观止!或许是见到下方三人再无异状,且高举双手很是顺从,他忽而又嘎嘎怪叫了一声,随即驱动怪物高高飞起,却并未远去,只在百丈高空来回盘旋而极为嚣张!

    “他娘的,唧唧歪歪又是何意?”

    “且由老大主张……”

    虎头与老龙无措之际,林一撇了撇嘴角,无奈道:“老大也没主张啊……”他冲着天上的一人一兽稍作打量,沉吟又道:“来之安之!且临机应变……”

    数百丈的草丛中,有人在翻滚挣扎,惊魂万状地喊道:“万蛇噬体,救我呀……”

第一千三百一十五章 人在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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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天上怪物的指引、或是押送下,兄弟三人行走在草原之中。

    当然,此行少不了元信子。

    这位洞天高手毅然决然只身前行,却探路未果,反倒是惹来了祸端。如今他身上依旧是缠缚着十几条手腕粗细的长蛇,个个五彩斑斓且蠕动不停而又难以挣脱。任其再是惊恐万状,别人也爱莫能助,最终只得强撑着爬起来被迫前行。

    厉粟等五位梵天修士的运气倒是不错,晚行了几步路,堪堪躲过一劫!

    草原宽阔,直通天际。四人并未就此一路走下去,而是在越过了百里远处的一座小山之后,便各自停了下来。

    元信子身上充当绳索的长蛇,也随即一一窜入草丛而不见了踪影。他余悸未消,兀自满脸的晦气。

    林一与老龙、虎头立足未稳,已是瞠目色变。

    小山占地七八里,高约数百丈,恰似一道屏障挡住了背后的一切。唯有置身此地,方知情景迥异!

    山脚往前,是一方塌陷出的大坑,足有数十里长,形同一道隐蔽的峡谷。而初临刹那,凌乱的杀气与浓烈的血腥便迎面扑来,更是有喧闹的嘈杂声与一道道冰冷的眼光霍然而至,使人无所适从且又诧然莫名!

    峡谷之中,有树枝搭建的草棚,有熊熊燃烧的火光,还有一头头形状古怪的野兽,以及数百个赤身**的壮汉。

    那天上的怪物已然落在谷中,所骑乘的汉子则是跳了下来一阵吼叫。紧接着身影晃动而人兽嘶鸣,场面甚为混乱。而不过少顷,几个壮汉冲出了人群,竟是直奔驻足观望的四人而来。

    “不妙啊!我兄弟这是闯入人家老巢了,干脆跑他娘的……”虎头虽是浑天不怕,却吃过一次亏,如今又见到如此阵势,难免底气不足,便想着抽身跑路,不由得伸手扯向老龙。

    老龙却是手臂一甩,低声叱道:“老大绝非任人宰割之辈,给我闭嘴!”

    虎头忙又转身道:“老大……”

    林一没有理会虎头,而是紧紧盯着前方,并传音道:“元信子,且将所见所闻说来听听……”

    元信子惴惴不安地说道:“在下寻觅至此,稍加查看,便已被那怪人怪兽发现,而想要躲避为时已晚,怎奈有所不敌,只得强行离去,谁料转瞬遭致祸端。林尊!小心……”他话没说完,五个高大的壮汉已冲到了近前,并挥舞起手中的棍棒。

    虎头是个吃请不吃横的家伙,抬手便要扯出铁棒硬拼,并瞪眼啐道:“不就比老子的个头高些,长得丑些,谁怕谁啊……”

    见状,老龙也忍不住有了拔刀的念头。

    元信子四下张望,叫苦不迭。且不论九天塔禁制的诡异,那些怪人的强大与凶悍却是毋容置疑。一旦彼此动起手来,情形可想而知!

    林一始终在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不由得两眼微缩而血光一闪。一行四人被押解至此,只是为了送死?莫非之前所料有误……

    与之同时,那五个壮汉手中的棍棒并未落下,而是围在四人的身后吆喝着驱赶起来。

    突生变数,林一忙与老龙与虎头暗中示意,径自抬脚往前。兄弟俩知道不便莽撞,跟着走向峡谷。元信子已是身不由己,只得随后亦步亦趋。

    林一的身高与元信子相仿,却比两位兄弟矮了一头。而那五个壮汉,不仅比老龙、虎头高出一头,还要粗大一圈。尤其是各自手持的棒子,足有一丈多长,且非金非铁,并带着尖刺,很是吓人!

    不过片刻的工夫,一行四人被带到了一堆篝火前。

    那五个壮汉怪腔怪调地叫嚷了一通之后,相继扬长而去。接着有人到了近前,将所抱之物“扑通”扔在地上,又是吼了几声才转身离开。

    四位初来乍到者怔然原地,皆作懵懂不明状!

    面前的几样东西,应该称之为兵器。两根碗口粗细的木棒,皆有丈余长;一把石头打造的锤子,似圆似方,如同凡俗乡间的石磙,无非是多出来一个手柄罢了,看起很是粗笨沉重。除此之外,还有一把七八尺长的铁刀,却背厚锋钝,更像是一块小门扇……

    “呜呜——”

    有低沉的号角声突如其来,彷如天地悲号,又似寒风呜咽。随之刹那,整个峡谷顿时阵阵颤抖,紧接着人影晃动,怪兽嘶鸣,狂躁而又凌乱的杀机充斥四方。

    四人犹自不明所以,便被一群手持兵器的壮汉连连吆喝催促。

    元信子似有恍悟,忙伸手抢过一根木棒抱在怀里。

    哪怕人再糊涂,也知道顺势而为。

    虎头跟着捡起一根棒子。

    老龙抓起了刀。

    或许是三人顺从听话的缘故,一群壮汉连连点头,并叫嚷着动身往前。

    林一两手空空,才要转身挪步,一坨黑影“呼”的一下飞了过来,还有人怒声叱呵。他只得轻舒猿臂伸手去接,却又连退几步。而其兀自紧紧抓着抛来之物,阴沉的脸色中颇显无奈。

    元信子以及虎头与老龙,虽说迫不得已,各自捡起的兵器却还算趁手。那没人要的石锤,则是三尺见方且又粗又笨。林一索性来个视而不见,谁料还是没有蒙混过关。石锤不过千斤重,而抛掷之力甚为凶猛。他不得不借机后退躲闪,以免节外生枝!

    不过,那群壮汉并未趁机发难,而是一个个狰狞大笑着,裹挟四人从峡谷中穿行而过。

    林一身高六尺,却被石锤给占去了一半。他双手抓着大腿粗的锤柄,虽举重若轻,而模样却甚为狼狈。另外三位同伴跟了上来,神情各异。

    虎头见一时安危无虞,渐渐放松,本性萌生,笑道:“哈哈!老大莫要与石头过不去……”

    老龙冲着虎头哼了声,说道:“老大!铁刀轻巧,不妨互换……”

    元信子拎着棒子,有些不伦不类。身为修士,何时用过如此粗笨之物。而他却不敢撒手,生怕招来意外。这峡谷中为数众多的怪人怪兽,所欲何为……

    林一没有理会身后的兄弟俩。他别扭了片刻,索性将石锤横在肩头扛着,虽然逼得脑袋偏转,却并不妨碍四下张望。

    一切来得眼花缭乱,直至此时,才算是看清了峡谷中的情形。

    那**上身且兽皮束腰的壮汉,足有四、五百之多,皆有一丈多高的个头,四肢强健而神情彪悍,虽说不见法力修为,却远非寻常的凡人可以相提并论。尤其是一个个力大无穷,堪比修为不俗的炼体修士!

    不过,即便是洪荒的修士来到此处,却因禁制所限,便如水土不服,而使得诸多神通难以施展,真要是与那些壮汉比较起来,反倒是束手束脚而窘迫多多。这也是一行四人心存顾忌的真正缘由!

    还有那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怪兽,已然超出了典籍的认知。倘若眼前的一切,是九天之上的真实再现。岂非是说,在那云天之外,星宇的尽头,还有与洪荒、仙域全然不同,且更为强大莫测的存在?

    若真如此,洞天高手将不值一提。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所谓的仙人,与操刀持棒的野蛮汉子又有何异?而三皇相继下落不明,是否与此有关……

    一行四人所经之处,兽骨遍地,杂物成堆,狼藉满目。沉重的脚步声与怪兽的嘶吼声交织一起,再加上随处晃动的高大身影,以及闻之欲呕的血腥与令人心悸的杀气,使得喧杂的峡谷更添几分阴森可怖!

    元信子抱着木棒惶惶四顾,紧走几步,低声道:“虽言语不通,却不难猜测。这数百莽汉是要与人火拼,而我等则不幸成为了陷阵之卒。林尊!此去凶多吉少啊……”

    林一扛着石锤,默默往前。

    虎头听得清楚,忍不住好奇道:“火拼?纠集数百人厮杀,真是好大的阵仗。所为何故,对手是谁?”

    元信子稍稍闪开一步,小心答道:“我怎知晓……”

    虎头不屑地啐了一口:“啊呸!既不知晓,休得危言耸听!”

    老龙倒拎着铁刀,沉声附和一句:“虎头莫要大意,眼前所见,或也不差……”

    虎头不以为然道:“那又如何?到时候趁乱走他娘的。嗯!此计甚妙啊!老大,你是否与兄弟我不谋而合……”无人应声,他自顾又道:“老大!你倒还真像个石匠,哈哈……”

    元信子见林一遭致手下的兄弟取笑而无动于衷,不由得暗暗摇头。

    老龙哼道:“情形不明之下,唯有藏拙示弱以图后计。这便是老大不允我等强行顶撞的道理。再敢胡说八道,我回头饶不了你……”

    一行四人渐渐到了峡谷的尽头,又被逼着爬上了一头怪兽。

    那充当坐骑的怪兽有一丈多高,三丈多长,四肢粗壮,且遍体鳞甲,还拖着一根丑陋的尾巴。其背上有人驾驭,再骑乘五六人绰绰有余。

    当四人才将各自坐稳,前后百余头怪兽相继冲出了峡谷。铁蹄轰鸣,尘烟四起。一时之间风驰电掣,犹如人在云端……

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 杀你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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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条河水,将草原从中分开。

    河水不宽,奔流舒缓。溯源而去的百里之外,则是巍巍高山,还有雪峰耸立云端。

    极目远舒,天地辽阔而风光如画!

    不过,此时的河水两岸,却笼罩在一片浓重的杀机之中,

    只见河水对岸的山坡上,有洞穴、草屋相连,有木栅成墙,有号角低回,有羽纛飘扬,还有黑压压的人群、兽群在蓄势以待!

    在隔河相望的这一边,同样是人兽嘶鸣而杀气腾腾。

    一头怪兽的背上,几个人在东张西望。怪兽与持械的壮汉数不胜数,连绵而去竟达十数里。成群的双翅怪物在半空飞旋,掀起的狂风阵阵激荡不休。

    虎头的两眼有些不够用,诧异之余,振奋道:“本以为数百人的火拼已属大阵仗,如今这怕不有数万之众,吼吼……”而其所说,本以为数百人已是了不得,却不想在离开峡谷的一个多时辰之后,有更多的兽群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当赶到这河水岸边,对峙的双方足有数万之众,并在各自阵中竖起长杆,挑起兽皮羽毛以为旌旗,可谓敌我分明而声势浩大!

    老龙哼道:“少见多怪!”

    虎头摇晃脑袋,说道:“当年的虎哥也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而如此与人隔河对峙却是头一回……”

    元信子则是忧心忡忡道:“我等难以置身事外,还须设法脱身才好……”而其话才出口,有人叱道:“天上地下皆无去路,你给老子说说又该如何脱身?”他忙转身避开那兄弟俩,独自一人郁闷。

    三人在说话,林一抱着石锤不吭声。他身旁则是驭兽的壮汉,时不时恶狠狠地回头瞪上一眼,却因言语不通而无从发作。

    由此往前百余丈,则是那条敌我交界的河水。一旦冲突,己方的一兽五人必将首当其冲!

    暂且抛开修士之间的斗法不提,至少曾经挑战过凶狠的狼群与草原部落,并于两军对垒的边关杀人无数。从以往阅历看来,那羽纛的方向该是战阵的中枢所在。而小心探查,虽见异常,神识中却并未有所惊动,着实出人意料!不过,混迹于此,依然毫无所获。难道真要迎来一场莫名其妙的恶战?

    要知道无论是大商、大夏,还是九州、洪荒,皆仙凡同脉而有源可寻、并性情相近。而此处的异兽与怪人则是迥然有异,却又同样不乏杀戮的天性与兽欲。或许印证了那句话:包罗万有,有灵有应……

    林一默默出神之际,远处忽而响起了阵阵号角声。

    随着四周一阵骚动,对峙的双方有人越阵而出。那是两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在人群的簇拥之下到了河边,随即相互争吵叫嚷。许是争执未果,两人各自举起一物并默念有词。众人随之挥动手中的兵器,浓重的杀气顿时沸腾起来!

    林一循着动静看去,不由得暗暗好奇。

    那两位老者所持之物,乃是一根骨杖,上面嵌有五彩晶石。各自口中默念的,则是一种古怪的咒语。

    不过少顷,己方的老者高举骨杖往前挥去。随之刹那,天穹中竟是响起了隐隐的雷声。紧接着一片数里方圆的乌云突如其来,骤然化作风雨狂卷而去!

    对岸的老者,同样是高举骨杖,霎时引动一道火光从天而降,顿然迸发出万点烈焰而威势惊人!

    眨眼之间,半空之中水火交融而轰鸣不断,一时不分上下……

    林一凝神观望,眼光闪动。

    那两位老者,借助咒语口诀来催发晶石之力,再又牵动五行气机,并由此衍化出水火神通,看似匪夷所思而高深莫测,实则浑朴简单且变化自如!

    虎头将远处的情形看在眼里,咂舌道:“呼风唤雨,厉害啊……”

    老龙想了想,分说道:“此地不比寻常,古怪在所难免!”

    元信子失声道:“那老者并非修士,却懂得仙家法术。再有异兽凶猛,我等处境不堪设想啊!”

    林一眼光闪动,自言自语道:“天道承负,万法自然。所谓的仙家法术,原本就存在于天地之间……”

    当四人各有所思之际,数里外的河面上已是风消雨散。

    双方斗法未分胜负,而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再又响彻天际。随之大地震动,蓄势已久的人群、兽群终于疯狂起来。

    怪兽的脊背甚为圆滑,好在有藤条束裹以便骑乘。

    林一不及多想,一手抱着石锤,一手抓着藤条,提醒道:“且坐稳了……”他话音未落,身下的怪兽已是四蹄腾空飞奔而去。其不忘抬头一瞥,一轮红日当空……

    虎头、老龙以及元信子顾不得回头张望,忙各自留神。而四人所乘的怪兽位于战阵的最前方,不过转瞬之间已跃入河水之中。

    河宽十余丈,水深两丈有余。

    怪兽去势甚猛,却被水流阻挡而顿然一缓。而其颇懂水性,竟是摇头摆尾泅渡往前。而随着更多的怪兽跳入河中,“扑通、扑通”的落水声与嚎叫声已是响成了一片。

    与之同时,对岸的人群、兽群慢慢逼向河边。随之有风声嘶鸣,无数的黑影划空而至。

    虎头看得清楚,骂道:“娘的,人家不让过河……”

    敌我对阵厮杀,只有铁血无情。

    只见一块块硕大的石头,一根根带刺的木棒,还有一把把铁制的圆斧,急如骤雨般从半空中呼啸而下。才将半渡的兽群顿时遭了殃,随即惨叫阵阵而血肉横飞。

    四人所乘的怪兽冲在最前,驭兽的壮汉拼命叫喊。而河岸就在数丈之外,几把圆斧轰然袭来。

    虎头不敢怠慢,抬手疾抛。而木棒才将出手,应声折断。

    老龙从兽背上跳起身来,同时掷出铁刀。一道黑光激射而去,顿时将圆斧尽数击飞出去。而紧接着一块丈余见方的大石头轰然而下,小山般的势不可挡。他与虎头皆空着双手,一时迟疑不定。召出法宝应对,必将引人注目。这般下去,挨砸不成?

    驭兽的汉子只知道大叫着催促怪兽往前,想要躲避为时已晚。

    元信子见机得快,急忙跳下了兽背。水花四溅中,他竟是趁着混乱悄然隐去了身影。

    便于此时,林一突然掷出手中的石锤,喝道:“随我来……”

    “轰——”

    一声炸响中,石锤粉碎,大石四分五裂。

    林一不见作势,已掠过湖面横飞而去。

    兄弟俩有了方向,再不迟疑,双双抛下所乘的怪兽。虎头踏波往前,两眼放光,铁拳一握,哈哈道:“杀……”

    林一闪身到了河边,却并未越过堤岸,而是猛然停下,就地一蹲,回首喝道:“杀你个头……”

    兄弟俩匆匆止住了去势,各自“扑通”一声落在齐腰深的水中,再又“哗啦”两步到了林一的近前。只见有堤岸藏身,恰好可以躲过大石、利器的攻击。两人心领神会,借势四下张望。

    河面之上,一如鼎沸。适才所乘的怪兽还是没能躲过接连不断的大石,与驭兽的汉子被一同砸中并沉向河底。远近更是水花四溅而血肉横飞,喊叫声、轰鸣声此起彼伏,河面上已然是沸腾起来!

    虎头趴在岸边,伸出脑袋看了一眼,又急忙缩了回来,冲着老龙惊叹道:“数十人操动一个好大的木架,竟能将万斤巨石,给抛出千丈之远,真是相当了得啊……”

    老龙兀自左右张望,伸手从河水中摸出一根狼牙棒。

    几丈之外,大石、斧头、棒子如雨而下,汹汹的兽群相继倒下,一个个壮汉挣扎着叫嚣着却难以往前半步。河水震荡,血浪翻涌。其状惨烈,触目惊心。而数十头双翅的怪物已从半空中扑向对岸,咆哮声惊天动地……

    虎头凑至林一的身旁,按捺不住道:“吼吼!何不冲杀一阵,这般躲藏岂非窝囊?”

    林一挥手便是拍了一巴掌,叱道:“此处的厮杀与你何干……”他不予多说,冲着老龙使了个眼色,转而奔着左手一方蹿了出去。虎头一缩脑袋,又不肯落后,急忙随后追上两人。

    兄弟三人借助堤岸躲闪,循着水边直去两三里远,渐渐摆脱了喧闹的杀场。而林一并未就此回转,反倒是命兄弟俩与他一道隐去了身影,随即相继上岸,并小心避开敌阵,接着直奔百里外的高山疾驰而去。

    不消片刻,兄弟三人来到了一片山坡上。

    只见此处有上千个精壮的大汉正自操持着十余个硕大的木架,并“嘎吱嘎吱”扯动着的绳索机关,再又将一块块大石头“嘣嘣”弹射出去,声势煞是惊人!

    几头双翅怪兽从天而降。有直接被巨石砸中者,轰然坠下;有侥幸躲避者,则是狠狠扑向地上的人群。顿时飞沙走石,血肉抛洒,鬼哭狼嚎……

    林一稍稍停顿,带着兄弟俩绕过山坡继续往前。

    又去数十里,地势渐高。树荫下、草屋旁、洞穴前,有赤身露体的妇孺三五成群、相互依偎,一个个眺望远方,关注着血火战场……

    再去二、三十里,已然是到了山脚之下。而左右无路,前方的一道围墙背后,却有一条石阶通向那雪山的高处。

    林一与两位兄弟神识会意,便要就此越山而过。而恰于此时,有光芒闪过,随即有人一头栽落在百丈外的围墙之中……

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 假亦真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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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此处远离战场,人迹罕至。

    百丈外有人现出身形,并一头栽落下来,着实有些突然。

    老龙与虎头皆是一怔。随即其中一位冷哼了声,另一位张口骂道:“元信子!原来是你这个临阵脱逃的小人……”

    那突如其来者,正是元信子。他早一步隐身逃匿,却又与兄弟三人不期而遇。其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后退两步抬头打量,转身摆起双手,带着几分狼狈的神情,很是无辜地分说道:“本人探路在先,绝无逃脱之意……”

    林一见到元信子,倒是没作意外,而是继续往前。当其翻身越过了丈余高的石头墙,这才双脚站稳,转而看向来处。

    老龙与虎头随后而至,竟是一左一右将元信子给围了起来。兄弟俩的横眉立目,颇有几分秋后算账的架势。

    由此看向山下,远近尽收眼底。百里之外的河水两岸,敌我双方的数万之众撞在一起,已分不清是人还是兽,彷如群蚁在忙碌着蠕动着挣扎着。那条分界的河水,已被死尸淹没掩埋……

    林一暗自唏嘘了下,转而看向元信子,出声问道:“既为探路,可有所得?”

    元信子正自不安,忙随声应道:“林尊!我等由此越山而过,或可摆脱怪人怪兽的纠缠。而在下才有发现,未及禀明,已被禁制阻拦……”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恍然瞠目,随即抬手指向身后,惊讶道:“在下撞破的禁制,应该出自修士之手。山上莫非……

    此地的怪兽与怪人,极为凶猛难缠。而其双方的阵营中,并无所熟知的修道之人。那两位老者虽然有着呼风唤雨的诡异手段,依然施展不出太过高深的神通禁制。不过,适才挡住元信子去路、并逼他现身的,恰恰正是修士独有的禁法!

    十余丈外,高山壁立。一道三尺宽的石阶,环壁而上,且极为陡峭,几经盘旋之后,渐渐消失在山巅云雪之间。

    林一抬头仰望,默默回味着元信子的话语。如其所说,山上莫非还藏着什么高手不成?

    而既然到此,除非另寻他去。不然的话,那石阶便成了眼前唯一的去路。

    林一迟疑之际,神色微动。

    与之瞬间,山上突然冲下来两道身影,各自手持狼牙棒,大呼小叫,很是凶恶的样子。而其连蹦带跳,犹然迫不及待,离地尚有十余丈,竟是飞离石阶,一前一后凌空跳了下来。

    元信子还在等着林一决断,有所察觉,不由得吓了一跳。他急忙闪身后退,避开了从天而降的凶险,也趁机摆脱了遭受挟持的窘境。

    虎头与老龙却无暇理会元信子,而是心有灵犀一般,竟是各自扯出了铁棒银刀,根本不容来人落地,已是双双蹿起扑了过去。

    林一眉梢斜挑,驻足观望。

    “当——”的一声震响,一道闪亮的银光劈在了凌空而下的狼牙棒上。

    那大棒似金似铁,很是坚硬,被连刺带骨削去一片。其主人“扑通”落地,接连后退数步,虽有惊愕,却毫发无伤。

    浅而易见,老龙未尽全力,同样也没有占到便宜。他就势往前,再次挥刀劈去。对方狰狞不惧,嘶吼一声扑了上来……

    “砰——”的一声轰鸣,天煞铁棒撞上了狼牙大棒。双方一触即分,胜负半斤八两。

    虎头去势受阻,骂道:“娘的,老子才用三成力气……”见对方落地未稳,他身形纵起抡棒又砸……

    兄弟俩的用意不言而喻,都想最快除掉对手夺路而去。而那两个壮汉身高力壮且凶悍异常,并非善与之辈。双方四人撞在一起,皆是一通狂劈乱砸。场面惊心动魄,闹出来的动静却愈来愈大。

    林一就在十丈之外,已然没了观战的兴致。他脚下一动,快若蛟龙,瞬间已抢在虎头的身前,并顺势挥出一道金光。

    那对面的壮汉横棒阻挡,而袭来的剑光却途中一转。他尚不及应变,持棒的手指已被尽数斩断。其惨嚎一声,转身便逃。

    虎头一跃而起,两眼中尽是凶光……

    林一得手之后,去势不停,倏然之间,已从另外交战两人的缝隙中飞掠而过。而其金龙剑所向无情,一双大腿被齐膝斩断。

    老龙见机得快,手中银刀爆闪而去。“扑哧”一声,血肉飞溅。与其对阵的壮汉才将失去双脚,又被劈成了肉块!

    林一从动手之初,直至连伤二人,行云流水一般的轻松洒然。而不过闪念之间,人已冲到了峭壁前,他又倏然回转,忙道:“且慢……”

    “砰——”

    虎头的铁棒应声落下,被斩去手指的壮汉顿时被砸碎了头颅。他又上前冲着死尸踢了一脚,尤不解恨地回道:“不怪老大笑话!数息过后才分出输赢,已然是慢了……”

    那犯浑的家伙会错了意!林一看着满地的狼藉,无暇分说,收起金龙剑,径自到了其中的半截尸骸前并伸手抓向头颅。人死片刻而血肉未冷,或可搜魂。此处是何所在,还有怪人怪兽的来历,以及生死相争的缘由,能否有所知晓?

    虎头这才明白过来,哈哈一乐,炫耀道:“老大何不早说,虎头的铁棒可快了……”

    老龙手腕一抖,银刀甩出一串血滴。他回头打量了下四周的情形,趋前两步,哼道:“你即便再快,还能快得过老大的金龙剑?”

    元信子已躲到了围墙边,犹自进退两难。而眨眼之间,那两个怪人死了一对,且变化极为神速,四周并未有所惊动。他暗舒了口气,又心绪不明地摇了摇头。

    那兄弟俩固然凶狠霸道,而正因某人的存在,才变得更为的可怕……

    虎头与老龙继续说笑,又道:“老大方才乃是取巧之道,胜在轻盈迅疾,莫以为我看不出来……”其忽而一拍脑袋,大彻大悟道:“与人交手,未必就是一棒子的卖卖。倘若将四肢给一一敲碎了,有殊途同归之妙啊!”他自鸣得意,许是见猎心痒,又忍不住好奇道:“老大!你方才的御剑之法来自何处?”

    元信子慢慢离开围墙,独自一人在不远处悄然站立。见虎头的问话似曾耳熟,他默默低头以手拈须。犹还记得,曾有人被所谓的剑法轻功给绕得晕头转向。而此时此地,尚不知又会听到怎样一番作答。

    不过少顷,林一甩动衣袖站起身来。

    老龙关切问道:“搜魂如何……”

    林一看着脚边的死尸,轻轻摇了摇头。此地的壮汉与常人相比,不仅外貌迥异,便是筋骨、经脉、脏腑等等,也有些许差异。尤为甚者,想要搜魂,却无魂可搜。

    虎头催促道:“老大!兄弟问你话呢……”

    “我那是凡人的江湖剑法,改日传你……”林一随口应道,却无心多说,忽而抬头看了看天色,随即将眼光落在那条登山的石阶之上,不作迟疑,简短吩咐道:“此地不宜久留,走……”他身形一动,疾去十余丈,再又飞纵而起。当其落在石阶之上,两眼中幻瞳闪动,随即继续攀行且去势极快。

    虎头顿时没了兴致,意外道:“凡人剑法?哼哼,我才不要呢……”他见老龙已奔向石阶,急忙拎着铁棒跟了过去。

    元信子抬手挠了挠下巴,左右一瞥,匆匆动身随行……

    一炷香之后,一行四人来到了半山腰。

    脚下的石阶没了。由此往上,冰峰峭立,浓雾紧锁,却又天光晦暗,一如穷途末路。

    不过,立足的一小块山坪之外,在数十丈远处的峭壁边缘,尚有一个寒冰洞口。抬眼看去好似曲径通幽,而又使人难辨端倪。

    林一四下张望,回首俯瞰。

    不知不觉间,那轮红日已去向不明。山下的河谷、草原,则是笼罩在一片静静的暮色之中。而那沸腾的人群、兽群,以及厮杀的场景,均已无影无踪。之前才亲身经历过的一切,好似从没有发生……

    林一若有所思之中,转身看向一旁的老龙。

    老龙兀自左右环顾。当不经意间两人眼光相碰,他不假思索地说道:“真亦假时,假亦真时……”而其话才出口,愣怔了下,随即摇了摇头,竟是无声笑了起来。

    林一没有说话,嘴角上同样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少顷,他抬脚越过老龙的身旁,径自走向数十丈外的寒冰洞口。

    虎头犹在撅着屁股冲着山下好奇,被老龙一把扯起。兄弟俩一前一后,跟着林一走了过去。

    元信子则是裹足不前,带着几分不安出声提醒道:“林尊!情形不明,还须多加小心……”

    寒冰洞口有两丈多高,一丈多宽。其中黝黑不明,透着阴森莫测。

    林一在洞口前的三丈远处停下脚步,端详片刻,突然头也不回地说道:“虎头!给我砸开禁制……”他吩咐之际,已是金剑在手而蓄势以待。

    “吼吼!虎头得令!”

    虎头毫不含糊,响亮地应了一声,霎时精神振作而两眼放光。他挺身往前,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天煞铁棒——

第一千三百一十八章 天色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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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砰——”

    一片光芒闪过,随之便是一声禁制破碎的轰鸣。

    虎头大棒砸下,未及收势,而身旁却突然蹿出去一道手持金剑的人影。他忙喊了声老大,急急冲入洞口。身后的老龙更是不加怠慢,挥动银刀随后而至。

    元信子尚在观望,瞠目片刻,匆匆动身奔着那寒冰洞口而去。

    这是一个幽暗的洞穴,三、五十丈大小,到处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当间的地上,有个数尺见方的石坑,应是火塘,里面积满了灰烬。在一方角落处,堆放着坛罐等杂物,还有兽皮铺在地上……

    四人先后闯入洞穴,又相继愣在原地。

    在兽皮上,背倚洞壁盘膝坐着一道高大的人影。那是一位麻布裹身的老者,须发银白,耷拉着头,了无生机,俨然已死去了多时。淡淡的荧光之下,枯守的人影倍显孤寒!

    林一冲着老者的遗骸端详了片刻,慢慢转首看去。

    洞穴一侧尽头的洞壁上,微微泛出淡淡的荧光。目力可见,那竟然是一堵冰墙,凝结着万年不化的寒霜。

    那冰墙或许来自冰峰,早已与四壁融为一体。若非留意,倒也浑然不分彼此。而由其往上,则是十余丈高的穹顶,有几道裂开的缝隙,不知是凿来通风,还是天然而成……

    “高手呢?哈哈!原来是虚惊一场!”

    虎头的笑声在洞穴里回荡。

    林一收起金龙剑,转而继续打量着四周。难道真是虚惊一场?

    “此处虽无出路,却是一个歇息的好地方!而天色已晚,老大……”

    老龙跟着收起了银刀,出声说道。

    “嗯!自便就是”

    林一随声答应,却神有所思。天色已晚?

    “且将这老头一把火烧了,免得看着晦气!”

    虎头在洞穴里转了一圈,直奔老者的遗骸。

    老龙不以为然笑道:“何来如此讳忌……”

    元信子踏入洞穴之后,未见异常,暗松了口气。他才想着就地寻觅一番,不由说道:“虎头道友!不妨查看一二,或有发现亦犹未可知……”与其看来,那老者独居于高山洞穴之中,绝非寻常人物,一把火烧了岂不是太过草率?

    虎头很是凛然地啐了一口:“啊呸!虎哥从来不占死人的便宜!”

    元信子神色悻悻,呐呐无语。

    虎头伸手一抓而隔空拎起,再又顺势往后甩去,接着一道火光从指尖弹出。那老者的遗骸尚未坠下,已在霎时间化作灰烬跌落火塘。他自得一乐,大步走向兽皮便要躺下来歇息,却猛地回首而双目诧然。

    “哇哇、哇哇……”

    便于此时,有大叫声响起。

    只见来时的洞口突然多出两道粗大的身影,各自挥舞狼牙大棒而满脸的愤怒。

    元信子犹在洞口前站着,吓了一跳,急忙往前躲闪。

    老龙则是神色一凛,不容多说,返身相迎,并顺势扯出银刀,奔着临近的一人便狠狠劈去。

    那壮汉不甘示弱,挥棒怒砸。

    老龙的银刀去势正急,忽在半途转向而虚晃了一招,紧接着便是血光迸现。壮汉猝不及防之下,竟被砍断了一只脚掌,顿时支撑不住,急急往前扑去。而他身形腾挪,刀光回旋,“扑哧”一下便将对方给劈作了两截。

    与之瞬间,“轰”的一声震响。乌黑的铁棒与狼牙棒相撞,洞穴内火星四溅!

    虎头的应变稍稍慢了一步,手上却不肯落后。他见老龙已骤然发动,抬手便将天煞铁棒给甩了出去,而其本人则是急蹿而起,双拳往前。

    天煞铁棒势大力沉,抛掷之下非同小可。那壮汉虽然将之堪堪挡住,还是被迫往后退去。而一道身影突如其来,两只包裹着银色光芒的大拳头轰然而至。

    “砰——”

    一声闷响之中,虎头的双拳直直插入壮汉的胸口。见对方嘶吼倒退而作势挣扎,他眼中凶光一闪,猛然大吼:“老子撕碎了你……”其双臂一分,血肉崩飞。一个丈五身高、且极为壮硕的汉子,竟是被生生从中撕成了两半。

    虎头去势太急,冲过扯碎的尸骸,径自到了洞口前,这才“扑通”落地站稳。他伸手摸了把满头满脸的污血,哼哼着转过身来,瞪着一双虎眼,啐道:“呸!真他娘的古怪……”

    “当啷”

    天煞铁棒落地滚动,而在这血腥狼藉之中,原本清脆悦耳的响声,听起来竟是有些惊心动魄。

    元信子盯着脚边的铁棒,禁不住又往后退了几步。从那兄弟俩暴起发难,直至虐杀了对手,一切不过转念之间。尤其是那个虎头,简直就是一头嗜血的恶兽!

    老龙则是冲着地上的尸骸稍作打量,回首看向洞外。

    虎头是个懒人,不愿多想,转而哈哈乐道:“老大!我与老龙的手段咋样?比起你的江湖武功又该如何……?”

    林一自始至终站着未动。他咧了咧嘴角,应道:“大有长进!”

    有了两位兄弟的跟随而不必事事躬亲,着实多了几分当老大的威风。而两个家伙着实眼明手快,倒也不枉自己的言传身教。与其简单率性相比,那个斗将则显得有些沉重了……

    “哈哈!”虎头愈发得意,大步走来,摇晃着脑袋吹嘘道:“之所谓真真假假、而虚虚实实。道理不外如此!虎头我举一反三,很是了不得啊!”

    元信子兀自惴惴不安,忽见有人带着满身的血腥与杀气步步临近,不由得心生畏惧,便想着继续后退。而他稍加迟疑,忙又俯身捡起铁棒双手奉上前去,很是由衷地赞道:“虎头道友智勇双全,令人钦佩!”

    虎头一把抓过元信子手中的铁棒,顺口便要呵斥两句。而话语入耳,心里舒坦,他不无惬意地点点头:“嗯!所言有理……”

    元信子挤出笑容,举手又说:“道友是如何看出此地的真假不同,能否指教一二……”

    虎头收起铁棒,冲着元信子慢慢瞪圆了双眼,极为不善地叱问道:“此地真假关我屁事,我有说过吗……”

    元信子脸色一僵,这才想起来所遇非人。

    不过,虎头与老龙兄弟俩所杀之人,分明与山脚下的两个汉子一模一样。若非禁制所致,岂能真假莫辨?

    林一适时说道:“一日下来,也该倦了,且歇息一晚,再行计较……”他抬脚走向洞口,途径老龙的身旁,微微点头示意,接着径自到了洞外。

    但见寒雾漫卷,夜色深沉。散开神识看去,山脚下一片废墟而荒凉异常。百里之外,曾酣战不休的数万之众已然全无踪影。一条河水,在草原上静静流淌……

    林一在夜风中伫立片刻,转而返回山洞。

    老龙已焚去了地上的尸骸,并寻出几张兽皮在火塘前摊开坐下。他并未歇息,而是拿着一根骨杖在好奇端详。

    虎头如愿以偿地占据了角落的一块地方,独自仰面朝天横躺着,悠悠扯起了鼾声。

    元信子则是在一堆杂物前细细寻觅,期待着机缘的降临。

    “老大!这骨杖该是那老者之物,其中暗藏法阵,有借助神石之力而施展法术的妙用……”

    林一在老龙的身旁停下,接过对方递来的骨杖。此物一丈多长,腕臂粗细,入手冰凉且沉重。其顶端是个兽头的模样,还雕刻了几个古怪的符文与一道粗浅而又陌生的法阵。兽口之中,则是嵌有一块极小的五彩晶石。

    这骨杖与蛮荒丹谷大巫的有些相仿!而若是依着自家的眼光看来,其法阵之能,并非风雨雷电,或有他用而尚未可知!

    林一随手将骨杖还给老龙,说道:“大道至简,万法朴素,或如是……”

    老龙好像对简单的法阵有了兴趣,接过骨杖继续端详起来。

    林一的眼光掠过四周,随意又道:“老龙!你……与之前大不一样……”

    老龙怔了下,随即头也不抬地回道:“我从前又是哪样?或许是你变了而已……”

    林一默然。

    老龙真的变了吗?如今的他,狂傲中多了沉稳,霸道中多了变通,残酷中多了几分通达。而他始终不移的,则是赤诚之心与兄弟之情!

    那么就是林某变了?

    林一问道:“尚不知变在何处?”

    老龙随声答道:“知者自明,问我何用……”

    林一撇撇嘴角,无言以对。

    “咦……法诀!”

    恰于此时,二十丈外的角落里,正自翻捡着坛坛罐罐的元信子忽而发出一声轻呼。

    老龙无动于衷。

    林一则是抬脚走了过去。

    元信子推开一堆杂物,勾着头撅着屁股看得入神。忽而察觉身后动静,他忙扭头振奋道:“林尊且看,这或许便是上古法诀……”

    在一堆坛罐掩藏的背后,挨着角落地面的洞壁上,竟然刻着几个浅浅而又模糊不清的符文印记。若非留意,神识之中也难以察觉。

    元信子挪开两步,又抬手指向符文,眼光中闪动着精明,示意道:“从老龙道友手中的骨杖,以及此处的法诀看来,那身陨的老者必为上古高人。我等之前所遇禁制,理该出于他手。诸多疑惑,至此迎刃而解。林尊,在下所料如何?”

    林一的眼光在符文上审视片刻,并未理会元信子,而是眉梢微微一挑,突然回首喝道:“老龙!给我骨杖……”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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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老龙听到吩咐,不明其意,却还是毫不迟疑地扔出了手中的骨杖,随即又起身离开火塘走了过来。

    元信子神色狐疑。每次的先行发现,总是遭致否定。此时此刻,又是自己错了不成?

    虎头尚自酣睡,忽然止住了打鼾,竟是眨动着一双虎眼,并顺手抓住了身旁的铁棒,于悄无声息之间爬了起来。他便像是一头夜色中觅食的野兽,浑身透着杀机,且又灵动异常!

    洞穴之中,寂静无声。只有暗弱的冰光在微微闪动,更添几分令人窒息的凝重。

    林一双手托着骨杖,沉吟不语。

    元信子所发现的符文,与骨杖顶端所刻的如出一辙。而前者则有四枚符文,很像是一种图腾,虽模糊难懂,却还是能从中隐约分辨出风雨雷电,以及天地四方的意境。后者的五枚符文,则更加的浑然完整,并与骨杖内的法阵彼此互牵且似有玄机!

    林一忖思片刻,改作单手持杖,并轻轻挥动。随着一丝法力的加持,骨杖兽口中的晶石闪过一道光芒。他手上一停,眼光掠过四周。

    除了三十丈外的冰墙有光芒辉映之外,洞穴内并无其他的异状。

    见此情形,元信子有些失望。骨杖应该与符文有关,而看起来倒也极其寻常。

    虎头与老龙则是惕然四顾,生怕有意外发生。

    林一稍稍停顿,随即再将骨杖轻轻挥动。“啪”的一声脆响,晶石不堪法力而顿然爆碎。而更为耀眼的一道光芒却倏然照亮了整个洞穴,随之又是“喀”的一声寒冰破裂的动静传来。

    与此刹那,连同林一在内的四人皆循声看去。只见那道冰墙下方裂开一圈缝隙,两丈多高,很像是一道门,却又浑然紧闭……

    “他娘的,还有一道暗门……”

    虎头吼了一嗓子,拎着铁棒便蹿了过去。

    老龙紧随往前,同样是扯出银刀在手而不敢有所大意。

    元信子难以置信地惊嘘了一声,跟着挪动脚步。那冰墙与雪山浑然整体,无论是目力,还是神识,皆不曾发现异常,谁料其中竟然另有名堂。

    林一看了看那道冰墙,转而冲着洞壁角落的符文深深一瞥,最后又将眼光落在手中的骨杖之上,禁不住微微翘起了嘴角……

    此时,虎头已冲到冰墙前,想都不想便抡起了铁棒。“砰”的一声轻响,那扇看似无缝无隙的冰门竟霍然而开。他惊咦一声,随即一头冲了进去,大喊道:“娘的,人呢……”

    老龙与元信子已相继蹿入冰门。而虎头的疑惑倒是有些出乎所料,人呢?

    林一动身往前,转眼之间已随声而至。当他穿过冰门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又是一阵错愕。

    冰墙之后,果然隐藏着另外一个冰窟。所在不大,十余丈而已。地上铺着兽皮,冰壁上则是一些凌乱的刻痕。浅而易见,这是一间用来静修的密室。而尤为诡异的是,其角落却是坍塌一块,露出了一个丈余大小的豁口,有风雪从中飞入飘落。

    “老大,又该如何是好……”

    虎头在冰窟中大步转了一圈,不肯罢休的模样。

    林一打量着四周,转而冲着那道豁口稍加凝神,示意道:“人已跑了,追……”

    “可敢断定……”虎头脚下一顿,两眼放光。那冰窟之外的情形不明,使人很想冲出去查看却又拿不定注意。而他质疑过后,忙又振奋道:“哈哈!老大岂能有错……”随其大棒一挥,整个人便已消失在豁口之中。老龙不用吩咐,紧随而去。

    元信子迟疑了下,也跟着出了冰窟。

    林一唯恐俩兄弟有失,抬脚走向那道豁口。而其离去之际,却又回首久久凝视。

    冰窟上下四周,皆为冰壁。而门洞所在的冰墙更为坚厚,便是幻瞳之下也难以看透。其一侧的冰壁上,则有利器留下的刻痕,虽年代久远,犹能辨出几分端倪。

    那应该是天上的场景,却与所知大不相同。有人驱龙降虎,有人驾驭飞舟,有人肩日揽月,有人踏碎星辰,等等。而无论种种,皆让人为之心旌神摇而向往不已!

    不过,那是此间主人的凭空臆想,还是来自上古九天的真实记载……

    林一自知无暇耽搁,却还是微微失神。

    恰于此时,听见有人意外大叫:“他娘的,原来是你,给老子站住……”

    虎头的叫骂声从洞外传来,并随着寒风而间断起伏,好像充斥着莫名的诡异与未知的变数。

    闻声,林一闪身出了冰窟的豁口。

    转瞬之间,寒风扑面。

    只见茫茫夜色之中,一道莹白的冰峰斜斜指向虚无。俨如利刃劈开了黑暗,为这天地间留下了一线淡淡的伤痕。

    冰峰极为狭窄陡峭,两侧更是深不见底。而由此百丈之外,三道暗弱的身影在谨慎往前。再去千丈,另有一点黑影缓缓挪动……

    林一的两眼中血光一闪,随即循着尺余宽的峰脊往前疾行。而身形才动,强劲的风势从四面八方横卷而来。他忙脚下踏稳,暗自多了几分小心。

    倘若不慎坠下冰峰,将情形难料。而此去如同绝径,且看最终又将怎样!

    林一抬脚踏出数尺,再又丈余,去势倒也不慢。几次三番,愈发自如。不消片刻,已然追到了元信子的身后。而地势险要,无从借道。他脚下疾行几步,随即凌空蹿起,直接越过了对方的头顶。

    与之瞬间,一阵寒风裹着雪花狂袭而至。

    林一挥动双袖,风雪之势倏然分开。其趁势稳稳落地,脚下不停而继续往前。

    元信子才有发觉,一道灰影已越顶而过并渐渐去远。他前后张望,心绪莫名……

    不多时的工夫,林一追上了老龙。当行至此处,风雪更甚,茫茫之中使人不明所在,所幸神识可用,倒不虞有所意外。

    老龙回头看了一眼,脚下加快,不忘传音问道:“老大!你怎知是他……”

    林一应道:“并不知晓,仅有猜测而已……”

    十余丈远处,则是奋力攀行的虎头。他挥舞着大棒子,气势汹汹地叫个不停:“娘的……还不站住……老子打断你的双腿……”而那一点黑影犹在五六百丈之外,正自艰难地爬上一道绝峰。神识中看得清楚,那是一位中年的壮汉,伤势在身而行动不便,竭力想摆脱身后的追赶,却又力不从心而狼狈不堪。

    一炷香之后,一截十余丈的峭壁挡住了兄弟三人的去路。其上则是雪山之巅,绝崖所在。而所追的那个中年人早已是精疲力竭,身陷绝地的他干脆转身坐了下来,摆出一个生死两从容的架势,脸上还带着一抹无奈的神情,并举起手中的飞剑指向下方,恨恨叱道:“皆为同道之人,何苦如此相逼……”

    那道绝峰峭壁虽然不高,却形同天堑。一旦有人据守,颇有几分万夫莫开的凶险。

    兄弟三人被迫停下,奈何脚下逼仄,只得彼此前后站立。虎头虽然莽撞,还是看出对方占据了地势之利,挥动铁棒昂首骂道:“台胜!真是冤家路窄啊!你今日死定了……”

    那满脸黑须的壮汉,正是大难不死的台胜。他独守在十余丈高的绝崖之上,冷哼了声:“哼!早知今日,当初就该让你变成一头死虎。还想杀了台某,只怕你没这个运气!”

    “咦?你他娘的死到临头还敢嚣张,且给老子等着……”虎头怒不可遏,抬脚急纵而起。而才去七八丈,一道剑芒当头劈落。他急忙挥棒砸去,“砰”的一声闷响之中,去势顿时受阻而被迫返回,却差点坠向一侧的万丈深渊,好在有老龙伸手抓了一把,这才使免于意外。而这家伙愈挫愈勇,愈发盛怒,便欲再次强行登顶,破口大骂道:“老子今日非将你个鸟卵给砸碎了不可……”

    老龙见虎头讨不到便宜,挥动银刀,杀气腾腾道:“我来……”

    台胜则是脸色阴沉,满不在乎地剑指下方,挑衅道:“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你兄弟俩从前不是我的对手,今日亦然!”

    便于此时,林一突然出声道:“不知林某是不是你的对手……”他上前一步,伸手拍了拍了老龙的肩头,接着又道:“两位兄弟稍安勿躁,这人的小命便交给我吧……”

    有老大发话,虎头与老龙顿时安静下来。

    绝崖之上,一直盛气凌人的台胜竟然悄悄松了口气。少顷,他死死盯着下方二十丈外的三道人影,冷笑道:“林一!此前被你所伤,纯属意外。如今你尚且自身难保,还想杀了台某,真是不知所谓,呵呵……”

    林一嘴角一撇,昂首说道:“林某取你性命,并不在乎早晚……”

    台胜阴沉道:“怎讲……”

    林一淡然又道:“林某要杀之人,从无一人幸免。而今日此时,倒是想问你几句话……”

    台胜稍显意外,出声道:“想不到你如此啰嗦,不知所问何事?”

    林一接着说道:“你是如何潜入此地,如何取信于人,又是如何躲入冰墙背后而不被察觉……?”

    寒风呼啸之中,绝崖之上的台胜晃动了下身子……

第一千三百二十章 又上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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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台胜被林一砸塌了肩胛骨之后,拼命逃出了碧霄界天的湖中岛。谁料他才将来到九天塔七层的丹霄界天,便遇上了一群怪人。

    十几个怪人凶悍异常,且蛮横无理,见台胜半死不活的样子,理所当然地要将他当作入侵者处死。

    台胜好不易逃得性命,且伤势惨重,而转眼之间又陷入任人宰割的境地,真可谓祸不单行。他想求饶,奈何言语不通,情急之下保命要紧,便施展禁法困住了对方的一个行凶之人。本以为犯了众怒而难逃一劫,而接下来的一切令其大出意外。

    台胜活了下来,并被带到了冰山脚下。有白发长者出面接待,并多加盘问。而其懵懂不知,犹然浑浑噩噩。当对方抬出禁法捆缚之人的时候,他终于有所恍悟。

    这些类似蛮荒的怪人部族,崇尚强者,敬畏神灵。而比起呼风唤雨,御兽飞天的神通,制人于无形的手段或许来的更为玄妙高明。

    于是乎,台胜解开了受制之人的束缚,接着又拟物化形,一口气施展了几道极为绚丽的小法门。在场的众人顿时被唬得目瞪口呆,以为遇上了通灵者,忙以礼相待,并引他拜见族中的大长老。

    突现转机,台胜怎肯错过。再加上伤势惨重,亟须闭关修养。他便顺势而为,来到了被视为禁地的冰山洞穴之中。当其见到那已死去多时的老者,吓了一跳,唯恐有变而顾不得多想,急忙封住了洞口,随即便一头栽倒在地。

    直至三日过后,台胜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连番遇险,九死一生。继续拖着伤重之躯强行支撑,差不多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所幸骗过那些怪人寻得一处安身之所,却再次深陷绝境。倘若对方知晓大长老已死的真相,岂肯善罢甘休?

    台胜在绝望之中,苦思对策。而没过两日,还真被他发现了蹊跷所在……

    冰峰绝崖之上,台胜在说话。

    他倒是没加隐瞒,将前后的经过一一道来,又稍稍缓了下,接着说道:“每每夜幕降临,山下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当旭日初升,又恢复如昨。而在山上看守洞穴的两人则是昼夜出现,彼此一模一样,却有各不相同。呵呵,如此怪象,是否让诸位诧异不解?”

    寒风肆虐之中,峭壁下的兄弟三人岿然不动。而元信子尚在数百丈之外,好像是被风雪阻路,一个人在踌躇不前。

    林一抬眼打量着独守绝崖的台胜。

    那人能成为凌道魔尊的忠实鹰犬,并屡遭意外而活到今日此时,倒也有着几分真本事。而此时的他虽有法力护体,且面带得意,而端坐的身子却在微微发抖,犹如不禁风寒的窘迫。是伤势未愈所致,还是乔装掩饰……

    林一随声说道:“此地虽为九天情景再现,终究不过是一日间的浮光掠影罢了。而禁制幻象,互为真假,但有莫测,出现那老者与两位属下的异状,倒也不难想象……”

    台胜慢慢收起笑容,接着说道:“我在洞中多日,总算可以大致听懂那两个守山弟子的对话。此山有名,圣灵峰。山下族群,则为圣灵族。与其对阵厮杀者,为驭灵族。两族互为死敌,争执不休……”他话语一转,问道:“林一,你固然精明过人,可知所争为何?”

    林一从没认为自己是个精明的人,故而大多时候都在忙着心眼两用,唯恐稍不慎而惹祸上身。勤能补拙,便是这个道理。他摇摇头,回道:“虽有好奇,却始终不明真相……”

    “哼!料你也无从知晓……”台胜哼了声,带着不屑的神情,感慨道:“那两个族群以死相拼,却并无深仇大恨,只是为了一条水源的争夺而已,着实令人可悲、而又可笑……”

    水源之争?原来如此。

    不过,圣灵族与驭灵族虽然不同寻常,却与世俗间的凡人没甚两样。水源则为生机所在,也意味着族人的繁衍生息与传承有继。两族为此生死相拼,倒也在情理之中。而在不食烟火的修士看来,此举极为荒唐,却不知可悲可笑之人,从来没有仙凡之分!

    林一说道:“你又是如何躲入冰墙……”

    台胜注视着林一,并未接着作答,而是摇头道:“你不妨为我解惑,我再继续分说不迟!”他好像是怕吃亏,突然变得计较起来,又道:“你等寻觅而来,总不会是凑巧所致吧?”

    林一不假思索道:“还真是凑巧所致,只不过你在山下的禁制露出了破绽,洞口的禁制更是欲掩弥彰!”

    台胜怔了怔,说道:“我是怕昼间有人擅闯禁地,这才布下禁制阻挡。而那两个守山的弟子,每到了昼夜更替之际,便会出现在洞口门前,故而如此……”他为自己的百密一疏而暗感无奈,接着道:“至于那道万年不化的冰墙,原本就神识难透并藏有暗门……哼……”其闷哼了声,有些懊悔地自语道:“没想到那骨杖竟有开门之用,着实大意了……”

    “你并非疏忽大意,而是不屑一顾。既然有所收获,又岂会将一根骨杖放在眼里呢……”林一随声跟了一句,换来台胜的急忙否认:“没有……”

    “你意外获得圣灵族长老遗下的宝物之后,便开启冰墙闭关疗伤,怎奈我等不请自来……”林一自顾说道:“当察觉有人闯入,你顾不得伤势未愈,急急开凿冰窟逃窜,却将自家逼上绝路,还真是报应不爽……”他神色嘲讽,接着又道:“说出凌道的阴谋诡计,交出圣灵族的宝物,林某今日不杀你……”

    虎头一直在听两人对话,恍然道:“难怪老大对洞内的一切毫无兴致,原来早知道有人捷足先登。而又为何不杀他,岂非出尔反尔……”他面带怒色,回头冲着林一瞪起了虎眼。

    林一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老龙出声道:“虎头!是否欠揍……”

    “呵呵……”台胜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的三人,忽而忍不住笑道:“只因长夜将尽,这才谎言相称。殊不知天明之时,又是一日。蒙骗小儿的伎俩,又岂能骗得过本人……”

    虎头这才明白自己冤枉了老大,忙憨憨一笑,转而又冲着老龙摇晃着脑袋,两眼直眨巴,很是无辜的模样。

    林一暗忖道,虎头那家伙的脸皮是愈来愈厚!而他心念一闪,手上已多出一道金色的剑芒,并斜指绝崖,冷声道:“我知道你不会顺从,却不知你所说的长夜将尽又是何意?”

    这世上有一种人,或许并不强大,却又极为可怕!他总能从对手的身上寻到破绽,并给予致命一击。而在台胜看来,峭壁下方的那个林一,就是这样的一种人!

    台胜的脸色有些僵硬,随即又强笑道:“你既然有所猜测,不妨实说了吧,只待夜尽那时,山下的喧闹便将恢复如初,而两个守山弟子亦将招来族人助我一臂之力,你三人必将遭致数万之众的围攻,想要逃脱此劫,无异于登天之难,呵呵……”

    林一眉梢轻挑,杀机沛然而出。也难怪老龙与虎头连番遭致算计,这个台胜着实不易对付。尤其他身陷绝境,依然如此的阴险狡诈。正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而其明知诡计败露,缘何并无太多惊慌……

    虎头已是忍无可忍,怒声骂道:“他娘的,死到临头还敢戏弄老子,龙哥助我……”其话音未落,一道银光倏然飞出,“扑哧”一下插入峭壁之中。他猛然跳起五、六丈,脚尖在半截银刀上轻轻一点,借力腾空直上,狠狠挥动天煞铁棒,吼道:“老子要你命……”

    老龙掷出银刀之后,紧随其后,一跃而上,趁势“砰砰”砸出几拳。

    台胜原本是据险而守,且有恃无恐。而兄弟俩的联手发难太过突然,令其顿时手忙脚乱。他却又像是早有料及而不再阻挡,随即抽身暴退而去,眨眼间已冲入茫茫的夜色之中,不忘挑衅般的狞笑道:“呵呵!两个阶下之囚,还想杀了台某,痴心妄想……”

    虎头跃上绝崖,身形未落,便已疯了般地扑了出去,根本不管脚下的万丈深渊。他已是羞怒难耐,这是要拼命了!

    而兄弟俩并肩闯荡已久,素来是同进同退。老龙随后而去,紧跟着冲向前方……

    与此同时,林一反倒是慢了一步。而其虽有杀人之心,却又暗生疑惑。不料转念之间,虎头与老龙已奋不顾身扑了出去。他不及多想,抬脚跃向绝崖,顺势抓起老龙的银刀,随后越峰而过,快若闪电般追上了那兄弟俩,紧接着拳头、铁棒、银刀、金剑轰然而落。台胜逃脱不及,顿时湮没在凌厉的攻势之下。

    “砰——”

    一声闷响,台胜身影崩溃。而兄弟三人收势不住,且又无从借力,相继坠向虚无的夜色深处。

    虎头郁闷顿消,只管大笑。

    老龙则是回首张望,只听林一无奈地哼道:“又上当了……”

第一千三百二十一章 待宰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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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轰、轰、轰——”

    一片山坡上,突然响起连声轰鸣,随之出现三个数尺大小的深坑。当尘屑散去,一切又回归宁静。

    片刻之后,有人从深坑中冒出身影,旋即一跃而起,转而轻轻落在一旁。少顷,另一道身影离地而出。紧随其后,又有人从地下爬了出来,一边呲牙咧嘴挥打着满身的尘土,一边难以置信地嚷嚷道:“怎会上当了呢,难道台胜没死,老大在说笑呢……”

    来时的圣灵峰,已消失在夜色中而不见了踪影。

    立足所在,是黑暗笼罩下的一片陌生的山谷。散开神识看去,但见山林郁郁而万里苍茫。而无论远近,皆寂静异常。犹如天地未醒,而黎明姗姗来迟!

    “老大怎会无故说笑,你休得信口乱喷!”

    “虎头我有吗……”

    “还敢饶舌……”

    “罢了!费神的事儿还是交给老大吧!方才可是万丈高空失脚,弄不好要摔死人的!龙哥安然无恙否?哈哈……”

    “哼!我与老大皆为神龙之体,比你虎头只强不弱……”

    “吼吼!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要知道虎哥我更是了不得……”

    “我懒得理你!老大,您缘何有上当之说?”

    兄弟三人都是铜筋铁骨的身子,虽然从万丈高空坠下,而除了在地上砸个坑、并略显狼狈之外,各自并无大碍。其中的虎头,则是将斗嘴当成了乐趣,径自迈着虎步而四下乱瞅。他见老龙动问,跟着来到了林一的身旁。

    林一从远处收回神识,转身寻了块平坦处盘膝而坐。当老龙与虎头相继“扑通”坐下,他咧咧嘴歉然一笑,说道:“只因寻仇心切,致使台胜有机可趁。我有失察之过……”

    老龙见到林一如此担当,默然含笑。

    虎头咂巴下嘴,好奇道:“老大又何苦自责呢?哎呀!且一边饮酒一边细说,哈哈……”

    老龙会意,跟着附和道:“这倒是句人话……”

    林一暗哼了声,抬手抛出两个酒坛子。

    兄弟俩分别抢过酒坛,拍开泥封,很是酣畅淋漓地灌了半坛子酒。虎头接着酒兴才要说话,却别老龙拦住。老龙抱着酒坛,沉吟了下,说道:“台胜的伤势,以及后来的说辞应无虚假。而与我等周旋的,却并非他的本尊……”

    林一不再出声,只听老龙的说解。

    吃一堑,长一智。兄弟之间若能事后检讨一番,倒也可以免去重蹈覆辙的意外。有道是省身克己,防微杜渐。

    虎头恍然道:“他娘的,虎哥当时还纳闷呢……”

    老龙被虎头打断,禁不住瞪了他一眼,想了想之后,这才接着说道:“在我三人出手诛杀台胜之际,便已察觉有异,只因当时匆忙而无暇顾及,却还是被老大给一言道破了玄机……”

    虎头“嗯嗯”连声,示意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台胜见我三人寻来,便以分身引诱追赶。他或有圣灵族秘法,难被识破,终于诡计得逞。而其本尊,则依然藏在那冰窟之中……”老龙继续说道:“我等不妨就此寻回去,台胜有伤在身,必将难逃……”

    虎头忍不住大手一拍,抓起酒坛子,赞道:“妙计!龙哥与虎头我想到一块儿了,真不愧为亲兄弟!且返回圣灵峰,擒杀台胜,吼吼……”这家伙难得夸赞老龙一回,却不忘稍带上自己。而对方浑不在意,端起酒坛子与他轻碰了下,接着双双一饮而尽。看其兄弟俩的架势,显然要赶在天明之前杀回去。

    林一摸出了紫金葫芦,神有所思。

    老龙的猜测,**不离十。正如其所说‘真亦假时假亦真’,便是来自于兄弟之间的默契。圣灵峰的一切,岂非就是当年魔冢天魔谷的情景再现?只要他以后事事这般小心,绝不会再重蹈数十万年前的覆辙。而自家的兄弟可以明辨是非,并安然无恙,林某人便也少了诸多后顾之忧!

    “啪啪”两声,空酒坛子摔得脆响。

    林一见虎头扔了酒坛子便要跳起来,不由得眼光斜睨,出声道:“如此火急火燎,成何体统?能否容我说上两句话,虎哥你再动身不迟……”

    老龙未及起身,忙道:“虎头坐下……”

    虎头则是笑逐颜开,连连摆手道:“老大,莫与虎头见外,哈哈……”他又“扑通”坐下,却偏转身子,时刻提防着老龙的拳头。

    林一举起紫金葫芦呷了一口酒,不慌不忙地说道:“正如老龙的猜测,我兄弟三人才将寻至冰山脚下,已被台胜知晓。而他伤势在身,且无从躲避,便早早暗中计较……”他缓了下,接着道:“台胜先是以禁制摆出疑阵,后有守山弟子途中发难,再又故意丢下骨杖引诱我等开启冰墙……”

    老龙与虎头异口同声道:“台胜故意丢下骨杖,又是为何?”

    “我等若是滞留不去,台胜又岂能安心躲下去……”林一拿出骨杖递给老龙,自顾说道:“当开启冰墙,恰好可见台胜逃出冰窟。不用多想,他料定我三人必追无疑。而冰窟之外,分明另有去处。其偏偏选择了一条绝路,并三番两次出言挑衅,无非见我等报仇心切,难免盛怒难耐,直至最终一同坠下山去……”

    老龙接过骨杖,不解道:“台胜所说的长夜将尽,难道也是有意为之?”

    林一道:“未必如此。而无论能否等到天明,一切却在他的算计之中……”

    虎头挠着脑袋,抱怨道:“老大,你这般绕来绕去,谁能听得懂啊!何不简单浅显一些……”

    林一又呷了口酒,点头道:“简而言之一句话,台胜就是要将我三人骗出并赶下圣灵峰。哪怕此时回转,也断难寻他踪影!”

    虎头急道:“若真如此,我兄弟岂不是吃了亏?”

    林一无奈道:“日有阴晴,月有盈缺。吃亏人常在……”

    虎头忽然左右张望道:“是谁教训说,我兄弟俩不长记性。没想到老大也有栽在台胜手里的时候呢,哼哼……”

    林一微愕,随即苦笑道:“老大我也是俗人一个,始终秉持着小亏是福、大亏是祸的道理……”

    虎头较真道:“你从来没有吃过大亏?”

    林一想了想,说道:“嗯!好像没有……却不记得了……”

    虎头咧着大嘴,浑身哆嗦,却又不敢笑出声,只能捧腹憋着,一脸的怪模样!

    老龙却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并端详着手中的骨杖,说道:“老大为何要将此物送我?”

    林一随声道:“这圣灵族的长老法杖,本归你捡来所有,不妨揣摩一番其中的上古之意,或有益处!”

    “哈哈!天亮了!”

    恰于此时,虎头突然又开怀大笑起来。

    只见一轮红日撕破长夜,万道霞光照耀天地。不过须臾,远近山谷已笼罩在一片朝晖之下……

    ……

    日上中天时分,又一片山谷出现在前方。

    一道山岗之上,落下三道身影。

    兄弟仨没有返回圣灵峰。即便不肯放过台胜,而那巍巍雪峰却早已无处可寻。于是三人便接着赶路,好在没有遇上意外,直至半日过后,终于顺利来到此处。

    不过,元信子始终未见踪影。有关他的情形,更是没人知晓!

    兄弟三人歇息之际,查看方向。

    老龙四下张望,转而冲着手中的一枚玉简自言自语道:“九天塔七层的越界所在,名为丹霄峰。其究竟位于何处,图简中并未标明……”

    虎头满不在乎地大手一挥,很是豪迈地说道:“一路行去,只管撞撞运气!”

    俗语有云,浑人自有浑人的道理。

    林一冲着四方打量半晌,也是不明所在。无计可施之下,应允道:“便如虎头所说……”而其话音未落,身旁有人赞了声“老大英明”,便径自蹿下山岗,一溜风跑远了。

    见状,林一与老龙只得追了过去。

    兄弟三人离地数尺疾行,飞快掠过山谷。半个时辰之后,已相继到了千里之外。冲在前方的虎头攀上上了一道数百丈高的山梁,才要一跃而过,却又突然折返回来,并指手画脚且满脸的愕然。

    林一与老龙随后而至,又被带着来到一株古木下。当三人驻足并肩挨在一起,虎头这才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可不得了,又遇上一大群,方才差点被发觉……”

    从古木的枝叶缝隙看去,山梁之下是道十余里宽的峡谷。

    此时的峡谷之中,竟然聚集着黑压压的一片人影。那分明就是所见过的怪人,足有上千之众!只是其中男女老幼皆有,情形极为诡异!

    虎头自行探路,及时发现,很是得意,继续大惊小怪地分说道:“老大快瞧瞧,那不是厉粟等几个魔城修士吗?原本五人,怎会又多出两个……”

    林一没有理会虎头,兀自与老龙凝神观望。

    那上千的怪人聚在一起,却一个个跪在地上而神色敬畏。正前方有垒土为台,并有供案、石鼎等物。而除此之外,地上还躺着七位修士,皆被捆缚手脚而动弹不得,并各有持刀的汉子在一旁杀气腾腾。

    虎头所言不差,那七个倒霉的修士之中,还真有厉粟等五人。余下的则是两位老者,看着面生,应该来自洪荒无疑,虽为仙君高手,却同样成了待宰羔羊……

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 杀人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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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杀人祭祀!”

    老龙已然看出了名堂。

    “当真……?”

    虎头初次见到如此情形,咋舌不已。他虽然杀起人来残暴无情,却从没拿人性命当作玩物。否则的话,恐怕老大这一关便过不去。

    林一却是从那被缚七人的身上移开眼光,转而冲着土台之上遥遥打量。在供案石鼎之前,另有两人一站一卧。站着的是位手持骨杖的中年人,兽皮裹身,披头散发,神色有些阴沉莫测。躺在树枝担架上的,则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双目紧闭而气若游丝,俨然已是到了寿终正寝的地步。

    既为祭祀,必有缘故。而那群怪人却要拿修士开刀,又为何故?

    兄弟三人借树丛遮掩,继续往下观望。

    只见那中年人走到了土台当间,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骨杖。土台下方的族人忙俯首贴地,一个个诚惶诚恐。他转身面对供案石鼎,并冲着峡谷的远方念念有词,少顷又双膝跪地而叩首拜祭。其身后的上千之众随即出声祷告,四方顿时弥漫在一片诡异的气机之中。

    不知不觉间,那“嗡嗡”祷告的声响传到了峡谷的两侧。

    虎头没来由地打了寒噤,忙又甩了甩脑袋,不耐烦地骂道:“娘的,吵死人了……”

    老龙暗有防备,并无大碍,若有所思中,低声说道:“莫要小看了上古祭祀,据说诸多法术神通皆源于此。而千人祷告所生念力,与神识相仿而又不尽相同。今日得见,倒是开了回眼界……”

    虎头意外道:“何为念力?”

    老龙想了想,应道:“所谓念力,无非是来自于凡人的心念之力罢了。只记得很早的时候有人提起过,却无处可考,有关详细更是不得而知……”

    “哼!故作玄虚,却又啥都没说,偏偏又勾人好奇……”虎头不满地嘟囔一句,转而又道:“老大见识不凡,可否予以解惑……”

    林一对身旁的动静好像是浑然不觉,兀自凝望着峡谷。其双眸泛着淡淡的血色,有紫赤的光芒在若隐若现。

    幻瞳之中,峡谷中呈现出另一番情形。

    随着峡谷中上千人的伏地祷告,初始只闻嗡嗡声,随之便有一道道诡异的气旋在人群上方汇集。那如同一片风在盘旋,看似脆弱且无形无色,却又蕴含着莫名之力,竟是缓缓往前,并将那方土台给笼罩、包裹起来。

    不过少顷,另一团山风从峡谷远处吹来。其中更是夹杂着各种熟悉、或陌生的气机,被气旋牵动着、盘旋着,继而沉降,并涌入那躺在地上老者的体内。随之片刻,老者本已枯萎的生机,竟然有了回转的迹象……

    林一目睹着彼情彼景,有所猜测,却依旧是难以置信。

    那来自祷告的无形气旋,便是老龙所提到的念力?其汇聚一处,恰似万涓归流而浩荡成势,直至牵动天地气机。

    常言道,回天乏术。此地的人们却以祭祀祷告来试图挽回、延长将死者的寿元,且似乎略有成效。可见一个人的心愿微乎其微,当众多的心愿加在一起,竟然有着众志成城的神奇!之所谓感天动地,亦如是?

    只不过,那一切有悖天道……

    林一愕然之际,再又凝望。

    果不其然,地上的老者稍有好转,体内的生机再次慢慢流逝。而与此同时,中年人已站起身来,口中念念有词中,手中的骨杖又是一阵挥舞。随之动作,四周盘旋的气机瞬间迟缓许多。他又挥杖示意,那七个壮汉将脚下捆绑的修士抓起来摆成一排,并各自举起了手中的铁刀。

    林一皱起了眉头,自语道:“杀人祭祀!原来是以人之精血,来救那老者的性命,真是岂有此理……”

    不用多想,厉粟等人被当成了祭祀的祭品!

    老龙心领神会,说道:“老大!莫非想要救人……”

    虎头不以为然道:“山下足有上千之众,我等此时现身,与捅了蜂窝没啥两样,又何必多管闲事呢!老大,虎头说的是否在理……”

    林一转向虎头,血光隐去,双眸清明,说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倘若坐视不理,岂非有损道义而泯灭天性?救与不救,在乎本心!”他见对方又要抬手挠头,索性直接道:“此去或有大麻烦,你不妨留在此处。老龙随我来……”其话音没落,已隐去身形。老龙紧随而去,兄弟俩并肩扑向山下。

    “哼哼!老大竟敢瞧不起虎头,这下没完……”

    虎头愣了愣,很是不忿地腹诽一句,随即扯起铁棒,心急火燎地越过丛林,还不忘隐去踪迹……

    ……

    土台之上,厉粟被“砰”的一声摔在地上。他只觉得晕头转向,又心生绝望。

    之前,厉粟与几位同伴在林一的提醒下,晚走了一些时辰,还真的侥幸躲过了一劫。当林一、老龙、虎头与元信子被怪人怪兽抓走之后,他五人急忙避开坦途,专寻崎岖小路,在山林间寻觅而行。

    不知不觉,一日过去。五人不辨方向,只管连夜赶路,稀里糊涂地来到了一个山谷之中。

    恰逢天明时分,只见前方山岚淡淡而林木环绕,溪水潺潺并炊烟袅袅,更有草舍人家,俨然一派田园景致。

    而当五人犹自倘佯在旖旎的晨风之中,那如画的风光突然变得凶恶起来。数百个半裸的汉子冲出了洞穴、草舍,一个个手持兵器且杀气腾腾。

    坏了!竟然一头闯入部落族群的老巢,人家岂能善罢甘休!

    跑吧!

    厉粟带着几位同伴拼命逃窜,奈何寡不敌众。最终没有任何悬念,五人皆被生擒活捉!而随后才知道,还有两位来自洪荒的道友惨遭不幸。而无论彼此,同样躺着祭台之上、利刃之下,接下来的命运可想而知……

    厉粟回想起此前的不堪遭遇,忍不住手脚用力扭动起来。而身上所捆缚的藤条只有拇指粗细,却极为坚韧,且有克制法力的诡异,使人根本无从挣扎。

    相隔三尺远处,另有一人被捆住四肢俯趴在地。他是个老者,喘着粗气,吹动了下灰白的胡须,低声说道:“厉道友!莫再耽误工夫了。那树藤看似寻常,却是上古奇物,名为阴阳藤,又名囚魂索。其不在五行之中,专克修士法力……”

    厉粟偏转着脑袋,斜睨着眼光,不甘心地传音道:“马原道友见识渊博,还须设法脱困才是,不然你我难逃一死……”

    那老者名叫马原,见到厉粟五人之际,便已暗中互通了身份来历。他见对方不肯死心,无奈地苦笑了下,说道:“我与羊甲道友皆来自洪荒的远古部族,对于上古的传闻略有所知并不奇怪,却还谈不上见识渊博。而事到如今,徒呼奈何……”

    羊甲,是躺在马原不远处的又一位老者。他早已明白了自身处境,干脆双目紧闭,已然是等死的模样。

    厉粟不由得暗叹一声,悲从心来。

    早知此界凶险,五人便该留在九天塔六层的湖中岛上。赏赏风景,打打怪兽,再寻觅几株天材地宝,岂不快哉?如今这般身陷绝境而任凭宰割,且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直叫人万念俱焚而悔不当初啊!

    厉粟往上看去,又是一阵眩晕。

    身旁的满身杀机的壮汉已双臂高举,一把铁刀寒光熠熠……

    厉粟绝望难耐,缓缓闭上双眼。倘若途中没有分道扬镳,又将怎样?唉!林尊等人已是自身难保,再指望他现身相救,无异于痴心妄想……

    ……

    土台为黄土垒砌夯成,有三丈高,九丈方圆,并分为上下两层。

    在土台的高处,摆放着供案、石鼎以及祭祀等物。烟火缭绕中,颇显神秘。那个担架中的老者,则是横卧当间。手持骨杖的中年人守在一旁,满脸阴沉地俯瞰下方。

    在土台的二层,便是七位引颈待戮的洪荒修士。转眼之间,便将热血四溅而头颅滚落!

    距土台的数丈,乃至数百丈之间,一群男女老幼兀自跪地而祈祷不停。

    中年人的眼光掠过四方,一串古怪的吟诵声脱口而出。随之瞬间,祷告的动静愈发高涨起来。一如风云将起,莫名的气势顿时充斥着整个峡谷。当群情激奋之际,他猛然举起了手中的骨杖。一直待命的七个壮汉双臂挥动,霎时血肉横飞,惨叫乍起……

    这一刻,峡谷中突然一静。

    而热血还在喷溅,愈发的娇艳夺目。凄厉的惨叫声仍未停歇,倍加的惊心动魄!

    人们忘了祷告念诵,一个个瞠目诧然。

    只见那个七位手持铁刀行祭的汉子,霍然之间已去其三。一个被拦腰斩断,一个被从上而下劈开,一个被直接砸碎了头颅。余下四人未及躲闪,再又相继遭遇不幸。而出手偷袭者却始终不见踪影,犹如圣灵显威,使人惶恐而又无所适从!

    不过,本该处死的七位修士却一一挣脱了束缚……

    便于此时,那个中年人突然嘶吼了一声。异变横起,难免手足无措。而当他见到七位修士脱困的一瞬间,顿作恍然大怒,随即将手中的骨杖狠狠挥去。

    一道古怪的气机骤然而出,霎时笼罩住了整个土台。

    与之刹那,有三道身影被迫显形,却各自行动迟缓。其中一人错愕道:“老大!你惹出的麻烦真不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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