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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面北眉南     金枝txt下载     金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2章 途经蓬莱城

    高枫想了想,脑中亮光一闪:“潘景峰要掌控文登营,首先要掌控的就是文登营上层将领,经过这几年的经营他应该差不多能做到了。但是中下层将领却不是他一时半会儿就能全部收为己用的,所以整个文登营并不是铁桶一块!”

    李毓叹道:“可是潘景峰是个聪明人,即便文登营中下层将领并不全是他的人,这几年文登营上下也是令行禁止,比登州营和即墨营更为安稳。”

    高枫摸着下巴恍然道:“因为潘景峰一直扯着大义的大旗,以及保持中立不偏不倚的处事态度?原本我还不懂潘景峰是如何做到了,不过今日一见我总算明白了,这些年轻将领别的没有,唯独不缺热血和忠诚,潘景峰就是利用这一点,才能这么快稳住没有了公孙家族插手的文登营。”

    说到这里高枫一脸坏笑道:“难怪他一开始没出现,应该是怕夹在属下和五皇子之间为难,可是到最后却不得不站出来保下你。他太清楚老王爷在这些年轻将领们心中的地位了。这就是你直奔文登营的老巢翠城而来的原因?掌控文登营的潘景峰虽然不是我们的人,但是他下面最不缺的就是正直热血的将士。”

    与此同时,五皇子正在极力忍耐自己的怒火。

    三营将领们都已经去了校场,五皇子,贺光烈以及闫回落在后面,周围再无其他人的时候五皇子冷声问闫回:“刚刚你怎么会与文登营的人在一起!”

    闫回看了贺光烈一眼刚想回话,贺光烈就打断他。对五皇子道:“殿下,您忘了之前交代过闫大人让他想办法拉拢文登营的人了?文登营高层将领都是潘景峰的心腹,不好明目张胆,但是这些中低层将领还是可以结交的。所以我让闫大人在比试之前去找谭少鹏他们。”

    闫回低头道:“谭少鹏提出想要与我切磋武艺,我也想要摸一摸他们的底,所以同意了,其他人都是听说我们要打一场主动跟来的。”

    五皇子想起来之前确实是自己交代闫回去结交文登营的将领,于是只能将这一口气憋着。

    贺光烈见五皇子脸色实在难看,怕他真的气出什么好歹来,便低声安慰道:“殿下想要那人性命不必急于一时。东环岛那样的地方生存环境及其恶劣。就算他安全抵达,也未必有那个命活下去。”

    五皇子闻言也清醒过来,他视李毓为眼中钉这么多年,而今有机会将那人像碾蚂蚁一样碾死。难免冲动急躁。可是从今天的情况来看。老晋王在军中的影响力还在。他不得不顾及。

    反正李毓已经离开了京城,以后想要弄死他机会多得是。

    这么想着,五皇子渐渐平静了下来。对贺光烈说话的时候也恢复了往日的温文:“贺大人言之有理,之前是我冲动了。”

    五皇子的脑子正常运转,想到刚刚贺光烈的话,灵光一现,问贺光烈道:“那些流民如今聚集在哪里?”

    贺光烈道:“还在城外。”

    “离东环岛有多远?”

    贺光烈算了算:“两三个时辰的脚程,不远。”

    五皇子闻言突然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听闻这一批流民以前大多是在骥国人的地盘上讨生存,所以性情十分彪悍,即便是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这些日子也时不时有闹事斗殴的情况发生。东环岛离他们这么近,你们说李毓不小心死在暴民手里的机会有多大?”

    贺光烈和闫回闻言已经,不由得对视一眼,贺光烈试探地问:“殿下的意思是……”

    五皇子笑了笑,最后目光落在了闫回身上:“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城外流民之事是薛行衣在管,你去与他打一声招呼。”

    闫回对五皇子的命令向来是毫不犹豫地服从:“是,殿下。”

    五皇子终于满意了。

    贺光烈面色如常地站在旁边,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三营大比只有两日,五皇子这边已经另有打算,所以李毓在翠城安安稳稳地待到了第二日,然后程严带着人找来了。

    程严来了,李毓自然可以继续启程去东环岛了。

    李毓虽然在翠城只待了两日不到,谭少鹏和牟剑平等人却与他熟悉起来,所以第二日李毓要离开的时候,谭少鹏还主动提出要护送李毓去东环岛,不过最后被李毓拒绝了。

    这时五皇子说贺光烈要回蓬莱城正好可以与李毓同一段路,提出让贺光烈护送李毓一程。贺光烈自然是没有意见,李毓居然也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于是第二日,贺光烈与李毓一行一同往蓬莱城行来。

    贺林晚是在贺光烈和李毓快要抵达蓬莱城的时候接到的确切消息,当时贺林晚正带着春晓在清点米粮。

    流民虽然并没有被允许进城,但是城外每日会有一次施粥,官府拿出的米粮有限,为了让这些流民平安渡过这个冬天,城内一些有善心有余力的人家都拿出了米粮救济灾民。

    贺林晚听完贺光烈派回来的人传回的消息之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让丫环去告知卫氏一声贺光烈会在今日晚膳之前回来。

    倒是春晓将刚加了银丝碳的小手炉递给了贺林晚之后,忍了忍,还是悄声问道:“大小姐,那位爷真的要被发配去东环岛?”

    存放粮食的库房有些阴凉,接过丫环递来的手炉捂在怀里:“你有意见?”

    春晓立即道:“奴婢哪里敢有意见!只是奴婢常听人说东环岛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站在外头往岛上看,连条能走人的路都看不到,岛上树密密麻麻的不见日月,野草比人还高。前些年有误入东环岛的渔民,结果再也没有出来,岛上到处是白骨,也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吃人的怪物呢!那位世子爷瞧着养尊处优的,去了岛上可要怎么活哦!”

    贺林晚语气清淡凉薄:“各人有各人的命。”

    春晓不由得撇了撇嘴。

    贺林晚走出库房:“趁着天色还早,让人尽快把清点出的米粮运去城外。”

    春晓闻言立即就被转移了注意力,看了看天色道:“是,小姐。这会儿想必人少了,奴婢这就派人送去。”

    春晓一边往外走一边还忍不住小声嘀咕:“这算什么事啊!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捐粮捐得这么积极的,还不都是冲着那位俊俏的薛大人去的!还有些没规矩的商户人家的千金,带着粮食自己出面!真是一点矜持都没有,我们京城里的姑娘就没有这样的……”

    贺林晚早已经习惯了春晓的自言自语,闻言也没有理会。

    春晓让人送完了粮草回来的时候,贺林晚已经在书房里练完了两张大字了。

    贺林晚随口问了一声事情办好了没,春晓点了点头道:“听说从今日开始每日施两次粥了。”

    贺林晚手中的笔一顿,抬头问道:“米粮可还够?”

    春晓道:“听说是够了,所以薛大人才吩咐每日施两次粥的。送粮食的婆子过去的时候正好遇到第二次施粥的时候,说是流民比她第一回去的时候少了不少,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还是最后没有熬过去。”

    贺林晚闻言却是微微皱了皱眉,。

    而贺光烈果然赶在了晚饭之前回来。(未完待续。)

第193章 夜长梦多

    李毓并没有进蓬莱城,他在城外就与贺光烈的人马分道扬镳,在程严的护送下前往东环岛。

    贺林晚从贺光烈那里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并不意外,李毓在路上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就算他想进蓬莱城歇一歇,已经知道五皇子打算的贺光烈也是不敢留他的。

    “城外流民?”贺林晚抬头看向贺光烈。

    贺光烈道:“五皇子无非是想要借着流民当掩护除掉李毓,不过我已经将此事告知公孙显。”

    贺林晚想到了什么不由皱眉:“您说当时五皇子身边只有您和闫回,若是消息泄露导致五皇子的计划失败,父亲您怕是难逃嫌疑……”

    贺光烈不在意地打断:“就算五皇子有所怀疑,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拿我如何。只是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蓬莱城有薛行衣,我要是动作太大就会被发现。”

    贺林晚闻言连忙道:“父亲您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接下来的事情不用过问了。”

    贺光烈看着贺林晚的目光难得地带了几分威严和锋利:“你知道就好!接下来几****好好在家待着,就别出门了。”

    贺林晚一愣,随即无奈一笑:“知道了父亲,我哪里也不去。”难道还担心她偷偷跑去见李毓不成?

    贺光烈眯着眼睛仔细观察贺林晚,见她不像是敷衍自己脸色便稍微好看了一些。其实贺光烈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在他看来一个女子愿意无条件帮助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无非就是看上他了,李毓贺光烈也是见过的,那相貌确实能勾得小姑娘为他赴汤蹈火。

    “容貌对男人而言是最无用处的,你切记不要以貌取人!”贺光烈难得语重心长地教育闺女。

    贺林晚装作懵懂的样子:“男子就要像父亲这样?”

    贺光烈本想点头,想了想又觉得不对,看了坐在不远处提着笔描花样子的卫氏一眼,清咳一声微微提声道:“当然,这世上也不乏能力出众,相貌也伟岸的完美男子,若能遇上这样的那定是祖坟冒了青烟了。”

    贺林晚顺着贺光烈的目光忍着笑点了点头。

    这一晚注定是个多事的夜晚,戌时刚过就有人将贺家大门敲得震天响,正房的灯亮起来的时候贺林晚就醒了过来,值夜的春晓还在呼呼大睡。贺林晚自己摸黑下床穿上了熏笼上的袄子,刚一打开西厢的门就看到看到贺光烈已经穿戴整齐跟在一个提着灯笼的婆子后面大步往外走。

    看到贺林晚出来,贺光烈接过婆子手上的灯笼吩咐:“去看看马准备好了没有。”然后便朝西厢这边走来。

    “父亲,出事了?”即使是无星无月的冬夜,贺林晚也能看见贺光烈紧紧锁起的眉头。

    贺光烈刚要说话,看到贺林晚身上只穿了一身薄袄眉头不由一竖:“怎么穿这么少!谁让你出来的!回去!”

    好在这时候听到动静的春晓拿着一件厚厚的毛披风追了出来,迅速给贺林晚披上了。

    贺光烈瞪了主仆俩一眼,又听见外头在催,便匆匆对贺林晚道:“那位世子一上岛就跟一群难民起了冲突,东环岛不知被谁放了一把大火烧了起来,五皇子让我带人去岛上看看。”

    “火是谁放的?”贺林晚立即抓住了重点。

    贺光烈看了春晓一眼,朝着贺林晚摇了摇头,然后才道:“不清楚,说是难民放的火。”

    贺林晚却懂了贺光烈刚刚摇头的意思是火不是五皇子让人放的,对上贺光烈那有些意味深长的目光贺林晚明白五皇子让贺光烈带人上岛肯定不止是看看情况这么简单。

    外头等着的人又在催了,贺光烈急着出门,便没有跟贺林晚多说,交代了一句:“我去看看,你啥也别管回去睡。”就走了。

    看着贺光烈大步出了院子,贺林晚转头见正房的灯还亮着知道卫氏也醒了,怕卫氏担心贺林晚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往正房走去。

    卫氏果然已经醒了,披着夹袄坐在床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见贺林晚进来便责备道:“怎么过来了?冷不冷?快上来暖暖!”

    贺林晚顺从地脱下披风爬到了卫氏的被窝里,卫氏立即抓着她有些冷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暖着。

    贺林晚靠在卫氏温暖的怀里感到十分安心,不由得软软地唤道:“娘。”

    卫氏应了一声,将她抱得更紧:“怎么了?还冷?”

    贺林晚摇了摇头。

    卫氏见贺林晚不说话,摸了摸她的头。

    “阿晚,你喜欢这里吗?”卫氏突然温声问道。

    贺林晚闻言抬头:“娘为什么这么问?”

    卫氏叹了一口气:“前日京中又来信了,你祖母特意问起了你。我看她的意思似乎是有意让你回京。”

    贺林晚想了想:“祖母有空操心我的事情,看来魏家起复有望了。”

    卫氏见贺林晚只听她说这么一句就能想到这么远不由得有些无奈,却还是顺着她的话道:“今年范相生辰圣上特意让人送了贺礼给范相,还多次对左右称赞范相乃肱骨之臣,都传圣上有意让范相回朝。范相若是起复,魏大人这个范相门生肯定也能重新得到重用。”

    贺林晚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娘,我不想回京,我想跟您在一起。”

    卫氏闻言心中一软:“娘也舍不得你一个人回京,若是非走不可,娘陪你一起回去。”

    贺林晚知道卫氏和贺光烈感情深厚,却愿意为了她而忍受与贺光烈夫妻分离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带着鼻音撒娇道:“我们都不回去不好吗?我们走了爹怎么办?”

    卫氏自然也是不想回去的,但是想了想,她犹豫道:“阿晚,你毕竟长大了,马上就要到说亲的时候了。”卫氏知道贺林晚聪慧,也知道她不像是一般闺阁女子一提起婚姻之事就害羞无措,所以也就说得直白。

    贺林晚撒娇:“娘,您舍得这么早就把我扫地出门啊?”

    卫氏不由得好笑。

    其实卫氏又何尝舍得贺林晚早嫁?在她心里女儿还是个需要呵护的孩子,她无法想象她现在就嫁给一个男人生儿育女,要整日在婆婆面前立规矩,跟一群妯娌明争暗斗,甚至与丈夫后院里的莺莺燕燕们勾心斗角。

    只是随着贺林晚年纪渐长性子越来越沉稳,又出落得精致美丽,明里暗里向她试口风的人便多了起来,就连……

    贺林晚见卫氏眉头皱了起来,立即抬手替她抹平了:“娘,我还小呢,您就多留我几年吧。”

    卫氏叹了一口气,看着女儿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小脸,突然有些犹豫地问道:“阿晚,对那位世子你好像特别关注?”

    贺林晚随意道:“有过几面之缘,他帮了我几回忙,不过也仅此而已,并无太多瓜葛,毕竟……不是一路人。”

    卫氏见贺林晚说得坦然便也放了心,担心女儿对李世子芳心暗许的并不止贺光烈一个。

    贺林晚却想起了与李毓的五年之约,已经到了第五个年头了,期限过后两人各自嫁娶,互不相干。她帮李毓确实只是出自利益的考量,即便是有几分幼年情谊,如今又能剩下多少呢?世事难料,人心易变。

    卫氏见贺林晚安静了下来,以为她睡着了,便没有再出声。

    可惜这一晚她们注定无法安睡。

    不知过了多久,卫氏和贺林晚就被外头的锣声吵醒了,贺林晚本就没有睡熟,听道动静立即警觉地坐起了身。

    卫氏也醒了过来:“外头怎么这么吵?出什么事了?”

    这时候李嬷嬷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不好了太太,外头走水了!”

    卫氏吓得一个激灵,立即清醒了过来:“小虎子呢?快抱过来!阿晚!”

    贺林晚立即拉住了卫氏的手:“娘我在,您别急,听动静走水的地方离我们这里还很远,嬷嬷,您知道是哪里走水吗?”

    李嬷嬷也反应过来自己把卫氏吓到了,立即道:“太太,是两条街外的杏林巷那一带走水,您别担心,火烧得再大一时半会儿的也烧不过来的!”

    卫氏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一颗心还是提着:“派人去看看情况,这天干物燥的,要烧起来也容易。再遣些人手去帮忙救火!对了,大门也要看紧了!”

    见几个大丫鬟也起身来了正房,卫氏立即吩咐她们去把小虎子带到正房来。

    小虎子很快就被领来了,小少年腰上还戴了一把佩刀,走进来的时候虎虎生风,往卫氏和贺林晚面前一站,还真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李嬷嬷派去打听情况的人还没回来,五皇子那边就派人来了,说是火势太大,为了安全起见让卫氏她们去稳妥的地方避一避,等火扑灭了再回来。

    这附近的几条街住的都是登州城的官员,五皇子也不单单只是让人来接卫氏,别的官眷也都有人来接,卫氏见此也不好推辞,便给儿女都穿上厚衣裳带着他们坐上车离了府。(未完待续。)

第194章 窈窕淑女

    整条杏林街几乎都烧了起来,贺林晚坐在马车上远远的就能看到火光冲天,一路上都能遇见各家的家丁婆子拿着锅盆水瓮跑去帮忙救火,还有一些担心被火势波及的人家在忙着大箱小箱的往外搬东西。

    李嬷嬷看着外头忧心地道:“这么大的火一下子可怎么扑得灭哦!会不会烧到咱们这边来?太太要不奴婢也回去让人将屋子里值钱的物什先搬出来?”

    卫氏指了指李嬷嬷抱在手里的一个匣子道:“嬷嬷你不是把放银票的匣子抱出来了吗?”

    贺林晚回头劝道:“今晚刮的是西北风,我们住在杏林街东北面,嬷嬷别担心,火烧不过来。”

    李嬷嬷听贺林晚这么一说才放了心。

    马车载着卫氏母女来到了一处位于蓬莱城城北的园子,这园子名云泽园,依着蓬莱城北面悬崖而建,地势很高,站在园子里的一处观景亭中能将大半个蓬莱城收入眼底。卫氏和贺林晚以前也曾来过,是五皇子平日里用来举办宴会的场所。贺林晚掀开帘子看到接连有几辆载着女眷的马车进了云泽园,知道这里可能是今日五皇子临时用来安顿官员女眷的地方。

    卫氏和贺林晚刚下车就看到五皇子和薛行衣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园子里走出来,先下车的几位官员女眷都朝五皇子行礼并向他表达谢意,五皇子神色温和地点头致意,脚步却没有停下。

    卫氏立即带着贺林晚和小虎子站到一旁朝五皇子行礼。原本以为五皇子也是点点头就过去了,不想他往这边看了一眼之后对薛行衣说了一句什么,然后自己径直走了过来。

    五皇子抬手让卫氏起身,温声问道:“贺夫人与贺小姐可曾受惊?”

    卫氏连忙道:“多谢殿下垂问,殿下的人来的及时,我们不曾受惊。”

    五皇子点了点头,视线在贺林晚面上一顿,笑意更为温雅:“贺夫人与贺小姐今日就在园子里稍作休息吧,等外头火势停了,我再派人送你们回去。”

    卫氏连忙道谢。

    这时候有个侍卫打扮的男子匆匆走到不远处的薛行衣面前,对他附耳说了几句话,薛行衣听完之后就朝这边走来。

    五皇子见状挑眉问道:“人找到了?”

    薛行衣看了卫氏和贺林晚一眼,平淡地道:“贺大人和闫大人带人将东环岛围住还是没有找到人,也没见有人逃出来,只抓到了几个疑似纵火之人。”

    五皇子闻言脸色微沉,然后想起来卫氏和贺林晚还在这里,便又恢复了一脸温和,只是看似柔和的话语间带着令人心悸的狠戾:“继续找!我就不信他还能插上翅膀飞了!”

    薛行衣点了点头:“是,殿下。”

    五皇子终究还是不放心:“我还是亲自走一遭吧,不把人找到我心里总是不踏实。子叙你与我同去,城中之事交给下面的人盯着就是了。”

    薛行衣闻言微微皱了皱眉:“殿下,今日这火起的蹊跷,属下怕……”

    五皇子打断道:“蓬莱城里养了这么多官兵,就算有宵小想要乘着火势做点什么想必也无法成事。行了,子叙你什么都好,就是那喜欢思前虑后的毛病应当改改。”

    在五皇子心里,把李毓这根刺拔了才是当务之急,别的事情都可以放一放。

    不想五皇子的话刚一落音,城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就是一片冲天火光将小半个蓬莱城的上空笼罩。

    五皇子转头一看,掩不住震惊:“这……这动静好像是兵械库方向传来的?怎么会突然炸了?”

    薛行衣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兵械库里存有一批火药,是用来炸礁石疏通河道的。”

    听薛行衣这么一说,五皇子也想起来了,眉头不由得也皱了起来:“那……”

    薛行衣正色朝五皇子行了一礼:“殿下,兵械库被炸不是小事,更要紧的是那附近还有几个粮仓,属下身为蓬莱城的父母官必须到场处理此事!还请殿下待在园中等候消息,在情况明了之前不要外出,属下先行告退!”

    说完这一句薛行衣朝着五皇子恭恭敬敬地再次行礼,起身的时候他的视线与站在一旁的贺林晚对上,眼中不由得闪现一丝犹疑。

    贺林晚挑了挑眉,然后微微弯了弯唇角,笑容中带了几分讽意。

    薛行衣终究是垂下眼眸,转身走了。

    五皇子被薛行衣这么丢在了原地脸上便有些挂不住。

    贺林晚看了一眼五皇子,不经意地感叹道:“薛大人真是一位好官呢,难怪整个蓬莱县的人一提到他就称‘青天老爷’,这几年他为百姓们做的事情大家都记在心里了。”

    五皇子闻言看向贺林晚:“哦?这里的人都这么称呼他?”

    贺林晚笑道:“是啊,殿下难道不知道?今儿我的丫鬟去捐粮,听说那些难民们每次一见到薛大人就自发跪拜,不少人家家中都给他立了长生牌位,薛大人在这里的名声是极好的。”

    五皇子的脸色有些微妙:“虽说是薛大人负责给难民布施,但是粮食却都是朝廷征集以及官员富户们捐赠的,他们难道不知道?”

    贺林晚想了想:“想必是知道的吧,不过薛大人名声好,所以遇到与民有利的事情大家就都想到他。其实说起来也是殿下您太低调了,不愿轻易露面施恩,不然就说这捐粮一事,大多数人都是看着您的面子多捐的,因为听闻您带头捐出了自己三年俸禄。”

    五皇子的脸色好看了不少,对贺林晚温声道:“我身为皇子,本就该以身作则,做这些事并非是为了百姓们的感激。”

    贺林晚笑道:“殿下如此宅心仁厚,实乃百姓之福。”

    五皇子看着贺林晚又是一笑。

    又一个侍卫打扮的人从外面进来,似乎是要向五皇子回话,一旁的卫氏立即开口道:“殿下,今日您事忙,我们就不耽误您的正事,先下去了。”

    五皇子知道来向他汇报军械库爆炸之事的人来了,便点了点头,然后又招来了一个随从吩咐道:“去给贺夫人和贺小姐安排一个舒适宽敞的院子,她们有什么需要就让人去办。”

    随从应声下去安排了,卫氏又连忙道谢,然后便带着贺林晚离开了。五皇子目送她们走远了才带着侍卫离开。

    他们这边刚刚发生的事情自然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五皇子刚走远就有几个认识卫氏的妇人走了过来。

    “贺夫人受惊了吧?不过说起来我家的宅子离着杏林巷还更近一些,没想到你这住的远的到是与我们一同先到了!都说贺大人极得五皇子殿下信任,今日见殿下对夫人这般照顾,看来这传言果真不假呢!”一位夫人笑着说道。

    卫氏认出来这位是蓬莱县县丞夫人,笑着颔首打招呼,贺林晚也低头行礼。

    卫氏笑回道:“殿下仁厚,对我们这些官眷们向来照顾,想必是因为我家大人夜里出门办差去了,殿下才吩咐下面的人多关照了一下。”

    周夫人笑着附和道:“原来如此,贺大人出去办差,你们府上就剩下了女眷小儿,殿下让人多照应一下也是应当。”

    这周夫人还算有些眼色,知道见好就收免得得罪人,有些人就没有这么识相了。

    周夫人的话刚一说话,她旁边的一位妇人就道:“依我看,贺大人受不受重用倒在其次,贺夫人最有福气的是有这样一位生得俊俏,又被教养得知书达理的女儿啊。”

    这话听起来是夸赞,但是她那看着贺林晚意味深长的眼神以及语气里掩饰不住的酸意让在场之人都听出了她话里意有所指。

    贺林晚往这妇人面上看了一眼,认出来是即墨营一位徐姓守备的妻子。

    徐夫人见贺林晚朝她看去,更加起劲,上前两步拉住了贺林晚的手,一边打量着她一边“啧啧”道:“瞧着小脸生得水灵的,可真会长!难怪连五皇子殿下也……哎!我家丫头要是有你一半的颜色,我就不用为了她的终身大事愁得头发都白了。”

    徐夫人身后站着一个与贺林晚差不多年纪的姑娘,生得也算白净端正,贺林晚看过去的时候那姑娘也正盯着贺林晚看,眼中还有几分来不及掩饰的嫉妒。

    卫氏见徐夫人越说越不像,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她上来将贺林晚拉离徐夫人身前,语气虽软,话里的意思却不软:“对女子而言最要紧的不是颜色而是教养!您瞧我家阿晚讨喜,可能是因为她的教养嬷嬷从小就教导她贞静慎言,待人接物不可尖酸刻薄惹人厌恶之故吧。”

    卫氏的话让徐夫人的面色一僵,脸上的笑容便有些讪讪。

    周夫人也惊讶地看了卫氏一眼,卫氏待人接物向来软和,有时候甚至让人觉得没有脾气,不想今日却是这么不给徐夫人颜面。

    不过周夫人也是有几分城府的,见场面冷下来,连忙笑着圆场:“我们堵在这门口也不是事,进去再聊吧。”

    贺林晚知道卫氏护短的性子,见她脸色依旧冷着,便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刚想小声劝一句,转头的时候却见不远处闪过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未完待续。)

第195章 仇家索命

    这身影一闪而过,贺林晚再看过去的时候人却已经不见了。

    “刚刚站在那里的人是谁?”贺林晚叫来领路的婆子问道。

    那婆子顺着贺林晚所指的方向看去,疑惑道:“贺姑娘,刚刚那里除了几个园子里的丫鬟,并没有旁人啊。”

    贺林晚仔细看了看,发现站在那里的确实只有几个园子里的丫鬟,不由得皱了皱眉。

    那个身影她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卫氏担心地问道:“阿晚,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人了吗?”

    贺林晚想了想,摇头:“没事母亲,可能是我眼花看错了。”

    卫氏见贺林晚真没事,周围又还有旁人,便没有多问。

    周夫人邀请卫氏去她们住的地方喝茶聊天,卫氏不待见那位徐夫人,便客气地回绝了。

    徐夫人临走之前撇了撇嘴,以不大不小的声音对周夫人道:“有什么了不起的!还真当自己攀上高枝儿了?人家正主儿就要来了,我们啊到时候就等着看笑话好了!”

    接着似乎又有人问了什么,徐夫人再说什么的时候她们已经听不到了。

    卫氏脸色微沉:“简直不知所谓!”

    贺林晚挽着卫氏的胳膊一边走一边劝道:“娘,别跟她一般见识。”

    卫氏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看到走在前面领路的婆子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闭了嘴。

    贺林晚轻轻捏了捏卫氏的手心,小声道:“别担心。”

    贺林晚也知道最近城里有传言说她父亲得了五皇子信任,连带着她也得了五皇子的青睐。

    这话说来好笑,她来东临四年,与五皇子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完,会传出这种话不过是因为上次五皇子生辰在云泽园举办宴会,她中途去了一趟净室,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五皇子,两人恰巧同了一小段路而已。

    现在想想,同路的时候她与五皇子也不过是说了几句问候的废话,之后被有心人一传就成了五皇子有意于她了。

    五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贺林晚再清楚不过了,婚姻对于五皇子那样的人来说都是可以利用的筹码,所以贺林晚对卫氏的担忧不以为然,倒是这传言有机会还是要想办法澄清一下。

    五皇子特意吩咐给她们准备的休息的院子果然十分宽敞,卫氏原本想要与贺林晚同住一屋,贺林晚看到卫氏眼下的青黑知道她没有休息好便拒绝了,独自睡了一个屋子。

    众人都安顿下来之后云泽园也渐渐清静了起来,春晓趴在一张塌上睡得极为安静,贺林晚也渐渐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云泽园里又有了一阵骚动,这骚动看似很快就平息了下来,但是外头却有不少人在走动,耳力好的话甚至能听到这些人路过的时候佩刀撞击盔甲发出的声音。

    然而贺林晚和春晓都没有被外头的骚动吵醒。

    天亮未亮之际,贺林晚这间房房门突然传出了插捎被拨动的声音,不多会儿,一个人影从外面摸了进来,最后站在了贺林晚的床前。

    贺林晚依旧躺在床上没有动,那人影用一根粗绳一样的东西绕上了贺林晚的脖子,就在人影要用力绞紧手中的绳子的时候原本应该在熟睡的贺林晚却突然伸手抓住了人影的手,使了个巧劲让她松开,然后侧身一脚狠狠踹在了来人的腰上,来人闷哼一声摔在了地上。

    贺林晚坐起身,将绕在自己脖子上的东西抓在手里一看,发现是一条油光发亮的长鞭。

    贺林晚借着晨曦的微光看着摔在地上的人,把玩着手里的鞭子嘴角微勾:“十六娘?我们又见面了。”

    摔在地上的女子抬头,一双美丽的眸子像是淬了毒的钩子狠狠地盯在贺林晚的脸上,似乎随时准备扑上来将她生吞活剥。

    这女子赫然就是四年前与贺林晚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匪十六娘。

    “你没喝桌上的茶?”十六娘狠声道。

    贺林晚看了一眼桌上的茶壶,笑了笑,却没回答她的问题:“我还以为之前看到你是我眼花了,没想到还真是你啊!别来无恙?”

    贺林晚之前看到那有些眼熟的背影一时没有想起来是谁,但是她记性向来好,所以在进了院子之后坐下来略一思索就将那背影与记忆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十六娘对上了号。

    十六娘没想到贺林晚之前不过是瞥见了她的背影就认出了已经乔装改扮过的她,她捂着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贺林晚狠狠地啐了一口,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认出我来又如何?能打得过我又如何?我的同伴已经抓住了你娘和你弟弟,你若是不想看他们死在你面前,就只能乖乖任我宰割!”

    说着,十六娘那不怀好意的目光从贺林晚的脸上寸寸扫过,一字一句恶毒地道:“你说我是先从你身上哪里开刀好呢?你放心,老娘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贺林晚闻言脸色却丝毫没变。

    十六娘刚察觉到不对,又有一人走了进来。

    来的也是贺林晚的熟人,竟是当初那个使弓箭的精瘦青年,精瘦青年也是乔装改扮过的,现在他身上穿着云泽园侍从的衣裳竟然也像模像样的,这两人不知道潜伏在这园子里多久了。

    精瘦青年进来一见贺林晚没有被十六娘控制住眉头就是一皱,他警惕地用手中的弓箭指着贺林晚,然后对十六娘道:“那两间屋子里没有找到人。”

    十六娘惊呼:“不可能!我看到她娘和弟弟分别进了那两间屋子!”

    精瘦青年阴沉着脸道:“我都找过了,那两间屋子的床上睡着的是一个婆子和一个丫鬟!”

    十六娘看了看躺在那里毫无动静的春晓,恼恨道:“丫鬟也给我绑过来杀了!”

    精瘦青年道:“不过是几个下人,她要是真在意的话就不会让她们留下当替死鬼了!何必脏了手!”

    贺林晚“噗嗤”一笑:“呀!被你发现了!”

    十六娘闻言转头看向贺林晚:“是你把人藏起来了?”

    贺林晚看着他们,弯了弯嘴角:“吃过的亏还没教会你们学乖吗?”

    贺林晚这句话成功地激起了十六娘的怒火,十六娘想要冲过来,贺林晚却抬起手用手里的鞭子甩了一个漂亮的鞭花阻止了了她的靠近,然后微抬着下巴道:“你的鞭子跟你的人一样不怎么长眼,可别不小心就花了你那张尚且风韵犹存的脸。”

    十六娘被气得脸都白了,那边精瘦青年却没有十六娘冲动,贺林晚提醒他记起来上次吃过的大亏,他对这智多近妖的少女终究有几分忌惮。

    十六娘朝精瘦青年怒道:“飞四!还不动手!你忘了牛二是怎么死的了?还有我们四十多个兄弟的命是怎么没的?快助我杀了她为牛二他们报仇!”

    贺林晚闻言好笑道:“找我报仇?凭什么呢?当初若非我提醒你们那一条生路,连你们这两条小命都保不住!至于牛二他们则纯粹是被你们的愚蠢拖累死的。”

    十六娘恨地咬牙切齿,贺林晚却不管不顾地继续道:“难道不是吗?若是当初你们不起杀心,早些离开,那些人就能多几分活命的机会。所以现在你们是想要把害死同伴的责任推脱到我身上?”

    飞四冷声道:“你给我们指的也不是什么生路吧!”

    贺林晚叹道:“这是运气的问题,不是我之过,我怎么可能知道你们会正好撞上一群练兵的将士?”

    飞四冷哼一声不说话了,心里对贺林晚的话一个字也不信。

    十六娘狠声道:“废话少说!今日就算是赔上我的性命,我也一定要杀了你。”

    贺林晚嘲讽地道:“你们费尽心机潜进这里布置好一切花了不少精力吧?难不成付出这么多就是为了找我报仇来的?”

    飞四闻言有些犹豫地看向十六娘:“十六娘……”

    十六娘不等飞四说完就狠绝道:“飞四!你别忘了牛二当初是为了救谁死的!”

    见飞四不说话了,贺林晚又道:“你们自愿为我陪葬倒也算得上是忠肝义胆。可若是你们杀我的时候闹出的动静太大,连累着你们的同伴无法将五皇子带走以致害死了更多的同伴,你们又如何向他们交代?”

    飞四闻言惊疑不定地看向贺林晚:“你怎么知道……”

    贺林晚偏头一笑:“知道什么?知道你们绑走了五皇子?还知道你们的人和五皇子都还没来得及离开云泽园?”

    这下飞四看着贺林晚的目光简直可以用惊恐来形容了。

    就连十六娘,想到寨子里为了今日的计划所花费的人力物力,也有些举棋不定了起来。她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却不能冒着计划失败的危险,甚至还有可能连累到别的兄弟。

    贺林晚见状,正想再接再厉,飞四却突然眉头一皱调转手中的弓箭指向窗口,十六娘与飞四配合多年十分默契,看见他的动作立即一个闪身跳窗而出,然后就与外头的人缠斗起来。

    贺林晚原本还不动声色,可是听着听着外头的动静她的脸色就有些难看起来。(未完待续。)

第196章 诡异的熟悉感

    与十六娘打斗之人显见的武功远不如她,不过两三个回合就被十六娘一脚踹翻在地。

    这时候屋内的贺林晚突然对飞四发难,她一鞭子抽过去,在飞四躲避之时一个闪身出了房门。

    只见庭院中那与十六娘缠斗之人正狼狈地趴在地上,十六娘从袖袋里掏出一把匕首走到那人面前,正要将匕首从那人后心插入。

    贺林晚狠狠一鞭子甩过去,十六娘手中的匕首被抽飞在地。

    十六娘转过头来,眼中嗜血的杀意还未退却,她看了一眼手背上刚刚被贺林晚用鞭子抽出来的那条深可见骨的伤口,新仇加旧恨同时涌上心头,不管不顾地朝着贺林晚扑了过来,不想却被地上的人抱住了双腿。

    眼见着十六娘又要回头去对付地上那人,贺林晚又是一鞭子甩过去,十六娘脖子上被抽了一鞭,扑到在地。

    “谁让你出来的!不是要你跟着娘吗!”贺林晚对正狼狈地爬起身的少年咬牙道,恨不得抽他个几鞭子。

    少年狠狠吐出口里的血沫子,梗着脖子倔强地看着贺林晚。

    贺林晚实在拿他没有办法,正要走过去看看他伤到了哪里,变故却在这时发生了。

    少年突然惊恐地看向贺林晚身后,着急要往这边冲过来,却被突然出现的飞四拦住。

    同时,贺林晚一个下腰避开了侧后方的偷袭,不想却撞进了敌人的包围圈,贺林晚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五个蒙面黑衣人,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

    十六娘看见来人立即兴奋地道:“二当家快抓住这个女娃!”

    贺林晚刚虽然仅仅是与这位二当家打了一个照面,却心知自己对上他毫无胜算,何况他身后还跟着四个武力不弱的黑衣人。

    那边,飞四已经擒住了小虎子。

    知道大势已去,贺林晚便也不做无谓的挣扎,她主动松手扔了手里的鞭子。

    飞四见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十六娘愤恨地捡起了手里的鞭子朝着贺林晚狠狠抽来,眼见着这一鞭子就要落到贺林晚脸上,不想到了半路却被一只手给紧紧拽住了。

    十六娘看清楚拦住自己的人脸色一变:“廿四你做什么!”

    被称为廿四的人蒙住了脸,声音听起来却很年轻,带着些懒洋洋的味道:“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你这一鞭子下去就毁了。十六姐,你知道我为什么总说你丑吗?因为嫉妒会让女人丑恶啊。”

    十六娘面皮一抽,指着廿四道:“廿四,别以为你是大当家的养子大家就怕了你!她害死了牛二和几十个兄弟,别说是花了她一张脸,就是将她活剐了也是应当!”

    领头的二当家闻言看了过来:“她就是四年前你们遇到的那个女娃?”

    十六娘对二当家的态度很恭敬:“是的,二当家!要不是她,当初兄弟们也不会死的死,伤的伤!”

    贺林晚却不愿意背这个锅,嘴角微勾,嘲讽道:“我听闻你们这些山上的好汉最是重情重义,有恩必还,有仇必报,没想到今日一见却发现也不过如此!也对,连普通人遇到关系到自己利益之事都会颠倒黑白恩将仇报,何况是不识文不修德的匪类?”

    二当家闻言看向贺林晚:“哦?难不成还是十六娘冤枉了你?”

    贺林晚看了二当家一眼:“当初我好心提醒他们中了埋伏,并且愿意给他们指一条明路,若是他们当时抓紧时机按我说的撤走肯定伤亡不大,可惜领头的牛二刚愎自用不听我劝不说还要杀我和我弟弟灭口,结果反被我所伤,这才耽误了大家撤离的最佳时机……”

    十六娘恶狠狠地朝贺林晚道:“闭嘴!牛二哥已经死了,你还敢出言中伤他!我要杀了你!”

    廿四拦住了十六娘:“十六姐你急什么!听她说完,二当家自有定论!”

    贺林晚冷冷一笑:“我是中伤他还是说的实话你自己心里有数,你因与那牛二有私情所以回去之后隐瞒了他才是害死你们那么多兄弟的罪魁祸首的事实,将罪责推脱到我身上!”

    十六娘想要争辩,二当家却看向站在一边的飞四:“她说的是真的?是牛二耽误了大家撤退的时机?”

    飞四犹豫了一会儿:“是,是耽误了一会儿……”

    贺林晚叹了一口气:“那不是耽误了一会儿,那是耽误了四十条性命!”

    飞四见二当家脸色不好看,连忙补救道:“但是这丫头肯定也没有安什么好心,我们逃出来不久就遇上了另外一路官兵!”

    贺林晚冷冷道:“我怎么知道你们会遇上另一路官兵?要是你们早些撤离,说不定就遇不上了呢?”

    廿四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这么说你非但不是我们的仇人,还是我们的恩人?”

    贺林晚看了他一眼,对上他那双明亮的眼睛时不由微微一怔。

    二当家抬手止住了十六娘和飞四争辩的话:“行了,虽然军师暂时拖住了姓薛的,但怕时间一久会生变故,我们先撤离这里再说!别的事情等回去之后再定夺。不管这女娃是恩人还是仇人,都先带回去吧。”

    十六娘还想说什么,飞四向她使了个眼色,十六娘终究还是将话憋了回去。

    贺林晚见这些人要带走自己,面色倒是没有变,只是对那二当家的道:“二当家说的对,不管我是你们的恩人还是你们的仇人都是我个人与你们的恩怨,不知可否高抬贵手放过我弟弟?你们这么多人要带着五皇子撤离本就不易,再带上我们恐怕一不小心就生了什么变故。你们若是只带走我,我自认没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地方,一路上都会乖乖配合你们,绝不添乱。”

    廿四道:“她说的也有道理,这时候多带一个人就多一分风险。”

    二当家的想了想,对飞四点了点头。

    飞四一个手刀劈在了小虎子的后颈上,小虎子立即晕了过去,飞四手一松,小虎子就倒在了地上。

    贺林晚见小虎子脸色正常,胸口也微微起伏知道他没有大碍就放了心。

    这时候远处传来了几声鸟鸣。

    二当家拿出一个小哨子也吹出了几声鸟叫声应和,然后对众人道:“路通了,我们走!”

    十六娘闻言想来抓贺林晚,廿四却是抢先隔着衣袖抓住了贺林晚的手腕,贺林晚手腕一动便不再挣扎,乖乖跟着他们走了。

    一路上都没有遇到活人,到是看到了一些倒在地上的侍卫,想必这附近的侍卫都被他们清理干净了,难怪十六娘他们敢这么嚣张地去院子里抓人。

    贺林晚暗自估摸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猜测他们是想要从北面的山崖撤离。只是没有看到已经被他们擒获的五皇子,不知道他现在在谁手里。

    很快,一行人就撤离到了悬崖边,远远的贺林晚就看到了已经等候在那里的二十来个人,他们有的穿着黑衣蒙着面,有的则是穿着云泽园里侍卫或者随从的衣服。贺林晚看到一个身穿侍卫服的青年身上背着一个人,看服饰应当就是被抓的五皇子,而那背着他的侍卫赫然是之前等着给五皇子回话的那一个。

    见二当家的来了,那二十几人齐齐行礼。

    二当家问道:“路打通了?”

    一个黑衣人回道:“通了!二当家放心,这条退路我们整整准备三年,绝不会出错!”

    二当家点头:“来五个人先下去探路,再来十个人跟着我带着五皇子走,剩下的人扫尾断路。”

    在场之人立即按照二当家的话分了工,廿四原本是站在后面打算留下来断路的,二当家却转头看向他道:“廿四你跟我走,十六娘和飞四留下,把你手里的女娃留给飞四带着。”

    廿四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见二当家目光不容置疑,便还是遗憾地叹了一口气:“算了,看来美人儿注定与我无缘。”

    十六娘眼睛一亮,不怀好意地朝着贺林晚看过来。

    飞四刚想过来接手贺林晚,廿四却是一把挥开了他的手,笑嘻嘻道:“刀四哥你太粗鲁,我才不把娇滴滴的小美人交给你。”

    说着廿四环视了一圈,指了一个站在不远处的黑衣人道:“王小九你过来。”

    名为王小九的黑衣人闻言低头走了过来。

    廿四突然将贺林晚狠狠一推,贺林晚一个不察就被推得往王小九身上撞去,王小九立即稳稳地抱住了她。

    贺林晚的鼻子被黑衣人王小九硬邦邦的胸膛撞得微微发痛,她皱了皱眉,忽略了那突然涌上心头的诡异熟悉感。

    廿四笑嘻嘻的没个正形:“王小九,小美人儿我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帮我看好了!”

    王小九“嗯”了一声,低沉的声线带着些鼻音。

    开路的五人已经下去了,廿四便跑过去跟二当家一起走。

    贺林晚想要推开王小九自己站直了,不想王小九却是紧紧搂住了贺林晚的腰将她牢牢固定在了怀里。迎面而来的男性气息让贺林晚不由得红了脸。

    贺林晚心中恼怒正要发作,十六娘却走了过来。

    “小九兄弟?把这丫头交给我如何?”(未完待续。)

第197章 你是我媳妇(等等暖暖和氏璧+)

    王小九闻言低头看了贺林晚一眼,然后放在她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不给。”

    十六娘闻言一愣,随即十分恼火:“你一个小字辈的竟然敢拒绝我!谁给你的胆子!”

    说着十六娘便朝着王小九怀里的贺林晚恶狠狠地甩了一鞭,王小九抱着贺林晚微微侧身眼也不眨地灵活避开了十六娘的攻击。

    十六娘以为他只是侥幸躲开,紧接着又是一鞭子甩来,这次这一鞭却被王小九赤手接住了。王小九使了个巧劲儿,十六娘一个踉跄便往前扑去,幸好被飞四及时扶住才避免摔个狗吃屎。

    “你!”十六娘被个小辈下了脸面恼羞成怒,对上王小九的视线的时候却突然觉得不对,狐疑道,“等等,我怎么从来没有在寨子里见过你?你是谁的人?”

    王小九瞥了十六娘一眼,淡定地道:“暗线,大当家。”

    王小九回话十分简练,但是飞四却懂了。

    “你是大当家的人?因为一直是暗线所以没有回过寨子?”飞四问道。

    王小九点头,一副不愿意再废话的样子。

    十六娘原本还是有些怀疑,不过想到寨子里放出去的暗线众多,大多数都只和大当家、二当家联络,他们没有见过再正常不过了。这次为了抓住五皇子,许多埋得很深的暗线都暴露了出来,想必这王小九就是其中一个,加上这王小九还跟廿四认识,应该没有问题。

    只是想到这王小九明明是地位比自己低一节的小字辈,却一副对她爱答不理的样子,十六娘心里就很不爽快:“虽说你是大当家的人,但我们寨子有寨子的规矩,尊卑分明就是一条!我辈分比你大,你敢违背我的意思,按规矩要被我抽十鞭!识相的就把人给我,我看在大当家的面子上饶你这一次!”

    十六娘的话却没对王小九产生什么作用,王小九抱着贺林晚眼也没抬:“按寨子里的规矩,抢兄弟媳妇你该被活剐。”

    十六娘闻言一愣:“什么?”

    飞四目光扫到王小九那牢牢安放在贺林晚腰间的手上,突然间明白了过来,不由哈哈一笑,拍了拍王小九的肩膀:“嘿,你小子可以!手够快!”

    十六娘毕竟是在男人堆里混过的,见状也明白了过来,她看了看王小九,又看了看被按在王小九怀里不能动弹的贺林晚,有些酸溜溜地道:“呵!这勾男人的手段连我都自愧不如!先是那个什么五皇子,现在不过一会儿工夫连我们寨子里的兄弟都着了你的狐媚道!什么官家千金?我呸!”

    话虽这么说十六娘却没有再急着过来抢人,她其实还挺期待看到高高在上的官家小姐沦落到草寇手里最后被蹂|躏糟|蹋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种事又不是没见过

    这时候二当家带着人已经下去了,剩下的人扫尾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

    十六娘和飞四也打算带着人撤离。

    王小九放在贺林晚腰间的手隔着她的衣裳缓缓摩挲着,一边还埋首在她发间轻轻磨蹭,看着就像是一对情到浓时情不自禁的小鸳鸯,如果忽略贺林晚那微微颤抖的身体的话。

    飞四回头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笑骂了一声:“王小九,走了!”

    十六娘撇了撇嘴,又有些幸灾乐祸:“难不成你还想在这里成好事?这性急的德性!”

    王小九头也不抬:“你们先下去,我走最后断后。”

    飞四身为男人,很是理解地哈哈一笑,叮嘱了一句:“这女娃诡计多端,你直接上,别跟她废话!小心吃亏!”说完这句飞四就走了。

    在飞四看来,王小九武功不弱,还能被大当家看中,对付贺林晚这种小姑娘应当不在话下。

    十六娘见王小九已经抱着贺林晚往一旁的草丛里去了,撇了撇嘴嗤笑一声也转身走了。

    贺林晚被王小九带到了草丛深处,直到周围再也没有旁人的时候贺林晚在王小九怀里挣扎了起来,可是放在她腰间的手却丝毫没有要松开的迹象。

    贺林晚恼火地抬头:“李毓!你还不放手!”

    “王小九”低声一笑,将贺林晚放开后抬手将脸上的黑巾扯下,李毓那张毫无瑕疵的俊脸出现在了贺林晚面前。

    即便是早已经猜到他的身份,但再次看到这张脸的时候贺林晚还是愣了愣,她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却不小心踩到了后面的一颗光滑的大石子脚底一滑。

    李毓及时出手扶住了贺林晚的腰,贺林晚再次扑进了他怀里,这次贺林晚伸手去推却没有将面前的胸膛推开。

    “李毓!”贺林晚咬牙叫道。

    “嘘——”李毓在贺林晚耳边正色道,“有人来了,别动。”

    贺林晚侧耳细听,果然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悄悄往这边来了。

    原来十六娘想来想去还是对他们不放心所以去而复返,她到不是担心王小九的身份,而是她在贺林晚手里吃了好几次亏,怕王小九色心一起失了戒备着了贺林晚的道。

    贺林晚知道这时候不能让李毓的身份暴露,他们人多,尚未走远,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李毓将贺林晚按在了山壁上,身体压了上来,从后面看似乎正在轻薄贺林晚,不过李毓掌握好了分寸,两人之间其实还隔着半个拳头的距离。

    “放开我!”贺林晚配合着挣扎做戏。

    李毓懒懒地道:“你是我媳妇,我不放!”

    贺林晚:“……”

    贺林晚不知该怎么接的时候李毓在贺林晚耳边低声道:“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贺林晚低声冷冷地道:“你这德性,化成灰我都认识!”

    李毓闻言忍不住低声笑了。

    贺林晚微微偏过头揉了揉耳朵:“我是先认出廿四的。”

    李毓挑眉:“哦?”

    那边十六娘越走越近,贺林晚小声说了一个名字,李毓听完之后叹了一声:“他还有脸吹嘘自己的易容术天下无双。”

    十六娘远远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心稍微放下了,见李毓凑在贺林晚耳边轻声细语,还以为是男人管用的调|情手段。

    贺林晚往十六娘藏身之处瞥了一眼,嘴唇微动:“现在怎么办?”

    李毓没有说话,直接将贺林晚拉到了山崖背面隔绝了十六娘的视线,贺林晚惊呼一声开始拼命挣扎起来。

    十六娘正看得起劲,连忙跟上去。

    可是等他绕到山崖另一面的时候却突然不见了两人的身影,正在她慌忙寻找的时候贺林晚与李毓却突然衣裳整齐地出现在她面前。

    十六娘一惊,发现不对之后第一反应是拿起挂在胸前的哨子想要示警,可是还不等她的手碰到哨子,李毓手中的一枚石子就弹了过来正好命中她的太阳穴。

    李毓看都没有看倒在地上的十六娘一眼,直接一脚将她踹下了山崖。

    贺林晚什么话都来不及说,眼睁睁地看着李毓直接粗暴地处理掉了十六娘。

    李毓似笑非笑地看了贺林晚一眼:“觉得我下手太狠?”

    贺林晚愣了愣,随即摇头淡声道:“对敌人仁慈是对自己性命的轻视,我想活着,所以她必须死。”

    李毓静静的盯着贺林晚看了一会儿。

    贺林晚被他看得心烦:“他们可能会回来找我们,趁机离开吧。”

    李毓点了点头,走近一步将她发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去的枯叶杂草轻轻摘下,贺林晚觉得气氛有点奇怪,偏头想要避开李毓的手,却听道他问了一句:“五皇子是怎么回事?”

    这话没头没脑的贺林晚没听明白,一时忘了要避开李毓正在给她摘树叶子的手:“什么怎么回事?五皇子不是被他们绑走了吗?”

    李毓一边给贺林晚整理头发一边慢吞吞道:“之前十六娘说先是那个五皇子……”

    贺林晚这下听明白了,没好气地拍开了李毓的手:“没那回事!”

    李毓顺势放下手,含着几分笑意地看着贺林晚:“我只是想要提醒你我们的五年之约。”

    贺林晚翻了一个白眼:“我记着呢!”

    李毓轻声道:“还有一年……”

    贺林晚点了点头:“我知道还有一年!”到时候桥归桥路归路!

    李毓似乎看不出来贺林晚在想什么,只是微微一笑便拉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外走。

    贺林晚皱眉:“我自己能走。”话音刚落就差点被一节断枝绊倒。

    李毓头也不回地道:“草丛里到处是石子儿和断木,说不定还会有蛇……”

    贺林晚用看白痴的眼光看了他一眼:“冬天草丛里会有蛇?”

    李毓面不改色地接下去:“蛇褪下的蛇皮……”

    贺林晚“噗嗤”一笑。

    李毓偏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弯,目光很温柔。

    李毓将贺林晚送回了她住的院子:“进去吧。”

    贺林晚刚想开口说话,突然响起了一声破空声,一只箭朝着李毓门面直射而来。

    李毓将贺林晚推开,抬手接住箭杆,顺势后退了两步卸去力道。

    接着一个身影迅速朝着李毓冲了过来,二话不说劈面就是一刀。

    ***

    原则上每日一更,更新时间中午一点左右~

    如有加更,在晚上十点~

    感谢大家,么么哒(づ ̄3 ̄)づ

    ·(未完待续。)

第198章 必死之人

    贺林晚看清楚来人连忙喝道:“住手!”

    偷袭的人闻言身体一顿,但是那一刀还是没有收住力道直直劈了下去,李毓用一只手就稳稳接住了。

    偷袭之人一击不中顺势扔了刀,然后一把将贺林晚扯开,自己挡在了李毓和贺林晚两人之间,小兽一样的眸子恶狠狠地瞪着李毓。

    贺林晚叹了一口气,在小兽之前受伤的后颈上拍了拍,小兽疼得身体一僵,却依旧咬牙紧紧绷住了面皮,一边不耐烦地往后推了推贺林晚,眼睛却依旧还是戒备地钉在李毓身上。

    贺林晚忍着笑道:“行了,脖子都青了,别逞强了。”

    李毓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个个头只到自己肩膀,却恨不得像个青蛙一样鼓足了气让自己显得更加高大的少年:“这是你弟弟?”

    小虎子在京城的时候一直被养在内院,所以这还是他于李毓第一次见面。

    “大名贺寅,小名小虎子。”贺林晚无奈地点了点头,揪着小虎子的耳朵把他扯了回来,“别瞪了!走,回去让我看看伤势。”

    小虎子愣愣地看着贺林晚,回过神来之后又看到了假想敌李毓嘴角的笑意,小少年脸刷地一下红了,手忙脚乱地想要从贺林晚的魔掌中挣脱,不想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贺林晚见他生龙活虎的样子放下了大半个心,却故意板着脸问他:“下次还听话吗?”

    小虎子梗着脖子瞪着贺林晚,一副死不妥协的样子。

    贺林晚揪了揪他的耳朵:“再问一遍,要不要听话?”

    小虎子脸红得要滴血,他偷偷瞥了李毓一眼。

    李毓清咳一声,忍着笑侧过身去装作没看到。

    小虎子趁着李毓没看到立即冲贺林晚点头,指了指她的手示意她放开他的耳朵。

    贺林晚这才放过了他。

    小虎子一得自由就转身想跑,怕再被贺林晚揪耳朵,可是刚跑出几步又不放心地回头来看李毓,然后有瞥瞥贺林晚。

    贺林晚看到他的动作,无奈一笑,语气却柔和起来:“他不是跟那伙人一起的,你先回去护着娘,别让她受到惊吓。”

    小虎子这才放心,冲着贺林晚点了点头,挺起自己的胸膛拍了拍,然后一溜烟地跑去找卫氏了。

    贺林晚等他跑远了才好笑地道:“真是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老虎。”

    转头见李毓还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贺林晚道:“你还不走?”

    “恩,我走了。”李毓微微一笑,当真转身就走。

    贺林晚看到他离开的方向不对,立即叫住了他:“等等,你还要回去?”

    李毓回过头来温和地道:“五皇子还在他们手里,我自然要回去。”

    贺林晚略一思索,突然明白了李毓要做什么,不由得皱了皱眉:“你何必冒险?万一被发现身份,你可想过下场?”

    李毓想了想,淡声道:“李铮再如何也是李家的人,他若是死了便死了,但是我却不能让他在一群贼寇手中受辱。”

    贺林晚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她知道李毓此去肯定风险极大,但是她并没有立场劝说他不要去,她也不想劝。

    李毓的话清楚明白,他是李家的人,李氏皇族的荣誉在他心里比他的命重要。

    李毓却是笑着对着贺林晚道:“放心,我会回来的。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贺林晚问:“什么事现在不能说?万一你回不来了呢?”

    李毓闻言一脸无可奈何:“那件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而且还有些事情我需要进一步确定。”

    听李毓这么一说,贺林晚明白这应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还想再问,却突然听到有人往这边来了,且来的人还不少。

    李毓也听到了动静,回头看了一眼,眉峰微蹙。

    “等我回来”李毓冲着贺林晚说了这一句,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李毓的身影消失不见之后,贺林晚在院子里停留了片刻,没过多久一群人走了过来,领头之人是面容冷峻的薛行衣。

    薛行衣身上穿的还是昨日里的那一身黑袍,仔细看的话发丝还有一些凌乱,显然这一晚上都没有睡,接到五皇子失踪的消息之后匆匆赶回来的。

    薛行衣看到贺林晚的时候停了下来,点头道:“贺姑娘可还好?”

    贺林晚颔首:“我还好,只是我的丫鬟不知怎么了一直叫不醒,我正想去叫人来看看。”

    薛行衣走进了院子,站在了贺林晚面前:“贺姑娘之前一直在沉睡?”

    贺林晚点了点头。

    薛行衣打量了贺林晚几眼,淡声问道:“贺姑娘昨夜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贺林晚微笑着摇头:“不曾。”

    薛行衣盯了贺林晚一会儿,然后头也不回地吩咐身后的一群侍卫:“你们先四处搜一搜,搜仔细些,殿下可能还在园子里某处。”

    侍卫们领命下去了之后,薛行衣看着贺林晚语气带着几分笃定:“你知道殿下在哪里?”

    贺林晚见这里只有他们两人了,面色也冷淡了下来:“薛大人说笑了,我怎么可能知道殿下在哪里!我又不是神算子!”

    薛行衣打量了一下园子,突然快步走到一处不显眼的角落,从地上捡起来一支箭。

    薛行衣将箭拿在手里仔细打量了一下,又用手摸了摸箭头,最后走过来将那支箭放到了贺林晚眼下:“贺姑娘,这可是你们贺家的东西?”

    贺林晚看着箭尾处刻着的那个贺字,面不改色地道:“是啊,可能是我弟弟练箭的时候落下的吧。”

    薛行衣狭长的眸子微眯:“贺姑娘,事关重大,若是你知道五殿下的下落,还请您告知。”

    贺林晚瞥了薛行衣一眼,似乎十分好说话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仔细想想吧。”

    贺林晚似乎是想了片刻,然后还是遗憾地摇了摇头:“很抱歉啊薛大人,虽然事关重大,我很想帮忙,但是我真的想不起来什么有用的东西。要不您再去别的地方找找看?”

    若是别人被贺林晚这么耍弄必然会恼羞成怒,可是薛行衣想了想之后却道:“你是想拖住我?”

    贺林晚惊讶:“薛大人何出此言?”

    薛行衣把玩着手里的箭,语气清淡道:“以你的细致,本不该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引我怀疑的。你只是想要拖住我罢了。”

    薛行衣似乎并不在意贺林晚的答案,接着又问:“为什么?”

    贺林晚不为所动:“什么为什么?”

    薛行衣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索什么,片刻之后他环视了一下四周问道:“李毓来过?”

    贺林晚干脆不说话了。

    薛行衣突然道:“我刚刚遇到了一个人……”

    贺林晚闻言愣了愣,不知道薛行衣为什么突然将话题拐到了这里,他等着薛行衣的下文,薛行衣却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算了,没什么。”

    贺林晚觉得今日的薛行衣有些莫名其妙。

    再次抬眼的时候,薛行衣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峻淡漠,她扫了一眼贺林晚脚上的靴子淡声道:“原来是往后山去了。”

    贺林晚的靴面微湿,底部还沾着些草屑和红泥。

    薛行衣冲着贺林晚点了点头:“贺姑娘请便,我先行一步。”

    贺林晚没有再阻拦薛行衣,这么一会儿李毓应该已经离开了。

    可是薛行衣走到门口的时候却是脚步一顿,回头对贺林晚道:“贺姑娘以后还是离李毓远一些。”

    贺林晚挑了挑眉:“哦?”

    薛行衣语气没有起伏地道:“一个必死之人,不值得你结交。”

    这句话似乎引起了贺林晚的兴趣,她带着几分好奇问道:“哦?为何薛大人这么肯定他是必死之人?”

    薛行衣语气淡漠冰冷:“荧惑守心,非祥之命。他若不死,天下必乱。”

    贺林晚闻言却是“噗嗤”一笑,对上薛行衣的目光,贺林晚笑吟吟道:“原来薛大人竟然信命?那你可知荧惑守心也是天道?”

    薛行衣闻言微怔。

    贺林晚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这世上没有什么人是生来就该死的!万物皆有道,顺心而为,顺势而为,顺运而为才是顺应天道!春去冬来,月升月落,斗转星移,沧海桑田都是天道轮回,你又凭什么认为自己在做的才是拨乱反正的高尚之事?”

    薛行衣沉默了片刻,最后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贺林晚深吸一口气,然后也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贺林晚先去看了卫氏,贺林晚在发现十六娘的时候就心生警惕,立即让找了个借口让卫氏带着小虎子去找了一位相熟的夫人同住,卫氏对女儿十分信任,二话不说就走了,不过她以为贺林晚是跟她一同去的,没有想到贺林晚会偷偷回来。

    而小虎子这孩子平日里看着傻愣愣的极其好骗,但是他有着兽类极其敏锐的直觉,贺林晚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偷偷跟了回来。

    好在小虎子也不傻,没有在卫氏面前表露出什么,他后脖子上的青黑也被他用头发遮住了,所以贺林晚过去找卫氏的时候,卫氏对夜里发生的事情还一无所知。(未完待续。)

第199章 贼胆包天

    十六娘那些人为了劫走四皇子,只干掉了一些侍卫,然后用迷药和迷香将女眷们都放倒好方便行动,所以昨晚女眷们只是感觉睡得沉了些,并无人丧命。

    现在五皇子已经被带走,薛行衣也回来主持大局了,云泽园便安全了。

    贺林晚去看过卫氏,见卫氏没事就找借口将小虎子带走了。

    贺林晚无情地将死要面子的少年镇压了,不顾他的挣扎强制脱了他的上衣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

    好在除了四肢,腹部和后颈处有些外伤和淤青之外并无伤到经脉肺腑。小虎子能吃能睡,被养得身体健壮,这点伤势养养就会好了。

    贺林晚给他上药的时候一开始故意用了些力气,小虎子疼得直打颤也还是咬紧牙关忍着,见他如此贺林晚反倒是心疼起来不忍下重手了。

    “贺寅,你知道自己今日********吗?”等小虎子自己穿好了衣服,贺林晚淡声问道。

    贺寅这个大名是小虎子来到东临之后要进学读书了,贺光烈临时给他取的。贺光烈这个当父亲的偷懒,就着小虎子这个小名直接给他取了贺寅这个大名。不过大家平日里小虎子叫习惯了,很少会喊他这个大名,

    贺寅看了贺林晚一眼,撇过了头,却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一下一下地偷偷瞟贺林晚。

    贺林晚见他这别扭的模样就想笑,却忍住了笑意继续教训道:“你错在自己找死不算,还拖累了别人!”

    贺寅一听这话身体一僵。

    “你想想,今日这件事若是发生在战场上,你的同袍原本可以不费一兵一卒退敌,偏偏关键时刻你横插一脚,却因本事不济控制不住场面导致别人原本的努力功亏一篑,让整个队伍都陷入了困境,这个罪名你担当得起吗?”

    小虎子的头慢慢耷拉了下来。

    贺林晚放缓了语气道:“勇敢和鲁莽的区别是,前者因知己知彼所以量力而行以致一往无前,后者则刚愎自用一意孤行,只因无知者无畏。”

    小虎子委屈得眼睛都有些红了。

    贺林晚摸了摸他的脑袋:“知道错了吗?”

    小虎子抿着嘴角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只是整个人看起来都蔫蔫儿的。

    贺林晚看着他笑道:“批评说完了,现在该轮到表扬了。”

    小虎子抬头闻言愣愣地看着贺林晚。

    “你被飞四发现的时候已经在外面蹲了至少一刻钟了吧?你武功不如飞四,却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隐藏这么久,这是极其难得的本事,就算是斥候营那位传说中能孤身潜入大骥皇庭全身而退的年轻斥候张鹰见了你也得夸你一句后生可畏!何况你还能在十六娘的鞭子下走十招才落败。你别小看这十招。你学武仅仅四年,今年不过九岁,十六娘练武至少十五年,每日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这样的亡命之徒一般的成年兵丁也未必能在她手里走十招!”

    听着贺林晚的话,小虎子眼睛越来越亮,背也越挺越直。

    贺林晚倾身抱住了小虎子,温声道:“何况你还有一颗努力想要保护母亲和姐姐的真心,这才是最宝贵的。”

    小虎子被这么一抱脸刷地红了,他看看屋顶看看地面又看看旁边的桌子,就是不好意思看贺林晚,但是他的眼睛里愉悦的神采却是怎么遮也遮不住。

    贺林晚最后道:“姐姐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有一颗想要保护家人的心还不够,你还需要有与你的心意相匹配的本事和智慧。”

    这回小虎子看着贺林晚认真地点了点头。

    贺林晚又是一笑:“那么从明日开始,下午读书的时间增加一个时辰你有没有意见?”

    小虎子仰首挺胸,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表示完全没有问题。

    贺林晚这才满意地点头:“很好,昨晚一夜没睡,先回去休息吧。”

    小虎子脚步生风地走了。

    目送着小虎子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后,贺林晚才吁出一口气喃喃道:“现在的小孩真是一个比一个难教!想让他少犯点蠢多读点书真不容易。”

    教育完了小虎子之后,贺林晚也回去休息了一会儿,昨晚一夜没睡,就算是铁人也受不住,至于外头形势如何五皇子是死是活都不是她能操心的。

    贺林晚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正午了,五皇子被掳走的消息终究还是没有瞒住,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蓬莱城,贺林晚听卫氏说即墨营,文登营和登州营三营的人都赶来了云泽园,被派去找李毓未果的贺光烈也来了,现在正与薛行衣他们商量救回五皇子的对策。

    之前薛行衣赶去北面山壁的时候那些人早已经带着五皇子撤离了个干净,很显然那一条路是能从水路出城的,所以就算是立即封城也来不及了。

    薛行衣虽然只是一个县令,但是这个时候三营的人却都愿意听从他的调度去找人。这倒不是因为薛行衣的威望高到了令大家信服的地步,而是这个时候大家急需一个能承担主要罪责的冤大头。别看三大营的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关键时刻该有的心眼也都没少有。

    最后三大营的人都被打发出去分头找人,贺光烈在离开之前还特意抽空来看了看妻子儿女,见他们都没事才放下心。

    贺光烈临走之前,贺林晚特意小声叮嘱了他一句:“父亲,你要时刻记住一点,你现在是五皇子一派的人。”

    贺光烈皱眉看了贺林晚一眼,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走了。

    杏林巷那边的大火已经被扑灭了,五皇子又在云泽园里失了踪,贺林晚她们这些女眷不适合再留在园子里,所以三大营的人离开之后,借住一宿的女眷们也都纷纷打道回府。

    贺家离着杏林巷远,所以这次走水基本上没有被波及到,倒是与杏林巷相邻的那条街被烧掉了一半,住在那一带的官员只有临时另寻住处。

    贺家住的这条街叫玉河街,街上原本还有几座宅子空置,现在杏林巷被烧,不少人急着找房子,一夜之间这几座宅子的价格跟着水涨船高翻了三番不止,一些只靠着俸禄养家糊口的小官员租都租不起,只能寻那离着衙门远的地方住下。

    那边带走五皇子的那一群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消失了个一干二净,三营的人找了两日都没有找到人。

    直到第三日有人往蓬莱县县衙前射了一只箭,箭上绑了一封信,写信之人自称是平家寨大当家,现在五皇子正在他们的寨子中做客,五皇子对他们的待客之道十分满意,因此许诺封他们的大当家为平洲王,并答应将登州整个儿划给他们当封地,以后登州地区的所有税收都不用上缴朝廷,除此之外平家寨大当家还为自己的义子求娶皇帝的女儿淳阳公主。

    收到信之后,整个登州城一片哗然。

    一个匪类竟然妄想朝廷封王,还想用登州当封地,更离谱的是居然想要跟当今皇帝做亲家,这简直是痴心妄想!

    虽然所有人都觉得朝廷不可能答应这些荒谬的条件,但是因为五皇子还在人家手里,所以登州这边的官员还是硬着头皮将此事上报了京城。

    据说皇帝在接到这个奏章的时候勃然大怒掀翻了御案,还要将整个登州的官员治罪。

    所有人都觉得平家寨提出这个条件是故意戏耍朝廷,因为无论从哪方面考量朝廷都不可能会答应这些条件。

    而闫回和贺光烈等人却一直没有放弃寻回五皇子的希望,可惜“平家寨”虽说是个山寨,但是他们翻遍了整个登州的大山小山都没有找到这个寨子,倒是闫回顺手挑了几个贼窝。

    就在所有人以为五皇子这次一定凶多吉少了的时候,失踪许久的李毓突然现身了,且这次一现身,李世子就名震登州城。

    这一日,贺家在贺林晚检查完小虎子写的几张大字之后正要一家人一同用膳,闫回突然找上门来。

    闫回此人性格孤僻,平日里除了公事之外从不与人结交,虽然因为五皇子的缘故与贺光烈有过一些交集,但是私下里并无往来,所以他在快要入夜之前找来贺家令人十分惊讶。

    闫回甚至没有等得及门房禀报,径直闯进了贺家内院,院子里的婆子丫鬟还以为进了贼人吓得惊声尖叫。

    贺光烈听到动静出去的时候,闫回已经进了二门。

    这个相貌平平的黑脸男人一看到贺光烈就激动道:“快!带上你的人与我去救五皇子!”

    贺光烈闻言将到嘴的骂人的话咽下了:“你有殿下的下落了?”

    闫回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一把抓住贺光烈的胳膊就拖着他往外走:“是,是李毓!他带着文登营的人去了!我们快追上!”

    跟在贺光烈后面的贺林晚只听到了这么几句,贺光烈已经被闫回拽出了门。

    小虎子这回机灵得很,连忙跑回去抱了贺光烈来不及带上的佩刀追出门去了。(未完待续。)

第200章 魔与道的较量

    五皇子最终还是被李毓救了出来。

    贺林晚也是之后听贺光烈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贺光烈和闫回带着人马追过去的时候,李毓已经带着人挑了平家寨的据点,五皇子也被平安救出。

    五皇子可能这一辈子都没有受过这种罪,不过短短几****就瘦的脱了形,是李毓让文登营的一个小兵背出来的。

    贺光烈见状刚想要迎上去却被闫回一把拉住了。

    贺光烈不明所以地看向闫回:“闫大人,我们赶紧去看看五皇子啊。”

    闫回的目光却是定在了五皇子身边的李毓身上,他那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依旧让人看不出情绪,说出来的话也如往常一样木讷中带着干脆:“我们要在回城之前杀了李毓。”

    贺光烈闻言一惊,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闫大人,五皇子看上去有些不好,这件事是不是应该从长计议?”

    闫回摇了摇头,语气坚决:“我出来前,薛大人跟我说,这次是杀掉李毓的最后机会。”

    贺光烈愣了愣。

    闫回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李毓:“否则他今日就能踩着殿下成了气候。”

    贺光烈顺着闫回目光看过去,此时李毓刚刚经历了一场激战,身上还带着几分出鞘般的锐气,尽管身上的衣袍难免破损血污,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气度,他站在那里就仿佛是一个发光体,散发着独特的魅力,吸引着别人向他靠近。

    围绕在李毓身边的都是文登营年轻将领中的翘楚,走在他身旁的谭少鹏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李毓顿时爽朗地大笑起来,然后回了谭少鹏一句什么话。谭少鹏指着李毓怪叫了一声,这回连从来都不苟言笑的牟剑平都裂开了嘴。

    似乎仅仅是一夕之间他就洗尽了身上被贴了十几年的纨绔子弟的标签,成了这群军中优秀儿郎的领头人。

    连贺光烈都忍不住感叹,不知道李毓是如何做到的。

    闫回见贺光烈不说话,转头看向他:“贺大人不想下手?”

    贺光烈回过神来,听到闫回的话心中一凛,然后不动声色地道:“为殿下分忧是我等应做的,贺某刚刚只是在想要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闫回点了点头收回视线:“这个你不必担心,薛大人已经安排好了。”

    贺光烈试探道:“不知是怎样的安排?”

    闫回却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等会儿我带着殿下先走。刚刚我们来的路上不是有两条岔路吗?到时候你只要带李毓走东边那条岔路就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薛大人自有安排。”

    贺光烈有些为难地抓了抓头:“闫大人,我不是不信你啊。但是你知道的,薛大人是个书生,不是有句话叫书生造反,三年不成么?他这计划……若是能成还好,若是不成的话就……”

    闫回想了想:“你放心,此事肯定成!你还记得放在兵械库里的那一批炸药吗?”

    贺光烈心中震惊,面上也是惊讶:“知道,你是说……可是,炸药不是已经在那一晚炸掉了吗?”

    闫回语气无波:“那炸药是要炸礁石开河道的用量,你觉得那一晚那动静像是耗完了吗?”

    贺光烈不说话了。

    闫回以为他是在为自身的安全担心,便安慰他道:“你别怕,你将人带进那条岔路之后再往前走上一里,然后找个借口离开就是。”

    贺光烈又问:“那谭少鹏那些人怎么办?”

    闫回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他们既然愿意追随李毓,那就追随到底吧!”

    贺光烈闻言心中的震惊转为了震怒,没想到薛行衣这个书生看着文文弱弱的,下起手来比他这个见惯了身死的人都要狠绝。

    谭少鹏等人虽然不是他登州营的人,却是大周军队中最优秀的一批新鲜血液,但是这样优秀的年轻将领竟然要死在自己人手里!这让他想到了当初公孙老将军的死,心中不由愤怒难平。

    闫回道:“他们一死,文登营必定大乱,到时候你们登州营与即墨营就能瓜分文登营的势力了,岂不是一举两得!”

    贺光烈觉得他今日不但重新认识了薛行衣,也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他原本觉得木讷死板的闫回了。

    不过闫回若真的只是一个心无城府的木头疙瘩,皇帝也不会放心让他来为五皇子保驾护航了。只是以前闫回一直都像是五皇子的一个影子,存在感极低,所以贺光烈没有注意罢了。

    贺光烈不管心里如何的翻江倒海,面上却是点了点头:“好,那就这么干!”

    闫回难得地对贺光烈拍了拍肩膀以示亲近,然后大步朝着李毓和五皇子走去。

    闫回直接从小兵手里接过了五皇子,贺光烈上前去与李毓等人寒暄。闫回向来不耐烦这些应酬,向贺光烈使了个眼色之后就背起已经昏厥的五皇子先行离开了。

    贺光烈与李毓等人走在一起,问起了今日的经过。

    话最多的谭少鹏三言两语就将今日之事说清楚了。

    原来李毓当初在岛上遇袭也是平家寨的人干的,李毓发现了不对就隐藏了起来,顺便跟踪平家寨的人想要弄清楚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却没有想到顺藤摸瓜摸到了平家寨的一个据点,然后遇到了被平家寨的贼匪们抓走的五皇子。

    李毓知道事关重大不敢耽搁,连忙跑到了最近的文登营驻扎地去找人来营救五皇子,之后闫回等人知道了,就跟在他们身后来了。

    贺光烈是知道一些内情的,所以他知道这段话大多是不能信的,别的不说至少李毓在岛上遇袭之事就跟平家寨没有什么关系,因为这是五皇子派人干的。

    再就是李毓怎么那么巧搬到了谭少鹏这些明显对他心存好感的文登营将领们的救兵?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往回走,谭少鹏等人约好了要跟李毓去喝酒所以如闫回所料没有与李毓分开,因贺光烈在场,李毓便也礼貌地邀请贺光烈一起去。

    贺光烈此刻内心是焦急万分的,眼见着他们就要走到闫回说的那个岔道口了,贺光烈却真的为难要怎么办了。

    贺光烈自己心里清楚他不是五皇子的人,他也不希望李毓死。这次他若是把李毓带沟里了,公孙显第一个就不会饶了他。何况这里还有谭少鹏,牟剑平这些无辜之人!

    算了,五皇子事后怪罪就怪罪吧,反正大不了他不做这个指挥使了!

    贺光烈下定决心要带李毓他们走西边那条没有炸药的岔道。

    可是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脑中突然回想起了贺林晚对他说的那句话:“父亲,你要时刻记住一点,你现在是五皇子一派的人。”

    贺光烈脑袋中猛然炸裂了一般,突然打了个激灵。

    与他并马而行的谭少鹏疑惑道:“贺指挥使,您冷吗?”

    贺光烈摇了摇头,然后指着东边的岔道说:“我们抄这条近路吧,我现在就想立即灌自己一坛子烧刀子。”

    谭少鹏哈哈一笑打趣道:“原来贺指挥使也是好酒之人!”但是他却转头看向李毓,问道:“世子,我们要抄近路吗?”

    李毓看了贺光烈一眼,笑着颔首:“走吧,早点回去!”

    贺光烈策着马带头进了东边的岔路,李毓等人也随后跟上了。

    等人都跟着进了岔路,贺光烈忍不住抹了一半头上的汗。他面上虽然镇静,握着缰绳的手却很僵硬。

    一里地很快就到了,贺光烈打住了马,看了看四周:“不行了,我要找个地方先尿一泡。”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然后开了几句荤素不忌的玩笑。

    贺光烈临走之前又顿住,转头问谭少鹏等人:“要不要同去!”

    结果谭少鹏还真的表示自己也憋不住了,要与他同去,自然又惹来一群人嘲笑。

    贺光烈倒不是半途反悔,而是他想着,即便他是五皇子的人,他也会不忍心看着谭少鹏他们去死,他会在顺手救一个是一个,这才符合他的性格。

    贺光烈对谭少鹏道:“我们往回走一段,我刚刚看到那里的草比较深!”

    谭少鹏笑话他:“哟,贺指挥使面皮这么薄?还怕被看?”

    贺光烈只是心不在焉地随口一应,他带着谭少鹏往回走了好长一段路,一边走一边心里还有些七上八下地听着后面的动静,生怕他家女儿这次判断失误,李毓真被炸药诈给死了。

    “诶!诶!贺指挥使!这里就行了吧?这草都高到我脖子了!”谭少鹏叫住贺光烈。

    贺光烈刚想说话,却突然看到一队人马朝着这边飞驰而来,领头之人正是之前带着五皇子先行离开的闫回,而之前一直没有露面的薛行衣则与他并肩而骑。

    闫回也看到了贺光烈,转头对薛行衣说了一句什么,薛行衣看向贺光烈的目光有些复杂难辨。

    闫回冲贺光烈道:“人呢?”

    贺光烈愣愣地回头看了一眼。

    狐疑地看着这一幕的谭少鹏突然反应过来了,猛然转头看向贺光烈,冷声问道:“这是针对世子的陷阱?你是故意带我们走这条路的?”(未完待续。)

第201章 尔虞我诈

    贺光烈在看到闫回等人的时候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他知道自己赌对了,但是此刻对上谭少鹏冰冷质疑的目光他还是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

    谭少鹏没有等贺光烈的回答,他只是朝着贺光烈脸上狠狠地啐了一口浓痰,然后调转马头朝李毓等人离开的方向飞奔而去。

    贺光烈抹了一把脸,冲着闫回的时候语气就有些不好:“不是说有炸药吗!怎么他么的没炸!”

    闫回冲着手下示意了一下,他带来的人就追着谭少鹏去了。

    “对不住贺指挥使,之前没有跟你说实话。”闫回对着贺光烈的时候态度却很不错,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

    “你他娘的什么意思!”贺光烈瞪着眼珠子吼道。

    “薛大人,薛大人说……”闫回看了薛行衣一眼,讷讷地不知道到该如何解释。

    薛行衣平静道:“是我的意思。”

    贺光烈冷笑道:“老子也看出来了!闫大人性子耿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也就是你们这些读书人憋着蔫儿坏!老子被你们卖了都不知道!草!”

    薛行衣没有理会贺光烈的污言碎语,只是转头对闫回道:“发信号,让那边的人追上来!”

    贺光烈不满道:“你们到底什么意思!老子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在这件事里扮演了怎样一个操蛋角色!”

    闫回闻言匆忙解释了一句:“西边那条路才是真正的死路,这条路虽然也有埋伏,但是我们要杀掉李毓还要费一些功夫!贺大人我先去了,等回来再与你赔罪!今日得罪了!”说完这句闫回就走了。

    闫回难得的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还是这么懂得人情世故的一段话,当真有些令人刮目相看。

    贺光烈冲着他的背影悲愤地吼道:“草!原来你们从头到尾就没有信过老子!”

    按照常理推论,贺光烈若真是李毓那一方的人的话,今日就定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李毓他们走向死路,所以一定会违背闫回的交代,走西边那条路,那样他们这一行人就真的是有去无回了。

    薛行衣知道贺光烈有问题,偏偏五皇子不听劝谏对贺光烈越来越信任,薛行衣只有趁着这个杀李毓的机会顺便除掉贺光烈。

    就算贺光烈这次能侥幸不死,也会让多疑的五皇子对他丧失信任。

    可是这世上有些事情有些人就是无法用常理来推断,即便是善于利用人心如薛行衣,这次也是踢到了铁板栽了跟头。

    薛行衣看着贺光烈道:“贺指挥使好谋算。”

    贺光烈翻了个白眼:“少跟老子来话里有话的那一套,老子一个粗人压根儿就听不懂,你媚眼全抛给了瞎子有意思么!不过今日的事情老子记下了,总有老子找补回来的时候,你给我等着!”

    薛行衣丝毫不在意贺光烈的威胁,神色依旧是淡淡的,只回了他一个字:“好。”

    然后贺光烈还没反应过来,薛行衣就一夹马腹,带人飞奔离开了。

    马蹄扬起的尘土扑了贺光烈一脸,他“呸呸呸”吐掉嘴里的沙子冲着薛行衣的背影骂:“姓薛的!我草|你大爷的!”

    等薛行衣彻底离开了视线之后,贺光烈慢慢收回了脸上愤恨的表情。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而咧嘴一笑,眼中带着几分得意。

    “什么本朝最聪明的探花郎!还不是要被老子的闺女坑”

    贺光烈虽然刚刚才被人唾了一脸,心情却很是不错,他也跳上自己的马,跟着薛行衣等人离开的方向奔去了。

    听闫回的意思,这两条路薛行衣都设了埋伏,只是因为炸药有限,所以才只在西边那条路上埋了炸药,不然依薛行衣这狠绝的形式方式,贺光烈觉得恐怕两条路他都会埋上炸药,不留给李毓半点活路。

    贺光烈赶过去的时候,李毓那一行人已经被包围了。薛行衣这边有一百多个人,都是当初闫回从京城带来保护五皇子的禁卫。李毓这边加上随从也只有十几个人,虽然大都是身手不错的年轻将领,但是明显处于弱势一方。

    薛行衣与李毓骑着马,分别立于双方阵营之前,李毓人少却丝毫不显气弱,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薛行衣一行,似笑非笑道:“薛大人这是何意?”

    薛行衣坐在马上不动如山。他虽然是个书生,也不曾练武,但是站在一群武人前领头也并不突兀。

    “李毓,你与平家寨贼寇勾结,在云泽山庄绑架了五皇子意图威胁朝廷,后见威胁不成又故意装作从贼寇手中营救出五皇子,借此向朝廷表功,你可认罪?”

    李毓闻言还没有什么表示,他周围那些年轻将领们却炸了锅。

    谭少鹏冷笑一声:“我今日算是领教了什么叫做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将领们刚与李毓并肩作战完,心中的豪情还未退去,所以大部分人还是站在李毓这一方的。

    谭少鹏的话刚一落音就有人跟着应声:“薛大人说这种话可有证据?”

    薛行衣淡声道:“是真是假,让李毓跟我回去问完审就知道了。”

    这回牟剑平先开口了:“世子若是跟你回去,怕是活不过今日,我等不会让你把世子带走。”

    顿了顿,牟剑平又补充了一句:“你的目的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有人跟着道:“薛大人今日这架势,不就是要开打么?读书人就是废话多!爱玩些虚的!”

    这时候谭少鹏看到了贺光烈,冷笑道:“何止读书人爱玩虚的,咱武人当中也多的是害群之马!有些人看着人模狗样,你若是上了当真把他当兄弟了,他立马就能狼心狗肺给你看!贺大人,你说是吧?”

    谭少鹏回来的时候已经将事情的始末告知众人,所以大家都知道了贺光烈引他们来此处的目的,因此射向贺光烈的目光全是愤恨,鄙夷,嘲讽……

    贺光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策马站到了薛行衣身后,对这些带着敌意的目光视而不见。

    谁也不知道这时候贺光烈的内心独白:你们这群小兔崽子!要不是老子,你们现在全都已经去见阎王了!还有命来这里跟老子叫嚣?

    薛行衣见这些将领都表示要与李毓共进退便也没有再多说废话,他朝着身后的禁军打了一个手势,自己则策马往后退。

    “那就动手吧。”

    双方立即就打了起来。

    一开始李毓这方士气足,众人武力值也都不错,所以并没有吃亏。但是所有人都清楚,他们这一方是没有胜算的,被拿下是迟早的事情。

    就在李毓这边的人快要抵挡不住了的时候,一个穿着禁军服饰的人骑着马飞奔而来。

    “薛大人不好了,殿下不见了!”

    薛行衣皱眉问道:“殿下刚刚不是交给你们了吗?”

    原来刚刚闫回将五皇子带走之后就把五皇子交给了自己人带回去,他则与薛行衣汇合来解决李毓。

    那禁军从马上下来腿都是软的:“是的,可是走到一半,我们发现马车里没有人了。五殿下又失踪了。”

    薛行衣想了想,突然转头看向李毓。

    李毓不知道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摆脱了战圈,正站在不远处,薛行衣朝他看过去的时候他轻轻勾了勾嘴角。

    “你做了什么?”薛行衣策马走到李毓面前,语气笃定地问道。

    众人还在打,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李毓笑了笑,也配合着薛行衣将声音放低:“不过是担心你们把五皇子又弄丢,所以让人送他回去了。”

    薛行衣盯着李毓看了一会儿,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一变:“你让人送他走的是哪一条路?”

    李毓轻描淡写地说:“回去只有两条路,我走了这边这一条,我就让人送他走西边那一条了。”

    闫回也走了过来,正好听到了这一句,他与薛行衣的脸色同时一变。

    “你是故意的。”薛行衣很快收敛了脸上的情绪,恢复了波澜不惊。

    李毓的语气带着淡淡的笑意:“薛行衣,今日五皇子若是死了,他就是死在你的手里。”

    薛行衣没有再说废话,他调转马头往来路飞奔而去,闫回紧随其后。

    贺光烈想了想也追了上去。

    三个带头的人突然走了,禁军的人赶紧停下了战斗紧随而去。不过一会儿工夫,原本还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场面突然就萧条了起来。

    李毓这方的人还没搞清楚状况,面面相觑:“他们怎么走了?”

    李毓叹道:“他们又弄丢了五皇子。”

    有人嗤笑一声:“这些废物就只会窝里横!”

    李毓笑了笑,对众人正色道:“我们也过去看看。”

    李毓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都跟在他身后离开了。

    薛行衣带着人往西边的那条岔道赶过去,他们刚刚走到路口,突然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西面火光冲天。

    这动静太大,他们又离得不远,所以几乎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地面的颤动,马匹都受了惊,好在在场之人骑术都是不错的,没有被马摔下来。(未完待续。)

202章 受伤

    闫回想要去看看情况,可是马受了惊吓死活不肯往西边那条岔道上去,闫回跳下马步行过去,不想还没有走几步又是一声爆炸声传来。

    薛行衣也下了马,向闫回说了句什么,可是闫回耳朵被震得耳鸣,直到薛行衣走到跟前了,他才从他的口型中判断出他说的是“炸药埋了好几处,还没有炸完……”

    闫回道:“那也要进去,殿下在里面!”

    贺光烈这时候也走了过来,闻言震惊道:“殿下真的在里面?这可怎么办!”

    闫回看向薛行衣:“我带些人进去。”

    贺光烈连忙道:“我跟闫大人一起。”

    薛行衣也不敢肯定李毓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不管李毓的话是真是假,他们也必须进去看看。

    薛行衣点了点头刚想带头进去,李毓就带着人赶到了。

    李毓居高临下地看了薛行衣几人一眼,淡声道:“等你们商量好对策五殿下早就粉身碎骨了!”

    说完这一句李毓便下了马径直往西边的岔道走去,跟着李毓一同来的那十几人也想跟李毓同去,李毓头也不回地道:“谭少鹏和牟剑平跟上来帮忙,其他人在原地等,人太多会的话怕会不小心引爆炸药。”

    谭少鹏和牟剑平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迅速跟上了李毓。

    薛行衣看着李毓离开的方向微微皱了皱眉,虽然他布下这个局就是为了让李毓进去,可是现在李毓真的走进去了他却没有任何喜悦的心情。

    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了。

    薛行衣皱了皱眉头也往西边的岔路走去,闫回和贺光烈紧随其后,不想却在路口被斥候营的张鹰拦下了。

    “薛大人,闫大人,贺指挥使,世子说了人太多会踩到炸药,还请你们在原地等候。”

    贺光烈看了一眼张鹰,眼睛一瞪,不怒自威:“让开!”

    张鹰是中等个子,站在挺拔结实的贺光烈面前显得有些弱不禁风,不过张鹰也没有想要硬碰硬,反倒是朝着贺光烈笑了笑就让开了路,然后说道:“贺指挥使,属下只是想提醒一句,五皇子殿下还在里面。”

    张鹰这么一说贺光烈倒是不敢往前走了,万一不小心引爆了炸药,伤了自己倒是没什么,伤了五皇子可怎么办?

    贺光烈看向薛行衣,将这个难题抛给了他。

    薛行衣显然也是顾忌这个问题的,不然他也不会想自己亲自进去而不是派禁军进去了。

    李毓此人心思难以捉摸,但是以今日几番交锋下来薛行衣对他的了解,他既然敢进去就一定有能走出来的信心,毕竟五皇子在哪里也只有他知道。

    权衡利弊之下薛行衣还是打算在原地等。他不能冒有可能会伤了五皇子这个险。

    闫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跟薛行衣一起站在了原地,只是他脸上焦急担忧的情绪却很是明显。

    正在外头的人心思各异的时候,又是一声爆炸声传来,众人听着心里都是一跳。

    闫回看向薛行衣:“薛大人……”

    薛行衣看着西岔道口的方向,面色依旧还是很平静:“再等等。”

    这一等就是半刻中,期间又是两声爆炸声传来。

    贺光烈站在薛行衣身后看着薛行衣的背影表情有些复杂,虽然之前闫回跟他说了西边这条是死路,他却现在听着里面的爆炸声才真正明白死路的意思。

    察觉到身后的实现薛行衣回过头来,贺光烈视线与他对上立即就冲他翻了一个不太友好的白眼。薛行衣冷淡地移开了视线。

    突然有人惊呼:“出来了!有人出来了!”

    接着就看见谭少鹏背上背着一个人,灰头土脸地狂奔了出来。众人见状立即围了上去,却发现谭少鹏背上背着的人是失踪的五皇子。

    薛行衣立即快步走过去,贺光烈急忙问道:“五皇子怎么了?受伤了没有?”

    正在这时候,牟剑平也背着一个人冲了出来:“快来人!世子受伤了!唐钰!快来给世子看看!”

    唐钰也是与李毓等人同来的人,他父亲是个大夫,所以他也学了些浅显的医术。

    谭少鹏立即将背上的五皇子移到了闫回怀里,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道:“人给你们了,这次可别丢了!世子受了伤,可不能再帮你们救他一次了!”

    说完这一句,谭少鹏就转身去看李毓了。

    唐钰让牟剑平将李毓小心的放下来,可是等他看清楚李毓腹部的伤口的时候吓得脸色都白了:“怎么伤得这样重?”

    众人围上去便看到李毓腹部的衣裳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他的脸色也因失血过多而变得十分苍白,人已经失去了意识。

    等唐钰将李毓腹部的衣服揭开的时候语调都变了:“不行,这伤势太重了,要我爹来才行!赶紧送回去!快!”

    “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张鹰问道。

    谭少鹏看了五皇子一眼,脸色有些不好看:“我们找到五皇子的时候他神智是清醒的,可是死活不肯跟着我们走,非要自己走出来。偏偏他运气不好,不小心走进了埋着火药的地方,世子为了救他被炸伤了。五皇子到只是被震晕了过去。”

    “我先快马回城去找唐大夫,你们带着世子跟上来。”牟剑平顶着一张满是黑灰的脸说道。

    唐钰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银针给李毓止血,闻言摆了摆手:“快去!”

    于是牟剑平骑上一匹马飞奔回城去找唐大夫了。

    唐钰给李毓飞速地用银针止了血,然后让众人送他回城。

    闫回原本想要叫唐钰过去给昏迷的五皇子也看看,可是唐钰收起银针之后头也不回地跟着李毓他们一起走了。

    薛行衣看着那些将领们小心翼翼地护送着李毓离开,他知道以后再想要杀李毓就难了。

    “五皇子叫不醒,还是回去找大夫看看吧。”贺光烈道。

    薛行衣对贺光烈和闫回道:“你们先送五皇子回去,我留下来善后。西边岔道的火药还需要彻底清除一遍以免造成误伤。”

    薛行衣只留下了几个禁军帮忙。闫回则与贺光烈一起带着五皇子和禁军回城了。

    当日,李毓救五皇子身受重伤的消息就传入了城内。贺林晚即便是身在内院也从丫鬟婆子们的议论中得知了此事。

    贺光烈这日直到月上中天才回来,当时贺林晚正正在正房与卫氏讨论今年送回京城的年礼。

    卫氏来到东临之后,逢年过节送回老宅的年礼都很丰厚,为的就是花钱消灾堵了老宅那些人的嘴。好在卫氏的嫁妆铺子每年的盈利都很不错,前年卫氏开的那家绸缎庄隔壁一家铺子要盘出去,卫氏索性将隔壁的铺子买了下来专卖毛皮制品。

    东临与盛产毛皮的掖州仅仅是一水之隔,掖州的毛皮成色好价格低廉,但是掖州与大骥国相邻,时不时的就会有大骥国骑兵跑过界来烧杀抢虐,加上东临的沿岸一带又强人盗匪众多,所以一般的商家想要将掖州的毛皮运出来很是有些艰难。

    当时贺光烈刚刚升任登州营指挥使一职,还尚未真正站稳脚跟,登州营的财政权被副指挥使黎鹏飞牢牢抓在手中,那时候贺光烈深刻地感受了一番有人无钱的尴尬。将士们也都是要吃饭养家的,谁愿意跟着你过紧巴巴的穷日子呢?

    贺林晚看在眼里,就在某一日贺光烈在家的时候与卫氏说起了为京城的绸缎铺子增加一项卖毛皮的生意,卫氏将掖州的情况告诉了贺林晚,贺林晚却笑嘻嘻地道我爹是带兵的,还能怕那些拦路的贼匪不成?

    卫氏以为贺林晚在开玩笑没有放在心上,贺光烈脑中却是突然闪过一段灵光。没钱怎么了?一群大老爷们还能被几文钱给难倒?他没钱但是他有人啊!

    之后贺林晚也不知道贺光烈与卫氏是怎么商议的,但是没过多久卫氏就跟她说想把绸缎庄隔壁的铺面盘下来专卖毛皮。有贺光烈保驾护航,想要从掖州将毛皮运过来简直太容易,加上他们这些边关将士与沿途驿站也都有关系,所以将货物一路运到京城贩卖也很顺利。

    贺光烈参与这件事最主要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帮妻子敛财,而是想要带着他的那一帮子属下发财,卫氏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只要了两成的利润。

    贺光烈有了发财的路子,属下的人不会再有军饷被扣的烦恼,跟着他的人自然就更加死心塌地了。慢慢的贺光烈在登州营站稳了脚跟。

    因为手头宽裕,卫氏做事情也大方。眼见着就要到年底,今年给京城的年礼也要备起来了。

    卫氏对着去年的礼单对贺林晚道:“比照着去年例,再给老太太加一件狐皮披风,一件貂皮坎肩,上次你伯祖母来信的时候特意提了。”

    灯下,贺林晚提笔将卫氏添的东西记下。

    “给你祖母的礼里也加一件,你看添个什么好?”卫氏征求贺林晚的意见。

    贺林晚刚想说话,贺光烈就回来了:“添什么?给我的?”(未完待续。)

第203章 道是无情

    “怎么这时候才回来?用过饭了吗?”

    一般情况下卫氏对贺光烈还是很温柔的,见他进屋立即就起身,打算伺候他换掉身上外出的衣裳。

    贺光烈见贺林晚在低头写字没有注意,对着卫氏做出一脸可怜相:“还没,家里有什么吃的。”

    卫氏刚想说什么,待看清楚贺光烈的脸突然惊呼了一声:“你的脸怎么了?”

    贺林晚闻言也抬头超贺光烈看去,即便贺光烈所站之地并不算亮堂贺林晚也能看出来他左边脸颊颧骨处青肿了一块。

    “没事没事,一点小伤。”贺光烈安慰卫氏,一边还忍不住嘀咕,“啧!说了不准打脸的!”

    卫氏一把抓住了贺光烈的胳膊,不知道碰到了他哪里,贺光烈“嘶——”了一声,卫氏立即明白了贺光烈身上还有别的伤,恐怕他脸上确实是小伤,严重的都在身上呢。

    贺林晚也凑了过来,仔细看了看贺光烈:“父亲,你这伤怎么像是与人打架打的?”

    贺光烈身上的伤一看就是被人赤手空拳揍的。

    贺光烈被卫氏拉到里间去换衣裳顺便检查伤口,一边走一边回答:“别提了!一提老子就来气!老子被人套麻袋了!”

    贺林晚:“……”

    贺光烈到了里间还在骂骂咧咧:“……别以为套了老子麻袋老子就认不出他来!他公孙显就算是放个屁老子都能闻出来是他的骚味儿!嘶——轻点轻点!你揉面呢!”

    贺林晚:“……”

    等到卫氏给贺光烈上了伤药换了衣裳出来,贺光烈整个人都蔫儿巴了,可见刚刚因为他的口无遮拦卫氏给了他点颜色看。

    贺林晚看到卫氏的脸色就知道贺光烈身上的伤势应该不算太重但是肯定也不轻。

    “父亲,打你的是公孙显?”

    贺光烈轻哼一声:“应该还有他叔叔公孙阳!不过我脸上的伤肯定是公孙显那孙子打的!他娘的给我……”

    卫氏一个眼风扫过去,贺光烈一噎,咽下了到嘴的粗话:“他给我等着!老……我总有一日要恁死他!”

    “公孙大人为什么要打你?”贺林晚问道。

    贺光烈斜睨了贺林晚一眼:“你说为什么!老子现在是五皇子的人!今天还害得那位晋王世子重伤,你知道现在军营了想要弄死老子的有多少人吗?”

    卫氏皱眉:“可是公孙大人不是知道你……”

    贺光烈摆了摆手:“公孙显知道别人不知道!比如说他叔叔公孙阳,要说对李世子忠心不二他认第二,别人不敢认第一,那绝对是死心塌地的!可是架不住他本人是个棒槌啊!他那性子若是知道我跟公孙显是在演戏,不是真闹翻,保准第二天全城的人都知道了!不止是他,我与公孙显的关系,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经过今日别人都知道我是站五皇子这边的。”

    卫氏有些担忧:“那可怎么办?今日之事以后岂不是会经常发生?”

    贺光烈不在意道:“没事,以后我出门多带些人就是了。他们再讨厌老子,想要弄死老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卫氏知道事到如今多说无益:“对了,我听说世子今日伤得很重,现在如何了?”

    贺光烈道:“肚子上被炸了这么大一口子能没事吗?”贺光烈用手比了个茶杯口大小。

    “可有生命危险?”贺林晚问道。

    贺光烈道:“这可就难说了,看他能不能熬过今夜吧,伤那么重还没死也算他命大。”

    卫氏忍不住感叹:“说起来这位世子比我家阿晚也大不了几岁,想想也是日子艰难。若不是被逼到一定的份上,谁愿意以命相拼呢?”

    贺光烈附和道:“夫人所言极是!不过他这次若是能挺过去,日子就会好过多了。众目睽睽之下他拼死救了五皇子两次,还受了重伤差点没命。皇帝和五皇子要是还步步紧逼的话,不说别人,今日与李毓共同对敌的这些年轻将领们首先就会寒了心。也难怪薛行衣要在五皇子昏迷的时候抢先动手杀李毓了,先君之忧而忧说起来这位薛大人也算是忠君之事了。”

    说到这里,贺光烈忍不住感叹:“以前总听人遗憾老晋王英雄一世,可惜后继无人。但是今日我算是看清楚了,这位世子不说别的,论起狠绝来颇有当年老王爷之风啊!据说老晋王年少时游历漠北曾孤身遇狼群,他硬是自己一个人挺了三天三夜将那群狼杀了个干净,在对付狼王的时候他被狼王咬住手臂,便毫不犹豫地削掉了半个手臂的肉。”

    老晋王在军人心里是一个传奇,贺光烈也是听着老晋王的故事长大的,这也是他虽然不是晋王一派的人却愿意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李毓的原因。

    整个大周朝的军队中,像是贺光烈这样的军人有多少呢?也难怪晋王府沉寂了几十年,皇帝一想起晋王还有子孙在世就夜不能寐。

    “听说东环岛被火烧了个干净,那这位世子今后落脚何处?”卫氏对李毓也忍不住关注了起来。

    贺光烈道:“呵,他花了这么大的代价进了蓬莱城,你以为他还会出去?”

    “他以后要在蓬莱城?他是被发配来此的,朝廷会答应?”卫氏惊讶。

    贺光烈洋洋得意地对卫氏解释道:“不答应又能如何?他现在重伤,那伤势一养至少要个一年半年的,朝廷还能将他驱逐出城?就算朝廷装作没有看见硬要让他带伤离开蓬莱城,五皇子也不得不请旨留他在城内养伤,否则五皇子就失了仁义。而这一年半年的养伤时间,已经足够李毓在三营中渗透自己的势力了。对于这位世子,以前怕是所有人都看走了眼!这也是一头咬人不叫的狼崽子啊!等着瞧吧,今后这蓬莱城可就热闹了!”

    说完贺光烈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前提得是这位世子爷命大,能熬过去!我听说他伤势太重,能不能活还是个问题呢。”

    听着贺光烈在卫氏面前侃侃而谈,贺林晚在灯下从容不迫地写完了年礼单子,然后回房去睡了。

    李毓昏迷了两日,好几次众人都以为他熬不过去了,他的随从连棺木都为他准备好了。

    李毓昏迷的第二日晚上,贺林晚在窗下的书案旁写字,突然感觉到窗户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

    贺林晚抬起头盯着窗户看了一瞬,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写字。

    没过多久又是“咚”的一声,声响比上次的大了一些,但是这回贺林晚连头也没有抬。

    接着“咚咚咚——”像是小石子接二连三地敲在了窗户上。

    贺林晚似乎充耳未闻,直到手里的这一篇字写完了她才对坐在绣墩上一边纳鞋底一遍打瞌睡的春晓说:“我想歇下了,去厨房打热水来吧。”

    春晓闻声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立即放下了手里里纳了一半的鞋底,晕头晕脑的出去了。

    等春晓出了房门,贺林晚放下了手中的笔,对着空气道:“出来吧。”

    贺林晚话音刚落,一个人影就推开窗跃了进来。

    “好在今日贺指挥使去了军营不在家,不然要见你一面还挺不容易。”

    贺林晚看清楚来人之后愣了愣。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看到我很失望?”来人不解地道,“难不成你以为是我家世子来了?”

    “你是高枫?”贺林晚没有理会他,问道。

    高枫自顾自地道:“我家世子现在正在鬼门关转悠,想来也来不了。”

    “他真受伤了?”贺林晚问道。

    这回两人的频率终于在一条道上了,高枫奇怪地看了贺林晚一眼:“当然是真伤。不然怎么可能骗得过那么多人,城里还有朝廷的御医呢!”

    “我还以为……”贺林晚皱了皱眉,话语一顿,然后接着道,“你来找我有何事?”

    高枫抓了抓头:“我家世子现在情况很凶险,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今晚,我就是来问问你要不要去见见他,或许这就是最后一面了。”

    贺林晚闻言语气冷淡的地道:“既然他自己选了一条九死一生的路,应该就已经做好了再也醒不过来的准备了。我又不是大夫,去见他也改变不了结果。你回去吧。”

    高枫闻言居然没有再劝,他点了点头:“哦,我想你也不会去的,就是例行公事地问问。万一他临死的时候走了大运了?可惜一个人命要是不好,那这一辈子命都不会好!”

    高枫说完耸了耸肩,然后掏出一封信递给贺林晚:“这是他那日去找死之前给我的,说是如果他这这次不能活的话就把这个给你。”

    贺林晚看着高枫手中的信,伸手接过。

    “好了,已经完成了他的遗愿,我走了。”高枫说完就毫不犹豫地转身要走。

    “等等。”贺林晚叫住高枫。

    高枫不解地回头。

    贺林晚走到书案前,拿起自己之前写的那一篇字折好,放进了一个荷包里,然后递给高枫:“若是他死了,就烧给他。”

    高枫接过荷包,然后理直气壮地将那张纸拿出来打开看了起来。

    贺林晚站在一旁也不阻止。

    “你抄的佛经啊?”高枫若有所思地看了贺林晚一眼。

    ·(未完待续。)

第2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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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林晚没有理会高枫,她拆开了李毓的信。

    贺林晚以为李毓这封信就是李毓临死之前的遗言,她也猜到了可能会写什么,可是当看到第一句话的时候贺林晚就不由得一把拽紧了手中的信纸,

    那边高枫见贺林晚不理她,摸了摸鼻子正打算跳窗走人,可是他刚提起气一口气往窗外翻,一声“站住”就让他岔了气,高枫“噗通”一声从窗户上滚了下来。

    “嘶——”高枫摸着被摔疼的屁股爬起来,尴尬地回头看贺始作俑者,“我说你有话能不能一次说完!你这样……”

    高枫的话还没有说完,贺林晚就打断道:“带我去见他!”

    高枫眨了眨眼,一时没有明白贺林晚的意思:“什么?”

    贺林晚将手里的信折起来放进了袖袋,快步走到屏风前拿了自己的处锋毛狐皮斗篷:“我去见他。”

    高枫面无表情地想:呵呵,女人!

    这时候春晓提着一桶热水从外头进来了:“大姑娘,厨房里水不热了,奴婢重新烧的热水……”

    贺林晚看了高枫一眼,高枫很识相地躲到了屏风后面。

    春晓从贺林晚身边走过,打着哈欠嘟囔:“您以前不是不许小少爷晚上对着灯写字吗?说是伤眼!这两天你每天都写字写到三更……”

    贺林晚抬起手精准地劈在了春晓的脖子上,一手扶住春晓软下来的身体,一手接住了她手中的水桶放在地上。

    高枫从屏风后面出来的时候,贺林晚已经将春晓扶到她值夜的床上躺下,给她盖好了被子。

    贺林晚用斗篷将全身上下都包了个密不透风:“走吧。”

    高枫当先朝窗户走去,贺林晚叫住他:“等等。”

    高枫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转过身来看着贺林晚:“又有什么事?你改主意不去了?”

    贺林晚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只是提心你可以走门而已。”

    高枫:“……”

    两人趁着夜色从贺家出来,没有惊动任何人。贺光烈不在家,贺家内院都只是一些不会武的丫鬟婆子,想要发现两人的动静是很难的,外院守夜的门房虽然是个负伤退役的练家子,但是在高枫进来的时候这人就被弄晕了。

    外面风很大,还下着小雪,见高枫闷着头往前走贺林晚还惊讶了一下:“你没有骑马来?”

    走在前面好心给贺林晚挡风的高枫一开口就灌了一嘴风:“咳咳,就几步路的功夫,骑什么马啊!”

    贺林晚愣了愣:“你们就住在这附近?”

    高枫索性转过身来倒退着走路,一边毫无负罪感地开始抖落东家的老底:“是啊,这条街刚好空了几个宅子,世子他人还没到就先买下了一座两进的院子,我们世子财大气粗,买宅子什么条件都没有,唯一的一条就是离你家越近越好!啧啧,两进的院子,他这辈子都没住过这么小的地方!”

    贺林晚却是沉思道:“他果然一开始就没有想要去东环岛!”

    高枫道:“东环岛那地方是人待的吗?地方倒是不小,我们放火烧岛的时候挺费事。”

    ……

    如高枫所言,李毓现在住的地方离着贺家很近,他们走路过来也不过花了一刻钟不到。宅子的格局大小与贺家差不多,但是从外面看着就恨破旧。

    高枫推开门见贺林晚站在门口打量,随口说道:“也就外头看着破,里头比外头更破。不过也没法子,没来得及修整。”

    贺林晚跟着高枫进了门,院子里空荡荡的,墙角边堆了厚厚的几堆雪,看着像是住进来的时候临时扫开的积雪,现在已经被冻严实了。

    高枫领着贺林晚直接进了正房,正房的陈设可以用简陋来形容,放眼望去,贺林晚只看到了一个橱柜,一张八仙桌,几条圆凳,一个架子床。整个屋子只有床是新的。

    李毓此刻正躺在穿上人事不省,一个随从打扮的人原本靠在床柱子上打瞌睡,听到动静立即跳了起来。

    高枫一脚踹过去:“你就是这么守夜的!万一世子爷就这么去了,岂不是连他的遗言都听不到了!”

    随从眼下青黑,一副很久没睡的模样,闻言梗着脖子朝高枫道:“咱主子好着呢!你别咒他!”

    转眼看到高枫身后还跟着个全身裹着斗篷的人,那随从不由得有些好奇。

    高枫道:“看什么看!这是世子要见的人!你还不出去!”

    随从又看了贺林晚几眼:“我还要守夜。”

    高枫揪着那人的领子就往外扔:“守个屁的夜,你也不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鬼样子!你家主子要是半夜醒来也能给你吓嗝屁了!下半夜我守,你赶紧滚回去睡一觉!”

    高枫揪着那人离开之后没有再进来,贺林晚走到了李毓床前。

    李毓失血过多的脸十分苍白,一般人这样一副病容再配上绝好的相貌必然会显得虚弱无害。可是李毓此刻面无表情,嘴角紧抿的样子却让他身上有一种锋利如刃的气质,这是以前脸上总是带着纨绔子弟面具的李毓不曾示与人前的。

    贺林晚看了李毓一会儿,在之前守夜之人坐过的那张圆凳上坐下,将手指按在他手腕的脉搏上给他把脉。

    瑛姑会些医术,这几年贺林晚跟她学了个皮毛,闲暇之时也看了几本医书,贺林晚不敢说自己会医病,但是好歹还是会看看脉象的。

    从脉象上看高枫没有骗人,李毓伤势极重,已经伤了肺腑,即便是这两天能侥幸醒来也毁了根本,若是这两天醒不来也就真的再也醒不来了。

    贺林晚收回了手,看了李毓一会儿:“你年幼时曾跟杨阿丑谈起过你当时正读的史书。越王卧薪尝胆十几年,受尽屈辱,最终灭掉吴国成为一代霸主。韩信早年孤苦,为生活所迫混于市井,为形势所逼甘受胯下之辱,最终也成就了国士无双。这两人都是能于逆境中崛起的人杰,你却只佩服越王而对韩信不屑一顾。”

    贺林晚笑了笑:“杨阿丑问你为何,你回答说该忍的时候要忍,不该忍的时候该狠。越王的软只是表象,韩信的软却是软在骨子里的。越王于逆境的时候能屈膝,形势逆转之后能狠下杀手不给敌人任何翻盘的机会,这是因为他能时时刻刻认清楚自己的位置。韩信么……”

    贺林晚偏了偏头,似乎是回想了一下才接着道:“韩信对自己能忍,对别人却不够狠。他明知再跟着高祖唯有一个兔死狗烹的下场,明明已经有了谋反之心,关键时刻却输给了内心的软弱,最终死于妇人之手。防祸于先而不致于后伤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他选择了一条必死之路。”

    说到这里,贺林晚叹了一口气:“李毓,你看,你从小就明白识时务但是也要务实的道理,无论做什么事情,首先第一条就是先认清自己的位置,保证自己的利益。这样的你会为了达到一定的目的而选择救五皇子,但是这样的你不会为了任何一个理由拿命去救五皇子。你说我说的对吗?”

    贺林晚话音刚落就听到了一声轻笑,紧接着一直闭着眼睛的李毓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贺林晚。

    “你承认你是她了?”这是李毓睁开眼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贺林晚摇了摇头:“没有。”

    贺林晚想要起身,李毓却是抓住了贺林晚的手:“别走……”

    贺林晚挣了挣:“我去叫高枫进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

    李毓闭着眼睛:“你在就好。”

    贺林晚:“……”

    贺林晚直接将李毓的手拍开,李毓扯到了伤口闷哼了一声。

    对上贺林晚怀疑的视线,李毓皱着眉头无奈道:“我的伤虽然没有看起来那么重,但是也不轻。我虽然务实,但是有些代价是必须要付的。”

    贺林晚又坐下了:“你的脉象怎么回事?”

    李毓道:“障眼法罢了,骗过了宫里的太医,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贺林晚:“从脉象上没有看出来,但是我清楚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的伤重得不合理,我不信。”

    李毓注视着贺林晚,那双眼眸中的流光溢彩都被屋内昏暗的烛光所吞噬,显得异样幽沉,似乎有一种复杂激烈的情绪隐藏在其中,贺林晚被这样的眼眸看着,突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李毓却收回了视线,温声问道:“你来找我是因为那封信?”

    贺林晚虽然疑惑李毓主动转移了话题,却还是立即就转移了注意力,脸上的表情也沉凝了下来:“你在信里说你怀疑杨太师父子当初在被发配的途中并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所害?你可有证据?”

    李毓沉吟道:“上次见到你的时候想与你说的就是这个,但是当时我手中尚无证据。这次我潜入平家寨并不单单是为了救五皇子,还为了查明杨家这件事。”

    贺林晚怔住了:“这件事还与平家寨有关?”

    ·(未完待续。)

第205章 知你心意又如何?

    李毓点了点头:“你别急,我与你细说。”

    为了说话方便,李毓想要坐起来,但是他的伤在腹部要坐起来并不容易。

    “你躺着说吧。”贺林晚皱眉道。

    李毓随口道:“扶我起来。”

    贺林晚沉默了一瞬,然后上前去扶了李毓一把,顺手将一旁的软枕塞到了他的腰下。

    再次拉开距离之后贺林晚就事论事道:“大夫一定交代过你要躺下静养,你这样坐着会拉扯到腹部的伤口,明天伤势肯定会加重。”

    贺林晚接近的时候李毓愣怔了一瞬,等贺林晚离开之后他才垂眸道:“躺着的视线与坐着的视线是不一样的。”

    贺林晚随口问:“有何不同?”

    李毓看着贺林晚微微一笑,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起了正事:“那次在京城的太白楼我与你说我对杨太师父子的死因有所怀疑,只是并无证据。”

    贺林晚点了点头,李毓当时的话也在她的心里埋下了一颗刺,但是这几年她都没有办法去查证这件事,现实对女子的桎梏让她有心无力。离开京城之后李毓给她来信说过会继续追查这件事,但是这几年却一直没有消息,她知道李毓自身难保,想必的没有精力再管杨家这些与他毫无关系的事情,倒是没有想到李毓一直没有忘记查证。

    “他们做事十分小心,所以这几年我一直都没有查到半点蛛丝马迹,也因此没有在信里与你提及。直到我这次来京之前,陈阁老之子陈豫被召回京,我看皇帝似乎是有派他来东临之意就顺手查了一下陈豫这几年的政绩以及他得用身边之人,不想倒是让我有了意外的发现。”

    李毓身体毕竟还是很虚弱,他说了这么一大段话脸色显得更为苍白,贺林晚正听得入神,抬眼见他嘴唇干涩,一边想着李毓的话一边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回来。

    贺林晚将水递给李毓:“润润唇。什么意外的发现?”

    李毓接过杯子,拿在手中摩挲着却并未喝:“杨氏父子被发配,路过永州之时突然病死,紧接着一个曾经与他们有过接触的官差庚勇就失踪了,后有人说看见耿勇有一晚喝多了摔下了悬崖,因附近时有野兽出没,所有即便之后在崖下找到了庚勇被撕碎的外衣以及一滩血迹并没有找到尸体,也被认定是已经死亡了。耿勇在当地没有亲人,也没有人尝试去寻找,没过多久便被官府消了籍。”

    贺林晚语气极冷:“杀人灭口?”

    李毓点了点头:“原本应该是如此的,耿勇一死,那么所有的线索就断了,这也是这几年我追查无果的原因。”

    “原本?”贺林晚听出李毓的话外之意。

    李毓道:“陈豫身边有一个跟了他近十年的小厮名耿新,我顺手查了一下,结果查到耿新是他卖身进陈家之后的名字,他的本名叫庚新。庚这个姓氏很特别,我便留意了一下,不想这一留意却顺着庚新这条线找到了原本应该已经葬身野兽之腹的庚勇。”

    “庚勇没死?”

    “没死,还娶了妻生了子过得好好的。”李毓叹道,“我猜原本陈家是派庚新去灭口的,不想庚新却发现要杀的人是自己的亲叔叔,他一时心软制造了假象帮助庚勇逃脱。”

    贺林晚冷冷地问:“这庚勇现在何处?”

    李毓闻言有些歉意地看向贺林晚:“抱歉,等我有了庚勇下落的时候他失踪了。”

    贺林晚皱眉:“失踪了?难道是陈家发现之后灭了口?”

    李毓却摇了摇头:“不,庚勇一家失踪是平家寨所为。”

    贺林晚看向李毓:“平家寨?”

    李毓沉吟道:“庚勇当初逃脱之后就隐姓埋名,后又娶妻生子,直到前不久他突然举家搬迁来到妻子的娘家东临,只是没过多久一伙盗匪洗劫了他所在的村子,全村老幼无一幸免全部遇难,唯独庚勇一家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查到这伙盗匪就是平家寨的人。”

    即便是聪慧如贺林晚也被眼前这一团乱麻的线索搅得有些头昏脑涨,她抬手揉了揉肉自己的太阳穴,喃喃道:“平家寨……平家寨……平家寨与此事有何关联?”

    李毓见她如此不由有些心疼:“这次我潜入平家寨就是为了查明此事。”

    贺林晚放下手看向李毓。

    李毓道:“你可知耿勇一家被掳到寨子里之后发生了什么?”

    不等贺林晚费神思索,李毓就接着道:“庚勇,庚勇的妻子,以及他们不到两岁的儿子都死了。他们一家三口在死之前被折磨了整整一个月,最后被一刀一刀活剐,死无全尸。”

    李毓听到的消息更加的血淋淋,不过他没有打算与贺林晚细说。

    贺林晚皱眉:“这么说平家寨之所以杀庚勇是为了私仇?”

    李毓道:“打探到的消息说这道命令是平家寨大当家下的,大当家此人性格相对比较温和,他平日会约束底下的人只谋财不要害命。但是这一次不知为何会下这样的命令。”

    “你的人与大当家可有接触?”贺林晚指的是那天那个黑衣蒙面的青年。

    李毓点了点头:“关系很亲近,但是大当家对此事并无过多提及,只说是耿勇妻子的娘家与他有些旧怨。此番所为是为报仇。”

    “难道只是巧合?”贺林晚蹙着眉头低声道。

    李毓抬手,似乎是想要抹平贺林晚眉心的皱褶,只是还未碰到他便克制地收回了手:“我会让他继续打听此事的,你别太劳神。”

    贺林晚缓缓吸了一口气:“无论如何,杨太师父子之死于陈家脱不了干系这件事是可以确定了对吗?”

    李毓道:“证据确凿。”

    贺林晚慢慢地点了点头:“很好。”

    贺林晚的声音很和缓轻柔,却让人听出了当中刻骨的寒意。

    “所以陈豫会来东临对吗?”

    李毓看着贺林晚认真道:“阿晚,这件事交给我可好?”

    这是李毓第一次称呼贺林晚为阿晚,他那原本冷静矜傲的眼眸中只余下如水般的温柔。贺林晚却没有听出其中的真意和情意,温柔和顺只是她的外壳,她的心她的人早已经披上了坚不可摧的盔甲,似乎任何的试探碰触都无法触及到本该柔软的内里。

    贺林晚平静地看着李毓:“他什么时候来?”

    李毓眼中的点点亮光渐渐散去:“开春之后,他会调任东临任督抚,总督东临军务兼理粮饷。”

    贺林晚想了想,对李毓道:“我很感激你愿意对与自己毫无利益干系的事情插手,我身在内院行事不便,很多事情也确实需要你出面,但是任何一个利益共同体都不是其中一方单方面的付出能维持的。我接受你的帮助,同时我也会给你相应的回报。当初我为你救下公孙一家是如此,接下来这件事也是如此。”

    李毓眼中的暖意渐渐消散,嘴角边扬起的笑意却依旧温暖:“好。”

    贺林晚看了李毓一眼,用笃定的语气道:“这次你助我端掉陈家,我帮你掌控三营!”

    李毓垂下眼眸,笑了笑:“好。”

    贺林晚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她站起身,语气也放缓了些:“你伤势未愈,早些休息吧,不早了,我该走了。”

    李毓没有挽留,只是温声道:“别自己一个人走回去,让高枫送你,东临不比京城,这边民风彪悍,你在外不可轻忽自身安危。”

    贺林晚这回没有推却李毓的好意,她站在那里犹豫了一瞬,然后若无其事地走过到床前将之前垫在李毓腰间的软枕拿开,动作有些僵硬地扶着他躺下,垂眼道:“你坐久了,还是躺着吧。”

    李毓略带思索的目光盯着贺林晚,等贺林晚扶着他躺下后转身要走的时候他拉住了贺林晚的手,轻声道:“你明白的,对吗?”

    贺林晚毫不犹豫地抽出了的手往外走去:“我明白,人与人之间最牢固的关系除了父母与子女就是利益同盟,除此之外其他的关系都是会随着利益的变化而改变。”

    李毓看着贺林晚的身影消失在了房门口,嘴角的那点暖意也彻底消散,他垂下眼帘掩饰住了异样黑沉的眼眸。

    贺林晚回去的路上一言未发,跟在她身后充当侍卫的高枫感觉到十分的寂寞如雪,好几次他都想要打开话匣子,可是不知为何被贺林晚周身的气势所慑,直到看着人进了贺府后门也依旧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

    见贺林晚的身影看不见了,高枫才“啧啧”了两声,用匪夷所思的语气嘀咕道:“这两人有时候气质还真是挺神似的!果然是同类相吸么!”

    贺林晚没有听到高枫的吐槽,她回去之后却一夜未眠。

    想着祖父父亲被害之事,想着如何对付陈家,想着平家寨的不平常之处,最后想到了李毓。

    临走之前李毓问她:你是明白的,对吗?

    她当然的明白的,李毓的心思,李毓的心意,李毓的付出,她都明白,可是那又能如何呢?

    别说男女之情了,就连有婚约的男女没有利益的捆绑不也说反目就反目吗?她已经经历过一次,她再明白不过了!

    贺林晚起身走到书房,将桌上那一叠抄好的佛经,一张一张地扔进了火盆。(未完待续。)

第206章 老爷在院子里翻筋斗

    贺林晚这晚去看李毓之事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第二日傍晚贺光烈回来的时候带来消息说李毓已经醒了,只是身体亏损太大至少需要静养半年,且一年之内不得有太过劳神劳力之事。

    这是贺光烈陪五皇子去看望李毓之后从太医口中得知的消息。

    五皇子那一日回去之后没多久就醒了,他之所以昏迷只是因为好几日没有吃好睡好又思虑过重导致,身体并无大碍。五皇子虽然没事,但是这次的事件让他颜面尽失,最令他耿耿于怀的是自己竟然是被李毓救回来的,五皇子一想起这件事就气得想砸东西。

    五皇子自己做了好几日的心理建设才去看望了一下李毓,即便他心里怀疑李毓在这件事情中扮演的角色,但是该做的样子他还是需要做给别人看的。

    这次的事情薛行衣的判断失误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所以五皇子对薛行衣发了一大通脾气,也不再遇事都找他来商议了,到是对贺光烈和闫回更为亲近了些。

    只是贺光烈却并没有因为五皇子的亲近而高兴,因为他发现经过这件事情之后一些原本与他关系还算不错的人开始与他疏远起来甚至偶尔还有人对他冷嘲热讽指桑骂槐。

    其实要说起来,李毓如果此时揭竿而起,选择跟他造|反的人不会太多。但是如果有人明目张胆的陷害李毓这个晋王后代却有很多原本立场中立之人会为他鸣不平。好在这些都这是暗地里的,很少有人会放到台面上来,所以对于这些排斥贺光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看不到了。

    因为东环岛被李毓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他如今又需要养伤,所以便理所当然地在蓬莱城住了下来。不久之后朝廷下来旨意,允许李毓在东环岛重整完毕之前暂住蓬莱城,但是未经朝廷允许李毓不可随意出城。听说这还是五皇子上书替李毓求情才得来的结果。

    不过没多久众人便发现,李毓所住的那座宅子大门前每日都有禁军把守。这些禁军说是为了保护世子安全才被派来的,但是实质上是做什么用的没有人不明白。不过李毓因为伤势过重,平日里都是闭门不出。

    自那一晚离开之后贺林晚也没有再见过李毓,一些零零散散的消息都是听贺光烈回来的时候说的。贺光烈是个糙老爷们,他也不懂养女儿和养儿子的区别,不觉得有什么事情在女儿面前是不能说的,更没有外头的事情不能拿回内院来说的概念。每日回家吃饭贺光烈就喜欢跟卫氏聊聊外头的事情,不是为别的,只是为了给卫氏解解闷儿。

    五皇子这次吃了平家寨一个大亏,对平家寨恨之入骨,李毓养伤没有出来碍他的眼,他就将一腔怒火全部发泄在了平家寨的头上。可惜五皇子亲自领着人要去踏平平家寨,却再也找不到平家寨的踪影。

    上次李毓待着文登营的将领们挑掉的只是平家寨的一个据点,并非平家寨主寨。而平家寨的主寨在哪里,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平家寨以一个高调的姿态亮了一回相之后就销声匿迹了,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但是这样一伙神出鬼没,却有能力掳走一个皇子的的贼匪却令蓬莱城的大小官员都心生警惕不敢小觑。

    这一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年尾。

    今年贺家依然只有一家四口一起过年,但这个年却过得十分有滋有味,比起卫氏当初带着两个孩子在京城跟一大家子一起过更温馨愉快。

    正月十五上元节,这是新的一年里第一个月圆之夜,蓬莱城内从正月十四开始就灯火通明,昼夜不熄,入夜之后大街小巷大户小户门前皆挂花灯,映得整个蓬莱城如同白日。这一日对女子们而言也是难得可以自由出门游玩之日,小姑娘小媳妇们三三两两地相约踏月观灯。

    按照前几年的习惯,上元节这一晚卫氏和贺光烈是要带着一双儿女一同去逛灯会的,这一年一家人原本也是这么计划的,就连小虎子也从前一日开始就兴致极高,拯救就是他每顿饭要多吃两个大白馒头。

    上元节这一日早晨,贺家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卫氏正说着晚上逛灯会的时候要挑一对精致的琉璃灯回来挂在院子里。

    “夫人尽管挑,多大的灯为夫都帮你扛回来!”贺光烈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顺手给卫氏夹了一只鱼肉水饺。

    卫氏白了贺光烈一眼,还是将贺光烈夹给她的水饺放到口中咬了一口,不想这一口下去后却突然扔下筷子起身跑到内室的屏风后吐了个天翻地覆。

    贺光烈第一时间立即跳起来跟进了内室。贺林晚和小虎子也都丢下碗筷跟了进去。

    卫氏抱着恭桶吐得脸色惨白全身虚脱,整个人都失去了精神气。

    贺光烈抱着她抖得跟风中的树叶似的,这个在战场上面对刀枪剑戟血流成河也能面不改色的汉子吓得眼眶都红了。

    “贞娘你怎么了?贞娘你别吓我……”

    小虎子也被吓到了,想要过去看看卫氏,可是卫氏整个儿被贺光烈抱在怀里,他死活挤不进去,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贺林晚相对镇定一些,她第一时间吩咐了李嬷嬷去请大夫,然后端了一杯温水过来,等卫氏不再吐了,她便把温水递了过去。

    卫氏漱了漱口,又用了些温水,脸色便好看了不少。

    “父亲,扶娘去床上躺着。”贺林晚对着只会一个劲儿地问“贞娘你怎么了?”的贺光烈道。

    贺光烈醒悟过来,立即打横抱起了卫氏,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到了床上,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卫氏是个易碎的水晶人似的。

    卫氏这会儿已经缓过神来了,握着贺光烈的手安抚道:“我没事,别担心,没事的。”

    贺光烈紧紧地抱着卫氏,张了张嘴,最后只说出了一句:“你要好好的,不要生病。”

    “好,不生病。”

    贺林晚看着抱着母亲怎么也不肯撒手的父亲,又看了看明明身体很难受却依旧对父亲笑得温柔的母亲,她并不明白这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贺光烈这样一个血雨腥风里打过滚的男人竟然会因为妻子生病而红了眼眶,不知所措。卫氏这样一个聪慧冷静的女子也会为了哄六神无主的丈夫做出“不生病”这样毫无意义的承诺。

    在贺林晚看来夫妻之间能自始至终相敬如宾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当初她决定接受与薛行衣的婚约也是因为薛行衣各项条件都与她般配,家中又有不纳妾的规矩。

    她知道自己与薛行衣成亲之后一定是一个合格的妻子,成为他最需要的那种的贤内助,将来也会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为薛家教养优秀的下一代。就算薛行衣先辞世,她或许会伤心一阵,但是伤心之后她也会努力撑起薛家的门楣。

    当初祖母也是这样教她为妻之道的,这样的女子才会是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

    贺林晚此刻的心情很复杂,有担忧,有不解,有不以为然,或许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艳羡。

    贺林晚摇了摇头,将这些念头都抛到脑后,走到床边对卫氏道:“娘,我先给你把把脉吧。”

    卫氏点了点头,将手伸给贺林晚,却没有要顾忌形象非要离开贺光烈的怀抱。

    贺林晚定下心来细细给卫氏把脉,把着把着贺林晚脸上便有些愣怔,她看了卫氏一眼,让她换了一只手又把了一次。

    贺光烈在一旁急了:“你到底会不会啊!”

    贺林晚给卫氏仔细摸了两遍脉,才有些不确定地说:“好像是……滑脉?”

    卫氏闻言愣住了,贺光烈一个大老粗却听不懂:“滑脉是什么东西?”

    贺林晚吞咽了一下,有些艰难地道:“爹,就是喜脉,娘有孕了……”

    贺光烈眨了眨眼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转头傻乎乎地看着卫氏:“贞娘,你怀上孩子了?”

    卫氏的脸刷地一下红了,看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又看了看床前的一双儿女,还有偷偷竖着耳朵站在一旁的几个丫鬟,觉得自己攒了一辈子的脸面都丢在了今天。

    “咳,你确定吗?”向来不怀疑女儿的卫氏,尴尬又犹豫地问贺林晚。

    贺林晚现在也冷静了下来,回忆起卫氏之前的脉象,她笑着点了点头:“应该错不了。娘若是不放心,等会儿大夫来的时候请他再把一次脉。”

    李嬷嬷打发了人去请大夫,这会儿回来正好听到这段,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双手一拍对卫氏道:“哎哟!太太,准没错!”

    说着李嬷嬷走过去凑到卫氏耳边小声道:“这个月您月信还没来呢!”

    卫氏听李嬷嬷这么一说想起来确实有这事儿,但是这几年她月事一直不怎么准,肚子也好几年都没有有过音信,便早已经断了念想,所以一开始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不想今日却突然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贺光烈傻笑了一会儿,摸了摸卫氏的头,然后突然放开了卫氏,跑出了门。

    众人见状摸不着头脑。

    过了一会儿,丫鬟捂着嘴进来禀报道:老爷在院子里翻筋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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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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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介绍:
她自负才智出众,又力求样样做到最好,本以为当一个夫唱妇随的贤内助当是不会辱没她未来夫婿。
可惜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并不这么想,所以最后她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最后老天也看不过去了,给了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作者文案无能,还是看文吧〒_〒)金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