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金枝TXT下载金枝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金枝全文阅读

作者:面北眉南     金枝txt下载     金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88章 前缘

    贺林晚来到寺院安排魏氏等人暂时休息的院子,刚一跨进门就看到了正站在庭院里的元淳。

    元淳看上去瘦了一些,眉目却更加沉稳了。他原本正站在庭院的墙下,抬头欣赏一幅不知哪个文人墨客兴致上来了,留在墙上的墨宝。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到贺林晚走进来不由怔了怔,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正身与贺林晚见礼。

    贺林晚也回了一礼。

    贺林晚觉得两人没什么好说的,冲他点了点头,就想进屋去见魏氏。在走到元淳身边的时候却被他叫住了。

    “贺妹妹。”

    贺林晚驻步,看向他,“元二哥有事?”

    元淳原本似乎有什么想说,但是听到贺林晚语气这么冷淡生疏,他抿了抿唇,低头沉默了下来。

    贺林晚对他耐心还挺好的,便又站了了一会儿等他开口。好在元淳没有沉默太久,不多会儿他就再次抬起头,对贺林晚说:“两日前湘儿诊出了喜脉,我祖母今日还愿来了。”

    贺林晚闻言忍不住露出惊喜的笑容,“元姐姐有孕了?那真是太好了!”

    元湘成亲后一直盼着孩子的到来,可惜成亲好几个月了却一直没有动静,今日得知她得偿所愿,贺林晚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元淳见贺林晚这么高兴,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了。

    “明日初二,元姐姐是不是要回元家?”贺林晚想着,这样的话可以找个机会去见见元湘,好好恭喜她。

    元淳却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道:“自从知道湘儿有了身孕,别说是出门了,只要她一下榻,四殿下就要一眼不错地看着。湘儿怕别人瞧见了笑话,索性就不出门了。祖母知道了之后就说,等湘儿熬过了前三个月再出门也好。”

    虽然不能及时送上自己的祝福让贺林晚有些遗憾,但是想到元湘现在是幸福的,那点遗憾就微不足道起来。

    “你帮我告诉她,我等过阵子再去看她。”

    “好。”

    两人聊完了元湘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贺林晚正要进屋,元淳却问:“你、你现在好吗?我听湘儿说你很好,可我还是想亲自问问你。”

    元淳看着贺林晚,眼中隐隐有期盼。

    “我很好。”贺林晚认真地说,顿了顿又补充,“李毓挺好的。”

    元淳怔了好一会儿,眼中的期盼慢慢变成了怅然若失,却努力对贺林晚笑了笑,“那,那我就放心了。”

    贺林晚对元淳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这次元淳没有再叫住贺林晚,他转过身去继续欣赏墙上的诗句文章,半天没有动弹。

    进屋之前,春晓忍不住转头看了元淳一眼,心里暗自嘀咕:元二公子不会是哭了吧?啧啧,自家姑娘可真是无情呢。

    元老夫人见到贺林晚仍然很亲和慈爱,不过给完新年礼后跟贺林晚只聊了几句,就继续去与魏氏和许氏说话去了。这种场合,本来也轮不到晚辈插嘴的份,贺林晚就站在一旁端茶倒水。

    魏家现在不比当初,元家却势头正好,元老夫人对魏氏和许氏的态度却与之前别无二致。她也不虚说些安慰人的话,只挑最近京城有意思的事情说,倒也相谈甚欢。元老夫人不避讳提起自己两个孙子的婚事。

    “大的那个之前我管不着,现在就更管不了了。”提起元渐元老夫人脸上的笑意微顿,叹了一口气又笑道,“至于我那二孙儿,两位老姐妹如果知道哪家有合适的姑娘,可别忘了他。”

    魏氏和许氏都笑着应了。

    魏氏往贺林晚这边看了一眼,贺林晚装作没有察觉,提着茶壶给她们续水。手很稳,滴水不漏,魏氏很满意。

    许氏不知当初贺林晚和元淳之间的纠葛,还非常热心地凑到老夫人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元老夫人连连点头。林氏虽然对于儿女婚事也有不少话想聊,但她是晚辈,插不上几句话。

    聊了大约半个时辰,元老夫人说自己还有事,要在中午之前赶回府去,先带着元淳离开了。

    元老夫人在回去的马车上,看着孙儿有些泛红的眼眶,叹了一口气。

    “现在你该死心了?我跟你母亲帮你挑选了几个家世才貌与你很般配的女子,等年后允你悄悄看上一眼。到时候你满意哪个,我们都依着你。”

    元淳沉默着不说话。

    元老夫人眉头一皱,抬手重重拍了拍面前的案几,“男子汉大丈夫,心里怎么总惦记着那点儿女情长!别忘了你还有家族责任要背负!渐儿是个吊儿郎当不顶事的,说不定以后还要娶个公主,你以为公主是那么好娶的吗?你妹妹就更不用说了,四皇子位置本就尴尬。你若是不振作起来,结一门得力的姻亲,以后我们元家更要举步维艰!”

    “祖母别说了,我都明白。”元淳吸了吸鼻子,平静地说,“来之前我就说了,只想问她一句话而已。现在该问的问完了,婚事我会听从长辈的安排。”

    元老夫人脸色缓和过来,拍了拍元淳的手,“你放心。祖母平日里最疼的就是你了,婚事上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元淳却说:“我没什么可委屈的。现在我心里还有没有放下的人,我只怕委屈了别人。只求祖母不要太快定下婚期,再给我一点的时间,让我把心里不该有的想念都彻底断掉。这样对无辜的人才公平。”

    元老夫人拿这个孙子没办法,不过他好歹松口答应成亲了,总比在家犯倔好。

    “好好好,都依你。”

    从保安寺回来的两日之后,李毓悄悄去了一趟慕家,探望定安候慕如柏。

    贺林晚担心李毓这一趟去会有危险,让狐夭他们都随侍待命,万一有变故好应对,不过好在最后李毓还是平平安安地从慕家出来了。

    听狐夭说,李毓去的时候,已经昏迷了好几日,谁也喊不醒的定安候竟然神奇地清醒了,李毓在他房里只待了一刻钟就不得不离开了。

    李毓探望完定安候的第二日,慕府外就挂起了白灯笼,定安候去世了。据说死前虽然清醒了一小会儿,但是对着一屋子的人,一句遗言也没有留。

第689章 说定了

    慕家的丧事办得很低调。定安候远离朝堂多年,与他有来往的朝臣本就不多,加上众所周知如今慕家的当家人慕如松与定安候不合,所以前去慕家吊唁的人也都是走个过场,有的甚至连面都没露,就只派了个管事。

    李毓上旨向天承帝请求去慕家吊唁,不知是不是天承帝国事繁忙,压根儿没看到李毓的折子,直到定安候出殡的那一日,李毓也没能光明正大地走出英国公府去送定安候这最后一程。不明真相的还以为是李毓薄情寡义,有负师恩。

    除了慕家办了场丧事之外,这个新年京城里总得来说还算是风平浪静。

    正月十六这日,淳阳公主出嫁。

    自大周朝建国以来,这是第一次有公主远嫁他国。淳阳的马车从宫门出来的时候,若不是早有禁军沿途清道,送亲的队伍怕是寸步难行。

    这一天,好像全京城的老老少少都跑出门看热闹来了。因为淳阳的车队要从正阳大街经过,正阳大街不许车马行人占道,两边临街的店铺里一早就挤满了看热闹人。有些人仗着年纪轻,手脚灵便,还爬上了屋顶,房主想把人赶下来都不成。

    贺林晚一早来到了仙客来茶楼,坐在三楼视野极佳的房间,等着淳阳的车架路过。她对公主出嫁没什么兴趣,只是因为担心李毓。狐夭说李毓被安排与这次送嫁的官员们同行,会与淳阳的马车一起走。

    赵青青坐在贺林晚对面,陪着她一起。赵颖川还没有找到,但是前几日他有送信回来报平安,与信同时送到赵青青手里的还有他给妹妹准备的新年礼——一支雕工还算精致的檀木簪。赵青青看到寥寥几语的信,又看了看那支一看就是出自赵颖川之手的簪子,狠狠地“呸”了一声,将信和簪子扔到一边去了。但是今日坐在贺林晚对面的赵青青,头上戴着的却还是那支并不怎么出挑的檀木簪子。

    “这一趟怕是不会太平。”赵青青看着窗外的人潮涌动,对贺林晚说。

    贺林晚自是知道,她刚想对赵青青说什么,掌柜在外头叩门。

    “姑娘!”

    赵青青怕又是赵颖川那边有什么消息,连忙坐正了身子,“进来!”

    掌柜推开门匆匆走了过来,在赵青青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赵青青脸上紧张的表情褪去,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就说我不在,出门查账去了!让他走。”

    掌柜应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开,门再次被推开了。

    贺林晚抬头看见元渐很不见外地走了进来,一边还得意地说:“又想糊弄我?还好我机灵,一看着老小子的表情就知道有猫腻。”

    被指着骂老小子的掌柜只能无奈地看向赵青青。

    赵青青微笑着嘲讽道:“元大少爷未免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吧?主人对客人说不在家,只是顾全颜面,委婉地在赶客而已,元大少爷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元渐即使明白也装作不明白,转头看向贺林晚,像是才发现她一样,一脸惊喜:“这不是贺妹妹吗?许久不见,贺妹妹最近可好?家中长辈可好?你家那不成器的三少爷贺勉可好?小虎子呢?长高没有?”

    元渐一边寒暄着一边走过来,动作自然地坐到了赵青青身边的位置。

    贺林晚看了一眼白翻到天上去的赵青青,笑着对元渐点了点头,“都好。元大哥也好。”

    元渐嘿嘿一笑,见掌柜上前来要给他们倒茶,连忙摆了摆手阻止了,拿起茶壶给赵青青和贺林晚都把茶给满上了。

    元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正要喝呢,却听赵青青打趣说:“听老夫人说,你要准备当驸马了?恭喜。”

    元渐一口茶水喷了出去,幸亏他及时偏过了头,才没有喷道贺林晚和赵青青脸上,可是站在一旁的掌柜却遭了殃,被他喷了一头脸。

    “对不住,对不住!”元渐不好意思地对掌柜道歉。

    掌柜木着脸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朝赵青青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元渐咳嗽一声,看了一眼贺林晚,小声与赵青青商量,“我今日来是有事要跟你说,借一步说话?”

    贺林晚看了看他们,正要起身说自己去隔壁,赵青青却摆手阻止了贺林晚,不留情面地对元渐说:“有话你就在这里说。真论起来我与阿晚的关系,要比与你的亲近,没什么话是你能对我说,她却不能听的。”

    元渐本就不是扭捏的人,听赵青青这么说就直接道:“好吧。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我打算辞去身上的职务。”

    贺林晚不由得看了元渐一眼,发现他的表情很认真,显然并不是随口一说。贺林晚曾听元湘说,元渐对自己现在做的事很满意,虽然职位不高,俸禄也一般,但是现在的他却比当初在家被长辈逼着读书的时候要开心自在许多。而且他对自己的未来也有一番规划。

    赵青青闻言沉默了一瞬,淡淡地:“你要辞去职务就辞去,跟我说做什么?我又不是你长辈,还需征得我的同意!”

    元渐却咧嘴一笑,“你没意见就好。我已经想好了,等辞去身上的职务,我就来你的茶楼里当个跑堂的,或者看大门的打手!只要给口饭吃就成!那什么驸马,谁愿意当谁当呗!我就不信,朝廷还能要个小二当驸马。”

    赵青青冷冷地说:“我这里也不要你这样的店小二!你要疯自己疯去!我忙着呢,没空陪你闹。”

    元渐眼里闪过一丝受伤,但很快又笑嘻嘻地说:“你不要我,我就去你对面的饭馆跑堂呗。就这么说定了!”

    赵青青气笑了,“谁跟你说定了!你……”

    元渐却没听赵青青怎么说,起身直接从三楼的窗户一跃而出,元渐的声音随着他爽朗的笑声从窗外传了进来,“等我消息!”

    元渐这样自说自话按道理来说是有点讨人嫌的。贺林晚不由地看向赵青青,却发现她脸上的怒意已经消失了,只余留了一丝无奈和惆怅。

第690章 送亲使臣

    贺林晚犹豫着问:“你和元大哥……”

    赵青青看着元渐离开的那扇窗户,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可能的事,我不想花心思去琢磨。人生在世活着就已经够累了,何必再给自己找罪受?”

    贺林晚听着赵青青这话的意思虽然消极,却没有正面回应自己对元渐的感情。不过感情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观者是不好置喙的,所以贺林晚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不管赵青青有什么打算,作为朋友,她只要在她想倾诉的时候默默地听,在她需要支持的时候无条件支持就可以了。

    恰好这时候窗外热闹起来,赵青青转头看了一眼,笑着对贺林晚说:“你等的人来了。”

    贺林晚起身走到窗边,看到外头有两队禁军正骑着马来回清道,等清道的禁军往前去了,淳阳的车驾和送亲的队伍也慢慢行了过来。贺林晚一眼就看到了骑着马走在送亲官员队伍当中的李毓。

    李毓在贺林晚视线抵达的那一瞬,准确地转头看了过来。他原本脸上淡淡的,却在看到贺林晚的那一瞬立即弯起了嘴角,并冲她悄悄眨了眨眼。不想这一番动作落在围观的人眼里,竟然引起了一阵惊呼,尤其是女子的尖叫声,那一瞬简直能划破云霄。

    贺林晚还听到楼下有女子高兴地说:“你们看到没有?晋王世子对我笑了!还对我眨眼睛呢!”

    站在贺林晚旁边的赵青青“噗嗤”一笑,斜睨了贺林晚一眼,半是玩笑半是抱怨,“原来你竟是喜欢这样的,难怪!”

    贺林晚除了保持微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送亲队伍后面的一个人吸引了,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他怎么也在?”

    赵青青察觉到贺林晚的表情不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咦?这不是那位才高八斗的薛大人吗?他也要给淳阳公主送嫁?”

    薛行衣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也正好抬头看过来,对上贺林晚的视线,他顿了顿又漠然垂眸。

    薛行衣的出现,仿佛让街上的氛围都冷了几分,之前还敢大声尖叫的女子都噤声了,怕被这位玉面冰心的薛大人一个不高兴,以扰乱公主出嫁秩序的罪名给逮进官牢里去,这种事他干得出来的。

    走在前面的李毓勒马停留了一会儿,等到薛行衣的马上前了,偏头对着他说了一句什么,薛行衣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李毓只笑眯眯地看着他。薛行衣突然踢了一下马肚子,轻叱一声,骑着马跑了起来,很快就越过了众人跑到前面去了。

    赵青青看着薛大人骑着马从楼下跑过,开玩笑说:“李世子难不成是见不得你多看薛才子一眼,把他支走了?”

    贺林晚对上李毓那双弯弯笑眼,心里也有些怀疑,但是她还是微笑着否认道:“赵姐姐别打趣我了,八成是前面有什么事情需要薛大人去处理。”

    贺林晚白了李毓一眼,李毓笑着摸了摸鼻子。

    坐在马车里的淳阳,此时似乎对着繁华热闹的京城有几分不舍,忍不住掀开了车帘往外看,却看到原本以为是来送她的那些百姓尽对着李毓招手欢笑,不由得沉下了脸。

    有人注意到公主掀开了帘子,看了一眼公主的容貌却是窃窃私语。

    “公主长相有点凶呢!”

    “肯定得选一个凶神恶煞的公主啦,不然哪里镇得住五大三粗的大骥人?”

    “说的对!公主是要扬我大周朝国威的,容貌不及晋王世子和薛大人又怎么了?怎么能以貌取人呢?”

    淳阳隐隐听到些议论声,气得狠狠摔了帘子,不多会儿公主的侍女就从马车里面出来,板着脸下令道:“公主有令,加快行程!衡阳王世子,公主命你把围观的这些人都赶走,不然耽误了时辰唯你是问!”

    李毓听见了头都没回,只冲着旁边的禁卫军勾了勾手指,“来人!”

    自上次在宫门前用一把铜锣一鸣惊人后,被李毓给记住了的铜锣禁军顶着同僚们同情的目光驱马靠近,一板一眼地问:“世子,不知有何吩咐?”

    倒不是李毓能明目张胆的地指使禁军,而是李毓的身份特殊,皇帝下命对之严加看守,这名铜锣禁军是被负责看守李毓的房校尉特意吩咐过的,要他寸步不离地跟在李毓身边的。李毓就当这是房校尉给他使唤的人,这段日子用的极为顺手,还给他起了个亲切好记的名字:小铜锣。

    李毓:“小铜锣,公主的命令听到了吗?要你们禁军的人加强防范,别让人冲撞了她。另外你去告诉咱们的正使薛大人一声,要他别在城门口跟守门的磨蹭了,耽误了公主的好时辰公主唯他是问。”

    “是!”禁军小铜锣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策马飞奔去找薛行衣,沿途还不停地朝维持秩序的侍卫们吼话,“前面的队伍走快点!公主担心误吉时,你们别让人挡了公主的车驾!”

    本来这话传的意思没错,但是他这么沿途一宣扬味道就有些怪怪的。

    看热闹的人群都嬉笑着私语。

    “公主急着嫁人呢!”

    “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没想到皇帝的女儿也不中留啊。”

    ……

    看完事情经过的赵青青笑倒在了贺林晚身上,笑完了还对着贺林晚上眼药,“这位世子爷,看着笑眯眯的没脾气,其实是个裹了糯米粉的芝麻元宵呢。阿晚,你可要当心,别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哟。”

    贺林晚见许久不曾展颜的赵青青笑得开心,顺着她道:“嗯,你说的对,我是得小心些。”

    芝麻馅儿的元宵内里再如何黑,尝起来也是甜的,贺林晚忍不住想。

    直到公主的送亲队伍都过去了,贺林晚才从窗户边离开,她也没有在茶楼里久留,立即跟赵青青告辞。

    贺林晚想回去问问狐夭,薛行衣为何突然出现在了送亲队伍里。薛行衣这个人太危险了,有他在怕是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

第691章 离开的第十日

    掌柜亲自将贺林晚送到她的马车前,贺林晚上车之前不忘交代掌柜,“赵大哥不在,赵姐姐这里有什么事你立即让人去贺府告诉我一声。不要怕麻烦我,我不怕麻烦。”

    “是,多谢贺姑娘。”掌柜一脸感激,“不过这阵子赵家那边倒是消停了许多,之前还时不时有人来我们茶楼里监视一二,这阵子到是不来人了。”

    贺林晚脚步一顿,转身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掌柜想了想,“就是从公子离开京城前后吧。我怕那边憋着什么坏,还特意去凤神帮打探过消息,偶然间发现帮里好些精英帮众这阵子都不在帮中,就连赵三爷最近好像也不在京城。明面上看着却风平浪静的,没什么不对,不知道是不是在背后谋划着什么。”

    这掌柜是看着赵青青和赵颖川长大的,对他们兄妹忠心耿耿,对赵家那些人却厌恶得很,卖起他们来毫无负担。

    贺林晚赵家的事情并不太了解,问掌柜:“这些情况你跟你家姑娘说过没有?”

    掌柜苦笑,“说过。可自从公子生病后,姑娘对赵家的事就听都懒得听了,说随便他们怎么折腾去。而赵家那边对我们姑娘向来只有利用,有什么大事,是从不会来告知姑娘一声的。”

    贺林晚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回到贺家之后,贺林晚找来了狐夭,问薛行衣出现在淳阳公主送亲队伍中的事。

    狐夭:“薛大人是今日临行前临时加上去的,说是原本那位礼部的主使大人昨夜突然得了急病,早上连床都下不来了。一时间又找不到别的精通大骥国语言和习俗的人来替代,这时候五殿下提议让薛大人去,这事就这么落在了薛大人头上。事发突然,所以我们也是后来才得到消息。”

    事关薛行衣,贺林晚是不愿意信什么巧合的。

    “让跟上去的人务必多加小心,薛行衣诡计多端,手段决绝。有他在,很难让人放心。”

    狐夭:“是!属下会吩咐下去的。我们有安排人专门负责盯着他。”

    贺林晚点了点头,虽然心里还是不放心,但事已至此,只能静观其变了。

    从这一日开始,狐夭每日都会将李毓那边的消息传回来。淳阳公主这一行有不少女眷和嫁妆,所以路上走的并不快。

    一连十日,狐夭传回来的消息都是无大事发生。

    因为最近皇帝的人的视线都在李毓身上,对衡阳王夫妇那边的看管到是不严,所以李毓安排的人转移衡阳王夫妇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李毓在路上捎消息回来,让贺林晚帮忙安置一下他父母。

    其实李毓在离开之前已经将一切计划都安排好了,包括衡阳王夫妇离开皇陵之后的安置地点,为了不引起皇帝的警觉,还特意让暗卫易了容代替衡阳王夫妇留在皇陵中。贺林晚能做的其实不多,贺林晚也知道李毓只是怕她在京城里担心他的安危,想给她找点事做,转移一下注意力。

    不过因为关系到李毓的父母,贺林晚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对行动的每一个细节都仔细推敲过,终于在李毓离京的第十二日把衡阳王夫妇从皇陵里平安带了出来,安置在离京城不远的一个隐秘的别庄里。

    因衡阳王还病着,贺林晚让狐夭安排一个可以信任的大夫去给他看病。

    等大夫看过之后,狐夭立即回来禀报贺林晚,“王爷是痛风的老毛病患了,膝盖红肿,一直下不了地。大夫给他扎了针止了疼,又开了几副药好好调养。”

    贺林晚接过狐夭抄来的药方,仔细看过,“别庄那边你让人好好伺候,王爷和王妃那里有什么需要,都一一满足,老人家在皇陵里一待这么几年,确实受累了。”

    狐夭想了想,“王爷和王妃别的要求到是没提,就是说几年不见郡王了,心里甚是想念,想让郡王去别庄里跟他们一起住着。”

    “李恒现在还在营里吗?”

    狐夭想起自家那位娇生惯养的郡王在营里被折腾得哭爹喊娘的孬样,憋着笑,“是呢,世子下了严令的,让郡王学成了才能出营。”

    贺林晚好奇,“学成是个什么意思?”

    狐夭:“那个营是专门训练新人探子的。世子说的学成,就是跟那些新人一样,能独立完成一个乙字号的任务,最后能不死不残,平安回来。”

    贺林晚:“……”

    狐夭问:“姑娘,要让郡王提前出来吗?”

    贺林晚沉吟着道:“王爷和王妃想念儿子也是人之常情,你让李恒出来一趟吧。”

    狐夭正要领命,贺林晚又接着道:“不过你家世子的命令也不好违背,让李恒看望王爷和王妃之后就回去,不要住在别院里。”

    “是。”

    安排好衡阳王和王妃之后,转眼就进入了二月,李毓那边送回的消息还是“平安”两字。这一路简直风平浪静得不可思议。

    贺家这边,到了贺伶出嫁的日子。

    前阵子贺家老夫人曹氏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魏氏的娘家出事之后,她老人家又想故技重施独揽贺家内宅大权。不过这回魏氏并没有顺了她的意主动退后,二夫人也因为有自己的算盘,没有加入她的阵营,缺少帮手的老夫人最终没有在内宅掀起太大的风浪。

    不过这次贺伶出嫁,余氏怕魏氏会暗地里苛刻贺伶的嫁妆,毕竟像魏氏这样的当家主母,若是想要让贺伶的嫁妆只是表面看起来光鲜,实则寒酸,是有很多手段可以施为的。

    于是余氏母女从年前开始就天天往延年堂跑,去讨好老夫人。魏氏不是亲祖母,老夫人可是嫡亲的曾祖母!就算老夫人现在不管家,那辈分也始终在那里呢。何况为了一个孝字,侯爷有时候也不得不听老夫人的。

    魏氏知道余氏母女的小动作,并没有当回事,随便她们蹦跶。等后来侯爷让人过来说,贺伶出嫁的事情交给老夫人来操办的时候,魏氏一点也不惊讶。

第692章 贺伶出嫁风波

    魏氏对贺传武派来的管事回了声“知道了”,然后索性让人叫来了贺光辉和余氏夫妻。当着他们和府中一众大小管事的面,将之前已经采办好的嫁妆都从库房里拉了出来,然后照着单子,将东西都清点了。

    余氏见魏氏把东西都拿了出来,高兴极了,迫不及待地上前亲自查验了一番,发现从家具到摆件虽然不是那种特别贵重的,但带去了庄家也都是能拿得出手的,心里不由得满意了八分。

    贺光辉在一旁恭敬地说:“母亲操办伶儿的婚事儿子最放心不过了,不如还是……”

    余氏不等贺光辉说完就抢在前头道:“多谢母亲,这些箱子我这就让人抬走。”

    魏氏却笑了笑,对一旁的管事说:“既然侯爷说贺伶的婚事交给老夫人来操办,这些就都抬去老夫人那里,伶儿出嫁的时候嫁妆也从延年堂发。”

    “是。”管事觉得这样没毛病。

    余氏噎住了,想再争取争取,却见王嬷嬷从屋里拿了个匣子出来,递给了管事。

    魏氏:“按照府中的规矩,嫡女出嫁公中出三千两银。之前去南边采买的物件共花去了一千七百六十四两。剩下一千二百三十六两,我个人又添了些银子,凑齐了两千两,本打算去多宝阁给三丫头定几套首饰,再添些压箱底的料子,现在都拿去延年堂交给老夫人置办吧。”

    “是!夫人想得周到。”管事是贺传武心腹,这会儿也挑不出魏氏半分不是来。

    余氏眼睁睁看着银子被管事放到了袖袋里,虽然有些不舍,但想到这些最后都是自己女儿的,她又高兴了。

    王嬷嬷将一本册子交给了管事,“这是三姑娘的嫁妆已经花费的每一笔银子的记账,夫人这里留了一份以便对账,我又让人特意又抄了一份来,周管事收好了。”

    周管事连忙道:“夫人那里有账册就成了。”

    王嬷嬷笑了笑没说什么,把账册塞进了周管事手里。

    周管事便带着银子和那些嫁妆一起去了老夫人的延年堂。

    余氏拉着贺光辉连忙跟了上去。

    王嬷嬷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冷冷一笑,让人关了院门,吩咐院子里的婆子:“夫人这几日身子不适,要好好静养,你们看好院子,别让人进来打扰。三小姐出嫁的相关事宜,都让人去延年堂老夫人那里回话。只要没闹出人命,就别来打扰夫人。”

    那边,余氏和贺光辉出了院子,贺光辉皱着眉头对余氏说:“母亲操办伶儿的婚事操办得好好的,你为何要多事?”

    余氏白了贺光辉一眼,“你个爷们哪里懂内院的弯弯绕绕啊?你虽叫夫人一声母亲,夫人这些年可有把你当亲儿子?她怎么可能真心对你女儿好?都是面子情罢了!”

    贺光辉道:“就算是面子情,夫人行事也素有章法,从来没有在吃穿用度上克扣过。她又怎么可能在伶儿的嫁妆上做手脚!置办的那些东西你刚不是看过了吗?哪里有问题了?”

    余氏轻哼一声,“是没什么问题,但也不过是中规中矩罢了!而且谁知道她是不是看到我闹到了老夫人和侯爷面前,怕丢了自己的面子,才从库房拿了些好东西出来,又添了银子的?”

    贺光辉见跟余氏说不通,事已至此,也懒得跟她掰扯,只是交代她说:“行了,既然这件事已经交给了祖母,你有事就去祖母那边跟祖母商议吧,母亲这边是不会再插手了。”

    “不插手更好!”余氏压根儿不在意魏氏如何,喜滋滋地打算道,“我明日就去多宝阁逛逛,给伶儿选几套首饰样子,再回来跟老夫人说。”

    贺伶嫁妆的事儿,春晓绘声绘色地说给了贺林晚听,贺林晚没当回事,听过就忘了。

    之后,贺伶出嫁也还算顺利,因为老夫人叫了自己的女儿贺氏回来帮忙,贺氏怎么说也做过多年当家主母,还嫁过女儿,操办个送嫁的事情不在话下。虽然临出门时,因为人多出了几个小乱子,但因为魏氏那天也有露面,顾及到贺家的颜面,不等事情闹大她就出手解决了。

    贺老夫人还很得意,觉得自己这事儿办得妥妥当当的,到处跟人吹嘘。

    直到贺伶出嫁的第二日傍晚,余氏突然哭天抢地地来找魏氏。

    贺林晚当时正在演武场那边见狐夭,等她确定李毓平安,又安排好了衡阳王和王妃那边的一些琐事回来,余氏已经在魏氏的门前哭晕三回了。

    春晓虽然一直跟在贺林晚身边,没有亲眼看到事情的经过,但是回来之后却以极快的速度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口沫横飞地说给贺林晚听,“……说是今日三姑娘心血来潮,带着姑爷的两个侍女一起去看自己那一屋子的丰厚的嫁妆,却被侍女发现她头面上镶嵌的宝石是赝品。三姑娘以为是那两个侍女故意挑衅,打了侍女好几巴掌,侍女的哭喊声把姑爷给惊动了。姑爷见侍女言之凿凿,三姑娘又一脸不肯罢休的样子,就让人把多宝阁的掌柜请来了。谁知道,掌柜看了那一匣子首饰之后却说,首饰的式样跟他家店铺里的一样,但是东西却不是出自多宝阁,而是市面上常见的仿品。那些仿品都不是足金银,而是金包铜,至于上头镶嵌的各种宝石自然也都是假的。”

    小丫头东菱也忍不住插嘴,“这个我知道!我一个远房表姐出嫁的时候,就有好几样这样的首饰呢。多宝阁的首饰多贵啊,普通人家哪里买得起,但是样子又实在是好看,就有一些小铺子照着他们家的式样打首饰,只是用料跟多宝阁天差地别,价格也天差地别。不过普通人家,有这样的首饰当陪嫁也很长脸了。”

    春晓瞪了抢了自己话的东菱一眼,继续说:“这还没完呢!三姑娘又去看了自己的其他陪嫁,发现装贵重料子的箱子只有上面一两块料子是好的,下面全是用来充数的普通料子。除了大件的家具没什么问题,一些小的贵重的摆件也都不对。跟余氏私下里跟她说的,品相完全不一样。”

第693章 嫁妆

    东菱在一旁说:“三姑娘的嫁妆肯定是被换掉啦!上次夫人让人把三姑娘的嫁妆从库房里抬出来的时候,奴婢还去瞧过热闹呢!周管事对着单子一件一件仔细看过的,周管事年轻的时候在当铺里做过掌眼,那眼力可没得说。”

    春晓努力保持微笑,想着这小丫头好歹是自己带出来的,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儿?姑娘在当前,她不敢放肆,只能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训斥,“这还用你说?长着眼睛的人都知道!”

    在东菱眼里,她春晓姐姐向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被骂了也没当回事,反而好奇地凑过来,小声着问:“那三姑娘的嫁妆是谁换的,春晓姐姐知道不?”

    “那还能是谁?还不是老……咳咳……”春晓下意识地就想说大实话,好在话到嘴边连忙给憋了下去,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东菱连忙过来给春晓拍背,春晓一巴掌拍在她大脑门上,嫌弃道:“去去去,这里没你的事儿了,去厨房看看晚饭好了没有,这个点儿该领饭了。”

    东菱清脆地应了一声,快步跑了出去。

    春晓见屋子里只剩下自己跟主子了,原本还想跟主子八卦几句,但是见贺林晚已经倚在榻上,拿着一卷什么册子翻看了起来,对她们刚刚说的事情没有任何好奇的样子,不由悻悻地地闭上了嘴。

    东菱去了快半个时辰,才把饭领回来。

    春晓见天都快黑了,姑娘手里的册子都换到第五册了,一边快步走过去帮忙摆饭,一边忍不住小声教训,“怎么领个饭去这么久?姑娘饭用晚了,积食了,晚上睡不香了你个小丫头担当得起吗?”

    东菱苦着个脸,“我去厨房等了好久呢!说是老夫人突然胸口疼,又不肯看大夫,厨房里忙着给老夫人炖补品,府里头的姑娘少爷们饭食都晚了两刻钟,我们院里的饭还是头一拨拿到的呢。”

    春晓耳朵立即竖了起来,脸上却保持着大丫鬟的矜持,“老夫人也病了?”

    “可不是!夫人早几日就病了,昨日撑着病体操劳完三姑娘的婚事,晚上就又病倒了,连四太太晕倒在她门前三回都没开院门!没想到后脚老夫人也病了。”东菱说到这里,凑到春晓耳边用更小的声音说,“对了,我刚刚拿饭回来的时候,瞧见侯爷带着四爷一起往夫人院里去了,侯爷看上去脸色不大好呢!”

    春晓猜到侯爷八成是为了三姑娘嫁妆的事情去给夫人找不痛快的,撇了撇嘴,凑过去跟东菱咬了会儿耳朵,东菱点了点头,悄悄遛了出去。

    贺林晚走过来看到她们的小动作,似笑非笑。

    春晓连忙笑着讨好道:“我就让她去外头看看情况,姑娘放心,这小丫头打听消息可机灵了,一点也不比隔壁那只狐狸精差!奴婢觉着吧,姑娘虽然不好管长辈院子里的事,但是奴婢若是让姑娘在府里变成瞎子聋子,那就是奴婢们的罪过啦!”

    春晓口中的狐狸精是她心里的死对头狐夭。为了跟狐夭争宠,她费尽心机训练手底下的小丫头们。而主动帮主子打听消息的觉悟,也是她从狐夭那里学到的。

    贺林晚知道春晓这丫头翻不出大浪,由着她去了。

    等贺林晚吃完了饭,东菱就回来禀报了。

    “侯爷去夫人院子,也吃了个闭门羹,王嬷嬷隔着门回话说夫人刚吃完药,已经又睡过去了。侯爷很生气,站在夫人院子门口不肯走,夫人想必是心软,一刻钟之后就撑着病体起了身,让王嬷嬷请侯爷进去了。侯爷和四爷进屋之后,里头就传出侯爷拍桌子的声音,然后夫人身边的王嬷嬷就出来了,吩咐人去套马车,说三姑娘的嫁妆被偷了,她要去衙门里报案,让官府来治一治这嚣张跋扈、不知廉耻、偷东西偷到侯府里来的贼人。”

    春晓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这个时辰了,还去官府?”

    “王嬷嬷当时可能是气昏了头了。”东菱小声说,“侯爷身边的周管事很快就追了出来,好声好气地劝王嬷嬷,把王嬷嬷劝回去了。不过王嬷嬷说了,等明日天一亮她就去官衙!决不能放过这个恶贼。”

    “后来呢?”春晓一时忘了替主子打听消息的初衷,听得津津有味。

    “后来侯爷就气冲冲地从夫人院里出来了,往老夫人那里去了,还让周管事立即去把姑太太给请来。”

    贺林晚将她们的对话听在耳中,收拾了一下去给魏氏请安。

    魏氏倚在榻上看一卷佛经,脸色看上去还好,并无病容。王嬷嬷则拉长着一张脸,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做针线,见贺林晚进来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起身去给贺林晚倒茶水。

    “祖母身子可好?”贺林晚行完礼问。

    魏氏指了指之前王嬷嬷坐的凳子让贺林晚坐,放下手里的佛经,语气随意地说:“我好得很,病是装的。”

    王嬷嬷端着茶进来,听到这句忍不住说:“夫人若是不装病,就被他们气得真病了!一个个眼皮子浅的玩意儿,好心当成驴肝肺就算了,惹出事了就想到让夫人来收拾烂摊子担责任!还张口闭口威胁着要休妻?我呸!不过欺负我们夫人娘家现在没落了!要奴婢说,夫人这事儿干脆就别管了,明日报到衙门里去,让官府来好好治治这些没脸没皮的腌臜玩意儿!既然自己不要脸,那就别给她们留了!”

    王嬷嬷平日里在魏氏面前说话都轻声细语的,这次是真的气狠了,一出口就怨气冲天。

    魏氏倒是面色平静,一点也没被气到的样子,“我倒是不在意她们有脸没脸,我是不想勉儿儿和阿晚这些孩子跟着没脸。”

    王嬷嬷:“她们就是瞧准了这点,知道府里不会把事情闹大。”

    贺林晚却笑了笑说:“祖母多虑了,脸面都是自己给自己挣的,其他人影响不到什么的。祖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必要束手束脚。”

    魏氏若有所思地看了贺林晚一眼,也是一笑。

第694章 大打出手

    派去贺阿娇府中的管事没能把人给请回来。王嬷嬷让人去打听了一下,很快就回来禀报魏氏。

    “她推脱说蓉姐儿刚怀上,有些不稳当,要留在家里照顾蓉姐儿。还说娘家侄女出嫁,她一个出嫁女回来帮忙是亲戚情分,别的事情不好随便插手。”王嬷嬷冷笑,“真是年纪越长,脸皮也跟着长了。夫人,既然她们给脸不要,何必再客气?”

    魏氏却慢悠悠道:“急什么?”

    王嬷嬷当时没明白魏氏的意思。但是主子说不急,她心里再着急生气也不敢乱来。

    直到第二日,贺家上下因为一个消息炸开了锅。贺伶竟然让庄家的一个小厮去官府递了状纸,告表姑褚蓉儿指示他人偷她的嫁妆。

    她倒是聪明,没敢告贺老夫人这位曾祖母,不然她就是占理也变得没理了。她也没有直接告贺阿娇这个姑祖母,但是褚蓉儿是贺阿娇的软肋,将褚蓉儿以偷窃的罪名告上公堂比告贺阿娇本人更狠。虽然褚蓉儿因为怀有身孕,贺伶成亲那日根本就没来贺家,但是这无关紧要,贺伶告褚蓉儿是盗嫁妆的主使。

    还有就是褚蓉儿不姓贺,充其量只是贺家的一个表亲,就算告了她也不至于得罪贺家这个娘家,至少不会得罪最重脸面的贺侯爷。以贺伶的脑子,她是想不出这种阴损的招数的,也不知背后站了哪位高人在指点。

    原本找借口不肯回娘家的贺阿娇当日就哭着找上门来了,她先是去了她娘贺老夫人那里,没多久贺老夫人那边就派人来请贺侯爷、魏氏,以及贺光辉夫妇过去。魏氏没有推脱,撑着“病体”过去了。

    这日,贺老夫人的延年堂里热闹得很,因为贺阿娇和余氏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贺阿娇威胁余氏说要休了她这个不孝不贤的搅家精,余氏不甘示弱说要送贺阿娇这个家贼去吃牢饭,吵着吵着两人就撕打了起来。

    贺老夫人本来坐在床上装病,见贺阿娇被余氏又是扯头发又是抓脸落了下风,气得拽掉额头上敷着的帕子就要下床来帮忙。

    魏氏惊讶地询问:“母亲,您的病……?”

    贺老夫人一噎,然后捂着胸口翻着白眼再次倒在了床上,还顺脚踹在了站在床边的贺侯爷的屁股上,指使他,“还不拉开余氏!哎哟,我胸口疼,我要死了,我要被你们这些不孝的给死气了。”

    贺侯爷看了一眼撕打在一起的两人,其中一个是儿媳妇,他哪里能动手?只能沉着脸指使儿子贺光辉,“还不快把她们拉开!成何体统!”

    贺光辉上前制止余氏,贺阿娇趁着这个机会狠狠甩了余氏一巴掌,手上的戒指把余氏的脸给划破了。

    余氏捂着脸尖叫一声,一脚踹在了贺阿娇的肚子上,贺阿娇惨叫一声扑到在地,头狠狠磕在了一个凳子上,当场血流如注。贺老夫人吓得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再也顾不得装病了,爬下来抱着贺阿娇开始嚎。

    余氏向来对自己的容貌很在意,把贺阿娇踹倒了之后没空反省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会不会出人命,而是一把推开了贺光辉的手,急急忙忙跑去找镜子去了。

    贺侯爷看到这一幕头都要裂开了,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像以往一样将目光投向了魏氏。

    魏氏被王嬷嬷扶着站在一旁,半垂着眼睛。看上去像是因为生病没什么精神,其实是没有将屋子里的这出闹剧看在眼里,自然也没有把侯爷求助的目光看在眼里。

    贺侯爷见贺老夫人嚎得像是贺阿娇快死了一样,忍不住对魏氏发火道:“你发什么愣!还不管管!”

    王嬷嬷气得狠狠瞪了贺侯爷一眼。

    魏氏抬眼,对贺侯爷轻飘飘地说:“回侯爷,我正在想等侯爷休妻之后,搬去哪个庵堂。”

    贺侯爷语塞,只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那不过是句夫妻间吵架的气话!行了,这内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外头还有事。”

    贺侯爷说完,也不管地上糊了满脸血的亲妹妹和干嚎的亲娘,甩着袖子快步离开了。贺光辉见状,也连忙跟着亲爹走了。

    王嬷嬷看着父子俩的背影,鄙夷地撇了撇嘴。

    “都愣着做什么?把人抬榻上去,再请个大夫来看看。”魏氏对站在门口的那几个丫鬟婆子说。

    因为知道“家丑不可外扬”,老夫人之前将丫鬟婆子们都指使出去了,这会儿有几个听到动静在门口探头探脑,没得吩咐又不敢进来,听到魏氏说话才呼啦啦地涌了进来。

    “阿娇,阿娇会不会就这么去了?”贺老夫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求助地看向魏氏。

    王嬷嬷看着这样的贺老夫人觉得一言难尽。

    贺伶嫁妆被换的事王嬷嬷猜测八成是贺阿娇干的,贺阿娇前阵子说自家女婿想要补个肥缺,需要点银钱疏通关系,来找魏氏借过银子,被魏氏打发了。老夫人虽然疼女儿,这些年也存了些私房,但是要她拿出银子来添补外孙女婿这么个外人她是一万个不乐意的,所以也没给拿钱。想必是因为这样,贺阿娇才把注意打到了贺伶的嫁妆上。

    但是,贺阿娇换贺伶嫁妆的事情要说贺老夫人毫不知情,那也是不太可能的,只不过在她心里,一个庶出的曾孙女自然比不上自己的亲闺女重要,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贺老夫人若是真不知情,就不会在事发之后装病。

    魏氏看了一眼地上的血,淡定地回道:“母亲放心,这点伤死不了人的。”

    魏氏说的没错,大夫来了之后几针就把昏过去的贺阿娇给扎醒了,虽然流了不少血,但是好好养着,很快就能养回来。

    贺阿娇醒了之后,拉着贺老夫人的手,哭着要她做主。

    贺老夫人也气余氏母女,怒道:“你放心,我这就让你侄儿写休书,把余氏给休了!反了天了!魏氏,去把你家老四给我喊过来!”

    在一旁看这对母女唱大戏的魏氏淡淡地开口:“还是母亲想的周到。把余氏休了也好,不然到时候蓉儿被下了狱,她们二人作为亲戚在公堂上见面,我们侯府难免不被人笑话。”

第695章 强硬

    捂着脸在哭的贺阿娇听到魏氏的话哭声一顿,抬起脸来愕然道:“什么公堂?她贺伶还真敢告我家蓉儿不成?”

    贺阿娇说完扯了扯贺老夫人的衣袖。

    贺老夫人想起贺伶状告褚蓉儿的事情,也狠狠皱眉,板着脸说:“这三丫头真是胡闹!都是一家子亲戚,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派人去安国公府,告诉她赶紧把状纸给撤了,不然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以后也不用回这个娘家了!”

    魏氏有些惊讶地说:“原来母亲还想要贺伶回这个娘家?是我会错意了,我还以为母亲在这时候将余氏休了,是想彻底与她们母女撕破脸,好公堂相见呢。”

    贺老夫人语塞。

    若是把余氏休了,贺伶一气之下不肯再回娘家也不是不可能。有了一个遭夫家休弃的生母,贺伶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在人前抬起头来了。

    魏氏淡然道:“不过撕破脸到也没什么,贺伶的嫁妆又不是蓉姐儿偷的,就算对簿公堂,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的事。如此,我这就让老四写休书去。”

    魏氏说完转身就走,贺阿娇脸色一变,连忙从床上跳下来,鞋都顾不上穿,扑上去紧紧拉住了魏氏的胳膊,“不行!余氏不能休!”

    魏氏想要扯开胳膊上的手却没扯动,不由得皱眉,看向贺阿娇。

    贺阿娇察觉到自己失态,强笑着找补:“这余氏虽然不像话,但是看在她为贺家生育过儿女的份上,我就不与她计较了。刚刚我与母亲说的也都是气话,哪能真把人给休了。母亲,您说是吧?”

    贺阿娇转头向贺老夫人使眼色。

    贺老夫人也怕真要对簿公堂,自己和贺阿娇都被牵连进去,到时候颜面尽失,便点头道:“阿娇说的有理,余氏暂且留着吧。你先派人去三丫头那里,让她赶紧把状纸给撤了!”

    贺阿娇连忙狐假虎威地补充:“你告诉她,若是还继续胡闹,老夫人就让老四休了她母亲,养女不教,不孝不贤。”

    魏氏懒得与这对母女掰扯,什么也没说,只颔首应下了。出了延年堂之后,立即派人去了安国公府庄家,按照贺老夫人和贺阿娇的意思给贺伶递话。

    谁知道,素来爱在长辈面前扮乖巧的贺伶这次却硬气得很,回话说想要她撤状,除非褚蓉儿把她的嫁妆原封不动地还回去,否则就公堂上见。贺家若是因此事要休她母亲,她就把母亲接去庄家,这事她夫君已经应了。

    魏氏把贺伶的回复反馈给了贺老夫人和贺阿娇,贺老夫人气得直骂贺伶是反了天了,贺阿娇也是又急又气,哭着求贺老夫人做主。

    贺老夫人倒是想做主,可是她思来想去却拿贺伶毫无办法。贺伶已经出嫁了,不受她拿捏,且听贺伶话里的意思,现在背后还有国公府给她撑腰。

    最后贺老夫人还是问魏氏,“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魏氏:“除了把嫁妆给她补上,也没别的法子了。”

    贺阿娇转了转眼珠,抢先说:“那就公中再出些银子,给她补上吧。”

    贺老夫人看了贺阿娇一眼,没说话。

    魏氏淡声说:“这次我若是给补上了,下次怕是还有人敢伸手,府里岂不是乱了套了。家有家规,这件事必须得查清楚了,凡是过过手的人都一个一个提出来审,银子从谁手里丢的,谁就出银子补上。”

    贺阿娇急道:“这院子里伺候的人可都是母亲的脸面,让你一个一个审下去,母亲颜面何存啊?”

    魏氏点了点头:“我来审确实不妥,要不还是交给官府吧。”

    贺阿娇噎住,急得暗中扯了扯贺老夫人的袖子。

    贺老夫人:“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魏氏想了想说:“为了维护母亲的颜面,公中出银子也不是不可。但是公中的钱都是有数的,所有支出必须有理可循,不是我一个人可以胡乱做主,我这就让人去请二嫂和侯爷过来,问问他们的意思。”

    贺阿娇不太满意魏氏的推脱,但是贺老夫人没说话她也只能把不满咽下去了。

    魏氏让人去请二夫人和贺传武。

    二夫人推脱说自己受了风寒,人没来。不过捎话说,若是府中的银子有盈余,她没什么意见。二夫人这话说得委婉,其实意思就是,她不管公中支出,前提是不要削减他们二房的开支。

    贺家这些年在魏氏的操持下,过得还算滋润,从未有过捉襟见肘的尴尬情况。但是魏氏也知道贺老夫人和贺传武的秉性,她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经营自己的嫁妆上,所以公中就算有盈余也不会盈余太多。二夫人不愿意缩减开支,那就只能三房这边和老夫人自己削减用度了。

    三房在公中的用度贺传武要占大头,要他省吃俭用补上贺阿娇的窟窿他能答应?怕贺老夫人一哭二闹,贺传武也没露面,让人带话说:贺伶的嫁妆谁拿的谁给还回去!闹就去官衙里闹去!

    见二夫人和贺传武都表了态,魏氏便看向老夫人。

    贺阿娇也看着老夫人欲言又止。

    老夫人对上两人的目光,立即警觉起来,“都看我做什么?难不成这钱要我拿?”

    贺阿娇见嫂子和兄长都不肯拿钱,只能将希望都寄托在老夫人身上了,看着母亲一脸乞求。

    老夫人想骂人,但是当着儿媳妇的面不好骂,憋得脸都红了。

    好在魏氏善解人意,找了个借口先退下了。

    魏氏一走,贺阿娇不等老夫人开骂,先跪下了,抱着贺老夫人的腿哭道:“娘啊!你可一定要帮我啊!”

    贺老夫人气得踹了贺阿娇一脚,“你个孽障!你这是帮着外人来要我的命!”

    魏氏听到屋里传来的只字片语,头都没有回,只是让王嬷嬷支开了外面的丫鬟婆子。

    等到屋里两人动静小了,看着像是商量完了,魏氏才再次进屋。

    老夫人对魏氏说:“你来审我屋里的人实在是不像话,还是我自己来审吧。”

    魏氏看了贺阿娇一眼,见她红着眼睛坐在一旁,满脸委屈,明白老夫人是不舍得自己出钱,打算让贺阿娇把贺伶的嫁妆吐出来了。

第696章 姜还是老的辣

    魏氏低头恭顺地应下了:“是,母亲。”

    贺老夫人板着脸道:“安国公府那边你再派人走一趟,告诉贺伶那丫头,少的嫁妆过两日就给她补上,让她别在外头闹腾。她要是再闹,以后就别进我侯府大门!”

    “是。”

    贺阿娇见亲娘贺老夫人这回也铁了心要她把银子给吐出来,无计可施,哭着回去了。

    她怕官府真的让褚蓉儿过堂,只得拿出自己仅剩的私房银子,见银子不够还让丫鬟偷偷摸摸地去当了两套压箱底的首饰。之前从贺伶那里扣下来的银子和首饰她第一时间就给了褚蓉儿,褚蓉儿那性子想必是转手就给了她夫君,贺阿娇舍不得让女儿为难,只能自己想办法填补。

    按理说贺阿娇的夫家褚家在徽州当地也是个大族,她一个正儿八经的当家太太不至于这么落魄才是。刚来京的时候,贺阿娇手里头还宽松得很,为了重回京城社交圈,给女儿褚蓉儿找一个好婆家,她出手十分大方。后来褚蓉儿出嫁,贺阿娇不想便宜家里的庶子,偷偷搬空褚家的家底给褚蓉儿做嫁妆。这事儿最后让贺阿娇的夫婿褚泰知道了,褚泰大发雷霆,闹得差点要休妻,最后还是贺老夫人让贺侯爷出面说和才平息了此事。不过从那以后,褚泰就不肯让贺阿娇再沾手褚家的银钱往来。

    虽然不能再从褚家拿钱,但是贺阿娇在褚家当了多年的当家太太攒了不少私房钱,还有丰厚的嫁妆傍身,所以半点不慌的。但是褚蓉儿嫁的那位夫婿家底单薄,偏偏又是个志向远大的。为了女婿的前程,贺阿娇的钱大多都补贴了女儿女婿。这次褚蓉儿的夫婿楚同熹看上了一个肥缺,机会难得,但是需要一大笔银子去打点,贺阿娇敌不过女儿的眼泪攻势,又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只得将主意打到了贺伶的嫁妆上。

    贺阿娇把银子凑齐了,就立马送到了贺老夫人手里,她可不会直接送去给贺伶,这样的话岂不是默认了是自己贪了贺伶的嫁妆吗?

    贺老夫人拿到银子之后就打发贺阿娇走,说自己会处理,让她别记挂了。

    贺阿娇巴不得自己不出面,不过还是再三恳求贺老夫人一定要盯着贺伶把状纸给撤了,等贺老夫人不耐烦了她才灰溜溜地离开侯府。

    贺老夫人等女儿走了之后,亲自清点了银钱,冷笑一声,叫来了贺侯爷身边的周管事,让周管事把银子给贺伶送去,还交代了他一番。

    周管事便去了安国公府,说是老夫人已经查出来是院子里两个婆子见财起意,偷偷昧下了贺伶的嫁妆,现在贼人已经抓住了,老夫人不会轻饶了她们。说完周管事就把装着银票的匣子给了贺伶,说是老夫人交代把贺伶少了的那部分嫁妆折成了银两给她送来了。

    贺伶接过银票十分得意,她现在有了个得力的婆家,就连贺老太太也不得不对她服软。果然如夫君的姨娘所言,女子嫁了人之后,脸面都是夫家给撑起来的。

    只是当她打开匣子,拿出银票来轻点的时候却愣住了,皱着眉又仔细点了点后,愕然抬头,对周管事说:“这……数目不对吧?”

    周管事不慌不忙地拿出了一本册子和一张单子,一并呈给了贺伶,“按老夫人吩咐,小的是照府里留存的账册,还有三姑娘亲自清点嫁妆之后送回去的清单为依据。账册和清单都在这里了,哪里不对的,三姑娘尽管指出来。”

    贺伶连忙抢过册子和清单,仔仔细细地对了一边,急忙道:“周管事,你算错了!加上祖母的添补,我的嫁妆折合成银子总共应当是三千七百六十四两。而送过来的那些嫁妆,顶天了也不过值个一千两!就算不算零头,也应该补给我两千七百两才是!你给我的怎么只有一千两银票?”

    周管事:“三姑娘记错了,公中给姑娘备的嫁妆就是两千两的例。二小姐当初出嫁的时候,公中也是出的两千两,老夫人说了,都是一家子姐妹,不能厚此薄彼。”

    这话可骗不了贺伶,她当即反驳道:“二姐姐是庶出,我是嫡出,怎么能一样!而且,二姐姐出嫁的时候,虽然公中只给了两千两,但是祖母和大伯母私下里可补贴了她不少!”

    周管事心平气和地说:“夫人太太们私下里补贴多少,那是都是夫人太太们的心意。三姑娘出嫁的时候,四爷和四太太补贴多少,府里也是不管的。不过公中出多少嫁妆,都是有定例的,老夫人说了就是两千两。”

    贺伶明白过来了,贺老夫人就是摆明了要为难她,不肯如数将她的嫁妆给吐出来!

    想到这里,贺伶冷笑,抬着下巴道:“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跟褚蓉儿公堂上见了!周管事请回吧!”

    贺伶还想着要用告官来威胁,不想周管事却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地劝说贺伶道:“三姑娘,您的嫁妆几何,小人说了不算,三姑娘说了也不算,而是侯府的长辈说了算。长辈们说你的嫁妆是两千两,那就是两千两,多一两也没有。您看,这账目一笔笔的都清清楚楚的,每一笔都能对的上,就算到了公堂上,您也没理的。这清官也断不了家务事啊!”

    贺伶闻言一愣,回过味之后又气又怒,但是她知道周管事说的有道理。

    两千两的嫁妆对侯府来说只能算过得去,但是也不会丢了侯府的面子。老夫人若是一口咬定了给她的嫁妆就是两千两,她就算告到官府也没用,说不定还会落下个忤逆不孝的罪名,可是平白无故地就少了将近一半的嫁妆,这让贺伶怎么甘心?

    贺伶气势一弱,看着周管事泫然欲泣,“周管事,祖母当初给我定下的嫁妆是多少,您也清楚。您是祖父身边最信任的人,能不能帮我去祖父那里说说,让他给我做主?”

    周管事叹气,“三姑娘,侯爷自然是心疼你的,但是侯爷也不能为了三姑娘跟老夫人对着干吶。”

第697章 回门

    周管事是贺侯爷的心腹,贺伶听他这话就明白了,祖父是不会站在他这边了。

    贺伶没料到自己算计来算计去,结果嫁妆还不如贺澜那个庶出的。想到以后出门应酬都要矮贺澜一头,不由得悲从中来,捂着脸哭了起来。

    周管事看到贺伶哭得伤心,不由得暗自摇头。这能怪谁呢?当初三小姐若是规规矩矩地让夫人安排嫁妆,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事儿?

    周管事见该带到的话都带到了,向贺伶行了一礼,径自离开了。回去之后,周管事去向贺老夫人复命。

    贺老夫人听说了贺伶的反应,冷哼一声,脸上带了几分得意道:“以为嫁到国公府,就能踩到娘家长辈头上来了?我就今儿就教教她规矩!”

    周管事听着老夫人对三小姐似乎还有怨气,便低着头姿态恭敬地说:“老夫人,明日就是三小姐三朝回门的日子,您看府上是不是要早些派马车去接……”

    出嫁的姑娘回门是个顶重要的日子,娘家该怎么接待,有许多能说道的地方,周管事想试探试探老夫人的态度,免得到时候没做好,不合老夫人的意,他们下面的人被迁怒。

    贺老夫人想也不想便冷笑道:“接什么接!安国公府家大业大,哪里就缺那几辆马车了?就让她自己回来吧,不必特意派马车去接。我们侯府的马车,未来的国公世子夫人说不定还看不上呢。”

    周管事明白了贺老夫人的意思,虽然觉得这么做不仅让三姑娘没了脸面,还打了安国公府的脸,着实有些过了。但是他位卑言轻,侯爷又不愿意管内院这堆麻烦事,夫人那边想必也不敢违拗老夫人的意思,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了。

    贺伶在周管事走了之后就一直哭,庄茂铭向来怜香惜玉,见自己新过门的媳妇哭得眼睛都肿了便耐着性子哄了一会儿,贺伶的哭声却一直不见停。

    贺伶哭的目的其实是想让庄茂铭主动开口帮她讨回公道,可惜庄茂铭没懂贺伶那弯弯绕绕的心思。哄了一会儿之后,小厮过来说到他该去书房读书的时辰了,侍女已经磨好墨熏好香在等着了,庄茂铭眼睛一亮,拍拍屁股就走了。

    贺伶看着庄茂铭毫不留恋的背影,打了个嗝,傻眼了。

    贺伶气得把手里的帕子都揪烂了,但是成亲那日庄聘婷就派了嬷嬷来交代过她一些国公府的规矩,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万万不能去书房打扰庄茂铭读书。所以贺伶气归气,也只能在屋里等着庄茂铭回来,打算到时候再跟他提一提嫁妆的事。

    可是庄茂铭用功到了半夜才回的房,他进屋的时候贺伶早就撑不住睡着了。

    第二日要回门,贺伶大清早地爬起来伺候庄茂铭穿衣洗漱,一边明里暗里撺掇庄茂铭等会儿见了她祖父和父亲,一定要提一提她嫁妆的事,借着国公府的威势逼贺家把嫁妆给她补上。

    庄茂铭顶着两大大的黑眼圈,东倒西歪地坐在凳子上由着丫鬟给他梳头,一边打着瞌睡,一边左耳进右耳出地听贺伶嘀咕。

    贺伶说了半天见他没反应,急得推了他一下,“你听到我说的话了没有?”

    没想到庄茂铭一推就倒,带着凳子摔在了地上,“哎哟”一声痛呼之后惊醒了过来。

    屋里伺候庄茂铭的丫鬟们惊叫一声,纷纷围了上来。

    “少爷!你怎么了?有没有伤到?”

    “哎呀,少爷好像摔到手腕了!”

    “快去请大夫!”

    “先去冰窖里拿些冰来!”

    丫鬟们围着庄茂铭嘘寒问暖。庄茂铭刚刚摔伤了手腕,虽然疼得很,但是见丫鬟们都急哭了,却还强撑着笑脸安慰她们。

    “没事,这点小伤算什么!你们一哭,爷这心肝疼起来比这手要疼多了。”

    丫鬟们破涕而笑,扶着庄茂铭去榻上坐了,端茶的端茶,捏腿的捏腿……

    被丫鬟们挤到一边的贺伶,一开始还担心庄茂铭的手,但是看着他被丫鬟们簇拥在中间,当着她这个新婚妻子的面笑语调\情,愣了半天。

    等反应过来后,贺伶脸色沉了下来。正当她想发作的时候,院子里的管事嬷嬷听到消息进来了。她先是焦急地问了庄茂铭的伤势,见没有伤到骨头只是略微有些红肿,稍稍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到贺伶,脸色立即拉了下来。

    “少夫人,您怎么能对少爷动手呢?那日王妃交代过的话,您是不是一个字都没记住?”

    贺伶想辩解,嬷嬷却不想听,冷着脸道:“今日之事奴婢会如实禀报王妃。”

    贺伶对自己那位身份高贵,不苟言笑的大姑子有些惧怕,也顾不得跟庄茂铭生气了,求助地看向他。

    庄茂铭接触到她的视线,正要说话,侍女却惊叫一声,“呀,少爷的手怎么比刚才肿了!少爷,我们去敷药吧。”

    庄茂铭被几个丫鬟合力给拉走了,于是屋子里只剩下了贺伶独自面对那位严厉的嬷嬷。

    接下来,贺伶被嬷嬷说教了半个时辰。贺伶被个下人这么教训,心里憋屈得很,但是这嬷嬷是睿王妃派回来的,听说以前还在宫里待过,贺伶不敢给她脸色看,只能忍着。

    等嬷嬷教训完贺伶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贺伶怕耽误回门的事,忍着满腹的委屈让人去外头问贺家的马车来了没有,却被告知贺家没有派人来,让贺伶自己回门。

    贺伶听到外头几个侍女的笑声,怀疑她们是在嘲笑自己。不由得又羞又气,躲在屋里哭了起来。

    贺伶哭了半天,也没人搭理,庄茂铭早不知道被丫鬟们拉到哪里去了。她一气之下想着,干脆不回门算了。但是冷静之后她又想到,今日如果不回去,传出去她脸上不好看不说,这国公府的下人也会当她是个没有娘家的人,任意欺辱。

    贺伶没有法子,只能派侍女回一趟贺家,让她去找自己的母亲余氏,让她想办法派一辆有侯府徽记的马车来接自己回去。可余氏上次伤了贺阿娇,被贺老夫人禁了足,丫鬟见不到余氏,只能去童姨娘院子找贺光辉,不想却被童姨娘的侍女拦住了。

    童姨娘的侍女一脸为难地说:“老夫人说了不让府中派马车去国公府接三姑娘,你还是让姑娘自己想法子吧,不然老夫人怪罪起来,四爷也得受罚呢。三姑娘向来孝顺,想必也不想看到四爷夹在她和长辈之间为难。”

    贺伶原本的贴身侍女被发卖出去了,陪嫁的这个是后来买进府的,在侯府里没什么人脉,人也不够机灵。听说是老夫人的意思,只能灰溜溜回去给贺伶复命了。

    贺伶知道了又大哭了一场,最后只能让丫鬟去外头赁几辆马车回来,当做是贺家派来的。安排好了之后,她又让丫鬟去把庄茂铭找回来,让他陪自己回去。

    庄茂铭正在安国公夫人院里。安国公夫人一大早听说贺伶伤了宝贝孙儿,一边抱着庄茂铭心疼,一边气贺伶没规矩。紧接着又听说贺家连马车都不派一辆过来,贺伶和孙儿去侯府还赁的外头的马车,老夫人觉得自家宝贝孙儿受了大委屈,当即怒了。

    “让贺氏自己回去!就说铭儿伤了手,不能陪她出门了!”

    贺伶听了下人的禀报,急得不行,连忙赶来老夫人的院子。她想着先认个错,求老夫人放庄茂铭陪自己回娘家。贺家不派人来接,已经让她脸面无存了,若是连新婚的夫君都不上她娘家门,这以后她在国公府还怎么立足?

    可是老夫人铁了心不肯让宝贝孙儿受委屈,听说贺伶来了,院门都没让她进,听说她在院子外头跪着也无动于衷。

    贺伶跪了半天,来来往往的丫鬟婆子外院管事们路过的时候都忍不住偷偷打量她。贺伶实在挺不过去,只能起身离开了。

    最后贺伶还是忍着憋屈和委屈回了贺家,独自坐在马车上的时候,贺伶的眼泪就没停下来过。

    贺伶自己回的贺家,说是庄茂铭今早不小心伤了手,大夫说要卧床静养。贺侯爷知道之后也很不高兴,面都没露,叫上贺光辉跟自己一起出门应酬去了。贺老夫人也没露面,还让人告诉贺伶,说不必去给她请安了。余氏被禁足,贺伶见不到,只能去魏氏那里。

    魏氏待贺伶的态度一如既往,既不热情也不故意冷落,让王嬷嬷吩咐厨房给贺伶安排好席面,该怎么招待就怎么招待。不过她没叫贺林晚来陪贺伶,贺伶也不想贺林晚看到自己今日的狼狈,乐得她不出现。

    贺伶用过饭之后也不在贺家多待,跟魏氏辞行。

    魏氏对于贺伶没带回门礼回来的事只字不提,反而让人备了丰厚的回礼让她带回去,又让王嬷嬷吩咐门房,派马车送贺伶回国公府。

    贺伶听到之后,红了眼睛,老老实实给魏氏磕了头才走。

    安国公夫人得知贺伶是坐侯府的马车回来的,还带着丰厚的回礼,又得知是魏氏吩咐的,板了一天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对左右伺候的人说:“这贺家还是有明白人。”

第698章 奇葩世子

    只要不涉及到儿子孙子的问题,安国公夫人还是个挺讲究的人。收了魏氏送来的礼之后,立即吩咐下面的人给侯府补送上了一份回门礼,比贺伶带回来的还要厚上三分。

    贺伶得知之后大大松了一口气,在祖母魏氏帮忙周旋下,她在这府里总算能站得住脚了。可是她这口气松得还是太早了点,因为渐渐地她发现,自己要见夫君庄茂铭一面,比在贺家的时候想见她祖父一面还难。

    成亲三天之后,庄茂铭就很少出现在贺伶面前了,白天他要么要去读书,要么与友人们一起应酬,基本上不归家。晚上倒是会回来,可是一回来就会钻进书房,大部分时候都是读书读累了直接在书房歇下了。偶尔有一两回来贺伶房里,还是在外头喝完酒,醉醺醺地被下面的人给扶回来的。庄茂铭每次喝醉了回来都要撒上半宿的酒疯,吐得床上一塌糊涂之后倒头就睡,把贺伶折腾得够呛。

    贺伶被折腾了几次,忍不住在去给安国公夫人请安的时候提了几句,却被安国公夫人训斥了一番。安国公夫人让她不要管爷们在外头的事情,一心一意把人伺候好就行了。睿王妃那边听到消息,怪贺伶在安国公夫人面前乱嚼舌根,觉得她不知礼就算了,还不贤惠。睿王妃安排了教养嬷嬷每日教贺伶规矩,誓要为兄长调|教出一位能拿得出手的贤妻。

    贺伶的困境贺林晚毫不知情,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她只一心记挂着李毓的安危。

    贺伶成亲的时候,贺澜作为贺伶的堂姐回贺家给贺伶添妆。闲聊的时候贺澜向贺林晚透露,她公公宁江伯秦定渠对外说生病了,需在家卧床静养,其实人并不在府中。

    秦定渠身为黑龙卫“暗影”的头目,他避人耳目离开京城还能为了什么?贺林晚当即就猜到,他定是跟在李毓之后离京了。

    此时李毓一行已经远在千里之外,就算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京,也已经是几日之后了。贺林晚只能让狐夭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给李毓传消息,叮嘱他小心行事,安全为上。

    而此刻,被贺林晚记挂的李毓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天云山山脚下。只要翻过天云山,再走一日的路程就能抵达大骥国国都西湟。

    不过天云山山壁崇高,昂藏隐天,山势陡峭,终年积雪。此时差不多是这里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山上积雪极厚,就算是功力深厚的人要直接翻山而过也十分困难,更何况他们当中还有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和一个娇滴滴的公主。

    所以只能从山脉下方的峡谷中绕过去,虽然这样一来会多花一两日的时间。

    天云山山脚,狭长的峡谷外,迦南王子和以薛行衣为首的礼官们商量完了行程之后,正要吩咐队伍继续前行,却被一道懒懒的声音阻止了。

    “慢着。”

    迦南回头,看向站在众人边上,身穿狐裘,头戴风帽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还揣着个暖手炉的李毓,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不知衡阳王世子有何吩咐?”迦南客气地问。

    这一路上,李毓除了在吃、穿、用方面比淳阳公主还讲究之外,倒没有起什么大的幺蛾子,也没有故意拖慢行程。他们在一旁商量事情的时候,李毓也从不凑过来,更不会发表任何意见,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

    迦南甚至有些怀疑这个李毓是不是那个令大周朝皇帝忌惮万分的晋王世子了,不会是找人假扮的吧?好在禁军的人都证实了,这个在赶路的途中还要求随从每日给他的贴身衣物熏香的人,除了晋王世子别人是做不出来的。

    现在见李毓终于开口,迦南不知为何反而松了一口气。

    李毓不知迦南心中所想,他打量了不远处那座连绵不断的崇峻雪山半响,蹙着眉头缓缓道:“你们的意思是,不翻山?”

    “是。不只马匹上不去,公主和你们大周的官员身体怕是也无法适应,说不定走到半山就会呼吸不畅,窒息而亡。”迦南觑着李毓的神色,语气谨慎地问,“不知世子有何高见?”

    都已经走到这里了,想到接下来的计划,迦南不想出任何岔子。不管如何,也要先稳住这位衡阳王世子。

    李毓撩起眼皮赏了迦南一眼,“那你带着他们走峡谷吧,本世子要上山!”

    迦南脸色僵住,正想着该怎么应对,一位大周朝的礼官最先忍不住道:“世子!行程如何定是我等的职责,不敢劳烦世子越俎代庖。”

    李毓闲闲的说:“陛下让你们送公主出嫁,路上不得耽搁行程。结果因为尔等身体孱弱之故,所有人不得不跟着绕远路,你们的职责莫不是拖后腿?”

    一把年纪的礼官被李毓这话气得差点厥过去,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最后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一直没说话的薛行衣。

    在众人心里,李毓这个人相当难搞,但是薛行衣给人的印象则是专治一切难搞的人。所以只要是搞不动李毓的时候,大家就习惯把问题丢给薛行衣。

    薛行衣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不负众望地淡淡开口,“世子为何一定要上山?”

    迦南在一旁道:“如果世子只是急着赶路,从峡谷绕过去未必会比翻山慢。”

    “本世子又不去西湟成亲,我急着赶什么路?”李毓看着雪山上的皑皑白雪,淡淡地说:“本世子只是听说天云山最寒冷的时候,山上会长出一种手掌大小,晶莹剔透的雪莲花。那雪莲花不仅长得好看,还有养颜润肌的功效,最适合女子服用。本世子想亲手采一朵,带回去给我未过门的世子妃,炖汤喝。”

    众人:“……”

    迦南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尴笑着表示:“世子对未过门的妻子当真体贴,不过那雪莲花大多长在峭壁上,不好摘得很。而且只要一离开冰雪,就会融化成水,去京城路途遥远,怕是在半路上就化了。”

    雪莲花难采难保存就算了,效用还十分鸡肋,连野兽都不吃。在他们大骥国,根本没人特意为了那玩意儿上雪山,这世子不是个情圣就是个奇葩。

第699章 狠绝

    第699章

    李毓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无碍。等摘到花了,本世子自有办法带回京。”

    “不行!上山太危险了!”礼官反对道。

    “本世子不惧。”李毓说完,也不管其他人什么反应,牵过小铜锣侍卫手里的马匹,利落地翻身上了马,“本世子先行一步,我们在西湟汇合。”

    李毓此举太过突然,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骑着马向天云山疾驰而去。

    迦南暗叫一声不好,难道李毓已经察觉他们在峡谷里设下了埋伏,知道那里将是他的埋骨之处?这位世子乖乖跟着他们走了一路,难不成就是为了降低他们的警惕之心,想要在此时逃走?

    这么想着,迦南眼神一厉,冲着自己是属下打了个手势,“拦下!”

    迦南一声令下,他麾下几十个亲卫立即翻身上马,朝着李毓离开的方向追去。奉命看守李毓的禁军们对视了一眼,也纷纷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一时之间,马蹄踏得雪尘漫天,礼部的文官们纷纷抬起衣袖挡脸。

    “这衡阳王世子心中无君无纪,也太不像话了!”这次的副使大人一脸气急败坏,对薛行衣说,“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薛行衣漠然地看着李毓远去的背影,没说话。

    李毓不愧是在东临军营里历练过的,骑术相当了得。在这滴水成冰,一不小心踏错,积雪就能没过人膝盖的地方,他却策马如飞,如同奔驰在平地。追在他身后的大骥人落后他至少五个马身,而不习惯此地地形的禁军已经已经有好几人连人带马翻倒在了雪堆里。

    迦南王子看到这里更加确信李毓此举是筹谋已久的,他站不住了,对薛行衣道:“我去把李毓追回来,这里就劳烦薛大人了。”

    薛行衣没说话,迦南以为他默认了,立即带上了几个亲卫,翻身上马。

    这时,薛行衣向一旁的随从墨浓伸手,墨浓立即将挂在马上的弓取下递到了薛行衣手中。薛行衣从箭囊中抽出了一支箭,搭在了弓上,抬手瞄准就快要消失在山道上的李毓。

    几个大周朝的礼官见状脸色一变,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心里都知道衡阳王世子身份尴尬,陛下想必是不想让他活着回京的,但是他们没想到薛大人竟然敢当众射杀衡阳王世子。若是衡阳王世子真的死在薛大人手中,他们这些目击之人回京之后,不知道将会遭遇怎样的变故。

    可是在场之人却没有一个敢站出来阻止薛行衣,他们怕的到不是薛大人,而是薛大人背后的天承帝。

    薛行衣也没有要向任何人交代的意思,手中的箭疾射而出,箭头擦过了刚刚奔出去没多远的迦南的手臂,浓烈的杀气瞬间割破了迦南身上那件厚厚的皮袄,胯|下的马被惊得扬起了前蹄,惯性差点将迦南甩下马背。好在迦南的骑术也十分了得,一个俯身稳住了重心。

    迦南的亲卫还以为身后有人刺杀,正要护主,却发现那支箭是朝着衡阳王世子而去的。

    箭可能是被迦南挡了一下,略有些偏了,最后没有射中李毓,却射在了李毓的马臀上。这么远的距离,中间让迦南挡了一下,这支箭也有三分之一的箭身没入了马臀,可见薛行衣这一箭有多么狠绝。

    李毓的马前肢骤然一折,重重的摔了出去。李毓从马上摔了下来,在雪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卸去力道。好在他反应也很迅速,借着翻滚的惯性很快就翻身而起,站稳之后立即回头看向箭射来的方向。

    薛行衣一箭不中,一脸平静地将手伸向了箭囊,再拿出了一支箭,搭弓瞄准,这次他瞄准的是李毓的眉心。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是李毓还是看清楚了薛行衣的动作,他挑了挑眉,没有动。

    薛行衣这一箭也没有射出去,但是看着他眼中冰冷的杀意和手臂紧绷的状态,没有人怀疑,只要李毓敢再往山上走一步,他就会放箭。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股剑拔弩张的气氛,大周朝的礼官们噤若寒蝉,连迦南也勒住了马头停了下来。

    两人僵持的时候,迦南派出去的亲卫和禁卫追上了李毓,将他围了起来。

    李毓冲着薛行衣一笑,指了一个禁军让他下马,然后翻身上马,在众人警惕戒备的目光中,骑着马慢悠悠地回来了。

    迦南松了一口气,对着正从马上下来的李毓道:“世子,你若是想要雪莲花,大不了我派人去给你摘来。山上危险,你何必亲自涉险。”

    李毓却看了一眼薛行衣手上的弓,微笑着颔首道:“确实危险。也好,你派人去吧,去晚了天就要黑了,本世子不喜欢走夜路。”

    迦南这话本是随口一说,见李毓真的让他派人去摘花不由得愣了愣,不过摘一朵花对他们的人来说到也不费太多事,便对自己的亲卫点了点头,让他带人去。

    不管怎样,先稳住李毓再说。

    “有劳迦南世子了。世子不愧是马上要成亲的人,知情识趣。”李毓瞥了薛行衣一眼,玩笑般道,“不像薛大人,心硬如铁,毫无情趣,难怪光棍至今。”

    李毓明晃晃的嘲讽让在场之人都面色尴尬,不敢去看薛行衣的脸色。薛大人刚刚那一箭,没吓到李毓,倒是把其他人吓得够呛。

    薛行衣只是冷淡地看了李毓一眼,把弓扔给了侍从,对迦南道:“启程。”

    李毓抬手弹了弹狐裘披风上沾染的雪粒,语气随意地说:“启什么程?本世子的雪莲花还没到!”

    众人发现了,如果说薛大人是心硬如铁,那衡阳王世子就是头硬似铁。这两人还真是棋逢对手。

    迦南劝说道:“我已经派人去了,到时候他们采了花会追上来的。”

    “那可不行。你也说了那花离了冰雪很快就会化水,你的人毫无准备,到时候别给我带回一捧水。”李毓笑着说完,不慌不忙地从袖袋里拿出来一个比手掌略大点的玉石匣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制成的,一打开里面竟然往外冒冷气。

第628章 审

    宁易离开后不久,寇贤来了问省堂。

    不过贺林晚是在一个时辰之后才看到他,寇贤先去了问审了其他人。

    寇贤进来的时候,贺林晚正坐在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昏昏欲睡。

    “贺姑娘好胆量吶。”寇贤笑眯眯地看着贺林晚,“咱家刚去看了其他几位姑娘,一个个都哭得梨花带雨,让人好不怜惜,贺姑娘竟然还能在我刑狱司问省堂里睡得着觉!”

    贺林晚站起身,给寇贤行礼,笑着说:“刑狱司是个讲道理的地方,我又没做坏事,公公问清楚之后自然会放我回家,这么一想我便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

    寇贤闻言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没错!我刑狱司当然是讲道理的地方,没有比刑狱司更讲道理的地方了。”

    寇贤径直走到椅子上坐下,贺林晚便乖乖地站到了屋子中央。

    “刑狱司固然讲道理,但是也得贺姑娘说实话才行。”寇贤看着贺林晚,意味深长地说,“那一日,姑娘说出城是去保安寺烧香,今日姑娘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贺林晚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那日是我骗了公公,其实我是出城去见一位朋友。”

    “姑娘出城去见的那位朋友,可是仙客来的女掌柜赵青青?”寇贤似乎并未因贺林晚骗他之事生气,笑眯眯地问。

    贺林晚面上露出一抹惊讶,随即懊恼道:“原来公公已经查到了啊!也是,刑狱司要查什么事,哪里会有查不到的!我当初就不该说谎话骗公公您。”

    贺林晚早就给赵青青送了信去,说了那日的事,赵青青回话说让她不必担心,她会安排好。所以,寇贤查出来她当日是去与赵青青见面,贺林晚并不意外。

    可是寇贤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贺林晚心下一紧。

    寇贤紧盯着贺林晚的眼睛,话中有话地说:“贺姑娘真的只是去见那位姓赵的女掌柜?据我所知,这位女掌柜的身份怕是不简单吧?”

    寇贤为何这么问?难道赵青青的身份暴露了?贺林晚心念急转,面上装出疑惑不解的样子。

    “不简单?怎么……不简单了?”

    寇贤盯着贺林晚笑了,“她的另一个身份,难道不是贺姑娘那位心上人的妹妹?”

    贺林晚差点呛到。

    “什么心上人?公公可别胡说污我清誉!”贺林晚急道。

    寇贤却笑得十分和蔼可亲,那一脸宽容的样子像是对待自家犯了点无伤大雅的小错误的后辈,“贺姑娘别急。你们青春年少,年华正好,男男女女的相互之间会起那么点心思再正常不过嘛!咱家虽是个没了根的人,却也通情达理得很,绝不会大惊小怪。而且听说是那位赵公子得了急病,贺姑娘才会急着出城去探望,这也在情理之中,咱家理解,理解!”

    你理解个鬼啊!贺林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又满是无奈。

    也不知道赵姐姐那边是怎么误导的,竟然让寇贤以为她出城是为了探望生病的心上人。

    探病是真,心上人却是扯淡了。

    不过半真半假的谎言确实更难被拆穿。这么一来,她当初故意隐瞒行踪,赵颍川也躲躲藏藏,都有了个合理的解释。

    寇贤见贺林晚脸色变来变去,似乎觉得有趣,对贺林晚的怀疑也打消了大半,表情显得更为和蔼了。

    “贺姑娘放心,此事你知我知,还有你那位心上人知,咱家不会宣扬出去的,更不会让衡阳王世子知晓。”

    虽说贺林晚已经与李毓定亲,但是天承帝却不是真的想看到贺林晚与李毓佳偶天成,所以贺林晚另有心上人,这是寇贤乐见其成的事。

    贺林晚挣扎着解释,“我跟赵公子真不是……”

    “好好好,贺姑娘说不是就不是吧。”寇贤摆了摆手,看上去是十分宽容,实则是十足敷衍地略过了这个话题。

    贺林晚难得地被噎住了。

    寇贤正色道:“你们小儿女的事,咱家不会插手。不过贺姑娘仔细想一想,你那一日出城与回城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事?你想起来什么就说什么,说错了也没关系,就当是闲来无事,在跟咱家聊家常。”

    贺林晚凝眉想了想,“奇怪的人或者事?好像没有吧?”

    寇贤循循善诱,“听说贺姑娘自幼习武,想必耳力和眼力都比寻常人要好得多,姑娘不妨再仔细想想,说不定你那日看到或者听到了什么,只是一时没有想起来呢?”

    贺林晚便又冥思苦想了许久,寇贤到也好耐性,一直坐在那里等着,也不催促。

    最终贺林晚还是摇头,“公公,我还是没有想起来什么有用的。”

    寇贤正要说什么,石门却再次被推开,之前带贺林晚进来的内侍吴良站在门外禀报道:“司正大人,乙字五号那边审出来了些事,俞公公请您过去一趟。”

    寇贤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立即起身,毫不迟疑地往外走去,“乙字五号是何人?”

    “回大人,是唐姑娘身边伺候的一个丫鬟……”

    随着石门关闭,两人的对话也被隔绝在了门外。

    贺林晚她们这些主子被带进刑狱司的同时,当日伺候他们的丫鬟仆从也都不能幸免,和贵和春晓如今也在刑狱司中,只是不与她们关在一处。

    “唐……”贺林晚略一思索便想起来,这位唐姑娘应该是右都御史唐大人家的千金。

    唐家家世也算显赫,唐御史的父亲是先帝朝的内阁大臣,如今已是九十岁高龄,正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荣养,虽早已经不参与朝政,朝中却还有不少人脉。

    唐御史进士出身,虽然没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这些年有他父亲在旁护航,官路也十分亨通,五十不到的年纪就已经坐到了右都御史的位置,听说等老唐大人退下来之后,天承帝有意让元湘的父亲接任尚书之位,唐御史则兼任兵部侍郎。

第629章 哼!

    寇贤这一离开,便许久不见再回来,贺林晚又回到了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了。

    夏天端着个茶盘进来,给贺林晚送茶水和点心,“姑娘用一些垫垫吧。”

    “多谢。”贺林晚笑着颔首。

    夏天有些腼腆,一边低头摆放盘盏,一边小声道:“唐姑娘的侍女招供说,她家姑娘那日出城去上香,回来的路上路过自家庄子,说是肚子不舒服想如厕,一行人便去了庄子上,进庄子之后唐小姐将身边伺候的人都打发走了,在庄子上待了半个时辰。之后,唐小姐从庄子上回程的那一路,都没让贴身侍女进她的马车里。那侍女说她经过唐小姐的马车时,听到里面的动静有些奇怪,像是有男子的声音。”

    “哦?只有那个侍女听到了声音?外头的车夫没听见?”贺林晚问道。

    “巧的是唐小姐回程的时候,特意指了个耳背的车把式给她赶车。”夏天低声回。

    “这可真是巧了。”贺林晚挑了挑眉,若不是她知道杨成英是范兰若带进城的,她也会怀疑这位唐小姐,“唐小姐自己怎么说的?”

    夏天仔细把杯子冲洗了一遍,才给贺林晚倒茶,“唐小姐说那侍女前几日偷了她的首饰,被她责骂了一顿,因此怀恨在心,说的那些都是血口喷人。她进庄子之后把人打发走,是因为怜惜下人在寒风中跟着马车跑了一路,想让他们去外院喝杯热茶,暖暖身子。至于不让侍女跟她一辆马车,是因为她那日肠胃不太好,怕马车里的气味惹人尴尬……”

    贺林晚饮了一口茶,惊讶地发现竟是极好的茶,还是她以前最是喜欢的雀舌。

    夏天见贺林晚盯着手中的茶水,连忙道:“姑娘用茶叶和点心虽然看着与其他人的差不多,但其实宁大人特意交代小的都换过了,绝对没有问题,姑娘尽管放心。”

    贺林晚不由得弯了弯嘴角,心想:表哥不乱发脾气的时候,还是那么贴心!

    “茶和点心都很好,你告诉宁大人我很喜欢。”贺林晚笑着对夏天道。

    夏天松了一口气,“姑娘喜欢就好,大人知道肯定高兴。那小的先出去了,姑娘慢用。”

    “你出去帮我看着点,如果有人来了,就提醒我一声。”贺林晚交代道。

    “是!”夏天也不多问,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

    贺林晚想了想,拔下了头上的簪子,旋开簪头,从空心的簪身中拿出了一根黛笔,又从袖子中拿出了一方白色的素帕,然后用黛笔在素帕上写起字来,不多会儿就把那帕子给写满了。

    写完之后,贺林晚把炭笔藏回簪子中,把帕子也收好了。

    之后,贺林晚这件问讯室里除了夏天进来添了两回茶水,就没有其他人进来。贺林晚也不着急,淡定地喝茶吃点心,等着自己被人想起来。

    直到傍晚的时候,贺林晚身后的暗门再次开了,宁易来了。

    “再晚些时候,你们就能从刑狱司离开了。”宁易这次进来脸色好了许多,想必是因为贺林晚不用在刑狱司里过夜的缘故。

    “所有人都能走吗?”贺林晚问。

    “除了那位唐御史家的千金。”宁易淡声道,“她也是运气不好,正好撞上了。”

    “运气不好?你信这事是巧合?”贺林晚笑问。

    “你的意思是,唐姑娘是被人设计了?”宁易皱眉。

    “是啊,我觉得唐姑娘就是个特意被找出来顶包的人。”贺林晚笑着说。

    宁易虽然没有参与审问唐家下人,但是对其中的细节却知道得比贺林晚清楚,闻言不赞同道:“我看过唐家人的口供,依我之见……”

    贺林晚摆了摆手,制止了宁易接下来的话,笑眯眯地说:“你之见不重要,事实如何我也并不关心。”

    宁易愣了愣,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眯了眯眼,“你是想……”

    贺林晚没说话,只是将自己之前写好的那方帕子拿出来,递给了宁易,“帮我把这个交给三哥,让他照做。”

    宁易看了贺林晚一眼,接过帕子,然后毫不客气地打开看了起来,看到第一行字的时候他眼睫不自觉地颤了颤。

    贺林晚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看完了之后,才笑着对他说:“不用担心我这边,你去多看着三哥点就是。”

    宁易沉默着将帕子握在手里,却没有动,也不说话。

    “还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贺林晚起身走到宁易身前,看着他,试探着问。

    宁易慢慢将手中握成了一团的帕子展开,折好,收到了袖子里,然后冷淡地看了贺林晚一眼,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没有。”

    宁易说完这句,转身就走了。

    贺林晚看着暗门在自己和宁易之间缓缓关上,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有些难过地坐回了椅子上。

    刚刚那方帕子上的字,用的是杨唯真的笔迹。

    贺林晚知道宁易一定会打开看,她想试探一下宁易的态度,想着只要他稍有一丝松动,她就坦明了身份,与他兄妹相认。

    可是宁易……似乎并不想认回她这个妹妹。

    贺林晚的难过只维持了一小会儿,很快她就努力说服自己释然了。

    她不是早就知道的吗,以表哥的骄傲,必然是不想用他现在的身份与她相认的,尽管两人其实已经心知肚明。但是如果性子不倔强,不别扭,那就不是表哥了。

    贺林晚对自己说,那就再多给表哥一点时间吧。反正等到大仇得报的那日,他不想认她,她也有办法逼着他认的。哼!

    天将要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贺林晚这间屋子的石门再次被人推开了,那位叫吴良的内侍出现在门口。

    “贺姑娘,你可以回去了,请吧!”

    吴良本以为贺林晚被关了整整一日,此刻必然与别人一样哭得双目红肿,满脸憔悴不安,此刻听到自己说她可以出去了,定然对他感恩戴德。

    不想贺林晚却好好地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听到他的话才睁开眼,笑着起身道:“知道了。”

    吴良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翻了个白眼,气呼呼地走了。

    夏天连忙走进来,“小的带姑娘出去吧。”

    贺林晚却不急着走,她问夏天:“唐姑娘如何了?”

    夏天先去把石门关好了,才返回来小声对贺林晚说:“唐姑娘不太好。她不肯承认自己与那刺客有牵连,寇司正要将她送到下面的问刑堂,严刑拷问。”

    夏天指了指自己脚下,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尽管他自己也是刑狱司的人,可是因为年纪尚小,在提到问刑堂这三个字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心生恐惧,“问刑堂不比问省堂,进了那个地方,就没有能囫囵出来的,最好的结局也得去了半条命。”

第630章 艰难的李毓

    “你有没有办法,帮我给唐姑娘送个信?”贺林晚想了想,问夏天。

    “若是之前还好……”夏天有些为难,又有些羞愧地说,“现在唐姑娘已经被严加看管起来了,小人身份低微,怕是还没接近关押唐姑娘的那间屋子,就被人拦下来了。”

    贺姑娘闻言点了点头,正要说那就算了,夏天却道:“不过袁喜公公应该可以,他今日就在那边当值。哦,袁喜是宁大人的心腹,姑娘可以信任他。”

    贺林晚笑着道:“还是算了,我另想再想法子吧。袁喜公公怕是不认得我是谁,贸然请他帮我冒险,不太妥当。”

    夏天被交代过一定要完成贺林晚的所有要求,闻言便有些着急道:“这个姑娘不必担心,宁大人交代过我们这些所有跟随他的人,只要姑娘有所求,定要全力相助的。若不是怕出了岔子,会误了姑娘的大事,小的也愿意帮姑娘送这个信的。”

    贺林晚有些惊讶,不过想想表哥向来都如此,对自己在乎的亲人,他能倾尽所有。

    贺林晚藏在心里的,对宁易的那一点点怨怪,也烟消云散了。

    贺林晚不知夏天是如何联系袁喜的,在她即将要踏出问省堂的时候,一个身量略高的红衣内侍替代了原本要送她出去的那人,站到了她身后,小声道:“小人袁喜,见过贺姑娘,姑娘有事尽管吩咐。”

    贺林晚回头打量了他一眼。

    袁喜以为贺林晚怀疑他身为宁易心腹的身份,连忙自证道:“上回姑娘被赐婚给南王世子,宁大人将杀南王世子的差事交给了小的。这次姑娘又被赐婚给了衡阳王世子,等衡阳王世子回京,小的也定让他有去无回!”

    贺林晚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姑娘怎么了?身体可有不妥?”袁喜担忧地问。

    贺林晚摆了摆手,对他道:“衡阳王世子就不劳你杀了,帮我办件别的事吧。”

    “无碍!无碍!能者多劳,杀人又不是什么难事!”袁喜拍着胸脯保证道。

    贺林晚无奈,从衣袖里拿出了另外一方素帕递给了袁喜,“帮我把这个偷偷给唐姑娘,你最好不要露面。”

    这方素帕上面也写了字,不过字迹是经过伪装的,那帕子也是宫人常用的料子所制。

    袁喜接过帕子,正色道:“姑娘放心,小的定将此事办妥!”

    袁喜领完差事立即退下了,夏天赶来把贺林晚送出了宫。

    另一边,宁易将贺林晚交给他的那方帕子,转交给了杨成英。

    杨成英接过之后看了一眼,不由得眼睛一亮,压抑着激动的情绪问:“是真……是三妹写给我的?”

    宁易看在杨成英识相,主动改口的份上,不咸不淡地应了他一声,“嗯。”

    杨成英立即低下头,认真看起来,看完之后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怎么?看不懂?还是做不到?”宁易受不了他这副蠢样,嘲讽道。

    杨成英摇了摇头,沉默半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我三妹妹跟李毓是什么关系?”

    宁易脸色一沉,“他们哪来的关系!”

    “可是……”杨成英看了一眼手里的帕子,目露怀疑之色。

    杨唯真在信上说,自己这几年一直受一位好友的庇护,过得很好,很安全,杰哥儿也跟她在一起,让他放心。杨成英知道自己这位妹妹,心计本事不输男子,她说自己是安全的,加上又有叶以宁在暗中照顾,杨成英便暂且放下了一半的心。

    不过身为一个哥哥的直觉,让杨成英觉得自家妹子在提到李毓的时候,似乎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对劲。

    而宁易想起贺林晚说她心悦李毓的话,心气更加不顺,一脸不耐地道:“你就当是暂时的合作关系,事成之后,就可以一脚踹开的那种。”

    杨成英见宁易这么说,不由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不在意地说:“难怪李毓几次三番暗中助我。既然是大家是利益关系,那就好办了。不过李氏皇族全都是狼心狗肺之辈,合作的时候也要小心防备,不要着了他的道。”

    “他若是敢两面三刀,我自然有办法让他悔恨终身!”宁易阴狠地道。

    杨成英见宁易又动了气,便玩笑般地说:“我刚观三妹在信中所言,似乎对李毓十分信任,还以为她喜欢这个李毓呢,看来是我多虑了。也对,有你在一旁看着,怎么会让三妹喜欢上这么个不靠谱的男人。”

    宁易的脸立马黑了,盯着杨成英冷冷道:“你废话怎么这么多?还不把自己收拾得像个人一点,去会你的老情人!”

    “那不是我的……”杨成英再次想要解释,可惜宁易已经不想再听他说半个字了,转身拂袖而去。

    杨成英摸了摸鼻子,“又怎么得罪他了?”

    ***

    当夜,杨成英按照之前与范兰若约定的方式,再次约她见面,范兰若如约出现,两人见面的地点是上次杨成英醒来时的那间范家下人住的小屋。

    范兰若看到杨成英毫发无损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忍不住跑过去拉住了杨成英的手,红着眼睛语无伦次地说:“三哥,你,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我……”

    杨成英看了一眼自己被握住的手,有些心虚地瞥了瞥窗外,这若是被宁易看到了,自己怕是跳进护城河也洗不清了。

    “三哥,以后你还是不要来找我了,我怕……我怕不安全。”范兰若想起来什么,看了看四周,急道。

    杨成英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笑着对范兰若道:“放心,有你在的地方,我定是安全的。”

    范允不可能在范兰若在场的时候,通知刑狱司来抓他,何况刑狱司的人现在就在外头守着,贺林晚让宁易暗中相助杨成英。

    范兰若却把杨成英的这句话听成了对自己的信任,不由得更为愧疚,“三哥,我是为你好。你还是先离开京城避一避吧。”

    杨成英看着范兰若,缓缓道:“我会走的,不过在走之前我一定要拿到那封信。”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0163/ 第一时间欣赏金枝最新章节! 作者:面北眉南所写的《金枝》为转载作品,金枝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金枝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金枝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金枝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金枝介绍:
她自负才智出众,又力求样样做到最好,本以为当一个夫唱妇随的贤内助当是不会辱没她未来夫婿。
可惜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并不这么想,所以最后她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最后老天也看不过去了,给了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作者文案无能,还是看文吧〒_〒)金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