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天上掉馅饼
肖冰把打拳得来的五百万转到华天公司的账户里,有这笔资金,作为单纯的拆迁公司,实力已非同小可,河西省03年资产过千万的拆迁公司没几家,多数仅是有点黑道背景的大混子凑钱开的公司,小打小闹,不成气候,毕竟有千万的资本,再有点门路,可以玩玩空手套白狼的手段,去做开放商了。
华天成立三个月,声名鹊起,十一月底,宁和市政府主动将一笔大买卖送给了肖冰,市政府的头头们在插着党旗和国旗的会议室里难得没有争执就达成共识,按照省领导意见,拍板决定要规划建设南城区城乡结合处,将省内几所高校的新校区集中在那里,形成大学城,开高档住宅区,商业区,建博物馆,园艺中心,这一系列措施都是为成立新的开区做铺垫。
鸟不拉屎的南城区城乡结合处马上变成无数人惦记的香饽饽,官场商界各方势力较劲儿,倾轧,明争安斗,为官者争的是政绩,商人盯的是钱,官商纠结谁不为自己牟取利益的最大化,这么大块蛋糕,随便割一刀,就能多一份仕途上升的助力,或者赚个盆满钵盈。
肖冰名头再怎么响亮,仅局限于河西的地下世界,能量有限,离河西权贵圈子有很大一段距离,高官名流如何斗法,河西上层圈子如何暗流涌动,肖冰两眼一抹黑,只知道前两天,坤爷旗下的河西二建切下了新博物馆和园艺中心,二十八个亿的工程,大学城五分之一的工程,万家老二势在必得,其它几路“诸侯”仍在各显神通。
名不见经传的肖冰没送礼,没托关系走后门,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太不切实际,肖冰有自知之明,压根没想插一手,去趟浑水,哪想这坨狗屎不偏不倚砸到他头上,差点把冰哥砸晕乎了,由市政府垫资,大面积拆迁工程的盈利颇丰。
不少削尖脑袋想在这次政府规划中捞钱的人羡慕华天,有些人比较小心谨慎,觉得这笔钱不好赚,怕政府有人使绊子,打白条,拖款子,肖冰不怕,抬出方啸吟想来没哪个傻x会为难他。
肖冰窝在华天公司会议室里,**下面这把摆放在正中的转椅象征了他的身份,二十二岁身价过千万的老板,而且是白手起家,江浙沪经济达地区二十来岁的老板不算什么,不过十有**是靠父母庇护的富二代,开公司对他们来说,与泡妞没太大区别,找找乐子,消磨时间,也有例外,九九年创办第三大中文IT网站,泡泡网,零三年身家过亿,李想无疑是八零后中的变态,他的机遇和才华不可复制,到目前为止,这种白手起家的八零后堪比凤毛麟角,肖冰现在比不了李想,但绝对是八零后这代人的佼佼者。
会议桌两边,华天几名高管和做会议记录的文职人员都静静注视年轻的不像话的老板,这是大老板第一次郑重其事的开会,大家莫不小心翼翼,肖冰是年轻,但展露出的稳重劲活脱脱是个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一页一页翻动市拆迁办过来的文件,充满阳刚魅力的面庞没有丝毫欣喜雀跃的痕迹,宠辱不惊,滴水不漏。
“冰哥,市里的做法挺奇怪,这么大的拆迁工程居然硬是从承建单位那边分离出来,扔给咱们华天,要么有人替冰哥说话了,要么市里有人想卖冰哥个人情,不管怎样能让市政府几个大领导这么做能量大啊。”刘大煞有介事分析道。
“老刘以后叫我冰子你一大把年纪了,冰哥冰哥叫的我难受。”肖冰瞥了眼刘大,继续看文件,刘大讪讪笑,嵌在光亮脸蛋儿上的小眼睛眯成了两条缝,肖老板当这么多员工面说他,他不但不生气,还美滋滋的。
肖冰信任的朋友战友才有资格称他“冰子”,老刘哪会生气。
会议室沉寂几分钟,肖冰大致看完文件,环视众人道:“天上掉这么大个馅饼,够我们华天吃的,明年春天开始拆迁,还有几个月时间,正好咱们资金充足,华天的规模要变大,要有向大公司大企业迈进的意识,不仅要吞掉这块蛋糕,明年我们还要吞掉更多东西,明年这个时候,你们会因华天而自豪,都说说自己的想法。”
肖冰这番话明显剽窃了三十八军政委讲话的套路,极具煽动性,却也道出了他的雄心壮志,市里要开城乡结合处,建开区,无数机遇藏在其中,抓住几个机遇,华天的腾飞指日可待,肖冰的目光不只限于获利一两千万的拆迁工程,既然敞开了一扇门,他要得到更多。
会议室里的人先后言,说了自己的想法,自我表现的机会到了,没人示弱,会议下午六点开始,一直进行到晚上八点,散会后,肖冰没走,刘大也没走,肖冰点了根烟,缓缓道:“老刘,到年底公司还能回笼四百万资金,账户里的钱足够多了,我想在华天旗下再成立一家建筑公司,至于人可以从河西第一建筑集团中铁十二局这两家大型建筑企业挖墙脚,陈刚那家伙要辞职,正好让他帮你办这件事,锻炼一下。”
“河西一建,中铁十二局,这两家都是国资背景,挖墙脚不容易。”刘大挠头,华天刚在河西立稳脚跟,要从国企挖人难度挺大,河西一建、二建、电建、中建,中铁十二局、十六局,第二建筑集团在“国退民进”浪潮中被坤爷收购,其余全是国资背景,要么是纯粹国企,要么国有控股。
肖冰弹掉烟灰,勾起一抹极其自信的笑意,道:“中建集团河西分公司,中铁十二局,这两家有国字号背景的建筑企业技术员工资待遇偏低,只要我们开出的薪金有足够诱惑力,我们华天的生命力足够强,不怕没人来。”
刘大点头,肖冰这种气吞山河的魄力令他折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在老刘看来仍是孩子,大多数身在象牙塔中很天真的憧憬美好未来,手不能拎,肩不能挑,高不成低不就,同样是八零后,差距真大。
“我小时候有个梦,就是把南城区城乡结合处变成河西最漂亮的一片土地,我要用华天去实现我的梦老刘你别笑我幼稚,人这辈子不就是为了梦想奋斗吗?”肖冰站起来,推开椅子,走到窗边,深邃黑眸望向同样深邃的夜空,淌动着坚毅,他的梦也是他对一个女人的承诺,那个女人可以选择背叛,但他不可以放弃诺言。
第九十二章 奔雷虎之死
奔雷虎死了!
东林传回来的消息震惊河西了黑白两道,坤爷手下最有胆识最有威望的一头猛虎死了,死于车祸,十一月二十六日,奔雷虎乘坐悍马从东林县出去矿区,路经黄河大桥由于刹车失灵,安全系数极高,防碰撞性能极强的悍马h2冲破大桥护栏,将已封冻的黄河砸出个冰窟窿,沉入河底,车上五人全部遇难。
事五小时后吊车才从黄河的冰窟窿里吊出了一百八十多万的悍马越野车,三天后,东林市交警大队通报的调查结果是刹车系统突故障,导致无法刹车,坠下黄河大桥,坤爷动怒,派人将车拖回省城宁和再次鉴定事故原因,宁和交警大队的技术人员仍旧给出相同答案,刹车失灵。
蓄意谋杀还是突事故,河西黑道乱七八糟的传闻满天飞,众说纷纭,几人欢喜,几人心伤,坤爷圈子里的人炸开了锅,马飞,赵武,韩建,都跟着奔雷虎耀阳混过,在肖冰融入坤爷圈子之前,他们最佩服的就是耀阳哥,三人先后给肖冰打电话,求他给耀阳哥报仇。
河西六虎中稳坐第一把交椅的奔雷虎不明不白死了,肖冰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他与耀阳未曾谋面,马飞,赵武,韩建,时常叨念耀阳哥讲义气、有血性、够爷们,由三人的只言片语,肖冰找到了惺惺相惜的感觉,可惜现实太残酷。
报仇?找谁报仇?
化宫北街卖豆腐脑的小吃店里,肖冰苦笑,慢慢咀嚼的豆腐脑已索然无味,奔雷虎的死使他想起老a前任教官何长青,那声高亢的“送我上路”犹在耳边回荡,生命有时候太脆弱,一念之差或一不小心,它就会迅凋零,命运的力量人无法抗拒。
欧阳思青同肖冰一样,沉默不语,捏着小勺轻轻搅动碗里的豆腐脑,只吃了两三口,便放下小勺,点燃一支昂贵的大卫杜夫,她有心事,总是吃不下东西,小吃店的老板兼大师傅以为自家的豆腐脑不合贵客口味,惴惴不安,诚惶诚恐地来回踱步,心想怎么补偿,每次吃饭扔下一两百小费的爽快顾客值得他绞尽脑汁去讨好。
“你也在想奔雷虎?”肖冰觉得气氛沉闷,随意问了一句。
“胡说什么,你以为我是花痴,见个男人就像对你一样,死皮赖脸倒贴上去呀。”欧阳思瞪了肖冰一眼,道:“我是担心你,咱们河西最乱的地方是东林矿区,杂七杂八的势力争斗不休,矿区这些年没少死人,奔雷虎死了,东林肯定需要人坐镇,否则坤爷不放心,那里天高皇帝远,地头蛇太嚣张,只是没想到地头蛇竟然对耀阳下手,一条汉子,死的不明不白,可惜了。”
暴利行业总充斥着血性味儿,暴力与暴利,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像连体双胞胎,形影不离,卖毒品卖军火是用人命铺垫的淘金路,国内矿区未见得逊色多少,肖冰听说过,山西大同几大私营煤矿老板有“火枪队”镇地盘,山西矿区最剽悍的大哥“红红”有几十条枪,几百马仔,几年前河西乌县稀土矿利益争斗中竟把一位县委书记送上黄泉路,大家都和谐捞钱,哪用这么拼命,肖冰清楚此中凶险,皱眉问:“你这么肯定耀阳的死是他杀?”
“耀阳那辆悍马h2是坤爷去你送给他的新车,每次远行会送到专业汽修店检查,车子出故障的几率很小,应该有人对车动了手脚,冰冰,你别不相信,我们女人的直觉很准,准的可怕。”欧阳思青双腿交叠,一手卡烟,一手托着香腮,妖娆姿态美艳不可方物,小吃店里的雄性牲口们无一例外的窥视近乎妖孽的尤物,只是那声极致柔媚的“冰冰”大大刺激了肖冰,鸡皮疙瘩瞬间布满全身。
“我必须和坤爷说说,不能让你去东林。”
欧阳思青娇美面庞转瞬又显得凝重,比川剧变脸还快,自从心里有了肖冰,她就不再是心硬如铁的女人,除了父母,又多了一个她不需回报,时时想关心的人,她珍惜自己的感情,更珍惜眼前的男人。
“如果耀阳是被人动手脚害死的,东林我一定去,去揪出凶手,给耀阳报仇,给手下那帮兄弟一个交代,你也知道,我以前是军人,还是那类最特殊的军人,双手染了太多人的血,死,我不怕,但绝不做缩头乌龟,让外人小瞧,让兄弟们失望。”肖冰肃然道,又恢复了铁血军人的本色。
他是个敢打敢拼的爷们,老a精英的字典里没有怕死这个窝囊词儿,只要认为对,绝不犹豫退缩,就如三个月前,他用九二式手枪将一粒子弹射进教官何长青的头颅,扣动扳机那刻,没有一丝犹豫,因为对而坚持,从不放弃,从不退缩,这是老a的信念。
欧阳思青把半截大卫杜夫戳进烟灰缸,用力拧着,美目紧盯肖冰双眼,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肖冰,你给我听好了,你不在乎自己的命,我在乎,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会心疼,真的会心疼。”
欧阳思青说完话,低下眉目,一丝温柔蔓延,她笑了,似乎笑自己为什么这么花痴,肖冰闻言呆住,一腔热血化为满腹柔情,欧阳思青彻底打动他,再无法拒绝这份感情,欧阳大美人不等他说话,起身绕过餐桌,坐进他怀里,名动河西的尤物不顾周围形形色色的异样眼神,用她细腻光滑的面庞摩挲着棱角分明的阳刚脸颊,温柔道:“为了你,我可以去死,但你不许死,为了我,你要好好活着,要不择手段的活,早跟你说过,我要看你在河西如何飞扬跋扈,你不能让我失望。”
“恩”肖冰点头,缓慢,有力。
“还有,我只做你情人,以后你有老婆了,不许冷落我一分一毫,否则我跟没完。”欧阳思青撅撅嘴,说出这话心有多痛,她自己体会最深,一句话已惊得旁人目瞪口呆,欧阳大美人意犹未尽,又补充一句:“姐今天一定要带你去开房,早点做你的女人,心里也踏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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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九十四章 动了情
零二年落户河西宁和的香格里拉酒店是新风路地标性建筑物,楼不高,三十多层,外形抢眼,别具一格,论名气不如前身是省政府招待宾馆的新城宾馆,论奢华不如河西最大的煤炭集团泰伊集团投资的河西大饭店,与鼎盛集团旗下的帝豪大酒店在伯仲之间,但是,欧阳思青喜欢香格里拉总统套房的装饰风格,她第一次带男人开房,选择了这里。
总统套房占据了三十二楼小半个楼层,大小两个会议室,餐厅,酒吧,娱乐室,一应俱全,配备各类专业服务人员二十二名,在这儿睡一晚是很享受,只是一个晚上需要三万人民币,绝对是升斗小民咋舌的天文数字。
开房,刷卡,付押金,欧阳思青一手包揽,大美人的热情直接导致前台几个漂亮服务小姐错以为肖冰是泡上富家女的小白脸,心里鄙夷,肖冰这雏第一回开房,没啥经验,只好瞧欧阳思青忙前忙后,偶尔有人多看他一眼,便是一阵不自在,要是某个老战友突然出现,这厮多半会生出跑路的心思。
干啥事都有个循序渐进熟能生巧的过程,泡妞也不例外,肖冰很青涩,相当青涩,二十二岁了只拉过女人手,亲过女人嘴,揽揽小蛮腰,男女之间那点事对于到处拈花惹草的高手来说是轻车熟路,怎么玩前戏,怎么耍花样,手到拈来,对于此时的肖冰,倒像是赶鸭子上架,为难的很。
肖冰就这么浑浑噩噩被欧阳思青拉入电梯,再接着,几个漂亮服务员将两人迎进总统套房,几分钟路程,肖冰额头见汗,跑五公里山地越野也没这么费劲,当站在与豪华卧室相连的大客厅中时,肖冰将处男风范挥至极限,竟不知下一步该干什么,呆呆望着欧阳思青,大尤物被他这呆样逗乐了。
“傻样儿,我去洗澡,你继续呆。”欧阳思青踢掉高跟鞋,踮起脚尖吻了肖冰,朝浴室跑去,留下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下一刻要生什么,会出现什么情景,香艳,旋绮,肖冰脑海中闪过几个词。
不过,没吃过猪肉,总看猪跑,肖冰初中时,因为好奇心的驱使,看了几回日美“生理教育片”,被几个有经验的同学谆谆教导后,什么体位是老汉推车,什么体位是老树盘根,他分得清,那些画面相当生猛,男女主角也很生猛,四五十分钟的片子,就俩人上下翻腾,不厌其烦,肖冰看过几次便腻味了,参军后再没“复习”过,乃至张倩要把身子给他那一刻,他选择了临阵脱逃。
今晚难道要用模糊记忆中从未尝试过的手段去征服河西头一号大尤物?肖冰很为难地挠头,觉得忒不靠谱,点了根烟,边抽烟边踏着柔软地毯踱步,心乱如麻,奔雷虎耀阳的事抛之脑后,因为他面临更棘手的事,破处!
不是破欧阳思青的处,是破他自己的处。
一支烟刚好抽完,浴室的门传出轻微响动,临危不乱生死不惧的肖冰慌手慌脚拧灭烟头,心都替到了嗓子眼,忙将窗帘拉开道缝,背朝浴室的方位,假装欣赏夜景,很快,客厅里多个刚出浴的尤物,美的炫目。
欧阳思青用白色浴巾紧裹妖娆身躯,火辣曲线无可挑剔,黄色卷随意披下,好一幅香艳的美人画卷,可惜,肖冰仍旧欣赏没啥看点的夜景,随着轻微脚步声接近,他的喉头耸动,莫名紧张。
“不敢看我?”柔媚且充满诱惑力的声音钻进肖冰耳朵,他感到柔软躯体从后边贴上,两团凸起的柔软挤压后背,像有巨大压力压死胸口,呼吸变得沉重,同时清楚感觉到欧阳思青的体温,一股最原始的**瞬间升腾,几要破胸而出。
换个男人恐怕早变成色中饿鬼,如狼似虎般凶猛了,而肖冰没有转身,欧阳思青体谅自己的男人是个雏,俏皮一笑,主动出击,双臂缠紧肖冰蜂腰,纤纤玉手伸进肖冰内衣,慢慢向上游走,滑过锤炼十几年的刚劲肌肉,温柔抚摸一条条凸起的伤疤。
这才是男人的身躯!
欧阳思青赞叹,更加用力贴紧怀里最完美的男人身躯,身子泛起燥热感,精致妖冶的面庞浮现瑰丽嫣红,她动情了,变态的克制力崩溃,压抑多年的**如火山喷涌,一不可收拾,她拥着肖冰倒在窗边宽大的真皮沙上。
“肖冰我要吃了你我要吃了你。”欧阳思青呢喃,本想矜持一点,装的被动一点,可到了这节骨眼,无法控制自己的**,男人在床上可以尽情的疯,女人同样可以,**泛滥的大美人又再替自己辩解。
肖冰脑子里一片空白,任由欧阳思青翻身骑着他,用弹性惊人的大腿**他,疯狂吻他,他仰靠沙,被动应对,疾风骤雨狂吻一番,这厮终于摆出爷们的姿态,动手了,两只擅长玩枪玩刀的手揉捏欧阳思青可爱的脚丫,然后向弧线绝美的小腿划去。
“终于敢动手了”欧阳思青撩起散乱秀,风情万种,右手缓缓滑向肖冰下身,既然主动了,那就彻底点。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两个人的喘息声,一件件衣服飞落地面,最后飘落的是白色浴巾,肖冰目光掠过压在身上水灵灵的娇躯,终于明白何谓上帝造物的美,亲密接触,时间推移,欧阳思青全身力气随着高亢呼声泄,软软瘫在肖冰怀里,这是她第一次真正享受到做女人的快乐。
原来**的感觉这么美。
爱,让人不知疲惫,**,让男人不知疲惫,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纵欲思想祸害男人不浅,初尝美妙滋味的肖冰缓了五分钟,再次蠢蠢欲动,欧阳思青没力气主动出击,翻过身趴在沙上,一副任君采撷的妖媚姿态。
肖冰这个笨蛋玩起了最诱惑雄性牲口们的经典动作,老汉推车,他自我摸索能力极强,摸着点门道,动作趋于圆熟,渐入佳境,欧阳思青清心寡欲好几年,久逢甘露,哪消受的了,呻吟声再起。
此时肖冰已经完全褪去青涩,不像初尝禁果时缩手缩脚,一路高歌猛进,在床第间征服女人永远是男人最大的享受,尤其是征服河西头一号大尤物,欧阳思青,或许这时候有人压在自家黄脸婆身上,幻想欧阳思青的娇躯,或许几家五星级酒店的私密房间里惦记欧阳思青的富豪名流正对着花重金招来的扬州瘦马挑肥拣瘦,恨河西怎么只有一个欧阳思青,无论有多少个或许,多少种可能,现在,欧阳思青只属于肖冰。
欧阳思青微睁美眸望向不停冲刺的雄健身躯,媚眼如丝,不再想与自己紧密结合的男人飞黄腾达后有多少女人,是不是在乎自己不是**,她相信肖冰,相信自己的眼光,水乳交融之后,这男人心中会空出一个位置,永远留给她。
梅开二度,肖冰紧紧拥着欧阳思青躺倒,学着襁褓中的婴儿,好奇抚弄欧阳思青饱满双峰,作为一个刚刚破处的男人,对女人身体的好奇程度远高于**老手,再者,一丝不挂的欧阳思青是任何正常男人无法抗拒的。
实际上,包裹严实的欧阳大美人,照旧是河西老爷们垂涎的对象,真正美女之所以美,与衣服薄厚、款式、暴露程度关系不大,这些只起点缀衬托的作用,没了叶子的玫瑰仍可以用美来形容,叶子再多的狗尾巴草,没谁觉得它漂亮。
一番折腾,欧阳思青确实累了,靠着温暖宽厚的胸膛,很快睡着,嘴角还残留一丝颇为满足的笑意,如愿以偿,睡的也踏实。躺了一会儿,肖冰翻身起来,穿上被欧阳思青亲手扯掉的内裤,回味起大美人初时的疯狂和妖媚,不禁笑了,女人在床第间的如狼似虎,大抵是那模样吧。
“这是属于我的第一个女人我绝不让她后悔,失望。”肖冰暗暗誓,弯下腰,轻轻抱起欧阳思青,向卧室走去,男人没个好东西,女人常说的一句话,这世上太多风流男人推倒垂涎已久的猎物后,由先前的信誓旦旦变成寡情薄意,很少给自己套一个枷锁,背负一个责任。
其实八零后这代人有很多保留了中国人的传统思想,肖冰骨子里也烙着这个印痕,当进入欧阳思青身体那一瞬间,便背负了一份责任,她已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只要他还有口气在,就不会让她受气、挨饿,哪怕有一天他穷困潦倒,没钱没势,他也会挺身而出,为能和自己相濡以沫的女人遮风挡雨。
这是男人的责任!
共和**队熏陶肖冰近六年,什么是责任感他懂,褪去那身呢子军装,他不用再为共和国流血拼命,但他要为最亲近的人着想,为他们奋斗,将欧阳思青轻放在床上,盖好羽绒被,他点了支烟,深深望了眼比童话故事里睡美人更美的女人,转过身走向阳台,从华贵窗帘的缝隙,眺望深邃夜空。
等欧阳思青醒来,时间悄然逝去两个多钟头,左右瞧了瞧,才觉自己躺在卧室的大床上,亮着两盏壁灯的卧室静悄悄,空荡荡,只剩下孤零零的她,没来由的害怕,没来由的失落,在河西权贵圈子里杀伐决断游刃有余的女强人流露出柔弱女人才有的无助和恐慌,十一年前,在政府招待宾馆被那个老头子玷污后,她独自一人呆在房间里,无助、恐惧、仇恨折磨着她,那一晚是她这辈子的梦魇,每次从十六岁的噩梦中惊醒,恐惧总会袭上心头,当现值得依靠的男人不在身边,她惊慌失措了。
欧阳思青掀起被子,不顾春光乍泄,赤着白嫩嫩的可爱脚丫去找肖冰,奔出卧室,在偌大的总统套房转了一圈,没有看到那个令她堕落成花痴的身影,返回卧室,她筋疲力尽靠着房门,如同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委屈的想哭,蓦然现那人就在卧室阳台的角落里默默抽烟。
“你为什么不搂着我睡,为什么呆在这里,为什么看我醒来不说话?”欧阳思青投进温暖胸膛,近乎不可理喻地大声质问,双手狠狠掐着肖冰腰间的软肉,早在眼眶打转的泪珠终于滚落,划出两道令男人心痛的泪痕,坚强十几年的女人头一回伏在男人怀里抽泣,她仰起脸深情凝望肖冰,柔声道:“肖冰,别怪我蛮横,刚醒来看不到你,我真的很害怕,怕你扔下我不管,怕你那种**了人家身子就跑路的负心汉。”
欧阳思青忘了拥有的财富权势,忘了十多年明争暗斗熏陶出的心机手段,面对肖冰,她完全把自己当成等人爱等人怜惜的柔弱女人,肖冰轻轻抚摸略带惶恐和凄楚的绝美面庞,心尖隐隐作痛,卸下厚重伪装的女强人让他心酸,摇摇头,温柔道:“从今天起你是我的女人,不论穷富,我对你负责到底,只要你还跟着我,把我当你的男人。”
***ps:下午几个铁杆筒子又短信,又打电话,迫不及待通知俺“动了情”这段情节第二次被枪毙,很无语,搞得俺无心工作,请了半天假修改,又改了一次,把上下两章合成一章了,筒子们留好鲜花。
第九十五章 葬礼(上)
奔雷虎死了,黑白两道为之震颤,河西六虎少了一头最凶猛的虎,耀阳随坤爷打拼十几年,是坤爷最得力的臂膀,河西这片天下有耀阳一份,本指望耀阳震慑东林的牛鬼蛇神,哪知一去不复返,生死两相隔,坤爷内疚,放出话,为耀阳风光大葬。
冬日晴空,苍穹蔚蓝,十二月五号是为耀阳举行葬礼的日子,容纳两千人的灵堂搭建在市文化广场西边,灵堂四周尽是花圈挽联,紧临马路一侧,密密麻麻的花圈占满人行道,远远望去分外壮观,各式各样的轿车从四面八方赶来,三教九流凡是与耀阳有点关系的人都来悼念,为数众多的小混混自换上黑衣,向文化广场聚集。
耀阳的葬礼惊动了黑白两道,很多碍于身份不能露面的人物打电话表示沉痛哀悼,有几个热心肠还问坤爷需要帮忙不,能在位于市中心的文化广场搭建灵堂,有大批警察维持秩序,驱赶闲杂人,坤爷哪好意思再麻烦别人,而道上人没那么多顾忌,甚至有几位在八三年大搜捕中坐穿牢底的老字辈儿也亲自参加葬礼,他们这辈人是真正的老江湖,多数人金盆洗手,少数人罪孽深重挨了枪子,硕果仅存的,寥寥无几,当年邓公引领改革开放的浪潮,而这几位搭着顺风车,最早干起捞偏门的买卖,也算是河西黑道的引路人吧。
九爷和朱化腾也提早来了,由二十多人陪同,正儿八经农村刁民出身的李老九倒识得大体,没打算在葬礼上与坤爷针锋相对,添点晦气,他神色肃穆,很有耐心等葬礼开始,其实,坤爷断了条臂膀,他比谁都高兴。
广场南侧的停车场很快被轿车塞满,工作人员无奈,只好把广场一片空地划出来充当临时停车场,轿车络绎不绝驶来,广场上,身穿清一色黑西装的汉子越来越多,抬眼眺望,黑压压一片,这场葬礼注定会成为老百姓茶前饭后的谈姿,得津津乐道好几年。
市局为防止意外情况生,和坤爷打过招呼后调动了武警支队维持秩序,一个连队武警官兵奉命赶到,负责警戒,虽与广场内成百上千人隔开一段距离,泾渭分明,但是仍像黑色浪涛中一抹橄榄绿花边,那么不显眼。
肖冰和欧阳思青同车赶来,马飞,赵武,韩建,各带场子里的手下聚集在灵堂门口,早来多时,冰哥携欧阳大美人并肩走向灵堂,很多人凑近打招呼,许多没资格靠近灵堂的小混混大老远挥动手臂,高喊“冰哥”。
马飞、赵武、韩建所带的马仔也呼喊起来,一时间低沉有力的喊声响成一片,引人侧目,这阵势盖过几位大哥的风采,几个久未出世的老家伙小声嘀咕,揣测肖冰的身份,这么年轻就有这等威望,不简单啊不简单,朱化腾面色如常,九爷则冷哼一声,扭头看向别处,九爷身后,下山虎吴天脸色铁青,恨的要死。
有头有脸的人物打听一番后终于清楚,原来这雄姿英的年轻人是坤爷圈子里的新贵,有几位消息灵通的人士跟身边人添油加醋诉说肖冰的事迹,褒贬不一,无形之中,“冰哥”的名声又响亮几分。
肖冰肃然点头回礼,绷着脸朝远处的人摆摆手,这是葬礼,他不可能满面春风回应别人,绷起脸依稀有军人的神韵,不论是气质还是形象,与周围剽悍气息浓郁的猛男们差别很大,多少有点鹤立鸡群的意味,有些东西,并非褪去一身衣服就能磨灭。
欧阳思青挽着肖冰,落落大方,两人倒也般配,像对珠联璧合的情侣,欧阳思青为参加葬礼重新做了头,髻盘起更衬托出她优雅妩媚的气质,鼻梁上的墨镜、围在脖间的黑纱、黑色风衣、黑色筒裤搭配黑色高跟鞋,为她妖娆的美艳添加了一抹令人心悸的冷酷色调,多了一副墨镜的倾城面庞平静如止水,即使是精于世故的老狐狸也休想瞧出一丝端倪,戴着厚重面具的欧阳思青强大到毫无破绽。
巾帼不让须眉,有大枭的气质!
一位老江湖如此形容欧阳思青,五十多岁的人了经历过太多风风雨雨,不像多数参加葬礼的老爷们容易被美色蒙蔽双眼,看人的眼力很毒,“女强人”这名头已不能涵盖名动河西黑白两道的欧阳思青。
无论肖冰多么鹤立鸡群,多么引人注目,一些自视极高的老爷们仍趾高气扬,当他是踩了狗屎运的毛头小子,没往心里去,但他们无法忽视欧阳思青的存在,这女人在河西所作所为有目共睹,手段之狠,心机之深,他们自叹不如,偏偏这厉害女人对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低眉善目,若说做小白脸不算本事,那征服欧阳思青绝非寻常人能办到,不论**上的征服亦或是心理上的征服,都是道行近妖的体现。
这小子厉害啊!
有些人掠过肖冰的眼神渐渐生变化,变得耐人寻味。
马飞,赵武,韩建,还有他们带来的人以及鼎盛各处场子的话事人,都很自觉的聚到肖冰身后,个个神色凝重,彼此间弥漫着淡淡悲凉,曾经,这些人都是奔雷虎耀阳的手下,耀阳没死的时候,里边不少人虽然佩服肖冰,但打心眼里没认同这位年轻的大哥,奔雷虎死了,所有人自然而然把肖冰当成主心骨,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葬礼十点开始,还有十多分钟,多数人是提前赶到,场面很大,与坤爷以往行事风格截然相反,为给奔雷虎一个体面,竟冒着落人话柄的风险大操大办,欠缺上位者应有的谨慎,若是有心人那这点事做文章,安个搞黑社会聚会的帽子,将直接影响坤爷明年是否能成为省人大代表。
“坤爷够仗义”肖冰小声道。
欧阳思青努嘴,贴近肖冰耳边道:“仗义是要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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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很忙,巅峰这标准的慢手流只有晚上几个小时码字,为了攒稿子,公众章节一直更的慢,再说声抱歉吧,减轻一下心中愧疚,至于本书能有什么成绩,从没胡乱意淫过,做业余写手两年了,经历不少事,看淡不少事,从不强求什么,尤其现在忙得一塌糊涂,只求尽心尽力把心中所想展现在大家眼前。
第九十六章 葬礼(下)——第九十八章 去东林
坤爷的防弹奔驰s600停在灵堂前,正好是十点,如此准时到达,是不想在灵堂前与一帮老爷们虚与委蛇,葬礼开始,坤爷第一个走进灵堂,与奔雷虎的遗体告别,后边人按资排辈依次走入,这个过程进行到中午十二点半,有多少人前来悼念,可想而知。
送灵的车队从文化广场驶出,蔓延两公里,举目望不到尽头,成百上千身着黑衣胸戴白花的汉子夹道簇拥车队缓慢前行,悲呼“耀阳哥一路走好”,引得无数路人围观,感慨葬礼场面如此之大,交头接耳打听到底是哪个大人物死了。
世纪大道顿时拥堵不堪,车流,人流,交织一起,乱糟糟,闹哄哄,维持秩序的交警忙的晕头转向,而送灵车队却畅通无阻,即使十字路口红灯亮起,依旧前行,这便是金钱权势展现出的魅力,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特权,市井小民骑自行车闯红灯可能被骂个狗血淋头,几百辆车浩浩荡荡招摇过市,啥事没有。
奔雷虎的遗体最终火化,骨灰安放在寸土寸金的东郊公墓,宁和墓地跟风南方富裕省份,也按三六九等划分,价钱各异,西郊这片公墓最好,也最贵,河西省有权有势有钱的人死后多半葬于此,这里受欢迎,受追捧,自有玄机,据说十几年前,五台山一位精通风水堪舆的大师偶然路经宁和,说西郊这片地背靠阴山余脉,聚龙虎之气,是宝地福地,葬于此地可荫庇子孙,转世后大富大贵,大师的无心之言却令宁和人深信不疑。
“爷爷死后,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给老人家在这儿买块地,入土为安,可惜那时候没钱,直到提干以后自己攒些钱,又和战友借了不少,才把老人家安顿到西郊那片墓地,勉勉强强了却一桩心愿。”肖冰对欧阳思青苦笑。
子不语怪力乱神,古代读书人在孔大圣人教化下没把鬼神当回事,作为八零后,肖冰更不信鬼神,但对风水堪舆这门学问怀有几分敬畏,流传数千年,还被搬上清华北大的讲堂,成为建筑学专业一门课程,当然有它的价值,这也是肖冰心存遗憾的最大原因。
“尽力就好,你爷爷泉下有知绝不会怪你。”欧阳思青捏了捏肖冰的手,每次看他流露伤感,她就心疼,忍不住安慰几句。
坤爷圈子里的核心人物,黑虎,疯虎,笑面虎,肖冰等二十多人默然面对一座墓,墨玉石墓碑上刻着五个金字“张耀扬之墓”,工匠手艺精湛,字体苍劲,坤爷心痛地摸摸墓碑,点燃一支小熊猫,抽了两口,然后将烟倒立在墓碑前,纵横河西整十载,强势精明的坤爷终究在众目睽睽下显露了疲惫之态。
“兄弟,你爱抽小熊猫,哥敬你一根,路上走好,人嘛总要一死,指不定过几年哥就得去陪你。”赵坤小声叨念,黑虎等人听到这么不吉利的话,齐齐喊了声“坤爷”,赵坤朝众人摆摆手,没人敢再多说,赵坤面对墓碑,敛尽悲戚,泛起浓重阴霾,沉声道:“耀阳,哥知道你死的冤,放心吧那些王八蛋活不了多久。”
赵坤说完,直起腰,慢慢转身,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肖冰脸上,“肖冰你愿意去东林吗?”
“愿意,给耀阳哥报仇是我分内的事儿。”肖冰的回答干脆利落,欧阳思青深深望了眼肖冰,心里叹息,东林啊东林,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你要能给耀阳报仇,我在鼎盛的股份分你一成。”坤爷拍拍肖冰肩膀,大步离去,黑虎他们羡慕肖冰又走了狗屎运,但不至于心生嫉妒,暗地里给肖冰使绊子,坤爷不止一次敲打过他们,肖冰背景很深,起码他们肯定公安厅副厅长对肖冰礼让三分的传闻没半点水分,也听说河西最年轻的厅级干部方啸吟跟肖冰的关系非同一般。
欧阳思青蹙眉,多年摸爬滚打,深谙人心险恶,为了生存的需要,为了爬的更高,她习惯把人想到最坏,大概因为牵扯到肖冰的安危,她很不满坤爷派肖冰去东林顶缸,坤爷当众承诺给肖冰鼎盛的股份,掌握鼎盛集团百分之四十股份的她,更不以为然,甚至很阴险的想,这是坤爷笼络人心的手段,用蝇头小利将有些背景的肖冰完全捆绑在同一辆战车上,关键时刻,便能借助肖冰背后的势力。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欧阳思青凝视坤爷背影,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我的男人仍未完全褪去军人的直爽性子,为人处世的火候差些,软肋不少,有些事我得替他想到前面,防患于未然,他干不了的事,我得替他干,总之不准任何人伤害他。”
肖冰自然不知身边的女人竟然把坤爷话里的意思无限放大,想的那么不堪,他只觉得风衣飘飘的坤爷,是个为兄弟两肋插刀的爷们。
“你呀,总害人家担心,东林那帮亡命徒可不会管你是什么冰哥,去年他们敢用煤矿的安全勒索坤爷,今年敢对耀阳下手,哪会把你放眼里,他们是一群为了钱根本不在乎小命的疯子,哎我是真怕你出事。”
从西郊回市区的路上,欧阳思青没少像这样埋怨肖冰,肖冰一笑置之,他决定的事,绝无反悔的时候,打开音乐,还是周惠那《约定》,凝神细听,竟没有从前那种心痛的感觉,他笑了,笑的很轻松,张倩注定是他生命中的过客,除了中学时代一段美好记忆,再也没什么值得他留恋。
“如果我真的死在东林你怎么办?”肖冰玩味道,瞥了眼副驾驶位,欧阳思青正看着车窗外的人流。
“别胡”欧阳思青快转过头望向肖冰,眼神越来越温柔,神色却越来越认真,沉默几秒钟,以异常低沉的语调缓缓道:“假如假如你出事了,我会杀尽害你的凶手,连他们的家人全杀掉,还有我也不会放过坤爷,他是间接的凶手,我有信心跟他同归于尽,或是两败俱伤。”
好一个疯狂的欧阳思青。
肖冰赞叹之余更多是感动。
晚上,鼎盛旗下十三个场子的话事人聚在河西大饭店,肖冰身为他们的大哥,自然得在场,何况这桌酒席的主角是他,奔雷虎的葬礼刚结束,大摆宴席似乎有薄情寡义的嫌疑,其实不然,道上人,高兴时,大家一醉方休,伤感时,仍是一醉方休,这帮外粗内细的爷们还有另一层深意,真心实意认可肖冰的大哥地位。
包厢里,十几人啤酒白酒轮番干杯,大有感情铁喝出血的架势,服务员瞅着密密麻麻的空酒瓶,心里直犯怵,真是喝酒不要命,肖冰的海量是同老战友在酒桌旁无数次豪饮练出来的,鼎盛这帮爷们也很强,混到他们这位面,有点小事不用亲自操刀子上阵,一天到晚除了泡妞,就是喝酒,想不强都难。
“冰哥,我陪你去东林,杀光那群兔崽子,耀阳哥好汉子,死的太冤,太冤。”马飞拍桌子,摇摇晃晃站起,显然喝高了,他性子直,是个念旧的汉子,奔雷虎对他的好,铭记在心,韩建拉扯他衣袖,怕这厮口无遮拦说错话。
马飞甩开韩建,大声嚷嚷:“拉什么拉,冰哥不是小心眼的人,我说耀阳哥好,冰哥肯定不生气,冰哥带我去东林吧,我要砍死那帮孙子。”
马飞说完又是一阵顿足捶胸,眼眶里竟有泪光闪现,赵武和韩建费很大力气才拽他落座,俗话说酒后吐真言,大家看得出马飞的话句句自肺腑,包厢内的气氛为之一凝,众人默默注视肖冰,肖冰拿起瓶五倒满了三百毫升的钢化玻璃杯,昂起头,咕咚咕咚一口气全灌进嗓子里,这么一杯酒少说有三两,他的气势吓住众人。
啪!
钢化玻璃杯在肖冰手中碎裂成渣,他森然说道:“我肖冰若不给耀阳哥报仇,便如此杯,粉身碎骨。”
“冰哥”
十多人异口同声,他们体内的血液已沸腾,猛子拿起还有多半瓶的五粮液,站起来用瓶子灌酒,几秒钟功夫,半斤多白酒下肚,这愣头青随手砸碎酒瓶,咧嘴道:“我的命从今天起是冰哥的,冰哥让我死,我没话说,要是谁***为难冰哥,对付冰哥,我就跟谁过不去。”
“猛子说的好今天我马飞的命也就交给冰哥了,以后吃枪子也好吃满汉全席也好,绝不后悔。”马飞又摇摇晃晃站起,其他人6续起身,举起手中酒杯,近乎狂热的眼神掠过肖冰坚毅而又硬朗的脸,然后大口灌酒,一切尽在不言中。
晚上十点多,肖冰他们走出雅间,人人浑身酒气,赵武和韩建搀扶着一个劲嚷嚷要亲自去东林给耀阳哥报仇的马飞,本就是一帮剽悍的家伙,有了三分醉意,那种吓坏老百姓的江湖人气息更浓,铺着蒙古地毯的宽敞走廊里,无论是服务员还是三教九流的客人都隔着老远避开他们。
肖冰走在前边,叼着烟,黑色风衣随意敞开,十足的黑社会大哥派头,这风衣以及里边的西装全是欧阳思青为他挑的,大尤物选衣服的眼光级毒辣,包装自己男人的手段不比辣妹维多利亚差,维多利亚把老公贝克汉姆包装成了风靡全球的型男,欧阳思青把自己男人打扮成了地道的黑社会大哥,而且颠覆了几代人心中经典的小马哥形象。
胆子大点的女服务员缩进走廊角落的同时,偷偷打量肖冰,眼神那才叫个热切,有几位醉眼朦胧的熟女毫无顾忌飞出媚眼,**裸挑逗肖冰,来河西大饭店消费的人非富即贵,几个熟女当然是有钱的主,看这如狼似虎的饥渴模样,恨不得直接甩出几叠钞票,把肖冰砸成热衷吃软饭的小白脸。
而肖冰全当她们是空气,注意力被一对拉拉扯扯的男女吸引。
“范姐,这才十点,别急着走,马书记还没尽兴呢,范姐走了我怎么和马书记交代,一定不能走不能走,酒很快喝完,一会儿马书记要唱歌,点名要你陪唱。”河西大饭店三楼翠竹阁包厢门口,一个戴近视镜油头粉面的年轻人拉扯对面身段窈窕的女人,死皮赖脸的神情与文质彬彬的外形格格不入。
“都十点多了,我丈夫肯定着急,小侯你帮我跟马书记说一声,我喝多了,得回家。”说话的女人正是罗守义的老婆,范文娟。
政府机关单位里,吃吃喝喝家常便饭,即使没啥油水的科室部门也会隔三差五消遣消遣,其实多数饭局由领导签单报销,这也是一些小科长小主任们彰显权利笼络人心的必要手段,身为领导连吃饭打白条的小权都没,谁尿你?
全文字版,更新,更快,尽在,支持文学,支持!这是机关部门的风气,说不上好与不好,只要领导签的单在年底能换成钞票,各大餐厅酒店巴不得领导们天天签单消费,共和国各级行政部门每年几千亿的招待费,多少促进内需的增长做了贡献,范文娟所在的省公安厅也一样,应酬很多,同事聚会也多,每逢饭局便要争着给领导敬酒,说些好听的话,要懂得察言观色,要会见风使舵,很累,很烦,很恶心,升斗小民羡慕的公务员也难!
上个星期,范文娟从原来没人尿的小科室莫名其妙调进了督查室,以为苍天不负有心人,自己勤勤恳恳工作终于取得回报,过了几天就现事情没这么简单。
女人多是敏感动物,范文娟察觉公安厅纪委书记兼督察长马有福对她分外关心,而这份关怀已出领导对下属的关心,范文娟是聪明女人,大致猜到顶头上司心里的龌龊念头,尽量避免除了工作之外的接触。
结果,仍无法避免,人家毕竟是副厅级的领导,是顶头上司,她身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硬着头皮应酬,今晚这顿饭很少喝酒的她被灌进几杯白酒,头已经晕沉沉,再这么下去,会出啥事,她不敢想,只好以去卫生间的借口开溜,但不幸被马有福的秘书堵在楼道里。
“嫂子,怎么回事?”
马有福的秘书侯晓天还要死皮赖脸拉扯范文娟,一个满身酒气的年轻人拽住他胳膊,巨大力道挤压着手腕,他疼的龇牙咧嘴:“你你什么人快点放开我,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这社会狗仗人势不丢人,人借皮威很牛逼哄哄,穿公检法制服的人就比老百姓有优越感,天经地义,城管们在自己一亩三分地上能横行霸道,何况省公安厅里的人,晚上侯晓华陪领导吃饭,从不穿制服,其中有什么猫腻,他清楚,虽然没穿制服,底气依旧十足,只是手腕剧痛,龇牙咧嘴,显得狼狈。
“冰子”范文娟见是肖冰,尴尬不已。
肖冰皱眉问:“嫂子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都是厅里的同事,出来吃顿饭,我喝了几杯酒,头晕,想回家,大家不答应。”范文娟故作轻松道,当年她和丈夫守义毁了肖冰大好前程不说,还害得人家在秦城监狱呆了两年,心里愧疚,可不想再害肖冰得罪人。
“放开我,袭警你知道后果多严重吗?”侯晓华叫嚣,蓦然现十几个凶神恶煞似的壮汉用非常吓人的眼光打量他,心尖狂颤,看来面前这人非同寻常。
袭警,好大一顶帽子,肖冰低头吐出昂贵烟草燃烧后的烟气,斜眼瞅着侯晓华,阴测测笑了,“警察?我还以为是流氓呢,这是我嫂子,以后放尊重点,或许我嫂子知书达理不计较这些,我初中毕业,没读过几本书,即是文盲又是法盲,要是跟你较真别说是警察就是省委里的头头也得倒霉。”
范文娟真怕出点事,忙说:“冰子,我没事,真没事,我一会给老罗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
“嫂子别打电话了,跟我一块下去,我派车送嫂子回家。”肖冰手一摆,替范文娟拿了主意,嫂子独自留在这里因对豺狼,他担心,没事还好,一旦有点乱七八糟的事生,面对老战友会很内疚。
肖冰外冷内热,插手要管这事就管到底,范文娟清楚,心里轻叹,同事,得罪就得罪吧,至于以后别人怎么给自己穿小鞋那是以后的事,现在不能牵扯肖冰。范文娟朝侯晓华很为难地笑了笑,便要走。
人呢,大多自我感觉良好,侯晓华是省厅纪委马书记的秘书,虽托关系混进秘书科的日子没几年,无法比一二把手的大秘,但小科室的主任科长,他打心眼里不惧,俗话说宰相门前家奴还七品官,现在被一群越看越觉得像黑社会的家伙驳了面子,如何忍受?
黑社会?笑话,共和国是在红旗笼罩下,若是根正苗红的太子党得瑟得瑟,行,可哪有黑社会嚣张的余地,侯晓华当即拉下脸,冷冷道:“范姐,你走了会影响马书记兴致,大家吃顿饭乐呵乐呵有什么?难道怕马书记不安好心,范姐留下,我全当没听着这小子刚才说什么。”
这年月,渣滓为啥这么多?
肖冰揉着脑门笑了,眼神瞬间阴沉,马飞韩建他们跟了冰哥这么久,相当明白他阴冷阴冷的眼神意味什么,收起吊儿郎当的架势,几乎同时迈步逼近侯晓华,浓烈酒腥味夹杂强势霸道的气息冲的侯大秘书倒退两步。
尤其猛子一米九多将近两百斤的虎狼之躯如山岳压在侯晓华面前,这家伙第一次觉得黑社会似乎很吓人,肖冰泛起刻薄冷笑,向前一步,猛子很规矩地退一步,立于肖冰侧后方,威猛胜过爆边缘的雄狮,愣头青初中辍学,没读几本书,铭记于心的“典籍”无非两本,《三国演义》,《水浒传》,书上说忠臣良将与主子同患难为主子去死时要冲在前边,其它时候要忠心耿耿守在后边,猛子傻呵呵效仿古人忠义之举,傻的可爱,傻的憨厚。
肖冰哪晓得忒实在的猛子想什么,他上前一步后顺势搂紧侯晓华脖颈,笑意盎然,范文娟瞧冰子满脸冷笑,一愣,一惊,当年冰子在北京后海那家酒吧门口,二世祖亮明身份,仍拳脚相加,力道十足,对个公安厅的秘书能留情?
要出事!
“冰子,千万别胡来,守义和我可不想你再惹麻烦!”范文娟忙劝阻,旁边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将她拉住,连说冰哥不会有事,唯恐天下不乱,而紧靠肖冰宽广胸怀的侯晓华脸色难看,像死了爹娘,当肖冰的胳膊毫无征兆搂紧他脖颈,当与肖冰眼眸对视一刹那,强烈冷意如利剑破体而入,涌遍全身,根根汗毛乍立!
他心头惊颤,这是凶残屠夫看死人的眼神呀!
“嫂子没事,你回吧,十点多了,守义会担心的。”肖冰笑呵呵朝范文娟摆手,示意不会有啥惊天动地的大事生,确实,凭他如今的能力、势力、实力,摆平这点小事,易如翻掌。
“你们干什么呢?聚众闹事?”
几米外,包厢的门开了,出来四个男人,问话的人居中,举手投足,领导架势很足,肖冰搂着侯晓华转身,眯起深邃而又冷冰冰的眸子端详对方,毫无敬意,等马书记走近,指了指范文娟,玩味笑道:“我来接我嫂子回家,给个面子,怎么样?”
“说什么呢?你是谁?哪来的?知道这是啥地方?知道你面前的人是谁?大好的青年不学好,冒充什么黑社会?接你嫂子我们跟她是同事,谈工作怎么啦?”马书记旁边一人趾高气扬道,牛逼哄哄的装逼模样惹恼马飞。
马飞挤过来,甩手弹出烟头,在马书记还算低调的七匹狼外套上留下个黑斑,扯开嗓子骂:“谈你妈呢,我大哥的嫂子回家关你鸟事?公安厅的对吧?老子进过少管所,进过看守所,宁和局子的门槛老子全踏过,今天就对上你们了,是不是不爽!那铐我啊!老子蹲号子比家里舒服,有人斥候,有人按摩,有人孝敬,有人吹箫,实在憋不住爆爆菊花,爽的很。”
楼道里看乐子的人全被马飞逗乐了,马书记轻轻弹掉衣服上的烟灰,很范儿,沉声道:“一群败类!人渣!”
肖冰推开脸色铁青的侯晓华,又令人防不胜防地搂住了马书记,笑的人畜无害,贴近肥嘟嘟光溜溜的脸蛋子,小声道:“我叫肖冰不爽了就找我,还有别动乱七八糟的歪心思,否则我不管你是啥人,后果自负,今天就告辞了。”
肖冰松开强压怒火的马书记,走了,迈出两步又回头,没头没尾道:“我杀过人,很多,足够下十八层地狱。”
**裸的挑衅!
马书记身边几人勃然大怒,老马却皱眉叨念着肖冰的名字,很熟悉的名字好像听说过,貌似不一般。
第九十九章 去东林(下)——第一百零一章 木狼之勇
“肖冰肖冰”
马书记心里叨念,这名字很熟,偏偏一时想不起来,秘书侯晓华缓过气,又来了精神头,咋咋呼呼掏出手机,道:“这群人太不像话了,狂妄至极,对着书记您这么嚣张,眼里还有没有国法,书记我给市局刑警队打电话”
不知对方底细,贸然下手是为官者的大忌,而且马书总记总觉得肖冰这个名字很有分量,索性摇头,貌似颇有容人之量地摆摆手,道:“不用了,没必要跟一群酒疯的酒鬼计较,小范怎么认识这么一群人,我得抽时间多跟她谈谈心,防止日后误入歧途,给咱们公安的形象抹黑。”
肖冰一行人走出河西大饭店,范文娟惴惴不安,马书记是厅里出了名的小心眼,气量窄,自己跟丈夫以后可有的受了,但又不能怪冰子,毕竟人家是为自己着想,要怪就怪自己吧,女人长的好看点,未必是好事。
肖冰经历这些年的风风雨雨,察言观色的能力比之同龄人犀利很多,嫂子脸色阴晴不定,就知她担心什么,笑道:“嫂子,我感觉那个马书记看你的眼神有鬼,在单位里尽量避免跟他接触,要是这位马书记记恨今晚的事,给守义和嫂子穿小鞋,嫂子就跟我说,我有点门路,敲打敲打他因该不成问题。”
“冰子放心,我和守义是最普通科员,能有什么事。”
范文娟故作轻松笑了笑,没让肖冰派车送,自己拦了辆出租车,等她上车,十几个五大三粗的爷们没啥顾忌了,叫嚷要找些水灵灵的黄花大闺女和冰哥乐呵乐呵,醉汹汹的马飞干脆给河大艺术学院的小情人打电话,要她找几个模特专业的漂亮女生陪冰哥,肖冰彻底无语,板起脸,轰走这些口无遮拦的牲口。
马飞他们刚离开,马书记一行人走出饭店,假装没看见戳在门口抽烟的肖冰,侯晓华点头哈腰将几位领导送进轿车,卑躬屈膝的样子像极了古装剧里斥候主子的太监,没半点男子汉的骨气和傲气。
肖冰撇嘴,眼神轻蔑,曾经面对军委长他昂头挺胸,面对军区司令员的质问,他据理力争,毫不畏惧,根深蒂固的军人观念中,直不起腰杆的男人哪算男人,大丈夫这三个字不是任何男人都能顶在头上的。
“在这社会里,人,各自有生存攀爬的手段,有时候卑躬屈膝很实用。”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青年与肖冰并肩站一起,一眼看出肖冰内心的想法,他嘴角牵扯起玩世不恭的淡笑,风度翩翩,又令人莫测高深。
“怎么抽起软中华了?”青年又问肖冰。
肖冰看看手里的烟,无奈笑道:“你给的烟早抽完了,只好找零时替代品了。”
“靠,你小子也学会拐弯抹角了,想抽御用极品就直说,大不了再跟我家老头子拿几条。”青年笑骂一句,捶了肖冰一拳。
“少拿几条,太多了,怪不好意思的。”肖冰讪讪笑了,一副欠扁样,对待朋友,他会卸下冷漠的面具。
侯晓华将领导们送走,松了口气的同时沾沾自喜,据说明年厅里会有变动,马书记八成要往上挪动挪动,自己多半能捞个副科的头衔,这厮美滋滋转身,想叫辆出租车,忽然看到肖冰身旁那青年,难以置信地揉揉眼睛,嘟囔道:“妈的,那家伙长的太像省政府秘书长方啸吟了。”
不是像,那青年本就是方啸吟。
只不过,侯晓华不觉得肖冰这类痞子能认识河西省最年轻的厅级干部,前者是个痞子,后者据传是根正苗红的京城公子哥,背景深似海,手眼通天,两者相差十万八千里,怎么可能凑到一块。
“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华丽的地方,在我疲倦的时候,我会想到它”潘美辰这《我想有个家》已渐渐被八零后遗忘,其中几句歌词仍旧触动许多人心灵深处最柔弱的那一根心弦。
同一歌》节目里潘美辰的歌声深深打动肖冰和秀儿,肖冰也好,秀儿也好,都有坎坷的过去,家,是什么概念,两人感触良多,秀儿环视在她眼中绝对富丽堂皇的家,再瞅瞅盘腿坐在沙上,低头喝着银耳莲子粥的肖冰,欣慰的笑了,这里永远是自己的家该多好。
非是秀儿喜新厌旧,住进好房子就嫌弃山沟里那个勉强遮风避雨的窝,她留恋的不是富丽堂皇,不是衣食无忧,是这个家带给她的温馨感觉,比如肖冰狼吞虎咽吃下她亲手准备的夜宵,她会生出莫名的成就感,再比如给肖冰洗衣服做饭,心里总是甜滋滋的,令她回味无穷,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秀儿,今年过年别回去了,把你小弟接来,咱们一家人就在宁和过个春节,我也想瞧瞧你那个小弟到底多么生猛,如果是人才,我一定托关系把他送进最好的部队,算是再为国家做点贡献。”肖冰早不把秀儿当外人,咽下嘴里的东西,瞧着液晶电视画面里风采依旧的潘美辰,若有所思,当年他一听这歌心里总酸酸的,很难受。
“一家人一家人”
秀儿粉嫩嫩的脸,腾的红了,脑子里满是这三个字,愣神许久才羞赧无比地点点头,小声道:“那那我就听哥的过几天把小弟接来,让哥瞅瞅。”
“恩”肖冰点头,放下碗筷道:“秀儿,过两天我要去东林,为坤爷处理点事儿,估计得走一段时间,你照顾好自己,别操心我。”
秀儿不情愿的哦了一声,肖冰要离开,她心里顿时空落落的,憋着很多话,却无法出口,羞于出口,山里姑娘特有的矜持日复一日折磨着她,从前,心里只有弟弟,现在,又多了一人,分量一般的重,一样的割舍不下,甚至比起弟弟犹有过之。
大雪封山,披上一层厚实银装的大兴安岭分外妖娆,宛如画卷中的仙山幻境,美不胜收,群山密林绵延起伏千余公里,巍巍兴安岭,积翠大森林,它是共和国面积最大的原生态林区,是珍稀动物的天堂,同样也是狩猎者的天堂。
清晨,山间凝聚淡淡雾气,厚厚的雪地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清晰有力,惊起几只飞鸟,山里的动物对人类脚步声有着本能的警觉,树木间,一条魁梧身影不紧不慢向前移动,大雪封山,气温零下二三十度,林区人迹罕至,经验丰富的猎人也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选这时候进山,静悄悄的密林中,突然有人出现,显得极为诡异。
这人,一米八五的个头,身子壮实,浑身上下包裹在毛皮中,狍子皮大衣,黄羊皮裤子,脚蹬鹿皮靴子,皮衣皮裤做工粗糙,显然是纯手工缝制,鹿皮靴子和狐狸皮子帽子却是精致,他背背一张牛角大弓,一壶雕翎铁箭,这身打扮若搁在城市里够惊世骇俗,够标新立异。
走了几十米,他仰起脸,眺望远处,看容貌,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浓眉大眼,英气勃勃,双目神韵内敛,大概因常年在深山里打猎,肤色是最健康的古铜色,一口气走了二十多里山路,青年浑身燥热,竟不畏严寒,挽起皮衣袖子,裸露粗壮小臂,肌肉线条很柔和,但稍微一动,蕴含其中的力道给人一种即将喷薄欲出的错觉。
“熬呜”
震彻山林的嚎叫,一个白色影子从林间蹿出,腾空而起,扑向背弓青年,划出一道亮银色弧线,它锋利如钢钩利刃的爪子抓向青年肩膀,势猛力沉,青年轻松一笑,踏雪跃起,在虚软雪地借力横向飞出,魁梧身躯凌空华丽旋转三周。
“小白,别再胡闹了,要被你惊动了猎物就饿你一天,你也知道银黑狐性子灵,有个风吹草动它就没影了。”青年绷紧脸看着偷袭他的家伙,是头狼,毛色银白的狼,体型较之成年狼大了一圈,这畜生似乎通晓人性,乖乖低吟几声,凑到主人腿边,用锦缎似的毛皮轻轻磨蹭,似乎在刻意讨好,端的是可爱无比。
方圆百里,只一人养有银狼,正是宁秀儿的弟弟,宁木狼,这木狼的名大有来头,五行属木,为狼,暗合二十八星宿西方第一宿,穷山僻壤,人名多的是二狗、二蛋、二愣子,这颇有讲究的“木狼”自然出自非常之人。
这次进山,宁木狼是为猎银黑狐,想赶在年前给相依为命十多年的姐姐做条狐狸皮围脖,所谓的银黑狐也就是毛色纯白的银狐,这稀罕东西大兴安岭确实有,不过只在大雪封山人迹罕至的严冬才偶尔现身,性子极灵,难猎杀,可遇不可求。
一人一狼又走了三里地,已经踏入林区腹地,若非大雪封山,严寒难耐,城里人只能从《动物世界》中看到的动物会把大兴安岭当成玩乐的天地,同时上演丛林残酷血腥的规则——弱肉强食,宁木狼拍拍银狼脑门,这畜生懂主人的意思,飞也似的蹿向前方,一头扎进密林深处。
宁木狼则取下牛角大弓,踏着银狼的足迹缓缓前行,深山老林是畜生的地盘,打猎更离不开畜生的帮助,懂门道的猎人进山时都要带猎狗或是凶猛的守山犬,即使三岁就跟着皇甫老先生进山打猎的宁木狼,有银狼配合,方能最大限度挥自身实力。
“呜呜”
是银狼的叫声,宁木狼神韵内敛的双眸溢出精光,微微弯腰,身子前倾,撒腿飞奔,快若狡兔,一阵冷风随之而起,雪沫子飘飞,而雪地上只留下一串脚印,向密林深处延伸,仿佛没有尽头,如此卖力狂奔,脚印却比先前浅了几公分,这一手功夫惊世骇俗。
6地提纵术!
几近失传的轻身腾挪功夫,与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的6地飞行术有异曲同工之妙,练这门功夫八年方有小成,宁木狼三岁开始腿绑沙袋,脚穿特制的生铁鞋,于沟壑乱石纵横的山林间练功,整整十六年的火候,怎能不惊世骇俗!
林子里,银狼傲然而立,像个王者藐视距它十几米远的大野猪,野猪趴伏在雪地,根根铁鬃直竖,做出攻击姿态,皮糙肉厚的家伙足有五百多斤,这么大块头的野猪是“野猪王”级别的强悍存在,过二十米,山里人打猎用的自制火枪无法射穿它的毛皮,小打小闹的猎人根本不敢正面迎其锋,甚至会望风而避。
一狼一猪对峙!
野猪低哼一声,算是吹响进攻的号角,它四蹄抛地,疾射出去,厚厚雪地被冲出一道触目惊心的沟壑,进攻对象却非银狼,是匆匆赶来的宁木狼,这畜生似乎觉得对付个人比对付那头高傲的狼容易,想捡个软柿子捏,不得不承认,长年累月在大山里求生存的畜生们是有点“心机”和“眼力”。
野猪前冲,宁木狼同样前冲,两者度叠加,几十米距离眨眼即过,正所谓艺高者胆大,三岁进山打猎,十来岁便与黑瞎子硬碰硬,徒手搏斗,宁木狼才是纵横山林的王者,何惧一头野猪。
银狼懒洋洋蹲在原地,干脆不动,它对主人的信心倒是强的很,人猪即将亲密接触的刹那,宁木狼腾身跳起,撞向一颗松树,然后脚尖轻巧地一点树干,再拔高一米有余,人在空中借力转身,面朝从身下钻过去的野猪,同时右手紧握牛角强弓,左手已从箭壶中抽出一支雕翎铁箭。
搭箭,扣弦,拉弓,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可以说是瞬间完成,且完美的无可挑剔,三国蜀汉五虎上将黄忠开三石强弓就令对手闻风丧胆,宁木狼身在半空,五石强弓被拉成满月状,按古代算法,一石,一百二十斤,五石整六百斤,这等臂力太吓人。
嗡!
气流震颤,弓弦响,铁箭出,势可洞穿金石,宁木狼根本不管第一箭是否射中,双脚沾地瞬间又射出第二箭,射出两箭时间间隔只是短短两三秒,无疑又是惊世骇俗的一手——连珠箭法。
古代,三石弓已算强弓,能开四石弓者,凤毛麟角,玩五石弓,尽是些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大牛人,即使靠用武凶悍名留史册的牛人们耍这么强的弓每开一次要运气凝神老半天,一箭射出,势必惊天地泣鬼神,宁木狼居然用这弓玩连珠箭法,变态到令人指的地步。
雪地里,疯跑出十余米的野猪王轰然栽倒,连着翻滚几周后重重撞在树干上,松树剧烈摇晃,覆盖枝头的白雪簌簌飘落,声势惊人,树干要是细点,十有**会折断,五百斤的大家伙,狂奔起来能把砖墙撞倒。
野猪卧于白雪中,点点猩红为一望无际的银色世界添了几分瑰丽色彩,它张大嘴,露出两颗獠牙,出绝望吼声,脖子动脉处和右侧后腿肌腱处插着两支雕翎铁箭,多半截箭杆没入皮肉,无一丝偏差。
力道之足,拿捏分寸之准,宁木狼这射箭的技艺出神入化,从三岁开始,十五年日复一日的磨练方有如此能耐,有谁知道十五年里他每天开弓多少次?又有谁知道十五年里他手上的皮磨掉多少层?
太阳偏西,宁木狼扛着五百斤的野猪走进生他养他的山村,手里还拎着野鸡雪兔,银狼乖乖跟随,进宝山绝不空手而归,这些年,村里人都羡慕这小子,羡慕他一身好本事,羡慕他有个好老师。
其实,更羡慕宁家姐弟在青黄不接的时候还能天天吃山珍,尝肉味,虽说靠山吃山,但最近十几年,年轻人宁愿走出大山去打工,充当廉价劳动力,也不愿冒风险进山打猎,老一辈猎人凋零,打猎的手艺逐渐失传,没本事进山,自家养的猪和鸡年底才舍得杀了吃肉,一年中有**个月肚子里没油水,而宁家每天炖肉飘散的肉香味太刺激人,太撩拨人的食欲,谁受得了?
村里也有人涎着脸带儿孙去山脚那座简陋木屋拜师,结果全吃了闭门羹,因此越眼红宁家姐弟。
“皇甫老师我回来了银黑狐没打着,给您下酒的东西打了不少”宁木狼将猎物扔在门外,然后笑呵呵开门,撩起棉门帘,跨进木屋,没遇上银狐是挺失望,但不至于影响他心情,这一点像他姐姐,天性乐观恬淡,败而不馁,胜而不骄。
圆木结成的屋子分里外两间,内壁抹着一层厚泥,再刷白,倒也整洁,外屋陈设简单,摆放几样简单家具和取暖的火炉,自制的简易木桌旁,一位童颜白的老者正饶有兴致奋笔疾书,白纸上,墨迹淋漓,是毛笔字中最奔放的狂草,李太白的《侠客行》被老者这手功力十足的狂草挥洒出来,耐人寻味,字里行间展露洒脱豪放的意境,诗意与字意,近乎完美结合,有大家风范。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老了,老了,早没了这份洒脱不羁,在这大兴安岭边了却残生何尝不是享受,木狼,赶紧把那些下酒的东西炖了,我今天兴致好,容许你小子陪我喝几盅。”老人放下毛笔,笑意绵绵。
“皇甫老师不老,离开这山沟沟肯定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宁木狼憨厚一笑,对老师的敬仰自内心,拿起火炉上的铝壶给自己倒了碗开水,端着冒出热气的瓷碗,来到木桌边,边喝水边欣赏老师的墨宝,跟老爷子学过几年毛笔字,自然能体会到字里行间的气势,尤其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这句,为之热血沸腾,不禁产生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的雄心壮志。
老人抚着颌下白须,呢喃道:“傻小子我要只求翻云覆雨做人上人,二十年前又怎会来这里,孤家寡人一个,要名要利要权势有个屁用,青山绿水冬雪残阳山沟沟又有什么不好,少些勾心斗角,少费些心机,少泄露点天机,或许会延年益寿,多享几年清福。”
“老师一直呆在这儿更好,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和姐姐都会孝敬您”宁木狼认真道,显然动了真情,他和姐姐的本事都是老人传授,若非老人眷顾,十一岁的女孩子带着九岁的弟弟如何撑起一个家,宁家或许早这山沟沟里除名了。
木狼说完深深看了一眼老人,从靠墙的柜子里拿出把剔骨刀去拾掇打来的猎物,给老师做下酒菜,他和姐姐一样,有一颗懂得感恩的心。
“木狼你是我皇甫玄明的衣钵传人,巍巍兴安岭怎能困住你这头猛虎,有一天你会离开这山沟沟,外边那花花世界才是你大展身手的天下。”老人略微佝偻的身子绷的笔直,浑身散磅礴气息。
皇甫玄明,失民心失天下的蒋家人对他敬若神明,曾是六位开国元勋的座上宾,也曾为指点江山的伟人留下一个充满玄机的数字,八三四一,最后这数字成为中央警卫团的番号,延用至今,直到伟人逝世,世人方才领悟一二。
省城宁和距离东林市一百五十公里,由于地形复杂只有一条国道连接两地,没有高公路,没有铁路,九十年代中期才由华能集团出资修了一条东林到秦皇岛的运煤铁路线,交通如此闭塞,却未影响东林经济展,共和国百强县市中,东林排名前二十五,而东林矿区带动了整个河西的展。
公路蜿蜒曲折,向远方延伸,路两边景色荒凉,北方冬季特有的萧条旷野,两辆越野车朝东林方向飞驰,前边是辆崭新的悍马h2,后边跟着辆丰田越野车,偏僻国道上,这两辆车不怎么显眼,每隔十几分钟就有百万以上的豪车飞驰而过。
东林是煤老板聚集的地方,那个人口刚过三十万的县级市大街小巷里的奔驰宝马数量甚至过省城宁和,宾利悍马也不算稀罕东西,今年夏天北京车展,两辆银灰色劳斯莱斯幻影便是被东林煤老板抢购,其中一位煤老板还闹出了笑话,扬言要打包车模。
猛子驾驶悍马,副驾驶位上是沉稳老练的韩建,肖冰和一个戴眼镜的青年坐在后边,马飞性子太过耿直,也容易冲动,肖冰没让他跟着来。
肖冰不动声色听戴眼镜青年说话:“这些年,东林人越来越富,矿区越来越乱,几大私营煤矿年年出事,矿难没几起,火拼月月有,快变成家常便饭了,华能,神华,西能,国华,这些国资背景的庞然大物又成天想着吞并私营煤企,暗地里使绊子,赵总的西山矿业能打拼出今天的局面不容易。”
“打天下难,坐天下更难。”肖冰笑道,意味深长。
青年点头,深以为然。
第一百零二章——第一百零三章 玩狠
一条大河,孕育一个民族,教科书上,四大文明古国都有一条曾滋润过她们的河流,有人把黄河比作母亲,并不过分,中华民族的老祖宗炎黄部落起源于黄河流域,滚滚波涛,奔流数千年,见证了一个名族的辉煌与辛酸,九十九道曲,似乎在诉说这个民族走过的道路多么坎坷。
肖冰军人出身,眺望越来越来近的蜿蜒大河,未生出多少感慨,而且借景生情需要才情,他有自知之明,旁边,戴眼镜的青年则与他不同,这人“书生气”很浓,每次过黄河大桥,都要借河泄一番,或针砭时弊,或指点江山。
“河套平原取水严重,直接影响下游城市用水和灌溉,还造成旱季断流时间增长,威胁到黄河流域的生态平衡,植被生长,国家再不加大力度治理,咱们的子孙可能在千百年后就见不到这条母亲河了。”
“别想那么多,咱们能看到就行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肖冰不以为然道。
青年点点头,自嘲道:“冰哥说的也对,这确实轮不着咱们这代人操心,我这人大学毕业三四年了,书生气还是很重,一点没长进,当年国家搞西部大开,我头脑一热,放弃公费留学,只身来河西,要不是赵总青睐,对我不薄,每年给我三十万的薪水,那群老同学肯定得笑话我。”
“清华高材生自然要有高材生的样子,别学我们这些粗人,除了打打杀杀啥也不懂,图个名利,啥也不关心。”肖冰拍了拍青年肩膀,清华大学在他心里无疑是圣神存在,是一方净土,从清华出来的人非纸上谈兵的绣花枕头,肚子里都有点真才实学。
青年叫黄海斌,确实是清华高材生,被肖冰这粗人夸的不好意思,推了下鼻梁上的眼睛,笑道:“冰哥别埋汰人,什么高材生只是比普通人运气好一点,糊里糊涂上了清华,浑浑噩噩混了四年。”
“运气好一点,便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穷人跟富人的差距是什么?不就是那一点点运气吗?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如果运气差一点不准就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哪还能跟你在一辆车上胡侃。”肖冰笑道,那么多次绝处逢生,凭实力,也凭运气,这点,他从未否认过。
车里几人全笑了,猛子瞧瞧反光镜,对冰哥的佩服之情又浓几分,接近泛滥的趋势,平时跟他们这群粗俗爷们打成一片的冰哥,现在把个文绉绉,像娘们似的清华高材生说的默不作声,还连连点头,真厉害。
河西境内这段黄河属于上游,黄河百害,唯富一套,说的是与东林矿区相邻的河套平原,千里沃野,有塞外江南之美誉。冬天,河面已封冻,偶尔有行人从冰面走过,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此时面对黄河无法找到李太白诗中的磅礴气势。
两辆越野车距离黄河大桥两百米便减行驶,这截路段是有陡坡的弯道,若不减直接冲上大桥,很危险,肖冰观察地形,直皱眉头。
车辆驶过黄河大桥,又走四十多分钟,进入东林矿区,方圆几百里,大大小小煤矿无数,几条供煤车行驶的公路汇聚于矿区,一串串载重六十吨的煤车带起烟尘,遮天蔽日,全国最大露天煤矿在矿区东部,被几家国资背景的能源集团瓜分,私营煤企集中在矿区西部。
坤爷的西山矿业在矿区最西边,进入矿区还要顺公路继续向西走一个钟头,肖冰来之前仔细了解情况,西山矿业有三座煤矿,年产二百万吨,每年为坤爷戳取三点五亿的暴利,随着近几年煤价走高,这个数字正慢慢增长。
这么大一块蛋糕,别人眼红,情理之中的事。
西山矿业出钱修了一条与国道相接的公路,供煤车进出,肖冰隔着车窗望去,整条路被拉煤车堵了个严严实实,岔路口,两辆猎豹和一辆黑色桑塔纳两千挡路,国道边还停着两辆金杯面包车,四十多人围堵路口,人手一根空心铝管,长一米有余,戳在路口好不威风,西山矿业运输队五六十辆重型煤车被逼停。
围堵路口的人二话不说从拉煤车驾驶室里拽出几个司机,挥舞家伙,一拥而上,顷刻间,血水飞溅,七八人倒下,十多个跟车的汉子赤手空拳跟闹事的人硬碰硬,由于两手空空,人数又少,没支撑几分钟。
“这帮野蛮的地头蛇又来矿上闹事,冰哥我去看看”黄海斌不等肖冰说话,已推开车门下车,朝路口跑去,猛子撇嘴,心说人家一帮老爷们干仗,你个“书生”手不能拎,肩不能扛,过去顶屁用。
正如猛子所想,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清华高材生碰上一群地痞无赖简直束手无策,黄海斌跑过去,刚说自己是西山矿业生产部部长,迎接他的是六七根空心铝管,分分钟就被扁成鼻青脸肿的猪头,鼻血长流。
“西山矿业生产部部长鸟毛,黄海斌你小子以为自己是公安部部长啊,装什么逼,我靠。”一光头汉子倚着桑塔纳两千的车前盖,龇牙咧嘴笑着,一张马脸更显狰狞,很没品位的穿了件带狐狸皮毛领的皮大衣,两只手戴了七枚大号金戒指,俗不可耐,二十多号手持空心管的壮汉簇拥周围,倒也有地头蛇的派头。
“黑三,五分钟内你不离开,别怪我们西山矿业不客气。”黄海斌摇摇晃晃站起,瞪着黑三,抹掉嘴角血迹,这位清华大学毕业的才子并未像猛子想象的那么窝囊,起码,这眼神,这表情,透着一股狠劲儿。
黑三狂笑几声,嚣张道:“不客气?是啊你老板在矿区养了帮打手,听说还有几条枪,爷爷不惧,你现在叫他们来,用枪崩了老子啊,玩狠你们差远了,那个奔雷虎挺狠,死了,你们老板号称脚踏河西黑白两道,狗屁,东林是铁哥的地盘,铁哥说了从今天开始西山矿业每往外运一吨煤抽成十块钱,算保护费。”
“不长眼的东西!”
冷冰冰话音从人群后传来。
伟人曾说过,他的影响力局限于北京城,影响的是一小撮人,再远了鞭长莫及,河西富赵坤,是省内曝光率颇高的民营企业家,他有钱,妇孺皆知,但是他如何手眼通天,如何杀伐决断,离他那个层面十万八千里的老百姓根本不清楚,怕他的人不少,不怵他的人也不少,东林地头蛇们在自己一亩三分地上,从来没把坤爷当回事,本地大混混们想法一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论人数,比坤爷多,有当地的官罩着,怕个鸟,你赵坤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把东林地头蛇全灭了。
这两年,一致对外的东林帮风头渐盛,虽说没形成组织,但当地多数混混唯东林“铁哥”马是瞻,这次来矿区捣乱的黑三是铁哥的人,人群外那冷冰冰的声音显然是冲他来的,这厮怒火中烧,猛拍车前盖,回头骂道:“谁谁呢?滚到爷爷面前大点声说!”
堵满路口的人回身看过去,随即目瞪口呆,一块足有百十多斤的大石块从他们头顶呼啸飞过,砸在桑塔纳轿车车顶,这车可没法跟悍马比,一声闷响,车顶凹陷,车窗玻璃爆裂,碎玻璃片飞溅,满地都是。
“兔崽子,给冰哥当爷心被石头砸死!”扔出石头的人正是猛子,说话的同时朝路边东张西望继续找趁手的石头,他天生力气大,小学时候推铅球能把体育老师吓傻,哭着喊着求他加入学校体育队,誓要为国家培养个奥运冠军,只是猛子觉得天天扔铁疙瘩没啥前途,不如打架来的爽快,死活不去。
耍够威风的黑三吓了一跳,心肝扑通扑通颤抖,车顶上那块石头再往前飞一米,他光溜溜的大脑袋就得开花,小命就得玩完,几十号爷们也吓得纷纷后退,肖冰习惯性点了根烟,闷声不响朝人群走去,韩建,猛子,一左一右,后边跟着五个从坤爷拳场挑选的职业拳手,这些家伙在擂台上练就一身杀人本事,举手投足置人于死地,杀意盎然!
八个人清一色黑衣,人少,但气势逼人,肖冰视一群混混如无物,大摇大摆,带几个如狼似虎生猛的手下,径直走到黑三面前,几十号人居然自动让开路,眼睁睁看他擦肩而过,仿佛一樽樽木雕泥塑,没啥反应。
“是我骂你,想怎么样?”肖冰斜起眼,捏着烟放在嘴边,深深吸了两口,动作自然,毫无做作之态。
黑三看出对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定然大有来头,他色厉内荏道:“在东林,骂我的人后果很”
肖冰不等黑三把话说完,手中烟头拧在对方铮亮的脑门上,火炙皮肉,嗞嗞作响,黑三愣了片刻,随即失声痛呼,向后疾退,旁边一个手拎空心铝管的汉子反应较快,抡起家伙,劈头盖脸砸向肖冰。
肖冰眼角余光掠过偷袭者,冷冷一笑,弹掉烟头,原地不动,轻描淡写甩胳膊出拳,击打从侧面砸来的空心铝管,硬度很强的铝合金管弯折扭曲出人们难以想象的形状,以更快度向后反弹,抽打在偷袭者身上,可怜的家伙倒地哀号,几乎同一时间,又一根铝管从另一面戳向肖冰软肋。
肖冰仍然不闪不避,一直插在裤兜里的左手后先至,铝管近身刹那被握住,未见用力,就那么轻轻一拉,双手紧握铝管的打手只觉手心火辣辣一阵钻心疼痛,带着皮肉血沫的铝合金管已在肖冰手中,然后顺势射出,去势如箭。
扑哧!
还低头瞅着自己血淋淋手掌呆的打手被铝合金管贯穿肩胛骨,血水由前胸后背两个窟窿飚射而出,溅了旁人满身满脸,空心管洞穿一人,去势不减,又扎进后边一人前胸,两人不分先后倒地,痛苦惨叫,血水染红衣衫,触目惊心,短短几秒钟,肖冰废掉三人,出手干脆利索。
几十号打手张牙舞爪,要一拥而上,肖冰抬头,冷厉目光扫过他们,这些也算见过世面的东林混混就觉得头皮麻,不由自主停步,进退两难,他们想不明白,面前这人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吓人。
黑三连吸几个凉气,几十号兄弟被震住,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咬牙切齿道:“亮个腕吧以后我们东林人也好多跟兄弟亲近亲近”
“滚回去,告诉你那个铁哥,三天后我去东林市找他。”肖冰再不看黑三,径直向前走去,没必要跟个小角色浪费太多口水,挡路的打手面目狰狞可怖,却一步步后退,西山煤矿的工人,车队的司机,目睹这诡异一幕,佩服之情油然而生。
“你”
黑三气结,他身边几人实在无法忍受,不管不顾冲向肖冰,早已按耐不住的猛子转身面对众人,憨厚一笑,也不管砸过来的铝合金管,两只蒲扇大手上下翻腾,四五个混混东倒西歪,惨叫连连,有一人背后偷袭得手,哪想铝合金管砸到猛子后背竟然被弹起一尺多高,这么强悍的抗打击能力,太吓人,而猛子放声狂笑,凶悍本色显露无遗,他转过身,不给后边这人闪避的机会,极为利索地操起一百五六十近重的躯体,砸向黑三的人。
一片人轰然倒地,哭爹喊娘,狼狈不堪。
“变态变态”
黑三一个劲儿咽口水,早没了初时那嚣张跋扈的气焰。
西山煤矿的人来一百多,有十多条雷明顿双筒猎枪,这些枪是通过特殊渠道,从俄罗斯那边搞来的,而路口处早没了黑三的影子,大概是被肖冰彻底吓住,在东林市区和矿区横行霸道有些年数的猛人像条丧家之犬匆匆离开,原以为会有场大火拼的人,极度失望,黑三不战而逃,鲜有的事。
“冰哥”
黄海斌向众人介绍了肖冰,呼喊声随之而起,这些人身在东林,却早听说了冰哥的赫赫威名。
第一百零四章——第一百零五章 利益纠结
南方人常一厢情愿把西北部想象成不毛之地,落后,贫困,没有名牌,没有时尚,只有漫天风沙,肖冰来东林矿区之前,也一厢情愿把这片蕴藏黑金宝藏的土地想的很不堪,想象和现实,总有很大差距。
西山矿业的生活区完全可媲美省城宁和的中档小区,只是环境差点,空气不怎么清新,矿工们月薪六七千,在03年绝对是高工资,河西号称能源大省,电力企业和煤炭企业的工资一直居高不下,02年以前,还没厂网分家,公务员们都眼红电力系统的工资。
黄海斌安顿肖冰住进了矿区高管才有资格居住的别墅,肖冰来矿区可不是体验生活、视察工作,第二天,召集西山矿业三处煤矿的保安队长,对外说是保安队长,实则是几个善于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猛人。
年纪轻轻的冰哥当众放出一句话“再有人来煤矿捣乱,直接废掉,捅娄子了,我给你们顶缸。”
山西省大同矿区的头号大猛人“红红”豢养几百马仔,暗藏几十条枪,坤爷安排在矿区的人也不少,冰哥话了,这些汉子们摩拳擦掌,近一两年坤爷为了洗白事事小心,处处忍让,他们是受尽了窝囊气。
“近几年,煤矿常出事,一是因为董事长要争省人大代表的名额,不想跟些浑人针锋相对,只要对方不过分,就忍着让着,二是东林那帮地头蛇背后有人,东林的官几乎都是东林本地人,跟地头蛇们牵扯很深,天高皇帝远,出了事,要么睁只眼闭只眼,要么干脆偏袒一番,耀阳哥在的时候跟地头蛇大干几次,事后咱们的人总是进局子,对方的人总能逃之夭夭。”
别墅客厅里,一圈真皮沙,四人围坐,文质彬彬的黄海斌说完话,扶了扶眼镜框,同几个道上爷们坐一块,格格不入,他大学毕业就来西山矿业,在这儿呆了三年多,了解当地的情况,读大学那会,听说官商勾结,为三峡移民区建的楼房都是豆腐渣工程,他气愤不已,在校报表文章声讨,而当面对东林的管黑勾结,他渐渐麻木,渐渐适应,大学已非一方净土,何必强求鱼龙混杂的社会。
“我这次来,一彻底解决东林那帮人,二为耀阳哥报仇,其实两件事就是一件事,对耀阳哥下手的人十有**是东林的地头蛇。”肖冰淡漠道,大抵是见的血多了,说起杀人或者报仇之类的话题,不像马飞他们总是面目狰狞,如此心平气和,那种冷冰冰嗜血意味却更浓,更令人心寒。
黄海斌点点头,苦笑一下,道:“看来所有人都不信耀阳哥的死是单纯的车祸,耀阳哥来东林后也是很小心,不用车时,会把那辆悍马锁进车库,唯一能动手脚的是那家汽修店,出事后警察去汽修店两次,最后以没有证据排除了汽修店员工的作案可能性。”
肖冰冷笑道:“官字两张口,怎么说都有理,这是道上的事只要有了线索,我会用我的手段去解决问题,东林的警察靠边站,没他们的事儿,韩建你带几个兄弟下午就去东林市里,给我查这家汽修店。”
“知道了冰哥。”韩建点头,眼中闪过一抹凶光。
“冰哥要不我干脆放火把汽修店烧了算了,烧死店里所有人不但给耀阳哥报了仇,还多几个陪葬的。”猛子认真道,绝无开玩笑的意思,这愣头青认真起来,说杀别人全家,就一定不会留个植物人或残疾人。
肖冰甩手给猛子一记板粟,笑骂道:“愣头青,全杀了怎么找幕后黑手,我要找主谋,再赶尽杀绝。”
黄海斌这位清华毕业的才子听几位猛人说话,头皮麻簌簌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要不是这几年在矿区经历了很多事,亲眼目睹过残酷血腥的火拼场面,早吓得面无人色了,肖冰瞥他一眼,拍拍他肩膀,笑道:“你会越来越适应这个社会,弱肉强食永远不变的生存规则,你若仁慈,就永远被别人踩在脚下,受尽白眼和奚落。”
中午,生活区几个餐厅人满为患,矿工们多数是单身汉,很少有人自己做饭,单身汉懒,是不争的事实。肖冰一行人被黄海斌安排到一号餐厅二楼的雅间,一大桌菜肴,很丰盛,除了黄海斌,西山矿业的副总江峰也来作陪,副总江峰做事稳重,为人处世原则性很强,他本不愿与坤爷地下势力有太多接触,可在矿区,有些事无法避免。
众人客套几句,刚落座,还没来得及举杯,一人匆匆忙忙跑进雅间,正是矿区保安队队长大飞,对肖冰道:“矿区公安局四辆警车朝咱们这儿来了,好像是局长杜文亲自带队,大概是因为昨天的事冰哥提前准备一下。”
“没事儿,他来他的,咱们吃咱们的。”肖冰不以为然的笑了,由于特殊的出身,特殊的经历,他对警察根本谈不上畏惧,或许因为奔雷虎耀阳死的不明不白,对东林警察仅有一点不屑和厌恶。
东林矿区公安局局长一般由市局副局长兼任,这个位置油水很大,眼馋的人多,杜文是不折不扣的“东林派”,才有机会爬上这位置,所谓的东林派,以市委书记付国强为,对外排挤“外来户”,对内打压异己,搞一言堂,正因为有市委书记做靠山,杜文比市局其他几位副局腰板直,胆气壮。
二十多名警察簇拥杜局长浩浩荡荡进了餐厅,闹哄哄的餐厅顿时鸦雀无声,人们莫名其妙瞧着气势汹汹的警察们,杜局长威严目光环视大厅,然后手一挥,三名警察守住大门,还有五人亮出警用六四手枪,以及其夸张的动作拉动枪机,子弹上膛,要冲向二楼。
“搞这么大动静吃饱了撑的?”
肖冰顺楼梯走下。
利益纠结(下)
八一杠,七九狙击步,八五狙击步,九二式军用手枪,肖冰双手摸过几乎所有国产枪械,几秒钟,他可以把一支枪拆成一堆零件,这是每一个老a精英必会的技能,瞧着几个警察手中的六四手枪,他摇头笑了,似不屑,似轻蔑。
“笑什么笑,严肃点!”警察喝斥。
肖冰瞥了眼喊话的警察,从楼梯走下,站到杜文面前,冷笑道:“我叫肖冰这么兴师动众是针对我吧?”
“谁犯法,我针对谁,铐起来,带走!”杜文直接下令,肖冰冷笑不动,几个警察扳他膀子,拽他胳膊,要上铐子,猛子和韩建带人从二楼冲下,保安队五六十号人也冲进食堂,敞开衣服,用胸膛对着黑洞洞的枪口,大声质问“凭什么抓冰哥!”
矿工们昨晚就听说宁和来的冰哥昨天废了几个闹事的东林混子,心里解恨,现在矿区公安局的人要抓冰哥,倒也齐心,餐厅里五六百壮小伙放下碗筷,将二十多个警察团团围住,事态展出杜文意料。
矿区火拼如家常便饭,有啥损伤都安老规矩私下了结,不惊公,杜文今天来也不是想让肖冰去东林看守所吃牢饭、享清福,他自知没这能耐,无非是给冰哥来个下马威,让这位据说很能打的冰哥清楚,这是东林,不是宁和,别太嚣张。
“凭什么抓人?”
喊声一阵比一阵高,西山矿业的工人络绎不绝涌入一号餐厅,加入与警察对峙的队伍,眼看一场群体就要生,杜文额头冒汗了,官场有条不成文的潜规则,稳定高于一切,既指政府内部官员的稳定团结,又指为官者稳定民心的能力,今天一旦生上千人的**,省力里头头们先要质疑东林市府市委的执政能力,会牵扯到很多人,付书记都得担责任,如果被新闻媒体曝光,后果简直不堪想象。
肖冰脸上笑意渐浓,杜文是越想越怕,为黑三出气,自己丢了乌纱帽,再拉别人下水,不值,他赶紧向愤怒的人群挥手喊话:“大家不要激动,我们身为国家执法人员,不会放走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我们这次来只是想请肖冰肖先生回局里,调查昨天生暴力事件。”
又是官腔!
陈词滥调,没点创意,肖冰听的反胃,不放走一个坏人,不冤枉一个好人,真是大言不惭,他索性拉把椅子坐下,看杜局长一个人忙活,有警察不忿,想喝斥肖冰,瞅瞅周围似乎很愤怒的人群,没敢吱声。
“我们西山煤矿被火枪喷死好几个人,你们怎么不闻不问,东林市里的地头蛇隔三差五拦煤车,威胁煤矿安全,收保护费,你们怎么睁只眼闭只眼,华能,神华,国华,几家国企当你们是看门狗,我们赵董事长把你们当人看,每年给的好处费还少吗?不放掉一个坏人不冤枉一个好人笑话笑话!”黄海斌挤出人群大声质问,看来又犯老毛病了,他九六考入清华,那个时代的清华学子大多有颗赤诚的心,容易热血沸腾。
“说的好!”
肖冰慢慢起身,鼓掌,很有黑社会大哥的风范。杜文深深看了眼黄海斌,嘴角微微**,这是他记恨一个人的征兆,黄海斌的犀利言语触了他的逆鳞,要面子的人最忌讳别人撕扯他的遮羞布,这一切全落在肖冰眼里,肖冰冷笑,既然已经被这位局长大人怀恨在心,那必须得彻底踩倒他。
肖冰曾经执行过三十八次a级绝密任务,打蛇打七寸是防止反咬一口,所以他从不对任何对人手软留情,杜文磨破嘴皮子也没起到多大作用,最后还是西山矿业几位高管出面,送杜局长一行人离开。
肖冰安然无恙,谢过众人,他找了个僻静角落,拨了欧阳思青的手机号,正在金色港湾总裁办公室绷着脸训斥下属的大美人看了来电显示,妩媚一笑,走进里边套间,关上门,柔声问:“冰冰老公是不是想人家了?”
肖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半天缓过劲儿,无奈笑道:“思青,有正经事儿。”
“那想我就不是正经事?”欧阳思青气呼呼质问。肖冰听着电话里三分蛮横七分撒娇的柔媚语调,心尖有如电流淌过,麻麻的,暖暖的,说不出的受用,左右瞅了瞅,没人,很难为情道:“想了,想了,行了吧,咱们说正事,思青你派人给我查一查东林矿区公安局局长杜文的老底,我这次要他彻底完蛋。”
肖冰刚说完,手机里传出欧阳思青得意笑声,“早知道你会从这方面下手,我都提前准备好了,东林派这帮官手脚干净的真不多,上到市委书记付国强,下到矿区公安局局长杜文,他们的把柄都捏在我手里,你要整谁,我就派人把谁的材料送到纪委和北方新报。”
“先拔掉杜文,警告东林某些人,别主动往我枪口上撞。”
欧阳思青未雨绸缪,肖冰挺感动,有这么一个女人站在背后,何愁摆不平东林的牛鬼蛇神,何愁干不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一个成功男人背后总有一个女人默默支持,此时,肖冰无疑把欧阳思青当成了自己背后的女人。
“好,我听你的。”欧阳思青柔柔弱弱说了一句,单凭这语调谁能想到她是令河西无数老爷们既汗颜又害怕的女强人,肖冰要挂电话,那一边,欧阳思青不依不饶问:“冰冰老公你想人家哪里了?”
“呃”
肖冰被问的哑口无言,憋了好久,才道:“都想了,都想了。”
这厮狼狈不堪的挂断电话,比起欧阳思青这熟透的大美人,刚破处没几天的雏儿还是显得有点稚嫩。
“冰哥,你怎么脸红了?”
猛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肖冰面前,憨厚略带茫然的笑容使肖冰更加尴尬。
第一百零六章 反击(一)
矿区公安局局长杜文在西山矿业忍气吞声并不意味他是个有度量的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对杜局长来说是纯粹的扯淡。
他没啥文化,现在的电大文凭还是前两年找人替考才拿到的,当年能进入公安系统,托国家制度的福,那时候政府机关企事业单位全施行接班制,老子退休,儿子顶上,不用托关系,不用走后门,杜文勉勉强强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当了一辈子片警的父亲因病去世,成全了他。
要求这样一个人有容人之量或卧薪尝胆,那是赶鸭子上架,难的很,杜文回到矿区公安局把事儿捅到了市局,市局局长周明是他的老上司,也是东林派的强硬人物,听说西山矿业集团煽动矿工围攻执法民警,大怒!
这么一件小事最终捅到了市委书记付国强面前,奔雷虎耀阳死的不明不白,坤爷明里暗里没少给付国强施加压力,他在市交通局干了十三年,进入市政府,从副市长到市长,再到市委书记,一直扎根东林,是根深蒂固的土皇帝,党政权力两手抓,两手硬,被坤爷逼出了一肚子火气,终于有个泄机会,焉能放过。
直接批复市局局长周明,调动武警支队,将西山矿业集团参与斗殴的人员绳之以法,当晚十二点,周明亲自带队,出动警车二十辆,武警官兵一个连,扑向矿区,凌晨两点抓捕行动结束,矿区保安队四十多人被捕,收缴雷明顿猎枪十三支,子弹五百余,管制刀具五十五把,可谓斩获颇丰,肖冰一行人晚上在东林市里办事,没回矿区,侥幸逃过抓捕。
东林市西郊是一片仓库,这片地去年被坤爷的金鼎地产集团拍下,建于八十年代的二十多座大型仓库算是彻底废弃,其中一座仓库有微弱灯光溢出,空荡荡的仓库里只放了一把椅子,肖冰坐在椅子上,默默抽烟,韩建,猛子,一左一右。
肖冰脚下趴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中年人,这人正是美迪汽修店的老板,奔雷虎的悍马便是在这家店做的检修,只要不是别人主动撩拨,肖冰仗势欺人的毛病,今天他破例了,对毫无反抗之力的中年人玩了回严刑逼供。
其实,汽修店老板挺冤,他是靠手艺起家的本分人,跟黑道扯不上关系,东林地头蛇也好,西山矿业也好,他都得罪不起,也不敢得罪,莫名其妙被绑架,又被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揍了个遍体鳞伤着实冤枉。
不过,吃了一顿拳脚,他没被打闷,反而脑子灵活很多,思前想后,察觉到一点猫腻,他有个徒弟,十五岁来美迪学手艺,跟他整整六年,前两天突然无缘无故不干了,说要去南方大城市闯荡闯荡,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想想,那小子临走前的言行举止与往常有差异,莫非问题就在这里?
再仔细琢磨,前些日子警察登门两次,虽然只是简单询问,但也令本分人后怕,而后,几波凶巴巴绝非善类的汉子光顾自家的汽修店,这群人操着宁和口音,像查户口似的问这问那,临走还阴阳怪气留下几句狠话,看来都跟自己那徒弟有关。
汽修店老板想到这里,痛哭流涕,毫不隐瞒对肖冰全盘托出,影视剧里,怕死的人临死前总要很狗血的呼喊,上有老,下有小,自己死了,一大家子得完蛋,他也是上有老,下有小,扳指头算算,连他老婆的父母算一块,靠他撑起来的汽修店要养活四个六七十岁的老人,要供两个儿子读大学,一个女儿读高中,他今晚被咔嚓掉,一大家子真就完蛋了。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年代早被历史的车轮碾了个粉碎,徒弟不会当他是父亲,他更不会把徒弟当儿子看待,出卖徒弟,保全一家人。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思绪错乱纠结导致的迷茫终于一扫而光,突然找到为奔雷虎报仇的突破口,肖冰心中一阵畅快。
“东林的警察明显在偏袒,说什么没有证据,这么点事儿用点手段哪会查不出来,王八蛋,只要抓住那小子耀阳哥的事儿就水落石出了。”韩建骂道。
“偏袒是因该的,只是中国这么大,要抓个人真不容易,猛子你带两个人把他送回家。”肖冰指了指匍匐在脚下的汽修店老板。
猛子带人拖着汽修店老板出了仓库,韩建瞧肖冰眉头紧锁,弯腰道:“冰哥,汽修店老板不是说那小子的女朋友在东林宾馆当服务员,父母是东林庙镇李家村的人,我就不信那小子能抛开爹娘抛开女人,独自在外闯荡一辈子,他也就暂时避避风头。”
肖冰点头笑了你说的也对,农村孩子找个城里对象不容易,听说还挺好看,英雄都难过美人关凡人更不行了,韩建,从宁和咱们的场子里调人手过来,暗地里监视那小子的父母和女朋友,守株待兔总比大海捞针强”
韩建听冰哥咬文嚼字,又是守株待兔,又是大海捞针,很不适应地笑了笑,他话音刚落,裤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接了电话才知道矿区出事了,还是大事,老巢被抄,四十多人被捕,一部分枪支弹药被搜出来,西山矿业集团生产部部长黄海斌也被拘留。
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态势!
“给别人留点余地,给自己多留条后路,怎么就这么难?”
肖冰起身,脸色阴沉,韩建不知该如何搭话,默默凝视年轻的冰哥,他偏执的认为,无论是多大事,冰哥的膀子能扛起来!
肖冰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没拔烟,而是将软中华的烟盒揉成一团废纸,扔进仓库角落,爷爷常说出了社会要得饶人处且饶人,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可自己留有余地时,对手想的却是得寸进尺,没完没了。
既然东林黑白两道都要战,那就战吧!肖冰何惧!
第一百零七章 反击(二)
东林市城东,有一片错落有致的平房,这平房与宁和市南城区五大胡同的平房截然不同,找不到一丝破败萧瑟的味道,都是独门独院贴着精美瓷砖的房子,几十套院落占据市区很小一片,却设有两个警务区,一个派出所,还紧临武警支队大院,这片平房的位置可谓绝佳,东林人戏称这里为“干部小区”。
“干部小区”顾名思义,自然是干部居住的地方,老百姓所谓的市领导全窝在市委大院,这干部小区几十套院落,多数是局行头头们的住所,一条水泥大道横贯“干部小区”,道路两边栽着苍翠青松,整条街道连片废纸都没,干干净净,也冷冷清清。
偶尔有挂着政府牌照的小车驶过,除了环卫工,鲜有人迹,更别提占道经营的小贩,或沿街乞讨的丐帮帮众,十九号院铁艺大门外,停着辆警用涂装的帕萨特轿车,早上八点整,公安局局长周明准时走出家门,司机忙下车,为领导拉开车门。
“老了身子骨是不行了。”周明坐进车里哈欠连连,不由得自嘲一句,昨晚忙活大半夜,凌晨三点多才回家休息,将近五十岁的人,架不住这么熬,不过,收获很大,别的不说,收缴十几条油光铮亮的雷明顿霰弹枪和五百多子弹,就是一份耀眼的政绩。
“周局不到五十,哪里老了,中央领导们六七十岁年纪的一大把,党的干部岁数就是资历吗。”司机小刘笑呵呵拍了个马屁,启动汽车。
“岁数就是资历的也对呵呵!”
岁数就是资历,这话周明体会很深,他是老公安了,穿了三十一年警服,十八岁进入当时东林县公安局,穿的第一身警服是藏蓝色的七一式警服,随后是八三式、**式,一直到现在的九九式,风风雨雨三十一载,从一个不知生活艰辛的热血青年到如今精明老练的公安局长,这半辈子走过的路虽有很多坎坷,但总的来说,还算成功,东林市有实权的局长,一巴掌数的过来,他就是其中之一。
水泥路面上,帕萨特调转车头,车身刚刚摆正,一辆时过一百码的悍马h2前轮侧偏,防弹轮胎与路面剧烈摩擦,哧哧作响,异常刺耳,这车突然逆行,在水泥大道上留下近乎s形的黑色车轮印痕,悍然撞向警车,事出突然,司机小刘慌了手脚,周明目瞪口呆,两人失声呼喊之余望向悍马车。
车里只有一人,是个冷峻青年,那眼神,那气质,冷冰冰,周明打了个激灵,干公安这么多年,似乎第一次有怕的感觉。一瞬间,两车相撞,剧烈碰撞声传出去很远,悍马与大众帕沙特完全是两个级数的车,脆弱的帕萨特经此一撞,车头凹陷的不成样子,横着滑出两三米,安全气囊弹出。
而凶猛的悍马车,仅是保险杠微微凹陷一点,蹭掉几片漆皮,十八万的车和一百八十万且经过改装的车确实没可比性,悍马慢慢停在路边,车门被推开,肖冰下车,竖起黑色风衣的衣领,朝帕萨特走去。
撞车,是肖冰向东林黑白两道出的挑战信号,既然大家都撕破脸,那也就没啥顾忌了,无非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肖冰经历无数次枪林弹雨,这没有太多硝烟的争斗倒也令他斗志昂扬,或许这其中的惊心动魄还胜过真刀实枪的血腥残酷,拉开帕沙特后边的车门,弯腰坐进去。
“你是什么人?”司机小李警觉性很高,陌生人坐进车里,他第一反应就是摸向腰间的枪套,领导的司机其实也是“警卫员”,小李是退役的侦察兵,是东林公安局出了名的反应快,身手好,这也是周明选他当司机的原因之一。
在特种兵概念还很模糊的年代里,野战军的侦察兵在很大程度上充当特种兵的角色,即使是现在,侦察兵在师团级战斗序列中仍充当不可代替的攻坚角色,小李很猛,分分钟能放倒四五个彪形大汉,可比起肖冰,他嫩多了。
“老老实实呆着,别丢人现眼,我玩枪玩腻味的时候你还没见过真枪的模样呢。”肖冰轻描淡写瞥了眼小李,没做出任举动制止对方拔枪,小李紧张凝视车里的反光镜,后边陌生青年无比自信的轻蔑笑容彻底击溃他拔枪的决心,他的右手最终老老实实放在大腿上,失神问道:“你以前也是军人吧?”
“不错”肖冰低头把玩悍马车钥匙,没有理会旁边惊容未定的周明。
“夜老虎还是飞龙?”小李继续问,更像是自言自语的猜测,夜老虎是兰州军区特战大队,飞龙是南京军区特战大队,小李说出这两支特战部队自有原因,兰州军区的“夜老虎”是共和国第一支真正意义上的特战大队,一九八八年成立,第一批队员几乎全是从越南战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侦察兵,以悍勇著称。
南京军区的飞龙特战大队近几年之所以成为军中一颗耀眼新星,是因为九十年代初红色苏联解体,这个庞大红色帝国布置在东北边境的百万铁甲洪流分崩离析,无法再威胁北疆安全,共和国防御重心由沈阳军区转移到了负责台海局势的南京军区,飞龙最响亮的口号便是“敌后斩”,为了应对瞬息万变的局势,为了展示共和**队的威慑性,飞龙特战大队队员所接受的训练方式以残酷和没有人性著称。
两只特战队都是军中利器,不分轩轾。
肖冰轻轻一笑,说出令小李瞠目结舌的字眼,“狗屁”
好狂妄的口气!小李不忿,想反驳,却现后边青年的不屑是自骨子里,没有任何装逼的迹象,也非那种有点小本事就眼高于顶的半吊子,夜老虎和飞龙是狗屁,那什么不是狗屁?小李实在想不出答案。
肖冰和小李说话间,周明苍白的脸有了点血色,这位东林派的强硬份子摆出了公安局长的架子,板着脸沉声道:“你想干什么?”
“我叫肖冰宁和人,也是昨晚的漏网之鱼,你们东林黑白两道要是不怕天塌下来,那我奉陪到底,恩今天我已经很给周局长面子撞车前点了下刹车,不然又是一场交通事故,周局长以后要注意安全。”
肖冰只对周明说了一句话,推门离开。
第一百零八章 反击(三)
东林市政府大楼高八层,造型像乘风破浪的海船,几十级台阶之上是高大门楼,八根大理石门柱正中悬挂国徽,庄严肃穆,也很华丽,零一年新建的政府大楼可以说是本地的标志性建筑,据坊间传言,大厅那盏水晶吊灯就好几十万,是有着省政府背景的泰伊煤炭集团送给东林市政府的礼物。
市委书记付国强的办公室在八楼,这位扎根河西煤炭重镇东林二十年的“土皇帝”正一筹莫展,从早上进入办公室到现在,不到两个小时,他接了十几个电话,电话内容如出一辙,几乎全是绵里藏针,向他施加压力,告诫他“小心谨慎”处理西山矿业的事。
秘书给付国强端上一杯普洱茶,小心翼翼退出办公室,能做市委书记的秘书,当然是察言观色的好手,什么时候该干什么,拿捏的极准。
“河西的富河西的坤爷我就不信你能把我这市委书记的帽子摘掉,十几条枪五百多子弹这么大的把柄在别人手上,居然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狂妄狂妄至极。”付国强自言自语端起茶杯,慢慢喝茶,想着这些年的政绩,想着自己在上级领导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全文字版,更新,更快,尽在,支持文学,支持!东林的经济腾飞,有付国强一份力,他当副市长时率先提出为东林成为全国最大煤炭基地做准备,由市长到市委书记,他一步步朝当初的目标迈进,煤炭企业得到政府支持,迅猛展,直接为电力行业壮大铺垫了道路,尤其厂网分家后,国家放手火电装机容量的限制,五大电力集团大机组电项目纷纷定在河西。
河西煤炭年产量逐年逼近山西,火电装机规模也逼近山西,世界一流的黑岱沟露天煤矿开吸引了有国资背景的几大电力集团抢建坑口电站,使火电机组电效率创新的记录,小小的东林与钢城伊市托起了河西省重工业的框架。
这些全国瞩目的成绩背后多多少少都有他付国强的影子,以黑起家以商养黑的河西坤爷凭什么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付国强越想越气,手中茶杯重重放在办公桌上。
“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们骑驴看唱走着瞧。”付国强揉着太阳**,想到“身正不怕影子斜”这话,他有点心虚啊,古人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而他这些年把持东林派,党政权利两手抓,干了多少见不得光的勾当,唯有他自己清楚。
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闭目养神的付国强吓了一跳,随即皱眉,估计又是哪个领导的电话,他很厌烦,但还是尽量平复心绪,接起电话后很柔和的喂了一声,电话那边却是个冷冰冰的声音。
“付国强付书记对吧,我叫肖冰,无名小辈一个,打扰付书记工作,就一个意思,我手下四十多个兄弟被抓,我很生气,对东林公安的作风很不满,听说这事儿是付书记您亲自下的命令,那能不能给个让我满意的解释。”
“一群跳梁小丑”
付国强怒极冷哼,压下电话,肖冰这名字他压根没听说过,心想多半是上不了台面的愣头青,图个嘴皮子过瘾,对市委书记玩这咋咋呼呼的小伎俩,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付国强批了几份文件,忍气吞声熬过半天,要去小食堂吃午饭时,一群不之客走进了办公室。
宁和市纪委书记曾长青是这群不之客的领头人,付国强心头一沉,表面喜笑颜开,暗自里紧张呀,宁和市纪委曾书记号称“黑面判官”,只要是他带队,被查的党政干部百分之百要倒霉,宁和市下属三市两县,有好几位党政一把手是被这位老兄拉下马的。
曾长青没虚情假意绕弯子的习惯,把今早新鲜出炉的北方新报递给付国强,开门见山说明来意,有人举报东林市公安系统**渎职,举报材料牵扯到大小十一位干部,如果属实,这就是窝案,宁和市市委要求严肃查处,绝不姑息。
付国强哑口无言,忙展开北方新报,社会版面头条标题“东林公安集体**,广大百姓苦不堪言。”
文章以东林矿区公安局局长杜文开篇,有板有眼讲述了东林公安系统某些干部如何无视党风党纪,如何贪污**,文章作者功底深厚,洋洋洒洒数万字,跌宕起伏,其中一些细节描写精细到无以复加,仿佛作者亲眼目睹这些干部贪污腐化的每一个细节,付国强傻眼,无风不起浪,如此详实的文章杜撰的可能微乎其微,所以,他看完北方新报后都没底气辩解。
“我对东林公安的作风很不满”
冷冰冰的语调在付国强脑海里回荡,他猛然间想起上午那个电话,肖冰到底是何方神圣?
装神弄鬼,吓唬了东林黑道,又威胁了东林白道,牛逼哄哄的冰哥此时正窝在一家小馆子里,品尝冒着热气的兰州拉面,大同的刀削面,兰州的拉面,肖冰都喜欢吃,小馆子很小,只摆七八张桌子,闹哄哄,在这大口吃面喝汤填肚子的人,是东林的最底层的老百姓,就连身材臃肿的老板娘面对她的“上帝们”,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尽显无遗。
肖冰身在其中,没觉得多丢人,只要面的味道好,别在碗里出现苍蝇或是蟑螂这些小动物就成,儿时便习惯这种环境,曾几何时,他蹲在南城区那条以脏乱差闻名于宁和的小吃街,呼噜呼噜吮吸羊杂,偶尔有衣着鲜艳的小朋友路过,向他投以轻蔑眼光加以鄙视,那时候的他已能坦然面对,何况现在。
有人进了局子,有人忙着盯梢,有人忙着托关系走门路,谋划如何不声不响摆平昨晚的事,肖冰这个主心骨倒成了大闲人,面吃到一半,欧阳思青打来电话,说宁和纪委书记曾长青已亲自带队赶到东林,东林公安系统十有**要被这位“铁面判官”切一刀。
肖冰放下筷子,一阵唏嘘,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第一百零九章 反击(四)
因为大小煤老板的存在,以及煤矿企业,电力企业,相关联企业的高工资,导致东林市的消费偏高,要高出北方城市消费水准,小到矿泉水饮料,大到家电房价,隐隐有逼近省城宁和的趋势,五百毫升的哇哈哈矿泉水两块钱,比在宁和贵一块钱,一叶落而知秋,东林的消费水平处于哪个层面,由此可想而知。
下馆子吃顿家常便饭的钱可以在省城宁和吃两顿一样的饭菜,即使这么贵,东林的酒楼餐厅人满为患,大点的餐馆门前,常有奔驰、宝马、保时捷,这些豪车的影子,全国县市(县级市)排名前二十五,并非浪得虚名。
东林面朝黄河,背靠山脉,市区狭小,有特色的馆子就那么几家,新风路的太和饺子楼是其中之一,泰和楼前停满了车,今天与以往不同的是,金杯面包车占了很大比重,差不多有**辆。
肖冰的悍马缓缓停在马路另一边,他隔着车窗扫了眼很醒目的一串面包车,冷笑,这金杯车几乎快成为黑社会打砸砍人专用配车,看情形,泰和楼里至少有上百人等他光临,迎接他的十有**是砍刀和猎枪。
还是那么从容下车,肖冰朝饭店走去,英雄救美的狗血事干过几次,今天玩的是单刀赴会,不过,肖冰身上没刀,孤零零一个人,黑色风衣的下摆在寒风中飘动,仿佛全身包裹在比冬季严寒更冰冷的气息中,留给路人伟岸又略带忧郁气质的背影,印入怀春少女心扉,使她们不知不觉把曾经幻想中的白马王子形象同这个背影融合,开始期待,等待。
引无数少女尽风骚,多少闷骚男人的龌龊追求,大有此等潜力的肖冰无视好几个故意与他擦肩而过的女孩,横穿马路,向望风的混混报了名字,推开泰和饺子楼玻璃门,几十道目光朝他射来,如果目光能杀人,恐怕肖冰强健虎躯已千疮百孔了,一楼大厅没有吃饭的顾客,想来早做好接待“贵客”的准备,只有一帮手拎马刀的汉子,肖冰眯眼扫视,大概是三十多人,都挺剽悍,有那么点嗜血气息,算是没给黑社会丢人。
“你是肖冰?”一个光膀子大汉用手中马刀指着肖冰问,黑脸膛,络腮胡,与传说中猛张飞有几分相像,《古惑仔》里浩南哥胸口纹龙,这厮纹条巨蟒,看着也挺吓人,肖冰微微点头,眯眼看向众人身后,好似面前三十多号拎刀猛男是空气。
“铁哥在二楼等你,不过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上去!”光膀子大汉冷笑道,肖冰面无表情,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举步向楼梯口逼近,络腮胡大汉吐口唾沫,箭步冲出,紧握马刀刀柄,高举过顶,狂劈而下。
一米多长的刀刃划出璀璨冷芒,罩向肖冰肩膀,肖冰眉梢微挑,都没正眼看劈来的马刀,貌似凶猛,实则毫无章法水准可言的一刀,对付肖冰这等高手,无异于班门弄斧,有太多太多致命破绽,肖冰漫不经心伸出手,曾收割无数条生命的宽厚手掌直插璀璨光影之中,气势森然的光弧荡然无存,三十多人瞪大眼睛,充满难以置信的意味。
肖冰的手捏住络腮胡大汉持刀的手腕,看似漫不经心一招,却无一人看清楚来龙去脉,度快的令人乍舌,这仅仅是个开头,众人瞠目结舌的瞬间,肖冰手一扭,骨头碎裂特有的清脆响声再次刺激众人。
“我的娘”大汉嚎啕惨叫,手腕彻底被扭断,他连一丝挣扎和自救的机会都没,周围人被痛呼声惊醒,舞动马刀要玩群殴,一米多长的马刀已握在肖冰手里,刀尖朝后,反向握刀,用刀的行家都喜欢这么握刀,很拉风,很有气势,最重要一点,以这种手法持刀杀人,感觉更爽。
距肖冰最近的打手从侧面挥刀偷袭,刚举刀,一米多长的冰冷刀刃已架在这人脖颈,出招的度几乎接近人体机能的极限,或许只有这样才能称之为变态吧。
“饶饶”打手脸色煞白,吓得说不出话,望着近在咫尺的冷峻面庞,惊恐万分,肖冰只瞥他一眼,眸子里是浓重冷漠,握刀的手猛向下沉,干脆,决绝,不拖泥带水。扑哧!利刃割裂衣衫划破肌肉,血光闪现,打手倒地,一动不动。
乱糟糟的大厅顿时死一般寂静,东林混混咽着唾沫仔细一看,自家兄弟被割开的不是脖颈,是胸膛,人没死,还有气,估计是吓晕了,肖冰手下留情,他今天目的是立威,而非杀人,要杀,也得等奔雷虎耀阳的事水落石出再杀。
东林混混们见人没死,又来劲了,吼叫着冲上,七八柄马刀从四面八方罩向肖冰,肖冰顺转刀柄,刀尖朝前,双手握刀,腾空跃起,几个动作流畅自然,好似演练十几年那般圆熟,人助刀势,刀助人威,锋利无匹的马刀随着他凌空旋转的身子划出饱满圆弧,与七八柄马刀相碰。
刀与刀相碰,火星迸射,一招之下,肖冰的刀崩飞了七柄刀,叮叮当当,钢刀散落一地,围攻他的七个混混揉搓着持刀的手腕,惊惧交加,挪步后退,后边的人再不敢逼近。肖冰仍然没正眼看众人,目光扫过手中的刀,刃口残缺如锯齿,他轻轻摇头,这刀的质量比起老a的军刀差太远。
当啷!
肖冰扔掉马刀,周围人骇然失色,以为这厮又要动手,慌忙后退,吓得心尖都颤个不停,俨然是群惊弓之鸟。
“不想成残废,就让开”肖冰大步向前,东林混混们龇牙咧嘴后退,他们都是操刀子捅人的老手,平日里围坐酒桌边,把不要命的本色当资本炫耀,可面对肖冰,这么一群狠人莫不生出不知所措的无力感。
“冰哥名不虚传啊”
东林铁哥轻轻拍手,顺楼梯走下,硬挤出来的笑容,瞧着变扭,甚至比哭还难看,他在楼下安排三十三人,就是要杀杀宁和冰哥的威风,道上传言,宁和冰哥是以一敌百的大猛人,他嗤之以鼻,混了十几年江湖,没见过这么猛的人,若说有人用冲锋枪以一敌百,他信,赤手空拳以一敌百,那不是扯淡吗?
有些人,眼界窄,目光浅,只信自己双眼,没见过的事,那是坚决不信,坐井观天大抵说的是这类人,碰巧,铁哥就是东林这口“小井”里那只自以为是的青蛙,仰望一小片天空,就自认见识了整个天下。
第一百一十章 反击(五)
泰和楼,二楼,临窗大圆桌摆满菜肴,十八道热菜,八到凉菜,八个果盘,有菜自然有酒,白酒是陈酿的茅台,两瓶一万多,红酒是波尔多,虽然法国波尔多酒庄比较次的品类,但一支也将近万元。
铁哥在监狱里耗费了六年大好青春,崛起较晚,东林大小煤矿,他愣是没插上手,好在这些年保护费没少收,近两年开歌舞厅,开酒楼,开赌场,放高利贷,风头紧的时候卖摇头丸,风头不紧,从南边搞些白粉卖,腰包是越来越鼓,花钱买面子的事他常干。
今天摆这么一桌酒席,并非看得起冰哥,也不是仰慕冰哥的赫赫威名,他就想显显自己的派头,炫耀炫耀,告诉宁和道上的大佬们,老子活的很滋润,只比你们好,不比你们差,这点小心思,肖冰一眼看穿。
肖冰是从贫穷中走出来人,十分的世态炎凉,他尝了七八分,十分的人情世故,他也尝了七八分,面子这玩意,不是自己摆出来的,是别人给你贴上来的,别人不尿你,你再装的鹤立鸡群,再表现的孤高自傲,有个鸟用?
大圆桌边,两人相对而坐,孤零零一个人面对气势汹汹一群人。
与对面孤零零的肖冰比起来,铁哥更像黑社会大哥,背后站着四十多号穿同样款式黑色皮夹克的猛男,清一色精干板寸,打手身上的皮夹克油光铮亮,还有股羊皮子味,一看就知是新买的,这些汉子的板寸想来也是这两天剪的。
东林铁哥为了把颇具震撼力的场面展现在冰哥眼前,是没少下功夫,奈何,肖冰根本没正眼瞧铁哥的人,似乎这些很有黑社会气质的猛男在冰哥眼里全是上不了台面的小丑,铁哥凝视对面那个拿起瓶红酒看标签的家伙,心里很不爽,腹诽:“你小子***真能装逼啊,看你装到啥时候。”
肖冰捏红酒瓶,闷声不响盯着标签,也觉得自己有装逼的嫌疑,除了认识波尔多酒庄的牌子,再看不出什么门道,不禁一笑,放下酒瓶,欧阳思青才是品评红酒的大行家,那女人拿起红酒所展现的自信,别人装不出来。
“耀阳哥是不是你杀的?”肖冰开门见山。
铁哥嘿嘿一笑,摸了摸溜光的脑瓜子,靠住椅背,翘起二郎腿,从烟盒里拔出根冬虫夏草,黑三忙弯腰,双手捧着打火机,给他老大点烟,铁哥抽口烟,慢悠悠吐出烟雾,道:“耀阳哪个耀阳?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啊,兄弟们你们听说过这个耀阳哥吗?”
“没听说过!”
几十个汉子嬉皮笑脸起哄,有个牙尖嘴利的家伙蹦跶出来,道:“铁哥,您也清楚,现在猫猫狗狗都敢随随便便称大哥,咱东林京丰路那个靠讹人混日子的瘸子不就让些初中小屁孩喊他宝哥嘛,这耀阳哥大概也是这种不值一提的小货色。”
肖冰闻言,终于抬眼看向铁哥身后的人,他最忌恨侮辱死人的人,不管这人身前犯过多大的错,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死了,死了,一死白了,就如何长青,在他心中,永远是铁骨铮铮的硬汉,容不得别人亵渎。
“冰子,老哥在越南战场上没少杀人,但每杀一个宁死不屈的越南特种兵,老哥都要默哀致敬,因为这些敌人有值得咱们尊敬的地方。”这是何长青曾说过的话,肖冰一直铭记于心。
兴许是肖冰的眼神太冷,铁哥头皮有点麻,那牙尖嘴利的混混打了个激灵,蔫了,肖冰双手捏住精美的青瓷餐盘,两手一掰,瓷盘子裂成两片,众人莫名其妙看着,不明白这位冰哥要玩什么花样,“祸从口出有些人真没记性”肖冰冷笑,毫无征兆甩手射出瓷片,众人恍惚,两道白光已没入那混混眼眶,死寂之后是歇斯底里的凄惨叫声,骂奔雷虎耀阳的混混双手捂脸,他疼,拼命的在地上滚,以此宣泄撕心裂肺的剧烈痛楚感,看得人毛骨悚然。
铁哥身后几人拔枪对准肖冰,面目狰狞,恨不得直接开枪干掉肖冰,六支清一色仿五四手枪,任何黑道大哥被这么多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都得犯怵,肖冰到底是从枪林弹雨中摸爬滚打出来的狠人,从容一笑,又从旁边位置拿起个餐盘,这下惊弓之鸟们吓坏了,铁哥在二楼布置六十多人,几乎全围拢过来,手枪、砍刀、马刀、匕,各式各样的家伙对准肖冰。
肖冰再没搭理周围人,拿起筷子,低头开吃,旁若无人,六十多人,包括铁哥在内眼睁睁看肖冰吃东西,铁哥的眼皮子不停的跳,捏烟的手指微微抖,有嫉恨,有畏惧,也有几分佩服。
装逼装到这程度,放眼河西黑道有几人?
“想杀我现在倒算是个机会,让你小弟开枪试试,我死了算我倒霉,我没死算我命大,就当咱们无聊找乐子啦,就看你铁哥敢不敢。”肖冰边吃边说,也不抬头,对面,铁哥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恨的要死,这位冰哥还真是一点没把他当回事。
六个持枪汉子如临大敌,面目狰狞却又显得紧张无比,握枪的手竟有些颤抖,强大的自信有时候比失去理智的狠,更令人害怕,更令人莫测高深,肖冰喧宾夺主,闷头吃了足足十分钟,才放下筷子,捏起餐巾抹嘴,然后起身对铁哥道:“今天就到这里,不奉陪了,如果耀阳哥的死跟你有关,我还来找你,或许那时候会亲手杀你。”
肖冰说完朝楼梯口走去,挡路的打手一步步后退,最终还是让路,眼睁睁看肖冰下楼离去,铁哥是东林黑道说不一二的强悍存在,哪受过今天这窝囊气,拍桌子站起,掀翻桌面,数万元的佳肴美酒化为一堆垃圾。
“你狂你狂我要你不得好死杀你全家杀你全家”铁哥喘着粗气大骂,泄归泄,他终究没胆量明着对肖冰下手。
黑三愤愤道:“铁哥刚才怎么不下手呀?”
“光天化日杀了肖冰会激怒赵坤,这位坤爷不顾一切跟咱们玩命,咱们也就没好日子过了,咱们走这条道,光凭狠行不通的。”铁哥苦笑,曾经震慑西北黑道的坤爷终究是他心中无法摆脱的梦魇。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反击(六)
肖冰走出泰和饺子楼,很意外的遇到了昔日故人,宁和市南城区前任公安局局长田春生,曾想背地里捅刀子整人的田局长和一个中年妇女先后从桑塔纳警车里出来,那女人四十多岁,素颜,典型的贤妻良母形象,应该是田春生老婆,养情人,包二奶,肯定要挑年轻漂亮的,家里有个黄脸婆,外边再养个黄脸婆,图啥?估计没哪个男人有这癖好。
还是那人,还是那身警服,却没了几个月前颐指气使的领导派头,比之前多了几分带着辛酸的沧桑味道,说二三十岁的男人沧桑,可以理解为成熟,说四十多岁的男人沧桑,那就是老了,肖冰忽然间觉得田春生挺可怜,是同情心泛滥?
也许是兔死狐悲的凄凉感在作祟吧!
肖冰暗叹,人,一辈子其实都在跟命运抗争,都在社会这座围城中挣扎,穷困潦倒时想着出人头地,出人头地了想着更进一步,濒临死亡还幻想一线生机,肖冰也是一路挣扎,一路抗争,挺到今天的。
如果不是骨子里的坚毅,咬牙支撑,两年牢狱生活可能彻底击垮他,如果不是有颗坚强的心,失去珍惜的初恋,遭受女人的背叛,他也很可能学那些外表坚强内心懦弱的小男人选择走极端,死很容易,活着很难,活的光鲜一点,更难,肖冰深邃眸子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呢喃:“这条路走到哪一天才是尽头”
田春生自然也看到了肖冰,不禁驻足,一愣,随即苦笑,神情中更显出一丝疲惫,恨,一点没有,充斥在心间的只是作为小人物的无奈和心酸,他老婆看出点端倪,关心的问:“老田,怎么啦?”
“遇到贵人了,是那个让我走背运的贵人”田春生对老婆笑道,稍显玩味的笑容掩饰着几个月来的烦闷情绪。
人要走背运,喝凉水都塞牙,东林市公安局副局长田春生几个月来对此体会很深很深,本来在宁和市南城区公安分局日子过的很滋润,起码在那一亩三分地里,他是一把手,说了算,不用成天瞅别人脸色,结果得罪个背景吓死人的瘟神,被丢到东林,挂着副局长的头衔,连个片警都不如。
东林公安局几位副局长,他是最没实权的一个,局里开会基本不用他言表态,说难听点,他便是会议室里的摆设,局长周明也根本不给他自我表现的机会,昔日宁和市南城区公安局的一把手受尽冷落,受尽白眼,刚从警校毕业的小警察都看不起他这有名无实的副局长,背后戳他脊梁骨,说什么河西公安系统最窝囊副局长非他莫属。
“是他?春生我去求他”田春生的老婆苗小翠甩开丈夫胳膊,朝肖冰小跑而去,肖冰只瞥了眼昔日故人,准备过马路开车走人,苗小翠跑过来,扑通跪下,搞得肖冰措手不及,因为两人距离马路牙子很近,这么一幕,吸引了很多眼球。
“求您,原谅老田吧,老田当初做的是不对,他知道错了,很后悔,更没恨过您,这两个多月,他老了很多,我看着心疼呀,您也别烦我我跟着老田二十多年了,别人都不管他了,我得管,他是我男人,我得为他操心,老田他抹不开面子求您,我求,您大人有大量,原谅他一次。”苗小翠凄楚道。
田春生瞧自己老婆跪在冰冷地面上,心酸啊,四十多岁的老爷们了,两眼红巴巴,想想过去,他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爬上南城区公安局长的位置,得意忘形之余采过几朵野花,家中红旗不倒,外边彩旗飘飘的日子确实很惬意,后来和局里一个风韵犹存的离异女警保持两年不明不白的关系,没少为那女人以权谋私,而落魄时,人家再没多瞧他一眼,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古人说糟糠之妻不下堂。
什么是值得珍惜的女人,是不离不弃陪你走过风风雨雨的女人,是在你穷困潦倒,仍无怨言跟你相濡以沫的女人,是你缠绵病榻,将你当个孩子呵护的女人,田春生猛然醒悟,潸然泪下。
“老婆,我对不起你,我”田春生弯腰抚摸苗小翠的脸,以前每次跟别的女人在宾馆缠绵后,回到家就厌烦这张皱纹渐多的面庞,现在,他觉得这张脸很美,很美,本想说以后有我一口气,一口饭,你就不会受气挨饿,但众目睽睽,终究不好意思说出口,便牢牢记在心里。
苗小翠一愣,忙用羽绒服袖子给自己男人抹眼泪,柔声道:“老田,哭什么哭,你个男人,是家里的主心骨。”
两口子,又是下跪,又是抹眼泪,肖冰哭笑不得,搀扶起苗小翠,看这两口子并非装模作样,演戏骗人,再仔细观察田春生,这人是变了很多,放下趾高气扬的官架子,挺好一个老爷们。
田春生抹干净眼泪,对肖冰点点头,略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让冰哥见笑,今天得谢谢冰哥,活了半辈子,来东林这两个月才明白该怎么做人。”
肖冰摇头笑道:“见笑什么,人一辈子起起伏伏很正常,邓公当年三起三落,越战越勇,你也别心灰意冷,放心我不是鼠肚鸡肠的小人,现在很流行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邓公是伟人,我哪敢比,做冰哥的朋友我也没资格”田春生叹口气,主动揽住苗小翠的腰,久违的动作使苗小翠受宠若惊,不自在起来,老田温柔地瞥了眼老婆,笑道:“我是看开了,无权一身轻,以后天天守着老婆过悠闲日子就知足了。”
大是大非之后方能大彻大悟。
肖冰笑了,揉着鼻子,出神望向马路,若有所思,田春生夫妇不知年纪轻轻就手眼通天的冰哥想什么,默默等待,结果等来一句令两口子目瞪口呆的话:“最近东林公安系统要有大变动,田副局长的副字因该抹掉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反击(七)
宁和市纪委书记曾长青亲自带队来东林,第一天就将举报材料涉及到的人隔离审查,东林市干部一概回避,市纪委动作之快,决心之大,可谓雷厉风行,一石激起千层两,东林公安系统风声鹤唳,**没擦干净的货色人人自危。
东林市市委书记付国强召开紧急会议,坚决支持上级领导部门审查,绝不姑息害群之马,付书记干脆利落弃子,颇具上位者杀伐决断的魄力,矿区公安局局长杜文内无助力,外无强援,第一个架不住“黑面判官”强大的攻心战术,在隔离室坚持三天,最终低头认罪。
杜文松口,直接为东林市公安系统大换血拉开序幕,也将铁板一块的东林派推向崩裂边缘,东林官场暗流涌动,但是,很少有人想到,这场动荡的罪魁祸仅是个刚满二十二岁的年轻人。
只手遮天大抵如此吧!
东林市拘留所门口,韩建以纯粹佩服的眼光凝视肖冰雄健背影,来东林短短五天,年轻的冰哥不但顶住了本地黑白两道的压力,还见招拆招,做出反击,使东林公安系统乱成一锅粥,令市委书记付国强那老小子低头就范。
东林市市委书记论级别,正处,放在省城宁和,处级干部多如牛毛,似乎不算什么,可在东林就非同寻常了,付国强是当党政两手抓的一方大员,是正儿八经的土皇帝,根深蒂固,自家门口被逼的手忙脚乱,无奈弃子,肖冰是何等拉风。
东林拘留所大门打开,黄海斌慢腾腾走出来,清华毕业的才子一副狼狈模样,头乱糟糟,嘴唇和下巴的胡子茬黑漆漆,面容憔悴,意气风的大好青年几天时间被操磨的心力交瘁,这厮还一步一回头,似乎很留恋里边的生活。
“喂,哥们你看什么呢?难道嫌出来的太早还想返回去多体验几天。”韩建调侃道,进拘留所啥滋味,他清楚的很,细皮嫩肉的黄海斌变成这样子,意料之中,意料之外是这小子好像没挨打,即使警察不动手,拘留所那些常客把欺负粉嫩嫩新人当作优良传统扬,莫非改邪归正了?
韩建等黄海斌走过来,那摸摸,这瞧瞧,确实没受伤,惊讶道:“哥们儿他们没打你?”
黄海斌瞧肖冰和韩建都等他回答,苦笑道:“本来第一天晚上他们商量要收拾我的,结果我无意说了我是清华毕业的,里边的老大外号什么豹子哥的大混混,说打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高材生丢面子,所以众人就没动手。”
韩建乐了,肖冰也乐了,清华大学这牌子果然牛逼,进拘留所还能用来防身,黄海斌见两人都笑,不好意思地挠着乱糟糟的头,小声问:“冰哥是不是你们那条道的人都瞧不起我们。”
肖冰摇头道:“与你想的恰恰相反,出来混的人,大多没啥文化,可没文化不等于仇视文化人,宁和道上那群已为人父的老混子,都给儿女创造最好的条件去读大学,去国外留学,他们要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你们这些所谓的知识分子,会这么做?”
老一辈出来混的人瞎吵吵读书无用论,是掩盖自卑的一种方式。
“冰哥说的没错,我蹲大狱的日子不短,体会深啊,在号子里要是遇上**犯我们往死里干,破天荒遇上大学生,大家很少动手,甚至替他可惜,用文化人的说法就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韩建眯眼望着拘留所大门上的警徽,仿佛回味过去那段峥嵘岁月。
盗亦有道,黑道亦是如此,肖冰搂住黄海斌脖子,朝欧阳思青给他买的悍马h2走去,黄海斌不放心其他人,那晚四十多人被抓,就他一人出来,心里难安,坐进车里问肖冰:“其他兄弟啥时候出来。”
“快,很快,除非那位付书记想把这件案子搞成打黑铁案,我想他没这么大魄力也没这么傻。”肖冰点了根烟,嘴角泛起冷笑,隐含强大自信的冷笑令旁边的黄海斌颇为不安,高材生面对比自己小四岁的冰哥,竟生出白君如伴虎的恐慌感。
黄海斌小声问:“下一步怎么走?”
“借刀杀人!”
肖冰仰脸吐出几个烟圈,笑意盎然。
下午,肖冰送黄海斌回矿区,半路接到一个电话,东林市委书记付国强约他见面,机关小干部们若被市委书记召见,十有**受宠若惊,换做三个月前的肖冰也难免会小小激动一把,而现在的肖冰已非一穷二白巴望狗屎运临头的市井小民了,只平平淡淡答应下来。
兴隆饭店是东林市政府与本地私营煤企合资经营的四星级饭店,一方握着人脉资源和权力,一方手里有大把大把钞票,两方一拍即合,兴隆大饭店的红火程度可想而知,号称东林第一酒店,也是市政府定点用餐单位。
北方冬季,昼短夜长,晚上七点夜幕笼罩整座城市,十二层高的兴隆饭店灯火辉煌,为东林富人们的夜生活添加了一抹瑰丽色彩,肖冰从悍马车里出来,习惯了金色港湾的靡丽奢华和河西大饭店的富丽堂皇,兴隆饭店在他眼里倒显得平淡无奇,微微斜了一眼,向旋转玻璃门走去。
肖冰进了酒店,乘电梯直上十二楼,兴隆饭店十二楼类似于私人会所,不对外营业,只对市委领导和VIp会员开放,肖冰理所当然被堵在电梯口,前台的漂亮领班很客气的解释原因,她一双桃花眸子笑意盈盈,多少带点欲语还羞的暖昧。
十二楼的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恰巧路过前台,目睹女领班一颦一笑,醋意翻滚,火了,他软磨硬泡三个月没法推倒的猎物对个无名小子浪,是可忍孰不可忍,这瞎了眼窝的家伙怒气冲冲瞪着肖冰,大声呵斥:“你是干什么的?十二楼是你来的地方,出去,再不出去让保安轰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