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二十七章 金龙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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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天之外,林一转身回望。
在日光的映照下,暗空中的千荒星域颇为醒目。那妖娆的山水,瑰丽的景色,宛如画卷般的焕彩壮阔。只是回首看去,会给人几分不真实的错觉。好像寂寞才是唯一,风景总在远远的身后!
什么正大光明,什么扫荡四方,无非是为了安抚人心罢了!而林某的满嘴大话,倒也无师自通,好像到了至尊巅峰,便可以肆意临风而毫无顾忌!任凭如此下去,难免忘乎所以,那还是林某人吗?
人有坎坷挫折,也有一时的得意,可以偶尔任性,不妨霸气侧漏一回。而淡然应物,自省常在,方能不失本我之真趣!
不过,如今对于魔城以及凌道、青叶均一无所知,接下来还是要前往中野走一趟。若不亲临实地查看一番,终究还是不放心!而留下老龙、虎头与仙奴,再加上明崖的众多高手,以及未雨绸缪的对策,此行应该后顾无忧!至于宽恕沈元子与马明子,有观察后效的用意,那几位长老再敢惹是生非,只怕林某的无情手段将超出他等的想象!
林一静立片刻,神色自嘲。
一会儿想要本我自然,一会儿又在算计人心,这般左右互搏而自相矛盾,着实有些无聊!还须早早了结此间的恩怨,这片江湖同样不属于林某……
林一转而面向星空,大致看了下中野星域的方向,抬脚便要凌空踏去,旋即又舍弃了“天地诀”,转而改作寻常的遁法往前疾驰。
毕亢与天星才将离开不多久,便这般急急赶过去,有出尔反尔之嫌,也难免让他二人猜疑。且随后而行,不误见机行事!
林一化作飞虹,直奔星空远处遁去。而他赶路之际,一心二用。
之前得到《洞神经》之后,接连冥思了十余日。才有所得,便被打断。如今途中空闲,不妨再将经文揣摩一遍。
此外,在修为暴涨之后,一直处于渡劫之中,天魔九印的参悟也随即中止,如今已然有了罗天太清境界,理该继续“坤魔印”与“乾魔印”的修炼!
……
转眼之间,两个月过去。
暗空中一块数里大小的残星之上,有人影盘膝而坐。其双目微闭而神淡如水,分明是入定的模样,而周身上下却无半点法力外泄,像块冰冷而没有生机的石头,已然与四周荒凉的星石浑然融为一体。
此处临近中野星域,林一却没有继续赶路,而是就近寻了块残星落下,只当作途中的小憩。不过,当他稍加内视修为,旋即便陷入到了忘我的境界之中。
在气海之中,一点结界的光芒犹在微微闪动,像是天地初始,开始着它漫长而又艰难的孕育之旅。而在光芒的四周,却是多了三道暗弱的身影。乍然之际,彷如虚幻,凝神看去,却又真实而又分别存在。且三道盘膝而坐的身影,衣着眉目五官一模一样,便是各自的气息威势也是混无二致。且宁和之中,有邪狂;霸道之中,有正气;桀骜之中,淡然与不羁兼而有之。
那便是罗天境界才有的一气化三清,或者说妖魔仙合体的三尊分身幻影?待其一一凝实,再次合体,便可越过太清、上清而直达玉清,最终突破至无极境界?
尤为甚者,随着那三道幻影的出现,原本凭借血煞之力,才得以暴涨的法力修为不仅愈发稳固,并且再次有了隐隐提升的迹象。
林一意外之余,忍不住暗暗欣喜。
众所周知,法力修为与境界修为相辅相成。而渡劫之后,罗天境界有成,使得法力修为的提升也随之事半功倍。这便好像一个孩子就着衣衫长个头,假以时日,一切都将水到渠成!
林一静坐半晌,心念微微一动。
与之瞬间,那三道虚幻的身影从气海中透体而出,各自闪烁不停,继而又以一化三、再又化九,并愈来愈多,却也愈发的黯淡不清。而其每有倍增之数,修为随之递减!
林一睁开双眼,前后左右顿时安静下来。
足有三十六道分身幻影已然占据四方,或是昂首、或是低头、或是忖思,虽相貌一致,却修为有别且举止迥异。而其一个个均与本尊神魂相连,俨然便是分神的存在。
不过,分神又与分神不同。之前的分神难以独立,且无所凭借。如今的分神皆为个体,便好似天地间多了数十虚幻且又真实的林一,除了可以自行修炼之外,比起当初的三修分身要更为的强大!
假以时日,倘若分神千万,岂非就是不死不灭……
林一稍作遐思,拂袖一挥。
四周的人影倏然回归体内,却并未停留,而是直奔气海当间的那一点光芒涌去。随之刹那,千丈结界之中相继多了三十多道忙碌的人影,有的盘膝行功,有的静坐冥想,有的比划着手印……
林一故技重施,再次以分神代替本尊修炼。
而识海换成了结界,强大的分神更加有了用武之地,不仅可以参悟经文功法,还可以吸纳来自混沌的天地之力,可谓神通、修为两不耽误!只是结界之外,那三尊幻影再次缓缓浮现出来,或是一种象征,表明着罗天的三清境界……
林一默默查看着体内的情形,并感受着诸多变化,不知不觉间又是半日过去。他见自身再无不妥,抬手摸出一把金剑细细端详。
他当初渡劫的时候整个人都化作虚无,只得将金龙剑收入乾坤戒子而无暇顾及。如今再次见到宝物,顿然间倍感亲切!便是这小小的金剑,陪伴自己走过了一千七百多年的风风雨雨,始终如一,不离不弃……
林一感慨了一番之后,便要将金龙剑收归体内,却临时起意,随手将小剑轻轻抛起。
金龙剑离体二十余年,其间少了神魂法力的蕴养,施展起来难免有失自如,理该重新祭炼一番才是。
林一打出法诀,小巧的金龙剑在面前静静旋转。而他才要祭炼,又停了下来。
记得当初无数次的探查,总是难以看清金龙剑的全貌,即便是后来的老龙不再寄居其中,也只是应用为主而没有再作留意。如今自己的修为远胜从前,足以将宝物从里至外看个透彻……
片刻之后,林一有些失望。
神识所在,金龙剑还是老样子。其龙尾剑身,麟纹闪闪;龙首剑柄,宝珠如眼。剑身内则是暗藏一方百余丈大小的芥子天地,空空荡荡并无出奇之处。
林一屈指弹出一点金色的精血,并随之祭出法诀。
不过瞬间,金龙剑光芒大作。而紧接着异变突起,剑柄上的紫红宝石“砰”的一声炸碎。与之刹那,接连不断的画面相继浮现,再又一一散去……
林一诧然不已,两眼一霎不霎。
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剑柄上的金龙之眼会有名堂。只当那是点缀之物,且神识中一览无余,谁料随着蕴含强大修为的精血所致,它竟然突然炸开,血光闪闪,幻象不断。那是……
幽暗阴森的山谷,盘踞着成群的巨大怪物,有龙首恶兽、有三足巨禽、有千丈赤蛇等等,皆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其相互间争斗不知,厮杀不休。山川为之崩塌,江河为之倒流。那不过数尺大小的一方幻象之中,乾坤万物,栩栩如生,给人身临其境的真实与震撼……
眨眼之间,血光中影像更迭。
又一片广袤的天地中,成群的怪物冲入丛林、山谷、莽原,围追剿杀着一个个四处奔逃的人影,随即尸横遍地,血流成河。而那些可怜的人们虽然相貌各异,混同野兽,却赤身**而手无寸铁,只得任由屠戮而惨烈异常……
光芒闪烁,幻象再变。
一个个石坑中,栅栏里,圈禁着无数奇形怪状的人影,并在四肢怪兽的鞭挞下嚎叫着、挣扎着,被迫劳作不停,犹如生死炼狱……另有一群人出现在山峰上,与所熟知的修士大致相仿,皆御剑腾空而杀气腾腾,并狠狠冲向那为数众多且为所欲为的怪兽……怪兽遭致毁灭,竟然化作一堆堆钢铁残骸……值此关头,天上突然飞来数十庞大的星舟。顿时雷声阵阵而火光如泄,更有法宝在空中炸开,惊涛骇浪的威势所向披靡……那群修士的神通极为不凡,怎奈星舟太过于强大,只得仓惶败退,紧接着遭致追杀……修士们四处逃散,更多的星舟与怪兽随后紧追不舍……修士们逃过山野,逃过星空,在荒芜中落脚并休养生息,并以法术神通教化洪荒……不知过去了多久,修士们要么寿元耗尽身死道消,要么苦苦支撑着启程返回……
前后不过几个喘息之间,那闪烁的幻象已然尽数消失。
林一却还是盯着空悬的金龙剑而瞠目错愕,犹然难以置信而又惊奇不已。
龙梵的遗言有云,“万山得剑”,他的金龙剑竟然来自域外高手之手?
还有那诡异非常的幻象,便是九天之上的情景吗?那并非神仙乐土,分明就是血肉炼狱。即便是修为强大的高人都难以安生,凶险莫测可见一斑。倘若误入其中,下场不难想象……
第一千四百二十八章 灭族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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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深邃,大海无际。
一片白云飘过,海上的半空中缓缓显出一道灰衣人影,犹自背着双手而抬头冲天,却双目微闭,恰似听风,又像是在聆听着风中传来的阵阵涛声。
随着游弋不羁的神识划过长空,再又漫过整个中野星域。那山川河流、丛林莽原,凡人修士、飞禽走兽,瞬即呈现而又一一清晰在目。
中野星域之大,堪比当年的界内仙域。而以如今的神识之强,其万千百态只在心念一动之间。
林一慢慢睁开双眼,神色中依旧有些茫然。
金龙剑的剑柄宝珠之中,竟然嵌有禁制封存的一缕神识印记。而无论是龙梵,还是老龙,都不曾察觉其中的隐秘。看来他二人当时的修为有所欠缺,如今却被林某的精血强行开启。虽属意外,倒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封禁的神识印记太过久远而难以支撑,才有端倪便已崩溃殆尽。而人乃万灵之长,竟然遭受野物怪兽的奴役,种种炼狱场景,足以触目惊心。那是九天的真实再现,还是其中一隅的浮光掠影?莫非九天之上,从来没有真正的仙人存在……
林一的心绪烦乱,久久难以平复,即便来到了中野星域,还是有些神不守舍。他摇了摇头不再多想,踏空而下。
大海临近,奔涌的波浪与隆隆的涛声迎面扑来。逐行其上,恰如踏着一方碧蓝的绸缎在随风徜徉。那无休无止的起伏,以及无边无际的开阔,像是一种生命的涤荡,又似神魂深处的抚慰,顿然使人心境缓和而悠然忘我!
一炷香的时辰之后,熟悉的古海岛出现在前方。
不过,海岛岸边的草舍村落尽成废墟,远近的山林河谷之间更是见不到一个凡人、或是修士的身影。偶有几只海鸟匆匆飞过,却依然难以打破岛上的死寂!
这曾经是一方安逸避世的人间乐土,并孤悬海外而存在了万千年之久。谁料二十余载之后再次返回,所见到的只是一座生机断绝的无人荒岛!
林一抬眼四望,暗暗摇了摇头。
为了避嫌,自己磨磨蹭蹭走了两个多月。按理说毕亢与天星应该早到一步,为何也不见人影?许是斗将寻人未果,就地回转,随后的毕亢与天星便也跟着离开了古海岛。方才神识探查,偌大的中野星域并无妖荒一行的踪迹……
林一只当是毕亢等人返回了妖荒,转而再次留意起海岛的情形。而数千里方圆的所在,依然死寂依然。少顷,他往海岛深处飞去。
越过山林,穿过山谷,从那随处可见的残肢碎骸以及废墟狼藉中,犹然可以感受到劫难降临时的凄惨景象!
林一缓缓往前,脸色有些阴沉。
若是因为在此闭关疗伤的缘故,而为古海族带来了无妄之灾,林某罪莫大焉!而下此毒手者,更是罪不容赦!不然,道义何在……
古海岛上有两座高峰,分别以古海与古天命名。前方山谷的一侧,便是当年藏身闭关的古海峰。
林一去势未停,径自穿过石壁而没入山峰之中。当他寻至那处隐秘的洞府,这才驻足门前凝神打量。
洞府门户大开,显然是毕亢、天星的匆匆离去所致。神识所及,洞府内的情形一览无余。
林一没见异常,越门而过,瞬间又来到了山外的峰谷之间。淡淡的血腥随风弥漫,死寂中更添几分阴森。他皱着眉头徘徊了片刻,直奔千里之外飞去。
这是又一处山谷,依然丛林环绕而异常的僻静,只是遍地的石屑与法力轰击的大坑很是惨不忍睹。所幸残缺的石台尚且留下些许痕迹,不然很难想象此处曾是古海石碑所在的族中禁地。
林一稍作停留,由此继续往前。
当他来到岛上的另一座高峰之上,尚未落足,已是禁不住神色冷嘲而微微一笑。
所在之处便是古天峰,而峰巅之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若非记得清楚,那块十余丈的巨石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一块石头都不肯放过,还真是寸草不留而斩尽杀绝!林某也干过抄家灭门的勾当,却也不敢这般的狠毒!
如此恶行,究竟何人所为?若是凌道、青叶,他二人缘何寻至此处?为何不与林某正面较量,反倒是滥杀无辜……
林一想起古海族和睦安宁的景象,禁不住又是一阵愧疚。少顷,他缓缓腾空而起。
且去妖荒寻毕亢与斗将问个清楚,势必要查出此间的罪魁祸首!不然,林某良心难安!
林一自责之余,忍不住低头俯瞰,而才要远去之际,忽而神色一动。他稍稍迟疑,两眼突然血光大盛,却无曾经的紫赤光芒溢出,只有血光中的黑白双瞳在缓缓旋转,无形且诡异的法力随之夺然而出,并瞬间穿透坚硬的岩石,且直达山峰的数丈、乃至数十丈深处。
当年玄天仙境中的那个千尘说过,幻瞳,随着修为的提升而妙用无穷。自从林一的修为暴涨至洞天后期之后,幻瞳像是消失一般,神光内敛,不再咄咄逼人,却威力浑然而施展自如。尤其是随着眉心印记的崩溃,三修法力融入幻瞳之中,但凡目力所及,看透禁制阵法、迷障阻碍可谓轻而易举。适才无意所见,山峰之中似有蹊跷。留神之下,果不其然……
林一的身上闪过一道光芒,瞬即坠入峰顶并疾遁而下。而其才去十余丈,便去势一顿,已然置身于山洞之中,或者说一间封闭的静室之中,却地方狭小而极为隐秘,显然是古海族修士的一处闭关的专用所在。而令人意外的是,有洞口与静室相连并直通而下。
静室不过丈余见方,四壁空空,什么都没有,使得墙角多出来的那个黝黑洞口倍显神秘。
林一稍稍迟疑,由洞口往下遁去,却又谨慎起见,瞬间隐匿了身形。洞口一人多高,有石阶回旋而降,并深达数百丈,直至尽头豁然开朗。他悄无声息间止住去势,随即抬眼观望而神色微愕。
这是一个十余丈大小的山洞,方方正正,陈设有序,显然是雕凿而成。石榻、石几,石桌、石凳之外,紧挨着洞壁一侧,还摆放着玉石供案,并陈列着十几块灵牌,之前的地上跪着一位老者……
古海族虽无仙道高手,而所在的洞府均极为隐秘。便如眼前的山洞,若非峰顶的静室引起留意,根本察觉不到山腹中还另藏天地。而毕亢、天星闭关之际躲过一劫,或为此故!
不过,本以为人迹断绝的死地,竟然有人幸存,且并不陌生。那跪地的老者,岂不正是古海族的长老之一,羊甲……
林一意外之际,便要现身出声询问。
恰于此时,灵牌前的羊甲却是伏地叩首,随即缓缓直起腰身,随即又无力瘫坐下来,竟然悔恨交加般的自语道:“都是晚辈不孝,这才招来灭族之灾,百死莫赎……百死莫赎啊……”他神情哀绝,已是老泪纵横。
林一继续隐匿身形,而此情此景,使他止不住的又是一阵错愕。
古海族的劫难,竟然由羊甲而起?
“……我古海一族,孤悬海外,与世无争,传承万千年之久未曾断绝,却因晚辈一时贪念作祟而惹来泼天大祸,唉……”
羊甲一边哭泣,一边举起掐诀的右手,竟是摆出自绝的架势,长叹道:“阖族上下无人存活,晚辈又岂敢侥幸……”
见状,林一失声道:“且慢!”
羊甲猛然一僵,慢慢回首,这才见山洞中多了一道熟悉的灰衣人影。他惊讶恍然过后,兀自掐诀在手而委顿瘫坐,心灰意冷道:“原来是林前辈,止步……”
林一现出身形,正自往前,忽见对方不容靠近,只得在五、六丈外停下脚步,急忙问道:“羊甲,快快如实道来,是谁下此毒手,你又是如何招来灭族之灾……?”
羊甲犹自满脸的泪痕而神情悲绝,只是眼光深处闪过一丝浓浓的悔恨。他冲着林一默默摇了摇头,显然是不愿多说。
林一颇感无奈,却更添疑惑,举手道:“林某感念古海族款待之情,凡事绝不会袖手旁观,你又何妨道明原委,至少不让贼人逍遥法外……”
羊甲黯然叹道:“多谢林前辈……不过,在下已阖族尽亡,又岂能叫你惹祸上身……”
与其看来,那个林前辈曾经躲在岛上直至二十年前才悄然远去,也是个自身难保之人。
林一微微点了点头,坦诚道:“羊甲,只要你道明详情,不管与林某有无关系,林某都将还你古海族一个交代!”他见羊甲依然不为所动,摔了下长袖背起双手,又道:“林某既然杀得九玄,又与凌道与青叶两大魔头交过手,还真的不怕惹祸上身……”
主动担起恩怨纷争,对他来说还是头一回。而为了道义与良心,他又不得不如此。否则将背负古海族覆灭的谴责而境界难安,以后的仙途也将到此为止。
不过,九玄被杀之说太过于耸人听闻。要知道千荒巨变才过二十年,虽有风声传出却真假难辨。
羊甲怔怔看着林一,神色中有所迟疑。少顷,他终于缓缓开口……
第一千四百二十九章 杀向妖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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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神器问世之际,在古海岛轰动一时。马原竟以事关重大为由而独藏神器,根本不容分享。我欲赏鉴一番,多次央求,均难以如愿……”
“神器乃先祖遗传、族中圣物,岂能由他一人独占?族群兴盛大事,更不能由他一人专断……”
“我郁郁难消之下,便将此事泄露给了魔城几位交好的道友,只想找来帮手强行索取……”
“而那几位交好的道友口风不紧,竟被魔城中的前辈人物获悉了此事,随即将我擒住逼问真伪。我难受蛊惑,道出实情。对方窥觊神器,率众入侵古海岛。马原却宁死不从,以阵法拼死相抗。双方各有折损,一时倒也僵持不下……”
“谁料对方又搬来援助,竟是三位洞天后期的高人。其中的老妪,名作伏灵,乃魔修大巫;景沙与丙凡,则为魔城长老。尤其是那大巫的性情颇为乖戾莫测,见马原不肯屈服,便于盛怒之下横扫古海岛,无论仙凡、男女老幼,斩尽杀绝……”
“吼吼……本以为神器问世,乃兴旺之兆,却不想迎来灭族之灾,都怪我意气用事而贪欲作祟,愧对列祖列宗,百死莫赎……百死莫赎……”
山洞之中,羊甲兀自瘫坐在地。他话语断续之际,忍不住悲恸哭泣而浊泪奔涌。
五、六丈之外,林一的脸色有些发青。
神器,就是当年古海石碑中所藏的玉盘,九天鉴。马原的谨慎并无大错,无非是有失偏颇罢了。而羊甲的心胸狭隘,才是祸乱的根源。要知道神器的存在一旦被外人知晓,势必惊动四方。那可是关系着九天的途径,异常的诱惑足以令人不顾一切!
不过,本以为此事与凌道、青叶有关,想不到竟然冤枉了那两个魔头。而古海族的滔天浩劫,羊甲固然难逃其咎。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是魔城的大巫、长老。或许,天宁、天弃才是背后的主谋!
两位长老,七位大巫,皆饱经患难,只因相互扶持并齐心戮力,方才侥幸逃生而再世为人!而正是那样的九位高人,才将境遇好转,便丧心病狂般的大肆杀伐。其漠视生死的残酷无情,真可谓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倘若不加制止,来日的洪荒岂非要笼罩在魔修的蹂躏之下……
“林前辈,在下道出实情又能怎样?呵呵……”
羊甲惨笑了两声,喃喃道:“小小的古海族,灭了也就灭了。魔城势大,难以撼动……”
他絮絮叨叨说到此处,或许只想宣泄一番,却并非相信林一的承诺,只当那是一种宽慰罢了。以他所知的魔荒与魔城,实在是太过于强大。报仇纯属痴心妄想,倒头来只能认命!
林一见羊甲神色有异,没作多想,问道:“既然阖族尽灭,你为何得以幸免?魔城又是否得到了九天鉴……”
“在下幸免不了,早被禁锢了神魂,只因途中遇见两位魔城长老,这才意外脱困返回此处。至于九天鉴,又何须多说……”
“魔城长老?”
“曾经是吧……”
“唉,早知如此悔当初啊!林前辈,送我一程……”
“你……”
“砰——”
两人对话之际,其中的羊甲突然掐动手诀。与之瞬间,他体内发出一声闷响,随即口鼻溢血,缓缓倒下,已然是人死道消!而其双眼还是圆睁着,并直直盯着石案上的灵牌,像是最后的忏悔!
林一阻拦不及,怔然而立。
悔恨之下的羊甲不愿苟活,竟然震碎了体内的神魂禁制而以死赎罪!而对他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林一的心头徒添几分郁郁,禁不住长吁了下,转身在山洞内来回踱步,片刻之后才又慢慢站定,并随手弹出一缕火焰。
转眼之间,羊甲的尸骸化为灰烬,只剩下一枚戒子留在地上,孤零中透着难言的寂寞!
林一挥袖一卷,戒子悠悠飞起。他将之轻轻捏在手中稍稍端详,旋即往前几步放在石案之上,转身慢慢走向来处,即将离去之际又回首观望。
踏入此道以来,每逢意外所获,总有猎奇的振奋在蠢蠢欲动。人性如此,他林某也自然不是什么高尚君子。而今日却对到手的戒子无动于衷,便是查看的兴致都没有。好像稍有开启,便将面对一段不堪回首的陌生岁月。羊甲的人生就此终结,又何妨让他继续在静寂中永恒下去……
林一祭出禁法封住了整个山洞,片刻之后,闪身遁出山峰,继而扶摇直上,瞬间便已到了万丈高空之中。重返海天高阔,心境为之一畅。他抬眼四望,转而直奔中野的魔城而去。
羊甲死了,古海一族从此消亡。而林某从不欺人欺己,说过的话依然算数。
伏灵大巫,景沙与丙凡两位长老,既然你三人如此的心狠手辣,就莫怪天道循环而报应不爽!
还有天宁、天弃,一度曾让林某所景仰的高人。而两位若要以为魔修势大,便野心勃勃而为所欲为,那么林某绝不会袖手旁观!
几个时辰之后,前往魔城的路途已然过半。
林一离开大海,循着起伏的山脉继续往前。而他赶路之际,不忘暗自斟酌。
此去魔城,是直接登门讨要说法,还是间接查证伏灵等人的罪行?直接登门,话语不和难免翻脸;间接查证,只怕夜长梦多!
林一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淡淡灰影,去势正急,却突然折返而回,并绕着一道山峰盘旋起来。不过少顷,他竟然慢慢止住了身形,眼光中血色一闪即逝,冲着百丈外的那道孤峰扬声说道:“二十余年不见,两位倒是悠闲!”
所在之处乃是一望无际的崇山峻岭,鸟兽罕至,根本见不到半个人影。而林一却是将眼光落在那峰顶的一株古松下,嘴角微翘而神色嘲讽,分明已是看透了蹊跷并一言道破。果不其然,他这边说罢,那边已缓缓现出两位老者的身影,犹在面面相觑,一对难以置信的模样!
林一见对方现身相见,背起双手淡然又道:“岳凡,台安,你二人本该追随凌道、青叶,缘何沦落至此……?”
那两个隐匿藏形的老者,正是岳凡与台安。他二人曾于九龙塘观战,当凌道、青叶败退之后便在混乱中去向不明。而今日意外相见,纯属偶然。若非幻瞳有所察觉,适才早已擦肩而过。
“呵呵……”
岳凡的脸色还是有些蜡黄,干笑了声,与台安依然盘膝坐着,抬手打个招呼,敷衍道:“林道友终于成就至尊之位,可喜可贺!便是修为,也变得高深莫测。而我二人却成了无家可归之人,只能如此四处漂泊,情何以堪……”他手扶长须,与身旁的同伴换了个眼色,转而又问:“林尊莫非是要前往魔城?”
林一嘴角一撇,算是默认。那两人虽然现出身形,却依旧隐去了法力修为,想必是不想太过招摇,以免被魔城的高手发现踪迹。
岳凡则是好心地提醒道:“呵呵,如今的魔城四门紧闭,外人难以入内,你还是打道回府吧……”
台安躲在古松下,神情不明,跟着附和道:“是啊!我等在此闲逛了一月有余,依然如此……”
“哦……”
林一好像很是意外,问道:“是为何故?”
岳凡与台安皆摇了摇头,示意无可奉告。
双方没有交情,反而是对手,既然话不投机,接下来只能分道扬镳。
林一的眼光微微闪动,沉吟了下,忽而又道:“两位躲在此间一月有余,截杀了不少魔城弟子,既然所收获,何不分享一二……”
岳凡微微一怔,看了眼身旁的台安,说道:“无凭无据,莫要妄加猜测。我二人好歹也曾是魔城的长老,尚不至于滥杀无情!”
林一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自语道:“有位叫作羊甲的小辈亲口所说,应该不会有假。而两位是否滥杀,与林某无关。林某只是好奇,天宁、天弃去了何处……”
魔城既然四门紧闭,肯定有所变故。浅而易见,城中应该没有高手坐镇。
岳凡恍然道:“那小辈已被下了死禁而时日无多,我二人这才网开一面放他离去,谁料林尊明察秋毫,呵呵……”他见无法隐瞒,干笑了两声,只是林尊的称谓并无敬意,反而像是一种调侃。
林一眉梢轻挑,话语变淡,轻声道:“当年,林某力战九玄、凌道、青叶三人,尚且游刃有余,眼下若与两位切磋一番,又不知胜负如何……”
这是挑衅,不,这是威逼要挟!他当年杀了九玄,逼退了凌道、青叶,乃有目共睹,如今更加高深莫测,即便相隔百丈,神识中都难见察觉,谁又敢轻易与他动手?
岳凡与台安均是脸色一变。其中的岳凡急忙站起身来,摆手道:“我老兄弟俩与林尊也算打过几回交道,自问并无生死恩怨。今日相遇有缘,不妨实言相告……”
林一转过身去,默默眼光远眺。
岳凡耸耸肩头,佯作坦然道:“一月之前,魔城高手集群而出,听说是为了剿杀入侵的贼人,随后又在天宁、天弃的带领下,浩浩荡荡杀向妖荒。我二人闲游至此,便伺机询问究竟,谁料魔城四门紧闭,好不易遇见几位梵天小辈,这才救了那个羊甲……”
林一不等岳凡将话说完,猛然回首道:“所言当真……”
第一千四百三十章 妖荒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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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峰的古松下,岳凡与台安的身影再次渐渐隐去。而两人兀自远眺星空,神色中透着一丝诧异。
当林一获悉魔城众多高手的去向,只是稍作迟疑,抬脚凌空一踏,便随着扭曲的光芒骤然消失!眨眼之间,人已到星空深处而难寻踪迹。遁法牵动的气机犹在原处回荡,掀起的劲风吹得四周呜呜作响。
台安不解道:“妖荒关他何事,这般的匆匆忙忙……”
岳凡手扶长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是弄不清楚状况,却又忍不住叹道:“唉!本想他的修为暴涨全赖于血煞之功,难免根基虚浮而不值一哂。谁料他适才展现的遁法与威势,竟然异常的强大且深浅莫测。洪荒之中,怕是只有凌道魔尊才能与其相提并论……”
台安深以为然道:“或是天命所归,否则绝难让人相信!试问,这天下之大,有谁一体三修,并肩负仙皇传承?有谁摆脱九大高人的笼络而抛弃魔城而去,却凭借一己之力夺得千荒至尊之位?又有谁抢夺血煞,逼得凌道、青叶两位魔尊无计可施?也只有他林一而已……”
岳凡笑道:“呵呵,所言极是!不过,迄今为止,魔城好像对于千荒巨变而知之甚少啊……”
台安道:“那两位长老忙着寻找九天途径,无暇他顾……”
岳凡沉吟了下,说道:“也不尽然!你我乃魔城、乃至于魔荒的老人,应该熟知那两位长老与七位大巫的脾性。天宁与伏灵等人,必然不会错过九天的机缘。天弃尚有经营之心,却孤掌难鸣。而九人交情深厚,凡事必有其因……”
台安恍然道:“道兄的言下之意,天宁、天弃借妖荒入侵之名而大举反攻,早有蓄谋……”
岳凡“嗯”了声,接着说道:“我只是有所好奇,林一为何要在此时参与其中,难道他不明白两家相争而渔翁得利的道理……”
两人交谈之际,又将话题扯到了林一的身上。
台安道:“他不会也在打着神器的主意吧……”
岳凡道:“为何不会?他既然遇到了那个梵天小辈,想必已然知晓神器的存在……”
“既然如此,不便耽搁下去……”
“且将魔城动向如实禀报也就是了,亦当有始有终……”
“唉!想不到你我二人落到如此境地……”
“……”
两人闪身而起,直奔天外飞去。
……
幽暗的星空之中,突然闪过一波千丈的光芒,像是水面绽开涟漪,“砰”的惊碎了这方平静。与之刹那,有人影若隐若现,旋即又抬脚往前踏去而倏忽即逝。下一瞬,遥远之外再次留下踏天一步。远远看去彷如蜻蜓点水,又似飞鸿掠影,且将长风当空舞,天地间浩渺如画!
如此几次三番,妖荒星域已近在眼前。
林一去势不停,在环绕星域的罡风中划过一道淡淡的虹影。山川河流迎面扑来,万千景色急剧变化。不过瞬间,一切骤然而止。他脚下光芒犹在扭曲散去,人已静静悬在一道山峰之前。
千丈之外的山峰高大如旧,半山的妖祖大殿的情形依然。而大殿门前宽敞的山坪上却是坑坑洼洼,随处可见法力冲撞的痕迹。由此四望,万里山谷人迹凋零,还有淡淡的血腥与杀气弥漫不去……
天季谷,妖祖峰。
从中野星域赶到妖荒,至少要用上两、三个月。而施展“天地诀”一路疾行,前后只用了几个时辰。
不过,此间分明经历了一场厮杀。毕亢、天星,以及斗将等诸多妖荒高手又去了何处?
林一打量着死寂沉沉的山谷,神色疑惑。少顷,他缓缓往前,飘然落在大殿门前的山坪之上。见四下里还是不见动静,他背抄着双手慢慢踱步。
妖祖大殿,门户紧闭。
那门上“万妖之祖”四个大字虽然还是气势非凡,却给人一种莫名的肃重与悲凉!
林一在门前的三十丈外停了下来,左右张望,随即抬起右脚往下轻轻一踏。所熟知的情形并未出现,却有人沉声咳嗽了下,叹道:“那两头守门的银蛟已双双殒命,不然早已现身相迎……”
殿门闪开一道缝隙,从中随声走出三道人影。
为首的老者脸色苍白,神色郁郁,显然是遭致重创而伤势未愈,出声之际还忍不住的气喘吁吁。
随后的壮汉同样是黑脸透青而气息凌乱,唯有那红衣女子的情形还算不错,却紧抿着嘴角,一双秀目中闪动着无奈的恨意!
角霸,斗将,天星,均已不复从前的威严、彪悍与蛮横,反倒是遭遇劫难而侥幸偷生的模样。
林一诧然道:“此间出了何事,毕亢兄长何在?”
那三人在门前的不远处相继停下。
其中的斗将咬了咬牙关,腮帮子一阵凸起。而他看了眼林一,却欲言又止。
天星则是迟疑着轻声道:“林老大……”
角霸又是咳嗽了下,低缓沉声道:“事已至此,徒说无益……”
天星的两眼中透着委屈,随即撅起嘴巴而不再吭声。
“三位这是……”
林一更为疑惑不解,才要再问,有冷喝声从远处传来:“谁敢擅闯天季谷妖祖峰……”
不过瞬间,十余道虹光骤然而至,随之现出十余位修士的身影,并在妖族峰的千丈外左右散开,一个个修为不凡且气势逼人。尤其是那为首的老者,竟然是位洞天后期的高手,且并不陌生……
林一转身回望,讶异道:“魔城修士……”
来的那十二、三人,均为魔城修士,四五位洞天初期之外,余下的皆是洞天中期的高手,而为首的老者更是魔城曾经的四大长老之一。如此情形,岂非是说……
林一正自错愕,那老者也是有些意外,却不假辞色喝道:“林一,妖荒由老夫监管,外人不得擅自靠近妖祖峰,还请速速离去,以免自误……”
“监管?”
林一不由得回首看向角霸三人,对方皆神色回避,好像是有难言之隐,却又各自面带愠怒而心怀顾忌。他似有恍然,皱了皱眉头,转而冲着那老者问道:“你是景沙,还是丙凡?”
记得斗将离开明崖海湾,距今也就三月有余。而林某随着毕亢、天星追来,不过是在途中稍稍耽搁。难道在这短短的两个多月间,妖荒竟然发生了如此巨变?这分明是陷落、并归附魔城的一个场景,着实叫人难以置信……
“老夫景沙……”
那老者果然是曾经的四大长老之一,出声之际脸色阴沉且杀机腾腾,并与左右的属下示意,显然是等着一言不合就动手驱离的架势。
“原来你就是景沙,数次交手,今日才算相识……”
林一嘴角一撇,抬步往前。他从坑坑洼洼的山坪上慢慢踱过,渐渐来到的峭壁崖边,这才不慌不忙站立,背抄着双手,说道:“想要林某离去,不妨道出此间变故的原委!”言罢,他眼光掠过山谷而神色不明。
“呵呵!”
景沙冷笑了两声,旋即手扶长须威严叱道:“你林一固然桀骜不驯,却不识时务而妄自尊大。老夫已然讲明,岂能由你置若罔闻。魔城势大,不容挑衅……”
与之同时,四周的山峰上相继涌出一道道人影。那是妖荒的修士,皆神色惶惶,却又不敢近前,各自躲在远处观望。而其中罕见洞天高手,多为梵天以下的小辈。
林一没有理会景沙的恫吓,而是再次看向角霸三人。此间究竟发生了何种变故,竟让那三位性情骄狂的妖尊变得如此隐忍?他眼光闪动,淡淡笑道:“三位妖尊才是此间的主人,若要闭门谢客,林某这便离去而不再多事……”
角霸终于忍耐不住,胡须颤抖了下,喘着粗气说道:“天蛟谷一战之后,你便不再是妖荒的外人……”
斗将张了张嘴,黑脸皮抽搐着,吐出俩字:“老大……”
天星的两眼中竟是泛出泪花,轻轻顿足,有些绝望地唤道:“别走啊……”
见此情形,景沙不等三位妖尊将话说完,怒声打断道:“哼!莫要逼老夫翻脸……”
林一猛然转身看向景沙,冷冷叱道:“张口老夫、闭口老夫,在本尊面前,岂容你如此的猖狂!”他出声之际,两道浓眉微微斜竖,莫名的威势沛然而出,凌厉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景沙察觉有异,失声道:“你……”
林一兀自临崖而立,衣袂乱发随风飞扬,凛然的气势傲然四方,金戈有声道:“本尊乃魔城之主,千荒至尊。洪荒之大,谁敢争锋……”
他从没将魔城之主放在心上,如今却霸气无双而当仁不让,俨然一个掌控天地的至尊王者,随时都将卷动风雷而震彻八方。
景沙领教过林一的强大,也知道林一很难纠缠,却没有想到林一会自认魔城之主,并显露出深不可测的修为。他有心驳斥,先是气势上弱了一筹,犹自强硬道:“妖荒与你何干,难道就不怕魔城的九位高人雷霆大怒……”
林一站着未动,身形缓缓升起,朗声道:“涉及八荒之安危,本尊责无旁贷!”随其挥袖一甩,四位天煞傀儡倏然而出奔向远处,随即又各自返身并缓缓旋转,已然将景沙等人遥遥困在当间。他冷然又道:“景沙,你滥杀无辜,罪不容赦!道出此间详情,本尊赏你一个全尸。如若不然,神魂俱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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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三十一章 另有起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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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里天季谷极为开阔恢弘,居中高耸的妖祖峰则如一柱擎天而颇为醒目。而妖族大殿前方的半空之中,双方对峙的情形更是引得四周山峰上围观的众人凝神观望。
那一袭灰衣的年轻男子,并不陌生,乃是曾经居住在天蛟谷的林一,据说与四位妖尊的交情不错。他是魔城之主早有传说,如今又自称千荒至尊。怎地?他要为妖荒强行出头,太过于匪夷所思。而事已至此,妖荒还有救吗?
妖祖大殿门前的山坪上,师兄妹三人神色各异。
角霸看着前方半空中那威风凛凛的身影,禁不住又是一阵气喘。而他手扶长须的手指却禁不住颤抖起来,两眼中透着莫名的热望。
只要那林一能救妖荒于水火之中,哪怕是以至尊之位相让也在所不惜!不过,景沙的背后可是魔修的九大高人,稍有不慎便将玉石俱焚啊!而眼下的妖荒尚存一息,再不敢有所莽撞……
斗将情不自禁地攥紧了双拳,才要昂首挺立,又闷哼了声弓下腰去,显然是牵动了伤势而难以支撑。他心底发出一声沉重的嘶吼,青光隐隐的黑脸愈发狰狞。
何时遭受过如此的羞辱,简直是生不如死,却又无从抗争,徒呼奈何……
天星则是贝齿暗扣,秀眸中烈焰闪动。
三位师兄要么忍辱负重,要么暮气沉沉,要么有勇无谋,何时才能如林老大这般的意气风发,威武盖世……
与之同时,景沙与左右的一众属下面面相觑而神色戒备。
本想将那个林一逼走了事,谁料他先声夺人不说,还危言耸听反相要挟,并有恃无恐地摆出了动手的架势。而魔城的高手尽皆离去,只留下行使监管职责的十余人在此。倘若不虞,最终的情形难以预料!
不消片刻,景沙已从意外中镇定下来。他见林一并未急于发难,不由得冷笑了声,说道:“林一!你多管闲事倒也无妨,只怕是没人领情啊……”在他想来,对方必定是在虚张声势。
千丈之外,林一冷峻如旧,沉声道:“此话怎讲?”
景沙手扶长须,眼光闪烁,暗自权衡着动手之后的胜算几何,却不忘留意着远处盘旋的四位天煞傀儡。他迟疑了下,这才说道:“妖荒入侵中野,致使古海岛生灵涂炭。我魔城理当奋起反击,乃道义之举!而妖荒不肯认罪并负隅顽抗,终究还是难以抵挡雷霆之怒!最终毕亢赶来,举手认输。我两大长老法外施恩,命他与几位妖尊立下誓言永不反叛。我等驻守在此,只为保一方安宁,呵呵……”
景沙说到此处,禁不住自得一笑,又道:“你若不信本人所言,不妨就地求证!”
“胡说八道,我斗将从没杀过古海岛任何一人……”
“大胆!既已立誓,岂容你以下犯上?”
斗将愤然出声,随即又哑口无言。
景沙却不依不饶道:“毕亢为表效忠之心,正自追随天宁长老左右。尔等敢有忤逆之举,他必将难逃其咎!”
“胁迫人质……”
林一似有恍然,随声自语一句。
“非也!”
景沙摆了摆手,说道:“毕亢心甘情愿,乃有目共睹。角霸道友,你说是也不是……”没人应声,他愈发得意,接着说道:“林一,我已将此间原委如实相告。你若还想沽名钓誉,不妨掂量掂量。九大高人联手之下,凌道、青叶都要弃城而逃,呵呵……”其言外之意,两位魔尊都不是天宁、天弃的对手,你林一还敢以卵击石,真是不知道死活!
林一大致有了猜测,无心啰嗦下去。他冲着景沙点了点头,眼光掠过在场的十余位魔城修士,说道:“伏灵、景沙与丙凡三人滥杀无辜,却嫁祸于妖荒。如此卑劣行径,为天道所不容!本尊有言在先,主凶必惩,胁从不究。三息之内,归顺者生,忤逆者死!”其话语舒缓,全无之前的杀伐之气,倒像是叙家常般的随和,唯有两眼中阴阳转动而神色不明。
景沙心头一跳,随即看向左右。十余位属下犹在来回张望,各自并无盲从。他失声而笑:“呵呵!你林一还真当自己是魔城之主,言出法随……”
便于此刻,半空中突然飘下万千金芒,纷纷乱乱且又势不可挡,并倏然化作强大的剑阵,随之凌厉的杀机铺天盖地而来!
景沙笑声未落,已有察觉,不敢怠慢,闪身而退,眨眼之间遁出十余里,堪堪躲开剑阵,却被四道阴森的身影拦住了去路。他急忙两手掐动挥动,一把乌黑的圆斧破空而出,猛然间卷动呼啸并狠狠往前劈去。而他百忙之中还不忘回首一瞥,顿时暗呼不妙!
那十二位魔城的属下运气不佳,已被尽数笼罩在金光剑阵之中……
“轰、轰、轰——”
数十道威猛的雷光齐袭而至,十数丈的圆斧尚未显威已被轰击崩溃。
景沙很想教训那几个天煞傀儡,又恐陷于不利之地。
那个林一已然催动杀机,为何至今还在原处站着不动?事出反常必有妖,小心为上!
景沙顾不得属下的安危,只想着摆脱困境而再行计较。他抛开拦路的四位天煞傀儡,转身直奔云天之外遁去。而其才去数千丈,迎面一道虚幻的身影催动雷法狠狠轰来。
林一的分身?
景沙祭出一团黑光迎头而上,本人却趁机躲闪。而尚未转向,又是一道虚幻的身影骤然而至。他再次掉头,已被三道身影困在当间而断绝了退路。他被迫催动修为,只待全力一拼!对方或许今非昔比,却未必高过自己。真要硬碰硬,谁赢谁输还说不定呢!
与之同时,犹在寂然独立的林一突然动了。
只见他抬脚一踏,横空越过了前方的剑阵,眨眼之间便已到了景沙的数十丈之外,未见施法作势,而是袍袖挥舞抬手虚抓。随之刹那,一点光芒疾飞而出,霍然化作千丈大小并闪电般笼罩而去。
“结界之力?不……”
景沙处于围攻之中,犹自手忙脚乱。忽见林一本尊逼来,所施展的神通熟悉而陌生。他才有猜测,又疑惑不定。
恰于此时,接连几道水缸粗细的雷光轰然砸下,所蕴含的天劫之威强大非常,根本就令人猝不及防!
“轰、轰、轰——”
炸耳刺目的雷鸣之中,景沙所祭出的魔云护体顿时四分五裂。直至此时,他才发觉林一的修为与自己不相上下,加之对方还有三具分身幻影阻挠侵袭,顿时强弱逆转而无从应对。他胆怯畏战之际,再要躲避,已然晚了一步。四周光芒弥漫,天地迥异……
山谷之中,数百丈方圆的剑阵依然金光闪烁而轰鸣不断。而由此往上的数千丈高处,景沙突然随着光芒与三具分身幻影一同消失。唯有林一尚自凌空而立,却双目微闭而神色沉凝。
……
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之间,景沙惶然四顾。
所在的方圆不过千余丈,却雾气昭昭而气机诡异,恰如身陷混沌之中,给人身不由己的无力与绝望。此处是何所在?难道是……
正当错愕之际,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十余丈外缓缓浮现。那灰衣道袍,乱发披肩,嘴角微翘,以及斜挑的眉梢,不是林一又是谁人?只是他的身影有些闪烁飘忽,却又与这方天地浑然一体。好像他喘息之间,便可勾动四方变化而无所不能。
景沙见来人并非**真身,终于恍然大悟,失声惊道:“天地结界……”
林一的元神之身飘然而立,兀自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茫茫四方,根本没有理会景沙的手足无措,而是自言自语道:“天地结界?应该是吧,亦不尽然……”
当年千荒三圣之一的昆邪,也曾借助魔骨修成结界,若非他被龙梵重创而只留下一缕残魂,来日的成就还真是无从限量!
景沙又是连连摇头,难以置信道:“据说,唯有当年的三皇方能修成天地结界而再造乾坤。你……你莫非已是罗天境界……”
“那又如何……”
林一淡淡应了一句,又略带欣慰道:“本尊杀你的手段不下数种,而结界禁锢之法却是初次尝试。乾坤在我,万物随心……”
他自从踏入罗天的太清境界之后,气海中便好像种下了一粒生机勃勃的种籽,虽然微弱、渺小,却阴阳萌动而天地初生,并随着修为的提升而缓慢成长。假以时日,他亦将如同当初的魔界那般,拥有属于自我的一方天地,且掌控乾坤,主宰万物,滋润风雨,四方咸宁。倘若如愿,那追寻已久的仙境,岂非就在胸腹之间,就在两手之中……
景沙犹自惶惶而立,脸色变幻不停。见不远处的林一默然无语,好像在迟疑取舍之间,他心念急转而不敢怠慢,索性一甩袍袖,躬身拜道:“林尊!在下迷途知返,还请收留,从此任凭驱策而生死无怨!”
林一循声看去,不置可否地嘴角一撇,淡淡说道:“直至此时,你还以为本尊会放过你?”
景沙直起身子,诧异道:“为何不会呢?古海岛遭致屠戮一空,并非本人之过,而是另有起因……”
第一千四百三十二章 自我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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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古海岛有神器问世。伏灵长老获悉此事之后,便着人探查。怎奈古海族人冥顽不化,竟敢以死抗争。于是乎,伏灵长老一怒之下,便下令将海岛上的数千仙凡铲除殆尽。为免走漏风声,此举并无不妥……”
“并无不妥?肆意滥杀,为天道所不容!”
“这……我辈修道,原本就是逆天之举,何来不容之说?”
“你不怕有伤天和,损坏道心……”
“呵呵!在下虽无林尊之机缘,而凭借万千年的苦修,却也侥幸走到了今日的这一步。须知天道无情,本该为达目的而穷极手段,倘若瞻前顾后,悲天悯人,反倒失去了修炼的真趣而陷入妄途。林尊,你意下如何?”
“……”
“事成之后,恰逢妖荒的斗将携众而来。那是个莽撞的汉子,见到古海岛一片狼藉,二话不说便要寻魔城理论,却不料遭致围攻,以至于死伤惨重而狼狈逃窜。天宁、天弃两位长老视之为挑衅,不予姑息,便上门问罪……”
“果真如此?”
“咳咳……天宁长老有言:洪荒一统,天下安宁……”
“这么说来,天宁、天弃对付妖荒是早有蓄谋,不过是借机而为罢了。或许,接下来便该轮到千荒……”
“……”
“毕亢是如何成为了人质?”
“魔城举众而来,妖荒不堪一击。正当生存灭亡之际,毕亢匆匆赶来。他见妖荒的洞天高手已折损殆尽,只得举手认输,并立下誓言,从此与魔城结好而不再为敌。至于他追随两位长老的缘故……无从知晓。不过,正因他的投诚之举,才给妖荒留下一线生机……”
“有关古海神器,所知几何?”
“九天门径,无上机缘!”
“天宁、天弃带着毕亢等人去了何处?”
“要么巡弋四方,要么返回魔城,要么……”
“要么杀向千荒!”
“猜测而已,不足为凭!而本人乃魔城老人,难得信任……”
“说的也是!你与丙凡,尚不及岳凡、台安的有始有终。首尾两端者,必将遭人唾弃!”
“你……你难道真要杀了本人不成?景某乃洞天后期的高手,修为阅历均超乎寻常,无论是征伐四方,还是结伴同行,与你大有益处……”
“林某早已许下诺言,你与丙凡、伏灵定要为古海族偿命!且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谬论!大道万千,殊途同归,有何两样……”
“你景沙所修的是既成之道,他人之道。而林某所修的,却是林某的自我之道。它虽然简简单单,却独一无二……”
……
半空之上,林一默然独立。他像是在沉思,又像是沉浸在自我的天地中而悠然忘返!
山谷中的玄天剑阵还是轰鸣阵阵,其中被困的十二位洞天高手犹在挣扎不已。四位天煞傀儡则是围着数百丈的剑阵缓缓旋转,以防有人破阵而予以截杀!
远处四方的山峰上,众多的妖荒修士不再躲躲闪闪,好像是一扫阴霾,一个个神色振奋。
万妖之祖的大殿门前,师兄妹三人同样是又惊又诧,而又心绪各异。
景沙的凭空消失并非无缘无故,分明是被神通所制;十二位魔城修士,也同样被禁锢在剑阵之中。而林一不动则罢,动则便将对方一网打尽。如此迅若雷霆而又神威莫测的手段,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盏茶的工夫过去,远近的众人犹在瞠目不已。
便于此时,半空中的林一忽而低头俯瞰。少顷,他伸手往下一指。
与之瞬间,剑阵变化。随着金芒炸开,万千金剑倏然而散,均三尺长短而锋锐闪烁,并布满了四面八方,只将当间的数十丈的方圆困成了绝境。而其中的十二道身影显现出来,犹自茫然四顾而惊慌失措。
林一缓缓下落,沉声说道:“本尊有言在先,生死不容侥幸!诸位却置若罔闻,不惜以身试法。而上天有好生之德,又何妨网开一面,归顺者苟活,否则……”
“咳咳……”
妖祖大殿门前,犹在观望的角霸禁不住一阵急咳。他满脸的皱纹拧到一块,像是痛苦不堪,而装腔作势之际,却不忘冲着身旁的师弟师妹连连摇头示意。
斗将根本没有察觉二师兄的异状,而是暗哼一声,只将双拳捏得嘎巴响。那个林老大什么都好,就是啰里啰嗦有些不痛快!
天星则是眼光一瞥,忍不住出声道:“那群魔修杀人无数,皆罪不容赦……”
剑阵之中,十二位魔修正自彷徨迟疑。而恰于此际,“罪不容赦”的话语声突然传来。众人顿作大乱,一个个借机强行突围。眨眼之间,剑芒闪烁而轰鸣四起。
林一尚在百丈之上,脚下的剑阵突生状况。他冲着妖祖峰山坪上的三道人影斜睨一眼,随即两手掐诀催动杀机。
那十二位魔修拼命冲向四面八方,使得原本凌厉有序的万千金剑变得残缺不堪。眼看着玄天剑阵摇摇欲坠,突然一阵金芒爆闪。与之刹那,数百丈的剑阵猛然收缩并急遽旋转。前后不过喘息之间,曾经的剑阵消失不见,半空中只余下一团十余丈的金色旋风在呼啸不止,随之有血肉迸溅,还有凄厉的惨嚎声渐渐远去……
天星急忙冲着角霸、斗将示意下,并伸手指向半空。见两位师兄不予理会,她忙不迭抬头仰望而目瞪口呆!
自己不过是说了一句话,竟然惹来如此的动静。十二位洞天高手,已尽数在剑阵的绞杀之下化为齑粉……
金色的旋风渐消渐隐,直至踪影皆无。当玄天剑阵最终消失的瞬间,一串遗落的戒子、法宝从半空中坠向山谷。人死道消,诸多繁华尽归尘埃!
林一兀自寂然而立,周身上下全无半点儿杀气。
少顷,他默默低头一瞥,两眼中阴阳闪动,像是在目送轮回的开启,又好像是端详着灵魂的凋零!
自从修为提升至洞天后期,玄天剑阵的威力随之大涨。以此对付洞天中期以下的高手,只有一个下场,绝杀!
不过,有时候的杀戮本可避免,却因这样、或是那样的缘由而血腥四溅。如此仙道,着实不堪了些……
林一嘴角一撇,暗吁了下,转而冲着妖祖峰半山腰的师兄妹三人拱了拱手,扬声道:“此间事了,告辞!”
“且慢!”
三道身影随声而至。其中的角霸更是满脸的焦急,不顾气喘,伸手阻拦道:“老弟!你杀了魔城修士,岂能一走了之?”
林一神色如旧,眼光掠过四方。
数百道身影从四面八方聚了过来,却又不敢近前,只在数千丈远处遥遥相望,一个个神色敬畏而又振奋不已。
“魔城遭此重创,必然不肯罢休。倘若老弟一走了之,我妖荒难逃厄运……”
林一愕然回首道:“此话怎讲,难道妖荒的劫难因林某而起?”
“难道不是吗?”
角霸在十余丈外站稳身形,振振有词道:“我妖荒虽蒙大难,生机尚存。而老弟杀了景沙等十三位高手,已然将我妖荒逼至绝境……”
“又该怎样?”
林一微微皱眉,看向角霸身旁的另外两人。
斗将低头回避,好像神色中有些不满。而天星则是玉面赧然,报以歉然一笑。
“老弟理当留下,接替我师兄成为妖荒至尊!非如此,而不得解我妖荒倒悬之危!”
角霸道出了真实的用意之后,急喘几下,退后一步,如释重负般地躬身又道:“老弟与我妖荒渊源颇深,且修为之强出乎想象。适逢生死存亡之际,恰是力挽狂澜之时,还请老弟莫要推辞……”
斗将迟疑了下,吭哧道:“林老大……兄弟甘愿追随左右……”
天星神色期待,央求道:“老大,留下吧……”
与此瞬间,远处传来众人的叫嚷声:“林尊……”
林一仰天吐出一口闷气,旋即又摇了摇头。
这个角霸先是一声不吭,关键的时候却又纠缠不放。归根结底,无非要谋取一家之利罢了。而事已至此,倒也不便与他计较!
不过,让林某继任妖荒至尊,应该来自于毕亢的授意。而此时此刻,乱象纷呈,整个洪荒都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林某哪里还有闲工夫收拾妖荒这个烂摊子!只要祸根不出,八荒一日不得安宁……
林一沉吟片刻,不答反问道:“天宁、天弃离开了妖荒之后,带人去往何处?”
角霸冲着四方摆了摆手,远处的叫嚷声顿时消停下来。他想了片刻,终于吐出一句:“无从猜测……”
“林某倒有猜测!”
林一不等斗将与天星出声,自顾说道:“天宁、天弃扫荡了妖荒之后,又岂肯放过千荒。而林某若是晚回一步,千荒必将重蹈妖荒的覆辙……”他抬手一挥,不容置疑又道:“不管是千荒、还是妖荒,但有劫难,林某绝不会袖手旁观!言尽于此,不必相送!”
角霸见林一去意已决,且合情合理,一时不便挽留,只得为难道:“老弟不在此处,只怕到时候远水不解近火……”
林一的嘴角闪过一抹冷笑,傲然道:“那就灭了火源,以绝后患!”
斗将的两眼一亮,举手道:“老大,兄弟恳请同行!”
天星不肯落后,跃跃欲试:“还有我……”
林一才要应声,角霸慌忙阻拦道:“林老弟,你曾与我大师兄有言在先,来日不动妖荒根基,永世不与妖荒为敌……”
第一千四百三十三章 自己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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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荒,天蛟谷。
斗将坐在山谷中的池塘边,默默举着坛子灌着酒。他黑脸上青光犹存,颓废中再添几分郁郁之色。
池塘中水花翻卷,肥硕的大鱼在纵情嬉戏。四周的山坡上则是青草茵茵,山风送爽。再远处山峰葱茏,云天寂寞。
山谷还是这片山谷,而曾经的喧闹与烤肉鱼羹的香味再不回来。或者说,那种相处无间的兄弟之情才更加令人神往……
“师兄!你伤势未愈,该当闭关才是,为何又独自饮起了闷酒?”
天星从远处飞来,飘然落地。她手中还拿着一根柳枝,百无聊赖间抽打着池塘的水面。涟漪泛开,鱼儿躲避。她“嘿嘿”笑了声,随即又自觉没趣般地撅起了小嘴,说道:“二师兄真是块僵固不化的石头,若非他存心阻拦,我早便跟随林老大出门远行了……”
二师兄角霸又何止阻拦了天星,根本就不许林一从妖荒带走一人。他只想守着妖祖峰,期待着妖荒的强盛再次降临。此举或许秉承师训,而谁说不是在自欺欺人呢?再加上大师兄的一走了之,陷入绝境的妖荒雪上加霜。继续墨守成规而指望他人,只能是前途渺茫……
天星走到斗将的身旁,丢弃柳枝,背起双手,左右摇晃着,佯作无意道:“哎呀,真是无趣,倒不如四处闲走消遣一二……”
斗将抬眼一瞥,漠然答道:“妖荒遭创而动乱未平,岂能擅自远去……”他出声之际,双臂舒展,手中多了一块丈余长、尺余厚的黑色寒冰。
天星秀眸闪动,心虚道:“嗯!我就是随口一说,师兄所持之物倒是不凡……”
斗将端详着所持的寒冰,说道:“此乃玄冰寒玉,本想求林老大给予炼制一番,谁料想……”他话未说完,又是长叹了一声。
天星的腮边忽而绽开一抹浅笑,安慰道:“师兄勿忧!待妖荒稍加安定,小妹陪你去寻林老大也就是了……”
斗将迟疑道:“二师兄不允……”
天星将下巴一抬,刁蛮任性的神色飞上眉梢……
……
千荒。
明崖海湾。
海边那座损坏的草亭子已被修缮如初,亭柱上面的四个刻字也被重新描绘了一遍。乍然看去,“明崖晓月”之间好像是多了几许风霜之意。
不过,十余里外,又有好事者在沿岸搭建了一排草亭。还有成群的修士闲坐其中,一个个怡然自得!
一座草亭的名称颇为雅致,两个字,天音。而与别处不同,此处聚集的修士最为热闹。原因无他,一则临近明崖禁地,时常有高人来往而或有机缘;二则便与草亭的名称有关。
谷子丹被一群道友簇拥至此,不消片刻便要离去。而四、五个梵天修为的中年男子则是伸手阻拦,并竭力劝说不停:
“谷道兄,今日难得一聚,且说道说道你与林尊的渊源……”
“谷东家,我兄弟可是你万香堂的老主顾,理该亲近亲近……”
“谷道友稍安勿躁!此间有明崖仙子,更有谛听天音之妙趣无双……”
“所言极是!而今日为何不见仙踪、不闻琴声?”
一群修士七嘴八舌,尽情描绘着明崖仙子的天姿绝色,以及她美妙无双的琴声。两个多月以来,那位仙子时常出现在“明崖晓月”的草亭之中,随即便会传来无弦低吟、天籁奏鸣,令人闻之欲醉并超然忘我!于是乎,临海的岸边,多了一排草亭子,也多了一道听琴观涛的风景。
“诸位、诸位,谷某还要前往九龙塘公干,着实无暇分身,失陪……”
谷子丹与他的万香堂也早已随着界灵岛的各家豪强搬到了明崖,今日本要前往九龙塘,却不料被一群道友撞见,便不容分说给拽了过来。而他对此间风景毫无兴致,只想脱身离去,冲着阻拦的众人拱手又道:“一时凑趣无伤大雅,惹恼了仙奴道友与老龙、虎头两位前辈,只怕各位承受不起……”
众人所追捧的仙子,仙奴也!她每日清晨、或是傍晚,会在草亭中临水抚琴。明崖海湾也有不少的女修,皆貌美脱俗,却又怎比得上此间的仙影袅袅以及那曼妙的天音。当然,她不同寻常的身份,更是令人惊羡而又仰慕不已!
那可是林尊的弟子,还是唯一的女弟子,若得亲近一二,简直就是一段天赐的机缘!
不过,谷子丹为人本分,虽然与老龙、虎头相熟,却从不敢有僭越之举。他也知道这群道友讨好自己是别有用意,干脆出言告诫。见众人稍有胆怯,他趁机脱身,不忘再次正告:“仙子可远观而不可有亵玩之念,诸位自重!”
谷子丹抛开众人,穿过弯弯曲曲的木条栈道来到海滩之上,匆匆腾空飞起,直奔九龙塘而去,却又忍不住回首一瞥……
明崖峰顶,仙奴静静盘膝而坐。
她的眼光淡淡掠过谷子丹匆匆离去的身影,转而落在膝头上的一截焦桐之上。本想于草亭间临水抒怀,却不想被那群修士败了兴致。而这无弦之曲,知音何在……
仙奴抬眸远望。她如瀑的黑发漫过脸颊,一张小脸娇颜如玉。但见晚霞如血,还有一道淡淡的虹光自天外而来。那恍若流星坠落,又似惊鸿撞入心海。
仙奴稍加凝神,禁不住站起身来。
与之同时,明崖海湾的半空中传来“砰”的一声爆响,随之光芒扭曲,身影闪现,随之有人衣袂乱发飞扬而神态睥睨!
仙奴明眸焕彩,翘足失声:“师父……”
海边的草亭之中,诸多修士目瞪口呆。那是林尊……
……
林一离开妖荒之时,并没想过带走斗将与天星。而两人若是有心追随,倒也不妨乐见其成。而当角霸搬出了大师兄毕亢的一段话,他只得就此作罢。
当年,毕亢为了留下林一,便让斗将与天星与他兄弟三人刻意交好,又恐适得其反,便早早留下一段话。简而言之,不管你林一以后如何,都不能与妖荒为敌,或是从妖荒带走任何一人。
这世间只有痴心愚念,却没傻人。
林一独自离去之后,不敢耽搁,竭力施展“天地诀”一路狂奔,只想及早返回千荒。倘若天宁、天弃欲图不轨,千荒在猝不及防之下难逃一劫。
不过,一路赶来,途中未见异状。
……
林一从天而降。
仙奴袅娜迎来,小脸欣然。下方的海滩上,众多修士犹在惊慌失措。
林一的神识掠过四方,暗暗松了口气,却无暇多说,一把抓住仙奴的臂弯,抬脚凌空往前踏去。
师徒俩的身影倏然消失,下一刻便已双双到了十万里之外。
九龙塘的半空之中,林一松开仙奴,眼光掠过山谷,不待有人察觉,沉声喝道:“本尊在此,速来相见!”
不消片刻,试剑石峡谷方向的地下飞出一道道身影,有老龙、虎头,明崖的五大长老,还有孔道子等各方豪强,足足不下百余位洞天高手,皆随声而至,并一个个举手致意。
“哈哈!老大来的凑巧,地下的阵法才将打造完毕,我与龙哥正在查看,很是了得……”
“老大……”
“马明子与诸位同道,见过林尊……”
“林尊,正如虎头兄弟所说,在各位前辈以及道友的相助之下,由我海天阁打造的地宫禁制已于日前完备,还请查看指正……”
转眼之间,百余位高手聚到了四周。前来搬送酒水的谷子丹自知身份低微,早已悄悄躲到了一旁。
林一根本无心寒暄,只是简单明了地将妖荒与中野魔城的情形叙述一二,便接着问道:“在本尊回转之前,有无强敌来犯?”
众人连连摇头,彼此面面相觑。
魔城不仅灭了妖荒,还掳走了毕亢,着实出乎意料而又令人心悸不已!倘若魔修的九大高人举众来犯,千荒必将难逃一劫!不过,在林尊离去的这两三个月间,一切安然无恙!
林一也是有些意外,难道自己猜测有误?
马明子越众而出,适时说道:“林尊!不管魔城如何,我千荒且以不变应万变。如今地下阵法打造完毕,更加有备无患,又何妨前去一观……”
在场的众人随声附和,显然是对海天阁所打造的地下禁制颇为看好。
马明子颔首微笑,抬手指向地下禁制的方向。众人闪向两旁,言听计从的模样。
明崖动乱之后,沈元子从此一蹶不振。来自百溪谷的马明子却得益于族弟马宁子的相助而后来居上,并隐隐有了首座长老的势头,再加上吕元子生性谨慎而不喜相争,他如今俨然成为了至尊之下的第一人。
林一的心思不在禁制之上,也从来没有想过偏守一隅,摆手打断马明子,“啪”的一声甩袖背手,不容置疑命道:“孔道子带着各家族人以及众多小辈留守明崖,但有不测,凭借阵法据守待援。余下人等,尽数随本尊远行……”
马明子尴尬不解,忙道:“林尊,如此倾巢而出,又为哪般?”
林一眉梢一挑,沉着道:“夺回魔城……”
“林尊既然舍弃魔城,又何必在乎虚名……”
“哼!林某素来不计名声,却在乎八荒万众的和睦安宁!而这世间也从无坐享其成的侥幸,非生死拼杀而不得所获。唯有亲手征服,那才是自己的城……”
第一千四百三十四章 攻打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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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空之中,静静漂浮着一块数百里大小的残星。上面千疮百孔,形状狰狞,分明就是一块死寂阴森的巨石。
此时,残星的一处洞穴之中,相继冒出一道道人影。为首的林一,随后的明崖五大长老,以及千荒的众多洞天高手。
“我百余之众长途奔行,难以齐发群至,所幸当年遍布洪荒各地的传送阵法尚存几处,如今用来赶路倒也便捷。容我多说一句,这要有赖于沈元子长老的阵法舆图……”
“理当如此,不敢居功!”
林一离开洞穴径自往前,于数十丈外的一块石丘上飘然而落。万万里之外,有一团巨大的星云横亘暗空。远远看去,那环绕的罡风与闪动的星光颇为醒目!
中野星域,两日之间去而复还!
林一远眺片刻,这才点了点头,随声说道:“两位有心了!”
马明子、沈元子与几位长老走至石丘近前,正自四下张望,忽闻赞许,彼此眼光一碰,忙冲着那道挺拔的灰衣背影拱手说道:“本分所在,不敢轻忽!”
沈元子乃是九玄门下的老人,手中依然掌握着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他本想因此投诚,谁料林一根本不留情。恰逢此次长途奔袭,他只得将阵法舆图交予马明子。果不其然,林尊这回终于从善如流。
而马明子对于沈元子的知情识趣很是欣慰,不忘顺势抬举一句,亦算投桃报李之意!浅而易见,五大长还是要以和为贵。否则的话,林尊的这一关便瞒不过去。
洞穴中的人影相继不断,最终冒出仙奴、虎头与老龙的身影。林一让自己身边的三人留下来断后,摆明了不想让千荒的修士有亲疏远近之别。而兄弟俩才将现身,便各自召出了银刀、铁棒而杀气腾腾,使得夹在当间的仙奴倍显娇弱不堪。而仙奴根本不顾左右的凶神恶煞,兀自神色从容且浅笑盈盈。
“吼吼!老子终于杀回来了,啊呸、啊呸……”
虎头圆睁着双眼,满脸的凶悍中透着抑制不住的得意。他冲着两只大手掌各啐了一把口水,将天煞铁棒来回倒腾着,好像随时都要冲锋陷阵!
老龙倒还沉稳,只是他冷峻的神态,以及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威势,便如他手中的七尺银刀般杀气凛然!
也不怪这兄弟俩跃跃欲试,两人当初便是在中野失手遭擒,随即又被禁锢了二十余年,虽说后来杀了台胜等一干修士,而诸多凌辱所带来的愤恨却一时难以磨灭。若能杀回魔城,或是夺回魔城,那才叫一雪前耻而扬眉吐气!
此情此景,也使得在场的众位高手大为振奋。以中野魔城之强,足以傲视八荒。而林一、林尊却专挑强者下手,并带着众人来了一个长途奔袭。这简直就是要称霸宇内的势头,千荒何时有过如今这般的强横。不管接下来如何,至少想一想都令人血脉贲张!
林一没有废话,头也不回,径自踏空而起,直奔前方的中野星域飞去。
众人随后,一道道虹光划过暗空。
……
两个时辰之后,一道道飞虹从天而降。
百里之外,便是中天魔城。不过,魔城方圆千里所在,直至万丈之高,皆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光芒之下。远远看去,那便如一座隐入云雾中的大山,却又晦暗不明而杀机隐隐!
浅而易见,魔城大阵开启,四门紧闭,早已是戒备森严!
林一人在半空,挥袖一甩,随后的众人各自慢下身形,而他本人却去势不停,并抬手召出金龙剑。见前方的山脚下有石阶尚存,应该便是魔城的太阴*门所在。他法力运转而双臂高举,随即猛然挥剑劈去。
一道数千丈的金色剑芒破空而出,像是晴天霹雳,才有动静,便带着雄浑无匹的威势狠狠劈在了护城大阵之上。
“轰——”
一声轰鸣震响,恰如一剑劈出千层浪。只见护城大阵光芒扭曲,晦暗中闪过几丝明亮。才将现出朦胧端倪,随即又瞬即弥合,紧接着层层叠叠的气机震荡而去,彷如整座巨城都在微微摇晃。而不过眨眼之间,护城大阵已然慢慢恢复原状!
在魔城的三十里远外,林一缓缓止住了身形,犹自悬空百丈而神威莫测!他并未在意护城大阵,而是举起手中的金龙剑。
金龙剑没了龙眼宝珠之后,好像少了些许灵动,而威力并未因此减弱,反倒是多了几分凶悍的杀伐之气!此时它光芒吞吐不定,便像是一头嗜血的蛟龙,随时都将咆哮怒吼而狂杀四方!
与之同时,护城大阵又是微微晃动,随之有禁制缝隙裂开,并从中闪出一位老者的身影,怒声喝道:“谁在放肆……”
林一自顾端详着金龙剑,好像根本没有在意前方的动静。
老者不及站稳,已然看清了远处的情形。三十里外半空中的那道灰衣人影很是眼熟,再远处的百多位高手的来历也同样并不陌生。他扶须怒视,叱道:“林一!你竟敢携众攻打魔城,是何道理?”
林一将隐去光芒的金龙剑背在身后,这才看向那个气急败坏的老者,扬眉说道:“你是丙凡……”
老者正是当年魔城的四大长老之一,丙凡。
林一不待对方应答,话语声忽而拔高,凛然道:“魔城先是滥杀无辜,致使古海岛惨遭灭族之灾;再又入侵妖荒,行不义之举。罪恶种种,为我辈所不齿。本尊今日便要替天行道,还洪荒一个朗朗乾坤。还不让天宁、天弃出城认罪伏法,更待何时!”
丙凡怔了怔,怒极生笑:“呵呵!你不过空有魔城之主的名声,并无其实,焉敢自称本尊,还替天行道……”他摇了摇头,不耐烦地挥手驱逐:“速速退去,以免自误!”
林一的两眼中寒光闪动,旋即嘴角冷翘,逼问道:“丙凡,你早已知晓本尊的来历,却揣着明白装起了糊涂。莫非天宁、天弃不在城中?”
丙凡神色微愕,随即又不屑说道:“无论两大长老在不在城中,你又能如何?还想一剑劈开护城大阵,真是不知所谓……”
林一张口打断道:“本尊的那一剑,乃是叩城。接下来,便是破城。天宁天弃若在城中,要么出城与本尊一战,要么就地认罪伏法,不然……”他稍稍一顿,带着凌人的气势傲然道:“破城之日,杀伐无情!”
丙凡的模样寻常,像是个凡俗的古稀老者,而话语间却是闪烁其词,显然是个心机深沉之辈。他见林一愈发蛮横,不以为然地讥笑道:“呵呵!我魔城不下百万之众,岂容挑衅。想要攻城,悉听尊便,到时候莫要悔之晚矣……”其话音未落,身形一闪,已匆匆躲入封城大阵,根本不给对手留下任何可乘之机!
林一双眉浅锁,神有所思。待他将丙凡所说的每句话都掂量了一遍,暗哼了声,慢慢举起持剑的右臂往前一挥,以玄功催动,声震万里道:“明崖五大长老听令,给本尊轮番攻城!”
十余里之外,千荒的诸位高手正在等候观望,忽闻攻城号令,各自不由得心头一跳。虽说此行浩浩荡荡且杀气腾腾,而真要以百余之众挑战偌大一个中天魔城,还真是无从想象。不过,今日此时,已是利箭在弦而不得不发!
马明子见沈元子等人犹在迟疑,急忙越众而出,老当益壮般喝道:“首日攻城,本座当仁不让!”他抬手一挥,带着马宁子等二十位洞天高手杀向前方。
转眼之间,魔城的护城大阵便迎来狂风骤雨般的强攻,顿时电闪雷鸣,杀机沸腾……
林一并未参与攻城,而是转身返回。见老龙与虎头有些急不可耐,便命二人巡弋四方,但有状况,不妨临机处置。兄弟俩也不废话,持刀挥棒绕城而去。
沈元子、吕元子、春道子与单罗子等四位长老被马明子抢了先,已有悔意,忙各自分配人手,并排定攻城的顺序。一时之间大呼小叫,人影混乱。
林一径自来到百里外的一座小山顶上,寻了块平坦的方石盘膝而坐。仙奴随后而至,乖巧立于一旁。师徒俩皆不言语,各自抬眼观望。
前方的半空之中,马明子等人一字排开而法宝齐出,冲着魔城的城门所在狂轰滥炸。护城大阵被惊起阵阵涟漪,却在光芒闪烁中岿然不动……
沈元子等四位长老留下观战的众人,跟着来到了小山顶上以便听候调遣。
一炷香的时辰之后,魔城前依然是喧嚣震天,却不见有人应战,更无其他的状况发生。那笼罩在云雾下的巨城便像是一头庞大的怪兽,任由折磨、凌辱,却一直在隐忍坚守。两个时辰之后,一切如旧……
林一兴师动众而来,此时却好像兴致索然,竟然拿出了紫金葫芦,一个人默默独饮。
四位长老只得在山顶上各寻了块地方坐下歇息,彼此相隔不远,各自心绪莫名。其中的吕元子看了看前方的情形,沉吟了下,回首说道:“林尊!魔城雄立于此万千年,朝夕之间难以攻克……”
此时,数百里、乃至于数千里外,相继冒出来一个个热闹的身影。不用多想,强攻魔城早已惊动了四方!
林一呷了口酒,眼光掠向远处,淡然笑道:“朝夕之间攻克魔城?本尊还没狂妄到如此的地步……”
第一千四百三十五章 攻打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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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
这一个月间,雷鸣般的轰击声便没有消停过。而躲在云雾里的中天魔城,还是岿然不动。
五大长老坐见护城大阵太过于坚不可摧,轮番攻击也渐渐变得威猛不再。而林尊一刻没有下令,攻击便一刻不停。
不过,攻城的动静太大,起初惹来三、五人,到后来围观的各方修士已有成千上万之数,却又不敢近前,各自躲在数百里外尽情看着热闹!
据说那为首的灰衣年轻人便是林一,当年的魔城之主,如今的千荒至尊。他因魔城滥杀无辜,并入侵妖荒等种种恶行而勃然大怒,这才携众上门讨伐,并要夺回魔城之主的尊号。此举不为虚名、不为私利,只为天下担道义,还八荒之太平!
且不论传闻真假,洪荒若是真出了这么一位心怀正义且敢当敢为的高人,八方幸甚,万众幸甚!
或许魔城真的理亏,被狂攻至今,始终闭门坚守不出。即便是那令人闻之色变的九大高人,也不见有谁现身说话。怎奈雄城坚固,这般僵持下去无休无止……
“师父,何时才能攻克魔城?”
“你说呢?”
“师父携众而来,不在于克,而是在于攻、在于势。或者说,不攻为攻……”
“哦……”
“奴儿瞎说呢……”
“无妨的,闲着也是闲着……”
小山顶上,林一与仙奴盘膝而坐。山脚下,则是千荒修士聚集歇息之地。接连攻城月余,使得五大长老也是疲惫不堪,各自趁机吐纳调息而将养体力。于是乎,这对师徒俩倒成了闲人。
“丙凡对于师父以及千荒诸多高手的到来,并未有所质疑。而他身为魔城老人,又岂能不知师父与千荒的恩怨。故而,他应该有所知晓,却刻意隐瞒……”
“嗯……”
“正如师父所料,天宁、天弃未必就在城中。魔修的九大高人离开妖荒之后,本该前往千荒,如今却下落不明,前后之间必有蹊跷……”
“嗯……”
“师父便以攻城作势,想要引出那九位高人的下落。而时至今日,魔城依然固守不出,只怕要无功而返……”
“奴儿不为外相所惑,并自有斟酌,殊为难得……”
“师父!我等兴师动众而来,早已惊动四方,如今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去,难免有挫威风而留下话柄……”
“得舍之间,何来彷徨?”
师徒俩话到此处,林一将手中的玉壶交还仙奴,微微笑道:“这百花露颇为清爽淡雅,且给为师留着……”
仙奴忙将玉壶接在怀中,小脸欣然,颔首应道:“那是自然!奴儿所酿美酒,为师父专享之物!”
她见师父饮酒,便适时奉上所酿的百花露。观战之际,总算可以师徒叙话,着实令人倍感温馨且又愉悦不已!
林一却是无意多说,长身而起,眼光掠过四方,传声命道:“天理昭昭,善恶有报。来日再战,不叫凶顽逞霸道!”言罢,他拂袖一甩,踏空而起,竟是直奔云天之外。
仙奴有些猝不及防,随后而去。而她匆匆之际,突然发觉少了两个人。
吕元子正自带人攻城,忽听吩咐,急忙示意众人停下。而马明子、沈元子等长老也是莫名所以,却又不敢怠慢。众人汇至一处,相继腾空而起。
没有任何征兆,持续月余的喧闹声突然消停下来,曾彻夜不息的攻城就此戛然而止。百多位高手行动迅速,转眼之间已尽数远去。只留下云雾笼罩的魔城,以及上万围观的修士在面面相觑。
何为“来日再战,不叫凶顽逞霸道”?
攻城未果之下,一个退却的借口罢了!
魔城经历过无数的动荡与变迁,至今屹立不倒。想要将其撼动,决非易事。而那林一携众浩浩荡荡而来,灰溜溜而去,所谓的主持正义,看来也不外如此!
围观的各方修士陆续散去,只将这一月来的所见所闻当作趣事而津津乐道。
又是半月过去,云雾笼罩下的魔城情形如旧。曾惊动甚广的攻城大战,已然成了昨日的往事。而魔城四门紧闭,显然还是处于戒备森严之中。
不过,当魔城四周终于回归安静,半空中却突然再次传来法力撞击的阵阵轰鸣。
只见十余道人影追逐而来,并有人大声叫骂:“你他娘的别跑……”
跑在最前头,或是逃在最前头的是位老者,应该受创不轻,行迹狼狈,气喘吁吁。他手里拎着把飞剑,已无还手之力,却羞怒交加,大声叱道:“焉敢如此欺我……”
随后追赶的十余人,中野修士的装扮,梵天境界的修为,一个个气势汹汹。尤其是为首的两位男子,各自赤手空拳而极为嚣张。
转眼之间,一行人临近魔城。
被追赶的老者尚未松口气,身后突然击来一道拳影。其躲避不及,“砰”的一声闷响,顿时口吐热血栽落半空,接着又“扑通”砸在地上。他急忙挣扎几下,艰难爬上云雾笼罩下的一截台阶,焦急喊道:“景沙在此,还不打开城门……”出声未几,他又勉力翻身坐起,回首吼道:“尔等小辈,必遭灭族之祸……”
许是有所顾忌,追赶的一行人慢慢在千丈之外的半空中停下身形。适才出拳偷袭的男子,留着浓密的大胡子,像是位老者,实则极为强壮,有着中年人的模样。他看了眼身旁的同伴,已无之前的嚣张,反而有些心虚道:“那老儿莫非真的来自魔城?”
“大事不妙……”
答话的是位老者,挥手示意随后的族人往后退去。
恰于此时,护城大阵裂开一道缝隙,有数十道人影鱼贯而出,瞬间已将坐在石阶上的老者与追来的十余人围了起来。
“丙凡老友!快快与我将那些小辈碎尸万段,非如此而不得消我心头之恨……”
为首的老者,正是丙凡。随他现身的则是十余位洞天高手,以及二、三十位梵天修士。他悬在数十丈的半空中,打量着石阶上那个自称景沙的老者,质疑道:“你本该人在妖荒,缘何如此这般……”
“唉!一言难尽,咳咳……”
景沙才将张口,禁不住一阵气喘,嘶声说道:“半月之前,林一带人杀向妖荒。我虽然侥幸逃脱,却惨遭重创,好不易借助阵法返回中野,已然耗尽了修为,只得被迫躲入山谷中歇息一二,谁料这帮小辈趁火打劫……”
“你说林一杀向了妖荒?”
“野山谷耳玄、鸣翠谷吾礼,见过诸位前辈!此前唯恐小人作乱,难免有所冒犯,还请网开一面,我等这便离去……”
“是啊、是啊!听说有千荒贼人入侵魔城,岂敢不加小心……”
“闭嘴!”
丙凡正自打量着景沙的一举一动,却被吵闹声惹得心烦。他抬眼看向那群自称来自野山谷与鸣翠谷的修士,神色中更添几分狐疑。
“长老!有几人常来魔城走动,所说应该不假!”
随着魔城弟子出声,对方人群中有几位拿出魔城令牌示意。
“还不前来搀扶一把,老夫要入城闭关疗伤……”
景沙像是体力难耐,连声催促。两个梵天修为的中年男子急忙落下将他扶起,并转身奔向护城大阵。
突遭状况,真假难辨,一时叫人眼花缭乱。
丙凡犹自悬在半空中迟疑不决,莫名间心头一懔。他不及多想,忙厉声喝道:“且慢……”
护城大阵开启,灰蒙蒙的云雾中随之多出了一道尺余宽的明亮光芒。景沙被两位小辈搀扶着就要从中而过,随即又被迫停下。转眼之间,那道才将开启的阵法缝隙渐渐合拢而只剩一线。间不容缓,原本虚弱不堪的景沙突然抬手往前一挥。一道黑色的光芒骤然而去,快若闪电般穿过一线缝隙……
丙凡蓦然一惊,失声道:“你……”
异变再起,景沙周身上下光芒扭曲,霎时化作灰衣年轻男子的模样。他根本不顾四周的惊愕,伸手便将近前的两位梵天修士抓住并狠狠撞在一起。“砰”的一声血肉迸溅,残魂归天。他丢下尸身,转而回首清冷喝道:“本尊夺城,势在必得。归顺者生,忤逆者死!”
与之同时,又是光芒闪烁,那自称耳玄与吾礼的两人已然双双变成了相貌年轻的彪形大汉,一个手持天煞铁棒,一个挥动七尺银刀,并威武有声——
“虎哥在此!杀……”
“老龙在此,谁敢争锋……”
那兄弟俩才将变回本尊,便挥刀舞棒大杀四方。“砰、砰”作响,血光飞溅。眨眼之间便有六七人在虐杀下坠落尘埃,余下的魔城修士慌乱躲避。
随之刹那,又是一阵轰鸣声地动山摇。
像是劲风吹过,漫山云雾顿去。随着护山大阵渐渐消失,恢弘巨大的魔城缓缓显露峥嵘。不过顷刻之间,城门开启,一道老者的身影出现其中,神色振奋,举手扬声:“林尊!我等已夺下城门,正由马明子、沈元子、春道子、单罗子等各位长老清剿余孽,只待攻克全城……”
第一千四百三十六章 魔城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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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凡愣在原处。
肩负守城重任,不敢有所懈怠。接连遭致围攻,也不曾有过半分的疏漏。哪怕是强敌远去,依然谨慎小心而戒备如一。谁料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坚不可摧的中天魔城已在瞬间失守。
景沙是假的,而他所说的有关妖荒的情形却是真的。林一既然知晓妖荒之变,早晚不会罢休。只是前后日期稍有出入,一时半会儿不容人多作细想。
前去野山谷的耳玄与鸣翠谷的吾礼也是假的,唯有两家的修士是真的。
真真假假而虚虚实实,仓促之间,谁又能分得清楚?
不过,当林一与他的两位兄弟现出原形,眼花缭乱的一切又是如此的简单!
林一的大肆攻城,起初只是一种试探。当九大高人迟迟不见现身,他全无顾忌之下终于有了夺取魔城的野心。至于老龙与虎头的外出巡查,只是为了找到野山谷、鸣翠谷而早早定下计谋的掩人耳目。接着继续攻城月余,给人后继乏力的错觉,之后又无奈携众而去,看起来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便在所有人都以为林一无功而返的时候,他却易容换貌回来了。要知道他所乔装的景沙乃魔城长老,身份不凡,却突然修为耗尽并遭致追杀,魔城弟子以及丙凡又岂能袖手旁观。
百密一疏,才有察觉已悔之晚矣!真是一步错,全盘皆输!
与之同时,百余道飞虹划过星空从天而降。不用多想,那群消失了半月的千荒修士去而复还。“砰砰”闷响,几个躲避不及的梵天小辈尸身崩溃。余下的魔城修士神色慌乱,一个个进退两难。
魔城失守,无处可退。就地反攻,大势已去。而那个林一与属下长老对话之际,已然是杀机毕露……
丙凡怔然片刻,蓦然惊醒。
他再顾不得魔城的安危,急急喝道:“各自逃生……”而其话语未落,人已凭空消失。
林一正与吕元子交代事宜,城门前的数十位魔修已作鸟兽散,紧接着魔城四门大开,又有无数的身影飞奔而出并一个个慌乱逃窜。他命吕元子、老龙、虎头,以及从天外赶来的马宁子等众多高手不予追赶,只将四门封堵,再以“归顺者既往不咎”的赦令安抚四方,等等,之后便在原地失去了身影。
下一刻,星空之中。
林一现出身形,神识远望而微微愕然。
丙凡的遁法颇为不俗,转眼之间已是踪影遥遥,所幸自己的“天地诀”稍胜一筹,随后追赶为时未晚。而今日放走谁,都不能放了那个魔城的长老。诸多不明之处,还要指望着他来释疑解惑!
林一抬脚一踏,瞬间已在扭曲的光芒中融入天地。
丙凡兀自飞遁不停,在暗空中划过一道淡淡的虹影,前后不过几个喘息的工夫,,已然远离了中野星域,并继续奔着飘渺的星空深处狂奔而去。没有了固守的坚城,再不敢有所侥幸。且不提那个林一的凶悍,便是五位来自千荒的洞天后期高手便难以对付……
“轰隆隆——”
丙凡去势正急,忽而一阵隐约的风雷声漫过天际,而才将有所留意,那诡异的情形又恍如幻觉般消失的干干净净。
自己的遁法如此之快,还能有人追上来不成?
丙凡心存疑惑而扭头回望,禁不住松了口气。身后并无异常,万万里之内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唉!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名动一方的高人!如今却落得这般狼狈的境地,叫人情何以堪……
丙凡感慨之际,转而前望。
恰于此时,正前方的暗空中突然有光华闪烁。异变莫名,必有不测。而疾遁之中想要躲闪,又谈何容易!
丙凡猝不及防之下,一头没入虚无之中……
与之刹那,暗空扭曲,林一从中霍然出现,并大袖卷动而光芒尽敛。
他稍稍站稳身形,神色微凝……
丙凡只觉得眼前白雾茫茫,四周天旋地转,且体内气息迟滞而法力受限,俨然已是陷入到了难以自拔的绝境之中。
是何所在?
这片混沌天地,足有两千多丈方圆,而神识所及却又朦胧飘渺,给人无所适从的窘迫!不过,却有熟悉的话语声传来:“此乃本尊的天地结界,你如今与死了没甚分别……”
天地结界,乃是罗天高人的大神通。一旦身入其中,**、神魂均遭封禁,便如同在原来的天地间彻底消失,想要轮回都不能够,比起身陨道消还要可怕,想一想都令人恐惧而又绝望不已!
十余丈之外,缓缓冒出林一的身影。他打量着结界的变化,暗暗摇了摇头。
景沙死了,而他的精血修为却被天地之力尽数吸纳。前后不过两个月间,结界已变大增至两千多丈方圆。
丙凡一时心慌意乱,失声道:“你要杀我……”
林一循声看来:“说出天宁、天弃的去向……”
丙凡眼光闪动,拒绝道:“放了我,再说不迟……”
林一淡淡道:“岂容你讨价还价……”
丙凡的神色中稍显疯狂,拂袖道:“哼!既然如此,无可奉告!”
林一不以为然地说道:“你所逃遁的方向,乃灵动、混沌星域所在。如此想来,天宁、天弃留你守城,只是为了前往九天门径而掩人耳目罢了!”
丙凡冷笑道:“呵呵!还想从我口中诓骗实情,只可惜一切并非如你所想……”
林一自顾说道:“你比景沙少了圆滑世故,故而才被天宁、天弃委以守城的重任。不过……”他眉梢一挑,又道:“本尊再问一次,你是说也不说?”
丙凡迟疑了下,硬着头皮回敬道:“先行放了我……”
林一没有接话,嘴角微微冷翘。
……
中野,魔城。
当混乱渐去,秩序回归,大开四门的魔城渐渐有了几分当初的模样。只是城门所在,均有洞天修士把守,并严禁出入,使得巍峨雄伟的巨城多了几分莫测的森严。
马宁子站在城门前高高的石阶之上而神情戒备,他属下的几个千荒高手正在忙碌。原先守城的魔修早已无心再战,各自聚在一起,并交出自己的令牌,以便归顺之后的身份甄别。
对于这些魔城修士来说,不管是谁成为魔城之主都无关紧要。日子还要过下去,活着、并得以在仙途走得久远,才是明智之举!
一个粗眉黑须的中年人面带笑容走出城门,尚未来到马宁子身前,便远远拱手亲热道:“马道兄!有林尊入主中天城,实属万众所归啊!眼下九城安宁,四门太平,万象更新,欣欣向荣……”
这位中年人,乃是破城之后最先投诚的一位洞天中期的高手,叫作明道。其为千荒修士指明方向、并安抚各城,很是立下一番功劳,故而当魔城戒严之际,他反倒是走动自如而容光焕发!
马宁子冲着来人点头示意,带着几分矜持的神态,抚须道:“明道友!有何指教……”
明道连忙摆手,谦逊道:“呵呵!指教可不敢当,兄弟我有心在此等待林尊的归来……”他在一丈外停下脚步,以示敬意,忽而又压低话语声,故作神秘道:“实不相瞒,我与林尊可是老相识,咳咳……”
马宁子微微一怔,不由得举起双手:“之前若有冒犯,还望老弟莫要介怀才是……”
明道轻咳了两声之后,已然恢复了常态,却犹自高深莫测道:“呵呵!其实倒也没啥,林尊当年初临洪荒,便与本人颇有缘分……”他当年所监管的**秘境,便是毁在林一的手中。之后的坎坷起伏,也与对方息息相关。所谓的缘分之说,倒也有源可考。
马宁子不明真假,暗生敬意。
魔修之中藏龙卧虎,不可小觑。而眼下虽然攻下了魔城四门,诸多详细依然不明。真正克定九城,一时难以建功。若有魔城修士的相助,则经营起来事半功倍!
便于此时,有风声隐隐。一道灰衣人影随之飘然而下,转眼之间落在城门前的石阶上。
马宁子见是林一从天外归来,急忙举手相迎,而明道已抢先一步躬身拜道:“林尊!明道在此恭候……”
林一两脚站定,背抄双手,冲着马宁子颔首示意,眼光落在明道的身上,莫名问道:“你没死……”
明道心头一激灵,慢慢直起身来,犹然神色懵懂而无所适从。若是死了,怎能在此相迎?
“哦……”
林一好像明白了什么,又问:“你为何没有追随天宁、天弃而去?”
明道见林一虽然话语莫测,而整个人并无杀机,暗暗松了口气,忙面带强笑,很是无辜道:“在下乃魔城老人,屡遭猜忌,焉能受到重用……”
“林尊!魔城之太*阴*门、少阳门、太阳门、少*阴*门尽在我掌控之中,五大长老正自带人逐城搜寻而加以威慑安抚,途中未遭抵抗,也没见到任何一位洞天后期的高手……”
马宁子适时禀报,接着又指着高大的城门说道:“偌大的一座雄城,便这般轻易失守,之前绝难想象……”
“所言当真?”
马宁子正自感慨之际,闻言不知所问,却发觉明道嘴巴翕动,分明在暗中传音。
林一无暇多说,挥袖命道:“带路……”
第一千四百三十七章 猜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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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城的第九层,清微城。
所谓的清微城,状如一块削平的山顶,平坦与宽阔中透着异样的肃穆与寂静。当间那高耸千丈的石塔,便是八荒镇守之塔,九天塔。其犹然云雾环绕而威势莫测,唯有塔巅撑起的穹隆之上不再有九色闪动。九星连珠的异象与曾经的种种,皆随着那晦暗的天光而慢慢远去、渐渐朦胧!
两道身影落在山坪上。其中的灰衣年轻人抬眼打量之际,黑须粗眉的中年人却是往后退了两步,带着暧昧的神色,悄然讨好道:“林尊,在下不便相陪,先行告辞了!”
林尊,自然便是林一;中年修士,则是明道。
林一很是大度地说道:“今日算你立下一功!”
明道面带喜色。
林一忽而回首又道:“你与丙凡,均肩负重托。他竭尽全力,仁至义尽;你却见机反水、落井下石,便不怕良心难安?”
明道正要拱手告辞,忙心念急转,从容道:“谈不上见机反水,实乃弃暗投明也!在下便如林尊这般正义为怀,从不以私利苟且……”
林一若有所悟道:“是啊!有多少私利勾当以正义为名而大行其道,本尊也不能免俗……”
明道顿时尴尬,支吾不语。
林一摆了摆手,抬脚踱步往前。
明道暗松了口气,转身离开了清微城。
林一背抄双手,步履飘然,胜似闲庭信步,而神色却是狐疑不断。片刻之后,他独自一人越过宽阔的山坪,在九天塔的三十丈之外慢慢停了下来,并大袖拂动而微风漫卷。
飘渺的云雾凝滞不动,巨塔四周的情形浑然如故。浅而易见,环绕巨塔的三十丈内布满了禁制。
林一迟疑了下,翻手拿出一块玉符来并顺势往前划去。悄无声息间,云雾禁制从中分开一条缝隙。他稍加查看,继续举步往前。
片刻之后,云雾中出现了一道紧闭的塔门。
林一的两眼中血光隐隐,阴阳重瞳缓缓旋转。未几,其突然身形一动,猛地抬脚踢去。光芒闪烁,“砰”的闷响,他已破门而入,却并未作罢,而是双手疾挥,九道来自降妖术的法力横卷而去。
与之同时,有苍老的嗓音惊怒道:“放开老身……”
九天塔的一层,方圆数百丈。高高的穹顶有星辰闪亮,玉石四壁神龛环绕。塔室当间的地上,则是盘膝坐着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妪,神色疲惫,气息虚弱,却手持一把魔剑在乱劈乱砍。怎奈那九道缠身的法力太过于坚韧强大,任是如何挣扎也难以摆脱束缚的困境。她见徒劳无功,只得恨恨作罢,带着凶狠的神色嘶声又道:“明道小辈怎会带你来到此处,莫非魔城有变,丙凡何在……”
林一出手制住了塔中之人,这才两脚落地。
此前,明道在城门前摆出恭候的架势,看似随意之举,实则告密邀功讨好。他在暗中传音,说是魔修九大高人之一的伏灵正在九天塔中闭关疗伤。
林一忽有所闻,还真的吓了一跳。
倘若九大高人潜伏城中,并暴起发难,千荒的众多高手必将措手不及而大难临头!所幸魔城的失守并非诈败,留在城中的魔修高人也只有一位,而个中究竟却无从知晓,想要获悉原委,还须见到伏灵方能水落石出。
此处不得不提起明道这个人。不管是面对当初凌道、青叶,还是面对如今的天宁、天弃,他总能如鱼得水、且颇受重用。即使当年毁掉了**秘境,眼下又出卖了伏灵,却又恰到好处地成全了林一,并得到了眼下林尊的认可。如此安身立命之道,虽投机、也龌蹉,识时务、够卑鄙,而谁又能说他半个不字呢……
“丙凡授首,明道投诚,万众归顺,如今的魔城已然易主!”
林一的眼光掠过那委顿在地的老妇人,转而抬头看去而心绪莫名。
塔室的穹顶之上,依然光华旋转而星光熠熠。而通往巨塔各层的途径早已消失不见,或许万千年之后,上古幻境还会随着九星连珠的出现而再次开启。
“你竟敢带人攻打魔城……”
伏灵四肢困缚,法力受制,再也动弹不得,而满脸的皱纹深壑中却透着难以置信的神色。她话语颤抖,急声叱道:“你一小辈野心勃勃,何德何能……真是放肆……”
林一微微皱眉,旋即低下头来,冲着十余丈外那个有些疯狂的老妇人淡淡一瞥,说道:“林某无德无能,只不过是侥幸救过九位魔修高人的性命罢了;林某素无大志,却被强行冠以魔城之主的名称;林某修为寻常,罗天太清境界不值一提;林某本事不济,杀九玄、夺千荒纯属巧合。而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他话语一顿,云淡风轻般地又道:“魔修的九位高人既然忘恩负义,且欲壑难填,那么林某不妨重返魔城,将诸位所得的一切再重新夺回来!”
伏灵的整个人被束缚在一道道纷乱的法力光芒之中,却难掩她的神色狰狞,诧然失声道:“你真的杀了九玄,修至罗天境界……
林一背手而立,周身上下看不出丝毫的修为,而他飘逸出尘的气度,以及眉宇间的凛然风范,又令人深浅莫测而不敢睥睨!
伏灵满眼的疑惑,却又不得不接受冰冷残酷的现实。当她从狂乱中渐渐平静下来,顿时颓废难耐,两眼微闭,虚弱地叹了一声,问道:“你待如何……”
林一静静说道:“你将古海族斩尽杀绝,想必是得到了上古神器‘九天鉴’。而你与天宁、天弃并未急于找寻九天途径,反而带人杀向妖荒。据我所知,千荒也难逃此劫,却不想随后的一切出乎所料……”他话语一转,问道:“天宁、天弃要干什么,他二人与余下的高手去了何处,谁打伤了你,给我一一从实道来……”
伏灵两眼猛睁,厉色一闪,叱道:“你以为老身会吐出半句实话吗?当年的凌道都难以得逞……”
林一面沉似水,不慌不忙地说道:“林某不是凌道,你也不再是魔荒的大巫……”
伏灵意外道:“你敢杀我……”
林一轻描淡写道:“景沙这么问过,丙凡也这么问过,林某不知道你与他二人有何不同……”
伏灵顿然无语。生死轮回,万物混同。哪怕是洞天后期的高人,也难逃无法摆脱的宿命!
林一则是点了点头,抬手往前抓去。
伏灵的眼光中有些茫乱,再不复之前的强硬,无力叹道:“事已至此,老身说了又有何妨……”
林一停下掐诀的右手,冷冷注视着欲言又止的伏灵。少顷,他一甩袍袖默然而立。
伏灵是个早已看透了生死的人,心智的坚韧更是超乎寻常。而眼下又为何出声求饶,她也有些说不清楚。虽然活得太久,以至于忘了岁数。而当一切真的即将终结的时候,那曾经厌倦的过往却又是如此的令人不舍!
“唉!我等重归魔城之后,只想将中野、魔荒两地据为己有,而‘九天鉴’的问世,却改变了天宁、天弃与几位大巫的念头。不过,要远走九天寻觅机缘,便不能不有所善后。于是他二人授命老身铲除古海岛,不外乎杀人灭口。谁料还是走漏了风声,哪怕是你远在千荒都已知晓了神器的存在……”
林一听到伏灵如此一说,问道:“何为善后之举,又为何要杀人灭口?”
“倘若我等远走九天,来之不易的魔城必将沦为他人的囊中之物。之前为免节外生枝,杀人灭口势在必行。而当你林一诛九玄、夺千荒的动静传来,天宁、天弃两位长老唯恐你日趋强大而难以对付,便决计先行动手……”
伏灵缓了一缓,接着说道:“欲保魔城,唯有铲除妖荒与千荒。这两家又以妖荒最弱,被我等借问罪之名一举拿下。此后,乘胜前往千荒,唉……”
林一嘴角一撇,禁不住神色自嘲。
为了延续传承,最好的保全之道便是除掉所有的对手。当年的仙皇如此,如今魔修的九大高人如此,而明夫人与林某虽然假借正义之名,又何尝不是如此。既然万法归一,各家为何不能和睦相处,偏偏要这般的你死我活……
伏灵叹了一声,继续说道:“行至途中,凌道与青叶突然现身偷袭。他二人不知从何处听到风声,竟然前来抢夺神器。猝不及防之下,老身惨遭重创。而那对师兄弟却从容逃脱,使得众人大怒随后追赶。老身难以支撑,只得返回魔城疗伤……”
千荒意外躲过一劫,竟然全赖于凌道与青叶的缘故?
林一暗暗摇了头,随即想到了躲在中野窥察的岳凡与台安,问道:“凌道与青叶逃向何处?”
伏灵随声应道:“那二人只要得到‘九天鉴’、或是分享九天门径,不然便纠缠到底。至于去向,无从知晓……”
林一忽而自语道:“若是前往灵动、混沌星域,或许便可寻至九天门径……”
伏灵愕然道:“你……你怎会如此断定,你莫非见过‘九天鉴’?”
林一不以为然道:“猜测而已!而林某却敢断定,没人能离开洪荒,除非……”他话到此处戛然而止,嘴角泛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
第一千四百三十八章 付诸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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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天塔外,林一回头张望。
那云雾笼罩中的巨大塔影,依然肃穆而又神秘。在其凸显之下,百里清微城更加的空旷与寂静。
转而居高俯瞰,九城清晰在目。
明崖的五大长老已将魔城之变通告九城,并恩威兼施加以安抚。除了原有的魔修稍显慌乱之外,其余各方并无异常。几个时辰之后,整座魔城上下已然重归秩序。其中可见老龙、虎头游荡的身影,兄弟俩扬眉吐气;还有仙奴……
林某来到洪荒三百年,终于有了一座自己的城?
或许,每个人都有一座城。它或在心间,或在云端,或是停留在梦中……
不过,眼前这座历久弥远的雄城并不属于任何一人。它驻足光阴,守候沧桑,见证轮回,看岁月永恒……
林一独自漫步,神有所思。少顷,他脚下加快,身形飘起,直奔清微城外飞去。
……
清微城之下,便是禹余城与大赤城。
大赤城所在最高的一处孤峰之上,有白玉楼台高高耸立。
楼台高约数十丈,有石梯盘旋而上。其顶端的白玉楼阁甚为精巧别致,庭前的石坪上则为三尺墙靠环绕。据此凭栏远眺,但见四方苍茫而风光妖娆,更有浓郁气机随风弥漫,端的一处仙境般的怡人所在!
此时,一女子的身影在庭前盘膝静坐。她云袍胜雪,黑发如瀑,双颊如玉,明眸含水而神色欣然。
攻克魔城之后,诸般事宜由千荒修士打理。而林一则是外出追赶丙凡未归,老龙、虎头与仙奴终于可以好好观赏城中的风景。只是那兄弟俩只顾着饮酒吃肉,剩下仙奴一人独自四处闲逛。当她无意间寻至此处,顿时流连忘返。
这精美的楼台,便是天刹宫,曾为青叶魔尊的居所,如今却闲置荒弃,着实有些可惜了!若能陪着师父在此静修,闲来观云听风,或是抚琴一二,岂非仙境逍遥,今生再无所求!
仙奴心思神往,腮边浅笑嫣然。
自从拜在师父的门下之后,一直四处奔波而遭遇不断。如今终于安稳下来……
便于此时,一道灰衣人影从远处飘然而至。
仙奴看得真切,起身相迎:“师父……”
林一离开清微城,见到仙奴的身影,便径自寻来,转瞬之间落下身形,笑道:“此处风景甚佳……”
仙奴连连点头,忙将此间的大致情形说了一遍。
林一在楼台上踱了几步,举目四望,说道:“禹余城还有一处天魔宫?凌道、青叶倒是一对雅人……”
清微城下,有相邻的两座城,禹余与大赤。而凌道与青叶的天魔宫与天刹宫,则分别位于其中。两位魔尊曾经的洞府,自有精美别致之处!
仙奴跟在林一的身旁,趁机说道:“师父!此间幽静,远胜明崖,实乃闭关清修之所在,不如……不如……”她不敢自作主张,呐呐然语不成句。
林一走至楼台一侧,极目远舒,顿然风光入怀而心旷神怡。他微微点头,含笑道:“此间乐山、此间乐水,奴儿喜欢便好,不妨留下吧……”
仙奴未作多想,暗暗兴奋,小脸儿禁不住微微赧然。她才要应声,趋前几步抬眼看去。
与之同时,远处的半空中又冒出十几道身影,尚未临近,便有人扬声说道:“林尊,九城初定,还须未雨绸缪……”
林一没想到自己才将离开九天塔现身于此,便招来了千荒的五大长老以及马宁子与明道等诸位高手。正如所言,魔城初定,却诸事不明,亟须筹划斟酌一番!
不过,马明子禀报之后,与众人在楼台的十余丈外慢慢停下。其中的明道分说道:“呵呵!林尊,不妨移至天魔宫说话……”
天刹宫虽然精巧幽静,却稍显逼仄,并非一个聚众议事的好地方!
林一看了看所在的楼台以及身旁的仙奴,随即点头应允,并临风而起,随着众人飞向禹余城的方向。
仙奴独自一人留在楼台之上,神色默默……
……
千里之外,云台高耸。
宽敞的楼阁之中,十余人席地而坐。居中的林一打量着四周的情形,暗暗点了点头。
此处便是凌道的洞府,天魔宫。比起天刹宫的精巧秀美,天魔宫更添几分古朴浑重,且楼阁、静室一应俱全,并所在宽敞而风云相济,着实堪称为至尊府邸!
“呵呵!林尊坐镇天魔宫,乃九城万众之幸。而天刹宫距此不远,仙奴道友聆听师训倒也方便……”
明道坐在人群中,见左右神色拘谨,趁机笑道:“想必林尊已然知晓天宁、天弃与几位大巫的去向,还请示下,我等听命行事……”在座的各位长老有些摸不透他的底细,只得跟着点头附和。而他先是声称与林尊相熟,之后又神神秘秘地前往九天塔,如今再以有功之士的身份来了一句开场白,顿时抢了众人的风头,却话语一转拱手说道:“克定九城,五大长老与诸位道友居功甚伟。在下不过抛砖引玉,有请马明子长老高见!”
这人会说话,占得便宜,卖得乖巧,懂得世故,可谓玲珑八面!
马明子只得冲着明道举手还礼,又与沈元子等人换了个眼色,这才转向林一说道:“破城之时,大半魔修的高手逃出城外。故而,我等入城之后罕有抵抗,如今已诏令九城而安抚四方,并通传八荒,魔城易主,既往不咎……”
林一对于魔城的情形一清二楚,却还是耐着性子听取马明子的叙述。沈元子、春道子、单罗子、吕元子也适时出声,并多有前瞻建议。而马宁子、方明子、方元子等人则是担负四门守御,各自如实禀报。
半个时辰之后,楼阁中渐渐安静下来。
马明子沉吟了片刻,又与吕元子等人示意了下,这才感慨说道:“我等竟然坐拥千荒、魔城,真是令人难以想象。不过,倘若天宁、天弃回转,或是凌道、青叶伺机作乱,两地必将难以兼顾啊!”他道出了心头的担忧,问道:“接下来又该如何,还请林尊定夺……”
几位长老深以为然,各自点头附议。
如今虽然攻克魔城,看似风头无两,而强敌犹在,没有人敢掉以轻心。之所谓盛极必衰、物极必反,便是这个道理!
林一居中静坐,始终没有出声。
众人之所想,正如自己所想;众人之所忧,正是自己所忧。而当众人左右不定之际,自己却要拿出主张。这便是当家至尊的难处,也是无从推却的担当!
林一见众人看来,简短说道:“守城三年,等天宁、天弃归来!”
在场的诸位高手面面相觑。
马明子心有不解,问道:“这般整日里提心吊胆守城,绝非良策。倘若三年过后,天宁、天弃不归,又当如何……”
林一嘴角牵动,似笑非笑道:“既想开疆拓土,又想兼顾守成,这世间哪有如此的好事……”
眼前的这些洞天高手,无论是年岁、心智,还是阅历、见识,皆高出自己一筹。而有时候却一叶蔽目,万物蒙尘。尚不知心有丹阳,天地光明!
林一见众人还是莫名所以的样子,干脆如实说道:“不管天宁、天弃去了何处,只要人在洪荒,获悉魔城被人所占,必然不肯罢休。而本尊之所以攻打魔城,便是意在寻求决战!要知道那几位魔修的高人,早已成为动乱的根源,若不予以铲除,洪荒永无安宁之日……”
马明子点了点头,恍然道:“林尊神武盖世,乃我辈平生仅见!不过……”他手扶长须迟疑了下,禁不住问道:“林尊的言外之意,天宁、天弃已不在洪荒?”
林一应道:“这便是本尊的用意之所在!倘若三年之后,天宁、天弃还是迟迟不归,显然已是远离洪荒,要么另有变故,到时候再计较不迟……!”
马明子又道:“天宁、天弃要是联手凌道、青叶又该如何?即便我等坐拥坚城,也难免处境堪忧,更莫提寻求决战……”
在场的众人跟着附和,一个个深思熟虑状。
林一忽而有些心烦,双眉浅锁,淡淡说道:“如今已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岂容前瞻后顾而左右彷徨!天宁、天弃与凌道、青叶自有本尊对付,诸位各尽其责也就是了。且散了吧,三年后自见分晓……”见众人还要说话,他拂袖一甩站起身来,不容置疑道:“说千道万,不如付诸于行。为求决战,本尊即日闭关。若无意外,不得相扰!”
在场的五大长老与各位高手不敢争辩,只得一个个举手告辞!
转眼之间,楼阁内空空荡荡。一阵微风吹来,四周云雾漫卷。
林一兀自背手而立,衣袂乱发飞扬。片刻之后,他掐动禁制封住了整个天魔宫,这才施施然盘膝而坐,旋即眉梢轻挑,神识传音道:“林某记得魔修九大高人的联手阵法颇为不俗,何妨说来听听……”
第一千四百三十九章 不改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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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光晦暗,天地有界。
一位老妇人委顿在地,独自垂首而默默发呆。
这方诡异的所在像是牢笼,禁锢天地;又像是被光阴遗忘的角落,静寂成了唯一的永恒。那莫测混沌,与充斥四方的壁垒,使人在茫然中绝望,又在绝望中恐慌!只怕是纵然去死,也难以逃脱那孤独的吞噬……
“犹还记得,在当年的**秘境之中,魔修的九位大巫皆伤势惨重,却能相互凭借而行动自如;之后的九天塔内,你九人又以相同的神通逼得凌道毫无还手之力……”
伏灵闻得动静,慢慢抬起头来。
根本不用去看,也知道出声之人是谁。而唯有修至罗天境界,方能乾坤在手而另辟天地。想不到洪荒之中,又出了这么一位比肩三皇的人物!他是此间的主人,缔造万物,掌控生死,无所不能……
“林某曾将九位大巫当作长者、前辈,从没想过彼此为敌。只可惜诸位劫后逢生之后,却不懂自重,不知感恩,反倒是滥杀无辜而为所欲为……”
十余丈外的云雾之中,缓缓现出林一的身影。他背着双手,踱着步子,又道:“林某以仙君的修为,便可以救人于绝境之中,如今的境界独步八荒,更能葬送生死而毁灭一切!而在收拾天宁、天弃之前,不妨知己知彼……”
这番话浅白易懂,只有一个意思:我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而在此之前,被杀的人必须交出老底而以防万一!
伏灵紧紧盯着那道临近的人影,两眼中闪过一抹恨意,狐疑道:“你……为何不杀我……”
林一在三丈外撩起衣摆就地而坐,嘴角微翘,转而打量着茫茫天地,反问道:“此情此景,生死有何分别?”
伏灵黯然无语。
此情此景,何谈分别,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如此的心狠手辣,直叫人悔不当初。想那时他已初现峥嵘,怎奈才有察觉便被他逃了没影。即便是天弃前去追赶,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而眼下命不由己,徒呼奈何!
林一见伏灵神色惶惶而缄口不语,又道:“林某的天地结界,来日必将有所改观。你若能亲眼目睹此间的种种变化,理该庆幸才是……”
“你是在安慰老身,还是要老身见证你的步步荣耀?”
伏灵终于出声,只是两眼中怨色太重。
“安慰……或许!至于荣耀……”
林一想了想,说道:“林某从无荣耀,只有不改初衷的骄傲!”
“哼!”
伏灵不屑地哼了声,自语道:“你若能再造乾坤,老身岂非成了这天地间的第一人?”
林一像是有所启发,随声道:“嗯!或许以后还会有第二人、第三人……”
伏灵满头银发,皱纹深壑,老态龙钟,比起黄婆婆的模样还要年迈几分,而当她获悉自己最终的命运之后,顿时欲疯欲狂,怒道:“果不其然,你要将老身禁锢在此,永世永生,永生永世……”
林一耸耸肩头,算作默认。
伏灵微微气喘,眼光游离,失神片刻,渐渐恢复常态,却埋下满头的银发而萎靡不振,仿若睡了,又像是在等待了最终宿命的降临!
林一不再出声催逼,而是拿出了紫金葫芦灌起了酒。
俗语有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想眼前的这个老妇人回心转意而俯首听命,纯属奢望。不过,这般耗下去,但有只言片语便是收获!
一炷香的时辰过后,伏灵慢慢抬起了头。
她苍老的面容透着难言的萧瑟,缓缓问道:“你知道老身最怕的是什么?”不待有人应声,其自问自答道:“春花初放喜热闹,人到暮年怕孤独,呵呵……”她竟然苦笑了声,又道:“在此混沌日久,难免无所适从。倘若最后忘却所在而不知生死,叫人情何以堪!老身只想你偶尔前来相陪,别无所求……”
林一有些意外,却还是点了点头。
结界初成,混沌不明。置身日久,寂寞渐深,还真有忘却自我的恍惚!便如迷失在星空之中,那种难耐的孤独,着实让人茫然无措!
“当年玄霄魔皇远走九天之前,留下了来自帝奎仙皇的九转天罗之法。不过,他在临行之际告诫道,九转之法或许有误,修炼之时还须谨慎。我等当时不明所以,就此讨教。而他却并未多说,只道是一步错、步步错。此外,凌道、青叶为人偏执,不得传授……”
林一见伏灵提起当年的往事,不由得留神细听。
魔皇所谓的“一步错、步步错”,想必是已察觉到修炼了九转轮回的弊端。只是他已无从更改,且没有退路!而不得传授凌道、青叶,无非是怕两个弟子走向歧途,实乃苦心,却也埋下了魔城混乱的祸根……
“天宁生性谨慎,且天资异禀,见‘九转天罗’难以修炼,便将之参悟而另行衍变。凌道获悉此事之后,便登门索取。我等不允,谁料他竟然暗中打造**秘境加以暗算。后来的一切,你已知晓……”
伏灵缓了一缓,接着说道:“我等所参悟的神通,名为‘九煞天罗’,由九人施展,足以与罗天境界的高人抗衡!那年的九天塔中,凌道、青叶根本不堪一击……”她话到此处,神色中微微自得,又道:“我等施展‘九煞天罗’,但有一分法力,便有九转倍增的神异。其强大之处,可见一斑!”
林一心头一动,随声问道:“倘若你九人有所缺失,那‘九煞天罗’是否威力不再?”
伏灵脸色一黯,微微冷哼了一声。
林一却是暗暗庆幸,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若非有所获知,来日对付天宁、天弃的时候还真是祸福难料。
伏灵像是猜出了林一的心思,讥讽道:“你以为没了老身,你便是天宁、天弃的对手?”
林一坦然道:“林某素来不喜以寡敌众,呵呵!”他笑声未落,已在原地慢慢失去了身影。
伏灵微微一怔,再次低下头来默然发呆……
……
天魔谷,云台楼阁。
禁制之下,楼阁的四周多了一层淡淡的光芒。
风云阻隔,天地寂然。
而此时的林一却从静坐中缓缓睁开双眼,兀自嘴角含笑。
从自己的分神与伏灵的对话中得知,魔修的九位高人与凌道、青叶结怨太深,双方难以重归于好。而那“九煞天罗”全赖于九人之力,并非强大到不可战胜的地步!
此外,天宁、天弃的去向依然成谜。一切分晓之前,不容人有所懈怠!
林一双手结印,再次凝神入定。
在他的结界之内,远离伏灵的一片云雾之中,数十道虚幻的身影正自疯狂地修炼不停……
……
天魔宫下,三人面面相觑。
不远处那高耸的楼台笼罩在禁制之中,难以靠近半步。据几位长老转告,林尊要闭关三年,任何人都不得擅自打扰,等等。
虎头挠着脑袋,咧着大嘴,费解道:“老大已是罗天高人,千荒、魔城两家至尊,还这般勤奋勉力又为哪般,哼哼……”他转向一旁的老龙与仙奴,抱怨道:“咱兄弟不过是闲逛一二,回头便见不到人了。接下来又该如何行事,你倒是留句话吩咐一声啊……”
老龙抱着膀子不说话,神情中不予置否。他虽然两世为人,见多识广,怎奈如今的洪荒动荡未定,凡事还是离不开老大林一的主张。而自从明崖动乱之后,千荒的修士再也没有谁敢过问兄弟俩的举动。即便在魔城中横冲直撞,也同样是畅通无阻。只是林一的突然闭关,着实令人措手不及!
仙奴静静仰望着高耸的楼台,神色中透着一丝委屈。
师父前脚才走,后脚便获悉他在天魔宫闭关。待自己赶来,已是禁制阻隔而两不相见。不过,如此亦好,至少可以在魔城中继续呆下去。师父不是说了吗,此间乐山、此间乐水……
仙奴见身旁的两位还在虎眼瞪着龙眼,莞尔出声道:“千荒攻克魔城,并未损及魔城的根本。众多高手尚在,且动向不明。师父唯恐前功尽弃,如此闭关也是情非得已!你二人尽管逍遥,又何来怨言?”
老龙深以为然,点头赞许。
虎头眨巴着两眼,大手猛然一拍,俯着身子咧嘴乐道:“奴儿所言在理!经你如此分解,虎哥为之豁然……”他牢骚顿去,深有感慨道:“看来这家中还真是离不开女人的细致与耐心,奴儿更有管家婆子的本事,哈哈……”
仙奴的小脸微微赧然,神色中还以嗔怒。
虎头放下心事,浑身轻松,伸手拉过老龙便走,不忘嚷嚷道:“老大忙着备战,咱兄弟也该养精蓄锐。我说龙哥,接下来再饮百坛如何……”
两人勾肩搭背摇晃飞起,转眼之间走远了。
仙奴兀自驻足原地,一双秀眸涣然如水。
一对师徒,再加上那兄弟俩,又何尝不是一家人,而奴儿真是这家中唯一的女人吗?雨子下落不明,还有一个尘子呢……
第一千四百四十章 丧魔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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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十里的山谷间,洞府群聚,修士众多,像是一座集镇。此处便是老龙所说的魔皇谷。
黄婆婆站在魔皇谷山脚下的一间洞府门前,神色中有些无奈。
眼前的洞府地处偏僻,甚为简陋而又小巧,却门户紧闭,且落叶堆积,尘埃满地,显然已荒弃了许久。
一路寻来,并多方打听,有个叫作尘子的女子居住在此。而她在两百多年前便已离开,据说是去了魔荒的丧魔之地。
不用多想,那丫头就是自己苦命的弟子!她为了继续仙道,只得想方设法得到更多的神石。获取神石的唯一途径,便是深入魔荒深处猎取异兽。而那丧魔之地,乃魔荒有名的生死绝地,即便是洞天高手都要退避三舍,她不过一个天仙修为的女子,又如何面对凶险莫测并全身而回?
不成,老身要去寻她,寻我那可怜的丫头!
黄婆婆在洞府门前徘徊片刻,有了决断,随即拿出一块图简查看起来。
从魔荒的舆图中得知,丧魔之地远在万万里之外,山河阻隔而人迹断绝,唯有异兽妖物横行……
便于此时,有两个中年男子从天而降。
那是一个洞天初期的前辈与一个仙君后期的高手。前者乃是魔皇谷的老人,举止随意而旁若无人;后者神色谨慎,应该是初来乍到的外地人士。
洞天修士径自越过黄婆婆,走到洞府门前,抬手说道:“租期百年,三十块神石……”
随后的仙君修士则是冲着黄婆婆颔首示意,转而疑惑道:“前辈!这洞府虽然无人,门户禁制尚在,或为有主之地……”
洞天修士伸手一抓,“砰”的一声禁制碎裂而洞门大开。他拂袖一甩,不以为然道:“此处荒弃两百多年,主人早死了,你且交出神石安心居住……”
“放屁!”
黄婆婆起初不知道两位男子的来意,一直在默然旁观。而转眼之间她已明白了过来,顿时破口大骂。
洞天修士根本没将黄婆婆放在心上,忽闻骂声,脸色一沉,回首喝道:“老婆子,岂敢无礼……”
仙君修士察觉有异,悄然退后几步静观其变。
黄婆婆怒骂之后,全无收敛,反倒是趋前几步,厉声叱道:“此处从前是我弟子的洞府,今后便是我娘儿俩的家,谁敢染指半分,莫怪老身与他拼命!”
洞天修士微微错愕,随即冷笑起来。
那老婆子白发苍苍,满脸皱纹,身躯佝偻,弱不禁风的样子,竟然威胁起洞天的前辈,还摆出色厉内荏的拼命架势,真是不知所谓!
“你竟敢污言秽语以下犯上,莫非活腻了?本人杀你易如反掌,便是魔皇谷的代元子长老也无权过问……”
黄婆婆不等那洞天修士将话说完,抬起瘦骨嶙峋的手指戳向对方,并竭力挺起了腰身,扬起白发凌乱中的满脸皱纹,闪动着两眼的寒光,势若疯狂般骂道:“你强占洞府,不以为耻,反而恃强凌弱滥施淫威,有种就杀了老身,来日自有魔城之主还我公道……”
洞天修士杀心才起,随即又微微一怔。
自己在魔皇谷混迹已久,与各方颇为熟稔,却从未见过这个老妇人。而她如此的有恃无恐,或不寻常。莫非她来自魔城,并认得魔修的九大高人?
黄婆婆得势不饶人,自顾跺脚怒骂:“滚开此地,不然悔之晚矣……”
不消片刻,这边的动静便惹来了一道道强弱各异的神识。远近的丛林与洞府之间,还冒出一个个观望的人影。
见此情形,仙君修士唯恐惹祸上身,忙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洞天修士还想发作,却猛摔袍袖,出声追赶道:“那位小辈慢走,十里外还有一处洞府……”而他离去之际,不忘回首骂道:“疯婆子,不可理喻……”
洞府门前只剩下了黄婆婆一人,兀自神情狰狞,来回蹒跚,像是一头护巢的老狼在恨声不停:“我娘儿俩身单力薄,却不容欺辱,但有一口气在,必定以死相拼玉石俱焚!魔皇谷的道友都听着,老身谁都不怕……”
远近围观的人影渐渐消失,而从即日起,魔皇谷多了一个疯婆子已为众所周知。她不仅凶悍、蛮横,还认得魔城的至尊,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黄婆婆骂了许久,念叨了许久,终于累了。而她还是没有闲着,挥袖拂去了地上的落叶,又布下禁制重新封住了洞府,见四下里并无不妥之处,转而急急升空飞向远处。
尘子,你可要活着……
……
丧魔之地。
顾名思义,这是妖魔也难以安生的地方。而其中却栖息着源自上古的各种猛兽,吞噬毒瘴为食,借山石为穴,以天地之力生存,无不奇形怪状而凶悍非常。正如天生地养而万物造化,诸多猛兽浑身是宝,不管是换取神石,还是用来炼丹、炼器,皆是不可多得之物。此外,野山峻岭间还有罕见的上古灵药。
于是乎,魔荒的修士便将丧魔之地当成了猎场,在死亡中寻求机缘,在厮杀中猎取收获!
不过,只因凶险莫测,极少有人涉足腹地,而如今却有一个娇弱的女子孤身深入……
一片丛林环绕的山谷间,有人兽对峙。
那异兽四、五丈长,头大如蛟,尾鳍如锯,四肢粗壮,且遍体鳞甲,显得异常的凶悍强壮。只是它双眼溢血,目不视物,虽吼叫连连,却一时难寻强敌所在。
十余丈外,则站立一个手持飞剑的女子。她一身粉衣,娇小玲珑,眉目如画,貌美脱俗,只是鬓发凌乱而胸口起伏,唯有紧抿着的嘴角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犹自紧紧盯着那头怪兽而不敢稍有松懈。
“嗷——”
异兽在摇头晃脑之间似有察觉,猛地吼叫一声,瞬间已是腾空而起,直奔女子的方向扑去。
女子不躲不闪,抬手一指。
剑光闪烁,血水迸溅,那头异兽竟被开膛破肚,却四肢挥舞垂死挣扎,惊起飞沙走石而威势骇人!
女子嘻嘻一笑,飘然躲避。
喘息之间,异兽轰然坠地。
女子返身而回,离地盘旋,并顺势催动飞剑,顿时已将异兽大卸八块。待其收取了兽皮、兽骨、兽齿之后,挥袖一招,有拳头大的兽丹入手。她心满意足地点了点了头,转而落在不远处的山坡上,尚未站稳便已委顿在地,禁不住张口喷出了一道淤血。
那头异兽叫什么?不管它叫什么,只知道它极为强悍,堪比梵天高手,足足苦战了三日才侥幸获胜,着实不容易。而从兽丹看来,它的修为却又不值一提。丧魔之地,还真是诡异莫测!
女子拿着兽丹端详片刻,微微气喘了下,又抬起一双秀眸惕然四顾。
山谷中毒瘴弥漫,丛林荆棘狰狞不堪,千里之外乃至于万里之外,皆笼罩在异样的死寂之中。偶尔几声嘶吼声从更遥远之外传来,令人不由得毛骨悚然!
女子挥手布下几道禁制防御四周,稍稍定神,眼光再次落在手中的兽丹之上。少顷,她将兽丹用力一捏塞入口中,随即闭上双眼运转法力,体内顿时气机涌动,创伤愈合,修为缓缓提升!而她欣慰之余,一心二用……
想当年与婆婆失散之后,一人来到了魔皇谷。而守望数十载,依然彷徨无依。于是便在绝望中抛弃了等待,从此安心苦修。怎奈缺少神石,另寻设法……
迷途中有了方向,再苦再凶险的日子也多了几分趣味!难道不是吗?
记得初临魔荒,自己只有天仙的修为。而两百多年过去,已不知不觉抵达仙君的境界。这要得益于前世的修炼根基,更是与吞噬了为数众多的兽丹有关。如今的修为终于可以追上那个臭小子了,或许有日可以重返仙域寻他麻烦,嘻嘻……
女子静静端坐,疲惫的神色中透着笑意。
而正当此时,所在的山坡突然晃动了下。
女子蓦然睁开双眼,已是错愕难耐。
原本平坦的山坡突然塌陷,随即从中伸出几只状如木棍的巨臂猛然袭来。不用多想,那是藏在地下的异兽,竟然躲过禁制猝然发难……
女子行功在即而应变不暇,只得强行蹿起。而才将离地数丈,四只带有刺芒的巨臂已从前后左右齐袭而至。她百忙之中临危不乱,抬手祭出四道剑光,并催动护体法力,继而全力遁向半空。
“轰、轰……”
四道剑光分别撞上了四只巨臂,随即轰鸣大作。怎奈巨臂来势凶猛,竟是瞬间击退剑光而骤然合拢。紧接着又是“砰、砰”碎响,护体法力崩溃,女子吃禁不住惨哼了声,却在间不容缓之际脱身而出,瞬间腾空数百丈,这才来得及看清身后的情形。
山坡上多出一个数十丈的洞穴,有蛟身兽首的怪物从中破土而出。它许是偷袭不成,犹在挥动四只巨爪冲天咆哮……
女子余悸未消,匆匆一瞥,急急遁向远处。而其尚未越过一道山峰,忽而斜斜坠落,“扑通”一声摔在山岗之上,顿时口吐热血而疼痛欲死,却又带着倔强的神情咬牙爬起,挣扎自语道:“又躲过一劫……尘子死不了……嘻嘻……”
她蹙着鼻尖而笑容犹在,人已软软倒了下去。
与之同时,几只怪物从天而降……
第一千四百四十一章 走断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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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几只怪物皆两、三丈大小,背生双翼,尖嘴利爪,分明就是结群觅食的巨雕,一个个快若闪电呼啸而下,直奔山岗上的娇弱人影扑去。
女子似有察觉,已无力应变,索性闭上双眼,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了一口气。她恍惚觉着,漫天的彩霞下,有个臭小子拿着坛酒一脸的坏笑……
恰于此时,一道男子的人影从山岗左近的地下冒出,顺手抓过女子,并疾掠而起。巨雕瞬息及至,霎时山石迸溅而巨响轰鸣。而男子的去势更快,转眼间带着女子摆脱了围攻。扑空的怪物岂肯罢休,尖叫嘶鸣着随后紧追。而不消须臾,那飞遁中的两道人影已消失无踪。
片刻之后,万里外的一处洞穴中多出两道人影。其中的男子顺势丢下所抓的女子,自顾“扑通”坐在地上,颇为庆幸地喘着粗气,不忘四下打量。
容身的洞穴处于悬崖峭壁的千丈之巅,为天然形成,十余丈长,两丈多高,颇为宽敞,只是皮毛碎骨遍地,并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像是异兽的巢穴所在。
“啊……”
女子跌落之际,禁不住呻吟了一声。其粉衣婀娜,身姿娇柔,再加上没有血色的精致面容,倍添几分楚楚动人的模样!
男子眼光一瞥,忙搀扶一把,笑道:“呵呵!道友无恙否……”无意间入手滑腻,芬芳怡人,他就势依偎过去,颇为体恤道:“这位姑娘的伤势不轻呀,且容我查看一番……”
女子在行功之际猝然遭袭,致使伤重难耐,而经此折腾,郁结顺畅,之前所吞噬兽丹的法力再次循环经脉与脏腑之间,使得岌岌可危的情形顿然好转。她暗松了口气,心神渐醒,这才发觉一个男子抱着自己,不由脸色一红,猛然挣脱道:“你是何人……”
男子猝不及防之下,被推开一个趔趄。他忙坐稳了,含笑道:“本人迟子峰,乃魔荒人士,久居于丧魔之地万里外的赤峡谷,适才见道友遇难,便伸手相助……”
女子“砰”的一下摔在石壁上,却贝齿紧扣而神色戒备。
那自称迟子峰的男子,三十出头的年纪,颌下短须,五官俊朗,双目有神,乃是一位仙君后期的高手。其说笑之际,举止洒然,神态温和,颇为给人几分好感!
女子倚壁而坐,蹙眉片刻,歉然道:“是道友救了尘子,大恩不忘!”
迟子峰眼光闪动,恍然道:“哦,原来是尘子道友!你一女子,孤身至此,勇气可嘉……”
尘子道:“那又如何?道友不也是孤身一人……”
迟子峰摆手道:“我与几位好友结伴而来,途中失散了而已!”
尘子无心多问,默默打量着所在的洞穴。她体内的兽丹正在消融宣泄,亟须静修吐纳。洞外不明,洞内叵测。此情此景,叫人左右难安!
迟子峰见尘子神色惶惶,笑着安慰道:“道友稍安勿躁!那几头上古神鹫堪比梵天修士,极难对付……”
尘子看向近在咫尺的迟子峰,禁不住又向着洞口一侧移动了下。
迟子峰不以为然道:“你我且在此处躲避片刻,再结伴同行,以便彼此有个照应……”
尘子再次明眸端详,见迟子峰神色坦然,旋即报以浅浅的含羞一笑,却依然小心谨慎的模样而不予置否。
迟子峰则是愈发自如起来,问道:“道友是否初次深入丧魔之地?接下来由迟某带路,保你安危无虞!”
尘子迟疑了下,出声道:“我已来到此处两百多年……”
迟子峰微微愕然,两眼一亮,赞道:“真是小瞧了尘子道友,想必此行收获颇丰……”
这两百多年间,独自行走在生死的边缘,无数回惨遭重创,又无数回劫后重生,若是提起收获,还真是叫人一言难尽!是收获了孤独的失落,还是收获了寂寞的冷清?是收获了绝望的释然,还是收获了幸存的感怀?而每当面对无从摆脱的厄运,万念顿消,心魔尽去,只想着守候一分安宁,伴随着静寂与永远!或许,丧魔之地,当如此解……
尘子长吁了下,疲惫地闭上双眼。
迟子峰极为善解人意,不再逼问,而是劝说道:“以我之见,道友旧伤未愈,再添新创,加之吞服兽丹之故而无暇调理,以至于气息不顺,还须吞服丹药将养一番才是……”他摊开手掌心,呈现几粒火红的丹丸,示意道:“本族的丹药颇有奇效,道友不妨尝试一二!”
尘子缓缓睁眼,感激一笑,婉拒道:“不必了!我尚有丹药可用……”她见对方热切难却,只得抬起手指,露出一个精巧的戒子,从中拿出一个丹瓶。
“砰、砰——”
便于此时,有铁爪叩击石壁的动静从洞口传来。随即一个布满鳞甲的头颅出现,并张口喷出一道黑雾。洞穴内霎时腥风呼啸,令人闻之欲呕而胆战心惊。
尘子靠近洞口,首当其冲。而异变突起刹那,尚不容有所躲避,一道法力禁锢全身,竟是再也动弹不得。与之同时,有人伸手抓来。她瞠目惊诧,花容失色,并随着“嘎巴”脆响而禁不住惨哼了一声。
只见迟子峰将乾坤戒子与折断的手指一并抢去,转身逃向洞穴深处,还不忘回首笑道:“呵呵!我救你一命,便拿你两百年所获当作报答。两不相欠,告辞……”
尘子怒声尖叫:“无耻小人!本姑娘不会放过你……”
迟子峰理所当然道:“哼!我乃正人君子,不然便剥光了你亵玩一番……”他话音未落,人已穿壁而去。
“轰——”
尘子正自羞怒交加,那异兽的头颅已狠狠撞来。其四肢受缚而无力招架,猛地摔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在石壁上又“扑通”落下。她狼狈在地,挣扎着抬起右手。五指缺一,骨肉森森。而透过血迹淋淋的指间看去,那头异兽粗壮的前身以探入洞穴,并张着血腥大口狠狠扑来……
“我尘子算计无数,到头来却被龌蹉小人断去一指而丧失所有,真是报应……嘻嘻……”
尘子拼命施展修为竭力自救,怎奈束缚之下而难以动作,只得无力地靠着石壁上。当她的眼光落在四周的毛皮碎骨之上,禁不住惨笑了声。这世间你争我夺、生死竞逐,到头来不是成为猎物,便是被欲念吞噬,而落得同样的下场……
与之刹那,腥风扑面,一张血盆大口狰狞可怖,紧接着便是“轰——”的一声闷响。
尘子眼帘低垂,心灰意懒。诸多往事急剧涌来,又潮水般瞬间消失。那无数万年的光阴,短短不过一霎。匆匆回首,岁月无痕。而恍惚之中,犹然彩霞漫天,还有熟悉且苍老的话语声急切传来:“尘子,老身知道你还活着!”
师父?莫非师徒俩在梦中相会……
又是一阵杂乱的动静传来,那头四分五裂的怪兽已被尽数抛出了洞穴。随即一道佝偻的人影冲了进来,急忙俯下身子并匆匆伸出双手。
尘子蓦然醒转,睁开双眼。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苍老容颜,以及那抑制不住的喜悦,彷如见到至亲之人,猛地扑了过去,失声嚎哭:“娘……”
来的老妇人,正是黄婆婆。她在丧魔之地辗转了数月,始终一无所获,今日恰好途经此处,忽见怪兽发狂,并有惊叫声从峭壁洞穴传来,不敢有半分的迟疑,终于在危急关头救下了在劫难逃的尘子,谁料一声娘的称呼在怀中响起,使得素来狠辣乖戾的她顿时两手颤抖,忙不迭声地应道:“嗯……为师来了,莫要惊慌……”
尘子却不管不顾,深深埋在黄婆婆的怀中,嚎哭不止:“师父,您就是尘子的娘亲……”
弟子并非惊慌失措,而是发自肺腑。虽说师徒俩亲如母女,而如此情真意切的称呼却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黄婆婆一把搂紧了尘子,禁不住老泪飞溅,连连点头道:“嗯、嗯……”
历经劫难的师徒俩,终于再次重逢。
……
三日之后。
尘子的伤势有所好转,人也渐渐恢复了往日模样。其折断的手指,则已被法力复原而有待最终痊愈,她盘膝坐在清扫干净的洞穴中,轻轻依偎着黄婆婆。对方的手里则是拿着一把骨梳,一遍又一遍梳理着她纹丝不乱的秀发。
丧魔之地师徒重逢,不免感慨诉说衷肠;而互认母女,更添几分至真至情。
“娘!您说那小子也来到了洪荒,并成为魔城之主与千荒至尊?”
尘子神色恬静,话语舒缓。而她盯着洞口的双眸中,却闪动着莫名的欣然。
在洞口两侧,坐守着四位阴森漠然的身影。那是师父炼制的花奴,足以应付此间的各种状况。
黄婆婆继续梳理着尘子的秀发,满是皱纹的脸上尽是惬意的笑容。谁家娘亲不给闺女梳头呢,辛辛苦苦修炼一生,得享如此天伦之乐,足矣!
“他杀了名动八荒的九玄上人,击败了两位魔尊,还成了洞天后期的高人……?”
“嗯!不仅如此,据说他已修至罗天境界!”
尘子得到师父的应声,不禁檀口半张而心驰神往。本以为自己的修为足以与他比肩,谁料他依然如此的逆天!臭小子,他一定很得意、很威风哦……
黄婆婆接着说道:“在此歇息过后,老身带着你前往千荒……”
尘子振奋莫名,明眸焕彩,却又微微怔然而心绪纷乱。少顷,她忽而转身恳求道:“娘!带我返回魔皇谷……”
黄婆婆拿着梳子的手停了下来,神色询问。
尘子却又背转过去,咬着嘴角,胸口起伏了下,幽幽说道:“那小子若还记得尘子,理该前来找寻!只要他现身魔皇谷,尘子必将随他……走断天涯……”她话没说完,已是双颊含羞,唯有两眼深处透着一丝执着与期盼!
当年自己还是花尘子的时候,便与那小子有过约定,要一同携手走断天涯。后来得知,那小子的心中早已有了人。尘子既然离开,又怎能再次送上门去……
……
ps:明天就去北京了,接下来能否准时更新,我也不知道,到时候要看运气,而不是人品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