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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面北眉南     金枝txt下载     金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7章 论婚

    贺林晚和卫氏回到贺家的时候时辰尚早,原本打算直接回西院的,不想才走到花园就被二夫人的人叫住了,二夫人让她们去一趟富荣院。

    贺林晚和卫氏刚走进老太太的屋外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哭声,卫氏皱了皱眉,轻轻捏了捏贺林晚的手,然后当先进了屋。

    堂厅里没人,右边的稍间里,贺阿娇正抱着褚蓉儿坐在南炕上哭,老夫人曹氏则脸色不好看地躺在炕上,四太太余氏半跪在脚踏上一边给老妇人捏退,一边跟着垂泪,二夫人则站在一边低声安慰贺阿娇母女。

    贺林晚和卫氏对视了一眼,不明白这是演的哪一出,只有默不作声地先给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心情正不好,对着卫氏和贺林晚就发作道:“身为内宅女子,见天地带着女儿往外跑!你在娘家的时候没修过妇德吗?”

    曹氏对着孙媳说这话着实有些重了,好在卫氏这些年已经习惯了曹氏的冷言冷语,面色不变地认错道:“孙媳知错,今后不会如此了。”

    曹氏还想发作一番,贺林晚却先对着二夫人问道:“伯祖母,姑祖母和蓉儿姑姑这是什么啦?”

    曹氏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一把挥开了余氏的手,坐起身来冲着贺阿娇不耐烦地道:“行了,别哭了!是蓉儿没有这个命怨得了谁?你现在就是把贺家哭塌了也不能让圣上收回成命你还哭个什么劲儿?”

    二夫人叹了一口气,对卫氏和贺林晚道:“今日宫里传出消息。今年不大选了。”

    贺林晚闻言虽然有些惊讶,却也不算太意外。如今东北边的战事正吃紧,国库仅仅能维持军费开支,若是在这个时候皇帝还大张旗鼓的选秀,之前朝廷哭穷就白哭了。

    贺阿娇却是哭得更大声了:“我苦命的蓉儿啊,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曹氏不悦道:“胡说八道些什么!蓉儿就算不进宫,难道就不能有个别的好前程了?”

    二夫人将一块新绢帕递给贺阿娇,劝道:“母亲说的对,京城里才子俊杰这么多,我们好好寻摸。总能找到一个与蓉儿般配的。”

    贺阿娇接过帕子先给怀里的褚蓉儿擦眼泪:“像我们蓉儿这样的人品相貌。这京城里又有几个人能配得上!”

    二夫人不好说话了,余氏看了褚蓉儿一眼,低头掩饰了自己嘴角显露出来的不屑。

    老夫人不悦道:“不然你还想如何?蓉儿已经十七了,难道你还想再耽误她三年?三年之后她的年纪早就过了选秀的年纪了!”

    贺阿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又打起了精神:“说到年纪五皇子今年已经16了。就算这次不选秀他正妻的人选也该定下来了吧?”

    大家一听贺阿娇这话就知道她还没死心想要让女儿嫁人皇家。二夫人看了老夫人一眼实在是不好说什么了,余氏却是叹了一口气一脸惋惜地道:“说起来五皇子殿下倒是与蓉儿妹妹挺般配的,不过上次我听尤夫人说德妃娘娘对于五皇子妃的人选似乎已经定下来了。”

    贺阿娇皱眉:“哦?是哪家的姑娘?”

    余氏见众人的视线都停在自己身上。心下得意:“原本娘娘看中的是范家的姑娘,不过现在范阁老致仕了,所以娘娘挑中了薛阁老的女儿。”

    贺阿娇撇嘴,看了看自己的女儿:“是她啊?说是什么京城四美人之一,我前几日看了一眼也不过泛泛,还不及我家蓉儿呢。也就是我家蓉儿自幼不长在京城,才让她得了这名号。”

    老夫人道:“说这些有何用?要怪就怪蓉儿没有一个当阁臣的父亲。”

    贺阿娇尤不死心:“那六殿下呢?”

    余氏叹了一口气:“六殿下虽说不及五殿下那般出众,不过人才那是不必说的,只是我听说六殿下已经向陛下和娘娘禀明,曾有高人曾指点他不宜在及冠之前成亲,所以六殿下的婚事怕是要等下一个选秀之年了。”

    见贺阿娇一脸的不甘心,余氏眼珠子一转:“四殿下的正妃人选倒是还未定下,我可以帮姑母去尤夫人那里打听打听。”

    不想贺阿娇闻言却是有些不悦:“四殿下怎么行!我听说他腿脚不便不说,在圣上面前也说不上话。”

    余氏心下鄙夷地想你还敢嫌弃皇子?也不看看人家看不看得上你女儿这样的。面上却是赔笑道:“姑母说的是,我也就是随口一说。”

    贺阿娇一脸愁容:“别的皇子年纪上不合适,那几位阁臣家中有没有适龄的公子?对了,我听说薛阁老的儿子在京中极有声名,也未曾婚娶。”

    余氏简直快要掩藏不住自己眼中对贺阿娇的嘲讽之色了,她掩嘴一笑:“姑母眼光倒是极好呢,不过薛公子怕是也不成的。听说淳阳公主想选薛公子当驸马,薛公子拒绝了呢。”

    贺阿娇不以为意:“有志气的读书人自然不愿意当驸马,有一个像是我家蓉儿这样才貌出众,温柔贤淑的妻子夫唱妇随才是他们梦寐以求之事。”

    余氏作势叹了一口气:“姑母所言极是,可惜薛公子那里怕是不成呢。我听说薛公子曾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这女子前阵子因病去世了,薛公子对未婚妻情深意重已放言近几年不谈婚娶之事。”

    这话连老夫人和二夫人听了都感意外,二夫人惊讶道:“薛公子有婚约?”

    余氏更是得意:“是啊,满京城之人都觉得意外,毕竟以前从未听薛家提起过这桩婚约。若不是上次在太白楼门前薛公子说的话被人传了出来,谁又知道这回事呢?”

    上次薛行衣在太白楼门前拒绝淳阳公主所言不知怎么被传了出来。一开始大家都不信,直到有那与薛行衣平日里私交上好之人到他面前问过并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薛行衣婚约之事才被传开,不过因涉及到公主,这话短时间内也只是在小范围内传开。

    不过大家只当薛行衣是短时间之内对未婚妻无法忘怀,将终生不娶传成了几年之内不婚娶。

    贺阿娇皱眉道:“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余氏摇了摇头:“这倒是不知了,可能只是表亲之类的穷亲戚,在京城并无名声吧。”

    贺林晚眼中不由得流露出几分嘲讽之色。

    贺阿娇叹了一口气:“这薛公子到是个长情之人。那其他几位阁老呢?”

    余氏最近跟着尤夫人见过不少世面,说起这些来也是如数家珍:“慕阁老的几个孙儿不是已经有了婚约就是年纪尚小,慕阁老的弟弟倒是有个孙儿,不过听说慕家有家规慕家子弟向来是及冠之后才娶妻。另外还有一位陈阁老……对了。陈阁老倒是有一个孙儿。前阵子陈夫人还透露出消息要给自己的孙子孙女说亲呢。”

    贺阿娇终于来了几分兴致:“陈家我回京之后倒是听人提起过几次,虽说陈阁老在入阁之前一直官声不显,陈家最近倒是开始得了圣上的重用了。”

    老夫人也听出了几分兴致,下意识地看向二夫人:“这陈家如今当真是起来了?”

    二夫人想了想。笑道:“上次与元夫人聊天的时候也说起过这个陈家。说起来陈家嫡枝也算是大家族。不过陈豫却是旁支子弟,这些年也未曾沾过家族多少光,如今能到这个位置实属不易。陈豫这一脉人丁单薄。只有一个独子陈闳,陈闳这些年一直外放,现任麟州知府。”

    贺阿娇皱眉:“知府不过是个四品官,还是地方官……”

    二夫人摇头道:“你有所不知,陈闳之所以在地方上任职是因为陈家已经出了一个阁臣,陈闳是为了给他父亲让路,现在也算是韬光养晦吧。我听说陈闳这些年政绩不错,比他父亲年轻的时候有魄力和能力,而且他任期将满,马上就要升迁了。陈闳前途不可限量,等再过个十几年陈阁老从那个位置上下来,陈家不至于后继无人。刚刚老四媳妇说的陈家公子就是陈闳的独子,今年十七岁,是万山书院的学生,已有举人功名,听闻人品才学都是极好的。”

    贺阿娇有些担心:“可是陈家人丁单薄,我怕蓉儿嫁过去会受苦。”

    人丁单薄就意味着传宗接代的责任更重,贺阿娇自己没有儿子,所以对这一点难免在意一些。

    老夫人却是不在意道:“人丁单薄有人丁单薄的好处,你在褚家举步维艰是因为褚家家大业大人多势众,娘家使不上力。”

    贺阿娇想了想觉得也是,便点了头:“如今也就这位陈公子条件尚可了,先看看吧。”

    老夫人便交代二夫人:“你找机会与陈家接触接触,若是陈家公子真如传言那般出众,这门亲事倒是可以考虑。”

    二夫人心里不由得苦笑,陈家出了一位阁臣,门槛不比以前,贺家虽说有个爵位在身,家中子弟的官职却不高,贺家想要考虑这门亲事也要人家肯考虑才是。

    二夫人看了一脸娇羞的褚蓉儿一眼,不由得摇头。可是二夫人又不能跟老夫人和贺阿娇直言她们的眼光太高。

    这差事还真是吃力不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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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君回来啦~

    暂定的更新时间是每天中午一点半,若有加更在晚上十点。

    有存稿,不过为免存稿消耗过快作者君会每天写多少字更多少字~实在没时间码字那天就用存稿。

    所有的空闲时间会尽量用来码字,如果当天只有一更也不要太失望哦~

    最后,看到大家还在原处等待真的很感动,你们是我继续写文的动力~

    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还愿意看,我就会一直写下去,绝不弃坑。

    爱你们!^_^

    .

    .(未完待续。)

第118章 主场见客(加更)

    二夫人沉吟片刻,笑道:“说起来要了解这位陈公子的为人到也不难,陈公子是万山书院的学生,我们家大郎二郎都在万山书院读书,不如让大郎二郎邀请陈公子来家做客。”

    贺阿娇的庶子褚贵乡如今也在万山书院读书,不过二夫人很明智地没有提这个茬儿。

    老夫人想了想,点头:“你想得周道。”

    余氏看了二夫人一眼,眼珠子一转,掩嘴笑道:“将人请到家里来倒是便于相看,不过以前没听说大郎二郎与这位陈公子有什么私交,怕是会被有心之人看出什么端倪来。到时候这喜事若是成了到好说,万一姑母看不上陈公子这婚事最后没成,岂不是让我们蓉儿妹妹没脸?”

    贺阿娇听着也觉得二夫人有些欠考量了,似乎对自家女儿的婚事并不太上心,心里有些不满,对余氏道:“二嫂是个忙人,哪里有那么多的功夫来操心我们蓉儿这点小事?老四媳妇,还是你来说说这事该怎么办吧!”

    二夫人看了一脸嘚瑟的余氏一眼,知道自己这会儿接什么话都不对,索性微微一笑保持沉默。

    余氏见自己一句话就将二夫人给打压下去了,心里更为得意:“听闻五皇子殿下正召集文人士子们编纂一本什么书,如今京城的酒楼茶馆里到处都是才华出众的少年才子,万山书院的学生也经常去与这些才子们清谈论政。我们不如打听打听这位陈公子的行踪,暗中观察一番。”

    贺阿娇抚掌:“这主意好!若是不成也全了我家蓉儿的脸面。老四媳妇啊。这事儿就交给你安排了。”

    余氏掩唇一笑:“姑母放心,包在我身上。”

    老夫人想了想,也没再说什么。

    一直站在一旁听她们说话的贺林晚眸光一闪,若有所思。

    从富荣院出来,贺阿娇和余氏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将二夫人晾在了一边,倒是贺阿娇在临走之时对卫氏和善地道:“到时候老三媳妇也要帮着我们蓉儿一起掌掌眼才是。”

    自上次卫氏进了一次宫之后,贺阿娇对卫氏和颜悦色多了。

    等大家各自走开之后二夫人身边的何嬷嬷便恼道:“这四太太也太不知所谓了!”

    二夫人微微一笑:“她喜欢把这事儿往自己身上揽就让她去吧,你看看她到头来能落得个什么好。”

    卫氏以为贺阿娇说让她给褚蓉儿的亲事掌眼只是说的客套话,不想过了两日贺阿娇居然派人过来邀请卫氏一起出门。

    原本卫氏并不打算去的。不过当听贺阿娇派来的人说那位陈公子今日会去仙客来茶楼的时候。卫氏想了想之后应下了,贺林晚央着卫氏要同去卫氏也没有拒绝。

    贺林晚知道卫氏今日应邀出门并不是为了帮褚蓉儿相看什么如意郎君的,不过卫氏没有多说,贺林晚也没有多问。

    余氏母女看到卫氏和贺林晚的时候脸色一沉。不过贺阿娇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气氛变化。她兴致勃勃地对卫氏道:“老四媳妇打听到今日不单陈公子会去茶楼与人论学。陈夫人和陈小姐也会出门,我们正好可以趁机接触接触陈家的人。”

    余氏瞪了卫氏一眼,对贺阿娇说话的时候却是脸上带笑:“我们早些出门吧。这几日外头可热闹得紧,去晚了还不知有没有地方呢。”

    贺阿娇闻言不由皱眉:“可不是,这次进京参选的女子与我们一样早早来京的可不少,现在圣上不打算选秀了这些人可不就将主意打到了京城里家世好的后生身上了?也恰好因五皇子要编一本什么《律法渊源》,京城才子集聚,给她们创造了机会。听说昨日有两家为了争一个江南才子当女婿差点打起来,真是掉价!”

    这次出门主子们分坐两辆马车,贺阿娇,余氏和卫氏一辆,贺林晚则与褚蓉儿和贺伶同乘。

    贺伶与褚蓉儿这些日子以来熟悉了,加上贺伶有意无意地捧着褚蓉儿,所以两人关系很不错,一上马车就聊在了一起,有意无意地把贺林晚忽略了。

    贺林晚也没心情与她们东拉西扯,她靠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手指有节奏地在小几上轻扣,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一路相安无事地到了茶楼。

    仙客来茶楼贺林晚是来过两回的,不过今日一来,看到茶楼里的景象贺林晚还是不由得觉得惊讶。

    要知道京城里大大小小的茶楼虽然数不胜数,但是并不是每一个茶楼都能获得那些向来自视甚高的书生门青睐,书生们选的用来清谈论书论画的场所就算不像太白楼那样底蕴深厚,随便拿出一幅字画就能牵扯出来一段名人典故,也会有自己的特色和底蕴,这些地方无一不是在京城有着一定的历史的,而仙客来茶楼不过是一个刚刚开起来的新茶楼。由此可见经营者的手腕。

    只是当贺阿娇派人去茶楼打点的时候却被告知茶楼里今日已经客满了,余氏得知之后让丫环给茶楼伙计偷偷使银子那伙计居然还不收。

    贺阿娇不由得一脸失望:“难道我们要在外头等不成?”

    恰在这时候,茶楼掌柜从里面出来:“请问马车里可是承恩伯府上的女眷?”

    春晓从后面的马车上钻了出来:“赵掌柜,你有没有给我们太太姑娘留个包间啊?”

    仙客来茶楼的赵掌柜笑的一脸和善:“有的有的,我们少东家特意交代了给贵府的太太小姐留一个大包间。”

    贺林晚从马车上下来:“有劳赵掌柜了。”

    赵掌柜笑着作揖:“不敢不敢。”

    贺阿娇和卫氏听到动静也从车上下来了,贺阿娇惊喜地看向贺林晚:“阿晚已经订好包间了?”

    贺林晚笑道:“今早听您派人过来跟母亲说要来这里我就派人去求了赵姐姐给留了地方,好在今儿我们运气好,茶楼尚有一个预留的包间。”

    贺阿娇笑着对卫氏道:“我们这些大人居然不如阿晚一个孩子想得周到。”

    余氏瞥了贺林晚一眼,笑道:“茶楼不是打开门来做生意的么?就算没有小孩子这点人情,你们仙客来难不成还要关门谢客不成?多花点银子不也一样要给客人用?”

    赵掌柜笑容依旧和气:“贺太太说的是,不过我们这间包间向来是东家自己预留的,从不接待外客,若不是有贺大姑娘的面子,外人就算是多出十倍的银子我们也是不敢答应的。”

    余氏还想说什么,贺阿娇却是皱眉打断道:“行了行了,我们确实是承了人家的情,这有什么好争的。”

    贺林晚对赵掌柜颔首:“改日我再好好谢谢你少东家,掌柜带路吧。”

    恰在这时,一个少年从一旁走过,贺家女眷避让了几步,卫氏却抬头看了一眼。

    另一个少年从后面快步追上来:“郭兄,等等。”

    两位少年似是很熟悉,一边说话一边进了茶楼。

    贺家女眷则从另一道门进了茶楼。

    赵家给贺林晚预留的包间就是前两回贺林晚来的时候的那一间,宽敞不说视野也是极好。

    赵掌柜安排好她们之后正要退下,贺林晚朝春晓看了一眼,春晓立即会意地跟了出去。

    卫氏看了贺林晚一眼,没有说什么。

    郭延喻与友人刘蕴进了茶楼之后就被伙计引着在一楼大堂里坐了,刘蕴环顾了一圈没发现一个熟人,周围高谈论阔的都是一些从外地来的名不见经传的学子,刘蕴就有些不满意了,对伙计道:“这里太闹腾了,就算没有雅间,至少也要给我们一个雅座吧?”

    伙计赔笑道:“公子,实在对不住。今日确实是腾不出地方了,等一会儿有地方了小的立马给两位换。”

    刘蕴见茶楼确实是客满了,他也顾忌着自己读书人的颜面不好大闹,只有作罢。

    郭延喻皱了皱眉,摆手让伙计下去了。

    伙计一走,刘蕴就对着郭延喻叹道:“你好歹也是顺天府尹之子,我原本还以为跟着你一道来能混个雅间坐坐。”

    郭延喻扯了扯嘴角:“这里可是京城,我爹的官职可排不上号。最近因五皇子要修书之故正在寻觅良才,所以来京的读书人不少,要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哪里那么容易。”

    刘蕴似是想到了什么:“对了,说到五皇子,我今日听说你那未来妹夫被选为五皇子的伴读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恭喜恭喜!”

    郭延喻闻言倒茶的动作一顿,抬头问:“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刘蕴有些惊讶:“咦?卫汉章没有跟你说?说起来卫汉章以前跟你的关系不是挺好的?最近怎么也不见你们两人在一处?”

    郭延喻正要说话,刚刚那个伙计却是又引了几个学子打扮的人进来。

    刘蕴抬头一看:“哟,陈阁老家的公子今日也来了?”

    郭延喻随意看了一眼:“陈骏生可是山长的得意门生,这种场合怎么能少得了他。”

    刘蕴不以为意道:“山长的得意门生可不止他,郭兄你的学问不在他之下,平日里山长对你也是多有赞誉……”

    刘蕴正说着话,却见坐在他对面的郭延喻突然皱了皱眉。

    .(未完待续。)

第119章 知人知面

    刘蕴转头一看,发现陈骏生被刚刚那位伙计引进了一间包间。

    刘蕴拍了拍郭延喻的肩膀:“陈骏生毕竟是陈阁老的孙子,京城这地界向来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走,我们过去打一声招呼。”

    郭延喻虽然面色不愉,却也还是与刘蕴一起起身,扯了扯嘴角道:“你说的对,我来京城也不是一两日了,早该习惯这京中之人看碟子下菜的本事了。”

    那边陈骏与三两友人进了包间之后疑惑道:“之前不是说连雅座都没有了吗?这包间……”

    伙计笑道:“陈公子有所不知,这包间原本是给卫家定下的,因您来了,卫公子那边就交代给您挪出来了。等陈夫人和陈小姐来了,小的便让女掌柜领着她们去了楼上的雅间。”

    陈骏生的好友周淸闻言哈哈一笑,冲着陈骏生挤眉弄眼:“原来是卫家啊!难怪了!卫汉章那小子现在可不得上赶着讨好你!”

    有人不解:“哦?这当中难道还有什么缘故?”

    周淸笑道:“还能有什么缘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自古以来这姑爷可不是要先巴结好小舅子么?”

    陈骏生笑骂道:“就你话多!”

    外头,正要进来打招呼的郭延喻脸色发黑地僵立当场,似乎下一秒就要抬脚将那半掩着的包间门给踹开。

    刘蕴一看不好,一把拉过郭延喻转身离开。

    直到走远了,刘蕴才不解道:“他们那话是什么意思?卫汉章不是与你妹妹早有婚约吗?”

    郭延喻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脚踹翻了旁边的一盆迎客松盆景,在众人都朝着他这边看过来的时候,郭延喻快步走出了茶楼,刘蕴立即抬袖遮脸追了出去。

    伙计安顿好了陈骏生之后从包间里退了出来,一个丫鬟装扮的美貌少女从暗处踱步出来冲着那伙计甜甜一笑,朝他竖了竖大拇指。

    伙计脸色一红,正想说点什么,一个仆妇打扮的妇人东张西望的跑了过来。

    “咦?这不是大姑娘身边的春晓姑娘吗?你在这里干什么?”那妇人一眼看到了美貌丫鬟,惊讶道。

    春晓笑着扬了扬手里的茶叶罐:“哟!是萍嫂子啊?赵姑娘给我们大姑娘留了些好茶叶,大姑娘让我下来拿。”

    说着春晓指了指不远处的包间。小声道:“陈公子就在里面。你去瞧瞧好回去向你们夫人回话,我先走了啊。”春晓说完就跑了。

    萍嫂子狐疑地看着春晓的背影,想了想,招来了刚刚的伙计。小声问:“刚刚那个小丫头在这里看什么?”

    伙计闻言有些为难:“这……”

    萍嫂子熟练地往伙计手里塞了几个铜板。伙计犹豫了片刻便将刚刚陈骏生和郭延喻的事情加油添醋地说了。

    萍嫂子是贺阿娇的心腹。听了这话之后没有说什么,趁着伙计送茶水点心的时候在门外好好打量了陈骏生一番,然后便回去向贺阿娇回禀。

    “……陈公子人长得斯文端正。白皙俊俏,看上去脾气很好,奴婢刚刚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听陈公子跟人说话也条理分明,很有学问的样子。”

    贺阿娇越听越满意,若不是碍于脸面,她倒是想自己亲自下去相看女婿了。褚蓉儿一脸娇羞地依偎着自己的母亲。

    余氏抚掌而笑,对贺阿娇道:“如此听来与蓉儿妹妹倒是般配”

    萍嫂子正犹豫着要不要顺便提一提郭家公子的事情,一个丫鬟跑进来禀报道:“夫人,掌柜领着陈夫人和陈姑娘上来了。”

    萍嫂子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再说什么就退下了。

    贺阿娇坐直了身子朝着众人使了个眼色,还伸手帮褚蓉儿整理了一下额发。

    不多会儿一个女掌柜就领着陈家祖孙进来了。

    陈夫人霍氏虽然年近五十,看上去却并不显老,她的头发乌黑看不见一丝白发,皮肤白皙脸上的皱纹也极少,脸上总是挂着和善的笑容。

    陈家姑娘陈宜晗与杨唯真同年,她的长相随了她祖母,五官不算顶出色但是看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笑的时候会给人一种邻家妹妹的亲切感。陈宜晗的父母常年在任上,她和她哥哥都是祖母霍氏带大的,自她幼时霍氏就时常带着她在杨家走动,贺林晚还记得陈宜晗甜甜的唤她“唯真姐姐”的样子。

    她们都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半点都没有变。

    她的家人却是已经散得一干二净了。

    贺阿娇和陈氏寒暄的声音打算了贺林晚的思绪。

    贺阿娇笑道:“……相逢即是有缘,陈夫人道谢就见外了。我们这雅间大,就坐我们这几个人显得空旷了,也不够热闹,让掌柜把屏风一拉分成两个雅间不就正好了?”

    霍氏想了想,笑道:“我家这丫头也是个爱热闹的,既然大家都喜欢热闹那就不用麻烦掌柜摆屏风了,我们两家坐一处如何?”

    霍氏这话正中贺阿娇的下怀,之前说用屏风将雅间分成两个让出一个给她们不过是怕自己的目的太明显罢了,能坐在一处才是贺阿娇想要的。

    余氏闻言便道:“那敢情好!我家伶儿也是个爱热闹的,想必能与陈姑娘聊到一块儿去。”

    挽着霍氏的手站在那里的陈宜晗冲着贺伶和贺林晚抿嘴微笑。

    于是几个大人聊天喝茶,贺林晚则与陈宜晗、贺伶坐在了一起,褚蓉儿则被贺阿娇拉着与她一同坐在了霍氏身边。

    霍氏在他人眼中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不怎么爱反驳别人的意见,贺阿娇越是与霍氏接触越是觉得与陈家结亲这事儿可行,于是对霍氏越发热情周到,时不时的还要拐着弯儿夸一夸自己的女儿,余氏坐在霍氏另外一侧极力配合着贺阿娇。

    余氏的座位原本是卫氏的,不过余氏抢先坐了,卫氏也没有说什么,坐到了贺阿娇母女下首。卫氏向来不多话,只在需要她说话的时候偶尔答个腔。

    余氏一边夸着霍氏头上那根碧玉簪一边悄悄朝着自己的女儿使眼色,贺伶想起余氏事先交代她让她与陈宜晗结交的话也学着自己的母亲恭维霍氏那样恭维起陈宜晗来。

    陈宜晗被贺伶逗得“咯咯”直笑,贺伶自以为自己与陈宜晗关系亲近了,故意凑到陈宜晗耳边去与她说悄悄话,陈宜晗却是往后躲了躲,伸手去端茶碗趁机隔开了贺伶靠过来的身体。

    贺伶见陈宜晗动作自然,以为只是巧合,所以虽然没有再凑过去,却也没有放在心上。贺林晚坐在旁边却是将陈宜晗的肢体语言看得清清楚楚。

    贺林晚不由得回想以前杨唯真和陈宜晗之间的交往,虽然外面都传杨唯真是个温柔和善的女子,可是事实上杨唯真是个冷情的人,与同龄友人交往也习惯保持距离,而陈宜晗以前很喜欢去挽杨唯真的手臂,杨唯真也总是借故避开。

    那边贺阿娇正对霍氏道:“……蓉姐儿不眠不休照顾了我三天三夜,最后我病好了,蓉姐儿自己却病倒了。这孩子啊,自小就孝顺。”

    霍氏笑着点头:“真是难得。”

    贺阿娇拉着褚蓉儿的手一脸感叹:“不是我自夸,我这女儿容貌才干德行都是没得挑的。”

    余氏脸上不由得有了几分古怪,正听贺伶说话的陈宜晗不由得往褚蓉儿那边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低头抿嘴一笑。

    大家都不说话了,似乎有些冷场,接着陈夫人依旧随和的声音在屋里响起:“是个好孩子,今后谁家能娶回去是谁家的福气。”

    霍氏从声音到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

    贺林晚不由得弯了弯嘴角,笑意却有些冷。

    贺林晚想着能这么面不改色说瞎话的陈夫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是一个善良谦和,性子软到没有脾气的人?

    贺伶见陈宜晗放下茶碗之后拿出了一块手帕擦嘴角,反应极快地惊叹道:“呀!陈姐姐你的绣工真好!瞧这只蝴蝶看着跟真的一样呢。”

    陈宜晗看了一眼手里的帕子,笑道:“我哪里有这手艺?这手帕是我求了薛姐姐绣给我的。”

    贺伶惊讶:“薛姐姐?难道是薛阁老家的那位小姐?”

    陈宜晗点头:“正是她。”

    贺林晚道:“陈姐姐跟薛姑娘很熟?”

    当初杨唯真虽然与薛行衣有婚约,可是与薛晚晴的交情却极为一般,两人在外头遇见了也不过是打个招呼寒暄两句,外头还有传言说两人不合。当初陈宜晗与杨唯真交好,跟薛晚晴没有什么交情。

    陈宜晗点头道:“我跟薛姐姐家算是世交,我们自幼就相识。”

    贺林晚看了陈宜晗一眼,微微一笑:“世交么?原来如此。”

    陈宜晗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她不由得朝贺林晚看去,贺林晚脸上带着笑伸手从桌上的琉璃盘里拿了一颗丫鬟剥好的杏仁,随手把玩着。

    陈宜晗觉得自己想多了。

    贺伶凑到陈宜晗面前笑问:“我听说薛小姐虽然才貌过人可是性子清冷,向来不怎么与人结交,没想到陈姐姐居然与薛小姐关系这么好。”(未完待续。)

第120章 难知心(加更)

    陈宜晗摇头道:“那是外人误会薛姐姐了,她是个外冷内热的人。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薛姐姐是跟着祖母去薛家拜访,那时候我刚被母亲送回京城不过半年,十分胆小怕生,薛姐姐很耐心的陪着我玩了一下午的翻红绳,还教过我写字……”

    贺林晚将手里的杏仁递给陈宜晗,声音轻缓地道:“陈小姐记性真好,还如此念旧情。”

    贺林晚语气中的那种熟悉感让陈宜晗不由得愣了愣,她下意识的接过了贺林晚递过来的杏仁吃了之后才反应过来:“谢谢……”

    贺林晚笑了笑。

    陈宜晗曾经跟她说过,她是十岁那一年被她母亲送回京城的。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陈宜晗十二岁的时候与她一同去薛家参加薛夫人的寿宴,在薛府的时候她说自己是第一次来薛家,见到薛晚晴的时候也表现出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等薛晚晴一走,陈宜晗就撅着嘴对她小声道:“唯真姐姐,薛姑娘怎么冷冰冰的?一看就不好相处的样子。”

    今日茶楼里坐的不是谈书论政的书生才子,就是如她们这样的官家女眷,茶楼里平日里的那位说书人也不在,倒是楼上的雅间里时不时的会传出来一阵阵乐曲声,有的是女眷们在自娱自乐,有些则是请了茶楼里唱曲儿的歌女在弹唱。

    隔壁雅间里突然传出了一阵奇特的琴声,乐声时而古朴铿镪。时而活泼浑厚,带着异域风情,正在说话的霍氏等人不由得停住了话头侧耳倾听。

    贺伶听了一会儿,疑惑道:“这是什么乐器弹奏的?听起来有些像是月琴仔细听又不是?”

    霍氏闻言一笑:“这叫胡不思,是大骥国流行的乐器,京中之人听过的少。不知为何这茶楼里竟然会有人弹这个。”

    余氏立即拍马屁道:“陈夫人见识非凡,果然不是我们能比的。”

    陈宜晗笑道:“我祖母娘家在临潢府的永州,临潢府临近北境,在那里偶尔会有大骥人出现。”

    霍氏笑着点头。

    余氏十分惊讶,掩嘴笑道:“陈夫人若是不说我们还以为您是江南人士呢。”

    余氏这话虽然有拐着弯拍马屁的嫌疑。不过在座之人却都认同。

    北方的州府向来民风彪悍。这里的女子大多数生得身材高挑且性情豪爽,尤其是像临潢府这样靠近北境城墙一带的,即便是出生世家女子少有像陈夫人这样的。陈夫人无论是从长相还是从性情上看都像是江南女子。

    贺林晚看向陈宜晗:“陈姑娘去过临潢府吗?”

    陈宜晗遗憾地摇头:“虽然经常听祖母聊起北境风物,但是我并没有去过。”

    贺林晚笑道:“那还真是可惜了。陈夫人来京城应该有很多年了。现在的北境的情形不知与陈夫人告诉你的当年的风物还相不相同。”

    那边霍氏听到这话往贺林晚这边看了一眼。笑容和蔼地道:“我离开家乡已经二十年了。这世上哪有什么是一陈不变的呢?想必就算是回到了我自幼长大的地方,我也认不出来了,也就是这胡不归的乐声还如初吧。”

    贺林晚偏头好奇道:“那夫人应该还有不少亲人还在家乡吧?就算不能回去。平时应该也能时常往来,想必也能缓解夫人的思乡之情。”

    余氏插嘴道:“这是自然,陈夫人娘家是霍氏,我听说霍氏在临潢府可是大家族。”

    陈夫人摇了摇头,叹道:“我父母兄长皆已不在,娘家现在是侄儿当家。年纪大了难免会睹物思人……”

    众人一听陈氏这话就不好意思再问她临潢府的事情了,贺阿娇连忙转移了话题。

    贺林晚对陈宜晗小声歉意道:“对不起,我并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对北境有些好奇……”

    陈宜晗冲贺林晚一笑,小声安抚道:“没关系,我和我哥哥小时候也喜欢听祖父祖母还有父亲说北境之事。”

    贺林晚疑惑道:“令尊对北境也很熟悉吗?”

    陈宜晗笑道:“我祖父年轻时曾任永州知府,后来祖父调任京城,祖母也随同而来,我父亲却在我祖母的娘家一直长到十八岁才来京的。所以我父亲与我祖母娘家的表舅舅关系很好,时常通信,今年二月初我霍家表兄成亲的时候父亲还亲自去喝过喜酒。”

    “你父亲……二月初去过临潢府?”贺林晚眼眸微垂,把玩着手里的杏仁轻声道。

    陈宜晗以为贺林晚真的是对北境的事情感兴趣刚想回答,那边陈夫人却是突然温和地打断道:“阿晗,别贪嘴,杏仁不能多吃,须知过犹不及。”

    陈宜晗闻言立即应道:“知道了,祖母。”然后却不再与贺林晚谈北境之事,转而与一旁的贺伶聊起了香膏和头油。

    注意到一道打量的视线,贺林晚微微扭头便对上了陈夫人的眼睛。

    陈夫人的目光向来慈和宽容,这一次看向贺林晚的也不例外,可是贺林晚还是能从中感觉到一丝探究之色,贺林晚冲着陈夫人甜甜一笑,陈夫人也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便与贺阿娇说起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伺候的人禀报道陈公子来了,屋里众人立即停止了谈笑,贺阿娇看了褚蓉儿一眼,褚蓉儿红着脸揉着自己手里的帕子。

    陈骏生是特意上来给长辈们请安的。

    当长相斯文俊秀一身书卷气的陈骏生走进来的时候,褚蓉儿呆呆地看了一眼,然后便娇羞地地下了头,贺阿娇见女儿如此心里便有了数。

    平心而论陈骏生无论是长相还是学问在这京城的世家公子当中都是拔尖儿的,即便是挑剔如贺阿娇在看到陈骏生的那一刹那,心里原本的六分满意也变成了九分。

    陈骏生给在座的长辈们挨个儿行礼。

    贺阿娇满意地看着陈骏生道:“陈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

    贺阿娇的目光让原本斯文大方的陈骏生有些窘迫,连忙又作了一揖。

    贺阿娇转头对褚蓉儿道:“蓉儿,快与你陈家哥哥见礼。”

    褚蓉儿娇羞地站起身,眼睛不敢王陈骏生脸上看,微微撇过头去,羞羞答答地朝着陈骏生屈膝行了一礼。

    陈骏生原本没有多想,但是褚蓉儿这作态让他愣了愣,匆匆回了一礼之后目光略带探寻地往自己祖母看去。

    贺阿娇和褚蓉儿这意思已经表现得有些明显了,陈夫人却是面色不变,温声对陈骏生道:“还有两个妹妹都见过吧。”

    贺阿娇笑道:“这辈分可不对,阿晚和伶儿要喊蓉儿一声姑姑,陈公子……”

    陈夫人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失笑着打断道:“瞧我,老糊涂了!我与你大嫂承恩伯夫人是以同辈论交的,遇见你母亲我还得唤一声太夫人。所以论辈分骏生和宜晗应该随阿晚和伶儿唤蓉儿一声姑姑才是。”

    贺阿娇闻言不由得愣住了。

    陈骏生已经走到贺林晚和贺伶面前以同辈礼仪见礼。贺阿娇反应过来之后脸上的笑便有些僵硬了。

    陈夫人连坐都没让陈骏生坐下,便道:“行了,下去与你同窗们说话吧,我们女人的话题你就别搀和了。再略坐一会儿我便要带宜晗回府了,你也不必管我们,仆妇随从都还在下头候着呢。”

    陈骏生交代了几句便顺从地退了出去。

    陈夫人看了看屋角的沙漏笑着道:“今日相谈甚欢倒是忘了时辰了,我得早点回去处理一些府中琐事,今日就失陪了。”

    陈宜晗笑道:“我与贺家两位妹妹也极为投缘呢,不过今日确是不早了,只好下次再聚了。”

    贺阿娇僵硬着一张脸没有说话,她就是再蠢也知道陈夫人这是拒绝了她的试探,没有看上她家褚蓉儿。

    褚蓉儿眼睛已经红了,余氏看了看她们也没有接话。

    卫氏只有搭话圆场道:“我们出来的时间也长了,也该回去了。”

    又寒暄了几句,陈夫人便带着陈宜晗离开了。

    等陈夫人一走,贺阿娇就气得摔了一个茶碗:“简直是岂有此理!”

    褚蓉儿觉得丢人,当即捂着脸大哭了起来。

    余氏劝道:“姑母别生气,是她们没有眼光,我们再给蓉儿妹妹寻个好的。”

    贺伶低下头好不容易才掩饰住自己嘴角的笑意,肩膀却忍不住抽了抽。

    贺林晚却没有心思管这一出闹剧,她心里翻来覆去想的只有一件事:陈闳二月去临潢府做什么?陈家是不是真的与她祖父和父亲的死有关。

    贺林晚盯着桌上装着杏仁的琉璃盘,目光暗沉如深潭,嘴角带着三分冷凝,贺伶转头不小心瞥见,不知为何脖子上立即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回府之后,贺阿娇跑到老夫人面前哭诉:“……我父亲跟着太祖黄帝打天下的时候这陈家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我没有嫌弃他们家根基浅薄他们到是到我面前拿起乔来了?不就是出了一个内阁辅臣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当初范家多风光?杨家多风光?现在又如何?我娘家是有爵位的勋贵之家,我夫家也是徽州的世家大族,我家蓉儿又才貌双全,他陈骏生就算是文曲星下凡也是配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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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121章 反目

    老夫人被贺阿娇哭得头疼,打断道:“行了,东家不成还有西家,总有他陈家后悔的时候……”

    褚蓉儿突然在一旁喊道:“娘,我不嫁了!我绞了头发当姑子去!”说完这句褚蓉儿就哭着跑了。

    贺阿娇吓了一跳,擦了一把眼泪就追了出去:“蓉儿,蓉儿你回来……”

    老夫人看向卫氏和余氏:“你们不知道劝着点吗?”

    卫氏没说话,余氏却是立即喊冤:“老太太,我们有劝啊!实在是……是陈家太猖狂了!竟然连我们蓉儿都看不上,难不成他们还想找个天仙啊!”

    老夫人哼了一声:“他们这些世家出身的向来眼高于顶,这要是早个几十年战乱那会儿,凭他再是什么世家出身还不照样要哭着求着我们庇护?都是些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玩意儿!”

    这时候贺阿娇又脸色发黑地跑了回来。

    老太太问道:“蓉儿呢?”

    “我让丫鬟送她回去了。”说到这里贺阿娇气恨道,“娘,我咽不下这口气!”

    余氏怕贺阿娇真的与陈家杠上,连忙道:“算了姑母,我们再给蓉儿找一户好人家就是,这陈家以前虽然没有什么根基,但是现在陈大人毕竟入了内阁,陈家正是势大的时候。”

    贺阿娇不悦道:“难道我们蓉儿被他们这样羞辱就算了吗?”

    余氏不由得在心里嘀咕:人家哪里有羞辱你的意思,你们明明就是自取其辱。

    不过这话余氏可不敢说。只道:“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觉得就算我们咽不下这口气也不能将陈家如何啊。”

    贺阿娇年少的时候正是贺家鼎盛之时,被贺老太太惯得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后来嫁去了夫家被现实磨得收敛了一些脾气,只是如今回了娘家又有些故态复萌了。

    贺阿娇看向贺老太太,哭道:“娘!你说句话啊!怎么着也该给陈家一点教训吧?我家蓉儿都被他们羞辱得都哭着闹着要去当姑子了!”

    贺老太太虽然向来都惯着女儿,不过如今也有些为难,现在的承恩伯府毕竟不是老承恩侯还在的时候的承恩侯府了。

    “你兄弟和侄儿们如今都不在家,我从哪里找人给你出头?”老太太道。

    若是平时余氏听到这话肯定会为自己相公鸣不平,毕竟贺光辉是在府里的。不过今日余氏很明智地没有吭声。

    贺阿娇不由得看向余氏。余氏低下头当做没有看见。气得贺阿娇咬牙道:“平日里都上赶着来巴结,现在要你们帮忙了一个个的都躲了,真是好得很!”

    最后老太太也没有松口要帮女儿和外孙女出头,贺阿娇被气得转身就走了。老太太被闹得有些心烦。把余氏和卫氏她们也赶走了。

    这一晚褚蓉儿在自己院子里闹了一夜。贺阿娇早上起来的时候嘴角起了一圈的燎泡,褚蓉儿却是怎么劝都不肯再出门了,自己躲在屋子里哭。于是贺阿娇对陈家的火气非但没没有熄。反而更烈。

    另一边,郭延喻回去之后越想越是咽不下这口气,第二天便跑去找卫汉章让他给自己一个交代,可是到了卫家却被小厮告知卫汉章去了五皇子府上不在家,郭延喻留了个心眼,出去的时候找了个门房询问,却从门房口中得知卫汉章是与陈阁老的孙子出门了。

    怒火中烧的郭延喻找到了卫汉章,卫汉章果然是跟陈骏生等人在一起。

    在郭延喻的质问下,卫汉章的态度却有些冷淡,直接道:“很抱歉,当初与令妹的事是我祖母的意思,不过我对令妹只有兄妹之情,并无男女之意。我心仪陈小姐已久,已经说服了家中长辈同意求娶,所以与陈家的口头婚约就此作罢了吧。”

    郭家在皇亲国戚满地走的京城虽然算不上号,但是在地方上却也是地头蛇,加上郭家在各省督粮道上都有些关系,所以上赶着巴结郭家的人还不少,郭延喻当初没来京城的时候因家里有钱,长相不错,加上肚子里也有些墨水,所以也是一个受人追捧的大少爷。不想如今到了京城处处受气不说,卫汉章得陇望蜀的做法在郭延喻看来简直是欺人太甚。

    郭延喻二话不说一拳揍上了卫汉章的脸,又冲上去踹了他一脚。

    好在郭延喻脾气虽然不怎么样,却也算是个读书人,所以把人揍趴下了之后也没有再动手,只是鄙夷地看着卫汉章道:“亏你们卫家称自己是什么世家大族,当初找我郭家要钱的时候嘴脸贪婪,上赶着要与我们联姻,如今巴结上了陈家就翻脸不认,转而对着陈家人卑躬屈膝,所作所为简直令人不齿!”

    陈骏生看到这边发生冲突,便与两个友人一起过来了,见卫汉章被打倒在地,陈骏生连忙让人将卫汉章扶起来,对郭延喻道:“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的?简直有辱斯文!”

    郭延喻正在气头上,立即回嘴:“你自己又是个什么好东西?满嘴的假仁假义,都说物以类聚,你也不过是个伪君子!”

    陈骏生还不知道郭延喻和卫汉章之间的矛盾,见自己无端被骂也很火大。

    卫汉章挣扎着爬起来想要打郭延喻,郭延喻冷笑一声想要再踹卫汉章一脚,陈骏生连忙唤随从上来拉住了郭延喻不让他动手,不想卫汉章却是趁机冲上去往郭延喻肚子上揍了一拳,郭延喻想打回去,无奈自己被陈骏生的两个随从给制住了,无从还手。

    郭延喻冷笑道:“果真是蛇鼠一窝,你们卫家这样的我郭家还真是高攀不上……”

    卫汉章不想将事情闹大,打了郭延喻一拳原本想作罢了的,但是他怕郭延喻再说出什么事情影响了他和陈家小姐的婚事,随手抽出随从腰间的汗巾塞进了郭延喻嘴里。

    郭延喻是个骄傲敏感的人,有点自命不凡,还有点少爷洁癖。那汗巾是随从用来擦汗的,气味自是不必说,郭延喻觉得自己受到了天大的侮辱,瞪向卫汉章和陈骏生的目光像是要吃人。

    卫汉章却没有想那么多,见郭延喻骂不出什么话了就示意陈骏生与自己先走。陈骏生以为这是郭延喻和卫汉章的恩怨,他只是被牵连,即便架住郭延喻的两个随从是他的人。所以他跟卫汉章一起走了。

    直到卫汉章和陈骏生走远了,那两个随从才将郭延喻放开。

    郭延喻将嘴里的汗巾扯出来,弯腰呕吐,直到再也吐不出来什么东西了才瘫倒在地。

    郭延喻眼睛红得像是要滴血,仇恨在他心里埋下了种子。

    郭延喻回去之后便与父亲商议与卫家的婚事作罢,要向卫家讨个说法。不过相比于郭延喻的愤恨,在官场混了十几年的郭隆正想的事情却要多一些。

    郭延喻见父亲似乎并不想就这么与卫家撕破脸,怒道:“被他卫家欺辱至此,爹,难道你还不愿意解除婚约?”

    郭隆正摆了摆手:“我们与卫家哪里有什么婚约。”

    郭延喻一愣:“妹妹……”

    郭隆正看了郭延喻一眼:“不过是你妹妹和卫家小子年幼之时我们长辈间的一句酒后戏言,自然是当不得真,现在你妹妹也大了,这件事以后不必再提了。”

    郭延喻想了想便明白了,卫家和郭家的婚约并无字据婚书,甚至连个信物都没有,知道的也只是一些亲近的人家,现在卫家明显是想与陈家结亲,他们若是以此为由发作卫家,丢面子的是他们自己,郭家姑娘的名声也不好听,索性就当这婚约不存在。

    郭延喻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为了妹妹的名声着想,他也只有忍了,不过他终究心有不甘:“爹!婚约之事可以不提,但是我们难道就这么算了?他们卫家如此行事,根本就是没有将我们郭家放在眼里,我们若是忍了这一回,让人觉得我们软弱可欺,以后还如何在京城立足?”

    郭隆正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了片刻,就在郭延喻失去了耐性的时候突然开口:“我们郭家在京城再如何式弱,也不是区区一个卫家想如何就如何的。”

    郭延喻闻言脸上的阴郁终于散去一些。

    郭隆正却是突然看向郭延喻:“卫汉章与陈骏生辱你,你心中不平?”

    郭延喻眼中闪过一丝难堪。

    郭隆正冷哼一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郭家为人处事的原则就是别人用右手打了你的左脸,你不是该想着如何还他左脸一巴掌,而是要废了他的右手!”

    没过几日,太常寺突然被御史参了一本。原因是太常寺之前上折子说祭祀用的酒器有一部分损毁,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委屈了自己的祖宗,于是国库批了一笔银子给太常寺重铸了一批祭器,不想由此牵扯出了一桩事来。

    前朝曾经留下来一批金银铜祭器,是由太常寺保管的。可是这次在清点的时候却发现前朝的那批祭器大部分不翼而飞了,之后就有人透露这批祭器是被太常寺的官员偷偷卖掉敛财了。

    卫胜文身为现任太常寺卿,怎么说也有着推卸不掉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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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出门忘记把这一章放存稿箱了~结果吃完饭回来晚了两小时!抱歉抱歉~

    祝大家新年快乐~^_^

    .(未完待续。)

第122章 当年的嫁妆

    贺府富荣院老太太屋里,四太太余氏一边给老太太捏肩,一边用惋惜的语气对众人道:“……卫大人解释不了那批祭器去了何处,陛下昨日大怒之下命人彻查此事,还要将太常寺卿卫大人下狱,好在有几位大臣求情陛下才网开一面,让卫大人停了职回去闭门思过了。”

    说到这里,余氏瞥了一眼站在下首的卫氏,叹了一口气:“希望此案能早些水落石出,好还卫大人一个清白。三嫂你也别太担心了,说不定卫大人很快就能没事官复原职。”

    二夫人安慰卫氏道:“陛下没有当庭就给卫大人治罪就说明此案与卫大人并无直接关系,你且放宽心。”

    卫氏颔首:“多谢二伯母,我没事。”

    老太太撩了撩眼皮:“虽说那是你娘家,不过既然你已经进了我贺家门,就该当自己是贺家妇,最近娘家那边就别回去了。”

    卫氏依然顺从颔首:“孙媳知道了。”

    贺林晚在一旁却是在想,这郭家的动作还真是快,果然最了解你的人不是敌人就是盟友,卫胜文这次不就是栽在了自己多年的盟友手里?

    看来关于郭家人睚眦必报的说法果然是真的,郭家倒是一把好刀,贺林晚不由得若有所思。

    等给老太太请完了安,余氏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想方设法的留在老太太院子里讨好老太太,而是与卫氏她们一起出来了。

    “三嫂请留步。”余氏叫住了正要往西院去的卫氏。

    卫氏停下脚步:“四弟妹有事?”

    余氏最恨的就是卫氏这副清清淡淡的样子。她在心底冷笑一声,缓步走到了卫氏面前:“三嫂还真是沉得住气!卫大人都因罪被免职了,你都没有一点担心的样子,真不知道什么事情才能让你变色。”

    卫氏看了余氏一眼:“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四弟妹若是无事我就先走了。”

    余氏突然凑到卫氏面前冷笑着小声道:“若是卫大人真的被查出来有罪,卫家怕是保不住了,到时候没了卫家我看你还能有几分世家嫡女底气!”

    卫氏面色不变:“不管卫家将来如何,我的出身都不会变,如你所言我是世家嫡女,就像你只是妾生女一样。这一点就算是躺进了棺材里也改变不了。”

    余氏闻言脸色立即就变了。卫氏却不再搭理她,牵着贺林晚继续往前走。

    余氏在卫氏背后恨声道:“你以为卫大人被免职思过这件事情就这么完了?现任都察院右都御使可是靖国公袁魁,以我和尤夫人的交情,若是我请尤夫人在袁大人那里说几句……”

    贺林晚在前面听着不由得有些好笑。她笑着与左右道:“胡瓜虽然味美甘甜还可生吃。可是你们可知为何它从未出现在果盘里?”

    画眉疑惑地道:“胡瓜是蔬菜啊。怎么会出现在果盘里?”

    春晓瞥了余氏一眼,掩嘴笑道:“是啊,大姑娘。因为胡瓜太把自己当一盘菜了!”

    丫鬟婆子们闻言都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余氏愣了愣才意识到她们是在拐弯抹角地骂自己,可是等她想要发作的时候卫氏已经带着人走远了。

    等回了西院周围没了旁人,卫氏才点了点贺林晚的额头无奈道:“你这张嘴啊……”

    贺林晚无辜道:“谁让有人总是喜欢送上门来让我消遣。”

    卫氏拿贺林晚没有办法,李嬷嬷却是有些忧心地道:“卫家不会当真因此事败了吧?太太,这娘家若是败了,对您和两位小主子是没有好处的!”

    卫氏摇了摇头:“这件事将会如何发展又岂是我能左右的?出嫁多年,我从未指望卫家半分,今后也是一样。”

    李嬷嬷还想说什么,贺林晚却道:“嬷嬷不必担心,这件事只要卫家赔些银子最后自然会不了了之了,皇帝不会过于深究。”

    李嬷嬷有些怀疑:“我听说陛下登基以来,对于贪官污吏向来不手软……”

    贺林晚弯了弯嘴角,对皇帝而言贪污受贿未必是一个多大的罪名,单看他是想怎么用了,不过贺林晚并未多言,只是道:“以卫大人的胆量,怕是吃不下那些祭器。”

    李嬷嬷闻言惊讶:“这么说卫老爷是冤枉的?”

    贺林晚道:“好处他肯定也拿了的,所以冤不冤枉要看怎么算,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现在国库缺银子,皇帝在朝上大发雷霆不过是给个信号,过不了多久那些银子就会连本带利地被上交国库,当然,还要加上卫大人这批涉事官员的悔过银子的添头。”

    “那郭家那边……”李嬷嬷担忧道。

    贺林晚摇了摇头:“这次的事情虽然少不了郭家背后的动作,不过更多的不过是顺势而为。”

    郭隆正这个人很聪明,也善于钻营和抓住时机。他借此事不但摆了卫家一道,还讨好了皇帝,虽然免不了会得罪一些人。不过比起升官露脸而言,得罪一些人又算得了什么。

    “而且郭家现在不会跟卫家彻底翻脸,否则他之前的那些投入不就都打了水漂了?等着瞧吧,郭家和卫家过不了多久就会和好如初了。”贺林晚笑着道。

    卫氏皱了皱眉,看着贺林晚不说话。

    贺林晚注意到了卫氏目光,她知道卫氏在怀疑。她若是只是变得乖顺知礼了那还好说,可是这朝堂上的事情贺林晚都知道得这么清楚,卫氏不怀疑到怪了。

    贺林晚也想过装傻充愣地当她的贺家大小姐,可是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想完完全全的瞒过卫氏和身边的人短时期之内还可以,时间长了肯定会露陷,所以她决定还是让卫氏和周围的人慢慢适应真正的她比较好。

    贺林晚也看着卫氏。

    母女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卫氏突然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贺林晚的头:“娘还是喜欢看着你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样子,娘宁愿你不这么聪慧。”

    贺林晚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内疚,她知道卫氏就算是有些怀疑,这份怀疑也不回持续太久。这是一位深爱孩子的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毫无理由没有条件的相信和爱护,她宁愿相信女儿是突然开窍了或者一直都在装傻充愣也不会更不敢怀疑眼前的人不是她的女儿。

    而她无耻地利用了卫氏的信任和爱。

    贺林晚抱住卫氏的腰,将脸埋在她怀里轻声道:“可是就像娘想保护我和弟弟,我也想快点长大保护娘。”

    贺林晚这句话是真心的,卫氏和她前世的母亲长得没有半分相似之处,可是贺林晚对着卫氏的时候与当初对着自己母亲的时候那种心情和心态越来越相似,她有时候甚至有些分不清两位母亲。

    因为体会到了贺林晚这句话里深深的依赖和孺慕之情卫氏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埋藏在心底深处那一点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安也很快消散,她回抱住贺林晚,一下一下地轻抚她后背的发丝,半响无言。

    接下来的事情果然如贺林晚预料的那样发展,皇帝并没有再加罪太常寺和其他涉案的官员,只责令他们在三个月之内将亏空连本带利的补齐了。

    战战兢兢地在家里闭门思过了一阵子的卫大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这件事情产生的影响还是让卫家大受打击。

    首先原本定下来卫汉章是五皇子的伴读之一,但是最后五皇子的伴读里并没有他,再就是因为皇帝下令取消今年的选秀,卫玉华那边的打算也落了空。再然后让卫家头疼的就是要赔的那笔银子了,那可是一笔巨款。

    所以,这一日卫老太太派的人再次登临了卫家。

    这一次卫家来的人态度十分的恭顺谦卑,因为她是来借钱的。

    那婆子跪倒卫氏面前一阵哭穷:“……府里下人的衣裳从一季两身变成了一年两身,夫人和小姐原本定下的衣裳首饰也都退了,就连老太太平常喝的那几副药都因为有几味药材实在是贵重,老太太吩咐给停了。”

    卫氏叹了一口气,吩咐李嬷嬷:“去将我那个放银子的小匣子拿来。”

    李嬷嬷应声去了,那婆子偷偷抬眼看了一眼李嬷嬷进内屋的背影暗自欢喜,心想大姑奶奶也没有府上的人说得那么难说话,果然还是心里顾着娘家的,下次可以再换个人来哭穷。

    李嬷嬷很快就捧了小个匣子出来了,卫氏没有接就让李嬷嬷直接给了婆子。

    那婆子连忙接过,道了一声罪陪笑道:“银钱奴婢需当着主子的面点清才好。”

    见卫氏没说什么,婆子便立即将那匣子打开了,然后就愣住了。

    匣子里只有五张二十两的银票,还有十几个一两重的银裸子。

    “姑奶奶,这……”

    婆子想说这是不是少了点,不过卫氏微微一笑打断道:“因战事吃紧粮草紧缺,我手里的银子都捐了出去,手里没有余钱。不过好在当初卫夫人交给我的嫁妆银子还在。”

    婆子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匣子,突然觉得有些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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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到君来啦~^_^

    .(未完待续。)

第123章 前方传来的消息

    卫氏道:“卫夫人当时对我说她当家不易,弟弟妹妹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太多了,而这些银子是卫家仅能拿出来的所有家当,都给我做了陪嫁,希望我能对卫家和她感恩。”

    婆子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

    卫氏微微一笑:“卫夫人对我说的话我都记得,也从未忘记过她的恩惠,所以今日她派遣你来找我要银子我便将她施与我的恩惠偿还于她。我有儿有女需要用银子的地方也不少,这也是我现在能拿出来给她的全部家当了,望她笑纳。”

    那婆子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匆匆磕了头逃也似得离开了卫家。

    贺林晚在屏风后“噗嗤”一笑,转了出来。

    卫氏笑看着她:“笑什么?”

    贺林晚端过卫氏手边的茶喝了一口,笑嘻嘻道:“原来娘你也会睚眦必报。”

    卫氏闻言一笑,李嬷嬷却忍不住在一旁抹泪:“太太您若是不说,奴婢都不知道当初她连公中应给您的嫁妆银子都昧下了!我还以为……”

    卫氏拿出手帕给贺林晚擦了擦嘴角的茶渍,不在意道:“她当初若是给了我五千两,我今日也会还回去五千两。一百两和五千两不过是个数字罢了,嬷嬷何须在意。”

    李嬷嬷想了想觉得卫氏说的也对,心里那点难过也就散去了些。

    过了几日,大余氏来访。

    大余氏虽然是来见卫氏的,不过身为晚辈她还是去给贺老太太请了安。大余氏身为侯府的世子夫人。就算是贺老太太也得卖她几分面子,所以贺老太太对她还算是和颜悦色。

    等见完了老太太,卫氏就带着大余氏回了西院。

    “那日你回去之后,家里的事情如何了?”一座下,卫氏就问余氏道。

    大余氏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还能如何?钰儿再如何也是他徐家嫡孙,还未满六岁,难不成他们还真敢为了几条鱼给打杀了?若真要如此,我便要他们一侯府的人跟着殉葬!”

    卫氏一惊:“姐姐。”

    大余氏收起眼中的冷厉,安抚地冲着卫氏一笑:“怕什么,我说着玩儿呢!”

    卫氏叹了一口气:“我是知道姐姐你的。脾气再好不过的一个人了。若不是实在是被惹急了,刚刚那种话你是不会说出口的。”

    大余氏看了看坐在一边的贺林晚姐弟,笑叹道:“你我都是当母亲的人了,你明白我。我也明白你。”

    卫氏与大余氏对视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些无奈更多的却是为母则强的坚决。

    大余氏道:“这几日卫府可是热闹极了。你可知?”

    卫氏一哂:“没有刻意打听过,不过倒是能料到一些。”

    大余氏斜了卫氏一眼:“哦?卫大仙你倒是说说看,猜中了有赏。”

    卫氏将丫鬟剥好的一碟子枇杷递到大余氏面前:“你最爱吃的。前些日子卫夫人好几次借着我祖母的名义来我这里借银子。这几日倒是不来了,卫家若是有热闹,总逃不开这银钱二字。”

    卫氏虽然离开卫家多年,但是对卫家看得透透的。

    卫老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人物,可惜现在年纪大了,卫家她掌控不住了。卫老爷看上去精明强干,其实才干一般,卫家若是真靠他养家糊口也只能指望他那点不多不少的俸禄。卫夫人倒是个有野心的,可是她的野心都用在了花钱上,让她当卫家的家,卫家那点家底都不够她败的。

    这么一大家子,没事的时候到还好说,毕竟这些年有卫氏的娘留下来的那些嫁妆铺子也够他们攒下一些家底。可是如今遇上了要花钱的事儿了,卫氏不信卫家还能安稳得起来。

    大余氏吃了一口枇杷,酸得她眼睛都眯了起来却还是乐此不彼:“你还在真成了大仙了!朝廷让卫大人赔银子,户部和内务府的人天天上卫家催债,卫家偏偏又不敢关门谢客。原本吧,卫大人这次要赔的银子是不少,但是卫家咬咬牙也不是拿不出来,卫老太太让人将库房搬空将那笔债务给还上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卫氏想想:“莫非问题出在银子上?”

    大余氏噗嗤一笑,有些幸灾乐祸:“可不是嘛!银子刚交出去,户部的官员就找上门了,说卫家交上去的银子有一半是石头锭子。”

    卫氏愣了愣,随即也笑了:“卫夫人她还真敢……”

    大余氏笑道:“你怎么知道这事儿是她干的?”

    卫氏叹道:“无知者无畏,我实在是想不到卫家还有谁能干出这种蠢事。”

    大余氏讽笑道:“你还真是了解她。卫夫人听说卫老太太要将库房里的存银都交上去,在卫老太太清点了银子的当夜伙同她那位表哥还是表弟的将银子换掉了一大半。结果假银两的事情闹了出来,卫大人以后就算是官复原职又有什么脸面在同僚当中立足?”

    卫氏脸上无喜无忧,大余氏看了也不再提卫大人:“当时银子是卫老太太亲自清点的,所以最后一查就查到了卫夫人身上,卫夫人一开始还不肯承认,卫老太太发了狠让人抓了卫夫人表兄夫妇当众杖打,最后那对夫妻忍不住就招了,可是卫夫人却依旧不肯说出那一笔银子藏在何处,反而在府中又哭又闹连上吊的白绫都准备好了。”

    卫氏微微一笑:“还真是不知死活。”

    大余氏说到这里也是一脸钦佩:“我还从未见过像是卫夫人这样要钱不要脸也不要命的人,我都有些佩服她了。卫大人见她死活不肯交出银子,气急之下拿鞭子抽了她十几鞭,人都厥过去了都没招。最后还是她儿子卫汉章想起来卫氏曾经暗地里买下了西郊的一处别院,带着人去将银子给搜了出来,卫夫人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贺林晚在一旁虽然没有插嘴说话,但是也是听得津津有味。贺林晚以前是顶瞧不起卫夫人那种人的,可是听到这里也不由得被她那股爱财的劲头给震住了。

    大余氏接着道:“最后银子终于都交上去了,卫大人的名声也被毁得差不多了。卫大人现在闹着要休妻,卫氏这回聪明了,躺床上一病不起,谁也奈她不何。就是如今她这事儿闹开,她那一双儿女的前程怕是要受影响了。”

    卫氏突然道:“我祖母身体还好吗?”

    大余氏看了卫氏一眼,暗自叹了一口气,卫氏自幼跟着卫老太太长大,不管卫老太太是抱着什么目的看顾卫氏,卫氏终究还是念着几分相护之情。

    “我母亲去看过老太太一回,老太太精神还好。”

    卫氏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大余氏今日过来本就是来与卫氏说卫家的事情,她府中琐事也多,所以说完事儿略坐了一会儿就要走,连午饭都没有留下来吃。

    只是临走的时候趁着贺林晚带着大虎子走开了,她拉着卫氏到一边低声问:“贞娘,登州那边最近有没有消息传回来?”

    卫氏摇了摇头。

    大余氏皱眉:“半点儿消息都没有?”

    卫氏笑了笑:“战事吃紧,没有书信也正常。”

    大余氏蹙着眉头不说话。

    卫氏见了心中一动:“姐姐可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大余氏想了想,才道:“公主昨日进宫面圣,无意间听到些事情,不过也许是她隔得远听差了也说不准。”

    卫氏面容严肃了起来:“姐姐,究竟是什么事情。”

    大余氏看了卫氏一眼,犹豫着道:“登州卫在栾市口与大骥国主力遇上,双方激战十日,登州卫指挥使公孙涣战死,登州卫……死伤惨重。”

    卫氏听完脸色不由得一白,大余氏立即扶着卫氏:“你别急,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还说不准呢。再说妹夫功夫了得,要保住性命并不难。”

    卫氏缓缓握住了大余氏的手,看向正朝她们走过来的贺林晚和大虎子。

    因贺林晚不准大虎子再吃枇杷,大虎子一脸气呼呼的表情,贺林晚只有耐着性子哄他,最后贺林晚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块松子糖,大虎子终于赏了姐姐一个正脸。

    卫氏深吸了一口气:“我没事,姐姐,我没事。”

    大余氏叹了一口气,握住卫氏的手似是要给她力量:“我再帮你打听打听,若是有什么消息我立即来告诉你。”

    卫氏点了点头,送大余氏出门。

    贺林晚发现卫氏送大余氏回来之后脸色有些不对,她试探着问了,卫氏却笑言自己没事,然后卫氏叫来了李嬷嬷让她送些名贵的药材去卫府看望一下卫老太太,贺林晚便以为卫氏是在为卫老太太的身体担忧。

    又过了几日,突然传来捷报,莱州卫与登州卫大败大骥国主力,大骥国主帅娄峰中箭落马重伤,大骥国不得不仓促地停下了南下的步伐。

    消息一传出,举国欢庆,京中之人如同过年那样家家户户放起了炮竹,虽然战场离着京城看似很远,但是平民百姓还是盼望着日子能够太平安康。

    七月初七七夕节,皇帝下令宴请群臣,同时卫氏也接到了宫中的请帖。

    `(未完待续。)

第124章 宫宴

    七夕乞巧也是女儿节,京中王公贵戚喜欢在庭中用绫罗彩缎搭建“乞巧楼”,楼中摆放瓜果,果酒,笔砚和针线,晚膳之后一家人座于楼中,男童写字作诗,女子望月穿针,焚香拜月。

    每年一进入七月,京中就会出现乞巧市集,集市上专卖乞巧节所用之物,十分热闹。卫氏知道贺林晚爱玩爱闹,吩咐了李嬷嬷去集市上买些新鲜的玩意儿回来给贺林晚和大虎子乞巧节的时候玩乐,不想却突然接到了宫中旨意,之前的安排也只能作罢。

    与上次接到去宫中的旨意的时候不同,这一回卫氏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就连进宫的礼服和头饰都全交给了李嬷嬷和几个丫鬟去打理,她只是将丫鬟给贺林晚准备的衣裳查看了一遍。

    贺林晚自然发现了卫氏的反常。

    “母亲,你怎么了?”贺林晚坐到卫氏身边轻声问道。

    卫氏将那身胭脂红的袄裙递给了站在一旁的春晓让她收好,回了贺林晚一个柔和的笑容:“没事。”

    贺林晚却是问道:“您是在担心父亲吗?”

    卫氏知道女儿聪慧,这会儿也不再掩饰了,她叹了一口气,眼中带着一抹清愁:“这次打了胜仗,按理有功将领家中都会接到封赏旨意。我打听过,与你父亲在同一营的几个将领女眷昨日都接到了赏赐的圣旨,我们却……”

    贺林晚安慰卫氏道:“或许还没来得及下旨呢?这次打了胜仗,立功的人肯定不少。延误一两日也是正常。我们不是接到了皇后娘娘的宴请旨意吗?进宫赴宴的大多是军中将领的女眷。”

    卫氏点了点头,像是被贺林晚说服了,可是她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是泄露了她心里的不安。

    贺林晚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其实她也隐隐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因为她们至今都没有收到过贺光烈的任何消息,朝廷那边也没有传回来只字片语,功过都没有,以贺家在军中尚余的人脉,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出现这种情况有可能是贺光烈还有秘密军务在身尚未回去复命,也有可能是他犯了什么暂时不便公开的错误被禁锢了自由。最糟糕的是最后一种。贺光烈失踪或者说是尸骨无存。朝廷也没有贺光烈的确切消息。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好事。

    显然卫氏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这段日子一直都心神不宁。

    不管卫氏和贺林晚如何为贺光烈的事情忧心,乞巧节这一日还是早早就准备好了入宫。

    坐在马车上的时候贺林晚对卫氏道:“母亲。今晚进宫赴宴的人不少。总能打听到一些父亲的消息。”

    卫氏抱着贺林晚点了点头:“我知道。没事的,别担心。”卫氏的话也不知道是安慰贺林晚还是安慰自己。

    今日皇后宴请的官眷不少,除了皇亲贵戚。京中三品以上官员的家眷,还有不少像是卫氏这样的武将女眷。皇后的凤栩宫肯定是不能接待这么多人的,所以宫中特意将空置的露华宫腾了出来,让这些进宫的女眷做为休息之所。

    卫氏带着贺林晚跟随一位女官刚走进露华宫就遇上了元夫人和元湘。

    元湘看到贺林晚眼中也闪现一抹惊喜,不过碍于有女官在侧,元湘并没有立即跑过来,只冲着贺林晚眨了眨眼抿嘴一笑,贺林晚也回了她一个笑容。

    直到领着她们入殿的女官走开去忙别的事情了,卫氏才带着贺林晚走到元夫人那边见礼。

    双方寒暄一阵之后,卫氏对元夫人道:“夫人,我有些事情要向您请教,能否借一步说话。”

    元夫人颔首,吩咐元湘道:“湘儿,你与贺家妹妹在一处玩。”

    顿了顿,元夫人又加了一句,“这里是皇宫,不要胡闹,若是有事就问一旁伺候的宫人。”今日进宫的人太多,伺候的丫鬟婆子都侯在宫外没有进来,好在露华宫里伺候的宫人并不少。

    贺林晚原本想要跟着卫氏的,不过元夫人发话了她也不好反对。元夫人这话虽然是对着元湘说的,不过贺林晚知道这是说给自己听的,好在元夫人说这话并无恶意,只是以长辈的语气和立场的叮嘱,所以贺林晚并没有反感,只是站在那里乖巧地笑了笑。

    元夫人看了贺林晚一眼,似是满意了,点了点头与卫氏一起去了人少的偏殿。

    长辈走了之后,贺林晚与元湘相视一笑。

    这殿中之人原来的杨唯真基本上都是认识的,也能说上几句话,不过换成了贺林晚就没有人过来与她搭话了,要么是压根儿不认识她,要么认识她的又不屑跟她相交,毕竟贺林晚女霸王的名声在女孩子当中可不怎么好。

    好在元湘也不是那种喜欢到处结交的人,见其他官眷小姐都不怎么搭理贺林晚元湘也没有在意,只拉着贺林晚在一边聊天。

    “这座宫殿真大!去年大年初一我跟着祖母去过皇后的凤栩宫,这座露华宫比起皇后住的宫殿来也小不了多少,听说比德妃娘娘的景秀宫还有贤妃娘娘的庆熙宫都要大,怎么会一直空着?”元湘小声道。

    贺林晚道:“因为露华宫历来都是给皇贵妃或者贵妃住的。”

    元湘恍然:“原来如此,那这里以前是那位林贵妃住的了?”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靖国公世子夫人慕婉平与两位妇人一起走了进来。当中那位年纪长的妇人正是卫氏的手帕交大余氏,与大余氏走在一起的另外一位二十来岁衣饰华丽的年轻妇人……

    元湘轻轻扯了扯贺林晚的衣袖,小声提醒道:“南阳公主来了。”

    殿中之人都看到了南阳公主,纷纷行礼,元湘和贺林晚也跟着屈膝。

    南洋公主眼皮都没有抬,只抬了抬手:“起吧。”

    众人纷纷起身,大余氏一眼看到了贺林晚,冲着她温和一笑似是正要过来说话,她旁边的南洋公主转眼看到厅中摆着的一对美人瓶眉头毫无预兆地竖了起来,冲着一旁伺候的宫女冷声道:“以前摆在这里的那对百鸟朝凤的屏风呢?”

    大余氏见状就没有再走过来,一旁伺候的宫女立即小心道:“回公主,沈嬷嬷今晨过来看了,说今日宫里人多屏风摆出来这大殿里就不够敞亮了,让奴婢们将屏风收了起来。”

    南阳公主斜睨了那宫女一眼,冷笑道:“皇后身边那老货真是大胆!这架百鸟朝凤的屏风是当初父皇亲自命人绣了赏给我母妃的,她说收起来就收起来?去!给我摆出来!”

    宫女面露为难:“公主,这……”

    南阳公主不等她说完就嘲讽道:“怎么?一个老奴才指使得动你们,本宫反倒是指使不了了?还是说这根本不是什么沈嬷嬷的意思,而是皇后的意思?”

    宫女吓得头都不敢抬。

    南阳公主环视了一下四周,眼中含着怒火:“这里是我母妃的宫殿,她用来接待命妇也就罢了,还换了殿中的摆设,一个百鸟朝凤的屏风就碍着她的眼了?本宫是不是也在碍她的眼?她要不要把本宫也一并收拾了……”

    女眷们谁都不敢出声,殿中只回响着南阳公主满含怒火的声音。

    大余氏见南阳公主越说越过,只得小声提醒道:“公主,大家都还站着不敢坐呢,您是不是要先入座?”

    慕婉平对那位吓得跪倒在地的宫女道:“去给公主端一碗茶来润润喉。”

    南阳公主扫了她们一眼,虽然不高兴但是总算没有当众对着她们发作,只是冷冷地道了一句:“我去见父皇,你们随意。”说完便拂袖而去。

    直到南阳公主走远了,大家才松了一口气,殿中又慢慢响起了说话声。

    大余氏走过来问贺林晚卫氏的去处,贺林晚告知了之后大余氏便去找卫氏了,慕婉平也看到了贺林晚和元湘,冷淡地点了点头就走开了。

    等又只剩下贺林晚和元湘两个人的时候,元湘才松了一口气道:“真是一个比一个脾气大。”元湘见过南阳和淳阳两位公主的做派,深有感悟。

    贺林晚笑了笑,她倒是觉得今儿这位公主还算是好的,可能是因为皇后没有在场,不然更没法收场。

    贺林晚以前见过南阳公主不少回,若是皇后不在场这位公主还不算难伺候,至少比起淳阳来南阳公主不会想损招胡乱折腾人。可是只要有皇后在场,南阳公主总会发作一番,不弄得皇后下不来台不会罢休。

    只是这宫里最大的皇帝都没有说话,谁又敢对南阳公主指手画脚?谁都知道皇帝最宠爱的就是这位已故林贵妃所出的长女。

    有两位与元湘有几分交情的世家姑娘过来与元湘打招呼,元湘将贺林晚介绍给了她们认识,那两位姑娘显然是听过贺林晚的名声的,双方见过礼之后她们就只拉着元湘说话,将贺林晚丢在了一边。

    元湘冲着贺林晚歉意地一笑,让她等自已片刻,贺林晚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正在这时候外头的宫人唱喏道:“湖阳公主到——”

    众人都站起身微微低头,等着湖阳公主进来给她见礼。

    不过片刻湖阳公主清脆灵动的声音就在殿门口响起:“你先回去吧。”顿了顿,又改口道,“诶!你还是在外头候着好了。”

    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低低应道:“是。”

    贺林晚猛地抬起了头。(未完待续。)

第125章 表哥

    叶以宁是六岁那一年来到杨家的,那一年杨唯真才五岁,不过她记事早,所以现如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叶以宁时的模样。那是一张没有丝毫瑕疵的小脸,完美地诠释了粉雕玉琢这个词,只可惜小脸的主人一脸冷漠,垂着眼睛站在那里,似乎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情能吸引他的注意。

    那年冬天很冷,外面下着小雪,早上起来还能看到屋檐上倒挂着长长的冰棱子,小小的叶以宁身上的衣裳看起来很精致,可是面料名贵的罩衫下面只有一件薄薄的棉袄,根本御不了寒。

    叶以宁似乎丝毫感觉不到冷,尽管他的唇已经被冻得乌青了。

    母亲一进来就急急忙忙让丫环去准备热水和厚衣裳,没有来得及跟杨唯真介绍一下这个新来的孩子。

    那时候的杨唯真也还是一个顽皮的小姑娘,她自顾自地凑到叶以宁面前,一边盯着他那长长的睫毛惊叹,一边问:“娘,这是哪家的妹妹?长得真好看。”

    一直垂着眼睛的叶以宁突然抬起头来看向杨唯真,他眼神中不符合年龄的阴郁和凶狠让杨唯真吓得后退了一步,那一刻杨唯真以为他会扑上来咬断自己的脖子。

    好在正好母亲拿了一件杨唯真的皮披风走过来挡住了叶以宁的视线,叶以宁见母亲要将那件一看就是女孩子穿的桃红色披风往他身上罩,立即厌恶地往后躲了躲,挥手狠狠地将披风打到了地上。

    母亲却丝毫不理会叶以宁的抗拒。温柔又不容违抗地将叶以宁扯了回来,用披风从头到脚将他包裹住,不顾他的挣扎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哄道:“宁儿乖,就穿一会儿,等丫鬟把哥哥的衣裳拿来了我们就换了好不好?”

    杨唯真正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母亲却是招手让杨唯真过去:“真儿,这是你表哥,他娘是你最喜欢的茗织小姨,还记得吗?”

    杨唯真知道茗织小姨是母亲最小的胞妹,嫁到了江南。

    其实杨唯真从未见过这位小姨。但是每年她生辰的时候小姨都会从江南捎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来给她。杨唯真有一次听三哥说起他跟着祖母进宫吃到了南方进贡来的荔枝觉得羡慕不已,便瞒着母亲偷偷给小姨写了一封信说自己想吃荔枝。

    那时候杨唯真刚刚学会写字,短短的几行字歪歪扭扭不说因“荔枝”两个字只听了个音还不会写,最后写成了“利只”。不想小姨居然看懂了。还真的想方设法给她捎来了几筐荔枝。

    杨唯真立即高兴起来:“娘。是小姨来看我了吗?她是不是收到了我的信,带着表哥来京城玩啦?”

    母亲的眼睛突然红了,她将怀里的叶以宁抱得更紧:“你小姨她……来不了了。”

    杨唯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呀?小姨说了要来看我的。”

    叶以宁突然说话了。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感情:“因为我娘死了。”

    杨唯真愣住了,她虽然只有五岁,但是因为早慧,所以她知道死亡是怎么一回事。

    母亲哽咽着将杨唯真和叶以宁的手一起握住:“阿宁别怕,你还有大姨,还有妹妹,我们也是你的亲人……”

    杨唯真突然觉得叶以宁很可怜,她知道小姨父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如今小姨也死了,叶以宁已经没有家了。

    杨唯真想到向来疼爱自己的小姨已经不在了,悲从中来,主动拉住了叶以宁的手,抽泣着道:“表哥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叶以宁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动了动手指却不知为何没有挣脱开,他垂着眼睛看着紧紧握在一起的两只小手,不知过了多久,一滴眼泪落下来滴进了他那身红披风里。

    杨唯真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从那一天开始她时时刻刻都跟叶以宁待在一起。怕他寂寞,给他讲自己在书里看到的故事,怕他想家,带着他跟杨家的孩子一起玩耍,怕他吃不惯北方的菜,打听到南方人喜欢吃甜的便总是偷偷的往他的汤碗和菜碗里加糖,怕他夜里自己睡觉怕黑,打雷下雨的时候还抱着枕头跑去他房里陪他。

    可是渐渐地杨唯真发现叶以宁真的是一个很难相处的小孩,给他讲故事他半天不吭声,只是头也不抬地坐在那里雕他的木头。带他跟杨家的兄弟姐妹玩,他跟谁都合不来,把几个弟弟妹妹吓哭了不说还总是逮着她三哥就往死里揍。好心照顾他的饮食,他虽然都吃了下去,可是每次吃饭都皱着眉头不情不愿的跟在吃药一样。夜里跑去他房里陪他说话,他死活不肯让杨唯真上他的床。

    杨唯真那时候只有五岁,想了半天哄他道:“大不了我长大以后嫁给你嘛!”不想叶以宁先是脸红着看了她半天,然后突然红着眼睛凶恶地朝她吼道:“谁要娶你!你出去!”

    自认为人见人爱的杨唯真觉得自己受到了天大的侮辱,终于气呼呼地摔门走了。

    杨唯真气得三天没有理会叶以宁,最后是叶以宁主动去找杨唯真,他也不做声,只是将一艘木雕小帆船默默地递到了杨唯真面前。那时候叶以宁刚学雕刻不久,那一艘小船是他当时能做到的最好的了,杨唯真想起来自己总是问叶以宁江南的大帆船长得什么模样,可是每次叶以宁都不搭理她。

    看着叶以宁手指上深深浅浅的伤口,杨唯真终究还是接受了他的赔礼,在盯着他吃完了自己作为回礼的两大碗能甜死人的桂花汤圆之后大度地原谅了他。

    有一次母亲点着杨唯真的额头教训她:“别总是欺负你表哥!”

    杨唯真喊冤:“表哥回回能把三哥揍趴下,杨家的小孩哪个见了他不躲着走的?我怎么能欺负得了他啊?”

    母亲轻轻拍了杨唯真一记:“你能欺负他是因为他肯让着你。”

    杨唯真做了个鬼脸,跑到静静坐在一边雕木头的叶以宁身边问他:“宁儿,你真让着我啊?”

    杨唯真调皮的时候就不叫表哥,背着母亲喊他宁儿。

    叶以宁抬起头冲着杨唯真一笑,然后又低下头去认真地雕他的木头了。

    杨唯真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叶以宁笑,她从不知道叶以宁也可以笑得这么温暖。

    ……

    湖阳公主走进大殿,殿中女眷纷纷行礼,只有贺林晚愣愣地站在那里没有动作。

    她与叶以宁相伴着长大,不可能听错叶以宁的声音,刚刚回湖阳公主的话的那人确实是叶以宁。可是当贺林晚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只来得及看到殿门口闪过的一片衣角,贺林晚认出来那是宫中内侍的服饰。

    贺林晚抬脚就往殿外走去,好在她站的地方比较偏又靠近殿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公主身上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只有元湘起身的时候瞥到贺林晚的身影愣了愣。元湘想要追过去问贺林晚要去哪里,可是公主正好走到她身边与人说话,元湘也只有按捺下来,心里却是不由得担心。

    贺林晚走出殿来却并没有看到叶以宁侯在外头,她环顾了一下,然后看到一个神似叶以宁的身影在不远处的长廊转角处一闪,贺林晚立即跟了上去,可是没走出来多远一个宫女就跑了过来问道:“小姐,您是要去更衣吗?”

    贺林晚想到自己现在是在皇宫里,终于冷静了一些,她点了点头正要说话,一个内侍匆匆走了过来问那宫女道:“寿安候夫人来了没有,德妃娘娘有请。”

    宫女见德妃宫里的内侍来了丝毫不敢怠慢,连忙应道:“寿安候夫人在里面。”一边说一边就领着那内侍往大殿走,想起来贺林晚还在,回头叮嘱了一句道:“小姐您等一会儿,奴婢很快就回来。”

    贺林晚瞥了一眼宫女胸襟处绣着的名牌点了点头,宫宴上伺候的宫人衣襟上都会绣上自己的名字方便女眷们传唤。

    等宫女和内侍进了殿内,贺林晚犹豫了片刻还是朝着那个神似叶以宁的身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只是贺林晚追过去之后才觉出来不对劲,从长廊出来右转没有路,只有一个开在墙角的角门,虽然以前没有来过露华宫,不过凭着脑海中的记忆贺林晚推测这处小角门应该是通往露华宫一处偏僻的小跨院。

    无论是从前的杨唯真还是现在的贺林晚都不是一个有好奇心的人,若是遇到宫中的阴私之事以贺林晚的性格想也不想都会有多远就躲多远。

    可是刚刚从这个角门里出去的人十有**是叶以宁,是杨唯真在这个世上唯二的亲人。

    贺林晚要弄清楚叶以宁想要做什么。

    贺林晚没有再犹豫,轻轻地推开了那一扇角门。

    从角门里出来果然能看到一处小跨院,露华宫毕竟已经空置许久了,虽然主殿不久前重新翻修过一次,可是这处不起眼也没有什么作用的小跨院却是破败不堪荒草丛生。

    贺林晚尽量悄无声息闪身进了跨院,好在她现在学会了如何让自己身轻如燕。因为是进宫参加晚宴,所以这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小跨院没有点灯笼也没有烛火,只有颓院深草,平添了几分阴冷的气氛。

    突然,贺林晚听到不远处有个陌生的声音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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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126章 表哥(2)

    另外一人并没有回答,只是面向院子这边的窗户被人从里面推开了,发出了陈旧的“吱呀”声。

    贺林晚怕被发现,迅速贴着墙矮身躲进了一处死角。

    刚刚那个声音发出有些阴阳怪气的笑声:“年纪轻轻的到是挺小心啊!放心,这跨院没有人敢进来,你可知道为何?”

    另一人依旧没有说话。

    那声音自顾自道:“因为这个跨院里死过人啊,死过很多的人!那日那些尸体将这庭院都摆满了,血流了一地,所以这院子里的草才会长得这么深。”

    躲在草丛中的贺林晚感觉到背脊有些发麻,不过她依旧一动未动。

    “你不怕?”那声音问道。

    另一人终于说话了,语声沙哑冰冷:“与我何干。”

    贺林晚僵硬地蹲在原处,这次她听得很清楚,这的的确确是叶以宁的声音。

    “你不怕我怕啊,因为那些人是我杀的。”那声音叹了一口气道。

    叶以宁的声音依旧冰冷:“不过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而已。”

    那声音“嘿嘿”地笑了一阵:“说得没错,我们刑狱司的人可不就是上位者手里的一把刀么?这些冤魂就算要找人偿命,也该去找皇宫的主人。今日之事若是顺利,咱家还算是帮她们报了仇了。”

    叶以宁没有接他的话:“赵三给我的东西我已经安排下去了。”

    那声音道:“你小子真行啊,进宫不过数月就能插手贤妃娘娘宫中的差事。连安排宴席这种大事都让你钻了空子,跟爷爷说说你是怎么办到的?”

    说到这里那声音笑得越发阴阳怪气,“难道靠的是这张脸?还是……那地儿没去干净?听说湖阳公主现在片刻都离不得你,来让爷爷查验查验……”

    贺林晚听动静不对,捡起地上一枚石子儿正想动作,屋里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然后那惨叫声又突兀地断了。

    贺林晚心中一跳,立即从暗处起身,快速朝屋子跑去。

    屋子里,一个老太监脸色煞白地跌坐在地上。右手紧紧地握紧了自己的左手手指。血从他的指缝间不断地涌出来,他的脚边是两节断指。

    叶以宁那张异常阴郁的脸出现在从窗口流泻进去的稍显昏暗的光线下,一滴鲜红的血迹溅在他的眉心处,让他此刻看起来像是从阴间爬出来的艳鬼。既危险又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魅惑。

    他的左手卡住了老太监的脖子。右手拿着一把柳叶刻刀。

    贺林晚从窗口看进去。首先认出来的就是叶以宁手里的那把带着血的柳叶刻刀,那把刀从六岁开始就一直跟随着叶以宁,从未离身。她曾无数次看到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用这把刀细细地雕刻木头。她从不知道这把小刻刀锋利到可以见血。

    老太监被叶以宁卡住脖子说不出话来,恶毒的目光却死死地钉在叶以宁脸上。

    叶以宁将刻刀上的血迹在老太监的衣领上细细擦干净,然后收回了卡住老太监脖子的左手。

    老太监如吞了砂砾般干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你……你敢……”

    叶以宁手指一转手上的刻刀就不见了踪影,他冰冷地道:“我与你的主子赵三不过是暂时的合作关系,既不与你争功也不受制于你,别拿你对你那些徒弟的那套来对我。”

    贺林晚站在外头静静地看着叶以宁,心情复杂,突然一丝极其细微的声响让贺林晚身子一顿,然后又立即闪身回了之前藏身之处。

    贺林晚警觉地将整个跨院扫视了一圈,然后发现动静是从西南角的墙根处传来的,定睛一看之后贺林晚发现那墙根处竟然有一个像是狗洞的洞穴,贺林晚不由得暗自心生警惕。

    偏偏这时候屋里的老太监恶毒地道:“等下毒行刺事成,今日你断我两指之仇……”

    墙角那处的声响突然大了一些,贺林晚正想悄悄过去查看一下是不是有人,叶以宁却突然抬头朝那边看去:“什么人?”

    墙角处的声响更大了,还有布料摩擦的声音,像是有人慌乱地从洞中往外爬,这时候就连老太监也听出来不对。

    “外头有人……”

    叶以宁从屋里走出来,贺林晚原本想出去将人拦下,现在却只能静静地蹲在原地不敢动。

    可是叶以宁出来之后看了院门一眼却没有立即就追出去,而是走到西南的墙根处仔细看了看,而这会儿外头那慌乱的脚步声已经跑远了。

    贺林晚有些摸不透叶以宁想做什么,显然刚刚老太监说下毒行刺的话已经被人听了去了,这件事若是被那偷听之人泄露了出去叶以宁必死无疑,可是叶以宁却并没有追出去的打算。

    就在贺林晚猜测叶以宁想做什么的时候,叶以宁却转身又回了屋子里。贺林晚看了一眼院子外头,沉吟了一瞬,站在原地没有动。

    老太监已经爬了起来,见叶以宁进来就怒道:“刚刚是什么人?怎么不追?”

    叶以宁没有说话。

    老太监察觉出不对,刚想往后退,叶以宁却迅速贴近老太监,右手手指一动柳叶刻刀出现在了他的指尖,老太监眼睁睁地看着那把毫不起眼的小刻刀划过自己颈间的动脉,那一刻他似乎还能听到自己的鲜血喷薄而出的声音。

    老太监这一生杀了很多的人,虽然大多数都是奉命行事,但是他本身对于取人性命这件事却是无动于衷的,甚至这种能掌控别人命运的感觉还慢慢地让他上了瘾。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死在这个地方,还死得不明不白。

    “为……什么?”

    老太监以前总觉得那些宁死前还问为什么的人愚蠢之极,可是到了他自己临死的时候他也不能免俗地想做一个明白鬼。

    他的主子曾说过宁易与皇家有仇,所以此人可用。而宁易想要报仇也需要借助凤神帮和他这个刑狱司主事太监的势力,否则宁易势单力薄拿什么去与皇室对抗。

    叶以宁的目光毫无温度:“你们想要杀皇帝乱天下,我却想要李氏全族……死、无、藏、身、之、地。”

    老太监瞪圆了眼睛,捂着自己的脖子,终于还是挣扎着断了气。

    叶以宁拿出一块帕子低头将自己的柳叶刻刀擦拭干净,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跨院。

    叶以宁离开之后贺林晚从藏身之处出来,她怔怔地看着叶以宁离开的方向,又在原地站了片刻,最后却没有跟着离开,而是转身走进了屋。

    这跨院可能常年不通风,屋子里有一股潮湿而腐朽的味道,如今加上浓浓的血腥气,让贺林晚有些作呕。

    屋子中央,老太监倒在血泊里,贺林晚缓缓吸了一口气又轻轻吐出来,然后才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她的脸色有些发白,脚步却半丝不乱。

    贺林晚仔细打量了老太监一会儿,最后将目光定在了老太监完好的那一只,正握成拳头的手上,贺林晚想了想,拔下了头上的一只银簪,蹲下身用银簪将老太监的手指一根根拨开。

    正在这时,老太监的手指突然抽动了一下,原本已经闭上的眼睛也缓缓挣开了一些,用带着死气的眼珠狠狠地盯着贺林晚。

    贺林晚动作一顿,然后垂下眼睫,依旧缓慢而执拗地用簪子将老太监手里握着的东西挑了出来。那是一颗用绳子穿起来的菩提珠,珠子上染了血,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幽光。

    刚刚贺林晚站在外头看到老太监用手捂住自己脖子的时候似乎从脖子上拽下来了什么东西。她知道像刑狱司主事太监这样手上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的人就算是死也可能会留下什么后招,让人防不慎防。

    老太监的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要说什么,可是他此时已经是奄奄一息,根本无法发声了,只有眼神还在述说着他的不甘和恨意。

    贺林晚打量了那颗菩提珠片刻,然后拿出自己的手帕将它包好收了起来,她看了一眼老太监:“前朝末帝身边有一位叫一应的和尚,武功极高,专为皇室训练死士,菩提珠是他的暗器也是他门下信物。抱歉,我今日不能让你把消息递出去了。”

    老太监震惊地瞪圆了眼睛,然后就在此刻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贺林晚没有再看他,她一边转身往外走,一边低声道:“我祖母总是告诉我这世上有因果报应,以前我是不信的。你今日会命丧此处而非彼处或许就是多年前种下的那所谓的因果吧。若是今日我们所做的是错的,总有一日报应也会轮到我头上。所以别急,我也逃不掉。”

    贺林晚的语气虽然极其平静,像是在自言自语,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却还是泄露了她此刻心中的真正情绪。

    贺林晚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出了跨院以后就立即往正殿方向走,或许是心境受到了些影响也或许是心里正在为叶以宁担心,所以有脚步声渐渐逼近的时候她一开始没有听到。

    .(未完待续。)

第127章 偷听之人

    直到一只手从贺林晚的身后攻来,冲着她颈侧动脉而去。贺林晚眼前突然浮现起刚刚老太监被杀的画面,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她的身体已经先做出了反应。

    贺林晚偏过头的同时抬手格挡住了偷袭者,原本她想要直接扭断那人的手腕,可是不知想到了什么贺林晚的手突然顿住,她放开手一边急速往旁边闪避开一边回头。

    只是在看清楚来人那张脸的时候贺林晚不由得一愣。

    来人顶着那张狗嫌人厌的脸指着贺林晚趾高气扬地道:“丑丫头!老实交代你鬼鬼祟祟的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你以为这里是你家的菜园子啊!这里是你这种身份的人能随便逛的吗?”

    贺林晚看了看左右:“你没带人?”

    来人误会了贺林晚的意思,哼笑一声:“你是什么身份,小爷我又是什么身份,还想跟小爷比?这京城里有什么地方是小爷不能去的?”

    贺林晚微微一笑:“那正好。”

    来人莫名其妙:“好什……”

    可惜他话还没有说完贺林晚直接一脚踹了过去,来人毫无悬念地被踹倒在地,还是脸朝下。

    倒在地上的某人抬起脸,“呸呸”吐掉刚刚蹭进嘴里的沙尘,指着贺林晚咬牙切齿地吼:“贺——林——晚——”

    贺林晚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了,她看着趴在地上的人冷冷的道:“李小恒。下次再从背后偷袭,我就废掉你的手。”

    李恒气得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撸起袖子就骂:“你叫谁李小恒!李小恒也是你叫的?你,你,你贺小晚……”

    贺林晚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他转身就往正殿走。

    李恒在后面张牙舞爪地喊:“贺小晚!你说清楚,你要废了谁的手……”

    贺林晚充耳不闻,可是刚走出回廊她就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叶以宁站在十步开外,听到脚步声转头看来,身上那一身红色的内侍服刺伤了贺林晚的眼睛。

    叶以宁的视线在贺林晚身上一转,有些狭长的眼睛冰冷而漠然。

    一个声音突然道:“啊!刚刚就是这位小姐要去更衣,走错了方向。”

    贺林晚这才注意到叶以宁身后还有一个人。这人正是之前要领着她去更衣最后却被德妃宫里的内侍叫走的那个宫女。

    叶以宁看着贺林晚淡声地问道:“你刚刚去了何处?”

    那位宫女也焦急道:“是啊小姐。奴婢不是让您在这里稍等一会儿吗?您怎么私自走开了?”

    贺林晚没有说话,她知道叶以宁在怀疑她,可是此时此刻面对这样陌生的叶以宁贺林晚说不出半句话来。

    叶以宁一步一步走到贺林晚面前,有些阴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贺林晚的脸上。似乎是要从她的表情变化中看出什么来。可是贺林晚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她静静地看着叶以宁,又似乎是在透过叶以宁看着别的什么。

    贺林晚的目光让叶以宁皱了皱眉,他的声音更冷:“我问你刚刚去了何处?”

    贺林晚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委屈又有些愤怒。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李恒那有些幸灾乐祸的声音却从贺林晚身后出现了:“哟,这里在审犯人啊?”

    宫女显然是认识李恒的,立即上前来行礼。

    李恒的视线却是转到了叶以宁身上,打量了他几眼之后趾高气扬地道:“你又是谁?看到本郡王不用行礼啊?”

    叶以宁看了李恒一眼,低头行了一礼。

    李恒围着叶以宁转了半圈,一边上下打量一边道:“啧啧,本郡王许久没进宫了,现在这宫里连个内侍都这么嚣张了?”

    叶以宁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李恒轻哼了一声,指着自己的的靴子,扬了扬下巴:“本郡王的鞋面儿脏了,过来给本郡王擦干净了。”

    那宫女立即走过来蹲下身,要用自己的衣袖给李恒擦靴子:“奴婢来给您擦。”

    李恒一脚将那宫女给踹到一边,指着叶以宁的鼻子道:“你来!”

    叶以宁眼中的阴郁一闪而逝,他垂下了眼眸,目光似是盯在了李恒的靴子上。

    正在僵持的时候,贺林晚上前一步将李恒推开,斜睨着他鄙夷道:“你刚刚打架输给我要撒气冲着我来好了,折腾其他人算什么?”

    李恒闻言立即转身面向贺林晚,像是一只被惹怒了的斗鸡:“贺、林、晚、你、找、死!”

    贺林晚像是拍苍蝇一样将李恒给拍开了,对那跪在地上发抖的宫女道:“我刚刚在这里等你的时候遇到了康郡王,他要找我打架,我也只能跟着他去了那边的小花园。”

    李恒怒视着贺林晚,虽然贺林晚的话不尽不实的,不知道做了什么亏心事,不过他也没提出质疑。

    至于为什么不揭穿……呵呵,他堂堂一个郡王凭什么要跟两个狗奴才解释?

    叶以宁和那宫女这会儿也注意到了李恒的腰间有一个小小的鞋印,衣服上也有些尘土没有拍打干净,一看就是刚刚打架吃了亏的。这让贺林晚说的话多了几分真实性。

    贺林晚怕李恒再与叶以宁杠上,对他道:“不服气我们下次再打,我要回去了,不然一会儿母亲该担心了。”说完贺林晚就往大殿走。

    李恒也立即跟了上去,路过叶以宁身边的时候还瞥了他一眼,自以为潇洒地弹了弹衣袖:“狗奴才!下次招子给小爷放亮点儿!”

    叶以宁看着李恒离开的背影,半响,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随即转身离开。

    李恒追上贺林晚:“喂!丑丫头!你刚刚偷偷去干过什么缺德事?敢拿小爷我当幌子,活腻味了吧?”

    贺林晚漫不经心道:“皇宫大内我能干什么?不过是因为好奇多走了走罢了。刚刚那样说只是不想惹麻烦。你是身份高贵的郡王自然不怕,我只是一个四品女官的女儿,宫里的人我一个都惹不起。”

    李恒闻言却怒了,炸毛道:“什么!你惹不起两个狗奴才,却惹得起小爷我?”

    贺林晚看了李恒一眼:“因为我知道郡王你向来大人大量呗。”

    李恒被贺林晚这随口一夸,夸得有些晕乎,半天才反应过来,可是贺林晚已经撇下她进了大殿了。

    李恒冷撇嘴:“别以为说两句实话今日你踹我的事情就能这么算了!哼!”

    李恒气哼哼地走了。

    贺林晚一走回大殿就顿住了脚步,眉心中显现出几分忧色。

    刚刚叶以宁和老太监的话她听得明白,前朝赵氏想要在今晚行刺杀之事,而叶以宁在这当中起了关键性的作用。至于赵氏要刺杀的人是谁,从两人的对话中不难得出这个人就是当今皇帝李逊。

    贺林晚不在意皇帝的死活,也不关心他死了以后这天下由谁继承,她在意的是刚刚叶以宁和老太监的话泄露了出去会不会给叶以宁带来杀身之祸。

    贺林晚的视线在整个大殿中巡梭了几遍,殿内都是女子,无一不是衣着整齐,谈笑风生,无一人神色有异。

    而刚刚那人会知道跨院墙角的那个洞一定是对内宫十分熟悉之人,会爬进狗洞偷听,说明此人身份不高,那么最有可能的其实是宫内的宫人。可是整个皇宫里的宫女太监就算没有两千也有八百,要找到这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好在内宫之人大多谨慎,行刺这种大事只听到个只字片语,又无凭无据,绝不敢胡乱声张出去。但是只要他泄露出来一字半句,就算只是空穴拉风,叶以宁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贺林晚回头看了一眼,却正好看到叶以宁走进殿来。

    湖阳公主也看到了叶以宁,立即快步走了过去,叶以宁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湖阳公主立即笑弯了一双月牙般的眼睛。

    贺林晚知道一般宫宴的时候男宾和女宾是分开坐席的,贤妃负责筹备的只是这露华宫的晚宴,按照惯例皇帝宴请文武百官应该是在前面的承乾宫,叶以宁就算是能插手贤妃宫中的事物,也不可能将手伸到承乾宫,这么说皇帝今日会来露华宫?

    贺林晚有些摸不透叶以宁的想法,他依旧站在那里低着头听湖阳公主说话,似乎并不担心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叶以宁似是注意到了贺林晚的目光,朝这边看了过来,湖阳公主见了也立即随着他的视线看了过来。

    “宁易?你在看什么?”湖阳公主撅着嘴问。

    宁易收回视线:“没什么。”

    湖阳公主不高兴了,正要说话,宁易却突然道:“公主,我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说。”

    湖阳闻言立即就忘了不快:“什么事啊?你说。”

    宁易低声道:“公主请跟我来。”

    湖阳公主欢欢喜喜地跟着宁易走到一边去了。

    贺林晚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由得若有所思。

    正在此时,皇后身边的沈姑姑来了,吩咐宫女领着女眷们入席,皇帝皇后,以及宫妃们很快就要到了。

    今日的宴席席位就摆在露华宫的大殿还有两旁的偏殿,若是按身份排,卫氏和贺林晚应该是坐在偏殿的,但是今日情况特殊,此次立过功的武将女眷席位被排在了大殿里。

    .(未完待续。)

第128章 刺杀

    卫氏,大余氏还有元夫人一起过来了,元夫人见只有贺林晚在这里,不由得问道:“湘儿去哪里了?”

    贺林晚闻言一愣,这才想起来她刚刚回来一直想着叶以宁的事情,把元湘给忘记了,这会儿元湘竟然不在大殿里。

    贺林晚正想要去问问宫人,元湘却突然匆匆从门外走了进来。

    元夫人松了一口气:“你去了哪里?”

    元湘看了贺林晚一眼,对元夫人道:“祖母,我让人带我如厕去了。”

    元夫人便没再说什么。

    趁着元夫人走到前面的入席的功夫,元湘凑过来悄悄问贺林晚:“怎么不说一声就跑了?我刚刚去找你没找到。”

    贺林晚带着歉意道:“人有三急……本来是让一个宫女领着我去净房的,结果半路上宫女被德妃宫里的人叫走了,我便迷了路,不巧又遇上了康郡王那个煞星……”

    “原来如此……”元湘点了点头。

    正好元夫人在前面招手让元湘过去,元湘就跟着元夫人一起去入席了。贺林晚则跟卫氏一块儿。

    帝后的銮驾没过多久就到了,贺林晚跟着众人一同起身。皇帝和皇后并肩走了进来,德妃和贤妃则跟在帝后身后。

    等皇帝皇后还有嫔妃都入了坐,皇帝对众人道:“都坐下吧。”

    众人皆入座之后,皇后的视线在殿中的几位年纪不大的女孩子们身上扫过,笑着道:“今日是乞巧节。是女孩儿们的节日,所以这次的宫宴本宫特意请了你们随长辈一同进宫,你们今日都别拘谨了,女儿节要过得热热闹闹的才好。”

    说着皇后又看了看在座之人,有些诧异地问德妃和贤妃:“怎么不见淳阳和湖阳?”

    这时候一个清脆活泼的声音道:“母后,湖阳在这里!”

    之前与叶以宁一同离开的湖阳公主从殿外蹦蹦跳跳地走进来,叶以宁跟在湖阳身后。

    贤妃皱眉轻声斥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的?还不过来给陛下和皇后娘娘行礼。”

    湖阳公主吐了吐舌头,乖乖的上前行礼。

    皇帝笑道:“行了!皇后不是说了今日不用拘谨吗?”

    湖阳公主冲着皇帝甜甜一笑,皇后朝着湖阳公主招了招手,湖阳公主看了贤妃一眼。见贤妃没说话。立即跑到了皇后身前,笑眯眯地喊:“母后!”

    皇后疼爱地摸了摸湖阳的头,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案几:“陪母后坐这里可好?”

    湖阳公主立即乖巧地点头:“好啊。”顿了顿,看了贤妃一眼。自以为小声地补充道。“母妃规矩太多了。湖阳喜欢跟母后坐一起。”

    皇后立即被她逗笑了,贤妃装作没有听见,摇了摇头也不管她了。

    湖阳公主性子天真烂漫很是得皇后的喜欢。宫中设宴之时,只要不是特别严肃的场合,皇后娘娘都喜欢让湖阳公主坐在她身边。

    德妃这才道:“淳阳今日身体不适,我便让她在宫中歇着了。”

    皇后点了点头,关心了几句也就不再过问了。

    皇帝看向皇后:“几日既是佳节,德妃的事便也在这里宣布吧。”

    皇后闻言面色分毫不变,贤妃也依旧坐得端正,不过众人还是察觉出来年纪轻一些的嫔妃们脸色各异。

    皇后笑着对众人道:“德妃孕育皇子有功,这些年协助本宫管理后宫也是尽心尽力,不过这么多年了分位一直都没有变化,本宫同陛下商议过了,打算晋升德妃为皇贵妃,等今日晚宴过后,皇贵妃便回宫接旨吧。”

    有人心想,皇后之下除了皇贵妃就是四妃,一般而言皇帝的后宫皇后之外晋升到妃位也就基本到头了,分位还想有变化那就要做太后,太妃了。

    安德妃从座位上起身,向皇帝和皇后拜谢。

    皇帝亲自将安德妃扶了起来,后宫的年轻嫔妃瞧着眼红不已,恨不得此刻自己就是安德妃。

    当今皇帝并不是沉迷女色的人,虽然按规定每三年都有一次选秀,不过皇帝自己纳入后宫的并不多,他在位近二十年,后宫的女人加起来也不过二十来个,再除去那些因各种原因病故的和入了冷宫的,现在整个后宫的妃嫔不过十几人。

    尽管后宫的女人人数已经很少了,却并不代表这些女人就有更多的伺候皇帝的机会。

    后宫人人皆知,这十几年来皇帝每个月有三分之一的日子是要睡在安德妃宫中的,另外还有三分之一的日子是睡在皇帝自己的寝宫。

    而剩下那十日初一十五要留给皇后,两日给贤妃,再就是四皇子的生母周惠妃那里也会去一日,其余的年轻嫔妃除了相对而言较为受宠的丽嫔每月会轮上一到两日,其余的人也只能看运气了。

    所以这后宫的女人没有不嫉妒安德妃的。

    也有人暗中打量皇后的脸色,尽管皇后面上没有半分异样,但是谁都知道皇贵妃相当于副后,原本德妃因为受宠,在宫中的势力就能与皇后抗衡,现在德妃晋升,今后这后宫里皇后的处境怕是会更为艰难。

    这时候坐在下面的南阳公主幸灾乐祸地看了皇后一眼,率先笑道:“恭喜皇贵妃娘娘。”

    其他人反应过来也都跟着恭贺安德妃。

    安德妃脸上也带着欢喜的笑,他看向皇帝:“陛下,不如大家共饮一杯吧?就当是庆贺臣妾晋位。”

    皇帝颔首,侍立的宫女立即上前斟酒。

    贺林晚的视线不由得定在了宫女手中的那个酒壶上。

    之前老太监透露要毒杀皇帝,叶以宁也说自己已经安排好了,那么要下毒的话定是要从皇帝喝的酒上入手了。因为这种宴席上的菜皇帝一般是不会入口的,他唯一肯定会动的东西只有酒。

    贺林晚不由得看了叶以宁一眼。

    因湖阳公主坐在皇后身边,叶以宁又侍立在湖阳公主身侧,所以他现在离着皇帝是很近的。

    而此刻,叶以宁也紧紧地盯着那给皇帝斟酒的宫女手中的酒壶,因此在给湖阳公主斟酒的时候他杯子里的酒溢了出来他都没有发觉。

    湖阳公主“呀——”地一声轻喊。

    皇后,贤妃以及坐得近的人都不由得看向湖阳公主。

    贤妃立即问:“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湖阳公主怕叶以宁被责罚,立即掩饰道:“我才发现给我准备的原来是果酒啊!酸酸甜甜的,哪里有半点酒的滋味嘛!”

    皇后失笑,打趣她道:“你那点酒量,即便果酒也是三杯必倒。”

    湖阳公主便撅着嘴向皇后撒娇,这一段便揭过去了。

    贺林晚却是皱了皱眉,她觉得叶以宁有些不对。

    这时候皇帝接过了宫女递过去的酒杯,举杯对众人道:“大家共饮此杯吧。”

    皇帝亲自祝酒,在座之人都站起身来。

    贺林晚也端着酒杯起身,只是她内心却没有面上这么平静。

    难道皇帝手里的这杯酒真的有毒?

    眼见着皇帝将酒杯凑到了唇间正要喝下,叶以宁紧张地忘记将头低下,甚至连湖阳公主扯了扯他的袖子他都没有发觉,只直直地看着皇帝的动作。

    贺林晚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正在此时,一个原本侍立在贤妃身后的内侍突然冲了出来,声嘶力竭地喊:“陛下,这酒不——”

    贺林晚不待他说完,大喊一声:“有刺客!快护驾!”

    叶以宁突然脸色一变,猛然转头看向贺林晚。

    贺林晚却没有看叶以宁,而是在出声的同时将自己手里的酒杯狠狠地扔了出去,正好扔在那突然冒出来的内侍后背上,内侍“噗通”一声扑倒在了皇帝脚下。

    这一变故让在场之人都惊立当场,皇帝的反应还算快,立即就往后退,皇后一把将没有反应过来的湖阳公主拉到一旁,一边喊:“护驾!护驾!”

    嫔妃和官眷中有些胆小的立即就尖叫了起来,场面立即就乱了。

    那被贺林晚一个杯子给砸倒在地的内侍被砸懵了,挣扎着还要往前爬,叶以宁闪身上前挡在了帝后前面,抬起一脚踩在了那内侍的脖子上,那内侍拼命偏过头一脸惊恐地看着叶以宁,他挣扎着想要说什么。

    与此同时,一个原本站在德妃身后的宫女突然拿出一把匕首朝着皇帝扑过去。

    “狗皇帝!纳命来!”

    叶以宁面无表情的重重一脚踩在了那内侍脖颈处的死穴上,内侍半个字都没有吐出来就断了气,然后叶以宁立即转身拦住那行刺的宫女,叶以宁是学过一些拳脚功夫的,不过他那点功夫也仅够用来强身健体,那宫女的身手却极为不错,不过叶以宁却是以命相拦,拼着自己胳膊上和前胸被刺了两刀,硬是没有让那宫女冲到皇帝皇后面前。

    这时候守在不远处的护卫也冲了进来,在宫女那一刀险些要刺进叶以宁脖子上的时候,一个侍卫将那宫女拦下了。

    “留活口!”皇帝见场面已经控制住了,大声道。

    叶以宁因失血过多脸色惨白摇摇欲坠,最后实在坚持不住跪在了地上,正好跪在了那内侍的尸体旁边。

    ******

    对不起,今天回来太晚了……555

    .(未完待续。)

第129章 毒酒在喉

    湖阳公主从皇后怀里抬头,尖叫一声哭喊:“宁易——宁易——”

    皇后紧紧抱着湖阳公主不准她过去:“乖,别怕,没事的……”

    那行刺的宫女很快就被侍卫制服了,她想要用自己的匕首自尽却被拦下。侍卫们将皇帝皇后还有宫妃们都保护了起来,十分警觉地盯着周围,生怕再从哪里冒出刺客来。

    眼见场面得以控制,皇帝在座位上坐下,面沉如水,

    侍卫将宫女押上来,因怕她咬舌自尽,她的嘴被堵住了,说不了话。宫女抬起头一脸仇恨地盯着皇帝。

    皇帝转头看向安德妃:“这是你宫里的人吗?”

    德妃经过刚刚的惊吓,脸色也有些发白,不过看起来还算镇定,她打量了那宫女一眼,颔首道:“她叫绿萝,在臣妾宫里伺候了好几年了。”

    说着德妃起身跪到皇帝身前:“行刺的刺客是臣妾带到陛下面前的,臣妾有罪。”

    贤妃也站起身,与德妃并排跪下:“这行刺的内侍是臣妾宫里的,臣妾也有罪。”

    湖阳公主立即哭着道:“不是的!父皇!元宵是灵犀阁的人,他是伺候我的!你治我的罪吧,不要责罚母妃。”

    贤妃厉声呵斥道:“闭嘴!”

    湖阳委屈地哭了起来。

    皇帝对德妃和贤妃道:“行了!都起来。”

    一个侍卫去查看叶以宁的伤势,叶以宁强撑着站了起来。并拒绝了侍卫的搀扶。

    皇后轻轻拍了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湖阳公主,问她:“这救驾之人也是你宫里的?”

    湖阳公主泪眼婆娑地看向叶以宁点了点头:“他叫宁易,母后他受伤了,您叫太医来给他治伤好不好?”

    皇后安慰湖阳:“太医马上就来了,他不会有事的。”

    皇帝看了一眼那行刺的宫女,冷声道:“在这里问不出什么来,带下去交给刑狱司的人。”

    等宫女被带下去之后,皇帝打量了几眼已经断气的元宝,然后问宁易:“是你杀的?”

    宁易低头道:“是。”

    皇帝一时间没有说话,在场之人都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宁易的姿态虽然很恭敬。但是面色很镇定。

    皇帝突然看向贺林晚:“你,上前来!”

    卫氏紧紧拉住了贺林晚的手腕。

    贺林晚轻轻拍了拍卫氏的手挣脱开,缓步走过刚刚因一场突然的变故而变得有些狼藉的大殿,站到了皇帝面前。

    宁易正好站在她身侧。不过两人谁也没有看谁一眼。

    贺林晚给皇帝皇后行礼。

    皇帝看了看贺林晚。挑眉问皇后:“看着有些眼熟?”

    皇后显然也认出了贺林晚:“是承恩伯府的姑娘。她父亲是登州卫指挥佥事贺光烈。”

    皇帝点了点头,对贺林晚说话时语气稍稍缓和了些:“身手不错!不过你刚刚是怎么发现这小太监是刺客的?”

    贺林晚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爹说习武之人有时候能感觉到危险,我刚刚觉得他身上有……有杀气。”

    在场之人有不少笑了出来。皇帝却是看着贺林晚不置可否。

    贺林晚又道:“最要紧的是他刚刚向您跑过去抬起手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他衣袖里闪过了一道暗光,我怀疑他身上带着利器,御前身怀利器我能想到的只有刺客了。”

    说到这里贺林晚有些紧张地看了皇帝一眼:“不过也有可能是我离着远,眼花看错了。”

    皇帝微微一笑,语气却不像是开玩笑:“若是错了,你要担上的可是欺君之罪!”

    贺林晚似乎被吓到了,脸色有些发白,她低下头忍着眼泪道:“若真是我看错了陛下要治罪,请治我一个人的罪,不会要责罚我的家人。”

    皇帝语气莫测:“害怕了?”

    贺林晚咬着唇道:“是,是有些害怕的。不过事关陛下和娘娘的安危,臣女就算知道会有担罪的风险,也还是会出声示警。”

    皇帝闻言,看着贺林晚的目光有些讶异,半响,他笑了:“不愧是武将家出来的!”皇帝向旁边一个侍卫示示意了一下,那侍卫立即上前去搜小太监元宵的衣袖,不多会儿,居然真的从他袖子里搜出来了一柄匕首。

    侍卫将从元宵身上搜出来的匕首与刚刚那行刺的宫女所用的匕首一次呈给皇帝,那两把匕首居然一模一样。

    皇帝看了贺林晚一眼:“眼力倒是不错。”

    贺林晚一脸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皇帝又看向站在一旁的宁易,沉吟着没有说话。

    贺林晚在一旁看着就知道怕是皇帝的疑心病又犯了。

    她对皇帝李逊的性情是有几分了解的,此人心机深沉,生性多疑。因为贺林晚的身份摆在明处,年纪又不大,所以对她的怀疑会少一些,但是叶以宁就不一样了。

    这也是贺林晚明知道叶以宁的打算之后还是插了一脚进来的原因。

    在皇帝开口之前,贺林晚突然道:“陛下,这刺客扑上来的时候似乎说了一句话,好像是您这杯酒里有问题。”

    皇帝看向贺林晚:“既然是刺客,说的话也能信?”

    贺林晚在心里腹诽:你不信?不信你干嘛怀疑叶以宁?

    不过面上贺林晚却是很认真的道:“事关陛下安危还是仔细一些好,毕竟这刺客已经死无对证了,万一他说的话是真的,陛下身边还有别的叵测之人,岂不是危险?”

    说着贺林晚还意有所指地看了叶以宁一眼。

    湖阳公主这会儿也听明白了,看着贺林晚气呼呼地道:“你说谁是叵测之人呢!我看你才是心术不正!”

    贺林晚诚恳地道:“公主,我只是就事论事。”

    叶以宁站在那里无动于衷,谁也没有看。

    皇帝想了想,端起了自己自己面前那一杯酒,低头闻了闻。

    皇后,德妃,贤妃立即出声:“陛下——”

    皇帝摆了摆手,然后将那一杯酒递到了叶以宁面前,看着他道:“你救驾有功,这一杯酒就赏给你吧。”

    叶以宁一愣,然后接过了皇帝的酒:“谢陛下赏。”

    湖阳公主瞪大了眼睛:“父皇!”

    众人都看着叶以宁,贺林晚也静静地看着叶以宁。

    “宁易不要——”

    湖阳公主扑了过来,贺林晚上前一步挡住了湖阳公主。

    叶以宁毫不犹豫地抬手,将那一杯酒喝了下去,一滴不剩。

    湖阳公主气急之下抬手甩了贺林晚一巴掌,贺林晚原本是能避开的,但是她没有动。

    贺林晚想,湖阳公主的手怎么这么软,这一巴掌都不带响的,竟然一点也不疼。贺林晚眨了眨眼,将眼角的那点泪意狠狠地逼了回去。

    湖阳公主被贤妃派人拉了回去,大哭了起来,直到看到叶以宁将酒喝下去之后并没有被毒死,她才渐渐地止住了哭声。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们今日救驾有功,朕自有重赏!皇后,让太医来给他看看伤。”

    皇帝站起身来:“朕去承乾宫,这里就交给皇后了。”

    皇后起身应下。

    皇帝走到贺林晚身边的时候还停下来看了她一眼,转头又对皇后道:“这丫头不错!没事叫她进宫来说说话。”

    湖阳公主却是狠狠地瞪了贺林晚一眼。

    皇后让人把宁易带下去治伤,湖阳公主也找个借口跑了。

    经过这一场变故,不管众人心里怎么想,皇帝和皇后没说要散,今日这宴席便还是要继续下去。

    贺林晚再回到座位上的时候,众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好奇的崇拜的鄙夷的,更多的还是羡慕和嫉妒。毕竟一个女孩子能得皇帝一声夸赞,对整个家族而言都是莫大的荣耀。

    卫氏却是趁着大家不注意,狠狠地打了一下贺林晚的背:“你个死孩子……”

    贺林晚故意“嘶——”了一声,卫氏立即改拍为抚,又担心地看贺林晚的脸:“公主打你那一下疼不疼?”

    贺林晚小声安慰卫氏:“没事,还比不上大虎子一巴掌呢。”

    宴席继续,与之前对贺林晚的冷落不同,时不时的有人过来给卫氏和贺林晚敬酒,

    贺林晚虽然规规矩矩地跟着卫氏与众人寒暄,可是她的心并不在此处。

    她担心叶以宁的伤势。

    刚刚她打量了叶以宁几眼,那伤势并没有作假,手臂上那一刀深可见骨,胸口上那一刀则几中要害。

    贺林晚并不在意自己刚刚的行为会不会惹来叶以宁的怨恨,她只知道只有这样做才能彻底打消了皇帝对叶以宁的怀疑,他才能有命活下去。因为以皇帝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放一个哪怕有一丁点儿疑点的人在身边的,他宁可杀错也不会放过。

    在皇帝要喝酒的时候贺林晚就发现叶以宁的不对之处,以叶以宁的性情和城府,当初带着她逃出杨家的时候与官差擦肩而过之时他能面不改色,又怎么会在毒杀皇帝的时候显露半分情绪?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叶以宁是故意那样做的,因为他想要将在跨院偷听的那个人引出来。

    果然,那个叫元宵的内侍在观望了许久之后,以为能救驾立功,在关键时刻终于冒了出来。

    .(未完待续。)

第130章 相遇临清池

    元宵并不了解叶以宁,所以他见叶以宁一直盯着皇帝手里的酒,就以为叶以宁真的在酒中下了毒,所以中了计。

    叶以宁不知道当时偷听之人是谁,所以才会这么冒险。

    贺林晚猜到了叶以宁的打算,但是她知道皇帝的多疑,所以才会先叶以宁一步出声,让皇帝对叶以宁的怀疑少一些。

    至于那个刺杀的宫女,应该是之前赵氏安排好了的死士,她被交代一切听从叶以宁的吩咐,不想却被叶以宁利用了。

    贺林晚在心里想着今晚发生的事情,突然有宫女从殿外匆匆走了进来,大殿里原本谈笑风生的声音突兀地消失了一顺,然后又继续响起,只是大家的视线却是若有若无地注意着那匆匆走进来的宫女。

    宫女走到沈嬷嬷面前轻声禀报了几句什么话,沈嬷嬷皱了皱眉,然后又凑到皇后的耳边传话。

    贺林晚的听力很好,虽然那宫女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她还是听到了“跨院”、“名公公”这样的字眼,立即就明白过来是跨院里那老太监的尸体让人发现了。

    那老太监就死在这露华宫,皇后可能是怕引起恐慌,听了沈嬷嬷的话之后并没有声张,只是点了点头交代了沈嬷嬷几句,然后便又转头去与贤妃说话。

    只是这宴席终究还是进行不下去了,大概过了一刻钟之后,皇后扶着头道:“本宫有些不胜酒力。”

    贤妃立即善解人意地道:“既然如此,那今日的宴席不如就到此为止吧?”

    德妃带着几分酒意地慵懒一笑:“那就散了吧。正好本宫也有些乏了。”

    皇后对众人道:“今日是女儿节,本宫给今日进宫的女孩子准备了些礼物,一会儿你们出宫的时候宫人会交给你们的随从。”

    众人纷纷起身谢过皇后。

    皇后扶着沈嬷嬷的手起身离开了,紧接着德妃、贤妃以及其他嫔妃也陆续走了。

    大殿里的其他人都被宫人们领着,按着身份的贵重先后离开。

    大余氏扶着醉酒的南阳公主走过来,南阳公主的脚步有些踉跄,走路歪歪扭扭的。她一边走一边在那唱:“……我有心替主爷把贼捣,手中缺少杀人的刀。主席坐定奸曹操,上坐文武众群僚……”

    大余氏原本还想过来与卫氏说几句话的,见此情形也只能扶着公主无奈的冲卫氏点了点头:“我得空了再去找你说话。”

    大余氏扶着南阳公主走远了。贺林晚还能听到南阳公主那咿咿呀呀的声音:“你二人不必呵呵笑。有辈古人听根苗……休把虎子当狸猫。有朝一日时运到,拔剑要斩海底蛟……”

    元夫人元湘也被宫人领着要出宫,元夫人问卫氏要不要与她一同走一起走,不想这时候一个宫人走了过来对卫氏道:“夫人。皇后娘娘有请。”

    卫氏和贺林晚闻言都惊了一惊。元夫人也有些惊讶。

    元夫人对卫氏道:“既然如此你先去拜见皇后吧。我与湘儿先回去了。”

    元夫人带着元湘离开了之后,卫氏和贺林晚便跟在了那宫人身后去往皇后娘娘的凤栩宫。

    露华宫和凤栩宫都接近整座皇宫的中轴,两宫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太远。只是比起刚刚灯火通明,彩缎翩飞的露华宫,凤栩宫里显出了几分冷寂和萧条,远远瞧着,似乎只有点着灯火的主殿才有几分人气。

    卫氏和贺林晚走到凤栩宫主殿前的时候,沈嬷嬷已经等候在殿外了。

    “夫人请随我来。”沈嬷嬷对卫氏道。

    贺林晚原本以为自己可以随卫氏一同进去的,不想沈嬷嬷却吩咐领着她过来的宫女道:“带贺姑娘去临清池走走吧,那里的乞巧楼想必还未撤下,小姑娘都喜爱热闹的,这凤栩宫一入了夜就清冷了。”

    卫氏对贺林晚点了点头,轻声嘱咐她道:“乖乖的,可别淘气!”

    沈嬷嬷在一旁看了贺林晚一眼笑了:“贺姑娘这么聪慧乖巧,夫人也太仔细了些。”

    卫氏也不好对沈嬷嬷提起贺林晚以前的丰功伟绩,闻言只是摇头笑了笑,又警告地看了贺林晚一眼,然后跟着沈嬷嬷走了。

    “贺姑娘,临清池在这边。”宫女见贺林晚还站着不动,轻声提醒她道。

    贺林晚看着卫氏走进了正殿,冲着宫女微微颔首,跟着她走了。

    临清池是前朝顺帝时引地下水挖出来的一个人工湖,后经几次修凿,行成了一条人工河,河两岸栽种着杨柳花树,修建了亭台水榭,是夏日里宫人们避暑的好去处。

    从凤栩宫到临清池并不远,贺林晚跟着宫女走了大约半刻钟就看到了沈嬷嬷说的“乞巧楼”。皇宫里搭建的“乞巧楼”有七层,除了彩缎之外还饰有琉璃金玉各种宝石,在灯下瞧着十分耀眼夺目。

    贺林晚一看就知道不是皇后的风格,不由得笑道:“今年的彩楼瞧着与往年有些不同呢。”

    那宫女年纪不大,看着富丽堂皇的乞巧楼满脸的惊叹道:“这是按湖阳公主的意思搭的,真好看啊。”

    贺林晚回想起湖阳公主刚刚那哭得凄惨的样子,以及她看向自己时眼中的厌恨,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宫女看着贺林晚希冀地问:“姑娘要上楼看看吗?楼上备着乞巧用的东西呢。”

    贺林晚摇了摇头:“我刚喝了些酒有些头晕,就在这河边看看吧。”

    宫女闻言有些失望,贺林晚知道她想上楼去瞧瞧,想了想,笑道:“你上去看看有没有准备喜蛛,问楼里的姐姐送我一只吧。”

    宫女眼睛一亮,立即道:“好啊,我认得守楼的姐姐,这就帮您去要!您等着啊!”

    这宫女是皇后宫中的,皇后向来对小宫女们十分宽容,所以这小宫女的性子里还保留了几分活泼烂漫,也没有太多的心眼儿。

    贺林晚点了点头:“放心,我就在这河边等你,你好好帮我挑一只好的。”

    宫女应了一声,提着裙摆往楼里跑去。

    贺林晚当真没有走开,就靠在临清池旁的一颗柳树下,看着湖中倒映的盏盏灯笼发愣。

    湖里头不知道谁放了几只“水上浮”,漂漂荡荡着浮浮沉沉着到了岸边搁了浅,不动了。“水上浮”一般都是用黄蜡雕成鸳鸯或者凫雁的样子,也有雕成男子女子或者牛的形象,再涂上色彩,置于水中,用来供奉牵牛和织女星。

    贺林晚随手折了一根柳枝走到湖边,弯身去将那搁浅了的“水上浮”往湖里推,只是她做这些的时候因为心里正想着事有些心不在焉,一不小心踩到了一粒光滑的石子儿,脚下一滑——

    贺林晚被吓了一跳,立即想要蹲下来放低重心以免摔进湖里去,不想右手的手臂却是被人猛地拉住了,然后她便重重地撞入了身后之人的怀里。

    贺林晚立即借助来人站稳了身子,那人等她站稳了之后也立即撤回了手。

    贺林晚回头想要向来人道谢,不想却是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俊颜。

    李毓微微皱着眉头看着贺林晚:“想什么这么入神?”

    贺林晚看着他淡声道:“柔柳点翠枝,碧水泛清波,暖风熏人醉,灯下看美人。”

    李毓愣了愣,抬头一看,自己正站在一盏琉璃彩灯之下。

    李毓:“……”

    贺林晚“噗嗤”一笑,白了李毓一眼,指着水中那雕刻成美人模样的“水上浮”道:“想什么呢!我说它呢!你到是够自信的!”

    李毓闻言不怒反笑:“看样子你心情还挺不错的。”

    贺林晚看着在湖中继续浮浮沉沉的“水上浮”,语气冷淡:“大好的佳节,我为什么要心情不好。”

    李毓开门见山:“你今日去过露华宫的小跨院?”

    贺林晚看了李毓一眼:“是李小恒那个小告状精找你告状去了?”

    李毓挑眉:“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贺林晚后退半步,靠在柳枝上,看着李毓没说话。

    李毓继续道:“刑狱司主事名远是谁杀的?”

    贺林晚依旧不言。

    李毓笑了笑,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一个名字:“叶以宁?”

    贺林晚脸色冷了下来:“李毓,你闲得发慌吗?”

    李毓道:“我说过让你离他远一点!”

    贺林晚看着李毓讽刺地一笑:“你猜错了,名远是我杀的。”

    李毓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贺林晚却不怕他,她看着李毓轻笑道:“晋王府都要大难临头了,你现在居然还有闲心去管一个内侍是谁杀的?这次大骥国主帅主战派之首娄峰重伤,大骥国内必有一番动荡,眼前看着这场仗就要打不下去了。外祸安稳了,陛下就该腾出手来整治内忧了。”

    李毓微微眯眼。

    贺林晚叹了一口气:“我听说这次立了大功的公孙家以前是罗老将军的家臣,罗家虽然解甲归田十几年了,但是在军中的威望依旧无人能及,我若是陛下我也不会安心啊。”

    罗家一门向来能征善战,据说罗老将军罗承骞一生从未有过败绩,被人奉为一代战神。

    而老晋王妃也就是李毓的祖母是罗老将军的嫡女。

    .(未完待续。)

第131章 求你(加更)

    李毓看着贺林晚:“你想说什么?”

    贺林晚微微一笑:“我只是想提醒世子,与其管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如好好为自家打算打算,免得到头来爪子和牙齿都被人一根一根的敲断了,那时别说是管闲事了,怕是连自保都成了问题。”

    李毓淡声道:“你可知公孙显失踪了?”

    贺林晚皱眉:“公孙显?这次重伤敌方主将娄峰的那个公孙显?”

    李毓颔首:“他是公孙涣的独子,原本公孙涣战死之后,应由他承袭登州卫指挥。”

    说到这里李毓看了贺林晚一眼接着道:“但是他不久前带着一队人马在追击娄峰残部之时失踪了。”

    贺林晚听到这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果然接着就听李毓继续道:“与他一同失踪的还有登州卫指挥佥事,贺光烈。”

    李毓说完这一句之后,两人就一同沉默了下来。

    半响之后,贺林晚轻轻呼出一口气道:“山东设登州,文登,即墨三大营,其中登州营和文登营几乎都掌控在公孙家族手中,只有即墨营这些年渐渐被皇帝的人接管了。可是这次大骥国突然南袭,即墨营节节败退,而登州,文登两营则连连胜仗,最后竟然能打得能征善战的大骥军队铩羽而归。渤海一带尤其是登州,是进出京畿的咽喉要塞,你猜皇帝会让如此勇猛的登州营和文登营继续被公孙家掌控吗?”

    李毓冷静地道:“不会。”

    贺林晚看了李毓一眼,不由得笑了。

    李毓看着她。

    贺林晚叹道:“要我说啊。这公孙家的人还真是愚蠢之极!我若是他们就巴不得这场仗能慢慢打,赢两场再输一场,这仗打得越长朝廷越头疼才越能体现他们的用处啊。现在他利落地将大骥**队赶走了,朝廷没事可干了,可不就得收拾他们公孙家了么?老鼠都被赶走了,还养猫干什么?而且这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长成了虎,并成了别人的坐骑。”

    李毓闻言无奈摇头:“别胡言乱语,公孙将军那样的人不会做这种事。”

    贺林晚冷冷一笑:“所以他死了!”

    顿了顿,贺林晚又道:“说不定他儿子也死了!这下一门死绝了,可算是成全了他的忠肝义胆了!”

    李毓看着贺林晚。抬起手来轻轻碰了碰贺林晚的头顶。这像是一个安抚的动作,不过贺林晚可不领情,她偏头一把将李毓的手重重挥开了。

    李毓被贺林晚拒绝了并不尴尬,反而后退了一小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我小时候听罗老将军说过。身为将士。能死在战场上便是一种荣耀。可是这世间有那么多的名将,连战死沙场对他们而言也是奢望。”

    贺林晚沉默了片刻:“公孙显到底是生是死?”

    李毓摇了摇头:“不知道。公孙显和贺光烈至今还没有消息。”

    贺林晚闻言愣怔了一会儿才道:“他若是死了到也能全一个战死沙场的名声,他若是不死。怕是不会有什么好结局了。”

    贺林晚想到了贺光烈,贺光烈与公孙显一同失踪,两人显然是去做同一个任务去了,就怕到时候皇帝收拾公孙家的时候贺光烈会被牵连。

    皇后今日召见卫氏应该是奉了皇帝的命令,想必与这件事脱不开关系。

    想了想,贺林晚问道:“你想救公孙显?”

    李毓淡声道:“公孙家的人,应该死在战场上。”

    贺林晚点了点头:“如果有了公孙显和我父亲的消息,烦请你告知我一声。”

    李毓道:“好。”

    两人之间又是一段沉默。

    贺林晚慢慢从袖口里摸出一方团在一起的手帕,李毓看了一眼,竟然看到了滴滴点点的血迹,不由得上前了一步。

    贺林晚一边将团成一团的手帕揭开,一边头也不抬地说:“不是我的血。”

    李毓这才顿住,去看贺林晚手中的东西:“这是?”

    贺林晚用手帕将珠子擦拭干净之后递给李毓:“菩提珠。”

    李毓皱眉接过。

    贺林晚讽笑道:“别告诉我你晕血,都已经擦干净了。你不是问名远的事吗?这是我杀了他之后从他身上搜到的。”

    “你为何要杀他?”

    贺林晚靠在柳树上看着湖中的灯影,慢慢道:“我不小心听到了他与一个叫元宵的小太监要刺杀皇帝的对话,他发现了我想要杀我灭口,我便将他杀了,然后在他身上搜到了这枚珠子。”

    李毓冷哼一声:“你用什么杀的他?”

    贺林晚面不改色地从衣袖里拿出一枚七孔针,正是乞巧节女孩子们用来穿彩线用的:“我用这个划开了他的颈动脉。”

    李毓看着贺林晚手里的针没说话。

    贺林晚随手将那一枚七孔针弹进了临清池里:“我为什么要杀他,以及怎么杀的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手里这一枚菩提珠是前朝赵氏死士的信物。”

    李毓这才重新将视线放回手中的珠子上。

    贺林晚道:“这次与大骥国一战大获全胜,却让皇帝意识到他可以倚重的那些将领居然大多出自老晋王和罗老将军一系,哪天你们晋王府要是打算谋反,这些精兵强将是听你们的还是听他的?”

    李毓道:“这些将领虽然曾跟过我祖父和罗老将军,但是他们不一定会站在晋王府这一边。我父王从未上过战场,我也一直在京城长大,与他们并无半分袍泽之情,他们又怎会拿出自己的身家性命来追随如今的晋王府?”

    贺林晚闻言一笑:“你这话我是信的,只是那位陛下可不会信。”

    李毓看了贺林晚一眼:“这与前朝皇室赵氏有什么关系?”

    贺林晚道:“你得让皇帝意识到你们循规蹈矩晋王府对他帝位的威胁远远比不上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前朝皇室对他的威胁大,这与才能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李毓不置可否。

    贺林晚继续道:“今日露华宫的刺杀你可听说了?”

    李毓看了贺林晚一眼:“是湖阳公主身边的宁易救的驾。”

    贺林晚冷冷一笑:“就算宁易不救驾,你以为他们今日就能刺杀成功?”

    贺林晚斜睨了李毓一眼,“一壶毒酒,两个刺客就能行刺皇帝,当初你曾祖父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那杯酒之所以能到皇帝手里就是因为它不可能有毒,而宁易当时若是再晚一瞬动手,那宫女就会被藏在暗处的暗卫射死。”

    李毓静静的看着湖中的灯影,沉默不语。

    贺林晚抬手摘下一片柳叶:“皇帝当时特意留下了那个行刺的宫女当活口,却没有当场问询,怕是另有目的。而赵氏的死士么……当初赵氏亡国,你曾祖父对赵氏一脉赶尽杀绝,你可曾听说过有死士被活着俘虏的?”

    李毓道:“你知道的还挺多。”

    贺林晚将柳叶一圈一圈绕在自己的手指上,并不回应李毓的话,径自道:“赵氏的死士,从来就没有想死而死不了的,他们行动之前已经服下秘药,想死只要用特定的方法催动药物,根本用不着兵器或者咬舌自尽。”

    李毓道:“你想说赵氏的目的是晋王府?”

    贺林晚摇了摇头:“还记得上次斗兽场上那只发狂的豹子吗?那也是赵氏的手笔,那只豹子其实是中了一种名为‘活尸散’的毒,这种毒是前朝赵氏手里才有的。我猜赵氏的目的就是挑起你们晋王府和皇帝一系的争端,想要将京城的水搅混了,他们好从中谋利。”

    李毓看着手中的菩提珠道:“看来这前朝赵氏还真是无孔不入。”

    贺林晚闻言一笑:“你现在大可不必将他们当做仇人,你最好还是盼着他们不要太快被皇帝给灭了,说不定以后就有你用得着他们的地方。”

    李毓闻言淡声道:“我不会联合赵家人来与李家人内斗。”

    贺林晚闻言一叹:“那还真是可惜了。”

    李毓道:“不过能利用赵氏时我不会手软。”

    贺林晚弯了弯嘴角:“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应付今日之事吧。我若是那刺客,就会招认自己是来替老晋王报仇的,并揭露当年晋王战死的真相。皇帝必然恼羞成怒,然后更有借口收拾老晋王当初的那些老部下了。”

    李毓沉默了一瞬:“你今日卖我这么大一个人情的目的是什么?”

    贺林晚被揭穿了也不恼,顿了顿才道:“宁易目前与你并无利益冲突,我求你在力所能及之下护他。”

    李毓冷冷的看向贺林晚:“你为他求我?”

    贺林晚低下头轻轻抚弄着手中的柳叶:“是。”

    李毓冷声道:“凭什么!”

    贺林晚不说话,她将柳叶轻轻含入自己的唇间,一段悠扬的曲调从她唇间流泻出来,温柔轻灵之中又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引人入醉。

    李毓静静地看了贺林晚许久,终于撇开头道:“我最多不拆穿他的身份。”

    贺林晚轻轻地吹完了一小段曲子,才将那一枚柳叶拿开。

    她走到湖边,将柳叶抛入湖水之中,看着它渐渐飘远了才回过身看向李毓:“你护他性命三次。”

    在李毓动怒之前,贺林晚轻声道:“我帮你保住公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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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更一章,更新总是晚点,这一章感谢亲们的等待……^_^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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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介绍:
她自负才智出众,又力求样样做到最好,本以为当一个夫唱妇随的贤内助当是不会辱没她未来夫婿。
可惜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并不这么想,所以最后她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最后老天也看不过去了,给了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作者文案无能,还是看文吧〒_〒)金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