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宋道TXT下载宋道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宋道全文阅读

作者:隔壁老黄哥     宋道txt下载     宋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卷五 东京寒 第四百三三章 【车城】

    这次大队人马进京,驻地自然早托昌隆号物色筹备,一早便卖下了戴楼门后蔡河之畔的一块五十余亩的菜地,还在一旁宜男桥的东面卖下了小半条街巷的二十几座小宅院。

    那街巷原名蔡河水街后来更为宜男桥巷,巷中住的多半是在南熏门内看街亭营生的牲畜二贩手和牙人、屠夫以及杂役。巷小院多是砖砌石垒的违章建筑,无有官府认可的地契,只有聊胜于无的一纸房契。且这宜男桥巷距离城墙不足三百步远,最近处的院落,离城墙最多也就一百二十余,这东京若无战事还好,万一当真发生战事,那么房屋的院墙柱石转眼就会被拆卸送上城头作为滚石檑木。

    因此,买下这半条街耗费并不大,昌隆号的管事用了差不多两年的时间,犹如蚂蚁搬家一般,三月买一户,五月买一家,不知不觉,不声不响的便买下了半条街巷,然后找人悄悄改建,选了街北七户改为一户,建成了一座四进宅的中型院落,便是黄杰安排自家的主宅了。

    直说莫大作为前导领着亨利入城后,便将大车首尾相连停在了那块五十余亩早已填平夯实的菜地上,很快便用大车叠出了一个回字形的车阵来,外阵各面都是二十部大车首尾相连,四边合计八十部,大车在卸了拉车的驽马后,先用脚桩前后支平,然后便拆下内侧的车壁厢板悬挂在外侧的车辕和车轮外,不一会便在也见不到大车的模样了,转身变成了一座车城。

    而内部的构造也不简单,四十部车组成了回字内城后,便有人从车中取出丈长的木杆,用一些十字型和t字形的连接套组装起来后便在内阵和外阵之间搭建框架,搭建好框架后,又从车中拿出双层的油布和单层的保暖绒布覆盖在车顶和框架顶上,还有人开始在车阵当中挖掘火塘,铲除积雪,搭建地铺,只是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将这车城的大致构建弄成了,剩下的便是些水磨功夫了。

    黄杰让人送了爹娘和苏廿娘等先去宜南桥巷歇息,便来到车城外瞩目瞧看。只见亨利全程并无呼喝指挥,也如他般巡视观看,可负责搭建车城的五百僰人工匠和五百黄州来的儿郎女娘,却个个有条不紊按部就班的行事,千人一齐动手的场面,既听不到马嘶,也闻不见人声。

    摸约耗时一个时辰,车城外部粗装便也全部完成了,亨利便也邀得黄杰如城检视,亨利在前引路,花容便在解说道:“叔叔当初留下设计后,俺与亨大总管带领五百黄州卫日夜演练摸索,终于在这次上路北行之前,将建城用时控制在一个时辰之内,解城在半个时辰内。一路上穿州过府,寻着机会又与僰人工匠合练过三次,只是多了这五百人手,做起事来反倒有些碍手碍脚来。”

    黄杰听来一笑,倒也不予置评,便跟着亨利从车城的东门进入,但见辕门虽然开在两车之间,但作为辕门柱子的两车顶上至着两座两丈来高的组合式望楼,辕门旁设有拒马桩和挡车,大门也是半尺厚、二尺宽的方木门扇组合而成。

    “口令!”

    正要入城,守卫在望楼上的警卫便是大喝一声,亨利便也伸出手掌比划了一套手势,能瞧清是“三、五、二、四”,便听他开口道:“石蕊、法父、图午、佛儿!”

    望楼上的警卫瞧清后,便也开口呼啸一声,便见一队持扎枪的警卫从车城中跑出,便在辕门处列阵,但见这群警卫,头戴加棉幞头,颈上扎着一条大红英雄巾,身穿一袭皂色加厚棉袄,双臂戴一对牛皮铜钉的护腕,要扎牛皮钉带,脚下瞪着一双翻毛中筒皮靴,一个个看上去好不英武。

    尤其是这队警卫当中,处在末尾的十几人看容貌还是女娘,且在她们的加棉幞头上,还插着两枚花簪,倒也能够分辨。

    却说这队警卫分列站好后,便将扎枪杵地向面前微微倾斜,便也分腿跨立,齐齐扭头注视黄杰,单手击胸轻声发出了“呼哈”之声。

    黄杰便也轻敲胸口做了回应,这才踏步入营。

    入了营中一瞧,便见回字形的车城当中,早有支架搭起了天幕将风雪遮挡,地面上不但有用草席铺设的防滑过道,靠近大车两壁的地方,还有用支架和木板搭建的地铺,每个地铺中央还挖好了一口陷地式的火塘,一旦点起火塘,热气就会顺着支架抬高的缝隙散入地铺与地面的空隙中,便可以将地铺进行加热。

    不过,光是用火塘加热地铺也不能完全御寒,此时倒也见得身穿黑袍黑裤的僰人工匠们正在给地铺四面加挂帘幕。黄杰巡视一圈下来,不论是黑衣黑袍的僰人工匠还是皂袍红巾的黄州卫,都是井然有序自行其事,最多是黄杰走过驻足的时候或击胸注目,或下拜做礼。

    走到回字外城西侧一角时,更瞧见此处摆着二十口铁制大灶,正架着柴炭生火,其中十五口灶上已然放好了四尺口径的大鏖锅,锅中盛好了半锅清水。另外五口上摆着的却是六尺直径的铁鏊,十几个身穿黄州卫服色的女娘正从两辆大车往下抬面盆,盆中全是发好的醒面。

    见着黄杰走来,女娘们都是惊讶之余,便也来行击胸礼,可一个个手上不是炭灰就是面粉儿,自然闹了笑话来。

    黄杰瞧着她们自然也是点头微笑,便不打扰直往内城去了。

    入了内城,场地倒也不小,四十辆大车组成的四面,每一面的长度都是二十丈,只不过这四百丈宽的空间当中被五座团帐均分,竟也显得空旷。

    很快黄杰便跟着亨利步入了居中的主帐之内,只见地面也是支架铺上木板,且垫上了一层厚厚的羊毛毡,大帐四周早也燃起牛油蜡烛作为照明,前帐设有帅座和诸将坐席,后帐设有书案和一座六尺见方的沙盘,待众人走进时,便能瞧见沙盘上摆的是就是一个微缩的车城模型,且每一辆模型小车上还贴有标签,分别写着水车、粮车、杂物、兵器、火器、餐车等等。

    模型小车外,还有小帐、持剑士兵、弓手、骑兵等等的木雕小模型,看起来都是栩栩如生,只是瞧来这些模型有着强烈的西域风格,应该绝非出自宋人之手。(未完待续。)

卷五 东京寒 第四百三四章 【黄州卫】

    黄杰看来觉得满意,便也不住点头,这般行营布置,最能瞧出一个指挥官的军事根底和素质,便也由衷的对亨利的设营能力赞了几句。

    只是花容嘴碎,便也道:“叔叔偏心,这般布营岂能全算亨大总管一人的功劳,俺也有出力谋划。还有这等精巧沙盘,也是亨大总管造的像,俺造的车。”

    黄杰看来好笑,自然顺嘴夸了夸花容,便来问了亨利道:“这次来,可将你妻子也带来了?”

    亨利被问得面色一红,却也点头道:“艾丽娅如今刚有了身孕,属下让她在车里休息,担心主公见了生气。”

    黄杰笑道:“俺岂会生气,高兴还来不及!俺原本答应过,早晚要放你们归乡,如今你能在俺大宋娶妻生子,落地扎根,自然俺也就能多留你几年。待会儿此间事了,你便带上艾丽娅随俺一道归家用了家宴,如今天寒地冻,孕妇岂能久居军阵,还是住在家中才好,俺家的姨娘个个都是过来人,自然能照拂好了。”

    亨利被这话说的暖心,便也单膝跪地来谢,黄杰忙他起来后,便也搓手叹道:“你等还好,还能寻了同种同族的良配,就是皮蓬他们叫人操心,怎般也寻不见与他同族的女子。”

    花容听来扑哧一笑,道:“叔叔也莫操心,皮蓬那帮黑皮儿也不是榆木脑袋,如今已然哄得了几个黄州卫里的小娘,怕是只差临门一脚了。”

    黄杰听来大奇,道:“真有此事?好好好,待歇上几日,俺便来帮他们踢这临门一脚就是!”

    这亨利、皮蓬一伙,本是当年被番商拿来换取雪糖的肉货,在得知他们都是战败的“耶路撒冷”十字军,隶属于第一次十字军东征末期建立的耶路撒冷王国,这才将他们留拉下来。

    这些年亨利他们倒也任劳任怨,黄杰对他们也不苛刻,还设法让经营泉州的卢二购来几个同样来自西域的胡女与亨利他们婚配,只是跑海的番商也不知道什么缘故,只喜欢贩售白人胡女来宋,却是不做黑人胡女的生意,是以皮蓬那帮黑人自今还没着落。

    当即众人便也聊起了军阵安排,此次从黄州,共计调动了五百五十名黄州卫,其中男兵三百五十人,女娘二百人,超过七成都是政和三年以黄州水运衙门名义招募的第一批转运差役,至今已然是接受了五年多的训练与磨练,不但武艺都是有所小成,对黄杰乃至黄家的忠诚度也是极高的。

    尤其是这二百女娘当中,超过半数都已经婚配给了卫中的男兵,因此这黄州卫也差不多是一支名副其实的夫妻军。

    郖酘酡钭鋀钭閗闘阧餖饾斗鬦鬪鬬鬭

    du读度毒渡堵独肚镀赌睹杜督都犊妒顿蠹笃嘟渎椟牍黩髑芏儥凟剢剫匵厾噣土涂妬嬻宅帾斁晵暏樚枢橐椟殬殰涜渎牍犊独琽瓄皾睾秺窦竺笁笃纛荰蝳螙蠧裻襡襩覩诧読读讟诧豄赌贕醏錖镀锗鑟锗闍阇陼靯韇韣韥顿騳黩

    duan段短断端锻缎椴煅簖偳剬塅媏彖断毈瑖碫篅簖缎专腶葮褍踹躖锻鍴

    dui对队堆兑敦镦碓怼憝兊兑垖埻塠夺夺対对嵟憞怼捶杸濧濻瀢瀩痽磓祋綐膭薱謉譈譵追鈗锐锐錞鎚镦鐜锐陮队頧鴭

    dun吨顿蹲墩敦钝盾囤遁不趸沌盹镦礅炖砘伅俊吨墪壿庉忳敦憞撉撴楯橔潡炖犜獤碷腞腯蜳豚踲蹾趸逇遯钝镦鐜顿驐duo多朵夺舵剁垛跺惰堕掇哆驮度躲踱沲咄铎裰哚缍亸仛兊兑兑凙刴剟剫吋喥嚉嚲垜埵堕墯夛夺奲媠嫷尮崜嶞憜挅挆捶揣敓敚敠敪朶杂杕枤柁柂柮桗棰椯椭毲沰沱泽痥硾缍茤袳詑誃貀趓跢跥跿躱軃郸郸鈬錞锗铎锗陀陊隋隋隓飿饳驮駄鬌鮵鵽点

    咢咹哑唖啈啊啐哑恶囐囮垭垭堨堮妸妿姶娾娿媕屵岋峉峩崿庵廅悪恶戹搕搤搹擜曷枙桠櫮唉歞歹歺洝涐湂猡珴琧痷皒睋砈砐砨砵硆硪磀礘胺蒍蕚蘁蚅蝁覨讹咯誐谔譌讍豟轭軶輵迗遌遻邑

    e饿哦额鹅蛾扼俄讹阿遏峨娥恶厄鄂锇谔锷阏萼苊轭婀莪鳄颚腭愕呃噩鹗屙亚亜亚伪佮侉偔伪伪僫匎匼卾吪呝咢咹哑唖啈啊啐哑恶囐囮垭垭堨堮妸妿姶娾娿媕屵岋峉峩崿庵廅悪恶戹搕搤搹擜曷枙桠櫮唉歞歹歺洝涐湂猡珴琧痷皒睋砈砐砨砵硆硪磀礘胺蒍蕚蘁蚅蝁覨讹咯誐谔譌讍豟轭軶輵迗遌遻邑鈋锇锷鑩閜阏阨阸隘頞頟额颚饿餩騀鬲魤魥鳄鰪鳄鴳鵈鹅鵞鹗齃腭齾

    en恩摁蒽嗯奀峎煾饐唔

    伪僫匎匼卾吪呝咢咹哑唖啈啊啐哑恶囐囮垭垭堨堮妸妿姶娾娿媕屵岋峉峩崿庵廅悪恶戹搕搤搹擜曷枙桠櫮唉歞歹歺洝涐湂猡珴琧痷皒睋砈砐砨砵硆硪磀礘胺蒍蕚蘁蚅蝁覨讹咯誐谔

    恶厄鄂锇谔锷阏萼苊轭婀莪鳄颚腭愕呃噩鹗屙亚亜亚伪佮侉偔伪伪僫匎匼卾吪呝咢咹哑e饿哦额鹅蛾扼俄讹阿遏峨娥恶厄鄂锇谔锷阏萼苊轭婀莪鳄颚腭愕呃噩鹗屙亚亜亚伪佮侉偔伪伪僫匎匼卾吪呝咢咹哑唖啈啊啐哑恶囐囮垭垭堨堮妸妿姶娾娿媕屵岋峉峩崿庵廅悪恶戹搕搤搹擜曷枙桠櫮唉歞歹歺洝涐湂猡珴琧痷皒睋砈砐砨砵硆硪磀礘胺蒍蕚蘁蚅蝁覨讹咯誐谔譌讍豟轭軶輵迗遌遻邑鈋锇锷鑩閜阏阨阸隘頞頟额颚饿餩騀鬲魤魥鳄鰪鳄鴳鵈鹅鵞鹗齃腭齾e饿哦额鹅蛾扼俄讹阿遏峨娥恶厄鄂锇谔锷阏萼苊轭婀莪鳄颚腭愕呃噩鹗屙亚亜亚伪佮侉偔伪伪僫匎匼卾吪呝咢咹哑唖啈啊啐哑恶囐囮垭垭堨堮妸妿姶娾娿媕屵岋峉峩崿庵廅悪恶戹搕搤搹擜曷枙桠櫮唉歞歹歺洝涐湂猡珴琧痷皒睋砈砐砨砵硆硪磀礘胺蒍蕚蘁蚅蝁覨讹咯誐谔譌讍豟轭軶輵迗遌遻邑鈋锇锷鑩閜阏阨阸隘頞頟额颚饿餩騀鬲魤魥鳄鰪鳄鴳鵈鹅鵞鹗齃腭齾

    en恩摁蒽嗯奀峎煾饐唔

    伪僫匎匼卾吪呝咢咹哑唖啈啊啐哑恶囐囮垭垭堨堮妸妿姶娾娿媕屵岋峉峩崿庵廅悪恶戹搕搤搹擜曷枙桠櫮唉歞歹歺洝涐湂猡珴琧痷皒睋砈砐砨砵硆硪磀礘胺蒍蕚蘁蚅蝁覨讹咯誐谔

    恶厄鄂锇谔锷阏萼苊轭婀莪鳄颚腭愕呃噩鹗屙亚亜亚伪佮侉偔伪伪僫匎匼卾吪呝咢咹哑

    en恩摁蒽嗯奀峎煾饐唔

    伪僫匎匼卾吪呝咢咹哑唖啈啊啐哑恶囐囮垭垭堨堮妸妿姶娾娿媕屵岋峉峩崿庵廅悪恶戹搕搤搹擜曷枙桠櫮唉歞歹歺洝涐湂猡珴琧痷皒睋砈砐砨砵硆硪磀礘胺蒍蕚蘁蚅蝁覨讹咯誐谔

    恶厄鄂锇谔锷阏萼苊轭婀莪鳄颚腭愕呃噩鹗屙亚亜亚伪佮侉偔伪伪僫匎匼卾吪呝咢咹哑(未完待续。)

卷五 东京寒 第四百三五章 【军车】

    黄杰也由着她们调笑,谁叫这帮黄州卫的教习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绿林好汉。

    车城的驻扎和守卫事宜倒也不甚了了,自有亨利坐镇将诸事都处置妥当,五百五十名黄州卫和五百僰人工匠自然住在车城之中,至于另外的五十宋人工匠还有二百多将要填充东京黄州拉面店还有新建食汇街的厨子和员工,则要跟黄杰去宜男桥巷居住。

    不一会,车城的伙食便也弄好,黄杰便在大帐之中陪着众人开伙,菜色倒也不错,每人一小碗东坡罐肉、海菜蛋汤和酸辣腌菜,六寸直径,一指厚的咸肉炊饼管够。

    饭后,黄杰便也领着相关人等,步行往宜男桥巷而去。除了亨利的妻子艾丽娅,其他几人的妻子也一并邀去,正好今夜除了要与家人接风洗尘,也是黄杰纳妾新喜,自然要大伙儿沾些儿喜气。

    却说黄杰出得车城,这才发现雪早停了,而且车城外的便道上,也不知何时多了许多围观的路人,以及引车卖浆贩食的小贩来,黄杰瞧了瞧后便与花容道:“可瞧好了,买卖上门了!”

    花容扭头一瞧,便也转身回了车城去,道:“叔叔先走一步就是!”

    黄杰自然领人就走,不久车城中便也涌出一群百十个穿着五色冬衣,却也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娘子们来,她们莺莺燕燕的涌出车城后,便如没见过世面世面的土包子一般先拥到了路旁,将那些引车卖浆贩食的小贩团团围住,一边叽叽喳喳的问些东京道路的事儿,一边也你三五文、我七八文的,便也将小贩们卖的冬枣、柿饼、冻梨、冻桔等果蔬,还有饴糖、酥饼甚至是小食签菜也一扫而空,。

    更有一个小贩本是拉了一车酸酒要去新门瓦市贩卖,从戴楼门进来后瞧着好些个相熟的果蔬贩子停在车城前观望,便也停下来瞧个热闹,谁想车城里出来的小娘子们也喜酸酒,这个一角那个一合,眨眼便将他拉着的十桶酸酒兑了个干净,女娘又将话得好听,央他带路去往新门瓦子。他干脆便将酒桶儿扔在车城前,将平板的骡车儿与娘子们坐了十好几人,便引路往新门外的瓦子去了,其余那些小贩见了,便也大方的将车空出地儿来,载了女娘们同去。

    女娘们前脚走后,便有不少改了普通装束的黄州卫们也随后出了车城,也远远跟了上去。

    只是,围观的人群中,有三五个装束不一的人随着瞧热闹的人群走了不久,便前后脚入了内城,选了一间街边脚店碰头之后,便又各自散开。

    不久,那何朝奉便又一人摇摇摆摆的来到大内的内书阁睿思殿前请见,如内之后便也瞧见当今赵官家着了一身便袍,正在伏案作画,可见画中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师师,但赵官家如今所用的画技,却是偷师黄杰而来,虽然尚未娴熟,却也有三、四分的神似,毕竟赵官家本身的画技也是不俗的。

    “朝奉来了?”赵官家手中拿着一小块精心打磨过的炭块,正小心修饰着画纸上的线条素描,倒也能瞧出他渐渐掌握了素描这等画技所讲究的线条感和立体感。

    何朝奉探头瞧了瞧后,便暗暗点头,道一句:“官家的画技,又有长进了!”

    赵官家听了,却也是展颜道:“是有些长进,只待过些日子周清真回来,好讨了那画回来,俺再好生琢磨!”

    何朝奉便是笑道:“直要那黄杰将画技献上就是,何须非这许多周折?”

    赵官家听得哈哈一笑,道:“这人间奇技,全靠自悟,哪有强要人献技便可得来?若真能如此,朕不早就勇冠三军,文溢千古了!”

    何朝奉也是呵呵一笑,捧了句所言甚是之后,便也说起正事来:“官家,方才下人来报,那黄杰所迁家眷,今日午前便也抵达了。听说计有一百二十余辆双辕的马车,随员怕是过千人之多。”

    赵官家听来,便放了手中炭笔,拍了拍手上碳粉后,便来到案旁火笼处烤火,笑道:“倒也不少,可有什么碍眼的事物?”

    何朝奉点头道:“咱家听报,这千余人随员中,倒也果真有五六百黑衣黑裤,束发不同宋人的蛮夷,该是那些僰人工匠。此外还有些老弱匠人以及数百女娘,倒也不算碍眼。只是其中有三百余名孔武彪悍之士,行止得体,出入遵循军制,随身携带禁械,战力可比禁军。”

    赵官家便也笑道:“此事黄子英倒也提过,乃是他家振威镖局的镖师武士,原先也是那黄州水陆转运衙门所编练的差役,除役之后便设镖局安置谋生。此事,俺问过元长(蔡京)、道辅(童贯),说淮南二路多生盗匪,子英家中设那镖局倒也有些意思。”

    何朝奉听来,微微眯了眯眼,他刚才讲述之事,已然暗中用了重话,如那“出入遵循军制,随身携带禁械,战力可比禁军”,如今看来却不知道那黄杰与赵官家用了什么迷药,居然令他瞧来不以为意。

    何朝奉执掌密谍司已历三朝,自然也是个晓事的,便也不再深究此事,反倒话锋一转:“还有一事,那黄家的车队,入城之后便在宜男桥畔列阵,百二十辆大车列成了一个回字形车阵,下人瞧来觉得有趣,便上了城头摹下一图,官家可要瞧瞧?”

    赵官家听来觉有些意思,便忙道:“图来!子英倒也提过,说是有一套什么军车设计,却是恼朕出不起价钱,与高俅那厮勾兑去了。”

    赵官家这话说来,自然叫何朝奉摸不着头脑,赵官家便也解释说前些日子研究在那万岁山上造喷泉时,黄杰便指定要寻苏颂、韩公廉的后人,而后便扯到了什么四轮马车,也就才引出黄杰说已经造得一种军车,可以与大宋军伍提升战力,不过给出的两个选择却叫赵官家一时不能接受:一是黄杰的设计图须得朝廷出百万贯合买;二是许黄杰专营,朝廷与他家的工坊订购,一架军车要价两千贯。

    于是高俅那厮又看到了商机,愿意出二十万贯与黄杰合股来造这军车,倒是答应日后朝廷要车,或能打个八折,所以此事便也没赵官家的什么事了。

    何朝奉听得无奈,便也从袖中取出几幅副图画来,一幅果真是居高临下瞧看车城所摹的平面图,另外几幅却是车壁、车身的外观,画工虽然粗糙,但也大致将其中的要点画了个明白。(未完待续。)

卷五 东京寒 第四百三六章 【恩宠】

    赵官家粗看时脸色还有欢喜,可越看面色也就越是慎重,直到仔细看完最后一张特写了二车相接处以车厢壁板榫接而成的,类似女墙一般的墙体构造后,便也皱眉来问:“这车阵,搭建用了几多时间?”

    何朝奉便答道:“巳时三刻头车过戴楼门,后车鱼贯而入,午时初刻尾车如城,午时三刻车阵初成,未时初刻设立望楼辕门,内中帐幕约在未时三刻先后搭成。”

    赵官家听来顿时也眯起了眼睛,不由皱眉道:“今日还是大雪,两个时辰便可建成这等车阵?”

    何朝奉却是补充道:“听报,这车阵组建时,那些……镖师,似乎并不急切,想来若是急切的话,速度只怕会更快,一个时辰便也足以将这外圈的车阵建成了。”

    赵官家一想,便也击掌,对一旁伺候的小黄门道:“快!快去传守道、将明还有高教授那厮,朕要亲眼去瞧瞧。对了,子英如今又在何处?可在车阵当中?”

    何朝奉便道:“听说领了数百匠人已去宜男桥巷,前两日听说他斥了巨资,一下合买了小半条宜男桥巷……”

    赵官家便也搓着手道:“这事朕也知道,却是守道与他办的。”

    何朝奉闻言,暗中微微摇头,便也不语了。赵官家着也命人与他更衣,换好了一身冬袍厚靴之后,便也拍着脑门道:“瞧朕险些忘了,今日也是子英收纳樊楼行首封宜奴的日子,听守道说子英家中已有七房小妾,可至今只是延下了八个女儿,选在宜男桥落户也是为了求子。纯道,且让内府速速准备九色礼物,另外那上好的北枣和桂子各选上一担,权作贺礼就是!”

    随后赵官家瞧了何朝奉一眼,便道:“人来,也去取一件朕的冬衣来与朝奉,便随朕一道去罢!”

    何朝奉自然不敢推辞,便也下去更衣换靴,不过却是忙叫来属下暗中吩咐了几句,这才重新入殿随侍。

    不久,梁师成以及王黼、高俅等人便也应诏而来,自然架了宫车便出大内往宜男桥行去。

    郖酘酡钭鋀钭閗闘阧餖饾斗鬦鬪鬬鬭

    du读度毒渡堵独肚镀赌睹杜督都犊妒顿蠹笃嘟渎椟牍黩髑芏儥凟剢剫匵厾噣土涂妬嬻宅帾斁晵暏樚枢橐椟殬殰涜渎牍犊独琽瓄皾睾秺窦竺笁笃纛荰蝳螙蠧裻襡襩覩诧読读讟诧豄赌贕醏錖镀锗鑟锗闍阇陼靯韇韣韥顿騳黩

    duan段短断端锻缎椴煅簖偳剬塅媏彖断毈瑖碫篅簖缎专腶葮褍踹躖锻鍴

    dui对队堆兑敦镦碓怼憝兊兑垖埻塠夺夺対对嵟憞怼捶杸濧濻瀢瀩痽磓祋綐膭薱謉譈譵追鈗锐锐錞鎚镦鐜锐陮队頧鴭

    dun吨顿蹲墩敦钝盾囤遁不趸沌盹镦礅炖砘伅俊吨墪壿庉忳敦憞撉撴楯橔潡炖犜獤碷腞腯蜳豚踲蹾趸逇遯钝镦鐜顿驐duo多朵夺舵剁垛跺惰堕掇哆驮度躲踱沲咄铎裰哚缍亸仛兊兑兑凙刴剟剫吋喥嚉嚲垜埵堕墯夛夺奲媠嫷尮崜嶞憜挅挆捶揣敓敚敠敪朶杂杕枤柁柂柮桗棰椯椭毲沰沱泽痥硾缍茤袳詑誃貀趓跢跥跿躱軃郸郸鈬錞锗铎锗陀陊隋隋隓飿饳驮駄鬌鮵鵽点

    咢咹哑唖啈啊啐哑恶囐囮垭垭堨堮妸妿姶娾娿媕屵岋峉峩崿庵廅悪恶戹搕搤搹擜曷枙桠櫮唉歞歹歺洝涐湂猡珴琧痷皒睋砈砐砨砵硆硪磀礘胺蒍蕚蘁蚅蝁覨讹咯誐谔譌讍豟轭軶輵迗遌遻邑

    e饿哦额鹅蛾扼俄讹阿遏峨娥恶厄鄂锇谔锷阏萼苊轭婀莪鳄颚腭愕呃噩鹗屙亚亜亚伪佮侉偔伪伪僫匎匼卾吪呝咢咹哑唖啈啊啐哑恶囐囮垭垭堨堮妸妿姶娾娿媕屵岋峉峩崿庵廅悪恶戹搕搤搹擜曷枙桠櫮唉歞歹歺洝涐湂猡珴琧痷皒睋砈砐砨砵硆硪磀礘胺蒍蕚蘁蚅蝁覨讹咯誐谔譌讍豟轭軶輵迗遌遻邑鈋锇锷鑩閜阏阨阸隘頞頟额颚饿餩騀鬲魤魥鳄鰪鳄鴳鵈鹅鵞鹗齃腭齾

    en恩摁蒽嗯奀峎煾饐唔

    伪僫匎匼卾吪呝咢咹哑唖啈啊啐哑恶囐囮垭垭堨堮妸妿姶娾娿媕屵岋峉峩崿庵廅悪恶戹搕搤搹擜曷枙桠櫮唉歞歹歺洝涐湂猡珴琧痷皒睋砈砐砨砵硆硪磀礘胺蒍蕚蘁蚅蝁覨讹咯誐谔

    恶厄鄂锇谔锷阏萼苊轭婀莪鳄颚腭愕呃噩鹗屙亚亜亚伪佮侉偔伪伪僫匎匼卾吪呝咢咹哑

    郖酘酡钭鋀钭閗闘阧餖饾斗鬦鬪鬬鬭

    du读度毒渡堵独肚镀赌睹杜督都犊妒顿蠹笃嘟渎椟牍黩髑芏儥凟剢剫匵厾噣土涂妬嬻宅帾斁晵暏樚枢橐椟殬殰涜渎牍犊独琽瓄皾睾秺窦竺笁笃纛荰蝳螙蠧裻襡襩覩诧読读讟诧豄赌贕醏錖镀锗鑟锗闍阇陼靯韇韣韥顿騳黩

    duan段短断端锻缎椴煅簖偳剬塅媏彖断毈瑖碫篅簖缎专腶葮褍踹躖锻鍴

    dui对队堆兑敦镦碓怼憝兊兑垖埻塠夺夺対对嵟憞怼捶杸濧濻瀢瀩痽磓祋綐膭薱謉譈譵追鈗锐锐錞鎚镦鐜锐陮队頧鴭

    dun吨顿蹲墩敦钝盾囤遁不趸沌盹镦礅炖砘伅俊吨墪壿庉忳敦憞撉撴楯橔潡炖犜獤碷腞腯蜳豚踲蹾趸逇遯钝镦鐜顿驐duo多朵夺舵剁垛跺惰堕掇哆驮度躲踱沲咄铎裰哚缍亸仛兊兑兑凙刴剟剫吋喥嚉嚲垜埵堕墯夛夺奲媠嫷尮崜嶞憜挅挆捶揣敓敚敠敪朶杂杕枤柁柂柮桗棰椯椭毲沰沱泽痥硾缍茤袳詑誃貀趓跢跥跿躱軃郸郸鈬錞锗铎锗陀陊隋隋隓飿饳驮駄鬌鮵鵽点

    咢咹哑唖啈啊啐哑恶囐囮垭垭堨堮妸妿姶娾娿媕屵岋峉峩崿庵廅悪恶戹搕搤搹擜曷枙桠櫮唉歞歹歺洝涐湂猡珴琧痷皒睋砈砐砨砵硆硪磀礘胺蒍蕚蘁蚅蝁覨讹咯誐谔譌讍豟轭軶輵迗遌遻邑

    e饿哦额鹅蛾扼俄讹阿遏峨娥恶厄鄂锇谔锷阏萼苊轭婀莪鳄颚腭愕呃噩鹗屙亚亜亚伪佮侉偔伪伪僫匎匼卾吪呝咢咹哑唖啈啊啐哑恶囐囮垭垭堨堮妸妿姶娾娿媕屵岋峉峩崿庵廅悪恶戹搕搤搹擜曷枙桠櫮唉歞歹歺洝涐湂猡珴琧痷皒睋砈砐砨砵硆硪磀礘胺蒍蕚蘁蚅蝁覨讹咯誐谔譌讍豟轭軶輵迗遌遻邑鈋锇锷鑩閜阏阨阸隘頞頟额颚饿餩騀鬲魤魥鳄鰪鳄鴳鵈鹅鵞鹗齃腭齾

    en恩摁蒽嗯奀峎煾饐唔

    伪僫匎匼卾吪呝咢咹哑唖啈啊啐哑恶囐囮垭垭堨堮妸妿姶娾娿媕屵岋峉峩崿庵廅悪恶戹搕搤搹擜曷枙桠櫮唉歞歹歺洝涐湂猡珴琧痷皒睋砈砐砨砵硆硪磀礘胺蒍蕚蘁蚅蝁覨讹咯誐谔

    恶厄鄂锇谔锷阏萼苊轭婀莪鳄颚腭愕呃噩鹗屙亚亜亚伪佮侉偔伪伪僫匎匼卾吪呝咢咹哑(未完待续。)

卷五 东京寒 第四百三七章 【仁君】

    黄杰造出的车,要说科技含量其实也不高,整车的油木车壁往高了的估算也就三百贯钱,算上一倍的利润,六百贯也就顶天了。

    值钱的地方,便是一体铸造成型的车轴和新式车轮,光是一根车轴的翻砂模子便要八十贯的本钱,且不说成型率高低,光是手工打磨就需要十个匠人半个月的人工,而新式车轮更是吃手艺,软木胎的拼接还有皮革胎的制作工艺都是黄杰“祖传”之秘。

    当然,你要说粗制滥造,车体直接用普通的松木板,也不做什么油浸防火处理,也不设计什么可拆卸的机关,然后还用木轴和窄轮,造价估计超不出一百贯,可这样车拿来也就没什么用了。

    所以,原本黄杰和高俅决定合伙后,是准备与赵官家打个九折的,只是如今一看实物,在经商方面技能差不多点满的高俅立马就见风使舵的把价钱给涨了一成半,理由是黄杰报的是黄州的物料和人工价格,如今这等军器自然是要在东京造了,自然得按照东京的物料和人工来算,且配套的战马以及易损可更换部件的价钱也在里面,所以涨这三百贯钱对于朝廷而言岂不是毛毛雨。

    赵官家既然在书画诗词方面别有造诣,数学方面的技能树自然也是齐全的,便也来算了一番,也是问黄杰道:“几多军车可设一阵?”

    黄杰便道:“以上四军为例,一军人马只需一百五十部车便可组建圆阵或是口字阵遮护,若要全军轻装上阵,至少二百部车。官家也见得了,此车不但可载运粮草、军械和被服帐幕,载人也是轻松,若是长途行军,完全可以让步卒坐车代步。”

    对于此点赵官家也是认可,他方才就亲自登上一架空车查看,车厢内部高度便有六尺,正常人上车都不用低头,若要坐人的话,随便挤挤也能坐下一什人来。

    就这么着,黄杰领着赵官家等人前前后后在车城里瞧了快有一个时辰,直到天色擦黑,下人来催,怕误了纳妾成婚的吉时,赵官家这才罢了,摆驾黄家而去。

    这期间,但凡能够与赵官家看的,自然都与他看了,而那些不能看的,当然也都巧妙遮掩过去。只是走时,黄杰明显发现这次跟着赵官家同来的一个生面孔老监似乎起了疑,却也顾不上了。

    却说赵官家去了黄家之后,自有一番礼数接待,老倌和二娘虽然是第一次遇见这等场面,却也能轻松应付下来。赵官家也当真如他所说,在叨扰了一杯喜酒之后,便也匆匆回宫而去,不愿扰了黄家这纳新之喜。

    回去的路上,赵官家一如来时那般与王黼、梁师成、高俅同车,待入了内城三人分别告辞归家后,赵官家便也请了那何朝奉等车来陪,待他坐定后,便也问道:“朝奉,瞧此子如何?”

    何朝奉微微摇头道:“老仆瞧不透他!”

    赵官家闻言便也来了兴致,道:“哦!何故?”

    何朝奉微微眯眼,略微思索了一会后:“瞧此人面相,倒也是个憨厚忠实之人,只是这憨厚忠实之人,向来缺才少智,如他这般年少就有这等奇思妙想,且又懂得忠君之事,说句大不敬的话,老仆以为此子乃是蛟龙之属,历朝也不少见。”

    赵官家哈哈一笑,言道:“朝奉多虑了,朕倒是瞧出此子乃是个性情中人,古往今来,也只有性情中人才可成事。想当初那苏王司马(苏轼、王安石、司马光),也都是性情中人,若非先帝不明人善用,又岂会生出这许多憾事。如今,此子以奇思妙想侍朕,朕便与他恩荣厚利报他就是,便是蛟龙又如何,朕乃真龙天子,何须惧哉?”

    何朝奉听了,倒也点头认可,却也道:“官家以直报怨,正是仁君之表也!”

    不久,宫车入禁,何朝奉便也辞去。

    瞧着远远直入内苑的宫车,何朝奉微微眯起了眼,抬头瞧瞧天色,正好看见一弯新月却从斑斓云间悄然露出了个尖儿,何朝奉突然嘿嘿一笑,便也迈步就走,且低声喃喃道:“以直报怨,以德报德?笑话!大笑话!天大的笑话!”

    不久,他便快走回自己的居所,让服侍的小监唤来三个身着管事服色的中年太监,吩咐道:“你三人兵分三路,一路在东京与老夫盯死那黄杰,一路去往黄州,将他老底查个通透。一路去往成都,好好查查此子过往如何,不可有一点遗漏。”

    待三人领命退下之后,何朝奉又让小监唤来一名青年太监,与他吩咐道:“不管你使什么手段,一月之内设法使人打入那黄杰内部,设法查清他家车阵之中涂有这等标记的军车之中藏有何物。”

    说完,便用笔在纸上画下了几个弯弯扭扭的图形来,也不知是哪国文字,只是瞧那打头的文字好似一个马蹄形圈儿(g)。

    待斥退青年太监之后,何朝奉这才此地的安静下来,推开窗瞧着外面忽明忽暗的些微月色,自言自语道:“官家啊官家!只管做个仁君便是,杂事还是老仆代劳。”

    却说黄家这便,喜宴盛况倒也不需描述,且今夜的酒吃得格外畅快,想想看满朝文武,谁家纳个小妾还能得了当今天子亲自登门道贺来讨喜酒喝?

    亏了黄杰有本事之外,想来自然也沾了李师师的光,谁叫封宜奴与李师师乃是真真的闺蜜。

    只是,自打画像风波之后,李师师的宅前便多了两个小黄门把风,初了逢五逢十许得李师师去樊楼做压轴小唱之外,闲人再想探望便是难行了。就算竟日这般大喜,封宜奴也没能请了李师师来,黄杰自然也就更不会去触这赵官家的逆鳞了。

    却说,二更时分,黄杰在外陪着众人将酒吃好之后,这才回了房与封宜奴喝了合卺酒,不过也没多久,黄杰却是一身黑衣黑裤的装束又从房中走了出来。瞧着门外早就候着的花容、曹正以及六名全副武装的生面孔精英小队成员,便也打了个响指道:“这便出发吧!今夜可莫要出了什么叉子,俺也是与九姨娘说好了,五更前定然要赶回来洞房的!”

    众人听了都是嘿嘿发笑,花容更是笑道:“叔叔也是,这话说来,日后如何叫九姨娘见人?”

    黄杰便也瞪眼喝道:“去去!还要见什么人?”

    旋即便也领着众人,遁着夜色顺着墙根儿溜出了黄家,出了宜男桥巷后,便也换乘了马车沿看街亭一路向东,出云骑桥后折北,从保康门入了内城。(未完待续。)

卷五 东京寒 第四百三八章 【来访】

    只说入了内城的黄杰等人,分成三路往城西昭徳坊行去,入坊之后马车不停,一个个好似鬼魅一般溜下车来,顺着墙根疾走,不已会便聚集到了一户大院的山墙之下。

    待点齐人数后,就瞧见花容使了几个手势,六个黑衣蒙面的精英队员便也分头使了腾跃攀爬的技巧,轻松越过了将近一丈来高的院墙,入了宅院。

    不已会,就听院中传来两声猫叫和一声惊鸟啼鸣,花容便也对黄杰笑道:“叔叔,成了!”

    黄杰便也点点头,后退两步后一个助跑,只是用手轻轻一揽便攀着了围墙瓦檐的椽子,微微使力整个人便也翻了上去。再瞧花容也是轻松,都不用助跑原地轻轻一跃,双手便搭上了瓦檐,只是上墙的姿势有些难看罢了。

    至于曹正,也就不提了,全靠黄杰和花容伸手拉他,谁叫他背上挂着一个硕大的包袱,无法施展什么腾挪的武艺。

    待三人都上了墙后,便也沿着瓦檐,跟着夜鸟啼鸣的指引往东侧行去,不一会便也来到一座正宅内院之中,一个新队员便也伏在西屋顶上指着灯火的东屋道:“少主,点子还在书房。”

    黄杰眯眼往东屋顶上一瞧,便也能瞧见两个伏着的身影,便也取出一块寸许大小的小银镜,借着新月发散的些微月光对那两人晃了晃,见他们回头来瞧时,便也伸手比划了几个手势。

    两人看懂后微微点头,当下便有分工,一人轻轻揭开瓦片露出一个细缝,一人从背上的背包里取出什么东西,凑在嘴边弄了几下,便瞧他将鼓起的腮帮子凑到瓦缝中,吐出了一股子颜色淡薄的青烟来。

    不久,便也听见屋中传来了一声哈欠,很快一个披着外袍的中年男子便也一边揉眼一边走了出来,自个手持一盏烛台,便也往西屋走去。

    借着烛台上跃动的灯火一瞧,这人也不是别人,而是不久之前才刚刚在黄家喝过一杯喜酒的当朝少宰王黼。

    今日里,一大早王黼便去了尚书省的公事房点卯,坐班半日处理了不少公务,便是今日这般大雪也无暇赏看,午后才回到府中歇息不久,赵官家便又寻他作陪去看黄家的车城,直到方才不久才回到府中。

    不过今日里参观那车城倒也叫他大开眼界,正好归来时赵官家要他做个核算,若是给西军和禁军编配战车,具体的章程应该如何安排,他便也在书房挑灯来做。

    这宋军按照按照五百人一指挥,五指挥为一军,十军为一厢的正规编制,每厢应有二万五千人,一上军满编为左右前后四厢,该是十万人,但实际上如今的军制往往都不是满编的,实际的编制需要看统帅的喜好和后勤财力的支持。比如说高俅如今掌管的捧日军,全军编制完整,指挥使也是满员,但实际兵力不足五万。而西北的西军,因为作战需要以及兵饷能够足额发放的缘故,往往还超编不少,一军兵力甚至超过十万人。

    所以,按照王黼的计算,一个五万人编制的军队,只配备二百辆车只怕不够,虽然一辆军车在完全展开后可以组成四丈长车垒,二百辆车可以盘下两百丈乘两百丈方圆的营地(约1200的平米),但要装下五万人还是太勉强了。所以他又做了一番推算,若按照一个指挥五百人配备六辆军车的话,五万人编制的军队配备三百辆军车便正好,若按照两千贯一辆的标准价来配置的话,配置一军便是六十万贯,以如今约在三十万人的西军和二十万东京禁军的需求来算,全都配齐了也才六百万贯上下,算起来倒也不贵。

    再说了,这六百万贯也不是一年之内便要全部支出,就算高俅和黄杰雇足了人手,每月也就能产出个二、三十辆的规模,因此这些军车至少是要分成数年来陆续建造配置,这点军费着实不算什么。

    王黼也是最近当了少宰才知道,如今这几年大宋朝廷的岁入公帑实币都在四万万贯(四亿)左右徘徊,而那些不值钱的纸缗数量更是个难以计算的天文数字。

    只说王黼专心编目,时近三更时这才突然有了困意,虽然他有点燃檀香提神的习惯,但今夜却不知为何困意来势汹汹,便也干脆罢了,起身回房歇息。

    回到正房时,倒也见着夫人早已休息了,王黼便也褪去衣衫上床入眠。

    只是睡下不久,王黼惊觉房外有人说话,且声音不小,正惊讶的时候却发觉其中一个声音很是熟悉,恍惚间他便起身下床走到窗前往院中一看,便瞧见一个身穿本朝大将军服色的人,正与一个马面人说话,但见那马面人叉手做礼道:“万望赵神将通融则个,俺马春必定记得大恩!”

    那将军服色之人却道:“马阴使也莫要叫俺为难,子玉身为丁甲护法,受命护卫文曲星家宅,阴使这般惊扰,就不怕天庭问罪?”

    王黼听来一惊,那马面使者马春与他自是老相识,又听他称那将军做赵神将,其人还自称子玉,不用说这人定然便是专司护法的六丁六甲神中的丁丑神将赵子玉了。

    王黼吃惊之余,便也回头一看,自然看见榻上两个身影,也就知道自己该是魂魄又离了肉身。

    也在这时,就听榻上的肉身突然噗的一声打了个喷嚏,王黼就觉得自己身子一晃,再定眼瞧时便发现自己又躺在了榻上。

    这时,他脑中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认为自己只怕刚刚迷糊间发了一梦,刚要翻个身再次入睡时,却听窗棂咔嗒一响。

    王黼心中存疑,干脆便也起身,胡乱批了件外袍便几步走出了屋去,定眼一瞧院中却无一样,转身正待自嘲时,却听那马春声音居然幽幽唤道:“文曲公!文曲公请留步!”

    王黼忙转身来寻,待他定眼左右瞧看之时,果然在身前不过两步的地方,看见了个模模糊糊身影,那身影飘忽不定,犹如青烟一般随风摇曳,当时便也吓出一身冷汗。

    但旋即一想,那马春本就是鬼差阴使,自然是没有实体的,如今自己肉眼来瞧,倒也真是这般摸样才对,便也大胆问了一句:“可是马春马兄?”

    便瞧那模糊身影忙叉手来拜,道一句正是之后,小心的上前半步,模糊的影子便也渐渐清晰了不少,果然看清来人便是那当初带着王黼去地府一游的马面阴使马春。

    王黼顿时也将身上的冷汗止住,便也来问:“不知马兄漏夜来访,可是出了什么事端?”(未完待续。)

卷五 东京寒 第四百三九章 【赏月】

    这当初王黼在青云观中听黄杰论道时发生的地府一游之事,他并未详细的与外人道哉,归来之后他虽然也去寻了许多有关地府之事的记载、奇志、典籍来看,但始终对当日的种种见闻将信将疑。

    因此直到今日,他都将一切深藏在心里,全然没有真将与蔡京和朱勔作对,设法将他们明正典刑后夺取他们寿数的这事当成正事来办。

    但是,此刻再次见得马春,他心中却是没来由的一紧。而这没来由的一紧,却是他转瞬之间开始自行脑补,是不是当初他那便宜的祖叔公王判官将他招去地府的事情败露了?

    他依稀记得,出酆都时曾经遇见过谛听,后来去围观释教接引死者鬼魂时,又被谛听发现。近来他可是看了不少道教的记载典籍,佛教的典籍自然也没少看,当然知道谛听这畜生都有什么能力。

    不过,也就在他暗自揣摩的时候,却听马春道:“文曲公见谅,漏夜来扰,实在是有一事相求,还请文曲公莫怪!”

    王黼心意一动,便也故作轻松道:“马兄哪里的话,当日之事,王某尚且无以为报,但有何事,只管道来。对也!马兄何故只身前来?”

    马春便也道:“文曲公不知,俺此来正是为了牛贤弟而来。”

    当即马春便也缓缓道来,说是开封府里有一个小押司也姓王,因为曾经做过哲宗次女陈国公主家中的门子,便走了关系在开封府的衙门里混了一个小押司。只是此人得志之后,却是凭着押司的小小职权谋些私利,虽然还不敢公然的欺男霸女,但在买卖文书上做些手脚,纠纷判词上弄些花样,数年间也弄下了万贯家财。

    只是今也二更三刻,这厮寿数将近,牛马二人奉命前去他家宅之中拘他一魂三魄,使他离魂致病,好受足七七四十九日病榻之苦,按勾名册限定的时日殁卒,谁知道这厮竟然信奉了释门邪教,在家中养了个胡僧。于是牛马二人去时叫那胡僧察觉,牛夏不防被胡僧用法器打了一下,险些魂飘魄散,如今受了重伤,便在灵护庙中休养。

    只是那拘拿王押司魂魄的差事没了着落,只怕受了上司责罚,思来想去,二人便想到了来找王黼这个天上的文曲公,人间的少宰帮忙。

    王黼听来既惊讶,又是窃喜,他年纪轻轻数年间便从一个小小的通议大夫如坐火箭一般升到了少宰这般高位,这其中虽然当即官家的恩宠不少,但要说他不懂得为官之道那就搞笑了。

    而这为官之道,说白了也就是礼尚往来,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几个基本的官场礼仪,当然若要深究起来,门道也多了去。但就如今眼下而言,他可是巴不得能够让马春牛夏这等地府阴使欠他的人情。

    话说这朝中有人好做官,若是俺王黼连特么地府里都有人……嘿嘿嘿!

    当下王黼便也拍着胸脯答应要出手相助,待问详细方法时,马春倒也直白:“若说起来,办法也是简单,便是求文曲公寻个由头,将那胡僧支开便能容了俺们行事。不过……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怕文曲公要担了干系?”

    见马春这般欲言又止,王黼自然敏锐的发现了问题,便请马春直言,于是马春期期艾艾说道:“这办法,便是请文曲公设法查实了那王押司的罪证,将他明正典刑……他若身在开封府大牢,俺等也好前去拘拿他的魂魄。”

    听得“明正典刑”这四字,王黼顿时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眼前也就豁然开朗。

    着啊!

    曾是陈国公主的门子算个什么东西,陈国公主已经在政和七年便过世了,蔡京、朱勔俺王黼暂时还动不得,一个小小的开封府押司俺还能怕你要上天?

    当下王黼却也不动声色,直道:“马兄且放心,明日一早俺便使人查探就是。”

    马春听王黼答应下来,便也欢喜道谢告辞,转身也就缓缓隐入了夜色之中。

    王黼瞧着马春隐去之处,暗中思索诸时,一时不由痴了,好一会这才回神扶须道:“明正典刑……明正……典刑,便用尔一试!”

    也在这时,却听身后老妻唤道:“老爷,这深更半夜却在与谁说话?”

    王黼回头来瞧,见是老妻起身来问,便也笑道:“无甚,只是睡不着,出来赏一赏这月色!”

    王夫人便也探头来瞧,但见院中只有几盏夜灯照亮,天上密云乌暗哪有什么月色可赏,不由皱眉道:“方才妾身隐约听见老爷与人说话……莫非……莫非这宅中来了什么不干净的糟东西?”

    王黼听来一怒,便喝道:“休要胡说八道!夜了,你且回屋安歇便是!”

    当下王黼披衣而出,径直出了内院,来到外院后就往值房而去,入门后一瞧,两个值夜的护卫正在吃酒烤火耍钱,便也问了问府中可有什么响动,两人都是急忙答道无有,王黼便也要他们去将府中的老管家唤起,然后如此这般的与老管家一番交代,这才返回房中歇下。

    瞧着躺床上瞪眼不睡的夫人,王黼也是心下暗讨,敢将那马面阴使说成是不干净的糟东西,自家夫人的胆儿也算是大啊!

    翌日一早,王黼起身后先让小厮去尚书省告了个迟到,便也坐了官轿直去城东蘩塔城隍灵护庙,入门之后便来查看那牛马将军的造像,却也看瞧不出什么来。不死心的王黼干脆叫了随行的从人挑上坐台仔细查看,果然叫那从人在牛头将军的造像后背瞧出了一条尺长的伤痕,王黼上去仔细一看,见那伤痕十分特殊,就好似被人用一串珠子做成的鞭子,狠狠抽打在背上一般,那泥塑造像的后背竟然都被打得龟裂。

    这一下,王黼自然是百分百的确信了昨夜的事情,当下便又施舍了一千贯钱与那庙祝,要他好生将牛头将军的造像修补,另外还要他起坛打醮为牛马将军好生上供些香火。

    却说王黼等人终于离开灵护庙,匆匆往开封府去时,却也无人注意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就在庙外围观的群众当中,悄然无声的自言自语道:“当朝少宰又如何,便算你是个精细鬼,还不一样吃了俺家叔叔的洗脚水!”(未完待续。)

卷五 东京寒 第四百四十章 【找事】

    这开封府的所在地,便在右二厢正阳门南街东,宋太宗为开封府尹时,在晋王府邸处理政务,而晋王府邸又在大内及开封府治所的南面,自此开封府便有了“南衙”的别称,开封府尹及知开封府者也别称“南衙”。

    这如今的开封府尹名叫盛章,字季文,乃是众所周知的朱勔党羽也。此人与发迹经历虽然不同朱勔,但抱着的却是同一条大腿。其人曾任知苏州、知真定府,政和四年起至今,与与如今的开封府牧王革曾交替数任开封府尹。

    盛章此人以谄媚权贵骤用,势倾中外,以狱空觊赏,果于诛杀,以惨毒闻。而那王革,自然也是众所周知的朱勔党羽。据说本是河北真定府一个小小的判官,只是在断案和缉盗方面有些能力,后来得锁厅试幸进,曾知大名府,素来以惨毒而怯闻,盗无轻重悉抵死,小有警,辄闭城以兵自卫。

    这二人虽然是朱勔一党,但在治安缉盗方面还是很有能力的,且在惩治手段方面又是霹雳手段,所以虽然时长应为矫枉过正遭到弹劾,但朝中诸臣都认为治理开封缺此二人不可,所以也就出现了二人轮替担任开封府尹的情况来:盛章遭弹劾便下来换王革上,王革遭了弹劾便又让盛章上去。

    只是,如今王黼要下手的那王押司,是否与这二人有些关联也就不得而知了。

    却说王黼的官轿抵达开封府的大门前时,日头早上了三竿,倒也是个雪后难得的大晴天,王黼伸手先开厚厚的轿帘,先瞧了一眼外面的街市,而后便也讲目光落在了街边一家脚店里的,便瞧见了老管家王寿。

    王黼便与他点点头,王寿便出了脚店,凑到轿窗边低声道:“老爷,倒是查实了。只是那王弗王押司听说乃是王革的妹婿,只怕……”

    王黼听了,想了想后展颜一笑,便道:“怕甚,你且去寻个苦主,只管叫他击鼓上告便是!”

    然后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番后,便也挥退王寿,直让从人去开封府通报,直接坐着轿子入了偏门后堂落座。

    不一会,开封府尹盛章便也匆忙来见,一番寒暄之后便也求问来意,王黼便随口假借黄杰要修路的名义,说是前来商讨这修路可能带来的交通问题还有征地迁民的安置。这如今,赵官家准备翻修东京城道路的事情早就在朝中传开了,而王黼的问题也专业对口,再说翻修道路这等大事也不可能绕过开封府,且盛章对此事也大有兴趣,知道这绝对是个肥差,便也与王黼研究了起来。期间还不忘把王革以及开封府的数个专业对口的押司全都换来,其中便有那王弗,王黼借着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的由头,自然与那王革还有王弗攀上了关系,也才知道王弗原本叫做王德昌,只是因为举家信奉释教的缘故,这才改名叫做王弗。

    甚至,王弗被王黼套话之后头脑一昏,便也自己爆出家中老母诵佛成痴,还在家中供养了一个有道胡僧。得知此点之后,王黼心中自然更是笃定了,便也与随侍的一个下人使了使眼色,那下人便也知机退下。

    不久,就听开封府正门方向传来咚咚鼓声,且声势甚急,更有喧哗之声熙攘而来,后堂众人自然都是诧异。不久便瞧见一个班头连滚带爬的赶来报信,直到前门来了十几位苦主,一同击鼓鸣冤,所告之人便是专司管理牙市、文书契劵的押司王弗。

    这开封府的职能号称“典治京师”,政务更是“浩穰为天下之极”,不但担负着京师的治安管理、刑狱案件审理、救灾恤民、环境治理,还管着平定物价、发解本府举人、交通管理、所辖县赋税征收等众多职能。

    而管理牙市,核定文书契劵自然也是开封府的职责之一,负责的专人便是王弗了。

    这一下,事情有些麻烦了,若是平时,自然是该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可今日当朝少宰却是登门问事,便也有些让人头大了。不过王黼今日摆明是来找事的,自然帮腔说话,便道与王革和王弗二位详见甚欢,不如便陪着府尹升堂,正好瞧一瞧盛章到底是如何断案的。

    盛章自然推辞不得,当下忙去换了官服升堂,王黼身着的本就是便服,干脆便往堂前文书的案边一坐,便来冷眼瞧看。

    直说那王黼的大管家王寿,办起事来自然要比那被黄杰打断手脚王福靠谱多了,前后也就不过是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叫他寻来了十三家苦主,齐齐上告那王弗贪赃枉法、坑害百姓、欺行霸市等等罪状共七条做多。

    而其中最为严重的罪行,便是有六家人控告他在文书上作假,帮助那些行贿之人在牙书和契约上做手脚。

    瞧着王黼就坐在文书案旁看着不说话,盛章那敢为一个小小押司当面徇私枉法,自然是只能彻查,果不其然很快便也查出了实据。

    哪知这还不算完,也在这时涌入开封府前来瞧望这等十三家苦主联名上告的大热闹的百姓里,又有人举报这王弗在家宅中私藏番僧,怀疑那番僧或是什么西夏、辽国的奸细,这一下自然惹得围观百姓群情激奋,便起哄要严惩。

    不得已,盛章只能明三班去王弗家中讲那番僧解来问话,哪知去了不就,便有一个班头血流满面的跑了回来,说是方才去解番僧的时候,府外有听闻的百姓跟着一同前往,可当解出番僧后,也不知受了如何蛊惑的百姓便也杂物、土块、石头来投,竟是活生生将那番僧殴毙,连带押解的衙役也吃了挂落。

    也在这时,就听府外喧哗有气,盛章顾不得失仪,忙让衙役取了器械压住阵脚,便和王黼急忙出门起瞧,却发现有上千百姓聚集在开封府外,五张门板儿抬了四个受伤的差役和那被殴毙的番僧过来,另外门前还有座铜钱、绸缎、布匹甚至的屏风、箱笼、佛像等物堆成的小山儿,小山旁还用剪开的绸缎布匹胡乱捆了十来个人,其中还有几名衣衫不整、神志不清的女尼。

    盛章一问,原来是围观的百姓在殴毙了番僧后,便也冲进了王弗家中捣毁了佛堂,还在佛堂中发现了几个慌乱欲逃的女尼,急怒之下干脆就抄了王弗的家,自然在他家起获了大量财物。

    这时,一个少年便捧着一只木箱来到盛章面前献上,称这箱中账目该是王弗罪证,盛章拿来打开一开,果然是王弗近年与人办事收受贿赂的详细记录,当着上千百姓的面,盛章只能让人拿了王弗,上八十斤重枷即刻打入开封府的大牢。(未完待续。)

卷五 东京寒 第四百三一章 【恶诅】

    这午前在开封府发生的事儿,也不过半刻时辰的功夫便也穿进了大内。

    要知道赵官家本也是个闲不住的主儿,平日里都爱大大咧咧的微服出访,听说有这等热闹,便也急忙唤了正好当值的纯道和梁师成出了大内,便往开封府来看热闹。

    待他们抵达时,王弗自然早已下狱,盛章、王革和王黼也返回公堂之中商议此案如何判决,受伤的差役也运走救治,开封府外便只有那番僧面目全非的尸首,堆成小山的赃物以及王弗的家眷和那几个衣衫不整,正被人用杂物土块投掷的女尼。

    赵官家见了,便寻了个看热闹的来问缘由,待知道了大致情况后也是生气,不过去多了一个心眼,便也让纯道使了宫中腰牌上前与拦着百姓动手的差役说和,而后便走到进去,问其中一个女尼道:“你这娘子,却是在哪个寺庙修行的比丘?”

    那女尼容貌还好,只是头顶须发都被剃得溜光,身上多是杂物土块,闻言悲声泣道:“好叫官人得知,予姐妹几人都是教坊出身的苦人,是那王押司使钱与予等赎身,却要予等姐妹剃发为尼,服侍那鸠摩锣,那鸠摩锣据说乃是吐蕃妖僧,善使邪术,每日都要蹂躏予等姐妹,予等姐妹何辜,受此唾弃。”

    赵官家听来勃然大怒,不过他倒也冷静,没有当中亮明身份,反是对围观群众道:“这几个娘子本是俺大宋之人,只是命苦,众人休要在做羞辱了!”

    方才对答大伙儿自然听得真切,知道她们乃是教坊出身的妓子,只是被王弗买去服侍番僧,因此那蒙昧的仇恨自然也是消减了不少。

    随后赵官家便也大袖一挥,便入了开封府,有纯道拿着宫牌开道,自然也是无人胆敢阻拦,待赵官家入了公堂一望,那盛章和王革还没反应过来,王黼便也抢先出来,先是与赵官家打了眼色却不见回应后,便也急忙大礼参见。

    众人愕然一惊,自然都来行礼,赵官家瞧着王黼也在,虽然心中有些疑问,但却顾不得其他,便也上堂直接座了主位,讲惊堂木一拍,喝道:“罪犯王弗何在,速速带上堂来,朕要问话!”

    赵官家要审案,谁人敢拦,很快便有差役将那戴了八十斤重枷的王弗押来,王弗身为开封府的押司,自然是见过赵官家的,一见堂上座的正是当今天子,自然是被吓得魂飞魄散,都不要赵官家喝问,便自觉将他做过的恶事竹筒倒豆子一般吐了出来。

    哪知赵官家听了几句便是不耐,讲惊堂木一拍,喝问道:“朕唤你来,却非是听你说这些恶事,朕只问你,为何在家中豢养番僧?你养那番僧在府,到底有甚图谋?”

    王弗当即就被吓的瘫倒在地,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当今官家崇道之事谁人不知,虽然不曾灭佛,但对佛教的感观一向不好,今日又是携怒受激,自然是怒不可遏。

    见王弗哆哆嗦嗦说不出来,叫赵官家看来,便显然是真有什么图谋了,当即大怒便叫人打王弗的板子,且还交代随便打但不能打死了。

    于是便又有衙役来按住王弗打板子,怕打脊梁将人打死,便只打屁股和小腿,不一会就打得皮肉开花,惨不忍睹。只是王弗挨了打后哭喊说是没有图谋,赵官家自然也是不信。

    也就在王弗被打的死去活来的事后,有听府外又是一阵喧哗,很快便见那林灵素手中托着一座木胎佛像走了进来,将佛像往堂前一丢,便也见礼道:“贫道正为陛下所忧而来!且看,这便是吐蕃苯教所崇拜的邪佛坦多罗,也称作欢喜佛。”

    众人一看那佛像,便见是一尊男女****的邪像,便听林灵素说这佛像的来历和寓意。这赵官家崇道日久,释教其实也是大势收敛,如今中土宋人几乎是没人信奉什么欢喜佛的,只是那吐蕃番僧的确乃是苯教僧人,而供奉欢喜佛本就是密宗苯教的基础功课,所以这便是黄泥掉裤裆,说不清楚了。

    赵官家一听这番僧供奉的乃是淫邪之佛,只是有些生气,在他看来只要不是供奉那些用来恶诅自己或者国朝的邪佛,问题应该也是不大。

    哪知林灵素却道:“陛下,此事说来当真与陛下有关。陛下近来,可是孽欲滋生,情难自控,那北都六洞魔王第二洞大鬼头(蔡京)与飞天大鬼母(童贯),是否正在蛊惑陛下遴选秀女,充填后宫?”

    赵官家被说得一愕,下意识的点点头,面上全是惊讶之情,这事如今只是有个念头而已,乃是前不久蔡京建言,说是如今禁中服侍的宫女渐老,正好万岁山将成,华阳宫也许宫女填充,不如明岁遴选一批秀女入宫替换。

    这事可是十分隐秘,该不会走漏了消息才是,怎么让林灵素知道了。

    也就在赵官家疑惑的时候,林灵素却称此事不乖陛下,实乃是那北都六洞魔王第二洞大鬼头与飞天大鬼母勾结妖僧做法来害陛下,陛下这才生了邪念云云。

    一时间,公堂之上的众人都是惊讶无比,不说盛章、王黼还有三班衙役等人,便是那十三家上告王弗的苦主们也自骇然,还有那原本被打的死去活来的王弗听了林灵素这话后,也不知道是气急攻心,还是受惊过度、伤势过重,当即就咽了气。

    这一下,似乎又等于是坐实了林灵素的话,赵官家当即也惊了。他倒是当真不信蔡京和童贯会弄出这等事情,可王弗在家养着一个供奉欢喜邪佛的番僧却是事实,蔡京和童贯或真是躺着中箭,或者林灵素说的这般可能……也是未必不真。

    当即赵官家便被吓得六神无主,林灵素也趁机进言道如今要做的事情乃是锁闭全城,大索全城,缉拿城中藏匿的番僧和胡僧,甚至他隐约提到了一个人,便是前不久领着十多个僧人与他斗法的当朝太子。

    赵官家当即便也拍案而起,就要盛章领了旨意,大索全城。

    开封府这边得了旨意开动,消息自然火速传了出去,也不过一时半刻消息便传到了宜男桥巷,昨夜忙到快五更才回,还抽空补了个洞房,睡到方才刚醒,正端着碗吃早餐的黄杰听了,吓得都将手里的一碗豆浆撒了,愕然道:“怎么惹着了那林灵素?坏了!只怕要坏了大事了!”(未完待续。)

卷五 东京寒 第四百四二章 【智闯】

    毫无疑问,林灵素这厮的出现,并不是黄杰事先安排好的托儿。

    自打上次他登门找事被黄杰用雷火手炮和一番大道理说服后,对于灭佛之事倒也暂时偃旗息鼓,虽然没有如黄杰撺掇的那样上个罪己的奏疏,请求收回之前的那个将佛刹改为宫观,释迦改为天尊,菩萨改为大士,罗汉改尊者的《释经诋诬道教议》。

    不过他也有示好,竟叫门人送来了许多财物,钱财虽然不多,也就两万来贯上下,但布匹绢帛、金珠珍宝、古玩字画却是不少,按照青云观里的诸位老道的估算,这些东西总价只怕不下十万贯之多,全都是林灵素自愿奉上用来实行振兴道教大计的。

    只是,这才消停了不过几日,他怎么会这般巧的凑上了这事。

    黄杰思前想后,越想越觉得不妥,按照探子传回的消息,虽然只是说要大索全城的胡僧、番僧,但此事说不得一不小心就会扩大化,变成针对所有僧众的一次大清洗。

    毕竟,对于振兴道教的这般大事,黄杰在暗中策划了这些年,自然也是收集了不少消息,知道如今大宋境内的和尚,真正持戒守法的倒也不少,但总是还有一些不持戒不守法的,如那王弗家里的吐蕃僧人鸠摩锣,参的就是欢喜佛,真要从佛教的教义来论,人家藏传苯教可是将参欢喜佛当做正课,可叫宋人看来却是邪淫了。

    而道士娶妻,哪怕像是黄杰这般娶了一妻八妾的,却不违法,也不会被百姓诟病。

    所以,黄杰思来想去,这事万万不能叫林灵素搞坏了,只能迅速换了道袍整装,想了想叫上岳飞,带上黄大龙、花容二人,驱马便匆匆往内城赶去。

    从宜男桥巷去内城,最快的路径自然是西出宜男桥,顺着蔡河北折,直入新门便可入内城右二厢的开封府。

    哪知抵达新门时,却见城门居然已经半闭,门卒子抬了拒马将门口堵住,除了官军信使、驿卒等人放行之外,百姓已经不可通行。

    黄杰上前也不知道报什么身份合适,只能探问何事锁城,果然是因为官家圣旨,要大索城内的胡僧番僧,此时只怕外城的城门也闭锁了。

    一瞧这般架势,黄杰等人只能退到路边商议,花容不由皱眉道:“入不了城怎办?叔叔,要不要硬闯?”

    黄杰想想,只能回答道:“要闯,只能是俺一人去闯,而且还得智闯!”

    随后便道:“也罢!俺便赌一把,花容、大龙还有小飞,一会你等三人且如此这般,与俺做了配合!”

    当即花容与岳飞都是答应,黄大龙便从随身的箭囊里取了一把丸状的蛋子鸣镝与岳飞,便也准备起来。

    而黄杰便从马包里拿了一副小巧腕甲佩好,取出一副皮扣腰带系在袍下,也不骑马,再次步行来到城门口,便与那门卒的头领,该是个虞侯军官的人道:“贫道乃是当今陛下新近敕封的惊霄处士,如今却有要事须得入城,还望军侯通融则个!”

    那虞侯却是搓着牙花嬉道:“惊霄处士?却也不曾听说,只是如今封了旨意,不敢徇私!”

    一旁到有几个老卒伶俐,其中一人忙上前与那虞侯附耳,很快那虞侯便也瞪眼来瞧黄杰,问道:“莫非道长便是那打了那小王太尉,娶了樊楼封行首的青云观黄天八道长?嘿嘿!今日倒也叫俺开了眼界……只是,军令难违,俺还是万万不敢私放了道长入城。”

    黄杰见身份不管用,便也无心与他墨迹,便道:“也罢!军侯职责所在,不敢为难,俺便不从城门过去就是!”

    那虞侯和老卒们闻言都是一愣,一个老卒便问道:“莫非……道长要插翅飞进城去?”

    黄杰也不多说,便出了城门,转身来到门旁城墙之前,这东京城的城墙行的乃是帝制,城墙的高度是足足的三丈九尺(约12米),那可是极高的。

    只说瞧见黄杰走出城门来到墙边,便也神神叨叨的一手指着青天,不知要施展什么法术,也就在门前众人都是自迷惑的时候,突然就听一声鸣镝在城前响起,众人也都不由自主的扭头往发声出看去。

    而也在此时,黄杰便也抓住计费,扣动方才那腕甲上的机关,瞬间将一枚小指粗细的袖箭射向了城头,且那袖箭尾部还缠着一股如牙签一般粗细的透明细线,在射过墙头的瞬间,袖箭的剑身如扇一般弹开四枚小枝,咔嗒一声扣在了墙头上。

    也在这时,众人又听一声鸣镝直奔天际而去,但却不知哪里飞来一支箭矢,便插在黄杰身前二尺高处,跟着又是一声鸣镝直上青云,随后又有一支箭矢插在之前那一矢的前面一尺高处。

    随后,城前百姓便也见着了惊奇的一幕,就听有鸣镝在附近左右连续不断的响起,且听去声都是直入青云,而随着鸣镝之声却又不知何处射来的箭矢居然一根根钉在城墙之上,呈阶梯状排列,而后便瞧见一身道袍的黄杰一手指天,好似闲庭信步一般踩着箭矢拾阶而上,也就几个眨眼的功夫便登上了墙头。

    一时间,城门外的围观群众都看傻了眼,而那守门的虞侯还有门卒们更是吓得浑身发抖,这等人力不可及之的事情,自然超出了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

    不过,那虞侯毕竟当了多年军官,接受能力自然要强一些,只是愣了十数息时间后,便是一咬舌尖,浑身一个激灵便也转身就往城门洞里奔去,待他奔到内城一侧时,更是看见了诡异一幕,便瞧见黄杰好似平常行路一般,就这么竖着从城墙上一步步走了下来,且瞧他一边走着一边拾袖弄袍扶冠,就好像怕衣袍被风吹乱了一般。

    待他一步步走下城墙后,还整理了一下衣带和袍子下摆,这才与看傻了眼的虞侯,以及内城一侧被堵在门边同见了这惊异一幕的围观百姓行了道揖,这才迈开大步顺着大路就往开封府方向行去。

    顿时,内城一侧的百姓见他走来都是纷纷自觉避闪,待黄杰走过后却都不由自主的跟上,也有被吓得不那么严重的人以及不曾瞧了仔细的人来问,那虞侯此时也是本醒半愕之间,不过他倒也没忘职责,见黄杰果真入了城还往开封府方向行去,便也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恰好碰上有人询问,便也不由自主的大声道:“那道长,乃是青云观的黄天八,当今官家才敕封的惊霄处士是也!”(未完待续。)

卷五 东京寒 第四百四三章 【又论腊日】

    过了新门,去往开封府也是不远,步行也用不了小半刻时辰。

    待黄杰来到开封府门前时,但见整条大街已然被禁军肃清,百姓们全都躲到了临街的店铺和小巷之中。黄杰离着开封府正门还有三、五十步远时,便也叫禁军拦下,不得已黄杰只能再次报上“惊霄处士”的身份,请了军官前去通报。

    大内禁军不同门卒,自然都是些晓事儿的,可不会说什么没听过之类的话对付,那带队的虞侯忙也叫人前去通传,自然很快得了答复,忙放了黄杰进去。

    走到大门口不远,黄杰便也瞧见了堆成小山一般的什物,以及十几个都被铁链索住,戴上了木枷的男女,其中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妇更是依着单薄的跪在地上,面上泪水凝霜,只是闭眼默念佛号。还有几个被锁的光头比丘尼,衣衫也是单薄,身上更满是污秽之物,口唇已然被冻得青紫了。

    黄杰摇头一探,也不入开封府了,转身左右一瞧,便叫来一个禁军兵卒,随手从腰下的招文袋里摸出一枚二两的银锞子,要他去寻些保暖之物与那老妇遮盖,道一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后,便也摇头入了府衙。

    待他入了正堂,便也看见当今赵官家便高坐在公堂之上,王黼侍立一旁,那林灵素着坐书案之旁。堂中燃着十数枝松脂火把照明,还有六盆炭火取暖,堂前已然跪着七、八个和尚,全是色目鹰鼻的胡人番僧。

    黄杰上前依礼来见,礼罢之后赵官家便也肃容问道:“黄卿此来,所谓何事?”

    看看赵官家的表情,又看了看林灵素的表情,黄杰笑道:“臣此来,乃是有一事相请官家,这还有一月便是腊日了。”

    赵官家听了一呆,他本意味黄杰铁定是为了索拿番僧的事情而来,谁知道却大出所料,便也奇道:“腊日?何事?”

    黄杰便也拱手道:“陛下或许不知,臣当年在黄州时,曾做过一篇《腊日论》,还制出一种腊八粥,便想着一月之后又是腊日,于是就想请了陛下恩准,许了臣到时再东京也来舍这腊八粥。”

    赵官家更是愕然,便也道:“就只是这事?”

    黄杰便也表情严肃的点头头道:“正是!就只是这事!万望陛下恩准!”

    赵官家一时摸不着头脑,便也来瞧林灵素,林灵素也更摸不着头脑,也是来瞧黄杰,黄杰便也扮作无辜模样,与他们二人大眼瞪着小眼,一时很是尴尬。

    此时,赵官家突然瞄了王黼一眼,王黼便也知机,咳嗽一声道:“咦呀!俺却听闻那《腊日论》是江南无名氏所作,怎会是子英文章?”

    黄杰便也嘿嘿一笑,道:“当时俺虽然年少无知,却也知道人怕出名猪怕壮的道理,便不敢留了真名,怕惹着了释门的秃头儿。少宰若是不信,不如俺默出正版来与大伙儿瞧看如何?这假托江南无名氏流传的版本,听说多有删减,怕是辞章叫人篡改了许多。”

    赵官家当即便也道:“甚好,听说黄卿的诗画朕倒也见识了,今日便来瞧看书法如何?”

    黄杰便也接旨答应,便也走到了林灵素的案前,却笑道:“便劳师侄研磨伺候了!”

    林灵素旋即脸色一变,但还是很快将不快的脸色隐去,到是赵官家听来惊讶,不想黄杰居然还是林灵素的长辈,便来问了个究竟。

    闲话也不多说,只说黄杰便也用一手正楷行书很快将《腊日论》默了出来,一手银钩贴画的字迹瞧得赵官家直瞪眼,这种字体他直是最熟悉不过,正是他号称自创的“瘦金书”,只是细瞧下来,叫他更是愕然的是,黄杰所书的字体却是比他如今所书的“瘦金书”更为圆润飘逸,锋芒更露,傲骨更坚。

    不由心下揣摩,若是将自己的书法与黄杰的摆在一起叫人鉴赏,只怕十有**会说他是师傅,自己是徒儿。

    也就在赵官家震惊之余,黄杰便也迅速将洋洋洒洒的千余字的《腊日论》给默了出来,王黼正牌进士出身,平时也好书画,忙也取来抑扬顿挫的读了起来。

    “腊日,古之祭祀先祖之礼也!礼记月令曰孟冬之月腊先祖五祀也!汉之风俗通义祀典亦曰腊者猎也!言田猎取兽以祭祀其先祖也!

    腊之为礼者,始于夏、成制在商、周为典也。周晋行假虞灭虢之计时,宫之奇劝虞惠公曰:虞不腊矣,在此行也,晋不更举矣。

    《史记·秦世家》又曰惠文君十二年,初腊。秦本羌胡,可见至惠文君时方视腊为正朔也!而后,襄王疾,默许百姓杀牛塞祷,郎中阎遏、公孙衍出见之,曰:非社腊之时也,奚自杀牛而祠社?

    汉之武帝,行幸河东,令天下大酺五日,膢五日,比腊也!至北周时复古礼,隋开皇四年十一月诏曰:古称腊者,接也。取新故交接其十月行蜡者停,可以十二月为腊。故此可见,腊日本为我中华始节也,今人不知其故,皆信其为释门佛诞之期,何其悲也!

    释门祖庭,本在身毒之国,其国唐时称之为天竺,该国之地蛇瘴遍野,该国之人也心如蛇蝎。据唐初王玄策《中天竺行记》中所载,天竺之国,地分五方,人分四种。上人谓之婆罗门,也即僧人之意,中人谓之刹帝利,是为王将之种,下人谓之吠舍,也即商贾匠人,贱人谓之首陀罗,农人仆婢奴役皆归此列。王玄策三使天竺,何以建功?盖因彼时天竺僧人以上人自居,整日念经祈祷,不事劳动,豪夺金铜铸钟造佛,广修庙宇,又巧取百姓之田粮,谓之长生供奉。更传教曰,中下贱人,合该供奉彼等上人,又定种姓之制,中人之后生即为中人,下人之后既是下人,贱人之后则永为贱人。且下贱之人不可读书识字,不可考官为吏,且永世不得翻身,除非将劳作所得之钱财皆供奉与僧人,方可谋来世投生中人下人之家也!

    是以,天竺各国之百姓,苦不堪言,商贾王将也多遭恶诅,动辄以谤佛之罪害杀。王玄策入天竺时,天竺五国因苦其久已,各地百姓皆群起而击,欲灭其佛也!释教入中原,时在汉初,至今千年延展,已扎根中土,虽经历三武一宗之灭,却经久不衰,然而如今却将我中华之古节腊日,讹为释祖之诞,又舍七宝粥食,意求食者称颂其祖,呜呼!若长此以往,恐百千载之后,我中华百姓只知腊日是其佛诞,而不知腊日本是我中华古礼矣!其行可疑焉!其意可忧呼!其心可诛也!是以,今日小子黄杰斗胆拟文,求天下人共论之!”(未完待续。)

卷五 东京寒 第四百四四章 【太子】

    这篇《腊日论》,本来也是准备拿到东京来做文章的,所以黄杰默起来自然是驾轻就熟,再说这本就是他自己的文章,天下间哪有默不出自己文章的人来。

    只不过,王黼念诵完了之后,却没有夸一句“好文章”,反倒是夸了一句“好字”,便也瞧见一旁的赵官家脸色满是尴尬。此处自然也要多说一句,赵官家所创的“瘦金书”,其实原名“瘦筋体”,乃是他初习黄庭坚,后又学褚遂良和薛稷、薛曜兄弟,并杂糅各家,取众人所长之后这才“创出”。

    因此,如今见了黄杰的字,他也不意思说黄杰乃是窃了他的书体。

    于是,这画风一变,居然赵官家和王黼两人也就跑题,而是对他的字评头论足起来,连带那林灵素也忍不住好奇,也围上来观看,竟也瞧得不住点头。

    也就在黄杰快要不耐的时候,却突然瞧见梁师成提着袍子下摆,匆匆忙跑了进来,也顾不得行礼便附耳赵官家与他说了什么,旋即便见赵官家脸色一变,道:“他来做甚?”

    只见梁师成顾不得擦汗和与黄杰寒暄,便又附耳,赵官家听了,便也冷哼一声道:“便叫他进来,看他有些什么说道就是。”

    当即梁师成便又打着小跑出去,赵官家也让王黼将腊日论整理好了,便拿在手上,负手背门而立。

    很快,便见一个穿着便袍的青年跟着梁师成入了公堂,见着赵官家后,便也大礼参拜道:“儿臣叩见父皇!”

    赵官家便也扭头来看,冷冷道:“恒儿不在府中读书,来此所谓甚事?”

    一听赵官家唤那青年名字,黄杰便也知道了此人正是当今太子赵恒,说起来当初那王信南下黄州意欲谋夺罐肉配方之事,与他也是有些关系的,不由眯眼仔细打量了起来。但见这太子赵恒,身材相貌倒也与赵官家有九分相似,快有六尺身高,也不瘦弱,他本是生于元符三年(1100年),初名赵亶,封韩国公,次年六月晋爵京兆郡王,大观二年(1108年)晋爵定王,政和五年(1115年)才被立为太子。如今正好十八岁年纪,唇边却已经蓄了半寸长短的八字黄须,虽然谈不上仪表堂堂,但瞧起来还是有些贵气。

    只是这赵恒,根据坊间传闻以及黄杰私下名人打听的消息,却是个刚愎自用、优柔寡断、反复无常的昏庸之人,因为自小是被乳娘和贴身宦官带大,又自小便封公王,所以对身边的亲信很是放纵,再加上此人丝毫没有眼力,倒也在东京人眼中看起来是个专门逗比货色。

    这自家的皇帝老子信道便也萧规曹随就是,可这厮非但不捧场,还专门想方设法拆台,就拿前不久他找来十几个胡僧与林灵素斗法那事来说,也就不想想若是他找来的和尚当真能赢了,却叫自家老子如何下台?

    所以,如今他这般过来,不用说肯定是来为和尚们求情的了。

    也说太子赵恒听了赵官家问话,便也不卑不亢的答道:“并无他事,只是儿臣听闻父皇在开封府坐堂问案,儿臣居所便在近处,便来伺候。”

    赵官家一听,便也冷哼一声,一时间也不说话,瞧他眼珠儿抵着下眼睑,该是心中念想百转,估计原本想好了一肚子的辞令,只要赵恒胆敢开口为番僧求情,便会劈头盖脸的将他呵斥,哪知道这赵恒也不愚蠢,便叫他一拳打在了空出。

    赵官家想想,便干脆将目标转移回来,便来盯着黄杰道:“黄卿,既然你默了这《腊日论》,便也能坐实此论的确是你所作,你今日所求,果真便是那施舍腊八粥之事么?”

    黄杰嘿嘿一笑,便也道:“陛下圣明!要说旁事,还是有那么一件半件的,只是俗语有云,这倦月眠江风勿扰,困蝉抱树鸟莫惊。臣那一件半件的事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官家听了,便也念叨道:“倦月眠江风勿扰,困蝉抱树鸟莫惊。不错!好诗句,却是哪里的俗语,朕竟然没有听过……呃!你的心意,朕岂能不明,那一件却也不说,不妨先说那半件之事,如何?”

    黄杰便也道:“那半件,便是臣想打听一下,今日这般大索全城,查着的番僧胡僧,是要全都枭首杀头,还是流徙?”

    赵官家听来瞪眼,喝道:“此话何意?”

    黄杰便道:“哎呀!陛下难道忘了,臣这才揽下了翻修东京道路、建筑引水天渠的工程,手上正好有些活计,缺了些人手。”

    见赵官家皱眉,黄杰忙继续解释道:“官家也知道那天渠的建筑之法,乃是商业机密,俺原先计划本是准备找些聋哑之人来作,也好防着他们日后泄了密去。恰好刚才臣在家中用膳时,听闻陛下要大索全城的番僧胡僧,臣便想到了一个绝妙好计,反正这些番僧胡僧作恶多端,查着了定然难逃一死或是流徙,不如与臣拿去做了苦工,待建成了天渠,便可将他们……喀嚓,正好不致泄密。”

    黄杰说着,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然后还形象的“喀嚓”一声,自然叫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且不说赵官家、王黼、梁师成还有林灵素什么表情,直说那太子赵恒听了,却是当即怒容满面,竟忍不住喝道:“尔敢!出家行戒之人,如何这般狠毒?”

    黄杰听来一笑,便道:“狠毒么?哪里狠毒?太子殿下莫非不曾听清臣方才之言?”

    赵恒便也怒道:“如何不曾听清?想不到你与林灵素如出一辙,非要置释门善信于死地么?”

    黄杰看看赵官家的面色,见他无动于衷,便也哈哈大笑道:“原来太子殿下果然是听差了,臣方才说的是,既然那些作恶多端的番僧胡僧被查着了定然难逃一死,不如与了臣去做了苦工。想不到太子殿下竟然这般宅心仁厚,便是作恶多端之人,也不舍用他们去做苦工。如此,臣那半件事儿也就作罢,一会若是查着了作恶多端的番僧胡僧,臣乞请陛下用重典处置,干脆直接推出开封府门外斩首以平民愤便是了!”

    赵恒大怒,便指着黄杰喝骂道:“你……你当真狠毒!”(未完待续。)

卷五 东京寒 第四百四五章 【狠毒】

    其时方才黄杰那话说来,赵恒自然就是脸色一变,若要细思起来,当真是他自己听差了。不过实际上黄杰这话其实自带陷阱,叫人将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什么做苦工、建天渠,然后“喀嚓”上,一个不留神便也忽略了前提是那“作恶多端”。

    也就是说,黄杰可没说要把所有被抓着的番僧胡僧都拿去做苦工,而是希望讨要那些确实作恶多端,犯了法该受死刑的。至于用罪人去做工,甚至是做一些必死的工作,在大宋国朝的律法中可是有明文规定,是完全允许的!

    顿时,赵恒便用手来指黄杰,骂完那句“你好狠毒”之后,便也微微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因为的确是他听差了、想差了,却说此时赵官家却说眼中一亮,赵恒的面色他自然瞧在眼力,便也开口道:“黄卿这般想法,倒也不错!朕准了!”

    赵恒一听,便也身如电击,当即便也下跪道:“父皇!此事万万不可!儿臣万请父皇收回成命!”

    赵官家一听,便也冷冷道:“怎么?朕处置几个犯罪的僧人,也不可么?那就依黄卿所言,查实罪证之后,直接推出去明正典刑,你道如何?”

    赵恒当即脸色又是一变,也就不敢继续求情了。

    父子二人这般表演,自然叫明眼人瞧出二人关系有些紧张。不过说来倒也好理解,这皇帝老子信道,太子儿子信佛,且这做儿子还敢明目张胆跟老子唱对台戏,称老子信道是乱来,老子身边的道士是妖人,言下之意不就是拐着弯儿骂老子是昏君么?

    所以,这做老子的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与他,倒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

    见生生将赵恒气得说不出话来,赵官家脸上的颜色便也好看多了,想想他干脆便问黄杰道:“你那一件,又是什么?”

    黄杰鬼精灵一般的人儿,怎会瞧不出赵官家的用意,再说他那“一件”也是早有腹案,便也拱手道:“臣有上中下三策,可解官家如今所忧所恼所怒之事!”

    赵官家转头与林灵素对视一眼,便道:“你且道来!”

    黄杰便也正色道:“灭佛之事,前有三武一宗故例可寻,臣也不说什么非得灭佛的大道理,就说前朝四次灭佛之所以不能将释教根绝,是因为当时做得不够绝……或者依太子殿下之言,乃是做得不够狠毒。所以,这下策臣以为可以更狠毒一些……比如说,前朝灭佛,杀人毁寺其实不多,魏太武帝灭佛时,只是下旨诛戮长安的沙门,焚毁天下一切经像。不过得了当时魏太子拓跋晃阻挠拖延,废佛的诏书得以缓宣,而使远近的沙门闻讯逃匿获免,佛像、经论亦多得密藏。虽然其时魏国境内的寺院塔庙却无一幸免于难,但中原沙门却未惊动,所以魏太武帝灭佛并未有所成。”

    黄杰此话之中,故意用重语气点了点魏太子拓跋晃,用意实在不要太明显了,且他说着还故意对王黼和梁师成使了使眼色,梁师成瞧见后,便也对王黼也使了使眼色。王黼自然是个鬼精灵,便也迅速回忆了一下那魏太子拓跋晃的生平,但很快便对黄杰微微摇头,示意不可。

    哪知道,黄杰话音才落,赵官家便冷哼一声道:“哼!那魏太子拓跋晃,昏聩无能,优柔寡断,又纵容东宫官员谋逆不法,便是信佛,却也没落得个好下场来!”

    赵官家这话说得赵恒脸色大变,他本就跪着,如今跟是弯下腰去。

    其实那魏太子拓跋晃在史书里的形象也还算不错,史载他自幼聪慧、又有武勇,且行仁政,历史评价倒是很高。至于倒霉的原因,史书记载当时魏太武帝身边的中常侍宗爱却是个性格阴险暴躁的人,有很多违法行为,因此拓跋晃很讨厌他。

    而给事中仇尼道盛、侍郎任平城很受拓跋晃的宠信,都掌握不少权力,都跟宗爱不能和睦相处。宗爱恐怕自己会被仇尼道盛等检举揭发,于是编假话向太武帝控告二人有罪,太武帝非常气愤,下令将仇尼道盛等绑到街市上斩首示众,东宫内的官员们有很多被牵连进去,也都被斩首,太武帝为此非常气愤。后来拓跋晃便因忧虑过度生病,在东宫逝世,时年二十四岁。

    不过,大伙儿都知道,历史这东西,既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还得从字里行间找出蛛丝马迹,才能拼接出所谓的真相来,一如赵官家那句“纵容东宫官员谋逆不法”,或许便是拓跋晃为何忧虑而殁的真相。

    这老子亲自出手敲打儿子,那还有什么话说,于是黄杰便也继续道:“再说,北周武帝之灭佛,意在地、利也!其时释教与道教都是极盛,且顽僧劣士任役,未足加兵。寺地给民,又岂能富国。后北周武帝下令经像悉毁,罢沙门、道士,并令还民。其时毁寺约四万座,强迫三百万僧尼、道士还俗,重新编户成家,所获田产、钱财不计其数,便是从寺中得来的铜钟铜器便有数千万斤,从鎏金镀银之佛像上刮下的金银,便能抵得朝廷十年税赋之和。”

    赵官家竟也懂得捧哏,便也道:“朕也奇怪,为何这释教僧人喜那建寺铸铜之事,古今未改?不是说出家受戒之人,要持金钱戒么?为何古往今来这些僧人,一个赛似一个的贪婪,一个赛似一个的无餍?”

    那赵恒听的,更是浑身颤栗,身子伏得更低了一些。

    黄杰便也继续道:“到了唐武宗灭佛时,收获也就更大了!史载武宗,天下一共拆除寺庙四千六百余所,拆招提、兰若四万余所,僧尼二十六万余人还俗成为两税户,没收寺院所拥有的膏腴上田数千万顷,没收奴婢为两税户十五万人,所收庙产钱财更是难以计数,据说那时收得的百斤以上铜钟便有十万,千斤以上铜钟也是过千,还有金银财帛、钱粮宝贝也是难以计算。”(未完待续。)

卷五 东京寒 第四百四六章 【何以灭】

    黄杰说魏太武帝灭佛时,主要突出的是魏太子拓跋晃,如今说唐武宗灭佛,突出的便也是那两税户了。

    这两税户也就是指按照当时唐朝的两税法纳税的民户,说来这唐武宗灭佛,起因也当时也有着一个非常严重的民生问题,那就是大量的百姓为了避免纳税,纷纷选择将自家的田地低价甚至是无偿的赠送给寺院,然后再以极低的佃租向寺院租赁田地来耕作。

    甚至一些人干脆带着全家人都出家,男的做和尚,女的做尼姑,子女做沙弥。还有一些干脆自买自身给寺院做奴婢,从此便也过上了不用交税,还有温饱保障的美好日子。

    而且,当时因为元和十四年(819年),唐宪宗敕迎佛骨(即所谓释迦牟尼佛舍利)于凤翔法门寺。先在宫中供养三天,然后送京城各寺,供僧俗礼敬,从而再次掀起全国性的宗教狂热。是时,“王公士民瞻奉舍施,唯恐弗及。有竭产充施者,有燃香臂顶供养者”(《资治通鉴》卷二四○)。

    竭产充施,也就是把家中的财产都捐给寺庙,但这还算不牛叉的。那燃香臂顶供养,可就牛叉多了,所谓燃顶,也就是在头顶用香烫上戒疤或是点“天灯”,而燃臂又分大臂(手臂)和小臂(手指头),也就是真个点燃了烧掉……(详情请见度娘关键字搜索燃指供佛)

    而且,搞这些玩意的,还不是佛门邪支,燃顶、燃臂、燃指的记载,就在当年唐玄奘千辛万苦从天竺取来的大乘真经中。例如《梵网菩萨戒经》轻垢戒第十六条说:‘若不烧身臂指供养诸佛,非出家菩萨。’又在《法华经》的〈药王菩萨本事品〉,也有燃身供佛的记载,其中说:‘若有发心,欲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者,能燃头指,乃至足一指,供养佛塔,胜于国城妻子,及三千大千国土、山森河池、诸珍宝物,而供养者。’

    所以,在唐武宗和朝臣看来,你们这些刁民不但想着法子变出花样来逃税避税,还特么玩自残,这也太过分了。好,既然你们喜欢自残玩绝的,咱就来个更绝的,于是从会昌二年(842年)十月起,唐武宗便下令凡违反佛教戒律的僧侣必须还俗,并没收其财产。

    此后,唐武宗陆续下令限制佛寺的僧侣人数,不得私自剃度,限制僧侣蓄养奴婢的数量,很多寺院被拆毁,大量的僧侣被强迫还俗。到了会昌四年(844年)二月,唐武宗又降旨“不许供养佛牙”,同时规定:代州五台山及泗州普光寺、终南山五台寺、凤翔府法门寺等有佛指骨之处,严禁供养和瞻仰,如有一人送一钱者,背杖二十;若是僧尼在这些地方受一钱施舍者,背杖二十。

    到会昌五年(845年),唐武宗又开始了更大规模的灭佛,他下令僧侣四十岁以下者全部还俗,不久又规定为五十岁以下,很快连五十岁以上的如果没有祠部的度牒也要还俗,就连天竺和日本来的求法僧人也被强迫还俗。

    当时来唐朝取经的日本圆仁和尚在他写的《入唐求法巡礼行记》中详细记录了这次“法难”的情况:根据唐武宗的旨意,这年秋七月裁并天下佛寺,天下各地上州留寺一所,若是寺院破落不堪,便一律废毁;下州寺院全部拆废。长安和洛阳开始允许保留十寺,每寺僧十人,后来又规定各留两寺,每寺留僧三十人。

    至于总计拆毁的寺庙,以及收缴的土地钱财,前文有述也就不再多言了。

    就说黄杰故意点出了两税户后,赵官家便也自然接着捧哏道:“二十六万僧尼、十五万奴婢,倒也不多。将明,可抵的一个国朝下县?”

    见赵官家需要帮腔,王黼自然机灵,便也答道:“陛下,国朝规制,四千户以上为望县,三千户以上为紧县,二千户以上为上县。四十余万人,至少可成十万户,起止是下县……若聚居一地,或可为赤县也!”

    这宋朝的地方行政制度实行路、州(府)、县三级制。县,分作赤、畿、次赤、次畿、望、紧、上、中、中下、下十等。首都、陪都城内及附近的县依次分为赤、畿、次赤、次畿一至四个等级,其他五至十等级的县以户口多少依次是四千户以上为望县,三千户以上为紧县,二千户以上为上县,一千户以上为中县,五百户以上为中下县,不足五百户为下县,并每三年升降一次。

    就是如今,大宋的赤县也不过开封府开封县、祥符县,应天府宋城县,河南府河南县、洛阳县,大名府元城县几处。

    赵官家听了,便也哦了一声,却是侧脸看了看跪着的太子赵恒,见他俯首垂头,便也冷冷一笑,便也对黄杰使了个继续的眼色。

    黄杰便也晓事,继续道:“至于那后周世宗,倒是少杀人,也不过废毁寺院三万三百三十六所,将无数佛像及钟、磬等法器铸成通钱,所得多少臣未见史载。不过后周世宗西败后蜀,三征南唐,又北伐辽朝,所用军辎,据说便是灭佛所得。”

    据史书记载,这“三武一宗”四次灭佛的主要原因,各帝王动机不一,情况各不相同,但都如出一辙。无非是一、政治原因;二、思想文化领域的冲突;三、是僧团道风方面的缺陷;四、是僧俗之间的经济利益矛盾等问题。

    但综合来看,这历代帝王之所以灭佛,为名或者置气的当真不多,而历次灭佛的巨大收获,该是主因。所以宋代宗颐禅师为此做过检讨:“天生三武祸吾宗,释子回家塔寺空,应是昔年崇奉日,不能清检守真风。”

    不过,有关后周世宗灭佛的事情,赵官家听了却是无动于衷,想来还是因为事关宋太宗代周,见赵官家不来接茬,黄杰在停顿了一下后,便来道:“所以,叫臣看来,历代灭佛,多是去其表,限其法,并未毁其根,灭其心。所以臣这下策,自然要综合历代灭佛之策,狠上加狠,毒上加毒。这第一步,便是明旨天下,勒令天下释徒以三月为限,自行交出所占田地、山林、庙产、钱财,官府接收之后,可视僧尼出家年限,予以一定钱财返还,令其自行返家还俗就是!”(未完待续。)

卷五 东京寒 第四百四七章 【你好毒】

    黄杰这话说完,一旁的梁师成听来讥笑一声,道:“这般行事,那是什么狠上加狠?毒上加毒?”

    一旁的赵官家却是笑道:“守道莫急,这才是第一步。”

    黄杰便也点头,而后道:“这第二步,便是三月期满,按旨行事之后。再下明旨,邀请天下所谓大德高僧,以及不尊前旨的各寺僧人来京说法。”

    “哼!莫非还要弘其法不成?”林灵素听着忍不住插口,在他看来这第一步倒也勉强,可这第二步就有些难看了,就算是为了将他们骗来杀掉,也不该用这般借口,再说和尚们也都不是傻的,你前面都要人家交出财产自行还俗了,他们还上赶着送上门来给你杀?

    黄杰却笑道:“师侄莫急,且听师叔说完。这京师法会,俺预计应该搞上半年,这期间还得请陛下忍辱负重,做场礼佛的好戏,总之便要想法将天下佛门的所谓高僧,以及上了年纪的老僧,还有那些懂得梵文的文僧和习得武艺的武僧皆尽赚来。到时,陛下便可称得释迦牟尼托梦,念陛下礼佛心诚,便在天竺那烂陀寺,便是当初唐玄奘取西经的地方,又遗下佛经若干,于是陛下就……”

    黄杰说道此处,便故意停顿,赵官家便也眼前一亮,道:“于是,朕就让这天下的高僧,还有那文僧、武僧,效仿唐玄奘故迹,都去天竺取经?”

    黄杰点头笑道:“而且,为显诚信,僧人们须得步行前往,沿着当初唐玄奘西去天竺的道路复行。”

    赵官家眼前更亮,黄杰便也道:“若取故道,须得途径西夏、回鹘、吐蕃诸部,届时只怕有数万人西去,就算沿途诸部不与为难,这一路之上听说都是戈壁沙漠,心不诚者,必然命丧道左,非但去不得那天竺,只怕也去不得那西天极乐世界了!”

    这时,林灵素却是问道:“便是泰半损身在途,若他们果真抵达了天竺,又如何?”

    黄杰便也道:“陛下,昨日在臣家中,可还记得那管家亨利?”

    赵官家点点头,表示有印象,黄杰便道:“那亨利本是泰西大秦之人,原先也是军中骑兵,战败之后被那泰西胡商走海路贩运来大宋卖身为奴。因此臣也认识些泰西胡商,听胡商们言称,这泰西来往大宋,原先有陆路可选,便是前唐时胡商们的来路,如今却是完全断绝,这是因为大宋往西有西夏、回鹘阻路。而从泰西往东,却被一国阻挡,这国名塞尔柱,国主以及国民皆是当初被前唐所灭的突厥后裔,自称乃是突厥乌古斯部。因记恨其先祖邦国被我华夏所灭,便也故意阻断商道,不许客商走陆路来我大宋贸易。且最为关键之处,便是这塞尔柱,如今正在攻打天竺诸国,且塞尔柱的国主百姓皆信奉大食教,也在天竺各地大行灭佛之事。”

    “噗!”

    突然,一直跪在地上的赵恒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满面惊恐的指着黄杰,用血口喝道:“妖道!你……好……毒!”

    黄杰嘿嘿一笑,更道:“既然太子殿下这般诚心礼佛,臣恳请陛下,若行此下策,不若便由太子殿下出家代陛下奉佛,与殿下一部禁军,领队护送佛徒前往天竺取经便是!”

    黄杰这般说来,不说赵恒,就是梁师成、王黼还有那林灵素都是勃然色变,这特么不就是明目张胆的怂恿赵官家让亲儿子去送死么?

    也就在众人都是极度震惊,揣测赵官家会不会当即翻脸勃然大怒的时候,谁知道赵官家却是冷然道:“这……虽说朕有些舍不得,可……恒儿,你的意思呢?”

    赵恒一时间也吓傻了,一是没想到黄杰这般大胆,居然怂恿他老子让他去送死,二是没想到他亲爹居然有点动摇的模样,居然还来问他的意思,当即便也哆哆嗦嗦的道:“父皇……儿臣……儿臣……儿臣还是想侍奉在父皇膝下……尽些孝道。”

    “尽孝?”赵官家反来一问,道:“恒儿也知孝道?看来最近叫你在家闭门读书,倒也有些长进啊?”

    赵官家这话说完,除了黄杰,包括赵恒在内,众人都是暗暗吐出一口闷气来。这特闷的,搞半天乃是黄杰又给赵官家搭了个梯子,让他再次好好敲打了一下太子啊!

    只是,梁师成和王黼又是对望一眼,二人眼神交错之中便也完成了心念同步,想到了同一个问题,那就是:这般得罪太子,好么?

    不过没关系,梁师成和王黼,还有高俅都是反太子的,黄杰乃是梁师成的侄孙女婿,又是板上钉钉的苏门新秀,自然要跟他们是一党,倒也不怕得罪了太子。

    见太子赵恒经过这般敲打后,浑身如筛糠,脸色像猪肝,赵官家终于心满意足的对黄杰暗暗点头,表示嘉许。其实,方才黄杰说要让太子出家带队西行的时候,是给了赵官家信号的,赵官家如此玲珑的人儿,岂能不知善用?

    说来这父子俩也是搞笑,老子才三十六岁,儿子便有十八岁,一个爱玩儿,琴棋书画皆通,喜欢游戏人间。一个胎毛才褪,从小耳提面命,自以为将来是要做皇帝“日”理万机的,早早就忧国忧民,于是老子信道,儿子便去信佛,还非要唱对台戏。

    如今走到这般田地,前不久赵恒找了胡僧去跟林灵素斗法差点让赵官家下不来台显然只是个由头,也不知道平日里这父子俩是如何斗法的呢!

    也说这时,赵官家便也抚须笑道:“你这办法倒也不错,但终归阴毒了一些,不过说是个下策,倒也值当了,就不知道中策如何?”

    黄杰便也笑道:“回禀陛下!这中策立足,便也在下策的根基之上,便是去除下策的第一步,也不叫佛门上缴财产,直接发出旨意,广邀佛门高僧来京说法,而后选出百把十个高僧,由陛下亲手御赐一钵盂、一禅杖、一袈裟,叫他们还去天竺取经就是。”

    赵官家便也来瞪眼问道:“此策比下策高在何处?”

    黄杰便笑道:“从此往后,年年都开法会,年年都派法会上获胜的有道高僧去取经,至于那些论法败了的,自然叫他还俗;那些不敢派人来参加法会的寺院,自然叫他除名;那些连续三年都败了的寺庙,也就没有了继续存在下去的价值……陛下以为,这中策难道不比下策更高?”

    “妙!果然是妙啊!”

    赵官家还没说话,林灵素便也击掌大叫了起来,只是那赵恒来看黄杰的表情更是阴毒,黄杰便也笑道:“太子殿下,可是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狠毒了?太子殿下这般很有诚意的看着臣,可是还想去天竺取经?”(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0223/ 第一时间欣赏宋道最新章节! 作者:隔壁老黄哥所写的《宋道》为转载作品,宋道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宋道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宋道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宋道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宋道介绍:
这世上人心皆坏,人人皆想过上自己想要的好日子,不管他人死活。 正如那些旷世枭雄们说过:要做人上人,便要人杀人。杀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不过,这世上也不乏一些追求道法自然的人,做些‘念我生民苦兮,义士舞干戚’的抗争。 何为道法自然? 不外呼是那: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天有道,便顺其自然! 天无道,便替天行道! 大道通天,以道兴宋!宋道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