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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庶子风流txt下载     庶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四百七十一章:深仇大恨

    看着对着无数刀枪依旧淡定从容的叶春秋,王茹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死死地盯着叶春秋。

    叶春秋则是不疾不徐地继续道:“你以为你们可以瞒天过海?可实际上,你们的底细早已被摸清了。”

    “王茹,你知道为什么吗?”叶春秋的语气很轻巧……

    可是在别人看来,却显出了几分恐怖。

    叶春秋抿嘴,叹了口气,才接着道:“在来之前,我还在想,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好巧不巧,却要在顺义县作乱,怎么说,这顺义乃是京畿之地,在这里作乱,朝廷大军转眼即到,顷刻间便可让你们灰飞烟灭。”

    “因而,我从不相信你们是真正地想要谋反。”

    “可若不是谋反,又是为了什么呢,是激愤之下杀官吗?这却又不像,因为选择在了顺义,每一个步骤都完美无缺,以最快的速度夺取了县城,如此种种,都绝不可能是官逼民反这样简单。”

    “既然是早有预谋之举,那么肯定会有蛛丝马迹,可是偏偏,你们很快夺取了县城,而朝廷对于顺义县里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何人作乱,却是懵然无知。”

    “幸好,我查了锦衣卫的奏报……”

    叶春秋说的话,娓娓动听,完全无惧眼前那许许多多的刀剑,笑吟吟着道:“顺义县的酒类,尤其是汾酒的市价,在今年年关时,竟出现了不同寻常的波动,明明这么多读书人聚集在顺义,又是年节,按理,酒价是该涨的,偏偏它没有涨,反而跌了。王县丞,你说,这是不是很奇怪的事?”

    叶春秋的一双眸子,如刀一般地在王茹的脸上扫过。

    王茹的脸上,带着几分错愕,显然他还是有些不明白,酒价的波动,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叶春秋继续为他解开了迷惑:“俗话说,事有反常即为妖,既然传闻顺义造反的是一群不知名的商贾,那么问题就出来了,我此前说过,我已确认这是一个有预谋的行动,既然有预谋,就需要暗暗运送足够的兵器,更需要暗中调遣足够的人手,可是朝廷关防森严,想要做到人不知鬼不觉,却是不易,所以,我终于明白,原来你们是装扮成贩酒的商贾,来进行人手的调遣。”

    王茹此时,脸色顿时变了。

    因为他想不到的是,叶春秋居然会注重如此小的细节,这倒也罢了,这叶春秋竟还从如此微小的细节中,衍生出如此多的答案。

    是该说叶春秋性子太过谨慎,还是说叶春秋真的才智过人!

    此时,叶春秋继续道:“若不是如此,哪一家商贾会吃饱了撑着,有银子不赚,却偏偏将这么多的酒水运到顺义来,假若顺义的酒水一百坛就可保证将价格炒高,借此谋取暴利,何须要送几百坛来,反而引发了酒价大跌?只是因为这些酒水,不过是你们欲盖弥彰、掩人耳目的把戏罢了,打着贩酒的旗号,将人手和武器混杂在运送酒水之中,到了顺义之后,这些酒水本就只是用来掩护之用,当然就只是随手兜售出去,也因而造成了顺义汾酒泛滥,才使酒价暴跌。”

    “可为何是汾酒呢?”说到这里,叶春秋的嘴角微微勾起,戏嚯似地看着王茹道:“汾酒出自汾州,这是汾州的名产,而这汾州,最靠近的……却是太原、大同一带,嗯,也就是说,你们的巢穴,理应靠汾州很近,我说得没错吧,王县丞?”

    这一次,却不只是王茹脸色变了,在这衙堂里的‘乱民’,绝大多数都是乱民的核心人物,此时的脸色都变得精起来。

    叶春秋目光一厉,转而朗声道:“有了这个,就好查了,我又查了这顺义的情况,恰好知道顺义县的县丞,也就是你王茹,是太原人,王县丞乃是商贾世家,中了一个举人之后,走了当初焦芳的门路,这才能有机会选至顺义这样的京县做了县令,除此之外,这里的典吏也是太原人,说来也巧,也是商贾世家。有了这个背景,就好按图索骥,继续查访下去了,你也知道,锦衣卫的经司里,有的是各种‘小材料’,你们太原王家在太原美其名曰做的是布匹生意,可实际上,布匹想要生财很难,偏偏王家的买卖却是越来越大,这难道不是很有意思的事儿吗?”

    说到这里,叶春秋深深地看着王茹,道“想必,王家主要的买卖,是做边贸吧?”

    这一句话,已让王茹面无血色起来。

    边镇的贸易,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朝廷确实有互市,可是对于互市,却是严格管制,因而,叶春秋说王家做的是边贸,其实就是直接指出王家乃是走私商人。

    叶春秋叹口气,又道:“走私起家的王家,若我猜得不错,是靠买通边镇的官军,向鞑靼、女真人兜售盐巴、铁器谋取暴利,想必王家与海西女真和鞑靼人的关系匪浅是不是?”

    王茹瞪大了眼睛,却是厉声道:“胡说八道。”

    他显得有些恼羞成怒。

    叶春秋则是不理会王茹,而是继续道:“若是如此,那么一切就明朗了,自汉人出关放牧,再加上镇国府搬迁至了青龙,鞑靼人已受到了打击,再加上关防已不再只是边军负责巡守,事实上,各处的牧场,某种意义也有了关防的作用,若是牧人看到形迹可疑的商贾,贩卖货物出关,多半是会将货物劫了,而后报到镇国府来。”

    “你们的买卖,彻底地砸了,是吗?”叶春秋此话虽像是问王茹,语气里却是带着肯定。

    当叶春秋说完这些,站在一旁的朱厚照算是明白了整件事的始发了,虽然王茹反驳,可是从在场那许多人的脸色看来,叶春秋所说应该是没错的。

    这就容易解释为何这些叛贼要设下这么大的陷阱引叶春秋来此了,说白了,叶春秋出关,建立的镇国府,令太原的这些走私到关外的商贾家族活不下去了,这仇这恨,最后便衍生了现在的局面!(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百七十二章:同归于尽

    叶春秋的一番话,终于令朱厚照忽然大悟,想一想,其实也并不令人难以理解,谋逆之罪,轻则杀头,重则满门抄斩,能冒着终于的风险也要将叶春秋引来,自然是有深仇大恨。可是……

    既然叶春秋发现了这么多的痕迹,既然叶春秋猜出了王茹的出身和意图,可是为何还要来这里,以身犯险?

    叶春秋倒是没有让朱厚照在这个问题上懊恼太久,只见叶春秋此时又道:“你知道我为何敢来吗?你以为你们设了陷阱让我来,无论是要杀我叶春秋也好,是要挟持我也罢。可事实上,现在被胁迫的却是你们。”

    “其实,这很好查,既然牵涉到了汾酒,说明你们便是从山西大同一带的人,而山西大同一带有哪些商贾,这锦衣卫多少都是记录在案的,再联系到顺义有个太原府的县丞,一切……就可水落石出了。”

    “你的这些阴谋诡计,已是再明白不过了,你以洪安的名义作乱,挟持了四百多举人,挟持了陈蓉,便是要引我出现,为的就是等我出现之后,再将我杀了,到时朝廷大军一到,你洪安却又成了被乱民关押起来的王县丞,谁又会想到,洪安就是王茹,王茹就是洪安呢?而县令既已死了,这城里官军要搜捕反贼,少不得要仰仗你这位王县丞,到了那时,还不是你王县丞说谁是贼,谁就是贼,那些被你们裹挟的乱民,固然都是死罪,可是你的这些帮手,你却可以保护他们,说不准,你王茹还可以借此立一桩大功劳呢。”

    王茹眯着眼,死死地盯着叶春秋,目露杀机,口里道:“既然你都已知道,那就再好不过了,你可知道,这世上,只有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他说着,正准备要说动手。

    叶春秋却道:“你做这件事前,既已想好了退路,那么我既然来了,怎么就不会想好退路?太原王家,厂卫已经动手了。”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不少人惊疑不定,那王茹更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王县丞,你父亲已经过世了,可是你老母现在六十有三是吗?你有四个儿子,七个女儿,五房妻妾,对不对?你的长子刚刚中了秀才,可是叫王世玉?你有几个兄弟,有数十个侄子,还有……整个太原王家,有一百三十二口人,这……总没有错吧?”

    叶春秋说到这里,已是挺身上前,边上的‘乱民’,不是惊愕,就是惊恐,依旧有人用刀抵住叶春秋,叶春秋不以为意地前进一步,这人却是不得不后退了一步。

    此时,叶春秋厉声道:“一百三十二口人,厂卫在我来此的时候,就已经严令进行控制,不出意外,若是我叶春秋再无音讯,你王家便尽都会被斩尽杀绝,鸡犬不留!”

    王茹的脸已是垮了下来,甚至浑身发抖起来,颤抖着声音道:“你……你……”

    他敢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是因为他自觉得自己有后路,觉得自己已经控制了局面,觉得自己的谋划天衣无缝,随时可以全身而退,因为谋反的人叫洪安,而他……除了极少数的亲信,其他人绝不会想到,那个还‘关’在大狱中的县丞王茹,就是叛贼的首领洪安。

    而官府剿贼,来都是简单粗暴,大军进城,自然有人将王茹放出来,县丞王茹,作为顺义硕果仅存的几个官之一,就成了朝廷剿贼的骨干,某种程度来说,他甚至完全不介意随便拿个人头去冒充洪安,岂止是他乐于如此,不难想象,便是到时杀入城的官兵,又何曾不会有冒功的盘算?

    大不了,到时就是沆瀣一气,带着官军杀良冒功,而真正的凶徒,要嘛就是借此得了一场剿贼的功劳,升官发财,要嘛就早已在王茹的安排下远走高飞,销声匿迹。

    可是,王茹是怎么也想不到,叶春秋竟是早就猜出了他的身份,而且,比他更狠。

    他全族的人……

    叶春秋大笑道:“你怕了吗?你若是怕了,现在赶紧跪下,乖乖求饶罢,或许你这谋逆大罪,十恶不赦,说不准,却可保住自己的家人。”

    王茹的眼睛发红,目光游离不定,突然大叫道:“杀了他,杀了他。”

    他自觉得自己已经是穷途末路,毕竟是首谋,即便是束手就擒,也未必会有生路,而此时,他则是把叶春秋恨到了极点,若是要死,也要拉着叶春秋同归于尽。

    王茹咬牙切齿地道:“杀了他!”

    “谁敢!”叶春秋气势十足地大吼一声。

    那些跃跃欲试的‘乱民’,心里勐地咯噔了一下,似乎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叶春秋道:“除了你王县丞,还有一个太原的典吏也在这里吧,姓张名鸣,太原张家四十九口人都在此。至于你们这些王茹的走狗,既然我已查出了王家,张家的底细,难道你们认为厂卫都是傻子和聋子,不能将你们的底细摸清楚吗?你们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有后路?你们什么都已经没有了,今日我叶春秋若是在此,即便是伤了半根毫毛,你们这些人的一家老小,难道还会有侥幸吗?厂卫若要秋后算账起来,尔等又是谋逆大罪,这是什么后果,还需我说吗?王茹乃是首恶,他自是无法赦免,可是你们若是弃暗投明,还能给自己的家小留一条生路,否则,便诛你们满门。”

    叶春秋说着,已一步步地朝王茹走去。

    显然,‘乱民’们一时慌了。

    这些人固然是王茹的心腹,可是之所以敢跟着王茹起事,不过是得到了王茹的安全保证而已,没有人愚蠢到会愿意赔上自己全家老小去谋反。

    王茹顿时感到了有些不对劲,勐地,竟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

    叶春秋定眼一看,竟是一柄骑枪。

    王茹握着骑枪,大笑道:“哈哈,叶春秋啊叶春秋,你果然名不虚传,只不过……今日你是非死不可了。”

    (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百七十三章:土崩瓦解

    王茹将骑枪对准了叶春秋,眼眸的光芒犹如一把锋利的刺刀,恨不得将叶春秋碎尸万段。

    王茹此时心里认定了已经没有活路了,只想拉着叶春秋一起死,就算叶春秋再聪明,可最后不也跟他一起死吗?想到这些,王茹的笑声越加的猖狂,只是……

    突然间,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叶春秋只恍神之间,本要戒备,谁料这时候,只见一柄长刀狠狠地插入了王茹的心口,在他的胸口上,刺眼的鲜血瞬间喷射而出。

    叶春秋朝着刀的主人看去,不是朱厚照又是谁?

    朱厚照刺中了王茹,接着狠狠地将王茹手上的骑枪打下,王茹则是不可思议地看着朱厚照,口里喷出了一口血,表情痛苦地道:“小……小叶……”

    居然叫上了小叶,可见朱厚照在这短短几天之内,已得到了王茹极大的信任。

    可王茹万万想不到,第一个背叛自己的,居然是这个每天将狗皇帝挂在嘴边,天天要睡夏皇后的叶寿。

    他又一口血喷了出来,想要大笑,却是开始抽搐了起来,像是用尽了全身的最后气力,咬牙切齿地道:“你……你……你以为,你背叛我……朝廷就会放过你吗?你以为……以为……”说到这里,王茹顿住了,眼睛突然瞪大起来,猛然道:“你是谁?”

    最后那句你是谁刚落下,王茹整个人已是轰然倒地,眼睛依旧瞪得大大的,只是已经再也一动不动。

    显然,王茹已经死了,在场之人都露出了复杂的神色,谁也料不到,王茹会是这样死去。

    而这时,朱厚照已捡起了骑枪,骑枪在手,竟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他啪的一声朝天开了一枪,顿时衙堂里瓦砾扑簌而下,朱厚照大叫道:“我决定,从此之后要戴罪立功了,谁还想反,站出来!”

    回应朱厚照的,是安静。

    很安静。

    王茹已是死了,所有人还在叶春秋的威胁之下,与此同时,连叶寿这个平时天天喊着要杀入金銮殿的家伙,居然也投了朝廷。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慌慌张张地进来道:“不好了,不好了,官军……官军攻城了……”

    “什么……”整个衙堂里的乱民顿时脸色骤变,最后一丁点的勇气也已消散,纷纷丢了刀剑,蜂拥而逃。

    倒是朱厚照和叶春秋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官军……攻城了?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叶春秋还在城里,任谁都知道,此时攻城,难保贼人不会突然翻脸,直接拿钦差开刀。

    若不是这时候杀了王茹,若不是叶春秋早已心里有数,威慑了这些贼人,只怕这时候,早已成了刀下亡魂了。

    “是谁的命令?”朱厚照怒气冲冲地道。

    叶春秋压了压眉,却道:“陛下,而今主谋已经伏诛,我们该立即去营救那些被关押的举人。”

    朱厚照点了点头,和叶春秋一道,寻了一个要逃的乱民,喝问之后,方才知道前来应考的举人都被关押在这后衙廨舍,于是连忙朝后衙冲去。

    叶春秋的心里,却是不免有了几分阴霾,此时是谁放兵攻城的?这意图……

    二人匆匆赶到了廨舍,果然见到许多举人关押在诸房,那些乱民听到攻城,群龙无首之下,早已逃了个干净,朱厚照和叶春秋都松了口气,终于定下神来。

    举人们见来的叶春秋穿着一身官袍,一时惊疑不定,叶春秋便上前道:“我乃镇国公,奉旨前来营救诸位,大家不要乱,官兵随即就到。”

    众人自然是对叶春秋的大名如雷贯耳,方才还是惊慌,渐渐的也就心安起来,纷纷上前来拱手称谢。

    叶春秋却是和朱厚照在附近搜查一番,过不多时,便见无数官兵浩浩荡荡地来了,朱厚照一身无赖打扮,倒是并没有引起人的注意,叶春秋则是率先发现为首来的两个人,一个是杨廷和,一个是成国公朱辅。

    杨廷和竟是来了?

    这倒是叶春秋没有预料的。

    此时,朱辅上前,急切地道:“镇国公,可见到陛下了吗?”

    叶春秋眼角余光扫了朱厚照一眼,朱厚照却只安静地站在一边。

    想了想,叶春秋则是皱眉道:“成国公,为何此时攻城?”

    这意思里,颇有一些责怪之意,叶春秋还在城里诏安,官军就杀来,这显然有坑队友的嫌疑。

    朱辅顿时变得踟蹰起来,脸色显出了几分愧色。

    反是那杨廷和含笑道:“这是老夫的主意,镇国公哪,陛下在北通州不见踪影了,老夫思来想去,陛下莫不是会想偷偷跑来这顺义县吧?于是思虑再三之下,为了以防万一,便亲自从京中赶来,为的……便是断绝了陛下来顺义的心思,镇国公勿怪,老夫只是担心陛下而已,何况……老夫素知镇国公文武双全,料来不会有什么事的。”

    他虽是这样说,可是很明显,杨廷和颇有一些惋惜,似乎也痛惜叶春秋居然还能活着。

    跟杨廷和算是积怨已深,叶春秋又怎么不明白杨廷和的心思?他冷笑道:“这么说来,倒是杨公公忠体国了,是否还需叶某人谢谢你?”

    杨廷和只抿嘴一笑,脸色依旧泰然,道:“镇国公言重了。哎,老夫现在担心的是,陛下不知所踪啊,镇国公,陛下是和你一道出了京师的,这区区几个乱贼,只是小事,可陛下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啊。”

    话里话外,便是想将陛下失踪的责任推到叶春秋的身上了。

    “放屁,朕如何不知所踪了!”

    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宛如晴天霹雳,令杨廷和猛地愣了一下。

    杨廷和这才朝叶春秋身边的一个布衣青年看去,猛地辨认,这才意识到是朱厚照,于是老脸一沉,连忙拜倒在地道:“老臣……见过陛下。”

    朱厚照瞪视着杨廷和,气急败坏地道:“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害死了朕和叶春秋,谁让你自作主张攻城的?”

    杨廷和吓了一跳,连忙请罪道:“老臣不知陛下在城中,老臣……都是为了陛下的安危着想啊,请陛下恕罪。”

第一千四百七十四章:背后捅刀子

    杨廷和的确是吓了一跳,他还真是没有想到朱厚照就在城里,此时想到可能出现的可怕后果,他不禁后襟发凉。

    某种程度来说,他想害叶春秋是真的,可是害朱厚照,他是实在没有这个胆子。

    朱厚照狠狠地瞪着杨廷和道:“到时再和你算账。”

    倒是一旁的成国公道:“陛下,眼下京中诸官都在等陛下回京,请陛下立即回京,以安众心吧。”

    朱厚照叹了口气,看了叶春秋一眼,叶春秋朝他点了点头,朱厚照才道:“既然如此,那么……就摆驾回京吧。”

    这里的残局,自然有人会去收拾,叶春秋也随朱厚照的身后回京,他坐上一辆仙鹤车,同坐的还有陈蓉,陈蓉依然是衣衫褴褛,惊魂未定之状,向叶春秋称谢。

    叶春秋便笑道:“哼,嫂子到了京师,竟也不知会我,若不是张晋那厮来说,我竟被你煳弄了。”

    陈蓉没想到叶春秋这个时候提起了这个,尴尬地道:“哪里,哪里。”

    叶春秋拍拍沙发道:“一起坐吧,那边的小凳也不舒服,你若是累了,靠着歇一歇。”

    多天来都是关押在条件非常差的牢房里,陈蓉已是疲累不堪,叶春秋虽已是镇国公,却对他依旧还是如往日那般的随和,于是他便不再客气了,直接走到叶春秋的身边坐下。

    不过二人的身上都是臭烘烘的,陈蓉忍不住道:“你身上的气味怪得很。”

    叶春秋便失笑道:“你的更怪。”

    说笑了一阵,陈蓉突然想起了正事来,道:“春秋,我被他们拘押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似乎这些匪徒和大漠的女真以及鞑靼有什么关系。”

    “是啊。”叶春秋脸上的表情也认真起来,继续道:“其实我来时,为的就是这个,那匪首是王茹,还是一个县丞,这些人不简单,他的背后,也就是京师里,一定有人,我这一次深入虎穴,除了要将你完璧归给大嫂,便是想生擒那王茹,好探问一些底细,只是可惜,那王茹已被陛下杀了,眼下反而又没有了头绪,当初我出关,就遭遇了刺客,我一直怀疑这些刺客与王茹这些人有关。”

    陈蓉不禁吸了口气,很为叶春秋担心地道:“如此说来,春秋往后可要小心一些了,我也想好了,往后啊,我和张晋绝不出京半步了,哼哼,省得若是再遇到危险,牵累了你。”

    “嗯……春秋,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必介怀了,总之,那王茹死便死了……”

    “不。”叶春秋摇了摇头,正色道:“我所介怀的,反而不是这件事,你知不知道,今日的时候,若不是我及早揭穿了王茹,陛下将王茹格杀了,当官军杀入城来,那些走投无路的乱民就可能取了我的性命?而下令官军入城的,就是内阁大学士杨廷和,这个老匹夫,我数次谦让他,想不到这一次竟是想在我背后捅刀子。”

    陈蓉听着,也忍不住怒容满面,道:“此前听他的官声挺好的,想不到心思竟险恶如此!春秋,既然如此,仕途险恶,却更该小心了。”

    叶春秋却是一下子靠在了沙发上,这沙发本是极宽敞的,可是二人坐着,不免有些拥挤,叶春秋双手枕着头,道:“不,往后不必再小心他了,是该彻底解决掉他了,事不过三,他已越过雷池了。”

    陈蓉默然,这些事,他却是插不上口,也自知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叶春秋是自己的好友,这一次来顺义营救自己,甚至差点连自己的性子也搭上了,陈蓉便晓得这个人情一辈子也还不完了。

    不过,叶春秋的这些话,怕也在肚子里憋坏了吧,有些话,是不能和别人说的,只有在最信任的人面前,才能说这些话,而陈蓉只知道,自己只能倾听,而后便是将这些话烂在肚子里,绝对不能对外吐露半字。

    至于叶春秋说要铲除杨廷和,陈蓉倒是不太当真,他只认为这不过是叶春秋在发泄自己的怒气罢了,内阁大学士何其贵重,莫说是叶春秋,便是陛下,也不是说想将内阁大学士铲除就能铲除的,因为随意铲除掉一个内阁大学士,会极容易引发朝廷的震荡,也会遭致无数的非议。

    更何况,能成为内阁大学士的人,哪一个不是树大根深,背后又有多少的力量?自文皇帝之后,除非是谋反,本朝根本就没有随意铲除内阁大学士的先例。

    叶春秋却是阖目,仿佛很认真的样子。

    杨廷和这一次确实是惹怒到他了,他眯着眼,似乎在想着什么,不发一言,眼缝里的光芒极是幽深。

    顺义县距离京师很近,转眼,众人便抵达了大明门,朱厚照自然入宫,他一身脏兮兮的样子,宛如一个淘气归家的孩子,口里絮絮叨叨地在跟随之而来的成国公念叨:“你是不知,就在那千钧一发之刻……”

    成国公朱辅一脸用心聆听,但是又像是便秘的样子,垂垂老矣了,却还得捏着花白的长须,不断道:“呀……啊……吓……啊?”

    叶春秋也是累了,现在朱厚照平安回宫,他也没有太多忧虑了,便向朱厚照告辞。

    朱厚照则是笑吟吟地道:“这一次春秋又立了大功,朕给你旌表,去吧,早些回去洗个热水澡好好歇歇,明儿入宫来,朕还得说一说这件事。”

    叶春秋作揖道:“臣遵旨。”

    朱厚照便带着一干人,心情欢快地穿过了大明门的门洞。

    杨廷和也没有随之入宫,只是拜倒在大明门前,等朱厚照穿过了门洞,他才长身而起,眼眸一转,却见叶春秋伫立在不远,竟没有走的意思。

    杨廷和面色淡然,仿佛今日发生的事,从未发生,施施然地走向叶春秋,含笑道:“镇国公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

    说起装模作样,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淡定从容这点上,就算是往往遇事也总能表现出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叶春秋,也不禁佩服起杨廷和。(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百七十五章:绵里藏针

    杨廷和便是如此,即便再如何,就算在你背后捅你许多刀,可到了你的面前,却永远能是虚怀若谷,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

    若是以往,叶春秋还会和他虚伪客套一番。

    只是这一次,想到自己和朱厚照都极有可能在杨廷和的背后插刀下小命不保,连一向智珠在握的叶春秋的心里都不由发寒起来。

    叶春秋已寻回了自己的剑,此时,他缓缓地将手按在了剑柄上,一双眼眸灵动中又带着几分冷意,叶春秋沉声道:“杨公一定会觉得很遗憾吧?”

    “这话从何说起?”杨廷和故作镇静,一张老脸,宛如一只受惊吓的鹌鹑一样,又宛如有满腹的委屈。

    不过他心里,不免还真是感到遗憾,本以为大军攻城,这叶春秋势必死定了,谁晓得他还好好地活着,反是将四百多个举人救了下来,这些举人,多半要对叶春秋感恩戴德,甚至这次立下大功,朝廷又会对叶春秋一番表彰。

    杨廷和不禁有种感觉,真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叶春秋没除掉,倒是惹怒了陛下,明日,怕还得入宫去请罪,陛下那边,说不准还是余怒未消,不过,他想想,觉得自己所为终究是情有可原的事,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陛下就在顺义城里,在顾念着陛下的安危下,只算是牺牲一下你叶春秋,这又算什么呢?

    叶春秋则依旧是冷冷地看着杨廷和,甚至眼眸中的光芒,就像是猎人看着自己的猎物一样的锐利。

    叶春秋曾记得,当初在东阁的时候,与杨廷和共事,也曾记得,双方最后反目成仇,更记得当初这杨廷和一次次的背后捅刀子,现在见他这无辜的样子,这种厌恶感已令他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叶春秋则是语气平静地道:“杨公,你知道吗?我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最堤防的,就是自己的身后,若是身后总有小人在作祟,不免寝食难安,与其被小人算计,那么不妨将这小人连根拔起,彻底地除个干净。”

    威胁……这显然就是威胁。

    杨廷和能感觉得到,叶春秋是彻底地怒了,虽然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可是杨廷和能感觉到这平静背后的怒火。

    更重要的是,杨廷和甚至感觉到叶春秋已经动了杀机。

    杨廷和抬眼看着叶春秋,则同样以十分平静的口吻道:“镇国公终于还是打开了门窗说亮话了,老夫和人打了一辈子哑谜,不过……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叶春秋凝视他,不置可否。

    杨廷和如沐春风地笑了,道:“老夫贵为内阁大学士,只要没有破绽,任何人想要除掉老夫,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而镇国公固然高贵无比,又得陛下厚爱,不过……毕竟对这朝廷……已是外人了,镇国公……还不够这个分量。老夫知道镇国公现在杀心已起,可是这又如何呢?匹夫之怒,血溅五步,是吗?”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道:“公爷,还是息怒吧。”

    语气委婉,却是绵里藏针。

    叶春秋只一笑,这是这一笑里像是隐藏着意味深长,随即道:“再会。”

    叶春秋没有再停留,转身即走。

    看着叶春秋含怒而去的背影,方才还淡定如初的杨廷和,还是不由皱了皱眉。

    这一次确实是失策了,没有弄清楚城中的情况,就贸然带官兵入城,结果叶春秋没死,竟还将这矛盾终于摆到了前台,以叶春秋睚眦必报的性子,只怕往后只要让他捉到机会,他必定会针锋相对。

    杨廷和将眼眸眯了起来,只看到叶春秋坐进了仙鹤车已经走远,脸上浮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低声喃喃道:“那么就不妨让你老实一些,让你知道,想要碰老夫,你不但未必有这本事,还要付出代价。”

    ………………

    刚到京里的时候,陈蓉便先下了仙鹤车回家去了,叶春秋则是送朱厚照回宫。

    当叶春秋回到家的时候,陈蓉和张晋已在此等候了,陈蓉刚回了家,又专程来了这里等着叶春秋回来,还带了妻子王氏一起来向叶春秋道谢。

    叶春秋得知了嫂子来,已安排去了后宅和王静初寒暄去了,便不禁对着陈蓉怒道:“这是什么意思,该我去拜谒嫂嫂才是,哪有这样登门的?”

    张晋则是欢天喜地地道:“哎呀,少嗦了,装得这样客气做什么,都是老朋友了,走走走,找个地方喝酒,噢,不许去寻唐先生来,他酒量不小,我拼不过他。”

    叶春秋不由失笑,却还是先去了后宅,见了王氏。

    王氏面色姣好,虽已是人妇,可通身的气质也显现着她是一个知书识礼的女子,此番来叶家登门,还带了个孩子来,这孩子比小海要大一些,却是被小海拉着去玩了。

    叶春秋则是谦和地先朝王氏作揖道:“嫂嫂来京,我也是前几日才知道,没有去拜谒,实在罪该万死。”

    “该是我要感激公爷呢,若不是公爷相救,只怕……只怕……”王氏边说着,眼眶便发红起来。

    张晋之前一直想将陈蓉遇险之事瞒着王氏,可是陈蓉多天没回来,也不见书信,也只有张晋自圆其说,王氏便生疑起来了,张晋后来也瞒不住了,只好如实相告。

    直到陈蓉安全归家,王氏自是喜出望外,得知是叶春秋相救,便怎么也要和陈蓉一起来登门拜谢。

    叶春秋自然明白王氏的心情,忙说道:“哪里的话,这是朋友之间的应有之义,嫂子往后莫要记挂!”

    在这时代,始终男女有别,也不便多说什么,叶春秋便让王静初作陪,自己则带着陈蓉和张晋去喝酒。

    这一夜,有美酒和好友相伴,自然过得舒畅。

    到了次日清早,叶春秋如常起来练了剑,便预备入宫觐见。

    倒是唐伯虎急匆匆地赶来道:“公爷,你在这里?门外有许多人来访,都是今年春闱的举子,说是多谢镇国公的相救之恩,请公爷无论如何也去见上一面。”

    (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百七十六章:厚颜无耻

    古人守礼,最讲究的就是知恩图报,这牵涉到的是人的品德问题,若是连这个都做不到,道德上就有瑕疵了。

    现在顺义县的事情已经算是完满地解决掉,可那些在顺义的举人也不敢继续待在顺义了,皆是连夜在官兵护送下进了京师。

    到了第二天清早,许多人相约跑来了叶家,便是希望能够对亲自去顺义县解救他们的叶春秋道一声感激。

    叶春秋心知道这些人将来无论会不会高中,都会是大明的栋梁,莫说是进士,即便是举人,那也会是地方上的一方豪强,是大明真正的统治阶级,而且人家特意登门也是诚意,叶春秋素来也不是爱摆高架子之人,便也没有太多犹豫,对唐伯虎道:“走,去见一见吧。”

    由唐伯虎领着到了中门,叶春秋便见门外乌压压的许多纶巾儒衫的举人在此翘首相盼了,又有不少路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于是驻足围观。

    这些举人见了叶春秋出来,顿时唿啦啦地一起拜倒,轰然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叶春秋虽是于这些人有救命之恩,可是哪里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受这样的大礼?连忙将为首的一个举人搀起,口里道:“陛下在其中也出了不少的力气,你们要谢,便谢陛下吧,陛下心系你们的安危,虽是天子之身,却是深入虎穴,岂不是更加功不可没?”

    若是其他的时候,朱厚照不好好地在紫禁城做皇帝,而是偷跑出去逞英雄,大家说不定得是骂皇帝胡闹,可是涉及到了读书人自己的身上,这就成了一桩义举了。

    为首的这个举人便道:“是啊,是啊,此旷古未有之事也,我等心中存着感激,将来定要图谋报效。”

    叶春秋见人太多,也不便寒暄什么,道:“你们在京师,将来要走动的机会多得很,眼下春闱在即,理应安心读书,等春闱过后,再来登门不迟,到了那时,我开了中门,专候你们来。”

    众人讪笑,其实也知道来得有些冒昧,便纷纷道:“学生来此,不过是道一声谢罢了,公爷门庭高不可攀,哪里敢来。”

    事实上,叶春秋不太喜欢读书人之间相互客气,不过某种程度来说,这种文化早已深入到了骨血之中,想改是改不了了,便只好道:“你们这样说,便是无礼了,我也是读书人出身,哪有什么贵贱有别?都是圣人门下,春闱过后,你们不来,我八抬轿子抬也抬你们来。”

    众人便都笑了,接着才一一告辞而去。

    唐伯虎在叶春秋的身后忍不住咋舌,等他们走了,不由道:“这样多的举人,公爷,这转眼之间,你便要收下四百多个门下走狗了。”

    门下走狗倒不是侮辱之词,而是读书人之间的戏称,玩笑罢了。

    叶春秋反是佯怒道:“就你话多,这些人的姓名,你想办法记录一下,等过些日子,春闱之后,榜揭了出来,便请他们来闲坐,这终究是一场缘分,不要显得过于疏远。”

    唐伯虎明白叶春秋的意思,喜笑颜开地道:“是!公爷这是要上朝吗?”

    叶春秋便道:“我去宫里转一转。”

    说罢,让人索来了仙鹤车,坐在车里,一路赶到了午门,照例还是暖阁里觐见。

    而今寒冬过去,正是初春之时,宫里的树木长了新枝,枝上纷纷冒出了绿叶,一片的春意盎然,好不写意。

    不过暖阁的地龙依然还是熊熊在烧,只一进去,叶春秋便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叶春秋定眼一看,只见几位内阁大学士也在,甫一进去,李东阳坐在那里道:“春秋,你来。”

    原来陛下还在后宫,已命人请去了,面对四个阁老,前三个,叶春秋都是敬畏的,唯独对杨廷和,叶春秋的心里却是恶心得很,他上前去,与李东阳、谢迁、王华作揖行了个礼,轮到杨廷和的时候,却连头都没有点,则是对着李东阳道:“不知李公有何吩咐?”

    叶春秋的表现,明眼人谁看不明白?李东阳看在眼里,却是不露声色,只是道:“哎,实在是太危险了,这一番能安然无恙,也算是运气,不过下一次,无论是陛下,还是镇国公,都切切不可再将自己置身险地了,你们年轻,固然是胆子大,可是陛下千金之躯,你叶春秋,难道还是当初的小翰林吗?位高权重之人,不可如此啊。”

    他是好言相劝,叶春秋当然是领情的,忙道:“是春秋的错,往后一定三思而后行。”

    李东阳这才颌首点头。

    过不多时,朱厚照便到了,朱厚照今儿显得精神奕奕的,只是坐下来,谢迁便率先道:“禀陛下,老臣近来身子抱恙,春闱主考之事,还请陛下另请高明。”

    谢迁性子耿直,可有时候心眼挺小的,前几日的时候,他和杨廷和拌嘴,说不愿主考,虽然那时只是负气的话,可想不到现在还记得,这时候打死也不肯主持春闱了。

    当然,这也说明谢迁对于权位,是较为淡薄的,这也很好理解,他本就是三朝元老,自然也不在乎这么一次主持春闱了。

    朱厚照一听,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迟疑地道:“啊,那谁来主考?”

    李东阳默不作声,王华是正人君子,这个时候,自然也不能厚颜出来揽权。

    倒是这时,杨廷和道:“陛下,老臣煳涂,陛下身在顺义,老臣竟是不察,为了营救陛下心切,居然说动了成国公带兵攻城,若是陛下稍有半分闪失,臣便是万死也难赎了,戴罪之臣,理当戴罪立功,方能安心,就请陛下准老臣主持此次春闱吧。”

    叶春秋在一旁,心里忍不住默默地骂道:这老家伙,还真是厚颜无耻,这见缝插针的本事也是没几个人能及得上了!

    居然拿这个理由来争取主持春试,说的好像做这春闱的主考十分艰难一样,反而还成了他的一桩功劳了。

    (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百七十七章:志在必得

    叶春秋心里自然非常鄙视杨廷和的无耻,不过叶春秋也早知道,今年的主考便是杨廷和,光脑之中,早有关于杨廷和主持春闱的记载,只是不知道史上,杨廷和是用了什么手段才争取了这个资格的。

    不过,也足见对杨廷和来说,这一次春试的主考,他是志在必得的,毕竟春试对李东阳等人来说并不太重要,可是对于急于想在内阁站稳脚跟,想要收揽更多门生的杨廷和来说,却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朱厚照对杨廷和还带着气,却还是朝李东阳道:“李师傅以为呢?”

    李东阳道:“杨学士学问极好,品行素来为士林所敬重,确实是绝佳的人选。”

    这时候看的就是人脉了。

    朱厚照未必想抬举杨廷和,可是架不住人家人脉强,名声好,莫说李东阳和杨廷和素来关系密切,就算彼此之间交情并不好,也绝不会口出恶言的。

    本质上,杨廷和能够平步青云,靠人提携或许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他自身在士林之中,本就积攒了足够多的声誉。

    对于李东阳这些人来说,反正总要提拔别人的,提拔一个名声好的人,也可给天下人一个自己识人善任的形象。反而若是打压杨廷和,就极可能会遭致别人妒能害贤的恶名。

    到了内阁首辅大学士这个地步的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被人所瞩目,李东阳好名,杨廷和名声好,无论私交好与不好,都无关紧要。

    根子就在于,杨廷和的形象。

    人的形象是固定的,杨廷和就是如此,他这辈子,几乎没有犯过任何在读书人眼里认为有害的错误,这种慢慢积攒出来的形象,使他和某些平步青云的人一样,即便是用强权打倒,最后依旧能够东山再起。

    就如同……史上的海瑞一样,再怎样恶心人,可一旦成了天下皆知的青天,再讨厌他的人,怕也要捏着鼻子将他从山沟沟里捞出来,委以‘重任’。

    叶春秋面无表情,他心里想,昨日这杨廷和得意洋洋地对自己说,自己想要除掉他,分量还不够。这话……

    某种意义来说,是对的,杨廷和的确是有说这话的资格,因为杨廷和不是焦芳……

    焦芳从一开始就声名狼藉,靠的是刘瑾在撑着,而刘瑾的权利来自于朱厚照,只要朱厚照深深地痛恨焦芳,那么焦芳便死无葬身之地了,天下人非但不会痛心疾首,反而会拍手称快。

    而杨廷和的强大之处就在于,他的权利基础来自于底层,这天下有许多的士绅和读书人,有无数的官宦人家,他们有自己的道德标准,而恰恰,杨廷和投其所好,在他们眼里,形成了一个正人君子的固有印象,这就使得叶春秋即便要除杨廷和,也绝不会有任何的帮手,因为没有人会站在一个正人君子的对立面。

    朱厚照虽心里不太高兴,可见李东阳极力推荐,只好不冷不热地看着杨廷和道:“好吧,既如此,就准你戴罪立功吧。”

    杨廷和荣辱不惊,连忙磕头道:“陛下恩荣见于望外,老臣感激不尽。”

    杨廷和的这些恭维之话,朱厚照自然免疫,也没兴趣和他多说什么,只是道:“而今顺义已经平乱,眼下最重要的是将那些王茹的同党余孽揪出来,他们是冲着叶爱卿去的,绝不会这样简单,朕想了一夜,这太原,竟有这样的商贾居然敢私贩货物去给鞑靼和女真人,真是岂有此理,鞑靼倒也罢了,这建州、海西和野人三部本是来归顺朝廷,朝廷也准了他们的互市请求,何以居然还与私商勾结,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说起女真三部,其实现在并非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不过渐渐的,也开始变得吃力起来。

    大明建国的时候,女真一盘散沙,原为蒙古人统治,等到明军横扫辽东,这蒙古人索性便归顺了,他们所管辖的女真诸部,自然也就乖乖对大明拱手称臣,那时候大明几乎对女真进行了有效的管理。

    而真正导致女真开始逐渐壮大的原因,却来自于土木堡之变,土木堡之变中,也先袭击北京,当时许多女真部族和瓦剌人一道,顺势劫掠,等到大明站稳了脚跟,却已大伤元气,女真各部虽然又重新归顺,却再不是从前那般容易降服了,于是朝廷索性准许他们自治管理,建立了羁縻卫,和他们进行互市。

    名义上,女真和朵颜三卫一样,依旧还属于大明的掌控之下,只是随着朝廷在辽东一带统治力量开始变得薄弱时,却只能依靠拉拢女真部的头人,进行间接的管理。

    可这……自然也就出现了隐患,因为自治,就意味着表面上女真三部虽依附于大明之下,大明除了依靠代理人之外,再没有其他可用的方法。

    若是大明依然还强盛倒也罢了,一旦大明在辽东的统治力量减弱,这些人便会趁势而起。

    朱厚照怒气冲冲地继续道:“派出一个使节,去女真诸部,问一问他们,为何敢瞒着朕,做这样的事?若是不说个清楚,朕绝不会罢休。”

    李东阳听了,沉吟了片刻,便道:“陛下,眼下我大明应以对抗鞑靼为主,女真不过是疥癣之患,不足挂齿,也何足道哉,而今实在没有必要下旨申饬。”

    他是老成谋国之言,大明在关外的所有力量,都该以堤防鞑靼为主,这是大明的国策,若是节外生枝,反而可能让女真人勾结上鞑靼人,这样反而不妥。

    朱厚照皱眉道:“那就这样算了?叶爱卿,你来说说看吧。”

    叶春秋便站了出来,朝朱厚照行了礼,道:“敢问陛下,鞑靼是靠什么崛起的呢?”

    他这一反问,反是让朱厚照微微愣了一下,他实在不太明白,这与女真和大明私商互通交易有什么关系吗?

    朱厚照想不明白,便道:“你不要卖关子了,直接说了吧。”

    (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浩荡隆恩

    朱厚照话音落下,叶春秋便直接道:“当初的鞑靼的能耐,也是不足挂齿,朝廷的心腹大患,曾是不可一世的瓦剌人,尤其是土木堡之变后,朝廷为了报复瓦剌,可谓用尽了一切办法,其中就包括了联合鞑靼,不断地侵蚀瓦剌人的空间,也正因为如此,鞑靼人趁着朝廷的支持,一举吞并了瓦剌,而今才成了我大明眼下的一根心头之刺。今日的女真,何尝又不是如此呢?他们今日也是不足挂齿,也因为朝廷要专心对付鞑靼人,对他们进行收买,甚至是绥靖,长此以往,若是鞑靼覆灭,谁又能保证今日之女真,会不会变成明日之瓦剌、鞑靼?”

    叶春秋的这番话,倒是引人深思了。

    此时,叶春秋又道:“现在他们的实力还不强,可若是朝廷骄纵,他们的野心就不免滋生起来,所以以臣之见,理应下旨奴儿干都司与辽东都司,整军备战,做好万全准备,一面派遣使者,前往女真诸部予以申饬,命各部的首领,务必给朝廷一个交代,眼下朝廷的威望尚在,他们必不敢抗拒,自会俯首帖耳,朝廷也可借此,好生将这女真整肃一下,以防范于未然。”

    朱厚照就喜欢这种建言,他眉毛一挑,精神振奋地道:“这个主意好,人就该是如此的,做人不可赏罚不明,有功不赏,有过却不罚,就不免使女真人轻视了朝廷,现在奴儿干都司和辽东有十数万军马,那区区女真敢作乱吗?朕反而不担心他们不作乱,更加担心的是,他们心里瞧不起朝廷,却是暗暗隐藏实力,对朝廷心生轻蔑之心,一旦对朝廷没有了敬畏,等到将来,他们养精蓄锐,反而会棘手起来,朕不但要申饬,还要整顿一下女真诸部,李师傅,你让翰林院拟一个章程来,朕过两日要看。”

    其实李东阳对远在万里之外的女真,还真是不太上心,他不过提出自己的一点看法而已,倒也不至于为了这个‘芝麻绿豆’的事过于坚持自己的立场。

    至少在这个年代,没有人将女真太当一回事,大明的疆域之处,这样的部族多了去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即便是内阁,也没兴趣理会这些土蛮子。

    李东阳便点点头道:“臣遵旨。”

    朱厚照还是显得忧心,又道:“那王茹和鞑靼人沆瀣一气,处处针对叶春秋,可见叶爱卿实乃他们的心腹大患,再传一道旨意吧,调一支金吾卫,三班防卫叶家,春秋往后出门,也带一队卫士随行保护,他的儿子……”提到叶春秋的儿子小海,朱厚照笑了,道:“让叶如意去东宫吧,太子现在在东宫读书,叶如意便在詹事府陪读,东宫安全得很。”

    让金吾卫保护?

    几个阁老面面相觑,叶春秋则是连忙道:“陛下,这太言过其实了,叶家有自己的护院,其中为数不少是新军退役下来的生员,至于微臣,多少有些本事,寻常人想要近身,却是不易。”

    他忙将这浩荡隆恩拒绝,实在太招摇了,倒是叶小海去詹事府读书的事,他反而没有推辞,小海确实到了读书的时候了,虽然王静初定是会有些不舍,可东宫可谓是大明朝最强的教育班底,至少对于启蒙来说,绝对可以算是最顶尖的地方,至于其他的知识,叶春秋反而不急。

    既然叶春秋如此说了,朱厚照只好道:“这样啊,那你可小心一些。”便也没有继续坚持下去,倒是他想起了什么,旋即又道:“春闱之事,及早的准备吧,莫要出了什么岔子,再过一些日子,便是朕的诞日,朕还指着春闱之后,欢欢喜喜地给自己庆生呢。”

    他不说还好,一说,叶春秋才是想起朱厚照的生日快要到了,不过这时代,也不稀罕生日礼物什么的,无非就是群臣上表恭贺一番罢了。

    朱厚照说着,打了个哈哈,便让诸人告退。

    叶春秋与内阁大学士们一道告退出了暖阁,李东阳疾步走在最前,叶春秋本想落在后队,和王华说几句话,而那杨廷和则也疾步前行,想和李东阳同行。

    孰料这个时候,李东阳却是突然顿足,朝叶春秋招招手道:“春秋,你来,老夫有话说。”

    他的话,明眼人都明白,这是有私底下的话想和叶春秋说了。

    那本想凑上去的杨廷和便不禁驻足,便不好离得太近了,故意拉开了距离。

    叶春秋便快步赶了上去,与李东阳并肩而行,李东阳抬眼看着远处的殿宇,心知身后没有人靠近,方才不徐不慢地道:“春秋啊,陛下对你可真是亲若兄弟啊,有时候,便连老夫都要称羡呢。”

    叶春秋心知,李东阳叫自己来,为的,肯定不是说这种没有营养的话,便微微一笑道:“哪里,春秋与陛下年纪相仿,志趣相投而已,李公不同,李公乃三朝元老,心里要惦记着家国天下,要为陛下分忧,怎么可能有心思和春秋这般陪陛下嬉戏呢?”

    这话显得很客气,李东阳也只是不置可否地一笑,某种程度来说,他未必赞同叶春秋和朱厚照两个家伙凑在一起搞东搞西,他年纪大了,对少年人的事,有几件看得舒坦呢?

    不过……终究还是可以理解的。

    此时,李东阳徐徐道:“想不到你也有谦虚的时候,难怪当初刘公在内阁的时候,那般的看重你,而今刘公是马放南山了,他倒是自在,上一次修书来,说自己每日煮茶为乐,你看,人老了,一件极小的事也是有乐趣的。老夫又何尝不想效仿刘公呢?可是……终究还是学不了刘公那般的气度啊,有些东西想放下,可是放不下,这……也算是贪慕虚名吧,毕竟,这辈子啊,自金榜题名,便将这把老骨头交给了这朝廷……”

    他感慨一番,只是下一刻,这悠闲之色突然一收,瞬间变得正经起来,侧目看了叶春秋一眼,接着道;“不过,老夫有一件事问你,你和介夫之间的恩怨解得开吗?无妨,和老夫说实话,老夫只想听你的真心话。”(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百七十九章:不死不休

    叶春秋没想到李东阳会突然问起这个,李东阳语气显得很凝重,叶春秋当然不相信,堂堂的李公,问起这个,只是八卦这样简单。

    至于自己和杨廷和的关系,李东阳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没有看出一点端倪了?无论是杨廷和,还是叶春秋这样身份的人,一旦到了见面不打招唿的时候,就说明二人都已经开始准备好了搬砖,随时准备给对方的脑袋来一下了。

    今日在暖阁,叶春秋只向李东阳三人行礼,独独对杨廷和不理不睬,态度已经不言自明,这是要拼命了。

    因为,李东阳才会问出了这句话。

    叶春秋不禁在心里犹豫起来,自己该不该说出实情呢?又或者,李公来这里过问,是为杨廷和探口风的?

    这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李东阳和杨廷和的关系不浅,更别说为官多年,叶春秋早已明白了世途险恶这个道理,甚至很多时候,叶春秋已经不知道谁可以相信了。

    可是细细思来,李东阳是何等狡黠聪明的人物,瞒了他,似乎也没意思。

    叶春秋便坦然道:“杨介夫欺我太甚,顺义县里,春秋更是差点死在他的手里,他若是依旧在朝,春秋便要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听罢,李东阳深吸了一口气,叶春秋这话,可以算是不死不休的姿态了。

    可是……一个是镇国公,一个是内阁大学士,真正到了公然反目的地步,这是何等的血雨腥风!

    李东阳一边踱步,一边沉着眉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老夫可以做一个和事老的。”

    叶春秋没有半点迟疑地摇了摇头。

    叶春秋的态度很明确,很遗憾,说和已经无用了,到了这一步,也只有你死我活了。

    李东阳方才脸色还显出几分震惊,现在得了叶春秋坚决的答案,反而淡定了下来,他叹了口气,才道:“你是镇国公,你得到的,是天子的信重,想要被人打倒,不容易。介夫是内阁大学士,清名满天下,他的背后,是无数的士绅和读书人,想要一棍被打死,也很不容易……”

    他似乎在分析着什么。

    不过他的分析是对的,两个人都不简单,某种程度来说,表面上,叶春秋和杨廷和都只是‘人’,可是人和人是有区别的,除了头衔和官职,最重要的是,无论是叶春秋还是杨廷和背后,却都有千千万万个人,打倒一个人容易,可是背后的人呢?

    李东阳一面思量,一面捋须,似乎很是谨慎的样子,继续道:“所以到了今日,你们能做的,只有出奇制胜了,老夫……实在是帮不上你,请镇国公勿怪,只求镇国公自求多福吧,你既已下定了决心,老夫自知也拦不住,何况拦住了你,又如何能保证拦住介夫呢,让你们表面答应说和倒是容易,可是你们的心,却是无从改变的。”

    说到这里,李东阳长长地吁了口气,接着深深地看了叶春秋一眼,道:“春秋,老夫有一句警言。”

    叶春秋道:“还请李公示下。”

    李东阳一字一句地道:“你记住,要提防镇国府。”

    叶春秋不由觉得奇怪,镇国府?镇国府有什么可提防的?镇国府牵涉的,可是方方面面的利益,那杨廷和就不怕得罪那许多人的利益,而敢在这上头做文章?

    李东阳眼眸之处,有一种仿若深不见底的深邃,看出叶春秋的不以为意,他最后道:“最该提防的,是有人查镇国府的帐。”

    叶春秋一听,顿时明白了。

    李东阳这是向自己提出警告,既然已经不共戴天了,那么双方肯定不会按常理出牌,规矩在这时候已经不重要了,显然无论是叶春秋,还是杨廷和,势必会利用一切手段。

    叶春秋自以为镇国府理应是最稳固的,可是经李东阳这么一提醒,他勐地发现,事实上,镇国府才是最大的软肋啊。

    若杨廷和只是针对一个镇国府,那就是得罪了镇国府的所有股东。

    可若是杨廷和从镇国府的账目入手,那就不简单了。

    这个世界上,最不经查的就是账目,叶春秋在镇国府的账目上,来没有动过什么手脚,不过因为镇国府特殊,所以不少特别的经费开支也是常有的事,股东们从前只是坐地收钱,招商局那儿拟定的账目,他们虽然会看,可这帐,却都是自己舅父孙琦早就准备好了的,你该得多少,一五一十都写着!

    可若是有人细查呢?

    那些股东,怕是未必会阻拦,因为人心便就是如此,股东们虽然挣了银子,并不代表他们不希望挣更多,只是平时大家不好提出来罢了,现在假若有人在暗中明察暗访,多半不少股东是乐见其成的,甚至他们的心底深处,未尝不希望查出一点什么来,如此一来……

    只要在这浩瀚的帐目之中寻到那么点蛛丝马迹,那么,若是杨廷和出面,未必不会连同其他股东形成‘逼宫’的局面。

    若说一开始,叶春秋是镇国府的主心骨,股东们是镇国府的保障,可一旦形成了这个局面,这些叶春秋最重要的人脉,无论是明里暗里,都可能站在叶春秋的对立面了。

    财帛能动人心,财帛也能导致墙倒众人推的结局。

    一旦镇国府内部之间不和,必定是人心惶惶,导致许多商贾畏手畏脚起来,商贾们害怕未来时局有变,不敢投资,更多的商贾,从前是因为看到商贸的美好前景,于是筹措和告贷了银子,将作坊建了起来,而一旦商贸活动不能达到预期,就意味着从前的投入彻底砸了。

    这……不就是形同于一场明朝版的‘经济危机’吗?而一旦危机开始形成,离心离德就会出现,因为商贸活动,靠的正是信心在维持,这就像一个死循环一般。

    叶春秋此时不禁对李东阳有着几分感激,也许李东阳提醒他是存在某些目的的,但是这个提醒绝对是好意的。(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百八十章: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李东阳如此提醒,叶春秋便也有了在这上头的提防之心,当然,叶春秋也很清楚,杨廷和就算这样做,也是整不跨他的,只不过是让他焦头烂额罢了。

    无论杨廷和以什么名义来查镇国府也好,总是能把自己的大后方搅乱。

    只是……李东阳为何要提醒自己呢?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至少据叶春秋所知,李东阳和杨廷和的私交匪浅,甚至杨廷和能入阁,李东阳亦可谓是功不可没。

    叫自己堤防着杨廷和查镇国府,莫非……这只是李公向自己示好之举吗?

    叶春秋忍不住凝视了李东阳一眼,嚅嗫了一下。

    他从一开始就很清楚李东阳是个深不可测的人,事实上,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意图,谁也说不清,在他还是内阁首辅之前,整个内阁里,李东阳可算是最不显眼的一个,等到李东阳跃升成为内阁首辅大学士,满朝文武竟发现自己连李公的喜好都摸不透。

    或者说,唯一摸透了李东阳心思的,反而是叶春秋。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有了兴王绝俸之事。

    李东阳迎着叶春秋投来的怪异目光,不由笑了,道:“为何像看怪物般的看着老夫?是很惊奇吗?老夫早说过了,你们的冲突,和老夫无关,老夫不会过问,老夫只是提醒你一句而已,于乔这个人啊,虽是久负盛名,可是老夫却知道他的心思很重,眼下你和于乔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啊,老夫又能奈何?”

    叶春秋便也跟着笑了起来,道:“那么敢问李公,春秋是鱼,还是熊掌呢?”

    李东阳想了想,捋着美须道:“理应是熊掌吧。”

    叶春秋便眨眼,失笑道:“噢,这下春秋心里就有数了,熊掌可比鱼要贵了许多。”

    “非要胡乱解读。”李东阳笑了笑,沉吟了片刻,又道:“你还是小心一些吧,介夫比你想象中的,要难对付得多,内阁大学士,若非根基动摇,否则绝无可能轻易打倒。”

    叶春秋甚至从李东阳的话里,仿佛还感觉到了几分鼓励。

    这倒是没有教叶春秋为之鼓舞,反而变得谨慎起来了!

    若是以往,在叶春秋看来,李东阳与杨廷和本是铁板一块,可是现在看,却是未必,若说杨廷和的心思重,那李公的心思又有多深?可以说,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在打什么主意,相比于杨廷和,李公才是真正的人物啊。

    自然,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叶春秋低声说了一句是,不知不觉,竟是和李东阳走到了内阁,叶春秋不由咋舌,才对李东阳行礼道:“李公,告辞。”

    回过头时,却发现身后那杨廷和依旧远远尾随而来,谢迁和王华离得更远一些,叶春秋便朝谢迁和王华方向而去,想要和王华和谢迁告别,恰好与杨廷和擦肩而过,叶春秋没理他,谁晓得二人肩膀交错的功夫,杨廷和却是笑容可掬地道:“春秋。”

    叶春秋回眸看了他一眼,道:“杨学士有何见教。”

    从前称为杨公,现在这样的敬称也已忽略了。

    杨廷和道:“李公与镇国公说了什么?”

    叶春秋突然觉得有趣起来了,他本是抬步要走,却突然站直了身体,似笑非笑地看着杨廷和道:“杨学士认为呢?若是我说,李公让我小心堤防杨学士,不知杨学士会相信吗?”

    杨廷和却是微微愣了一下,他想过叶春秋极有可能会放烟雾弹的,谁料这个烟雾弹这样的大,他便冷笑道:“只怕这是挑拨离间之策吧。”

    虽是这样说,心里却不免有些狐疑了,因为连他,其实也摸不透李东阳。

    叶春秋却是撇撇嘴道:“杨学士怎样认为就怎样认为好了,倒是恭喜杨学士,而今要主持春闱了。”

    说着,叶春秋再没心思理会杨廷和,已朝王华二人方向走去了。

    等拜别了王华和谢迁,叶春秋才从宫中告辞出来。

    只是叶春秋刚回到叶家,发现唐伯虎正兴致勃勃地站在门口处候着他,见了叶春秋便道:“研究院那儿有了好消息,说是连发的机关枪已经开始试制了,效果据说不错。还有,青龙那儿也来了消息,而今出关的牧民已是越来越多,每日有数百之多,不少商贾都在各地招募人手,在关外划定牧场,收购种马和羊羔。对了,还有一事,令尊给公爷修了一封书信来,学生已经将书信放在了公爷的书房里。”

    叶春秋听到老爹来了书信,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显然比研究院试制出连发的机关枪更令他在意,连忙快步赶去了书房。

    到了书房,叶春秋眼疾手快地将摆放在桌案上的一份信取了来说,其实这只是一封十分简单的家书,和所有的格式一样,无非就是自己身体不错,又问近来叶老太公身体如何,小海该读书之类的话。

    可对叶春秋来说,虽只是只言片语的问候,可是他却能感受到那浓浓的舔犊之情跃然纸上。

    叶春秋细细看过后,唇角不禁浮出几分笑意,将信收了,对随着他身后而来的唐伯虎道:“看来家父在辽东过得还算不错的。”

    某种程度来说,叶春秋就怕叶景写长信,写长信,多半是因为遇到了什么难事,心中苦恼,所以借家书来慰藉自己,反而这般的轻描淡写,才说明老爹现在很忙,同时也没什么事发生。

    唐伯虎在一旁讪讪笑道:“不知他什么时候才肯调回京来,辽东毕竟是苦寒之地。”

    叶春秋却不置可否,反是想起了什么,道:“唐兄,有件事交代你去办一下,而今春闱就要在即了,这么多的举人,统统都齐聚在京师里,这些日子,你得忙碌一下……噢,伯虎兄,我可以信任你吧?”

    唐伯虎顿时面红耳赤起来,语气里顿时多了几分怒气,道:“公爷,你这是什么话?我任劳任怨,鞍前马后,忠心耿耿,什么叫做可以信任你吧?”

    (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百八十一章:权贵

    在叶春秋看来,偶然逗一逗唐伯虎,也不失为生活里的乐事,可是唐伯虎有时候也很较真,玩过头就不好了!

    叶春秋看唐伯虎脸都气红了,便知道该见好就收了,连忙安慰他道:“哎呀,伯虎兄别这样,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只不过从现在起,我们要办一件大事,一件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大事。”

    听了叶春秋的话,唐伯虎的怒气倒是消了一些,因为他很好奇,能在叶春秋口里说的所谓的大事是什么。

    叶春秋接着道:“就请伯虎兄这些日子多去打听一下,将在京的举人,哪些人是正人君子,哪一些人为人卑鄙,甚或者是丧尽天良之辈的,你打听清楚之后,都给我报来。”

    唐伯虎听罢,不禁一怔,而后忍不住道:“怎么,又不是公爷主考,这春闱的事……”

    叶春秋摇摇头道:“只是做个调查罢了,总之恳请伯虎兄多费心一些了。”

    唐伯虎想了想,按照叶春秋素来的做事习惯,做什么事情都一定有他的理由的,既然他现在不说,估计也有不说的理由,于是他便不再多问了,很干脆地点头道:“学生这就着手去办。”

    目送走了唐伯虎,叶春秋心中渐安,方才凝神,在桌案上铺了纸,蘸墨开始行书,这行书是最容易使人心平气和的,也是叶春秋借此来减压的方式。

    一幅字写完,叶春秋看着UU小说的一篇文章,脸上没有表情,却是将行书收了起来,从书房出来,外头却有人站在檐下,一副上前又不是,不上前又不是的样子。

    叶春秋定眼一看,却是二叔叶松。

    此时,叶松也看到了刚走出书房的叶春秋,叶春秋则是率先朝他点点头道:“二叔从南京回来了?”

    叶松显得有些畏畏缩缩的,道:“是,今早到的,已经见过你大父了,听说你回了府,便来见一见。听说辰良居然进了詹事府,真不知该怎么感激春秋才好。”

    叶春秋也只是轻描淡写的样子,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你既然到了京师,旅途劳顿,就好好休息几天吧,南边那儿可有什么消息吗?”

    叶松心知自己的使命,自己是代表着叶家在南京与人打交道,所以每隔一些日子,都会修书一封送来京师,向叶春秋汇报南边的消息。

    叶松道:“自从倭患渐平之后,江南的百姓,大多对春秋感恩戴德,噢,最近有许多欧罗巴的商贾在江南,有不少人是慕名而来,都知道我大明富饶,转由秦皇岛登陆报备,再随船至江南,他们有不少人对大明的瓷器和丝绸感兴趣,也舍得交易,我来之前,有个欧罗巴的商贾还想请我引荐,好见春秋一面,自然,这种没来由的人,我自是不敢引荐的,因而拒绝了。除此之外,有不少人托我来给春秋代为问候,不少人总盼着春秋回江南一趟。”

    叶春秋莞尔失笑道:“我也想回去看看,江南水乡,已是许多年不曾回了,心里也怪是想念的,只是可惜……”

    他的话在这里,便点到即止,顿了一下,接着又道:“江南的士绅,可有什么风言风语吗?”

    叶松摇摇头道:“这倒没听说过什么。”

    叶春秋其实和叶松说起话来,也觉得索然无味,他虽是原谅了这个二叔从前的行为,并不代表能和他亲密,所以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方才道:“这几日,让辰良告个假吧,好陪二叔在京师里走一走,詹事府那儿,我去说,正好明日我要送小海去詹事府读书。”

    “呀,小海要去詹事府读书?”叶松倒是惊讶起来。

    这在他看来,简直就是陛下对叶家天大的恩赐啊。

    其实这很好理解,很多叶春秋认为是十分平常的事,可是对于叶松这种人来说,却足够吹嘘一辈子了。

    能去詹事府伴读读书的人,这便是真正权贵中的权贵啊,自幼就和太子是同学,将来的前途能限量吗?

    叶春秋反而笑了起来,道:“说起来也挺有意思的,辰良现在在詹事府做侍讲,算起来,也算是小海的恩师了,既是恩师又是叔父,倒也有趣。”

    叶春秋故意地开了一句玩笑。

    叶松却是显得有些激动。

    其实若是当初,他知道叶春秋能有今天,便是打死也绝不会跟这个侄子为难啊。

    想到那时候,他真痛恨自己的眼界实在太浅太浅了,眼中能看到的,不过是叶家那一份芝麻绿豆大的家业,总以为排挤掉了叶景和叶春秋,这叶家便是他做主了,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无知、愚蠢又可笑。

    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而今自家的辰良也算是出了头,前途肯定也是似锦的,于是两眼不禁微红,喉头有些哽咽,突然拜倒在地,朝着叶春秋磕了个头,道:“春秋,二叔……从前有许多对不住你的地方,还请……春秋莫往心里去,我……我真不知说什么好,从此往后,二叔定尽心尽力为春秋效命,为咱们叶家办事,再不敢生其他心思了。”

    叶春秋深看了他一眼,他要下跪,叶春秋也没有拦他,反正这里左右无人,他淡淡道:“你想要效力,倒也容易,我交你一件事办,你且先在京师住下,过些日子,怕是得去辽东一趟,家父在辽东,我总有些不放心,而今朝廷要准备申饬女真人,总是要有备无患才好,家父在那里举目无亲,你去了那里,为他鞍前马后去吧,事情办得好了,将来便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要去辽东?

    叶松不禁在心里计较起来,谁都知道辽东是苦寒之地,而且那里并不如江南或是京城这些地儿舒服自在,可若是再让他回南京去,虽也快活,可毕竟这清福享的也没什么意思,反是叶家这诺大的家族,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不少人已开始崭露头角了,享福有什么用呢,倒不如真去闯一番。

    心里想定了主意后,叶松咬了咬牙道:“好。”(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百八十二章:哪里人多,哪里就有朱厚照

    这个时候,寒冬已过,进入了春日,天气渐渐地回暖,处处呈现出了一副生机勃勃之景,而京里更是愈发的热闹了。

    先是庙会,接着便是春闱!

    这一天,两千多个举人,心情各异地来到了贡院,而作为这次春闱的主考杨廷和,可谓是风光得意,先去拜了天子,接着便抵达了贡院,主持考试。

    为了这一场春闱,杨廷和可谓是千方百计,好不容易成了主考,自然是殚精竭虑,早早就在这贡院里闭门了三日。

    事关科举,京师几乎半个城都已封禁起来,到处都是官兵把守,无数的举人提着考蓝,开始鱼贯进入考场。

    叶春秋照往常一样,入宫觐见,这七八日来,他几乎每日都要入宫,和朱厚照闲谈,日子过得优哉游哉,即便他发现有几个御史似乎对镇国府有了不少兴趣,经常打发人在那里出入,仿佛是在搜罗什么。

    大明朝的御史有特殊的权利,也正因为如此,别看他们位卑职浅,却因为这个原因,往往成为了党争的工具。

    叶春秋对这些人,自然也懒得理会,他们爱打听,就打听去吧。

    倒是今儿入宫,朱厚照却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已是换上了便装,叶春秋见朱厚照这身装扮,不由问道;“陛下这是到哪里去?”

    朱厚照抬眼看着叶春秋,连眼眸也显得比平日明亮了不少,眉开眼笑地道:“今儿是春闱,朕去看看热闹,你去不去,要去就同去。”

    果然是哪里人多,哪里就有朱厚照啊。

    叶春秋想到春闱,若有所思,随之道:“好啊,陛下既有兴趣,臣弟随陛下走一遭。”

    有叶春秋的作伴,朱厚照更高兴了,兴致勃勃地叫人准备了车驾,叶春秋则与数百禁卫骑马护卫而行。

    会试的考试规模极大,乃是朝廷三年一度最重要的抡才大典,正因如此,所以格外的重要,现在因已到了正午,考生们大清早便已入了考场了,附近的街道早已清空,朱厚照到贡院的时候,主考带着巡考的一些官员纷纷出来接驾。

    数十官员拜倒在地,再加上无数的官兵,声势浩大,乌压压地跪在车驾边。

    朱厚照下了车,叶春秋也已下了马,朱厚照看着眼前的架势,早就习以为常,只是平淡地道:“不必多礼,朕只是来看看。”

    天子来贡院这里,倒是没什么可指摘的,这本就有重视春闱的意思在,所以杨廷和面带微笑,边站了起来,边道:“陛下百忙之中探视诸生,诸生们若是知道,必定精神百倍,各显其能,天子重科举,何愁教化不兴啊。”

    这只是一句场面话,朱厚照却听着很舒服。

    他大抵已经摸清套路了,虽然是凑热闹,可是凑热闹有两种,一种是你凑上去,被人骂得狗血淋头的,还有一种,就如这般一样,明明也就是顽皮,偏生大家交口称赞的,反正只要牵涉到了读书,牵涉到了教化,保准是人人翘起大拇指。

    此时,朱厚照道:“朕进去瞧瞧看。”说罢,朱厚照便抬步先走。

    叶春秋则是尾随其后,一旁的杨廷和别有深意地看了叶春秋一眼,含笑道:“哦,镇国公也来了,想必镇国公对这里也不陌生吧,想当初,老夫与镇国公都是靠着这才能有今日,实在叫人感慨啊。噢,对了,镇国公近来为何不关注镇国府的事?”

    他这主考,现在也清闲,再加上陛下亲自来了,心里自是惬意无比,现在见了叶春秋,就免不了‘絮叨’几句。

    当然,以杨廷和与叶春秋的关系,这絮叨的背后,显然是颇有几分警告的意味。

    别惹我,惹急了,你的镇国府也别想好。

    叶春秋则是温文尔雅地笑了笑,道:“镇国府早已步入了正轨,倒也不必我来操心了,怎么,杨学士对这个有兴趣?”

    杨廷和想不到叶春秋如此淡定,按理来说,那几个自己门生故吏的举动,应当能令叶春秋产生警觉的,这家伙,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心里虽有狐疑,不过杨廷和却想,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这一场抡才大典,其他的事,都可暂且放一边,今年是提拔出来的两百多个进士,自己便是他们的大宗师,其中有不少好苗子,可以为自己所用。

    这时代的师生关系,可是极有用处的,学生希望找个位高权重的老师,为将来自己的仕途寻找一个依靠,而大宗师呢,自然也希望多培养一些后进,成为自己的羽翼,双方是相互依存的关系。

    杨廷和这真是能找到空子就要恶心他一把,叶春秋心理承受能力也不差,自然很聪明地不再理杨廷和,已是跟着朱厚照走了进去。

    诸官随着朱厚照一道到了明伦堂,在这明伦堂里,朱厚照已是高坐,考生们已在考棚里开考了,所以显得很是安静。

    叶春秋自进入贡院,便勐地回忆起当初自己考试时的场景,心里还真如杨廷和所说的那般,不禁有些感慨起来。

    陛下驾到,主考官、监考官、考官们自是各自躬身站在一旁陪驾。

    朱厚照忍不住道:“这是考几日啊?”

    杨廷和正色道:“陛下,是考三日。”

    朱厚照听着咋舌,便道:“在朕看来,被关在这里作三日的文章,确实很是辛苦,很不容易啊。”

    在朱厚照身旁的叶春秋心里忍不住道:以你这种坐不住的性子,多半三个时辰就想死了。

    杨廷和则呵呵笑道:“诸生为了给陛下效力,莫说三日,有多少人苦读一辈子书,便为了能鲤鱼跃龙门呢?在他们看来,并不辛苦。”

    朱厚照一时无言,他这才知道,自己似乎来错了地方,这地方太闷了,好像很没意思的样子啊,安安静静的,只是偶尔会有报更的梆子声……

    朱厚照百无聊赖地道:“今年的试题是什么?”

    杨廷和作揖,郑重其事地道:“试题是《欲治其国,必先齐齐其家》。”(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就爱坏你好事

    听到齐家治国的话,朱厚照显然是没什么兴趣的,便不禁打了哈哈,道:“又是这句话,朕怎么哪里都听说过。”

    倒是叶春秋身在此处,想到从前的场景,不禁触景生情,便含笑道:“陛下,这是《大学》中的警句,表面上是齐家治国,实则是针对一些夸夸其谈的人,少不更事,却奢谈治天下的道理,因而《大学》中才有这句齐家治国的话,所谓治国和齐家,一理相通,但古今的论说,谈治国的多,说治家的却少,因为国家之事,关乎于天下人,意义重大;而家庭之事,每每繁琐,让人不屑于顾,可实际上,治国难,齐家又何尝容易呢?杨学士取其为题,寓意倒是深远,这是让今日这些考生,莫要夸夸其谈,需谨记修身齐家之道,将来才可有益于朝廷。”

    在场的考官,不由纷纷看向叶春秋,甚至有的眼中忍不住浮出了赞许之色,叶春秋对这个考题的解读,倒是鞭辟入里,果然是状元公出身,不可小视啊。

    朱厚照反而听得煳涂了,忍不住道:“这是什么道理?如何这齐家会和治国一样难呢?”

    是呢,一般的人大概都觉得治国是难的,而齐家,大多数人的印象里,家里的几乎都是些鸡毛蒜皮之事,打理家务大小,倒也不算太难。

    朱厚照这时反而来了兴趣,他本不是很喜欢探讨学问上的事,可叶春秋这么一说,反让他有点较劲了,难道一个大家长,会比朕还要难吗?

    叶春秋道:“治国固然难,可是治国可以通过权威来进行,令行禁止,朝廷法令一出,天下人都要遵守,不遵守者,则官府治其罪,不服从者,官兵进剿,于是天下人非要顺服不可。可是齐家虽易,家中是父母、妻子、子女和兄弟,都是至亲之人,难道也能治罪和进剿吗?假若兄弟犯法,陛下该当如何呢?又或者同根相煎,陛下又当如何?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便是这样的道理,不说父母子女,就说兄弟友爱,夫妻和睦,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朱厚照若有所思,突然觉得叶春秋所说的有些道理了,不由看向诸考官,道:“你们说,春秋说的可有道理吗?”

    众考官纷纷点头,可能陛下难以理解,可是站在这里的绝大多数人,却都感同身受。

    杨廷和瞥了叶春秋一眼,心里在想,这叶春秋无端端的剖析这考题,是已有所指吗?心里虽有这样的念头,却不好表露,笑道:“镇国公所言,正是老臣的本心,老臣出这考题,就有此意。”

    叶春秋忍不住看了杨廷和一眼,眼中只有自己明白的鄙视,这杨廷和还真是什么时候都能为他贴脸,自己的一番解释,也能让他捉到借意表现的机会。

    朱厚照此时则是汗颜道:“原来这里头还有这样多的道道,听了春秋的解说,朕反而恨自己当初没有安心读一读书了。”

    说罢,朱厚照便站了起来,边道:“朕得去看看考生们如何考试。”

    考官们却都面面相觑,杨廷和拜倒道:“陛下,万万不可,考生们正在作文章,若是陛下出现,难免乱他们的心志,来科举,除负责看守监督之外,是绝不可轻易叨扰考生的。”

    朱厚照有个优点,就是讲理,话说到这份上,朱厚照便不再坚持了,顿了一下,道:“噢,原来如此,那什么时候阅卷呢?”

    杨廷和道:“考完之后,立即封卷,接着便开始审阅。”

    朱厚照忍不住道:“只杨爱卿一人审阅吗?”

    杨廷和道:“不,老臣已揽了幕友……”

    说到这里,叶春秋灵机一动,道:“杨公,陛下既然对春闱有兴致,不妨到时陛下也来看看卷子阅得如何吧,陛下若是有闲,臣弟也想凑一凑热闹。”

    这话顿时令杨廷和心里咯噔了一下。

    自己点出来的金榜题名之人,这些人才是自己的门生,现在若是什么人都插上一脚,陛下到时候若是钦点呢?那么自己这大宗师的名头可就被弱化了。

    他踟蹰着,既不想答应,可又没办法拒绝。

    朱厚照就是这样,你不提便罢,提了,他就不免生出好奇之心了。

    朱厚照心念一动,只是还未开口,叶春秋这时又道:“何况,天下人尽知陛下重视抡才大典,怕也要称颂陛下圣明的。”

    不得不说,叶春秋还真是这世上最了解朱厚照的人,听到圣明两个字,朱厚照便立即道:“好,那就这么定了,考完之后,朕定要来,放心罢,朕只是看看你们如何阅卷,其他的事,朕可不管,杨爱卿,你莫要小气。”

    杨廷和只觉得叶春秋给自己穿了小鞋,眼眸里掠过一丝冷意。

    待朱厚照准备动身要走,考官纷纷相送,杨廷和突然走到了叶春秋的身边,意味深长地看了叶春秋一眼。

    这意思是,你叶春秋可莫要坏我好事。

    叶春秋则用一种恬然的目光回应。

    却好像是在说,我做什么,与你何干?

    杨廷和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偏生又不能表现,他突然微微笑道:“镇国公,老夫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来,近来有御史似乎觉得镇国府的账目不妥当。”

    他这话不轻不重,偏巧让朱厚照听了去,走在前的朱厚照顿时驻足,道:“什么,朕怎的没有听说过?”

    杨廷和立即道:“老臣也只是道听途说。”

    朱厚照立即怒气冲冲地道:“荒谬,春秋的账目,怎会不清不楚?”

    杨廷和心平气和地道:“陛下,非是镇国公的问题,镇国公平时也疏于镇国府的事,想必,极有可能是镇国府里有人沆瀣一气吧。本来镇国府的事轮不到御史去管,不过这些御史,多是年轻气盛,他们真要去查,倒也禁不住,何况他们查账,不也是为了陛下和镇国公的钱粮不至被下头的人所贪墨吗?老臣以为,这不是坏事。”(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百八十四章:奸计

    杨廷和说罢,还带着淡淡笑意地看了叶春秋一眼。

    这一眼,叶春秋倒是扑捉到了,甚至还能里面读到了挑衅的意味。

    也不知道叶春秋是真不怕,还是无所谓,杨廷和只看到叶春秋依旧淡定从容的脸。

    朱厚照则是沉吟了片刻,觉得杨廷和说的似乎也很有道理,他不喜欢被人骗,更讨厌有人偷偷抢了他的银子。

    何况,若是镇国府里当真有人贪渎,这不也是坑了他的好兄弟叶春秋吗?

    朱厚照倒没有直接回应杨廷和,而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出了贡院,便上了车。

    “春秋,还随朕回宫吗?”

    打开车窗,朱厚照探出头来问还立在外头的叶春秋。

    叶春秋摇了摇头道:“陛下,时候也不早了,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臣弟就不去了。”

    朱厚照点了点头,便又带着大队人马启程回宫去。

    叶春秋则是独自回家,才知道家里来了客人,唐伯虎正在堂中招待。

    叶春秋赶去的时候,坐在这里的人便起来道:“春秋,你来。”

    来人是邓健,而今成了通政使,不过近来有消息是,可能又要高升了。

    据说内阁里已经透出风声,有意让邓健来做右都御使,右都御使已是都察院里的二号人物了,可谓是平步青云,前途不可限量,单凭这个资,十年之后,妥妥的一个部堂,甚至连入阁也不是没有可能。

    叶春秋却很清楚为何会有这样的任命,吏部那儿的消息是,这是李公的意思,李公已有暗示,吏部已经开始走程序了。

    说来也怪,每到官员要提拔的时候,御史们都会像疯了一样揪你的错,因为毕竟位置只有一个,可是有资格的人却是不少,为了排挤掉对手,明枪暗箭多着呢,甚至你走在街上吃了一个烧饼,若有御史弹劾你有伤风化,固然也不算什么罪,可一旦遭了弹劾,最后决定人选的时候,你便算是被排除在外了。

    可是邓健却没人弹劾,可谓是躺着回到都察院,闭着眼睛高升。

    叶春秋只是在猜测,李东阳之所以如此,多半还是因为宗室的事,现在要逼迫宗室乖乖就范,就必须得有一柄利刃,得有人不怕将来被人报复,敢于去得罪人。

    很显然,邓健就是李东阳心里的那柄神兵利器了,这京师里谁不知道邓健的技能,逮谁骂谁,管你哪根葱,一旦盯上你,便要和你死磕,性命都不在乎。

    让他重新回到都察院,怕就是正有此意。

    当然,现在任命还没下来,这位通政使大人高高坐在厅里,本和唐伯虎说话,见了叶春秋回来,便朝叶春秋招手,似有话跟叶春秋说。

    叶春秋上前道:“邓兄真是日理万机,自从做了通政使,已是有些日子没有上门来了。”

    “宫里当值,总是和在外不同,你少来打趣了,我有话和你说。”邓健皱眉,显然是有心事。

    叶春秋便坐下道:“邓兄有话但说就是。”

    看着他满身打补丁的官袍,叶春秋顿时想到这家伙这副样子在宫里穿梭的场景,心里不由恶寒,太异类了。

    噢,叶春秋近来还听到了一个传闻,说是这位邓通政使自上任之后,通政司的上下官吏,现在都变穷了,反正在宫里行走的时候,你若是看到那像叫花子一般的人来回走动,或是满身打了补丁的人,活脱脱十代贫农模样的人,十有**,就是通政司的人。

    真是官不聊生,人神共愤哪,其实这倒也说得过去,通政使大人这个人不留情面,偏偏又穷,身上满是补丁,你作为属官或是书吏,你若是鲜衣怒马的,且不说人家通政使大人找你麻烦,他就算不找你麻烦,你也不敢穿新衣啊,于是自然有人投其所好,索性穿了打补丁的衣服去,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做官的都打了补丁,那么那些书吏就更别提了,据说从前破旧衣衫都是送穷亲戚的,现在倒好,专门去穷亲戚那儿讨要旧衣,割破一些窟窿,补丁是一个赛一个,以至叶春秋的岳父王华实在看不下去,有一次还特意和叶春秋说起。

    邓健呷了口茶,方才道:“我曾在都察院公干,在都察院中有些旧友,从他们那里得知,现在似乎有几个御史想要查你,你可知道这事吗?”

    叶春秋不禁一愣,想到这家伙听到一点风吹草动,便赶紧跑来给自己通风报信,叶春秋的心里不禁一暖,若是其他人,叶春秋反而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对邓健的性子,叶春秋是来知道的,邓健这个人一直恪守自己的道德标准,虽然这个标准说出去有些可笑,可人家的原则却从不动摇。

    这种通风报信的官场之风,在别人那儿是稀松平常,可是让邓健来做,却是十分的不容易,只怕今儿报信之后,邓健说不定在夜深人静之时,少不得还要遭自己良心的道德批判。

    叶春秋带着心头的那么一丝丝的感动,道:“我略知一些。”

    邓健皱眉道:“你却要小心防范了,这不是玩笑的,一旦御史当真盯上了你,你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你是翰林出身,都察院里的道道,你所知不多,莫要中了他们的奸计。”

    “嗯?”叶春秋便道:“还想向邓兄请教。”

    邓健便正色道:“若只是寻常弹劾风纪,这倒也不怕,可是有的御史,往往是背后有人撑腰的,我大明立国以来,御史的地位最是超然,无论做什么都是无罪的,可一旦有人对御史不利,则是万死之罪,你明白了吗?我只问你,若是有御史故意挑衅你,你当如何?你得忍让,忍不了也得忍,你看陛下经常被御史痛骂,不照样也只得打个哈哈过去吗?”

    看着叶春秋依旧不以为然的样子,邓健的心里反而有些急了,顿了一下,又道:“我是跟你说认真的,你看,便是内阁的诸公,若是遭了骂,大抵也是表现出自己的海量的。”

    (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百八十五章:图穷匕见

    显然,邓健越说越起劲了,此时,又道:“现在这些人,既是直接冲着你来的,我倒是不担心他们搜罗你什么致命的罪证,真正担心的,却是你性子不好,若是到时候,你耐心不好,和他们发生了什么冲突,那么反使你成了众矢之的了。”

    邓健说得苦口婆心,他倒是忘了自己是什么性子,反来说叶春秋的性子不好了。

    其实叶春秋对此也是略有耳闻的,理论上来说,有些御史是最善碰瓷的,既然搜罗不到你的罪证,就不断地挑衅和惹怒你,让你忍无可忍,一旦做出了什么过激的行为,那么罪证就是现成的了。

    最可怕的是,这个时代的风气也是如此,御史往往是被人尊重的职业,无论你有理没理,你但凡和御史有什么不痛快,即便是你对了,是他们有错,别人也只会说你这个人没有容人之量,心胸狭隘。

    所以这御史被誉为是苍蝇,却也不是空穴来风的。

    何况,既然是有的放矢,专门盯着你来死磕,肯定也是有准备的。

    这种人根本就不担心自己的前途,就算是因为如此而罢了官,可只要背后的大佬还记着他的恩情,而且他们通过碰瓷叶春秋,已树立起了不畏**的形象,即便是丢了乌纱帽,用不了多久,又能起复的。

    叶春秋反而露出笑容,道:“噢,我知道了。”

    “你还笑得出?知道?你知道个什么!”邓健见叶春秋轻描淡写的样子,反而怒了,道:“你什么都说知道、知道,真以为得了圣眷,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叫你小心谨慎,你要听进去。”

    叶春秋只好道:“喔,那我听进去了。”

    邓健又道:“要记在心里。”

    叶春秋汗颜道:“是是是,与邓兄许久不来了,不妨就留在这里用个便饭吧。”

    “不了。”邓健摇摇头道:“我倒也想,可是还得赶回宫里去,只是心里有些担心,方才抽了空赶来,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呢。”

    叶春秋其实并不在乎邓健所提供的信息,他更在乎邓健将自己当做真正可以无条件信任的朋友,于是起身道:“听说邓兄过些日子又要回都察院了?”

    邓健这时倒是沉默起来,顿了一下,突然一笑道:“别人都以为我傻,其实我不傻,我知道上头的意思,不过是想让我做开路先锋罢了,这……极有可能是要粉身碎骨的,不过……无妨,我骨头硬,若是真能有益于国家,这又何妨呢?无非……就是一死而已,你将它看得如泰山一样重,反是落入了俗套了。”

    这便是邓健啊!

    叶春秋心里感叹!

    其实若是邓健真的傻,他的种种行为,你可以称之为鲁莽。

    可人家能金榜题名,说明是不傻的,官场里的事,他可能比谁都看得清楚,可明明知道什么是利,什么害,偏生他却依然要去做。

    这便是真正的虽千万人、吾往矣了。

    古来的圣贤,怕也不过如此吧,就如那文天祥,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只要骨头微微软一些,便依旧可以得到荣华富贵吗?他显然是知道的,或者说,他比谁都清楚,他知道他在选择一条死路,粉身碎骨,苦不堪言,可他依然这样走,含笑着通往地狱。

    宗室是肯定不好惹的,人家不敢对付庙堂上的诸公,难道还对付不了你一个右都御使吗?某种程度来说,这一次邓健已经做好了头破血流的准备了。

    可他很清楚宗室绝俸对大明的好处,所以明知被人利用,明知道有可能将自己处于险境,却也泰然处之,叶春秋有了风险,他很利索地跑过来通风报信,告诫叶春秋做人要沉住气,不要莽撞,可自己却是欢愉地走上了作死的道路。

    叶春秋沉默了,沉默了良久,他才勉强挤出笑容道:“邓兄,小心了。”

    邓健呷了口茶,似乎这一口清茶给他带来了难得的享受,却终于还是将茶盏放下,道:“没什么小心不小心的,不出意外,下月就回了都察院,到时候,我能做的,就是盯紧了宗室,让他们小心了。其实李公的绝俸能不能成,我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说到这里,邓健笑了笑,才又道:“好了,我得走了,公务要紧,春秋,我的话,你才要记着,若是有人挑衅,万万切记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没必要和这些人置气,你说任何话,都可能落人话柄,对了,小海去东宫读书了?哈哈,这小子将来前途无量啊。”

    叶春秋将他送出去,唐伯虎亦是紧随其后,目送着邓健骑着一匹驽马离开,叶春秋久久地看着他渐渐地消失在长街的末尾。

    站在叶春秋身后的唐伯虎忍不住道:“真是个奇怪的人。”

    “是啊,真是奇怪。”叶春秋苦笑着摇摇头,又道:“镇国府那儿,怎么样了?”

    唐伯虎这几日都在按叶春秋的吩咐忙碌着,他知道镇国公现在已有大计划,所以道:“那几个御史似乎搜罗到了什么,接下来就该图穷匕见了吧,公爷,方才那邓贤弟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学生也以为,这几人会挑衅,公爷还是不理他们罢,只要公爷不理不睬,他们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的。”

    叶春秋背着手,却是摇头道:“你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唐伯虎微微一怔,不解地看着叶春秋,“嗯?”

    叶春秋道:“最可怕的是人心,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所以人心是最可怕的,现在满大街上的人都晓得有御史盯上了镇国府,在查着什么对镇国府不利的,而大家心里又会怎样想呢?许多人会渐渐开始畏首畏尾起来,不少人,怕是连生意都无法安心地去做了,因为他们担心未来会有变数,他们怕自己承担不了变数的后果。若是我们对前来挑衅的人置之不理,大概许多人看到的就是我们的懦弱,那又怎么能安住镇国府千万人的人心呢。”(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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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风流介绍:
本是个平凡少年,意外得到光脑,一朝回到大明正德年间,成为士绅家族的一个私生子。 聘为妻、奔为妾,老爹居然是和娘私奔才生下的自己,生母身份卑微,作为庶子,叶春秋誓要活出一个精彩的人生。 在家族不被重视?那就科举来打你脸! 生母出身低下,不妨就为她去讨诰命! 朝堂上明枪暗箭,无妨,无妨,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伴君当真如伴虎?不然,不然,而今天子是正德。 传奇人生刚开始,美女太多挑花眼,娶娇妻,立高门,叶春秋从此不再低调做人,就是这样狂拽霸气狠炸天,美好生活从此开启。庶子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子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子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