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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隔壁老黄哥     宋道txt下载     宋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卷七 燕云急 第五百九六章 【情义】

    提到林牙二字,黄杰首先想到的便是耶律大石这个王八蛋。

    辽人所称的林牙,也即是翰林的意思,耶律大石在政和五年(1115年)中了辽国的进士,因此被提升为翰林应奉,不久升任承旨,辽国以翰林为林牙,所以称之大石林牙。

    此人据说乃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八世孙,且通晓契丹、汉文字,擅长骑射,如今还是辽国北院四军大王萧干手下的谋臣。根据黄杰掌握的消息,上次跑来攻击黄家车阵的辽国细作就是他鼓动萧干派来,但攻击车阵这事却是另有隐情,便是如今黄杰也没查清楚真凭实据,只能隐晦猜测此事与皇家的内部斗争有关。

    那么,如今让黄杰皱眉不已的重点便是:以耶律大石的身份和作用,除非天祚帝脑子进了水,或是又被驴踢又被门夹,否则不该把他给派来做使者才对!

    当然了,或许是辽人还没对耶律大石的作用有足够的重视,又或许他这次过来,就是为了亲自主持搞事来的。

    不过,这显然不重要,虽然上次的遇袭,黄家的损失并不大,但黄杰却不准备就怎么轻易的将此事揭过,如今幕后黑手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依他的性格自然要与幕后黑手好好算一算账才是。

    至于说辽人使团的来意,倒也不难揣测一二,要说正面一些的可能,便是来与宋乞和!

    为什么此处要说乞求的“乞”而不说乞求的“求”,是因为如今的形势对辽国大大的不利,虽然大宋至今未对辽国兵发一卒,力气全都使在了西夏人的身上,但因为金人不断西侵,且还连连大胜,别说皮室军这类辽国的精锐了,实际上如今宋辽边界上战力稍微可观一些的辽军也都早已被抽调一空,使得辽国对宋的边界防御势态早已经千疮百孔,不堪一击了。

    而大宋的君臣们也不是白给的,正是查探得知了这个情况之后,也才摆出了继续对峙观望的势态,甚至为了安抚辽人的心,还故意对西北用兵。大宋人的兵书可不是白读的,当然是巴不得辽人没了后顾之忧,和金国人死磕到底,斗个两败俱伤,你死我活才好。

    尤其是,根据宋廷兵部得到的消息,由金主完颜阿骨打长子完颜粘罕(宗翰)率领的金国西路军前不久正在秣马厉兵,意图对辽国上京临潢府发起攻势,但如今却又按兵不动,似乎也为前不久传出的辽国册封完颜阿骨打为怀东王的消息所动。

    所以,纵观如此局面,辽国人过来只能是乞讨的方式来求和平,绝不敢如前朝那般拿大了。

    不过,这也只是黄杰的个人猜测,算不得数。

    却也说,四更时分的东京城,倒是不算冷清,待马车向北穿过榆林巷,沿着潘楼街向西行驶时,便也见着街面熙攘,还有不少夜游的百姓流恋于路边食肆、酒楼,街道上的灯火也是明亮。

    也就在经过桑家瓦子时,黄杰突然感觉马车抖了一下,应该是驾车的黄福寿不知何故突然拉了下刹车,却又迅速放松。感觉到车子并没停,黄杰也就查知有异,便也喝问道:“何事?”

    车外便也传来黄福寿的小声回答:“是……是……是少夫人和小娘子们!”

    黄杰闻言一惊,忙也起身掀开车帘一瞧,但见前路不远的路口上,苏廿娘还有青青她们,都在站在路旁眼巴巴的望着队伍,但见得黄杰从马车里露了头,小娘子们脸上便也露出了欢喜了笑容,凤儿、青霞两个还欢呼雀跃起来。

    黄杰心头一热,忙也与黄福寿道:“直走不要停!”

    跟着脚下使力,便使了一个大鹏展翅的身法,就从车上跳了下去,跟着迈开大步迅速就奔到了众人面前,一把先抱起了佩玉,又揽过妹娘各亲了一口,这才一脸欢喜的望向了苏廿娘、姚玉、万春奴、周燕奴、青禾、孙十九娘……还有挺着大肚子的封宜奴她们,道:“怎地来了?天寒露重,受了湿气如何是好?”

    见黄杰不管不顾的跳车来见,众女们都是眼睛一红,或许在她们的想象里,黄杰能在车子经过的时候揭开车帘看上她们一眼,便也算得有情有义,也就知足了。哪知道黄杰居然这般行事,因此众人在感动之余,还是苏廿娘最想醒过神来,忙也道:“夫君……这……这可不合礼法!”

    也是,如今这事,真要论说个四五六来,怕也难免受人口实,就算闹不到金銮殿上去,传到了某些人耳中怕也是个大尴尬。可黄杰却是不管不顾,又把青青、琇莹、凤儿她们揽过来挨个亲了,还去扶着封宜奴,笑道:“怕甚?不合礼法又怎般,能叫公主休了俺不成?”

    这时,黄杰见封宜奴落下泪来,忙也用袖子与她擦了,哄道:“哎吔!莫哭莫哭,动了胎气可不好!”

    封宜奴红着眼儿,却是伸手将黄杰轻轻一推,道:“奴家自会顾着身子,夫君……夫君还是快去上朝吧!”

    黄杰便来点头,想想又来抓过苏廿娘的手道:“廿娘,与俺说好,日后可不能再如此行事,最多半月……不,最多旬日,俺便能回家。往后可不能再如这般守在路边,三更半夜的,你等睡不着也就不说了,也叫小人儿陪着,却是个什么事儿?”

    苏廿娘闻言险些气哭,但还是忍着,咬咬嘴唇答应下来,黄杰这来挨个亲了众女的额头一下,便也转身大步往车队赶了过去。

    驸马府出来的车驾队伍自然也是将这一切瞧在眼里,不过却没人觉得黄杰这般做得不对,甚至更有不少禁卫暗中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某些人心中道听途说有关黄杰忘恩负义,攀龙附凤的传言也是瞬间土崩瓦解,不攻自破。

    五更初刻,黄杰抵达禁门之前,却早有梁师成手下的小黄门候着,也不用去待漏院混什么时间,直接引了黄杰入禁,并且直接来到了文德殿的偏阁之中。

    黄杰入内一瞧,但见内里除了赵官家,王黼、余深、童贯、高俅四人早就到了不说,一旁许久不见的蔡京更是老神在在的坐在一张特制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还有太子赵恒、种师中,以及三个黄杰并不熟悉的人。

    赵官家见黄杰来,也不忙着寒暄,忙于黄杰引荐那三人道:“贤婿,便来见过李承旨李邦彦,周待制周邦彦,还有蔡侍读蔡攸。”

    黄杰听来一愣,却是看向了周邦彦,心道:“这老厮(湿)……几时回来了?”(未完待续。)

卷七 燕云急 第五百九七章 【秦晋之好】

    周邦彦的“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此处也就不用多说了,想到赵官家当真还是有天子气度,居然真把这老厮给弄了回来。

    不过,如今让他出席这么重要的御前会议,这就有些叫黄杰不太明白了,这老厮不就是个写词搞音律的么?

    且听赵官家还介绍他为周待制,应该是没有捋去他徽猷阁待制的官职,而这徽猷阁待制一职就是专门为皇家编校御制、御集的,也就是内部文献。

    虽然不太明白,但黄杰还是很小心的没有显露出来,至于李邦彦和蔡攸二人,他到时早就如雷贯耳,忙也客气寒暄,便也懂事的侧立一旁。

    瞧看如今偏室中的格局,他能够被叫来列席显然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了,自然是要多看多听多想,少说为妙。

    待黄杰站定之后,便也瞧见赵官家拿起一册文书交与梁师成,梁师成懂事的又将文书转给黄杰,看来黄杰是最晚到的,还不知道文书上的消息。黄杰接过文书一瞧,却见是一封金主完颜阿骨打上奏的国书,内容该是由饱学之士所拟,四六工整,措辞严谨,通篇言称不过三事:其一,听闻金使与大宋高德道士斗法身败,友邦惊诧,听闻经过,极是仰慕,乞求大宋能使其去往金地为金主讲解道法,弘传道学与金地;其二,大宋赴京使者不用国书,只用诏书和登州官府移文之事,引起了金国上下极大不满,因此这才将主使赵有开和副使马政滞留在会宁府商谈;其三,有关辽国册封金主怀东王并割地三千里的事情,金主进行了澄清,称“金辽势不两立”,辽人自施而金决不能受,愿与大宋交“秦晋之好”,共商一同灭辽。

    这……秦晋之好,也就是要和亲的节奏啊!

    黄杰看完了这封算是“国书”的东西,也算是大致理清楚的脉络,首先便是大宋朝廷这次又耍了个小心眼,派去的使者居然不带国书而是诏书,这也就摆明了不把金国看成是与大宋对等的“国”与“国”关系,而是“国与邦”,而恰好金国的朝廷里就有懂得如今这“国际关系”的人,于是这就很尴尬了!

    其次,便是辽国册封金主完颜阿骨打这事的确是真的,但却是辽人一厢情愿,金国根本不接受的结果。想想人家如今本来势大,已经一口气吞掉了辽国的差不多半壁江山,这个时候你辽国空口白话封个什么“王”,割个什么三千里地,完全是自己自说自话而已。

    而弦外之音的“秦晋之好”,应该是那拟写这封这书的捉刀之人随笔一提,当不得真才是,以现在的形势来看,如果大宋敢跟金国和亲的话,这立马就要和辽国翻脸,而这并不复合大宋想要坐山观虎斗,好火中取栗的战略啊!

    至于说,一开始提到的希望黄杰去金国传道说法的事情,也是个笑话,就不深究了!

    看完了奏书,黄杰忙也还了,对赵官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了解情况,赵官家便来看着童贯道:“道辅以为如何?”

    童贯捋着胡须,闻言沉声道:“国书一事,或可转寰,只是这继续联金之事,值得商榷一二。”

    赵官家听来无奈,便问:“如今已然事败,又该如何转寰?”

    童贯闻言也是苦笑,一旁的王黼却是接口道:“辽国势颓,金人势强,正是彼消此长之时也!”

    赵官家闻言也是点头,却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老蔡京,便来问:“老太师以为如何?”

    蔡京自然不是真的假寐,室中动静都叫他瞧在眼里,听在耳中,听了赵官家询问便也笑道:“好一个彼消此长,只是……金人若能独力攻辽,何至来使谈什么秦晋之好?辽人若能剿灭金人,又何须来使乞援?中个取舍,老夫以为,还需多加审慎才是。”

    黄杰听来,顿时觉得蔡京这厮的水平的确不一般,一句话把双方的优劣势态点出,却又把皮球踢了回去,当真也算玩得一手好蹴鞠。

    赵官家也是蹴鞠好手,便拿眼一扫,又看向了老余深,便问:“老太宰意下如何?”

    老余深双目本低垂,化妆雕塑,如今赵官家把球踢到他这边来,他自然妥妥的又踢开,不过他传球的方式却是较为好看一些:“官家,如今国用倒也充足,昨夜来前老臣责成有司略加核算,若以西军配给而论,府库之藏,可供十万战兵三年之用。”

    老余深这一脚倒挂金钩果真漂亮,童贯听了便也捋须苦笑道:“要收燕云故地,十万战兵怎够?”

    这说的当真是废话,为了应对西夏打草谷的不过几万人,大宋在兰州和秦州便屯兵超过二十万。就拿这次围歼李乾顺来说,不过区区四万人马,宋军就动用了差不多十万人的优势精锐,想拿区区十万人去收复燕云之地,说是妄想有些过了,但谁都知道这是不现实的!

    也不知高俅是怎么想的,他突然接嘴道:“若是有十万战车兵,配三千辆战车,或能可行!”

    这话说得,众人都来瞧他,黄杰听见却心说坏了,心头话音才落便也见赵官家转脸过来看着自己道:“贤婿以为如何?”

    黄杰心中暗骂一句高俅这厮想钱想疯了,只能硬着头皮答道:“陛下,战车之利,强在镇守,非远击也!车阵驻防,看似犀利,却又是极依靠补给。是以出战,应以骑兵为正,车兵为奇,正奇相辅方能建功。就拿此次柔狼山口阻截战来说,若非有种家军衔尾追击,李乾顺只需掘地为壕,断车阵食水后路困守,胜败难言。是以,若欲收复燕云,当以骑军为主,精锐步卒为辅,徐徐推进,步步为营,方可建功。”

    的确,战车的强大,建立在相较步兵更为快速机动,能够迅速推进并就地起垒镇守,但要使用战车去攻击骑兵,或是进攻拥有完整防御的城池,显然就超出了这个兵种的能力范畴了。而不论是西夏还是辽国,人家的看家兵种都是骑兵,若是战车守骑兵攻,那么战车部队自然是占便宜的,可要是翻转过来,或可能就是个大灾难了!(未完待续。)

卷七 燕云急 第五百九八章 【送上门来】

    所以,黄杰一番话也就表明了,战车也就适合作为奇兵来用,正要进攻辽国收复燕云之地,还是需要一直精锐的骑兵部队或是数量更为庞大的步兵来作为正兵。

    “驸马所言甚是!”

    黄杰话才说完,种师中便也忙不迭的跳出来支持,虽然黄杰并没有主动将球踢给他,但提到兵事且还明着夸了一下种家军,种师中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便也上来拱手道:“陛下,以老臣之间,收复燕云所需,至多三十万大军即可,其中骑军十万,精锐步卒十五万,再辅以五万战车兵协防驻守,至多五年便可全功。”

    种师中的话,黄杰咋一听很是吃惊,觉得以种师中这般老成持重的将领,不应该这般信口开河的画大饼。但仔细一想,反倒心中一热,方才老余深不是说过,如今朝廷的府库所藏可够十万战兵三年之用么?那么,如果是三十万战兵出击辽国的话,这府库所藏又能够多久?而种师中给出的进攻时限可是五年!

    换言之,种师中画的这张大饼,实际上并非是给赵官家吃的,而是要他看着大饼知难而退的!

    果然,赵官家听了之后脸色一变,他虽然是个风流皇帝,在书画上的造诣也不是一般的高,但他基本的算术技能还是修满了的。可够十万战兵消耗三年的物资看起来不少,可要把规模提高到三十万人的程度,那么这些物资只怕半年都支撑不下来。

    也即是说,现阶段大宋独力进攻辽国,收复燕云故地这事,还需再议!

    至于辽国来使的意图,由于至今都没探问出来,众人也就只能猜测对方是来“乞援”或是“乞和”,反正一定要用乞讨的“乞”字就对了,对此不论是赵官家,还是各位大臣都是有着极度的自信,黄杰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然而,当朝鼓次第敲响,喻示早朝即将开始之时,大家都忘了讨论西夏来使的意图,似乎这西夏人过来除了求和之外,也就不能再研究别的什么了吧?

    早朝选在了文德殿,虽然三国使者齐至,但礼部侍郎却建议说这个程度还远远够不上在大庆殿开会的规制,然后梁师成也极会安排,选择了让辽国使者排在第一位觐见。

    然后,辽使听宣之后一口气来了五人,正使姓萧名凤,辽国后族外戚,副使萧貂、耶律莽、韩放、卢斗冠和耶律玄石。如今黄杰站班之处,又回到了高俅的身后,终于能听清前殿的对话了。便也听得负责引荐的礼部员外郎介绍,这萧凤和萧貂都是辽国后族外戚,耶律莽和耶律玄石自然是耶律族嫡系,至于韩放、卢斗冠二人的来历也不简单,韩放乃是辽朝开国汉臣韩延徽(882年—959年)之后,卢斗冠亦是著名汉臣(宋称之为汉奸)卢文进之后。

    也即是说,这次辽国的使节团,既有耶律皇族的代表,也有萧氏后族的代表,还有北方“汉儿”的代表。

    这里当然要多说一句,这两代辽朝(包括西辽北辽)共有二十二位萧氏皇(包括追封),其中《辽史》提道:辽皇族祖制规定,后族仅能从乙室和拔里两家出,而这两家兼汉姓为萧,而皇族耶律氏兼汉姓为刘。

    黄杰一听那耶律玄石之名,也就猜到此人必然就是耶律大石了,就来仔细看他,见此人莫约也就是三十多岁的年纪,穿一身标准的契丹皇室袍服,头戴貂儿帽,双耳穿孔戴着硕大的纯金儿坠子,一脸的络腮胡硬让他给修剪成了标准的山羊胡,再瞧他相貌倒也儒雅,不如萧凤和萧貂那般粗野,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也在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殿内的宋臣。

    待见过了礼,并由萧凤献上了国书之后,赵官家便也扬声问道:“辽使此来,所为何事?”

    萧凤虽然一副标准的契丹人装束,但他的宋言却说得极好,但听他开口便是极为流利的汴梁官话答道:“无他,唯通商、和亲、罢兵,三事尔!”

    赵官家听来眉头一皱,急忙左右看了看,便也做出极有行去的样子,自起腰身来问:“朕,欲闻其详!”

    萧凤便也道:“我大辽皇帝,欲与宋结好,请开霸州、雄州、保州、代州、丰州榷场,通商无有。另辽宋世代修好,今闻宋国太子储君尚未册立储妃(皇太子妃,也即下一代的皇后),我大辽皇帝欲以大长公主耶律骨欲与宋和亲,愿与大宋永结秦晋之好。如此事可成,两国既然修好,则当立约罢兵,从此息止干戈,永为兄弟之盟。”

    萧凤此话一出,文德殿内众臣都是目瞪口呆,这宋辽相交百年,一直以来都是辽国主动找上门来要跟大宋和亲,要求大宋嫁公主过去,而一直都被大宋严词拒绝。

    如今,却反过来这般自己送公主上门来和亲的事情,还是破天荒头一遭啊!

    便是赵官家也是愣神了,他的确想到了辽人这次来肯定是来“乞和”的,可完全没有想到人家居然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一时间也是语塞难言,见赵官家咿咿呀呀的说不上话来,一旁的梁师成忙也与王黼打了眼色,王黼会意之后忙也大胆搭话道:“好叫萧使得知,我朝太子殿下已立有太子妃,乃是武康军节度使朱伯材之女朱琏。”

    萧凤闻言,虽是微微皱眉,却是不管不顾的答道:“太子妃并非储妃,况且我大辽长公主贤良淑德,才貌具佳,国内求者甚众而不得,如今为了两国结好,立我大长公主为太子储妃,则并无不妥。对也!本使听说,昨日宋皇陛下,也才将早有妻室之人尚为茂德帝姬驸马,由此可见,这般道理在宋国也是通的!”

    萧凤这话说来,顿时又是举殿哗然,赵官家强买强卖这事儿,真要拿出来说也只能当成是美谈,如萧凤这般拿出来点拨,可就是明着打脸了:看,你们都能干出把人家一个有老婆的人强招为驸马的事情,我大辽现在要把大长公主嫁给你们的太子做储妃,你们还有脸推三阻四?

    的确,赵官家这事真要拿出来说,是落了口实的,顿时忙殿之人都是尴尬不已,便是黄杰也察觉到了萧凤左右扫视,似乎就在寻找自己的目光。

    当即赵官家尴尬不已,咳嗽一声忙道:“此事稍后再议!再议!”(未完待续。)

卷七 燕云急 第五百九九章 【报价】

    赵官家的尴尬虽然叫众人看在眼里,但对于参加过今晨小会的几人而言,却是人人眼里都有异色。

    因为,这也太明显一点了,金人前脚刚提出要和亲,这辽人后脚就主动的送上门来和亲,莫非是金人要和亲的消息泄露了?

    也就众人都是诧异的时候,萧凤却是摇头道:“陛下,此事万不可稍后再议,通商、和亲、罢兵三事,却以和亲为主,若是不能和亲,通商、罢兵则无疑是镜花水月,所以萧某恳请陛下速做决断。若欲与我大辽交好,便请即刻定下迎娶大长公主之期,并借萧某一部禁军,这便去斩杀了殿外金狗!”

    萧凤此话一出,众人竭尽恍然,原来辽人这是急眼了!

    “哈哈哈哈哈!辽使此言差矣!”

    童贯突兀昂然大笑,一下子就把场面震住了,但见他上前一步,正气凛然道:“这自古以来,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况且我大宋与辽世代交好不错,与金人也素无积怨,便是能成宋辽和亲美事,也无斩杀使者的道理!”

    萧凤听得微微呲牙,但却极好的压住了心中怒火,也沉声道:“是萧某想差了,且恕罪则个!若宋辽和亲,结秦晋之好,与彼此实乃有百利而无一害。若大宋一意孤行与金勾连,纵然我大辽或有亡国之虞,也请大宋诸位莫要忘了唇亡齿寒之理。金人偏生东隅,天生善渔樵狩猎,不喜农耕之事,若我大辽遭其荼毒,其时彼之骄兵悍将,挟灭国之威,岂有不图谋中原江南花花世界,却就此刀枪入库,放马南山之理?则彼时,只怕大宋亦无幸免之可能,万望诸位三思!”

    萧凤此言,句句说来都是极有道理,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首肯,便是黄杰也大点其头。当然黄杰赞同萧凤的观点,是建立在他看过了奇梦,得知了这原本历史大致的脉络走向,知道宋金联盟根本就是铸成大错的起因,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至少就现阶段而言,根据黄杰的观察,巴望着辽人与金人死磕,然后趁机讨点野火的思维在大宋朝廷中还算主流。

    至于说,大宋独力攻击辽国收回燕云之地,现在看来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而金国或许真能把辽国给灭了,但至少也得打上个二三十才可能吧?

    所以,听着萧凤的说辞,说金国灭了辽国之后肯定不会放过大宋这话,或许是有道理的,但就大宋的群臣想来,这事至少也得是二三十年之后才需要考虑的问题……再说了,大宋不是还有几百万的军队,便是东京城内外的禁军也有八十万之多,这金国统共才有多少点人嘛?

    但说萧凤之言,便也引来殿中一阵沉默,莫约过了个十数息的时间后,才听一声咳嗽,一直坐在御座下首角落边上的老蔡京终于发声打破了沉默,但听他冷声笑道:“辽使急切了,与辽和亲,册立储妃之事,事关国体,岂有草率决断之理,不如许我等三日,好好商议一番,如何?”

    萧凤当然知道这等大事,也不是赵官家可以当场拍板决断的,便也允了这个要求,当下也不提要斩杀殿外金狗的事情,更也不提什么通商和罢兵之事,便也果断干脆的告退。

    等辽国一行六人退下之后,文德殿里立马也如开了锅一般吵嚷起来,但大臣们争论的问题却不是这萧凤是不是危言耸听,而是讨论这辽国居然要主动送嫁公主和亲,这可是有宋一朝以来,破天荒的头一遭。

    甚至已经有人去抓着礼部侍郎询问,那辽国的大长公主是不是如辽使说的那般贤良淑德,才貌具佳。而赵官家也是陷入了沉思,哪怕文德殿里已经变成了菜市场一般的嘈杂,他也丝毫不以为意,梁师成自然懂得观风望色,也就不会没事找事的去敲什么铜钟,喊什么肃静。

    黄杰站班的位置就在高俅身后,可高俅这厮此时却忙着与身侧几位老大臣交头接耳,丝毫没有与他勾兑的意思,正纳闷的时候,但觉得衣袍后摆被人轻轻扯了一下,回头一看却是周邦彦。

    方才入殿的时候,黄杰倒也记得周邦彦的站班位置与自己也在一列,但却隔了三排,也不知这老厮是怎么挪动上来的,但见他抱着笏板做了个“多谢”的手势,便也凑近来低声说道:“此事或可行,驸马以为如何?”

    黄杰听来,先扭头左右看看,发现如今到处都是交头接耳也没人管,应该是开启了自由讨论模式,便也大胆的转身与周邦彦道:“周待制说得不错,倒也是个好买卖,不过这才听了辽人的报价,还不知金人的价钱如何!”

    周邦彦听来,脸色迅速露出了兴奋和恍然的神色,便也凑近来小声问道:“驸马以为,金人出价还会更高?”

    黄杰听来一笑,便也小声道:“这便要看,金人有没有办法知道方才辽人的出价了!”

    周邦彦顿时眼前一亮,左右看看之后又与黄杰拱手做了个“多谢”的手势,然后便也踩着小碎步子一步步后退着缩回了人群里。

    黄杰看来一笑,便也正色望向了前方,方才周邦彦主动越位上来搭话,还做出多谢的手势,不用猜也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当初李师师为了弄他回来,黄杰可是出了力的。还记得那时,好像是李师师听说周邦彦病倒,正好她得见了黄杰与封宜奴的画像,便来求黄杰与她也画上一副,好寄给周邦彦帮他治疗心病,结果却被赵官家给抓了包。

    好像后来赵官家还是比较大度的将画像给周邦彦寄了去,也答应了李师师会召他回来,所以如今这周邦彦主动凑上来与黄杰亲近,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不过,今早开内部会议的时候,周邦彦这老厮当时似乎一言未发,黄杰还道他是个闷葫芦呢!

    大约过了盏茶的时间,黄杰又感觉后摆被人扯了扯,扭头一看自然还是周邦彦,便也见他满脸欣喜的与黄杰点头,小声道:“成了,已经使人带话给了呼延副使。”

    呼延副使也即是呼延庆,乃是这次护送宋史去辽国的副使武官,自然也随金使回来,如今便和金使一同在殿外候等传召,把话带给了他便也等同于把话带给了金使。

    黄杰听来便也点头,想了想干脆就去扯了高俅的衣袖,与他耳语几句便把事情说清楚了。而高俅听来也是脸色一亮,便也迅速上前两步,与梁师成招了招手,站在玉阶上随时准备敲钟的梁师成见状忙也打着小跑下来,二人耳语之后,自然就把话传到了赵官家耳里。

    但见赵官家与梁师成附耳之后,便也点了点头,梁师成便忙敲响了铜钟,而后喝道:“宣金使李善庆等陛前觐见!”(未完待续。)

卷七 燕云急 第六百章 【买一赠二】

    金国使者陛前觐见之事,自然也有一番规制。

    比起上一次只在升平楼里设宴的档次,如今能在文德殿里觐见,也就说明大宋的确是足够重视了与金国的关系,因此金国主使李善庆便也依足了礼部官员教授的规矩对赵官家行了君臣大礼。

    不过,比起他来,他手下一个副使的举动似乎更抢眼,但见那厮莫约四十来岁年纪,觐见行礼时激动得面红耳赤,浑身颤抖,一旁的黄杰看在眼里,深怕这厮太过激动会当场爆血管。

    随后在礼部官员的介绍下才知道,这次金国来使的正使依旧还是李善庆,两个副使一个是女真人完颜宗亮,一个汉人董汉臣。同时也叫众人得知了,这完颜宗亮乃是如今金国的国论忽鲁勃极烈(相当于国相)完颜撒改的次子,也是完颜粘罕(宗翰)的亲弟弟,而谍报称之为金主完颜阿骨打长子的完颜粘罕(宗翰)实际上乃是完颜撒改长子,如今正是金国西路军的统帅。

    而这完颜粘罕的官方汉名,应该叫做完颜宗翰才对。

    至于董汉臣,这厮原先是辽国的一个小吏,后来被金人俘虏后居然毛遂自荐受到了重用,且因为懂得汉文,所以这次特派为副使,而且这厮的名字“汉臣”也是这次出使之前特别改的,结果居然引来了宋廷君臣的一致好感。

    待陛见礼毕,李善庆也就开门见山,直言道:“今次我等急来宋国,所为之事已在国书之中,方才听闻辽人欲与宋国和亲,不知可有此事?”

    赵官家咳嗽一声,也不答话,一旁的王黼便来捉刀:“不敢相瞒金使,方才辽使殿前提出,辽国欲以辽大长公主与宋和亲,我朝陛下并未应允。”

    李善庆听闻,忙也以手抚额,表现出一幅庆幸模样来,忙也道:“陛下,善庆来时,得我主允诺,愿以长公主完颜兀鲁和亲大宋,此外听闻陛下皇子甚多,愿以次长公主完颜璞玉、三公主完颜乌里玛一同和亲。”

    这话一说,顿时举殿哗然,这辽人主动提出送个长公主上门和亲就已经够叫人意外的了,这金人居然来个买一赠二大清仓?

    不过也在这时,就见那跟着一道上殿的呼延庆上前两步拜道:“臣有事启奏!”

    赵官家自然准了,呼延庆忙也看向李善庆道:“臣在黄龙府盘桓时,听闻金国长公主完颜兀鲁早已嫁与徒单定哥,定哥去岁战死辽国上京城下,为耶律章奴所杀,如今长公主当是新丧之身,如何能与大宋和亲?且,听闻长公主如今虽然膝下无子,却已是二十有三之期!”

    呼延庆请这般爆料,顿时又引来一片哗然,按照中原王朝不成文的规矩,和亲这种事选择的公主基本都是要尚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哪有用寡妇来改嫁的?而且这金国的长公主如今都二十三岁了,完全能算是老妇女了!

    哪知李善庆也不赖账,居然点头道:“呼延将军所言不差,我国长公主的确早先婚配过,也的确是新丧之身,不过按照我国习俗,新丧之妇只需为亡夫守孝一个满月即可改嫁。听闻宋国女子丧夫之后,守孝三年亦可改嫁,如今我长公主自然早已守孝期满,此番与宋和亲,不知有何不妥?此外,我国次长公主和三公主却都是完璧之身,至今尚未出阁。”

    李善庆能被选作赴宋正使,肚里自然还是有货的,只是简单几句便也堵着了众人之口,这大宋别说普通女子可以在丧夫后改嫁了,便是公主改嫁的也比比皆是,自然你就不能说金国拿个改嫁的长公主和亲有什么错啊!

    而且,人家除了一个长公主为正之外,还附赠了两个黄花女娘小公主做添头,也算够意思了吧?

    一旁的王黼得了赵官家打来的眼色,忙也问道:“不知贵国的次长公主与三公主,各自年芳几多?”

    李善庆便也答道:“次长公主今年十又四岁,三公主十又二岁。”

    一听这俩赠品都没满十五岁,大宋的君臣不由齐齐松了口气,这样的年纪,说是完璧之身还是可信的……等等,研究这个有什么意义?

    赵官家想了想,便也来望殿中众臣,且还是一个一个挨着来望,很想从他们的脸上找答案,可惜众臣们也不是白混的,谁敢胡乱表态?于是赵官家还是将目光投向了一旁老神在在的老蔡京,于是老蔡京便也继续咳嗽一声,再次出面说了一番套话,依旧还是此事事关国体,许三日时间研究商讨再做答复。

    李善庆也不纠缠,反正他这次来主要的任务事项都已经写在了秘密上呈的国书里,而里面的事情除了和亲这事,其他的似乎都不宜拿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讨论,便也允诺告退了。

    待金使等人退下后,副使武官呼延庆和副使王瑰二人却被留下,由赵官家亲自来问二人在金国所见。这次宋廷派出的使节团共有正副使五人,其中赵有开为正使,马政、王瑰、呼延庆为副使,如今赵有开和马政二人被滞留在金国首都会宁府,只有王瑰、呼延庆两人回来。

    当下,王瑰主政,呼延庆主军,分别将此行在金国所见所闻粗略讲述了一番,王瑰先来,便也言道:“……此去黄龙府,沿途所过村市,皆十室九空,纵有熟地阡陌,也皆弃做荒芜,臣问金人何故,称曰不善耕作,臣亦问何不迁辽民耕之,曰辽狗皆该杀绝,迁来难防……赴抵黄龙府城下,臣观其城桓残破,问何故不做修缮,金人答曰不善土工之事,且修来何用,恐妨碍军兵出战……黄龙府内,辽民十不存一,所留者多为工匠或女子,不见妇孺老幼……金人残暴,视辽民为猪狗,若有忤逆必当街斩杀而不罪……”

    王瑰此人,乃是如今登州知府王师中之子,虽然没有正式考得功名,但听他叙话行文极有条理,将金国所见一桩桩一件件说来,虽然不好用绘声绘色来描述,但也听得众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至于呼延庆报告的事项,却叫大宋君臣没来由送了口气,呼延庆称:“……此去金国所见,金人兵力吃紧,沿途未见有大量兵卒驻守的城池屯堡,便是黄龙府内,金军所驻也不过千人,且金军多着皮甲,少铁甲、马衣(马甲),所用兵器多为铸铁,镔铁(钢)少见,因此金军士卒喜用大棒或骨朵等钝器,此外金军战具匮乏,人均所备箭矢不足五十,且还有以骨牙为矢者云云。”

    总之一句话,金**队的武备非常之差,比起大宋厢军都不如,这无疑算是给了殿中众人一点小小的自信。(未完待续。)

卷七 燕云急 第六百零一章 【普大喜奔】

    然而,盲目自信的人有,极端冷静的人也有,比如说种师中。

    待呼延庆的陈述告一段落时,种师中便也来问道:“呼延所见,想必为实,不知黄龙府所驻金军,所属何人?”

    呼延庆忙也答道:“所属金主庶长子完颜宗干,当是亲军。”

    种师中闻言抚须一想,便来问:“武备差强不论,战力如何?”

    呼延庆叉手一礼,满脸惭愧道:“不曾探得,不过人人皆善策马是真。”

    种师中便也转身来对赵官家道:“若以域界而论,黄龙府所处之地,乃是金国上京会宁府门户所在,却只千余兵卒驻守,且武备极差,想来当是百战之师,不可以平常道理来计也!老臣以为,金人之势,或如风传之言,不可不防啊!”

    种师中这话,提的就是有关金辽两国开战的战报,几乎所有的战报都是说金军以少胜多大败辽军,一开始宋廷是打死也不信的,直到后来这金国越打版图越大,越打所占的疆域也越广,这也才渐渐信了。

    要知道,这原先靺鞨女真所居之地,远在辽东的西北边陲雪山(黑龙江的中下游地区),现在都已经在会宁府(今哈尔滨)建都立国,你总不能说这一切都是辽人放水的缘故吧?

    而现在,辽人巴巴的要主动送公主和亲,可见受金国的压力有多大,而金国也来凑热闹要拿公主和亲,显然也是因为战事焦灼,军辎吃紧,不得不寻求大宋这等外援相助的缘故。

    想想看,完颜阿骨打真要把三个公主都一股脑的嫁到了大宋,大宋给得聘礼岂能少了?

    只是,种师中提出的“不可不防”却意外惹出了蔡京,但见老蔡京豁然从太师椅上起身,冷笑道:“驱狼噬虎,此正其时也!如今为时尚早,待虎死狼伤之时,再谈其他罢了。”

    蔡京这话一出,顿时引来不少赞同之声,而方才种师中提出不可不防之时,却少有人声。

    不过种师中还是试图说服蔡京,便也道:“太师所言甚是,不过辽使先前所言,唇亡齿寒之理言犹在耳。方才王副使也曾提及,金人不善耕作,亦不喜修缮城池,所治辽地不存百姓,只余工匠女子,妇孺老弱皆尽不见,此等蛮夷既不服王化,也不行王道农事,若令其灭辽得势,其族恐难归猎,或效突厥、鲜卑、党项之故,以劫掠为生,逐成害也!”

    种师中这话,叫黄杰听来是极有道理的,当年的突厥人、鲜卑人和党项人,起家的时候还不是如女真人今天这般,也是不善农耕,专门以抢劫为生,反复荼毒中原农耕民族。虽然突厥和鲜卑这两个民族如今早已烟消云散,但党项人哪怕立国西夏,也开始经营土地,可还是以南下宋地打草谷劫掠作为保留项目,每年都要来转上一圈,牵些牛羊收割些人头。

    当然,种师中大概是忘了提契丹人(辽人),这契丹人一早也是靠抢劫起家,但建立辽国之后,南下抢劫的道路生生被大宋堵了之后,这才转向抢劫西北各地,如今把女真人惹起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所以,就眼下的观察来看,种师中就推断女真人估计也是要走这个路线的,对此黄杰表示据对赞同。

    不过因为老蔡京发了话,文臣方面自然附和者众,而种师中的话就算极有道理,也引来不少武将支持,但显然是没有什么卵用的,因为都还属于没影子的事儿。

    这群臣又议论了一会,突然听见殿外报时更鼓响起,这也才发现时至巳时,天将近午。赵官家估计也有些乏了,便下意识的准备示意梁师成退朝,还好梁师成并不糊涂,忙也与赵官家道:“陛下,夏国使者还在殿外等候陛见。”

    赵官家这才猛然想起,忙也要他宣见,很快便也见三个西夏装束的使者上殿来拜,随行的礼部官员忙也引荐,此行正使姓李名东政,乃是李乾顺族叔,对宋廷来说也算是熟人,副使曹亘、梁辅昌,一个是西夏汉臣,一个是母党后族梁氏外戚,这个使团配置也算不错了。

    也就在李东政宣唱西夏国书的同时,高俅这老厮也算是有时间与黄杰交头接耳起来,但见他一脸玩味的望着那梁辅昌,与黄杰低声笑道:“先前听闻李乾顺大逆弑母,尽除母党,如今瞧来传言不实啊!”

    黄杰呵呵一笑,并不答话,这事他也不是知道得很清楚,民间传闻永安二年时(1099年),辽道宗看出小梁太后擅权专恣,已经不得人心,不能给予支持,遂遣人至夏,并在李乾顺的配合下鸩杀了小梁太后,而李乾顺亲政之后,便大肆捕杀梁氏族人,尽除母党。

    见黄杰不接茬,高俅也不以为意,反倒是继续道:“听闻李乾顺那厮并无姐妹,其父也未遗下女子,若是也来和亲,不知要用何人?”

    黄杰听得狐疑,自然还是不能答话,也在这时又感觉身后有人拉扯,扭头一看还是周邦彦,但见他指指李东政,跟着做了个“明白”的手势,黄杰顿时也就恍然大悟,看来周邦彦这人还真不简单,居然是个举一反三的人精儿,也知道把消息通给了西夏人。

    于是黄杰也就明白了高俅刚刚搭话的目的,便也笑道:“金辽或可与宋和亲,西夏人则不然,其国有母党专权之传统,若太子娶彼国女子,只怕母党之祸难免在我大宋重演。”

    高俅听来嘿嘿一笑,伸手指了指黄杰,露出了一个“你不错”的笑容。

    但说那李东政拿着国书唧唧歪歪念了一大通半文不白之后,便也将国书上呈,赵官家接过之后看也不看,便也来问:“夏使此来,究竟所为何事,不妨直言!”

    这如今是宋国对西夏大胜,一家伙打残了李乾顺将近四万人的精锐部队,甚至打得他就带着一百八十多人跑回家,可谓是一战打断了西夏人的脊梁骨,所以赵官家此时的气势自然是异常强大的。

    李东政年约五旬,虽然穿的是西夏传统民族服装,头顶剃了髡发,但胡须却是汉人式样的山羊胡,但见他非常文雅的单手抚须,笑道:“不瞒陛下,东政此来,受国主所托,所为有三:一请发还夏军降卒、二请赐下岁币、三请借镇守柔狼山口宋军主将首级一用。”

    李东政提出的这三个条件,这第一和第二倒还不算太过分,当他提出第三条时间顿时引来众臣惊愕,李东政苦笑一声,便也直言道:“柔狼山口一战,晋王战殁,我主大恸,非得以宋军主将首级祭奠不可,东政亦知无理也!”

    这话一说,但听文德殿中“轰”一声乱了,这西夏的晋王名为李察哥,也算是西夏的一员名将啊!

    这厮虽为李乾顺之弟,但多谋略,又有勇力,且长期掌握兵权,多有战功。西夏永安三年(1100年),就曾率军援青海吐蕃部抗宋,被宋军阻于徨水(今青海西宁东南),力战得脱,回师后任都统军。西夏贞观三年(公元1103年)九月,李乾顺封察哥为晋王。

    如今,宋廷这时也才知道,这西夏晋王李察哥居然在柔狼山口一役中阵亡了,当真是……普大喜奔啊!(未完待续。)

卷七 燕云急 第六百零二章 【不干】

    虽然听到这个消息,宋臣无不觉得可喜可贺,但大伙儿毕竟多是人精,自然懂得如何保持君前礼仪,因此也在梁师成敲响了铜钟之后也迅速收敛,甚至连脸上的喜悦表情也都藏得好好的,便是高俅这厮哪怕激动得身子微微颤抖,脸上也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

    他怎么不激动,柔狼山口的阻截战本就打得极漂亮,如今还多出一个战殁西夏晋王的大功劳来,作为上四军的主管,殿前司的殿帅,岂能跑了他的举荐之功?何况如今大宋唯一能够生产战车的工坊还有他家三成的份子,订单也早就排到了五年后,如今有此佳绩,日后的订单何愁啊?

    李东政毕竟是个老搞外交的人才,况且他也知道这个要求最多只能拿来当个谈判的筹码,大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答应,由此这接下来的商谈也就较为好说话了。最终西夏方面的要求,便是要求全部放归此次西夏军遭俘的兵卒,以及以往历次宋夏交战中受俘的夏军士兵,共计要给足三万人。

    此外,要按前朝最后所给岁币规制的三倍,在今年的冬月之前给出本年度的岁币,然后这事就可以就此揭过,并且西夏方面答应今后五年只要大宋按时按数给出岁币,便不对大宋用兵。

    大宋的君臣就在文德殿上紧急磋商一番后,觉得这些个要求还算“合理”,于是依旧还是由老蔡京出面,要求了三日的时间考虑商议。

    这里要多说一句,这次西北战事的确是西夏人大败而大宋胜了,可西夏人作为战败一方还敢来讨要俘虏和岁币也是有传统的,并且这个传统对宋人而言还都是可以接受的。

    岁币也称岁赐或是岁赏,说白了也就是保护费,据《续资治通鉴长编》、《宋会要辑稿》等资料记载:大宋给辽、金的保护费多称之为“岁币”,而给西夏的则叫“岁赐”或“岁赏”,所给的财物都是有具体的数字记录在案的。

    甚至其中交战、谈判期间是否缴纳,也可据史料考订出。以辽为例,就大势而言,澶渊之盟后岁币给绢银合计三十万匹两,仁宗时增加到五十万匹两,每年定期缴纳,极少拖欠,甚至一些年份还会酌情提前输送。

    对西夏而言,最早开始给他们交保护费还是真宗朝景德元年(1004年),当时西北的党项族人不停的骚扰宋朝边境,宋真宗并没有派军出征,而是听取大臣意见,每年都用赏赐大批银绢的办法来安抚党项族人。

    到了仁宗朝景祐元年时(1034年),党项人在首领李元昊的带领下叛乱,宣布正式建立西夏国,宋朝派大军和西夏作战却连连失利,最后是范仲淹和狄青领军挽救了颓势。这一仗足足打了十年,庆历四年时(1044年),李元昊见势不妙重新归顺宋朝,宋朝与西夏商定由宋朝每年给西夏银绢二十五万五千,并同意西夏占领已占领的宋国领土。

    此后,西夏人也就掌握了跟大宋讨价还价的套路,每每在国力衰弱时安静的接受宋朝“赏赐”,在国力强盛的时候又会悍然入侵宋国,以取得更大收获。

    于是也就出现了眼下的这种怪异情况:打得过时,岁币要拿,草谷也要打;打不过时,只要乖乖认怂,不但能要回俘虏,还能拿到一大笔岁币!

    所以,眼下这李东政也就因此关系,才理所当然……甚至理直气壮跑来要人要钱!

    待李东政等人退下之后,大宋君臣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自由讨论,但当礼部官员火速翻找记录,查出当年宋夏开战停赐岁币时的数据后,气氛顿时就尴尬了。算起来,宋神宗治平年间、元丰年间,宋哲宗绍圣年间,宋朝都中断了给西夏的岁赐,但之后又都恢复,而且每一次恢复都会稍稍涨上一点,就拿宋哲宗绍圣三年(1096年)最后一次与西夏岁赐的数目来说,便是绢二十五万匹、银八万两,茶砖两万块、铸铁一万斤、瓷器一千担……若是按照这个规制翻上三倍来给,折算下来每年差不多要一百万贯以上,这特么的比当初给辽国的还要多啊!

    不干!坚决不能干!

    顿时文德殿里便如炸了锅一般,但首先跳出来反对的却不是文臣武将,而是清一色的御史,一个个都摆出了要死谏的造型,你说这要个几万匹绢几万两银,权当打发叫花子也就算了,这开口一年就要一百多万贯,说是狮子大开口也不为过,况且这还是在大宋大胜而西夏大败的情况之下。

    不过,文德殿里虽然闹得不可开交,但黄杰却敏锐的发现赵官家的表情有异,而种师中、老蔡京和童贯、王黼的表情也是心不在焉,甚至就连高俅对如今的吵闹没了兴趣。

    果然,待报时更鼓敲响巳时三刻的时候,赵官家便也丢下一句“再议”宣布退朝,一个个方才好似打了鸡血一般的御史们也迅速偃旗息鼓,都乖乖听话的下了朝。

    而后,赵官家宣留了蔡京、童贯、王黼、种师中、高俅、余深和李邦彦等人,却意外的并没留黄杰,甚至还派了梁师成送了黄杰出东华门,路上梁师成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黄杰近些日子要好生照拂赵福金云云。

    出得禁门,直感到饥肠辘辘的黄杰想想干脆直接先去黄楼吃喝一顿,同时派人去了驸马府报备一声,而后下午就去了宣云坊,将黄州建设的各级管理、匠师召集起来开了个小会。

    如今宣云坊的整体规划早已完成,坊中四个精品社区里,一期的样板房已经建设完毕,二期和三期正在进行基础性建设,四期已经开始布局,整个项目动用了三百名僰人工匠,两百名东京工匠,雇工一千余人。就眼下的进度来看,待全部建设完毕,时间约在今年的年底冬月之前。

    而黄杰做出的调整,便是从即刻起抽掉一半的工匠,新招雇工开始进场展开东京城坊墙和天渠的基础建设工作。按照原先的计划,该也是宣云坊建设完毕,时间进入冬季休耕,可以通过官府得到大量的役夫劳力之后才会开始这个工程,毕竟这个时代的惯例还是冬修城池夏修堤,正常情况下举国的劳动力都要集中在春夏秋三季劳作,只有冬天才可能征调出来服劳役。

    酉时末,黄杰这才出了宣云坊,乘车往驸马府赶回去。这陪公主吃晚饭虽然不是铁打的规制,但新婚期间场面事儿还是不能落的,况且昨夜还没能洞了房呢!

    哪知才走到半路,却叫殿前司和枢密院联合派来的传令校尉给拦住了,传了殿前司和枢密院的双重急令,要黄杰立刻前往枢密院点卯。(未完待续。)

卷七 燕云急 第六百零三章 【燕云可取】

    军机自然不可延误,黄杰便又差人会驸马府报备之后,便也直赴枢密院。

    到了之后,发现官署内也是一片忙碌,甚至在经过前院的时候,便见小校场里居然摆开了流水席,身着武戎的军卒们正拍着队用木桶装菜海碗吃饭,入得内堂时便也见童贯高坐公案,十余个小吏文书正各自据案忙碌,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黄杰报名来见,童贯便也百忙之中抬头一笑,道:“子英来了,可用了饭?且先去门外用些,少待片刻再来说话。”

    黄杰自然无语,想想便也叫福寿招呼随扈们且去尚书省外的大街寻个酒店用饭,身边留下黄大龙、黄石头他们一干亲随,也在前院里寻了个方桌,只管叫伙头打饭来食,待饭菜送来瞧瞧倒也不错,菜自然只有一道,乃是肥瘦猪肉炖腌菜,饭到时江南进贡的大米饭。

    而且伙头显然也知道黄杰的来头不小,打来的菜自然是肉多腌菜少,黄杰瞧在眼里自然不会多说,便也大口吃了起来,唯一感觉便是枢密院的伙房厨子还算厚道,既舍得搁油盐又煮得恰到好处,倒也容易果腹。

    不久,黄杰等人刚吃到一半,但见童贯从内堂出来,也取了个大海碗随意打了饭食,便来到黄杰这一桌前坐下就吃,但见他狼吞虎咽的模样与满院的军卒无异,甚至吃胡须上沾得饭粒也还捋下来吃掉。

    待童贯几乎以风卷残云之势,将足足有三、四斤模样的一大海碗饭食吃完,又拿着饭碗在茶桶打来一碗茶水灌下,这才看了看脸色有些惊讶的黄杰,便也笑道:“可饱食了?进来说话!”

    话说黄杰也就吃了半饱,但童贯既然叫他说话,他怎还好意思继续吃,便也跟着入内,待至内堂童贯也不引座,便叫黄杰走到他的公案前指着上面的一幅地图道:“子英以为,若有骑军五万,步卒十万,车军五万,燕云可取呼?”

    黄杰一看地图,倒也认出是河北路和燕云十六州的兵势图,再看这图右下角的标注日期,赫然是宣和元年五月,也就是说,这张图上标注的应该是最新的辽国兵力部署情况。黄杰自然忙来用心阅看,但见自西向东,辽国的兵力部署十分不正常。

    其中,以宋、夏、辽三国交界的辽国东胜州(内蒙托克托县)为例,此地分驻有河清、金肃两军,如今的兵力部署是河清军一万七千,金肃军一万四千,远比去年减少了一半人马。而突入大宋府州(陕西府谷县)和代州(雁门关)之间的辽国朔州(今朔州)、武州(神池县)驻守的辽军则分别是三千和五千,然后在往东走,应州、蔚州直至辽国南京析津府,兵力都不超过万人,但在析津府往南的宋辽交界的益州、涿州又分别驻扎了两万三千人和两万五千人,都比去年的时候增加了至少一倍以上的兵力。

    简单点说,根据图上的驻扎兵势粗略判断,辽国这番兵力调动完全是摆出了一副全线防守的姿态,因为以往辽军多将主力驻守在腹地大城,对前线区域的战略节点大多都仅驻扎数千人马作为镇守而已。毕竟这百多年来都是辽军主动南下入侵宋境,偶尔宋人反攻,可对辽军而言这宋军全步卒部队的行进速度又慢得比蜗牛快不了多少,自然也不需要在边界地带驻守太多兵力空耗粮草。

    那么问题就来了:以金国和辽国如今正死磕得如火如荼的态势而言,他为什么要主动加强对宋的边界防守呢?

    要知道,根据最新的谍报消息,如今金国的西路军就在辽国上京临潢府边上虎视眈眈,已经摆出了将要进攻的态势,而且根据之前得到的谍报消息,近几年来辽国都是在不断抽掉宋辽边界的驻守军队往东去打金国,为什么这个时候他反而加强了宋辽边界的防守?

    虽然黄杰一直以来既没混进枢密院,也没在边军安插什么眼线,但他知道宋军最近两年都把主要的经历放在了西北收拾李乾顺,并未大规模公开的加强过宋辽边界的兵力部署,那么辽人莫名其妙的做出如此应对,究竟又是做了什么打算?

    一时间,黄杰便也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而童贯见黄杰看图看得入神,便也不来打搅他,忙又拿起案上的文书批阅起来。

    好一会,黄杰总算把一脑袋的浆糊给理顺过来,总之就眼下的态势来看,大宋主动进攻辽国是不可能的,因为根本就没这个打算和军费预算,而辽国如今正被金国用小刀抵着喉咙,也不可能主动入侵大宋,因此十有**这般调拨军队极有可能是疑兵之计,为辽使这次跑来主动和亲增加谈判筹码,甚至可能是通过这样的调动把辽国的边军进行整合整编,若把和亲之事谈拢了,说不定他们马上就会以罢兵的理由迅速将这些部队调回上京应付金国。

    想着想着,黄杰便也豁然开朗,也就明白了为什么童贯刚才会问一句“燕云可取”,便头也不抬的说道:“童伯父,如今观辽人兵势,怕是要借议和之事北走,虽然与大宋来说是个机会,可这上赶着去哪里弄来五万骑兵和十万步卒?至于说五万车兵倒也不难,如果即刻从西北调回韩进宝部,同时就在东京上四军中抽调四万余弓弩手即刻编练,待韩进宝部回抵京师之时,便可成军……”

    “此话当真?”

    黄杰正埋头说着,突然耳边一声炸雷,吓得他就是一跳,扭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这内堂里多了十几个戎装将领,种师中和高俅自然也在,不过方才在他耳畔爆喝的却是个中年胖大的汉子,这人天生一副红脸,还留着和武圣关帝一个款式的长髯。

    黄杰虽然被他吓了一跳,但也发现这人相貌出奇,再来细看便觉得他两眉入鬓,凤眼朝天,面如重枣,唇若涂朱,顿时心中留了个心眼儿。不过这红脸汉子见黄杰只是愣神瞪他,便伸手一拍黄杰肩头,喝道:“兀那小厮,怎地变作了锯嘴的葫芦,关某问你话呢!”

    也在这时,就听种师中哈哈一笑,道:“文豹休得无礼,还不快来见过车骑将军黄杰黄子英。”(未完待续。)

卷七 燕云急 第六百零四章 【开府建牙】

    黄杰因为之前在宣云坊开会的缘故,身上早换了一身常服,而不是一早去上朝时穿的紫色朝服,因此咋一看起来装束与内堂的文吏无异,叫人误会也属正常。

    那红脸汉子一听种师中介绍,吓得急忙后退三步,忙也以军礼单膝跪地道:“关胜关文豹见过车骑将军,方才冒犯之处,万望海涵。”

    黄杰一听他自称关胜,也是一愕,忙也上前去扶道:“关将军快快请起!”

    关胜见黄杰居然主动来扶,也是愕然,口中忙道:“不敢不敢!下官如今是济南府兵马押监(副都监),尚不敢称将军!”

    黄杰却是面露微笑的用力将关胜扶起,左右看了看后,便也道:“无妨!关押监一见便也觉得面善,不知都监祖籍可是幽州涿郡?”

    关胜听来,便也瞪着大眼来瞧,然后又脸看看种师中,便也答道:“不瞒将军,下官祖籍河东解良(今山西运城),已延祖孙五代。”

    黄杰一听,倒也不觉得意外,便也忙说了三个好字,倒是种师中笑道:“子英可是觉得文豹的相貌与那武帝关圣云长相似?却是这厮刻意照着武圣庙中的泥塑装扮,这厮还打造了一柄青龙刀做兵刃,平常也唬得不少人来!”

    内堂之中的众人一听,皆都哈哈大笑起来,显然这关胜装扮的笑话早已有之,黄杰听来也是一笑,不过却刻意笑道:“种老将军此言差矣!老将军也知小侄略通相术一道,相术之中,便有一相,谓‘返祖之相’,关押监既也姓关,说不得极有可能便是昔年武圣所遗之血脉,否则怎能生的如此相貌。”

    这话一说,众人听来都是一愣,种师中自然见多识广,便也道:“返祖之相?也即是子孙相貌近似乃祖?如此说来,竟也有些道理啊!”

    当下种师中忙也介绍,这关胜原也是种家军出身,曾官至骑军指挥使,积功累进后升迁至如今的济南府兵马押监,这次正好他进京述职得遇老上司种师中,这便一道过来。

    随后种师中又介绍了随他一道过来的诸多将领,这些人不少都是西军出身的高级将领,还有几个是高俅带来的上四军各部指挥。待寒暄完毕,种师中便也来问黄杰方才所言是真是假,黄杰忙也解释道:“战车之阵,分为主次两部,主部负责攻防,行军布阵为次。此次韩进宝部的阻截柔狼山口之战打得漂亮,便也说明他部已然掌握了车阵的行军布阵之要,届时以其部为骨干,主掌行军布阵即可保证战车军的基本行动之力。而战车兵的战力,主要还在车载床弩、神臂弓,以及火器战具方面,因此只要编练好弓弩手即可扩充。”

    “妙啊!”

    种师中和众人听来,都是抚掌赞叹,原先他们都以为编练战车兵和编练骑兵、步卒一样,需要耗时经年,没想到却是可以用现成的弓弩手来进行快速扩充。

    的确,战车兵的工作实际上就分为两个部分,一个部分就是行军和布阵,而另外一个部分则是呆在车阵后面射箭和防守,一开始成军之时,自然要多方合练以增进配合协调。待到后期需要扩军的时候,只要将熟悉行军布阵的老兵提升到指挥位置上,就可以迅速完成天量的扩容。到时新编进去的士兵根本就不需要研究什么行军和布阵,行军时他们或跟车步行或坐在车中养精蓄锐,作战时只要掌握如何在车里放床弩,在车顶射神臂弓,在车后抛射羽箭和火器,在车底手握长矛推拉扎人也就成了!

    比起骑兵要训练骑术,步卒要操练阵法而言,战车兵的训练可谓是真正的简单粗暴啊!

    当然了,也不是说战车兵当真就是如此轻松,毕竟战车在出动之前需要骑兵游弋探查,了解敌军动向,防止被突袭。战车出动行军时还是需要步卒的协同和保护,如果遭遇敌方快速机动部队的突袭,就需要随行的步卒迅速结成战阵阻截敌人进击,好赢得就地展开的时间。当然,一旦战车部队抵达了战略要冲和战术据点展开阵型完成车垒,也就会变成一个钢铁堡垒,为出击部队提供稳定的战场保护和战场战略支点的有力支持。

    因此,也就在黄杰大致和粗略的将战车在站场的一些运用和作用为众人讲解完毕之时,一直在旁倾听的童贯便也抚须笑道:“不错!要说起来,当初陛下封你为车骑将军,老夫多少还有些顾虑,如今瞧来倒也是名至实归。子英呐!今日将你召来,便是要与你研究建军一事,老夫与高殿帅的意思,既然子英身为车骑将军,当然一事不劳二主,御车军创建之事,便由你一力担当就是。”

    黄杰此时也不惊讶,便也来问:“不知有何要求,又能给几多支持?”

    童贯抚须一想,看了高俅一眼道:“辽人不耐热战,想必金人也是如此,因此二国战期必选冬狩之日,所以年末之前定要成军,如何?”

    黄杰一想,便道:“如今也才六月,韩进宝部发回至少也得两月时日,冬月之前成军不难!”

    童贯却道:“不,最晚十月就得成军,今日中午枢密院已往兰州发去八百里加急,令韩进宝部火速轻装疾驰回京,限定归期三十日。”

    黄杰一听轻装疾驰,便也明白就是说西北的战车、床弩和所有战具都不携带了,忙也道:“五万战车兵起码要配备战车二百余部,辎重车也得二百有余,总要带些马匹回来吧?”

    种师中便也接口道:“种家军已在秦州精选了好马一万匹,自然由他部带回。”

    黄杰忙也道:“也不全用好马,最好是身大力足的河曲马,或是耐力不错的三河矮马(蒙古马)也成。”

    高俅便也继续道:“战具之事亦不需多虑,方才工部、户部已经下文,急征工匠八百、民役两千充入战车工坊和军器监,年底之前必能造出足够的战车和军器战具。”

    黄杰听来点头,又问:“人手如何安排?”

    童贯、高俅和种师中听了都是一齐大笑,种师中便来指了指堂中诸将:“任你挑捡就是!”

    黄杰白眼一翻,却道:“这还要说,只是小侄手上还有两都教导,此外如今小侄既然开府建牙,少不得要安插些亲卫随员,与他们些个小官做做,总是可以吧?”

    童贯便也笑道:“这是自然,厢都指挥使以下,皆由你自行任免就是。”

    这禁军的标准编制为厢、军、营(指挥)、都四级。其中厢辖十军,军辖五营,营辖五都,每都编织为一百人。而各级统兵官分别为:厢都指挥使、军都指挥使、军都虞候,指挥使、副指挥使;都头(马军称军使)、副都头(马军称副兵马使)。

    而童贯如今许诺,除厢都指挥使以下,其余各级军官都可由黄杰来任免,这个自由度和权力可就大了去,黄杰听来一笑,忙也道:“好说!对也,俺师兄林冲或可调来帮手?”

    高俅便也笑道:“这是自然!”(未完待续。)

卷七 燕云急 第六百零五章 【密约】

    从枢密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二更时分,大致上也算是将御车军的创建一事基本谈妥。

    首先在兵员上,除一早就说好的捧日军右厢一部(虚编两万二,实际在编九千二)之外,又从天武、神卫、龙卫三军各抽掉五千弓弩手,以及从其余十五路禁军中再抽掉出精锐射手,补足五万差额。

    至于驻地,按照童贯的意思自然该是在东京城外,不过黄杰却提出战车兵操练时动静颇大,若驻地设在东京城外只怕难以保密,因此也就听从黄杰建议将御车军的驻地选在了东京城南四十里外的朱仙镇牛头山。

    至于说为什么选朱仙镇这个地方,这也不用细说了吧?

    军官方面,今日高俅和种师中带来的包括关胜在内的十六人黄杰自然照单全收,此外林冲也顺利调入,直接与了他一个左厢左军都指挥的官职。

    此外,还有一人的去留却是叫黄杰为难,便是如今已经在武学备考的岳飞。

    这里自然要多说一句,这大宋的武举也分解试、省试、殿试的三级考试制度。宋武举一改唐武举只重武艺,不问文章的做法,注重考察武举子的军事理论素养,欲选拔出才兼文武之儒将。宋朝虽然历经坎坷,但终将武学制度化,并编订了教材——《武经七书》,而朝廷颁布《补官差注格法》,又将武举授官与军队建设紧密地结合在一起。

    解试一般都是每年的六月底于行在兵部报名,八月考试。此外解试前要有一个资格试,由各路地方官直接考核,其不限人数,只要弓马合格,即可参加解试,解试由行在兵部主持,所取名额有一定的限制,一般是七十人左右。

    而岳飞之前得了王黼具保,也即是可以免去解试前的资格试,直接进入武学学习备考。

    解试之后的省试则由兵部主持,是真正的“兵部试”,时间在解试后第二年的一月或二月。待通过省试之后,便可正式入武学研读等待殿试,因为武举的殿试周期多为三年一次,亦有四年一次,殿试虽由皇帝亲试,但基本上只是一个形式,目的是显示皇帝的恩典,只要不出大问题,只要完成了武学里的所有学业,所有参加者基本上都能通过,而武状元也大多是根据考生的成绩与皇帝的好恶而产生出来的。

    所以,摆在黄杰眼前的选择也就是:一、让岳飞继续在武学深造;二、将他直接编入御车军做将领。

    在征求了童贯和高俅的意见后,都认为能够在武学深造机会难得,再说岳飞的年纪也还小,未来的前途远大,万万不可耽误了。

    话说黄杰出了枢密院,自然要回驸马府,回到府中之后竟也发现赵福金还在等他,便也高兴的与赵福金一道吃了个宵夜,只是当黄杰准备完成昨夜的“未尽之事”时,却叫陪嫁的老妈子给拦住了,道是今夜时辰不好,不是合房受孕的吉时,并且也还特意报了此后五六日的吉时所在,居然都特么的是上午。

    不得已,黄杰只能一个人睡了。

    此后一连两日,宋廷都是罢朝,待三日之期到时,赵官家突然偶感风寒,又歇朝五日。直到七月初一的这日大朝,一脸病怏怏的赵官家也才露了面,与辽国使节签订了迎娶辽国长公主的和亲之约,不过却推辞说经过钦天监的测算,今年年底到明年的年中都没有黄道吉日,因此迎娶公主一事只能推到明年的年末,不过宋廷许诺的价值一百万贯的聘礼(岁币),将会在今年年底陆续拨付辽朝。

    此外,有关通商和罢兵之事也是圆满解决,通商方面除辽国要求的榷场外,宋廷还大度的在宋辽边界沿线另外增开二十三个榷场,并且解开对辽国的铁器、皮革、油脂等战略物资的禁榷,甚至允许辽国商人以实际的商货价值缴纳实物税,而不是以前那般强制要求换购大宋的各种钱引、官引和钱钞纸缗用以课税。

    至于罢兵一事,辽国许诺的是十年不犯,大宋则许诺绝不增兵,双方都是言之谆谆,恨不得指天画地赌咒发誓,至于私底下各自的算盘又是如何,也就不足与人道哉了!

    待送走了辽使之后,赵官家再次升平楼摆宴款待金使,也与金国签下了密约。

    首先就是,这金国三个公主肯定是不要白不要,因此允诺太子赵恒娶金国长公主为贵妃(寡妇不可能为储妃),三皇子郓王赵楷娶次长公主为侧王妃(赵楷已有正妃)、五皇子肃王赵枢娶三公主为正妃。

    至于为什么会是一三五,是因为赵官家膝下的老二和老四早殇,所以只能是他们顺位顶缸了。

    此外,聘礼方面宋廷也是下了血本,首先便是金三十万斤(铜钱),金器三千两,银三万两,还有粮食五万石、盐茶五千担、布绢十万匹。另外,宋廷还答应了制甲(皮甲)一万具、重甲(铁甲)三千具、战弓三千把、箭矢三十万支、战刀一万把的军事装备支援。

    当然了,这其中宋廷还玩了个花头,当时高俅直接领着李善庆去了军器监,然后让人当着他的面,从库房里拿出崭新的宋制步人甲和仿制的辽军重甲,现场拆卸做旧,将一副崭新的铠甲很快弄得锈迹斑斑,甚至还找来腐烂锈蚀的麻索和破旧的皮革部件重新编缀甲片,将新甲弄成了旧甲。

    然后告诉李善庆,这么做目的是摘除大宋的嫌疑,免得引来辽国不快惹出事端。对此李善庆当然表示支持,先别说这些东西可是白拿到手的,就是做旧也是当着他的面完成,不好看怕什么,只要好用就行了。

    然后等李善庆一走,高俅忙也从各地甲仗库里翻出真正压箱底的老货给他凑足了数。

    等打发走了金使,最后就剩下了西夏使者,这时宋廷摆出的态度是:俘虏,一个不放!岁币,一文不给!宋军主将的首级,你自己来取就是了!

    当然,余地还是有的,给出的另外一个选择就是:李乾顺自己亲自来东京汴梁认罪称臣,从此改土归流,将西夏并于大宋之版图!

    对此,李东郑不发一言,告辞离去了!

    只是在他离京之前,特来求见了一次黄杰,不过黄杰自然没敢见他!(未完待续。)

卷七 燕云急 第六百零六章 【巡按】

    整个六月,黄杰很忙!

    首先是与赵福金行得“好事”的时间,一直排后到六月十八才得以配得良辰吉时,直到梁师成知道了这事,用一对金器打发了赵福金的乳娘,也才把事情给揭了去。

    还别说,这等“规制”便是梁师成也绕它不过,就只能怪黄杰自己不懂事儿。

    将赵福金这块“好田”来来回回耕了十来天后,黄杰也才借口要赴朱仙镇持掌御车军建军一事,这才得以从驸马府里全身而退。这期间因为休朝,自然连上朝都不用,每日便也在驸马府里做起了逍遥驸马,偶尔借故去青云观上上课看看熊虎,又或者去宣云坊和内城坊墙天渠的工地现场视察时,赵福金都是“懂事”的同出共入,叫黄杰当真找不着机会溜号。

    其次便是,宣云坊的现房和期房销售未至七月中旬便已告罄,甚至如今已经开始出现了黑市牙人倒卖二手期房的现象,对此黄杰自然是大力支持。

    整个宣云坊的总面积虽然不大,算上坊墙所占的绿地和规划道路总面积也不过八千平方丈而已,而宣云坊内的四个社区,刨除公共面积后,可销售的商业面积也不过两千八百平方丈,住宅面积更是只有两千二百平方丈,但整体的销售收入却达到了令人咂舌的八十六万贯。

    此外,上坊中各项公共设施可预期收入也是不少,按照如今的粗略估计,单是坊中的戏院、汤坊(洗浴中心)、私塾(贵族小学)、还有黄州建设名下的美食城和酒楼(高档娱乐场所),一年的服务业收入至少也在五万贯上下。

    再来说坊墙和天渠改造的工程,在工部和开封府有司的介入下,进境自然也算神速。前文有述,黄杰在规划时将整个内城的坊墙走向设定为十五个单独的坊市,而如今以为等不到秋冬的大量劳役来开挖坊墙基角,所以进行的先期工程便是拆迁。

    好好,比起后世,大宋朝廷的行政命令还是比较有权威性,在赵官家亲自下旨的督促下,东京城内各级官员和官宦人家所侵占和私搭乱建的建筑物早已自行拆除完毕,然后动迁户们在一早就收到了有关“官拆”和“私拆”的确切消息后,也是早就自行拆除了各家的房屋,连块地砖都没留下。

    这所谓的“官拆”和“私拆”,也就是动迁户在签订了动迁协议,拿到了动迁补偿并且自行搬迁之后,如果选择“官拆”便可以直接走人,官府自然会派人来进行拆迁,而私拆则是动迁户们可以自己花钱找人来拆自家房子,二者的区别是:官府派人帮你拆房子,虽然不要你出钱,但拆下来的建筑材料自然都官府的东西了;你自己找人拆的话,东西还是你自己的,随便你拉走。

    所以,也即是说最后黄杰连拆房子的人工费用都省下来了,更不用组织什么“强拆队”!

    因此,黄州建设的队伍直接便在拆好的规划区里砌起了单砖围墙,然后又把青云观里正在进行“传教士”集训的未来传教士们都拉出来,跟着黄州建设之前聘请的画师一起,就在围墙上将“中华美德”、“新解二十四孝”、“道教传说”和“新解三十六计”再次复制,自然也做了留白。

    然后在规划区域内,也同时勘定坊墙基脚和坊墙两边商业街区的铺面地基,但现阶段因为缺少人力和建材,因此也就只能先打基础。

    不过,也就在六月底的时候,在一面“中华美德”有关“勤俭节约”的墙画留白里,却叫一个叫什么邓肃的太学生搞出了一件大事来。这厮一口气在留白上题诗十二首,几乎全都是讽刺当今赵官家骄奢淫逸,一点都不勤俭节约的讽诗,而且还无巧不成书的是,似乎是他前脚刚提完,负责巡查的人还没来得急将这个情况上报给管事,后脚便叫出来闲逛的监察御史给瞧见了,然后监察御史不但当场抄录之后直接递呈当今官家,甚至还叫人就守在题诗之下防止被人破坏了现场。

    一早黄杰在宣云坊外发现了东京人喜欢“题诗评论”这个社会现象,并且画出留白专门给人题诗的区域后,便也安排了通达文墨的管事专门负责,每日不间断的来回巡查,只要发现什么诗句有被认为是“反诗”的可能,自然会迅速的将之涂抹掉,所以当这个情况被层层通报到黄杰面前时,黄杰那还不知道这是有人在此对蔡京一党的发难。

    然后,对外称病罢朝多日的赵官家,也就在此微服私访跑去位于皇城西南,太平兴国寺对面的启圣院街工地看了那诗,气得当场下旨将邓肃逐出太学,贬回故里。

    但这事是发生在黄杰的项目上,黄杰自然不能脱了干系,忙找人抄录了邓肃的讽诗来瞧,见他文采也不甚如何,只是得了几对佳句而已,如:浮花浪蕊自朱白,月窟鬼方更奇绝。缤纷万里来如云,上林玉砌酣春色。

    又如:饱食官吏不深思,务求新巧日孳孳。但愿君王安百姓,圃中无日不东风。

    虽然这人的品行如何不得而知,但瞧他既然有这般的胆子出来给人当枪来使,黄杰自然还是敬他是条汉子,便也主动入宫求见赵官家。当时正好赵官家又在升平楼饮宴,黄杰去了之后便也围着当初赵福金在梨园拍卖会上拍下的药金巨镜左看右看,还不断叹气,这也就自然引起了赵官家的警惕,便来问他何事。

    黄杰便也道:“昔唐太宗有言: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儿臣之所以叹息,便是陛下虽然有了铜镜,却失了人镜,奈何也!”

    而后赵官家果然幡然醒悟,急找已经被贬出五百多里的邓肃火速回京,并鉴于他早已经完成了太学的学业,便也直接以中旨委任他为京畿至道十五路检校巡按御史。当然这仅是实职,他还是可以参加宣和二年确定的春闱。

    这宋太宗至道三年(997年)时,分宋朝全境为十五路:京东路、京西路、河北路、河东路、陕西路、淮南路、江南路、荆湖南路、荆湖北路、两浙路、福建路、西川路、峡西路、广南东路、广南西路。在并没有行驶主权的幽云十六州地区,宋朝也默认了燕山府路和云中府路。

    到了熙宁五年(1072年)后京东分为东西两路,河北分为东西两路,陕西分为永兴、秦凤二路,江南分为东西两路,淮南分为东西两路,川峡两路分为后来的四川四路。

    而京畿至道十五路,便是指除了巴蜀、川峡和燕云等路的大宋全境范围,可实际上,这京畿至道十五路检校巡按御史的官职名,看着很长很牛逼,其实一点实权都没有。(未完待续。)

卷七 燕云急 第六百零七章 【决堤】

    检校二字的意思是“临时工”这点就不多说了,至于巡按御史,虽然也是御史的一种,但却是位置最为边缘的一种。朝廷为了制衡行政机构主官的常派官吏或地方官员,就会派出巡按御史专业搞微服私访,防范公家官吏侵害人民权益、或者是成为贪赃枉法的贪官污吏,但他们并没有裁判权和管辖权,只有参奏和举报的工作要求。

    虽然到了明清时期,这个职位得到的权利得到了放大和加强,不仅可对违法官吏进行弹劾,也可由皇帝赋予直接审判行政官员之权力,但在大宋朝却能打打小报告,反映一下社情民意。

    再多说一句,明清时期的戏文里动辄就可以拿什么狗头铡将贪官一刀两端的老包,虽然当过监察御史,但从来没有干过什么“八府巡按”,而且“八府巡按”也不过巡视八府,如今邓肃的“十五路检校巡按御史”等于是“十五路巡按”,比这个传说中的官职所覆盖的范围大了不知多少倍。

    而且,得了这个官职之后,也不可以坐在官署办公,而是要出去“巡查”,否则怎么能叫巡按?

    因此,也就在七月初邓肃领了差事,将要出京远行之时,黄杰便也主动要求与他一见。此时东京市市面上早有“小抄”将当初黄杰与赵官家进言的事情传得神乎其神,甚至已经隐约暗示这邓肃极有可能是另一个老包的苗头,自然邓肃也就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能够咸鱼翻身全拜了黄杰所赐,自然欣然来见。

    相见寒暄之后,黄杰便也来问:“志宏兄此去,可是江南?”

    志宏正是邓肃表字,他的年岁也比黄杰要大许多,莫约已是三十岁的年纪了,听黄杰如此称呼忙也吓得后退几步连道不敢当,还称黄杰为恩公。黄杰不得已便也笑称这般客气太过见外,不如互相直称表字不论长幼尊卑,邓肃也才答应下来,答道:“此去意在江南,听闻花石纲荼毒甚烈!”

    黄杰便也笑道:“可曾去了造作、应奉二局查验账目?”

    邓肃听来一愣,自然不明就里,便问:“为何要查账?”

    黄杰见他反应也是一愣,但也马上醒悟过来,便也问他:“志宏难道不知,江南所运花石,皆由陛下内库拨用钱财合买?”

    邓肃瞪眼答道:“自是知道,可是……”

    黄杰却是摆手打断他的话,笑道:“若不查账,怎知硕鼠何在?此外,志宏当真不明白蔡老太师所行‘丰亨豫大’之策的精髓何在?常言道,歪嘴和尚念不好正经,这问题出在正经之上,还是歪嘴和尚?”

    邓肃足足想了有一炷香的时间,这才恍然大悟,忙也急忙正了衣襟与黄杰拜了师礼。

    黄杰又道:“昔年俺在勘探蜀地道路之时,曾在峡州知州张观处,得见一人,此人姓展,单名一个超,字飞熊,本是京东路齐州人士,对江湖绿林之事极是熟悉,如今应该还在峡州做捕头,俺已经取信张观处请他借展超与你为随员,助你一臂之力。此外,俺在杭州还有一位故旧,姓朱名高,也是个绿林好汉,或可为你助力。”

    邓肃听来又是急忙拜谢不表。

    处理完邓肃的事情,这接下来要忙的,自然是御车军的建军之事了。

    首先,御车军的大营在黄杰要求下,设在了东京城南四十里外的朱仙镇,当然也不是在镇子里或是镇子边上,而是在朱仙镇西面约有十里前后的牛头山中。这牛头山也不是什么名山大川,只是山势形似一头昂首的大牛而得名,在山腹之中有一块谷底,约有二三百亩大小,正好可以拓为军营。此外周围山势虽然不算险峻,但山岭走向清晰,只要在各处险要之处和隘口处安插哨位,便可封锁严密,是个可以秘密行事的好地方。

    于是,也就在七月初三这日,黄杰便也领着整队驸马随员还有自家的十三太保,策马疾驰一个时辰来到了朱仙镇。

    朱仙镇之所以得此镇名,乃是先秦时此地出过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名叫朱亥。这朱亥乃是战国时魏国人,隐居于市井之中,有勇力,早年在大梁(今河南开封)当屠夫。魏安嫠王十九年(前258年),因侯赢的推荐,成了信陵君的上宾。因他曾在退秦、救赵、存魏的战役中立下了汗马功劳,晚年又隐居朱仙镇,所以此地便已其隐号“朱仙”得名。

    至于让此地赫赫有名的另一个典故,如今却还在酝酿之中,也就不提了!

    却说黄杰一行道了朱仙镇,正是中午时分,但见镇上虽然足有主街三条,却是人群熙攘,街市繁忙,瞧起来竟也有个万余人的规模。

    黄杰简单在镇上用了些饭食后,刚要起步去往牛头山大营,却见几个身穿都水监服色的水使打马疾驰而来,将街市弄得一片鸡飞狗跳。正愕然的看着他们穿街而过,想着莫非出了什么大事的时候,但见这帮人在快到街尾的时候突然停步转向,而后再次疾奔着跑到了黄杰面前,但见为首的都水使慌忙落马跑到黄杰面前叉手拜下道:“可叫小人寻见了驸马,祸事了!”

    黄杰听来一愣,便也问:“什么祸事与俺相关?”

    那都水使一脸慌张道:“黄河大水,汴河决堤,如今大水正往东京城袭来,都水丞急命小人来寻驸马,火速回京商议对策。”

    黄杰一想,到时记起当初找都水监讨要东京城福寿沟图纸的时候,提到过他会在设计天渠的时候考虑完善东京城地下排水设施的修缮和改进,也是因为如此都水监才会拿出图纸来允许黄杰踏勘,如今即将水淹东京,自然要找他前去商议才是。

    当下黄杰也不敢迟疑,急忙就带队往东京赶,可才走到半路便也发现东京城西面正有滚滚的洪流汹涌而来,瞧水线的高度足有一丈来高,吓得黄杰扯住那都水使喝问道:“到底是黄河决堤,还是汴河决堤?汴河决堤岂能掀起如此高的浊浪?”

    都水使也是吓傻了,哆哆嗦嗦答不出话来,黄杰一看水势人力根本不可阻挡急忙打马,喝道:“所有人兵分八路,火速通知沿途百姓撤离,带足食水上高地!”(未完待续。)

卷七 燕云急 第六百零八章 【该死】

    真要论起来,方才来通传的都水使并没有撒谎,当黄杰等人一路疾驰跑回御车军大营后,也遇到了来自东京西北面沿途各县报急的急教和驿卒,也才得知了确切消息。

    这几日上游迎来秋汛,昨日夜间因为水量激增,位于汴河口的河阴县都水监,便利用汴河水闸进行调控。然而到了今日一早,上游来水突然暴增,河阴都水监害怕继续分流会使汴河水位暴涨危及东京,于是选择了闭合水闸,结果也就造成了黄河在郑州北面的原武县(今河南原阳)境内漫堤,近而又引发了溃堤。

    究竟是天灾**如今也还不好说,但有一点可以预见的是:这次的洪灾只怕会造成惨重的死伤。

    东京汴梁所在,正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地带,且因为国都的建制,使得东京城内外的人口同样稠密,要知道东京城内数百万人口的粮食消耗虽然多由漕运来供应,但肉食、菜蔬、柴碳这类生活物资可是都由城外的乡村百姓来供应,就黄杰所知这东京附近百里内专供东京的种菜园子就多大百余处,还有养殖鸡鸭猪羊的庄子,和靠近南部山区边缘专业打樵烧炭的庄户,要说东京附近聚居的人口,没有一百万也至少有五十万上下!

    还好,朱仙镇所在的位置地势略高一些,大水冲来时已经后继无力,虽不能瞬间毁房破家,也是眨眼将大半个镇子泡在了水里。不过在此之前黄杰他们虽然抢先报知了消息,但也只是带着极少的人西转去往了牛头山,跑出差不多五里远刚上了一出高地,也就眼瞧着洪水涌进了朱仙镇里。

    当时,虽然隔了四、五里远,可依旧能听见朱仙镇里穿出的震天惨叫之声,甚至眼力好的还能看见一个个如芝麻点一般大小的人影被不算湍急的水流从镇上冲出,然后淹没在混黄泛黑的洪水之中。

    黄杰脸色发白的从坐骑青花骢的背上挨个抱下了四个总角的孩儿,十几个脸色同样苍白的男女老幼则瘫坐在周围一脸的惶恐莫名,稍远一些的周围同样瘫坐着不少拿着棍棒、锄头甚至连枷等农具的百姓,人数该有过百之多。

    待四个孩儿落地之后,并因为瞧着眼前这漫天洪水的可怕景象而哇哇大哭起来时,这些男女老幼们也才齐齐回过神来,几个妇人慌忙上前抱住自家孩儿,其余人也在两个老者的带领下齐齐对着黄杰跪下道:“多谢恩公救命大恩!”

    冲入朱仙镇时,黄杰身边只剩下了五六个亲随,但当他大声呼喝洪水将来,要众人快快逃命时,得到的反应却是一个个面面相窥,根本就不为所动,情急之下黄杰便只能要众亲随抢了街上游荡戏耍的孩儿便跑,倒也引了不少正义值不低的百姓纷纷追来,最终也才救出了眼前的这些个人来。

    左右看看,如今还跟着他的只有黄大龙和四个驸马府随扈,以及方才来报信的都水使,那厮如今也是徒步,还跑掉了一只靴子,坐骑却是让给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如今也是脸色苍白的望着涛涛洪水瑟瑟发抖。

    黄杰也不多话,要众人都起身后,呛啷一声拔出腰下的佩刀,跃身跳上了青花骢的背上便伸指在刀背上一弹,就听“噹”的一声佩刀发出清脆巨响,顿时将高地上还做惊慌之态的百姓给惊回了神来,但听黄杰扬声喝道:“都听好了,俺乃是如今牛头山御车军中的都虞侯,如今洪水来势汹汹,此处也不是久留之地,快快随俺往牛头山大营去!”

    一听黄杰是军中的都虞侯,一众百姓也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可是还有一些人听了之后却望着朱仙镇方向嚎啕大哭起来,甚至还有人拉着黄杰的马缰,指着朱仙镇方向哭道:“虞侯……虞侯……可走不得,瞧那屋上有人……有人呐!”

    如今日头刚好是正午,天穹云淡,阳光强烈,果真倒也远远瞧得朱仙镇上的一些房屋顶上出现了芝麻点大小的人影,和黄杰看着脚下正在缓慢上涨的水线,却也只能摇头道:“如今别说无舟无船,便是有了舟船也救不了。大伙还是速速随我去往牛头山大营,先将老弱妇孺安顿,再来设法营救便是。”

    当下黄杰便也坐回马上,口中呼啸一声,将黄大龙他们召集过来。之后便也指派了一名还不记得名字的随扈火速赶往大营通知,其他人着分散四周戒备,防止有人因为受了刺激而做出疯魔之事,至于黄杰自己则从马包里拿出了他的画戟装好,提戟在手策马巡视。

    他知道,在这种初次遭逢大难的情况下,多数人虽然会遭到惊吓和恐慌,但也都能控制得住自己,但却还是存在极少数人会发生疯魔的情况,一旦不留神防范和控制,往往就会惹出大祸来。

    果然,在黄杰的指挥之下,大部分的百姓都能听话的一边抹泪一边往牛头山方向走去,但还是有那么十几个哭天抢地的人站在水边死活不愿意走,对此黄杰也管不了他们,只能将他们放弃了。

    策马在后压阵的黄杰,直到领着众人走出了快有一里也才松了一口大气,但队伍刚行至一处小山包时,却叫周围人发出的惊呼所扰。待他扭头看时,但见众人方才离开的小高地处早已被淹没在了水线之下,而更远的朱仙镇上也再见不着什么明显的标志物,显然房舍全都淹没在了混黄的洪水之中。

    黄杰看着这般景象,顿时恶狠狠的咒骂道:“都水监的人该死!都水监丞更是该死!”

    这话说完,就听身后不远传来噗通一声,扭头一看便也发现那都水使应该是晕过去了,直挺挺的摔在地上不说,额头上还被磕出了一条血口子。黄杰想想,最终还是冷着脸下了马,随手从那都水使身上内衣撕下布带与他裹扎,也不掐他人中将他唤醒,而是将他打横放在了马背上驮着。

    又走出约有一里,便也见山道之中迅捷来了数百骑兵,便也是大营中前来接应之人了。

    待众骑近前,黄杰便也出声要一半人下马让出马匹,好快速将百姓们送去大营安置,另外一半人则要他们分头沿山势四下搜索,若发现有侥幸得脱的百姓,好给他们指引方向叫他们去大营避祸,而后黄杰这才将那都水使交与旁人,重新上了马后火速往大营赶去。(未完待续。)

卷七 燕云急 第六百零九章 【要务】

    待入得牛头山腹地的御车军大营,但见此地如今也不过只有十余栋木质建筑,以及数百行军帐篷,原先这牛头山中本是有一个十几户人家的小小自然村落,后来黄杰选定此处之后自然将整片山腹征归国有,并将一早就定下全数转入御车军的捧日军右厢拨入了一千余人来打前站。

    只是先期的工作都是在四周山岭设定哨塔勘定边界,并未对大营进行土工建设,这是因为需要黄杰抽出时间来亲自踏勘后,好给出营地设计图后才能建设。

    待黄杰抵达大营,还未入营便也瞧见关胜为首,领着之前调入御车军的众军官还有卢俊义、林冲、史进、武松、李逵、陈海、周通等人来迎,这关胜虽然之前的军职是济南府兵马副都监,但在调入御车军后童贯却是让他做了右厢检校都指挥,所以论官职还在林冲之上,自然由他领头来迎。

    关胜本就是一张大红脸,此时见他脸色更是红得滴血,待见礼后便也听他问道:“何以至此?”

    黄杰刚想回答自己也是不知,却叫李逵那厮扑上来扯着衣袖问道:“青城如何?可也遭了水?”

    之前李逵他们都住在黄杰置于青城镇(东京郊区)中的别院,自然如今李逵的老娘也还住在该处,只是如今叫黄杰如何回答,便只能安慰道:“俺也不知,不过想来青城地势较高,别院的院墙也有一丈二尺有余,想来该是无虞才对。”

    黄杰这话说得十分违心,他自然是瞧见整个朱仙镇都被淹在了水下,那青城镇距离东京城都不足十里,地势难道还能高过靠近牛头山的朱仙镇不成?

    还是林冲懂事,见了黄杰脸色难看,忙也道:“还是快快入内说话,这等天灾来势凶险,须得马上拿出对策来才是!”

    当下众人便也去了营中一间堂屋,此处原先该也是村中的祠堂所在,虽是夯土墙杂木梁,但也建得宽敞,坐下三、五十人也不拥挤。坐定之后黄杰便也要人先去取来东京附近的地图,又让人去把那带回的都水使提来问话,接下来便是好一番的忙碌。

    待到下午酉时前后,也才初步订下了应对方针。

    首先就是经过统计,如今御车军大营里的在编将官兵卒一共一千五百三十三人,存粮以军中标准配置来计,可食用半月有余,若是减半甚至改饭为粥,可让五千人支撑半月。至于帐篷等物虽然没有多余,都是按照军中标准配备,但如今并未下雨,且近期因为东京附近天气干旱的原因,牛头山腹地也不潮湿,宿与野外也无大碍,就现有帐篷至少可以安置五千灾民。

    水源方面也不用操心,牛头山中不但有自流溪,就是山腹村中也有十六口水井,几乎是原先村中每一户家中都有一口水井,供应万人饮水都不成问题。

    那么,黄杰做出的应对安排就是,兵卒一分为三,一部携带干粮食水立刻出山,沿着牛头山的山势探索周围,尽量搭救侥幸得脱的百姓。一部则立刻出山伐木,沿岸就地打造木排舟船,待水势一旦平缓便立即出动救人和四处通联消息。最后一部就在山腹周围伐木打樵,伐木建造简易窝棚木屋为收留安顿灾民,打樵则是准备用来烧炭、照明和烧制石灰,牛头山中既然有自流溪,自然少不了石灰岩。

    而期间,先期派出去的骑兵们也陆续送回消息和获救的百姓,还有不少运气极好的急脚和驿卒,也就从而得知了,这场大洪水的起因,乃是上游迎来秋汛,昨日夜间位于汴河口的河阴县都水监,便利用汴河水闸进行调控。然而到了今日一早,上游来水突然暴增,河阴都水监害怕继续分流会使汴河水位暴涨危及东京,于是选择了闭合水闸,结果也就造成了黄河在郑州北面的原武县(今河南原阳)境内漫堤,近而又引发了溃堤。

    看来,之前黄杰说的都水监的人和都水监丞该死之外,还漏掉了河阴县令和河阴都水监的一群蠢货。不过他们这次显然都是死定了,唯一还能研究的,也就是赵官家到时会诛他们三族还是九族了!

    这汴河又名通济渠,属沂沭泗水系。乃是隋炀帝时,发河南淮北诸郡民众,开掘了名为通济渠的大运河。因故运河主干在汴水一段,所以百姓习惯上也呼之为汴河,至于它与黄河联通之事,此处也就不再多说。

    只是要说一点,那就是如今的黄河早就已经是属于一条悬在半空的地上河,此时黄河的水线早已高过了东京城墙的高度,而工部虽然年年都拨巨款修缮,但对于黄河这种泥沙黄土冲淤型的水系,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加高加固河堤,而这也是此次洪水如此恐怖的主要原因之一。

    当夜,待初更时分放粥赈济灾民并顺道点数时,也就得到了一个初步的收拢数目:此时御车军大营内,共收拢了灾民九百五十余人,其中妇孺和老幼不足三百,其余皆是青壮,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在牛头山北面的高地处救得,全都是从北面镇集和乡村冲下来侥幸逃生的人。

    而水势也在当夜的二更时分开始平缓,待到翌日清晨,虽然未见消退,但至少再无汹涌涛流,黄杰忙也派了五百来个懂得水性的兵卒连同许多懂得水性,又自愿返回去寻家人的附近百姓,撑着连夜捆扎的过千条木排木撑散了开去。

    就是李逵那厮,也阻拦不住自己撑了一条木筏往青城镇赶去,黄杰只能在心里向三清老祖祷告,万望他的老娘能继续洪福齐天,平安无事,毕竟……按照奇梦里的说法,都已经是从虎口之下逃过了一劫!

    只是,这日的中午才过,便也见着两个狼狈不堪的小黄门,划着一条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弄来的小江梭来到了牛头山下,然后借了两匹马跑进大营,传达了赵官家要他火速回京的口谕。

    看着大营里今日一早又救回来的近千百姓,黄杰皱眉的问了问东京情况,得知东京内城无虞,外城只是西、南两部的部分区域被淹之后,便也果断的要他们回去传话,称如今抗洪救灾才是要务,希望东京方面火速调集救援物资支持,而他暂且还不能回京,须得坐镇主持大局。(未完待续。)

卷七 燕云急 第六百一十章 【天罚】

    一天一夜过后,洪水开始缓慢消退。

    此时,牛头山大营中虽然谈不上人满为患,但灾民数目却早已超过了五千,并且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牛头山北面被洪水冲来的。

    而由于黄杰的应对措施得当,如今大营中竟也平静安稳,妇孺老弱多在营地中休息,青壮则全部以工代赈被指派出去干活,整个营地里也薄撒了一层石灰消毒,食水暂时无虞。

    到了七月初五这日的下午,李逵红着眼背着一个老妇人回了大营,他老娘的模样众人都是认得,而这老妇人自然不是。李逵却是小心翼翼的找来粥饭与食水,像是伺候自己亲娘一样给老妇人用下后,便也一头栽倒昏死过去。

    黄杰亲自与他诊断来看,该也是脱了力,并无什么大碍。后来探问之后才得知,老妇人正好也是青城镇人,大水来时和女婿一家上屋顶躲避,后来水势太大屋顶垮塌,洪流中女婿将她推上一棵老树便也没了踪影,后来老妇人抱着树挨了一夜一天又一夜,今日一早才遇见了划着木排去青城镇寻自家老娘的李逵。

    到了七月初七一早,朱仙镇上的洪水大致消退干净,在原先的街道上留下了足有一尺来厚的淤泥,镇上除了砖木结构和实木框架的房屋还能见着形制外,所有的夯土墙和老砖墙几乎全数垮塌殆尽,原先热闹繁华的市镇,如今却满眼残垣断壁,形同鬼蜮一般。

    而此时,赵官家派来催促黄杰火速回京的人,都已经是第五批了。不得已黄杰只能交代了关胜等人,要他们派出青壮携带足够的食水、石灰粉先去清理朱仙镇,再设法打通连接东京和周边各处市镇的道路后,便也带着黄大龙、卢俊义和林冲等人火速回京。

    一路走去,但见旷野之中一片光秃秃的好清爽,再没了几日前经过时阡陌纵横,一派田园鸡犬声相闻,通衢大路上人来车往的繁华景象。

    黄杰一行也不过五十来人,策马一脚高一脚低的走在原先的路上,看着眼前如今一派荒凉景象,林冲不由策马靠近了黄杰,小声问道:“师弟,此事……可是不曾在你那梦中得见?”

    黄杰点了点头,他虽然在奇梦中见过众多匪夷所思之事,但对于眼前这场天灾却是当真毫无印象。见黄杰点了头,林冲本就皱成川字的眉头更是扭曲,不由喃喃道:“莫非,这便是变数引发的天罚?”

    黄杰一听,顿时就觉得脑中轰然一响:是了!按照奇梦中的所谓“历史”轨迹,这大宋本不可能和辽国弄什么和亲结盟,然后这前脚才送走辽使,后脚便发了这般厉害的天灾,不是天罚还能是什么?

    黄杰顿时就感觉胸中的心子蹦蹦直跳,环绕头颅的血管中,奔腾的血液好像擂鼓一般敲打着神志,顿时眼前一黑便从马上栽倒于地。

    待黄杰再次睁眼转醒时,首先便也迷迷糊糊的眯眼看见了卧榻顶帐乃是驸马府的制式,然后耳边便也听着一屋子嘤嘤嗯嗯的抽泣之声,以及梁师成那厮特有的尖细嗓音和赵官家不耐烦的回应,只是转眼一想便也明白过来,当即便也闭眼喝道:“何人敢在本尊座前呱噪,左右护法神将何在?统统与本尊打将出去!”

    说完,果然听见一屋子的抽咽之声顿时停了,随后黄杰便也稍微扭扭身子向内侧翻了个侧身,但听好一会屋中都是鸦雀无声,随后才渐渐有了呼气之声,跟着就听见梁师成小声道:“官家……驸马这是……这是在说胡话吧?”

    但听“咯噔”一声轻响,应该是赵官家用力的吞下了一大口的口水,随后就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行远,良久才听见赵福金的声音似乎远在门边,轻声道:“二位姐姐还是先去歇上一歇,此处有予守着便是!”

    而后就听苏廿娘的声音道:“也好,便劳公主费心了!”

    本来黄杰还想多听一会,但却困意上头,又睡了过去。

    待他再有意识时,便也感觉到有什么冰凉之物正在擦拭自己的额头脸颊,睁眼一看却见着的是大娘青青的小脸儿。青青如今也快八岁了,一张小脸本该是粉妆玉砌般可爱,但如今入眼一瞧,却也惊叫黄杰发现,青青原本黑亮的一双大眼眸子里,居然也爬上了血丝。

    当即黄杰一惊,便也坐起了身来,忙也左右一看,便也见着苏廿娘正伏在床沿假寐,床边青青拿着湿巾一脸错愕,二娘佩玉着捧着一个小盆,也是一脸的呆滞。黄杰这番诈尸一般的坐起身来,顿时吓得两个小人儿就是一声惊叫,却也马上反应过来,欢呼雀跃起来。

    顿时苏廿娘也被惊醒了过来,瞧着黄杰一脸木讷的表情,顿时也是喜极而泣,忙也伸手拍了拍大娘道:“快!快去请太医来!”

    当即青青便将手中的湿巾一丢,撒欢似得跑了出去,留下佩玉捧着个盆不知所措,黄杰想想先伸手接过盆来搁在床边,伸手抹了抹佩玉的脑袋后,也才问苏廿娘道:“今日是?”

    苏廿娘忙也道:“七月十六,夫君昏睡了九日九夜。”

    黄杰听来一惊,旋即倒也相信这是真话,不然如青青这般的小孩儿怎么会弄得眼睛都爬满血丝来,便又来问:“洪灾水势如何了?”

    苏廿娘先是一呆,想想便也答道:“说是初十的时候水便尽退,只是……只是……”

    “如何?”黄杰听说水尽退了,倒也是意料之中,但想不到还有什么大事,苏廿娘便也答道:“只是听闻,城外罹难百姓,怕是过了十万之数!”

    黄杰闭目苦笑一声,对此他也无可奈何,而此时两个太医也是打着小跑冲了进来,然后自然是从头到尾好好与黄杰检查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因为久未进食尚有些体虚之外,其余一切都好。

    随后黄杰便也先吃了一海碗的小米稠粥,又喝了两盅人参鸡汤,歇了歇气后又吃了一大碗姚二娘亲手做的羊汤捞面和整整十个铁烙羊肉馒头后,也才算是重新活过来了。

    不久,卢俊义、林冲还有岳飞、武松和陈海等人都先后闻讯赶来,但师兄弟们还没说上话,梁师成便也急匆匆的从宫中赶来,亲口带来了赵官家的嘉勉口谕不说,还送来了足足两大车的各式滋补药品,倒也是恩宠有佳。(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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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人心皆坏,人人皆想过上自己想要的好日子,不管他人死活。 正如那些旷世枭雄们说过:要做人上人,便要人杀人。杀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不过,这世上也不乏一些追求道法自然的人,做些‘念我生民苦兮,义士舞干戚’的抗争。 何为道法自然? 不外呼是那: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天有道,便顺其自然! 天无道,便替天行道! 大道通天,以道兴宋!宋道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