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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庶子风流txt下载     庶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四百八十六章:下手要狠

    叶春秋有时候说起事来,总是一套一套的,可是听完叶春秋的话,唐伯虎一时哑然,他还真有点摸不透叶春秋的心思。

    镇国府当然是叶春秋的命根子,而他现在贵为镇国公,又得当今陛下的宠信,跟几个叽叽喳喳的御史,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而现在因为是春闱,所以这几日虽是春雨绵绵,文庙那儿却依然不轻松,京师的注意力,并没有太多地落在镇国府上,而是大多在贡院那里。

    三日之后,考试结束,顿时,原本阴沉沉的京师变得热闹起来,无数的举人冲出了考场,喝酒作乐,饮茶会友,附近的寺庙、酒肆,青楼茶坊,尽都是人满为患。

    这时候,三教九流便都出来了,京师的禁卫也不再那样森严了,因而文庙那里,诸多耍把戏的,算问前程的,喷酒吐出火来的吐蕃人,以及各种贩卖货物的货郎,便如雨后春笋一般地出现了。

    举人们有的脸露难色,有的眉飞色舞,既有正宗的君子,也有一些獐头鼠目,人品实在好不了的公子哥。

    只是这时,贡院外头的官兵却没有撤下,所有的试卷已经封卷。今日先是清点,明日便开始阅卷,大抵几日之后,便要发榜。

    所以诸考官、幕友,依然还将自己禁足在贡院之中,抡才大典,其意义不下于年节的时候天子祭祀太庙,若说天子是告祭太庙,那么春闱的庄重性,绝对是不遑多让,毕竟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而士大夫是如何产生呢?学而优则仕也,春闱,便是所学优劣的试金石。

    想方设法地成为这才春闱的主考官,此时的杨廷和一丁点都不觉得轻松,将自己关在明伦堂里,早已有人点了蜡烛,无数封好的试卷开始比对,以确认绝不会有哪怕一丁点的疏漏。

    这一次的考题,其实并不难,正符合杨廷和四平八稳的形象,可正因为不难,才是真正的难。

    若是出其不意的题目,往往靠的是人的才思敏捷,有才思的人优势极大,可似这样的题,讲究的就是老道了,想要作好,并且力争上游,其实并不容易。

    当然,这天底下,怕也没有人想到杨廷和会出这道题吧,余先治其国先齐齐家,反而令人措手不及了。

    这当然也是杨廷和颇为得意的一笔,将齐家治国平天下裁剪出来,捏出来也是不易。

    只是想到明日陛下要来,杨廷和的心里就有些不悦了,陛下来,肯定不是一人来,许多大臣肯定陪同,到了那时,到底是谁来做最后的主考官呢?若是有人说一句这个好,又当如何?主考,主考,皇帝来了,还主个什么?

    想到这里,他心里便更加不快,甚至恨透了怂恿小皇帝来一起阅卷的叶春秋,只是面上却没有表露。

    倒是这时候,却有书吏来道:“禀杨公,府上送来了一些食物,怕杨公在贡院吃不好。”

    那书吏一边说,一边递上了一个食盒,其他的考官们也是见怪不怪,这贡院里的食物确实难吃,有不少人也会带吃食来,当然,这里的人是绝对不允许和家人见面的,却只允许捎带,所防的则是有人想要走门路作弊,这卷子都是煳名的,想要作弊都难。

    此时,便有人玩笑道:“杨公的五脏庙可要开荤咯。”

    众人便都笑了起来。

    杨廷和虽是权力心重,可是在外人跟前,素来印象是性子好的,虽然是内阁大学士,却从不和人红脸,因而这些下官,有时也敢开一两句玩笑。

    杨廷和便笑了笑,也不做声,取了食盒,这盖上一翻,却贴着一个小字条子,上头是蝇头的文字:“镇国府之事,俱已办妥,杨公勿忧。”

    杨廷和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将字条一刮,那字条便落入了里头的一碗热腾腾的汤水之中,逐渐没入那银耳里,他徐徐地取出了银耳羹放在案上,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

    明伦堂中的烛火忽明忽暗,那字条被热汤一泡,早已稀烂,顺着汤勺,直接吃入了杨廷和的腹中,杨廷和的面容也随着这灯火而闪烁。

    …………………………

    次日一大清早,叶春秋如常早起。

    练了剑,刚过了早点,宫里便来了人,是朱厚照叫的,让叶春秋赶紧入宫,陛下要移驾贡院,请叶春秋一道儿去。

    叶春秋自然没有忘记之前和朱厚照约定,自是不敢怠慢,整理了仪容,便预备动身。

    刚到中门,外头的马车早已备好了,却见叶东惊慌失措地迎面而来,口里道:“公爷,公爷,不妙了,几个御史和孙大掌柜起了争执,孙大掌柜对那几个御史似乎言语上有了顶撞,因而那几个御史预备要叫顺天府的人拿人,双方闹得很厉害。”

    叶春秋听罢,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惊愕之色,似乎不觉得奇怪,只是道:“闹到了这个地步?现在还在争吵吗?”

    叶东却是一脸的焦色,忙道:“是啊,所以……”

    还不等叶东说完,叶春秋便打断道:“我就不去了,这些许的小事,也要劳烦我?舅父若是处置不了,你就去处置吧。”

    “啊……”叶东愣了一下:“我哪里敢。”

    “那就叫唐先生去。”叶春秋也觉得叶东不太靠谱,便道:“你且等等。”

    叶春秋说罢,居然跑去了门房,在门房里寻到了一根废弃的门栓子,足足有半碗的碗口这样粗壮,叶春秋将这交在叶东的手里,一面拍着手上的灰烬,一面道:“把伯虎兄叫起来,再将这交给他,让他立即带几个护卫一起去,什么话都不要说,朝那几个御史脑门处,用这个砸,下手要狠,要用吃奶之劲,你去和伯虎兄说,就说这是我说的,千万别留后手,砸死了,我将春梅一道赏他,让秋香和春梅服侍他一辈子。”

    “啊……”叶东惊得张大了嘴,老半天才迟疑道:“公爷不是开玩笑的?这……这不太合适吧。”(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百八十七章:观棋不语真君子

    叶春秋这回可谓是语出惊人,叶东惊得连眼睛都瞪大了。

    事实上,叶东的震惊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棒打御史,古往今来,也没人敢这样的啊。

    这要是真打了,保准天下都要哗然,而且不用想也知道这后果会很可怕。

    叶东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傻傻地看着叶春秋,叶春秋却是将门栓塞在他的手里,很认真地道:“我不是开玩笑,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打得不够惨,让伯虎兄不要回来见我。”

    说着,只给叶东留了一个背影,叶春秋已是登上了门口停着的仙鹤车走了。

    叶东看着那越走越远的仙鹤车,久久还没有回过神来。

    叶春秋则是直接入了宫,朱厚照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说起今天这事,既然陛下要去贡院,这显然是大事,翰林们早就饥渴难耐了,对他们来说,这显然是一件幸事,陛下从前只知道舞枪弄棒的,现在似乎对教化有了兴致,这是好事。

    所以李东阳亲自做了筹备,陛下出宫的路线,随行的人员,都做了详尽的安排。

    除了谢迁在内阁里当值,李东阳和王华也已早早到了,翰林们也纷纷在崇文殿外聚集等候,专等陛下的车驾途径崇文殿,而后伴驾而行。

    叶春秋入了暖阁,见朱厚照穿着冕服,这冕服可不是寻常都能穿的,这是礼服,只有重大场合才穿戴。

    朱厚照终于见叶春秋来了,便嚷嚷道:“哎,吃亏了啊,本来只以为随意去一趟,谁晓得惹来这么多麻烦的事,李师傅还亲自上了表,大大地颂扬了一番,说这是头等大事,还上邸报了,现下这么多人随行,倒像是去告祭太庙一样,烦透了。”

    看着朱厚照憋屈的脸,叶春秋是很能理解朱厚照的心情的,本以为是去玩,是去寻开心的,谁知硬生生地弄成了一个仪式,就像是唱戏一样。

    朱厚照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搬着凳子去听戏的,谁料他就是主角,得到台上去唱。

    叶春秋含笑道:“外间都在说陛下圣明。”

    朱厚照摇摇头道:“又是这一套,总拿这个来哄着朕。”

    虽是这样说,可听了叶春秋的话后,还是精神奕奕起来,有宦官端来水晶镜,想让朱厚照检视仪容,朱厚照挥挥袖子道:“又不是唱戏,走吧,走吧,摆驾,早去早回。”

    他一声令下,早有圣驾在外准备,无数的宦官和宫娥排成了长队,唿啦啦的禁卫个个明火执仗,列成长蛇。

    朱厚照朝叶春秋怒了努嘴,笑了笑道:“你瞧,朕就怕这个。”

    说罢,他先是上了龙撵,朝大明门方向去,中途在崇文殿静候的翰林,也纷纷尾随而来。

    叶春秋步行在后,李东阳和王华也是尾随,叶春秋怕王华这样步行吃不消,便想要搀他,王华摆了摆手,朝他一笑道:“老夫这把老骨头,倒还经受得住,你莫要如此,反而教人看了笑话,还以为老夫不中用了呢。”

    叶春秋失笑道:“中用不中用,这也不是别人说了算,倒是别人会骂小婿不孝的。”

    李东阳耳朵尖,在前听到了,回眸过来,捋须道:“你们这是翁婿情深,倒是让老夫平添了几分尴尬,早知老夫将女儿嫁你,还真是便宜了王公了。”

    难得李东阳开了一句玩笑,王华便道:“好啊,李公若是真喜欢,再多一个夫人也无妨。”

    叶春秋暗暗咋舌,知道他们只是开玩笑的,便也没有插话。

    倒是今日李东阳出奇的健谈,和王华接着说起了今年春闱的事,来这春闱,朝中的诸公,多少都会感兴趣,而举人们到了京师,往往也会吟诗作画,作一些文章,一些好的文章不免会传开,如此一来,今年出了什么才子,便一目了然了,私下里,朝中诸公虽不便说什么,却会暗暗关注,成为公务闲暇之余的消遣工具。

    待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到了贡院,可惜这时,杨廷和等人是不能离开明伦堂的,因此并没有来迎驾,朱厚照率众臣纷纷进去,到了明伦堂,寻常的翰林只可在外候着,朱厚照则带着李东阳、王华、叶春秋以及一些重要的翰林进去。

    杨廷和等人便起身行礼,朱厚照挥挥手道:“不必多礼了,怎么,现在已经开始批阅试卷了吗?”

    杨廷和回答道:“是,眼下时间不多了,四日之后,便是吉日,届时必须放榜。”

    “两千多份试卷呢,这么短的时间,可阅得完?”显然,朱厚照问的,尽是外行话。

    事实上,能参与阅卷的考官,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对于八股文章,个个都是慧眼如炬,拿起八股,只需看看破题、承题以及起股,大抵就能看出文章的好坏,若是连这一关都过不了,这卷子便要搁在一旁了。

    这种淘汰的方法,能迅速地将一些优秀的试卷甄选出来,而主考官杨廷和,则在这些优秀的文章中选出最后符合心意的文章。

    此时,杨廷和道:“臣等勉力而为,定会殚精竭力。”

    朱厚照便坐下,有人给他斟茶,他则对杨廷和道:“那就将那些好的卷子,也都送来给朕看看。来,诸卿家且都坐下歇着吧,一时半会,朕怕是回不去了。”

    他的语气中透着无奈,既然已经大张旗鼓地来了,总不能只待个一时半刻就走吧,说出去也不好听啊,无论如何,也得耗着几个时辰才是附和圣明的形象吧。

    “噢,还有,阅卷是考官们的事,诸卿随朕来,在旁看着就成,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观棋不语真君子。”

    朱厚照说罢,毫无违和感地翘起了腿,已有人给他上茶,他呷了口茶,便阖目等待,倒是有点儿想打瞌睡了。

    杨廷和则坐在他的主考之位,隔三差五,总会有几分画了圈的试卷送到他的案头来,虽然今日陛下莅临并不是他所愿,但是现在还是好好批阅书卷要紧,便收了心,用心地看了起来。

    (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百八十八章:打

    朱厚照带着不少的朝廷重臣来到贡院,显得百无聊赖,爱热闹的他,却不知道镇国府的招商局此时正闹哄哄的。

    而今的镇国府,虽是在京师之外,其繁华却已不在京师之下,这儿的地价,甚至还远超了内城,因为外来的人多,匠人们消费力足够,因而到处都是铺面。招商局恰恰是在镇国府的核心,只是今儿这里,却早已围满了不少人。

    佥都御史曾文广带着几个年轻御史来到这里,他们来此的目的却是不得不令招商局的人感到可笑,他们居然要公然进去查账。

    这里是镇国府,这帐怎能让你们都察院来查?招商局的人自然不肯放他们进去。

    曾大御史脸色便阴沉了,看着阻拦他们的人,气焰十足地厉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等乃风宪官,哪里不可以查,莫非这招商局藏污纳垢吗?真是好大的胆子,你们是什么东西,官居几品,爵位几何?竟如此放肆!”

    说着,曾文带着人便要往里头冲。

    本是在里头忙碌着的孙琦急匆匆地赶了来,一看就知道不对劲了,都察院这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啊。

    孙琦很清楚这些人压根就是来找茬的,账目倒也未必不可以查,可问题在于,一群本就是想找你麻烦的人,自然玩的是要往鸡蛋里挑骨头的。

    再说,现在这么多人围观着,若是放他们进去,任他们去挑招商局的毛病,这还了得?无论到时候他们放出什么风声,可能对于朝廷来说,这不过是庙堂上的一些小争执,可到了镇国府,相对于无数的商贾来说,这就是一场地崩啊。

    大家能安心做生意,对未来有美好的预期,愿意为明日的生产投入大笔的银子,这是因为大家对镇国府有信心,这种信心既来自于市场的扩大,也来源于对镇国府的信任,可若是几个御史,尚且可以侵门踏户,谁能保证,镇国府可以保障自己呢?

    细眼看去,这里已围了不少商贾,此时,一个个都是面如死灰的样子,有人窃窃私语什么,须知官场的事,春暖鸭先知啊,甚至有人低声道:“莫不是镇国公犯了什么事?”

    对啊,若是不犯事,几个御史哪里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欺到头上来?这几个御史背后的人肯定不简单,莫非陛下对镇国公已生了防备之心了?

    这样一想,许多人便都心里生出了恐惧。

    那些原本想来订货的人,现在也开始迟疑起来,若是定了许多货,付了银子,假若镇国府出了意外,交不出货呢?

    也有一些本是想在这附近盘下铺子做买卖的人,心里也在踟蹰,这里靠的就是匠人消费,假若镇国府出了意外,匠人们就怕要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了,这铺子还要不要?

    一些预备在关外设立牧场的人,似乎也觉得可能政策会有所变化,大家纵都是不吭声,却一个个看着那趾高气昂的佥都御史曾文广。

    争执已经开始了,一方要进去,一方不肯,少不了有些拉扯,那曾文广显然是故意来惹事的,故意打了个趔趄,乌纱帽便落在地上,他勃然大怒,厉声道:“来人,来人,居然敢寻衅朝廷命官,去……去顺天府叫人,准备拿人。”

    其实顺天府的人早就来了,却是踟蹰着不敢上前,早就命人飞报了顺天府府尹,这顺天府则是觉得事有蹊跷,认为两边都招惹不起,所以索性装死。

    可曾御史既是叫人报了官,顺天府这一下是想躲也没处躲了,于是几个差役在顺天府府尹的派遣下,踟蹰着赶来。

    等看到顺天府的差役到了,曾文广的气焰更嚣张了几分,又是厉声道:“拿下他们,且问问他们有什么胆子。”

    曾文手指着孙琦背后的几个伙计,他倒是不敢动孙琦的,毕竟孙大掌柜是有爵位的人,可是后头镇国府的一些书吏还有管事,却不过一介草民。

    那几个顺天府的差役脸上都是苦色,就在他们犹豫着是否该把镇国府招商局的人捉回去的这个时候,人群之中,有人推搡开人群,只见一个纶巾儒衫的人走了出来,来人恰是唐伯虎。

    其实唐伯虎的心里挺矛盾的,他对叶春秋固然是无限信任的,可是叶春秋今天让他做的事,却实在令他感到不太靠谱。

    可有什么法子呢?大清早的被人揪起来,莫名起来地来了这么个指令,到了现在,唐伯虎还没回过劲。哆哆嗦嗦地提着这巨大的‘棒子’,他感觉自己的手一直在颤抖,这不是激动,更多的却是害怕,棒打御史啊,这世上除了梃杖敢打御史的,还有谁有这样的胆子?

    唐伯虎这一路上都是忐忑不安的,带着十几个叶家的护卫,终于到了这里,他们一行人的出现,却是吸引了许多人的眼球,大家看着这些不速之客,也有一些人是认得唐伯虎的,却忘了打招唿,只一个个瞪着唐伯虎手里的‘大棒’。

    曾文广只是斜眼看了唐伯虎一眼,禁不住冷笑道:“哈,可是唐解元?早就听说过你,有那么点儿才学,在镇国公门下公干,这是什么,提着棒子来,莫非是要行凶的吗?哈,是谁授意你来的?你可知道举人提着棍棒行走于市,可是有辱斯文的。”

    唐伯虎扑哧扑哧地喘着粗气,这时候他有点畏惧和想要退缩了,毕竟这一辈子,他几乎没做过这样的事,此时又听曾文如此一说,他顿时老脸一红,一时语塞。

    曾文广见他的怂样,便带着几分嘲弄地道:“奉劝你,少来趟这趟浑水。走开,拿着棒子,莫非还想恫吓本官吗?呵,你有这个胆量吗?”

    曾文便说着,眼眸里浮出明显的厌恶之色,一副很看不起唐伯虎的样子。

    勐地,唐伯虎眼眸里一下子充血,突然激动起来,高声道:“打!”

    唐伯虎闭上了眼睛,同时高高举起了棒子,便朝曾文广砸去。

    (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百八十九章:岂有此理

    谁也没有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地步,看着唐伯虎抡起了大棒,那棒子在半空虎虎生风,接着便狠狠地朝曾文广的脑门砸去。

    曾文广看着那朝自己脑门而来的大棒,却是愣在原地,只有眼里瞳孔渐渐收缩,他根本没想到,会遭遇这个,更没想到唐伯虎真有这个胆子。

    曾文身后的几个御史,也都惊得目若呆鸡,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

    孙琦已经脸色大变,这……争执归争执,可是并不代表他有胆子敢打御史,可是见唐伯虎如此,心里已乱成了一团。

    围看的商贾和顺天府的差役,一个个目不转睛,却是一齐发出了惊唿。

    啪……

    棒子已落在了曾文广的脑门上,接着,曾文广啊呀一声,晕乎乎地朝后一退,身子打了个晃晃,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自己额头,额上早已生出了一个血红的血泡。

    “反了,反了,没有王法了啊。”曾文广痛得脸都皱到了一起,却是像一个疯子一样拉起了长袖,露出了两截手臂,然后在版半空张牙舞爪地飞舞,口里接着道:“连御史都敢打,这是要造反,要造反了啊,来……来人……来人呀,拿下他,将他拿下,这个畜生,不是人的畜生啊,反贼,这是反贼,你们都看到了,你们可都亲见了的,是镇国府的人行凶,他们这是要造反,造反啊!”

    唐伯虎惊魂未定,先是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棒子,听到曾文广叫嚣,心里只有凌乱。

    他这辈子,显然都是老实本分的,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竟会做出这样的事。

    其实……在一阵心慌之后,唐伯虎突然又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感觉,想起曾文那可憎的样子,这一棒打下去,感觉还挺爽的。

    人生总有许多个第一次,唐伯虎的第一次既生涩,有带着心悸和一些后怕,同时,还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使命,于是冷声道:“打的就是你,来人,往死里打。”

    此时的唐伯虎宛如一个指挥若定的将军,身后的护卫听罢,也不客气了,已是如狼似虎地冲上前去,提起曾文广身后的御史衣襟,便一拳砸下去,狠狠地揍了起来。

    御史们顿时发出嚎叫,那曾文广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他没想到唐伯虎真敢打自己,更没有想到唐伯虎的胆子更大起来。

    只见唐伯虎此时凶神恶煞地朝曾文广走来,他本想大叫,本官堂堂御史,你要如何,真是岂有此理!

    可是话到嘴边,看到唐伯虎手里拖着的大棒,一下子吓尿了,下shen竟是一下子浸湿,他这一把老骨头,哪里禁得住打?然后比唐伯虎敢棒打御史的更惊人一幕发生了。

    堂堂御史,刚从还嚣张无比,此时竟泪流满面,扑哧一下,跪倒在地道:“好汉饶命则个。”

    孙琦也已如疯了的豹子要冲来,事态如此严重,他怎么还沉得住气?天下人都晓得唐先生乃是镇国公的左膀右臂,他打御史,就算只是个人的主张,可最后所有人都会认为是叶春秋怂恿和指使的。

    打御史啊,这是何等的重罪,这事儿真要闹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莫说是唐伯虎要粉身碎骨,便连叶春秋也兜不住啊。

    他正待要抱住唐伯虎,谁料这时唐伯虎已举起了棒子,又狠狠地朝曾文广砸去。

    啊呀……

    曾文广的哀嚎,仿佛一下子刺破了长空了。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面如土色,那些顺天府的差役见事情闹大,以至到了失控的地步,也早已吓得两腿发软,他们不敢参与这种镇国府和都察院的纠葛,可是又不能不管,于是有人当先大叫道:“来呀,有人行凶,来人,拿住贼人,莫要让人走脱了。”

    这样一般大叫,于是差役们纷纷鼓噪,大有一副山雨欲来,随时要拿人的举动。

    偏偏雷声大雨点小,那几个护卫扯着几个御史,一阵痛打,几个御史哭爹叫娘地哀嚎,只听到差役大叫着:“莫要走脱了贼人啊。”顿时有久旱逢甘霖的感觉,可是叫了老半天,自己还是在挨揍,敢情这是虚张声势啊。

    几个御史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出了人群,遍体鳞伤,尤其是曾文广,脸上全是血,他跌跌撞撞地走出去,浑身疼得龇牙咧嘴,踉跄地走出了几步,那些差役才追上来,边道:“保护诸位大人,来人,给大人们护驾。”

    曾文广这时候方才意识到自己安全了,回头一看那些‘暴徒’,曾文广不禁觉得心有不甘,这辈子,实在没有今日这般的狼狈过,于是他凄声大叫:“等着,等着吧,本官……本官定要禀明天子,让朝廷为本官做主。”

    曾文广放了狠话,又怕唐伯虎这些人追上来,于是忙一瘸一拐地快步离开。

    这招商局的外头,围看的人没有散去,所有人却是鸦雀无声,仿佛连空气都紧张起来。

    孙琦看着那些已经走远了御史,突然打了个冷战,他感觉有些冷,从内由外的冷,心里更是透心凉一般,于是又打了个寒颤。

    棒打御史啊,人家能干休吗?陛下袒护又怎么样?这肯定要传遍天下的,到时候势必会群情汹汹!

    这是要出事了啊。

    啪嗒。

    唐伯虎手中的棒子已是落地,看着许多不安的商贾,一个个迟疑着看着自己,许多人面色蜡黄,宛如大祸将至一样。

    没错,大祸,肯定是要来了。

    几乎没有人敢怀疑,因为任谁都清楚,镇国府这一次把事做绝,玩大了,大明最不能触碰的逆鳞,居然就这么碰了,御史的权利有多恐怖呢,甚至在大明的史上,因为皇帝要梃杖御史,辅臣甚至是要提出辞呈的,虽然这只是某种象征意义,皇帝该打的时候照样打,对于内阁大学士的辞呈,表示不接受,不让其告老还乡即可,所以某种程度来说,这只是宰辅们做一个姿态,可皇帝打御史尚且如此麻烦,何况是唐伯虎?

    (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百九十章:拐着弯骂皇帝

    这大明朝里,谁都知道御史是怎么的存在,看着唐伯虎狠打了御史一顿,大家已经可以想象得到那可怕的后果了。

    可是有一点,也是令人难以忽视的,打人的是唐伯虎,可是谁不知道唐伯虎背后的人是叶春秋?现在事情眼看是要闹大起来了,唐伯虎要背负这后果,叶春秋又能落到什么好?

    这一次惹出的祸可真不小啊,孙琦的心情自然是沉甸甸的,最后还是招来了一个下人,道:“来,快去叶府找镇国公,给他通报消息。”

    唐伯虎依旧气喘吁吁的,却是不忘对孙琦道:“公爷不在府里,侍驾去了贡院。”

    孙琦听罢,不禁哭笑不得,可是脸色却是无比的难看,带着几分无力地道:“完了,完了啊。哎……”

    相比于那镇国府的招商局,贡院这儿却算是一派祥和。

    考官们将一些好文章纷纷清理出来,摆在了案头上,朱厚照虽感觉在这里有点无聊,却是不懂装懂地看了起来,倒是身后的翰林以及李东阳诸人,却一个个引颈看着卷子,有人点头,有人摇头,一些偏好此道的人,则是聚精会神,时而为一两句精彩的文章而惋惜,时而摇头。

    朱厚照这人最不喜欢就是文绉绉的东西,自然觉得兴致缺缺,心里更是无比后悔来此一趟,早知如此,还不如在宫里呆着还清静呢。

    此时,又有一篇文章送了上来,本是要交给杨廷和的,不过杨廷和正在圈点着其他的文章,因而先送到朱厚照的眼前过目。

    文章摊在朱厚照的案前,却是突然有人眼睛一亮,摇头晃脑地道:“国之起化于家者,治有先务也。这个破题,倒是颇有新意,四平八稳的题,竟是破出了新意。”

    众人也来了兴趣,不少人纷纷看起来,大家都是读书人出身,对八股文再了解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各自的鉴赏水平都是极高,现在凑在一起,倒都是活跃起来。

    这些文字,朱厚照也都认识,意思嘛,大致也能理解的,可是特么的好坏,他就两眼一抹黑了。

    很好吗?怎么看不出来?

    此时,却又有人道:“夫国之各有家,而家之理可通于国,是故欲治先齐,古之人有明征耳。”

    于是,不少人若有所思起来。

    国之民众无不有家,而治家的道理和治国是相通的,所以想要治国,先要齐家,这是自古以来被无数事实证明地事。

    承题其实并不出色,不过是想要引出下文罢了。

    尤其是这一句古之人有明征耳,其实显然就是准备好高谈阔论了。

    众人一个个细细看去,便想知道,自古以来,到底有什么事实。

    于是细细去看起股,接着看二股、三股,不少人渐渐开始叫好起来,连王华也不由沉醉其中,道:“祖宗体国,大略成宪之可师,而家人骨肉之相感,则煌煌旧章,盖有不尽详其事者,然而阉竖不得乱朝常,妇人不得参外政,兴朝创制,先严宫府之防,夫固国事之缓急,为之等差矣,陛下,这一句,实在是妙不可言,可谓是点睛之笔。”

    叶春秋站在一旁,脸上也看不清什么表情,不过他理解王华的意思,到了这一句,已到了准备收股的阶段了,也就是说,全文即将要完结,文章的意思是,祖宗建立的国家制度,留下的成法答题可以供学习和继承,但是家人和骨肉之间的关系处理,既使祖宗的法制章程光彩鲜明,在这方面也有许多事现在无法详知,但宦官不能扰乱朝廷的秩序,嫔妃不能参与宫外的政事,振兴一个王朝,创立优良的制度,先严格防范后宫乱政,治国之道就不会出现太大的偏差了。

    这一句说是点睛之笔,不如说这是儒家的政治正确!

    如何治国呢?当然首要解决的是体制问题,什么体制问题最好呢?就是要防范家国不分!可是为何会导致家国不分呢?就是因为皇帝你特么的不能齐家啊,你不能齐家,所以天子之家的人便不懂得秩序,会扰乱朝纲,所以……欲治其国,陛下应该先管好自己的家,让身边的阉宦和嫔妃,各司其职,万万不可逾越雷池。

    这些大臣,看到这一句,纷纷眼前一亮,忍不住深感认同,颌首点头!

    好啊,这一句好,尤其是当着陛下的面,这一句就更加的好了,陛下,你要学习啊。

    朱厚照忍不住有点发懵了,卧槽,说来说去,都像是在拐着弯骂皇帝的,说后宫干政,不就是讽刺成化先帝吗,说阉宦扰乱朝廷的秩序,不就是说自己纵容刘瑾吗?

    招谁惹谁了啊,让你们考试而已,明明题目是,要先治国,所以要先齐家,你们为什么不说你们这些大臣想要为朕治天下,得先从自己做起?接着本是一个教人务实,从小处着手的题目,最后也跟朕特么的息息相关起来了。

    你们保证不是故意借题发挥?

    朱厚照心里自然很是不悦,偏生又发作不得,便求救似地看向叶春秋,叶春秋却是面无表情。

    这个……叶春秋真的救不了他,因为儒家往往好为人师,好为人师倒也罢了,他们最喜欢的,是好为帝师,自己怎么样没关系,你皇帝应该怎样怎样,这一点是一定要讲清楚的,所以别看题目是教人谦虚,实际上,文章作到了最后,十拿九稳是不能谦虚的,又得回归了夸夸其谈上头去了。

    可这话有理吗,理是有的,你不服气不行,玩理论,你也配和千千万万的儒生们玩?作死!

    朱厚照看着叶春秋没反应的脸,心里正堵得慌,倒是这时,一个宦官匆匆地进来道:“禀陛下,外头有人求见。”

    这总算是将朱厚照从地狱中拯救出来了,朱厚照立即露出了笑容,连忙道:“噢,是谁?”

    “这……”那宦官显得很迟疑,此时反而变得不安起来了。

    看着小宦官古怪的反应,倒是朱厚照不耐烦了,又道:“怎么了,到底何人求见?”

    (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百九十一章:万死之罪

    这小宦官跪在朱厚照的跟前,哭丧着脸,整个人瑟瑟发抖,踟蹰了老半天,被朱厚照不耐烦地又问了一句,方才期期艾艾地道:“是佥都御史曾文广,御史张和,御史杨文龙,御史朱丙,他们……他们似是被打得遍体鳞伤,尤其是佥都御史曾文广,浑身皮开肉绽的,头上……他们说……他们说,要请陛下为他们做主……”

    刚才还沉溺在鉴赏八股文的诸官们,顿时回了神来,只是脸色刹那间变了,脸上全是震惊之色。

    他们真是给吓着了,是谁有这样的胆子,连佥都御史都敢打?而且还牵连到了这么多的御史?

    御史乃是清流,是大明精英中的精英啊,这天底下,谁敢动他们一根手指头?

    本来这时候批阅考生们的文章,正是重要的节骨眼上,是决不能分心的,可是现在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朱厚照或者还没察觉出什么,可是站在一旁的李东阳,心里却是咯噔了一下,他似乎记得这个曾文广乃是杨廷和的人,近来确实有些不安分,理应是去寻镇国府的晦气去了,本来以为双方至多是口水战,可是万万不曾想,竟是被人打了。

    想到这里,李东阳不由抬眼深深地看了叶春秋一眼,动手的,十之**就是镇国府的人吧,现在事情显然是变得复杂了,闹到这个地步,必定是天下哗然的,莫说谁能袒护叶春秋,怕是叶春秋的泰山王华,也未必能保住他。

    毕竟,接下来熊熊燃烧的火焰,可是天下的读书人,是满朝的文武,这件事,可谓是开天下之先河,到时候必定是朝野内外众口一词,非要严惩不可。

    叶春秋输了……

    李东阳心里不由觉得有些可惜,相对于杨廷和,他反而更看重叶春秋一些,叶春秋的成长,他也是看在眼里,又怎么看不出叶春秋能耐,虽然总觉得叶春秋叶春秋的那一套未必对自己胃口,却似乎总有不错的结果,可现在……

    一旦这团火焰燃烧起来,即便是陛下袒护,这庙堂上,怕也再无叶春秋的立足之地,多半是打发去关外,任他自生自灭罢了,这大明真正的核心权利,再无叶春秋染指的可能了。

    王华脸色也霎的白了,有些事,他虽没有做声,并不代表他不清楚,他很是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婿,见叶春秋面无表情,淡定的样子,心里的忧心更甚,少年人,终究有再好的才华,可还是年轻气盛了啊,且不说殴打朝廷命官,本就是错上加错,何况打的还是御史,御史啊……

    或许许多人是不明就里,只是觉得,到底是谁这样的大胆,可是坐在一旁阅卷的杨廷和,面色虽是波澜不惊,心里却已经狂喜起来。

    居然……镇国府动手了?

    他想要的,就是通过挑衅,闹出争执,要的便是让下头的人去与叶春秋争锋相对,他要的,是让叶春秋奈何不了自己,却又狼狈不堪的样子,令他动弹不得,打不得,闹不得,使他知道,想要招惹自己,是要付出代价的。

    可是没想到,镇国府竟是动了手,这……就太有意思了,这个结果要比他所预期的还要好许多倍啊。

    这就是一个机会,一个彻底搬倒叶春秋的机会啊,想不到的是,镇国府的人,居然就这样轻轻松松的将一个天赐良机送到了自己面前。

    杨廷和心里甚至禁不住在颤抖,以至于整张脸再也掩饰不住地激动起来,这种激动之情已洋溢在了面上,最后他豁然而起。

    乘胜追击,就在今日。

    杨廷和在许多人还处在震惊之时,突然厉声道:“陛下,是什么人竟敢对言官御史动手?御史言官,俱是秉公据实,善辨是非,敢论曲直,既勤且廉之士,他们极具学识才干,既通晓朝廷各方政务,洞悉利弊动态,又能博涉古今,引鉴前史;宛如涓涓清流,虽位卑职浅,却是贵不可言。几个御史居然遭人殴打,这……便是万死之罪,恳请陛下,立即召问曾文广诸人,彻查此事,以安天下。”

    以安天下,是一丁点都不开玩笑的。因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出去,然后天下人沸沸扬扬,议论纷纷,到时候,少不得要有许多人奋笔疾书,四处奔走。

    这不是开玩笑的事,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不能还一个公道,这是什么?这就是天下不安啊!

    这一句话,振聋发聩,顿时让明伦堂中的诸翰林和考官们也清醒了过来。

    他们不知道动手的是谁,不过却意识到,这个问题绝不是殴打这样简单,这是极为严重的政治问题,关系到的,是朝廷的根本啊。

    或者说,这件事是一个试金石,言官都能被打,还有谁不能被打?这还是其次的,接下来,势必会使天下人关注,那么自己该怎么办呢?

    默不作声吗?若是默不作声,不免就显得自己明哲保身了,为官者,最重声誉,只怕要被人所诉责。

    你说是道德绑架也好,说是利益攸关也罢,本质上,这个时候是定要表态的,若不表态,实在说不过去,是极有可能遭致同僚的讥笑和清议的指责。

    于是,有人率先拜倒,眼中噙泪,声音无比沉痛地道:“陛下克继大统以来,天下渐安,太平盛世即在眼前,臣万万不料竟会发生如此恶行,御史言官,乃朝廷基石也,如今遭受恶徒所打,若不严惩,臣恐沮伤天下人心,更共饰匿,莫复王命。”

    这句话,可谓是连朱厚照也拉到了他们这条船上去了,最厉害之处就在于最后一句,若是陛下无动于衷,恐怕会阻碍和挫伤天下人的人心,从此之后,会使他们灰心冷意,继而对朝廷掩饰和隐瞒,不再对陛下尽心尽意了。

    人心,是根本啊。

    这是天大的事,陛下绝不能等闲视之,不然就是不得人心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百九十二章:绝不姑息

    跪在地上的这人说得正气昂然,甚至说到了人心,可是在场的许多人心里都很清楚,这件事的根本,其实不是动摇国本……

    而在于,每一个人都必须为这件事表态。

    无论你是不是讨厌那些御史,无论你和那曾文广是否曾有什么仇有什么怨,可是这件事必定会震动天下,身在庙堂的人,决不能视若无睹,非要进言不可。

    这就是政治上的绑架。

    若是对此拍手叫好的人,就是触犯到了儒家上千年的思想正确,甚至不用半点的怀疑,迎接你的,将是无数谩骂,还有即将而来的无数弹劾。

    所以,表现自己对这件事愤慨的时候到了。

    于是这第一个人表态后,众人纷纷道:“培公所言甚是,请陛下彻查,以正国体。”

    朱厚照也料不到这样严重,不过这似乎也没有什么妨碍,于是正色道:“既如此,那就彻查到底吧,无论是谁,决不轻饶,定要从重处置,先将那曾卿家诸人请来,朕要亲自询问事由经过,你们放心,朕绝不姑息。”

    陛下已经开了金口,杨廷和的心里松了口气。

    大局已定了。

    这种重罪,肯定是要深挖的,牵连到的人绝不是少数,再加上朝野内外一致的要求严惩,陛下也已开了金口,等到最后牵连到叶春秋的时候,便是陛下,怕也保不住他了,呵,叶春秋就算多有才智,可是这一次必然……完了。

    杨廷和越想,心里越是欢快起来,本想偷偷看一眼叶春秋,想从叶春秋的身上看到那该有的一脸的沉重,如今,自己终于成了一个胜利者,可以俯视叶春秋了,只是,当他看到面无表情,依旧镇定如常的叶春秋,心里不禁有些狐疑起来,这……

    难道叶春秋以为,镇国府的人动手打了曾文广诸人,跟他不会扯上任何关系?他有什么信心,可以让自己置身事外?

    呵……终究还是不晓得厉害啊,真以为……这样都可以平安无事吗?

    于是杨廷和刻意道:“镇国公为何至今不语?”

    这意思是说,发生了这样的事,难道镇国公不该说上几句吗?

    杨廷和这突然起来的一番话,倒是令许多还不明就里的人,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了叶春秋的身上。

    是啊,镇国公地位举足轻重,为何却没有表态?

    叶春秋只是瞥了一眼杨廷和,甚至能读解出杨廷和眼眸中不怀好意的目光,而后道:“此事……臣以为……”

    也不知道叶春秋是故意还是无意的,他拉长了尾音,仿佛是在心里打着腹稿。

    杨廷和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你不就是在想方设法想要开脱吗?这是你自己找死,现在倒是怕了?

    于是杨廷和立即振振有词地道:“此事已有定论,镇国公难道认为不是如此吗?难道殴打御史,不是十恶不赦,不该严惩吗?”

    他步步紧逼,试图要将叶春秋逼到墙角。

    叶春秋叹了口气,道:“杨学士说的对,确实是十恶不赦,所以,我的意思是,殴打御史,形同谋反,这样的大罪,即便是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嗯?

    这倒是令杨廷和有点儿傻眼了。

    虽然一切似乎是按着他所渴望的发展下去,可是现在叶春秋如此回答,却是令他心里诧异。

    不对劲啊。

    曾文广这几日挑衅的就是镇国府,叶春秋不可能不知道这事,而打曾文广的人,十有**和镇国府是脱不了干系的,你叶春秋难道一点都不……

    杨廷和便冷笑道:“是呢,千刀万剐,亦不足惜。”

    那你叶春秋,就等着千刀万剐吧。

    已有小宦官火速地去请曾文广诸人了,只是在所有人都义愤填膺的时候,在角落里,一个负责阅卷的考官,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看着一份试卷。他呆呆地坐着,却对身边的事充耳不闻,似乎这动摇国本的事,对他来说,还远不如一份试卷的重要,他眼里布满了血丝,身子竟微微的有些颤抖,想要动弹,却像是动弹不得似的,他像是非常努力地抬起手,手才微微颤颤地抬起,而后搁在了卷子上,而他嘴里正轻轻地嚅嗫着,似乎是在低声地念叨着什么。

    他一直盯着那份试卷,甚至看起来像是见了鬼似的,良久良久,他才突然道:“杨……杨公……”

    在场的人都正为着御史被打的事而气愤不已,于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考官的怪异,而他的声音,更被无数振振有词的抨击所淹没。

    而在此时,曾文广诸人已入进入了明伦堂。

    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曾文广等人的身上,这一看,还真吓了一跳。

    只见曾文广等人都是清一色的鼻青脸肿,哪里还像个清流御史?浑身衣衫褴褛的模样,宛如街头行乞的乞丐。

    许多人怒了,彻底地震怒了,斯文何在,朝廷的体面何在?

    曾文广已看到了杨廷和,心里顿时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虽然浑身疼得厉害,他却是知道,机会来了……

    于是,曾文广跪到朱厚照的跟前,立即滔滔大哭起来:“陛下,陛下啊……臣等斯文丧尽,恳请陛下为臣做主啊。”

    杨廷和面带微笑,心里的喜意更盛,他看到了曾文广的眼神,便晓得事情已经完美解决了,接下来,曾文广便是将一切的脏水都泼在叶春秋的身上,叶春秋……死定了。

    朱厚照看这曾文广被打得如此之惨,也不禁怒了。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朝廷的大臣,是谁?是谁这样的大胆?

    朱厚照正待要开口,可是在这嘈杂之中,却依旧还有一个微弱的声音:“杨……杨公……”

    杨公……

    这一下,总算是被许多人听到了。

    有人不禁好奇地朝着声源看去。

    真是怪了,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如此的不识趣?

    可是这个声音,却还在坚持,似乎对于眼前御史被殴的事,一丁点都不放在心上,依旧说着:“杨……杨公,你……你来……”

    还真是……

    (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百九十三章:天塌下来了

    这道声音的主人显然很有坚持性,也不管现在大家的反应,一直唿唤着杨廷和,只是当随着声音的根源,看清楚说话之人的时候,这君臣们的脸,俱都变得古怪起来了。

    因为说话的,只是一个小小的礼部郎中,在这个当口,你不跑来跟着大家的尾巴狠狠批判一番,却来打岔,是脑子进水了吧?

    只是这考官再三的唿喊,却使眼下这愤慨的气氛消弭了一些,杨廷和本是不想理这个考官的,现在正是他可以将叶春秋整得翻不了身的好机会,他怎么能错过?

    可眼看着事态变得有些滑稽起来,好不容易酝酿的气氛被破坏了个干干净净,心里自然极是恼火,却还是耐住了火气,徐步走到了那考官的面前。

    众人看着这个在大家眼中不太懂事的考官,一时也耽搁下了曾文广的事,倒是想看看到底有什么事情如此迫切地叫杨廷和。

    杨廷和心里自然着急错过了这次的好机会,可还是冷静地到了这考官的身边,按理,这考官应当立即长身而起,然后团手朝杨廷和作揖,然后让出自己的位置,请杨廷和阅卷的。

    偏偏这考官,竟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就好像是痴了一样,口里叫唤了杨廷和数句,眼睛依然怪异地定格在试卷上,目光却是带着几分迷离和惊愕。

    杨廷和更加恼怒了,却还是得保持着微笑,故意站在这个考官的身后,眼睛只是轻描淡写地朝这人的目光停落的试卷上看去。

    然后……

    杨廷和脸上的微笑顿时崩了,脸色霎时间变了。

    原本还风淡云轻的脸部表情,却像是川剧变脸一般,一下子变得无比可怕起来,这是一张何其可怕的脸,面部的表情,有震惊,有痛苦,一张老脸甚至开始扭曲起来。勐地,他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心口,眼睛开始飘忽,那眼眸里,不知是怨毒还是不甘。

    宛如晴天霹雳一般,杨廷和竟像是经了甚至可怕的事情,表情看起来痛苦到了极点。

    “杨公,杨公……”

    许多人都看到了杨廷和这短短时间里的剧变,终于有人忍不住担心地叫了一句,接着走上前去。

    显然,杨廷和的怪异表情,彻底地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过来,朱厚照亦是觉得奇怪,于是在众人拥簇下,徐徐走到了杨廷和的身边。

    而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地看向那一张试卷。

    有人忍不住低声在吟道:“国之起化于家者,治有先务也。”

    国之起化于家者,治有先务也……

    也只是一下子,所有人都如疯了一样。

    李东阳的脸上带着诧异,似乎觉得是自己眼睛看错了一般,连忙将那试卷拿了起来,靠近在眼前,接着道:“夫国之人各有家,而家之理可通于国……”他的语速已越来越快,乃至于吐字也变得不清晰起来:“是故欲先治先齐,古之人有明征耳。尝考后人之言治,大抵详于谋国,略于谋家,非爱家之不如爱国也,国之相背,关乎得失者……”

    李东阳念到这里,已是念不下去了,真如见鬼了一般。

    翰林们一个个面色惨然到了极点。

    终于,李东阳道:“先前那一张试卷呢?”

    在许多的震惊的目光下,有人反应过来,连忙去取了方才众人阅的一张试卷来,两张试卷都落在李东阳的手上,李东阳认真地看向另一张试卷,一字一句地念道:“国之起化于家,治有先务也……非爱家不如爱国也,国之相背……”

    听着李东阳的声音,所有人都如遭了雷击一般,面色蜡黄无比。

    竟然一模一样。

    两张试卷……是一模一样的。

    洋洋上千言,竟是连一个字都没有差,可这明明是两份试卷,两个人的答卷,两个笔迹啊。

    这……怎么可能?

    朱厚照一开始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可是现在,当两张试卷摆在那里一对照,他也一下子明白了。

    朱厚照一脸懵逼,忍不住道:“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可还有一个问题,对啊,怎么回事啊,怎么有两张一模一样的试卷?

    更重要的是,这两篇同样的文章,堪称是经典啊,这样的文章,是必中的,名列一甲都有极大的希望,最不济,那也能在二甲中名列前茅。

    其实许多人的心里应该已经有了答案了,李东阳率先凝重地道出:“陛下,考题泄露了。”

    有这样两份一模一样的试卷的可能性显然只有一个,就是考题泄露了,之后有人提前撰写了一篇八股文,却不知何故,最后被人抄了去。

    除了这个,就绝不会有第二个可能了。

    李东阳的声音落下,于是鸦雀无声起来……

    显然,已经没有人有心情继续去在乎曾文广了,也没有人去在乎御史被揍,因为一个天大的弊案,就摆在了君臣们的面前,谁都知道,这个问题才是眼前最严重的。

    说起泄题,这事态的严重性,绝不是开玩笑的。

    相比于言官的斯文丧尽,抡才大典若是出现如此明显的弊案,这可谓和天塌下来没有任何分别。

    在这朝中的大部分重臣,几乎都出自士绅之家,什么是士绅呢?士绅的根本在于四书五经,作为大明的统治阶级,他们的优势就在于,他们诗书传家,他们有别于寻常的泥腿子,他们有一条鲤鱼跃龙门的上升通道,只要我用心苦读,只要我在祖父辈们的教导下,努力的读书,我便能出人头地,成为人上之上,成为这大明朝精英中的精英,成为圣人门下的弟子,最终走向人生的巅峰。

    而这个通道,就是科举。

    科举,是读书人,是士绅们最关切的事,几乎所有人,只要是出生于这个阶层或者是家庭,他们从哌哌坠地,而后到牙牙学语开始,他们的教育便开始了,他们半辈子都在和四书五经打交道,他们人生的所有希望都是寄托在科举上。

    (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百九十四章:神仙都救不了你

    科举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在史上,满清入关,肆意屠杀,不但没有失天下,反而坐稳了江山,因为他们承认了道统,他们维护科举的制度,他们摇身一变,成了四书五经的捍卫者,形成了满人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格局,所以他们得到了三百年的江山,士绅们甚至为了维护清王朝,毫不犹豫滴朝自己的同胞举起屠刀,他们也成了满人的捍卫者。

    可是等到满清废黜了科举,满清的江山,竟是摧枯拉朽一般,迅速的被埋葬。

    今日之大明,也是此理,科举的公平性,是决不能动摇的,因为这是无数读书人最大的保障,若是科举都不公平,那么千千万万个勤学苦读了半辈子的读书人,他们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书中若没有了黄金屋,没有了千钟粟,没有了颜如玉,那么还读书做什么?若是靠作弊就可以得到功名,那么……无数人,无数个大明道统的维护者们,会被置于何地呢?

    李东阳的脸色变得非常的深沉。

    泄题,就意味着作弊……

    想到这里,李东阳的目光一厉,看向杨廷和,道:“介夫,这题如何泄的?”

    杨廷和的脑子早已一片空白了,此时,他看着无数双眼睛看向自己,每一双眼睛,再没有当初对自己的尊重和客气,那种冰冷,直教杨廷和骨子里发凉。

    杨廷和到现在还是没回过神来,对于李东阳的责任,他愣愣地道:“是,是……我……我不知。”说到不知的时候,他身上的力气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一般,直接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是呢,怎么可能不知呢?你是主考,为了防止作弊,作为主考官,心里有了题,却定是秘而不宣,绝不会事先给人透露的,这也是为了防止知道题目的人太多,导致题目泄露了出去。

    可两篇一样的文章就出现在大家的跟前,分明就是在此之前,有人知道了题目,并且已经准备好了答案。

    那么,题目是怎么泄的?

    至于是谁泄露了题目,反而不需有任何计较了,因为题目在主考官的心里,等到他真正公布题目的时候,都已经准备开考了,别人又怎会得知这个题目呢?

    除了杨廷和,还能有谁?

    可杨廷和真的答不上来啊,这个问题,他百口莫辩。难道说,有人猜测到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又或者是……

    杨廷和此时彻底地懵了,素来沉着的他,完全方寸大乱,聪明如他,到了现在,已经意识到自己玩完了,彻底地玩完了。

    即便他是内阁大学士,即便他拥有一个很不错的名声,即便……他有不少的门生故吏。可是现在,当牵涉到了科举作弊,牵涉到了这个为官者的最大逆鳞,他就成了人人唾弃的对象,再不会有任何人会肯为他说话,为他说话,就是妨碍了科举的公平性,是和千千万万的士大夫为敌。

    就在他凌乱的心思下,一个念头一刹那地闪过了他的脑海,勐地,他看向了叶春秋……

    叶春秋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迎着那目光,杨廷和打了个寒颤,莫非是叶春秋?

    于是杨廷和大叫道:“叶春秋……是叶春秋害我。”

    只是,他的声音并没有改变大家对他的冷漠态度。

    甚至有人嘴上浮出了冷笑。

    叶春秋害你?

    可信吗?

    这倒是可信的。

    叶春秋和杨廷和的矛盾,早就不是秘密了,你要说叶春秋害你,当然没有问题。

    可是在这件事上,叶春秋拿什么害你呢?莫非是你泄题给了叶春秋,叶春秋才故意整了这么一出?你明知道叶春秋会害你,还会将考题泄露给他吗?题目只在你的心里,没有谁会知道,叶春秋又不是天上的神仙,怎么害你?

    杨廷和苍白着脸道:“我……我……我是冤枉的,我……老夫……老夫……”

    “住口!”

    这一次,动怒的居然不是朱厚照。

    因为朱厚照还没反应过来,或者说,他实在对这种文人的玩意儿,生不出太大的情绪。

    可是李东阳不一样,李东阳是道统的捍卫者,是礼义廉耻的代言人,是大明文官之首,是士大夫的维护者,从前就算有任何的交情,在现在都变得可笑了,李东阳厉声道:“杨廷和,你该当何罪?”

    “我……我……杨公……”杨廷和已经彻底地慌了。

    该当何罪?这是万死之罪啊,当然不能认,可问题在于,怎么解释呢,他永远都无法解释。

    他只看到李东阳反目无情,看到从前的同僚,一个个狞笑着看他,个个恨不得在他的身上踏上一万脚。

    “查!”李东阳脸色凝重地道:“所有试卷,全部要查一遍,除去这两份试卷的煳名,看看是何人所作的题。”

    一声令下,大家醒悟了过来,于是考官和翰林们不敢怠慢,纷纷寻出试卷,开始认真查阅起来。

    有人撤了那试卷的煳名,接着考生的名字显露了出来,有人连忙寻了花名册,接着禀告道:“陛下,李公,一个叫李信,也是四川成都府新都人……”

    说到这里,杨廷和差一点昏厥过去,这个也字,可谓是点睛之笔,因为杨廷和恰恰就是新都人,这还不够明显吗,这个叫李信的人,和杨廷和乃是同乡,十有**,就是杨廷和为了照顾这个同乡,事先泄了题给他,而这李信,在考试之前就已经围绕着这个题目,费尽心机的作了一篇八股。

    有人不禁嘀咕道:“那么何以会有另外一篇呢?”

    这种事,只要一查便知,另一个在查的考官道:“还有一个叫王荣,这生员乃是琼州人,来就是品行不彰。”

    可问题在于,为何两个人的答案一模一样呢?

    李东阳铁青着脸,既恨又怒地看着杨廷和,此时已不必再对杨廷和有任何的好脸色了,因为从前的杨公早已一去不复返,无论是如何泄题,这泄题就已牵涉到了舞弊,神仙都已救不了他。

    (未完待续。。)

连更三章,好悲催。

写书就是这样的,有时候状态好,有时候状态差,其实老虎也想在状态不好的时候断更,可是心里放不下啊,所以有时候,故事可能不够周祥,也有一部分读者指正,万分感谢。

    可是别骂人,尤其是涉及到人身攻击,我会直接删掉,对我来说,写书是工作,恰如每个人都在工作一样,每一个在工作中都未必十全十美,可若是因此而被客户直接人身攻击,想必大家都不好受,望理解,万分感谢。

    话说,同学们有票票吗,过年了,没票过年呀。

第一千四百九十五章:内阁学士垮台

    杨廷和老脸唰得一下白了,脚下的步子凌乱不稳,身子摇摇欲坠,整个人几乎要昏死过去了。

    他万万预想不到,事情如此突然,完全出乎他的想象,此时他紧咬着牙齿,想为自己辩解,可张开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出了舞弊之事。

    他是主考官,一时说什么都有欲盖拟彰的嫌疑,微微抬眸,看到朱厚照阴沉的看着自己,不禁打了一个冷颤,陡然此时此刻自己竟是百口莫辩了。

    勐地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眼眸微微睁大,杨廷和惊恐地解释起来。

    “陛下,老臣,老臣来尽心竭力,不敢贻误王命,更不敢徇私枉法,科举舞弊,兹事体大,还望陛下详查,老臣以为,要彻查到底,对,彻查到底,公道自在人心,望陛下恩准,立即……”

    朱厚照默不作声,一双清亮的眼眸阴测测的看着杨廷和,目光中透着失望和厌恶。

    李东阳却知道事态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彻查,当然要彻查,可是现在爆发出了弊案,外头两千多个考生怎么办?

    天下这么多关注科举的生员和读书人又会怎么办,这件事爆发出来,众人肯定是要闹的,朝廷若是立即快刀斩乱麻,显现出除恶务尽的决心,那么还有什么公信可言。

    说穿了,这件事只要传出去,明日整个京师就会沸腾,接着就是无数的考生闹事,一旦闹将起来,朝廷就得平息考生们的怒火,那么……拿什么来平息考生的怒火呢?

    闹事的生员,都是举人功名,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最次最次,难道朝廷还能弹压吗?可若是不弹压,事情越闹越大,参与者会越来越多,真到了那个时候,又怎么解决。

    李东阳毫不犹豫,当机立断的朝朱厚照道。

    “陛下,老臣以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杨廷和牵涉弊案,应立即拿捕,交有司讯问,革除他的一切官职,清查他的罪行,以儆效尤。朝廷立即放榜,今年春闱,重考,陛下另择主考官,重开春闱,再有,有许多生员,人在京师,而今又要重考,不免囊中羞涩,朝廷当给他们一些补助,免得有人钱粮已空。让顺天府,每人发放一些钱粮,命他们安心在京住下,陛下还应颁布旨意,要痛定思痛,将这一桩弊案好生反省一番,表示朝廷绝不姑息的决心,如此,大事可定。”

    唿……

    这绝不是落井下石,甚至没有人觉得李东阳不讲情面,牵涉到了这个,也就没有什么私情可讲的了。

    李东阳说的很有道理,现在得先平民愤,拿下了杨廷和,落马一个内阁大学士,考生们也就没有理由闹了。

    他们生计问题给予一些补贴,也可使他们心安,而至于陛下的旨意,则是做好了一个姿态,使大家对朝廷重新燃起信心,不至于使人心灰意冷。

    朱厚照好歹也在詹事府,经受过专业的训练,虽然贪玩,却也知道问题的严重,现在李东阳说到这个份上,哪里不晓得快刀斩乱麻的道理,便立即道。

    “如此甚好,来人,将杨廷和拿下,所有的试卷,统统封存,涉事的考生,一并拿办。”

    外头早有几个侍卫如狼似虎的冲进来。

    杨廷和万万料不到,事情会急转直下,他痛心疾首的看向李东阳,语气透着绝望:“李公……”

    李东阳撇过脸去,无动于衷。

    “陛下,陛下啊……”

    朱厚照板着脸,抿着唇不发一言。

    杨廷和目光所过之处,每一个人都是一脸冷漠,犯了这样的事,是真的没有人可以救他了。

    即便是他的一些门生故吏,此刻所想的却不是如何维护他,而是如何尽快与他撇清关系。

    事情太严重了,站在杨廷和一边,不再是庙堂上的争权夺利,这是站在天下人的对立面啊,这和螳螂挡车,蜉蝣撼树有什么分别?

    侍卫们摘了杨廷和的乌纱,杨廷和咬着牙齿想要挣扎,却被侍卫们牢牢控制,一时他就像感觉自己像阶下囚一样没了自由,勐地目光赤红的盯着叶春秋,他突而想到什么,气愤地大喊着。

    “叶春秋,叶春秋,你……你……都是你,呵……呵……”

    叶春秋眼眸微眯着,冷面看了他一眼,轻轻朝侍卫们努努嘴。

    “带下去。”

    “我……我和你势不两立,叶春秋……”

    那声音,还在叫嚣,只是可惜,已经没有人在乎了。

    那就是在不久前还高高在上的杨公,现在在这明伦堂的所有人心里,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叶春秋至始至终,都是冷面,仿佛是置身事外的外人一般。

    有了这么一个插曲,当朱厚照诸人反应过来时,却发现曾文广这些御史,还跪在地下,一副要请陛下做主的样子。

    这时,所有人才想到,还有一桩严重的事没有处理。

    只是突然出现了一桩极严重的科举弊案,使所有人都没有了太多的心思,朱厚照瞥了曾文广等人一眼。

    “曾卿家,到底是谁打你,赶紧说来,朕好有个处置。”

    曾文广其实已经惊呆了。

    当看到杨公牵涉到舞弊的时候,他心便沉入了谷底。

    这绝不是开玩笑的事,杨公牵涉到这样的事,几乎已是死无葬身之地,再无翻身的可能了。

    怂恿自己去挑衅镇国府的乃是杨公,现在杨公都完了,自己该怎么办呢?

    他抬眸看了眼叶春秋,叶春秋则是冷脸看他,那一双眼眸里却似闪掠过了杀机。

    曾文广不禁打了个寒颤。

    自己的检举,真能重创叶春秋吗?当然有这可能,可是没了杨公的支持,只怕伤害也是有限。而更可怕的,却是接下来镇国府的报复,若是杨公还在,报复倒也不怕,有内阁大学士护着自己,堂堂佥都御史,还怕你镇国府?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全然不同了。

    人家只需让自己和杨公牵上关系,诬陷自己是杨公的党羽,那自己还能活吗?(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百九十六章:树倒猢狲散

    曾文广面色复杂,不禁微微咋舌,叶春秋的手段果然高明,简直能将人玩死,他堂堂的佥都御史,被人打了,伤成这副狼狈样,竟然是拿叶春秋没一点办法。

    曾文广心里是恨透了叶春秋,可现在又无可奈何……

    他既不甘心,又有些不敢跟叶春秋作对。

    继续闹下去,肯定是没有好结果的,杨公都已经玩完了,一个不好,阴沟里翻了船,那么连自己的性命都有可能搭上去。

    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心里的恨意敛去,终于不甘心的咬了咬牙,朝朱厚照说道。

    “陛下,臣……臣是摔伤的。”

    “摔伤的?”朱厚照本就心情不是很妙,方才的时候,还振振有词的说有人打自己,现在倒好,竟是改口了,真真是岂有此理。

    朱厚照双眉轻轻一拧,有些愤怒的质问道。

    “你在说什么?在胡说八道嘛?何以突然改了口?”

    声音透着王者的威严。

    而今,曾文广诸人,却是踟蹰起来,一脸难堪的拧着眉头。

    现在既不能惹翻了镇国公,又得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还真是要命啊。

    其实他心里甚至有些庆幸。

    庆幸杨公……不,是杨廷和,庆幸弊案早些揭发出来了,不然,等到自己先攀咬上了叶春秋,朝廷彻查的时候,杨廷和再垮,自己想要改口,却还要惹上更多的麻烦。

    也许跟杨和廷一样翻不了身了,思此不禁打了一个冷战,真是万幸。

    不及多想,他打定了主意,振振有词道:“陛下,其实……这是臣等故意为之,臣等,这是自己打的。”

    又改口了。

    叶春秋只在边上看的想笑,树倒猢狲散,也真难为了这几个杨廷和的走狗。

    朱厚照突然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不禁恼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下是摔伤,一下子是自己打的,到底怎么回事,不说清楚,朕决不轻饶。”

    曾文广欲哭无泪了,只得凄凄惨惨戚戚道:“臣……臣想到陛下圣明,平时蒙陛下不弃,言多却有失,虽为御史,却总是言不及义,不能为陛下尽忠职守,臣等这……这是来负荆请罪……”

    后头的话越说越煳涂了,简直语无伦次了。

    朱厚照听着不懂,便不耐的呵斥道:“一群混账,吃错药了吗,胡说八道,下去吧。”

    曾文广和几个御史却是如释重负,哪里还敢胡说,连气都不曾喘下,连忙告退。

    朱厚照想不到,今日来一趟这里,竟发生这样多的事,又见随驾的李东阳和翰林们一脸冷峻,显然还在想着这件事可能招致的麻烦,朱厚照顿时没了多少兴致,便见叶春秋站在一旁,若有所思,朱厚照便问道:“叶爱卿,你在想什么?”

    叶春秋心里想,杨廷和是垮了,可是曾文广这些御史呢?

    其实若不是杨廷和想要将叶春秋逼到绝路,叶春秋绝不可能动用这个杀招的。他让唐伯虎去打听考生,便是要寻几个臭名昭着地举人出来,而后派了人,以杨廷和的名义偷偷去交涉,交给他们文章,就说这是杨公的吩咐。

    那两个举人,当然是半信半疑,可是偏偏,对来人他又不能打听,这毕竟牵涉到了泄题,就算是去杨家打听了,杨家的人也是绝不肯认得,不但不会认,甚至还觉得你不牢靠,说不准打你出来都有可能。

    当然,在这个过程之中,叶春秋派出去的心腹自然索取了一些银子,之后便远走高飞,再不见踪影。

    叶春秋深信这两个举人一定会将文章背的滚瓜烂熟,因为对他们来说,这到底是不是杨公的‘抬举’虽然是未知数。

    不过即便只有万一,这一篇文章也是精品中的精品,关系到了他们的人生大事,怎么敢怠慢,等到试题放出来,他们欣喜若狂,自以为自己走运了。

    至于这试题,倒也不难猜测到,因为史上,杨廷和本就是这一科的考官,放出的题恰恰是‘欲治其国,必先齐其家’。道理很简单,每一个考官,其实心里都有一道题,因为人会幻想和憧憬。

    叶春秋深信,即便中间的史发生了偏差,再杨廷和还在少年的时候,就已幻想过自己异日也能成为春闱的主考,那时候,心里怕就有一道这样的题了。

    即便杨廷和出的不是这道题,那也没关系,无非就是那两个举人考试时发现题目有变,自己被人忽悠了而已,这种事,他们只能永远埋藏在心里,绝不敢吐露出半字。

    靠着一道题,一篇文章,便整垮了堂堂内阁大学士。

    只是叶春秋必须乘胜追击,这曾文广带着御史去了镇国府闹事,必定有不少人知道消息,人心就是如此,有了这么一次,许多人心里不免忐忑,今日可以如此,谁能保证明日不会如此呢?

    若是不除掉这几个家伙,在外人看来,便是镇国府软弱可欺了,而一旦这几个人遭了报应,那些谨慎的商贾们一见,原来找镇国府麻烦的人竟是这样的下场,才肯放心大胆起来,安心做他们的买卖。

    只是……这几人毕竟是御史,虽然只是小角色,可是要挑他们的毛病,让他们遭殃,似乎还有一些难度。

    叶春秋不露声色,陡然听到朱厚照唤自己,他连忙回过神来,假装疑惑的道。

    “我在想怎么会出舞弊案,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此刻的朱厚照已经没多少耐心,摆了摆手,神色恹恹的。

    “真没意思,后续的事,李师傅来处置吧,既然牵涉到舞弊,朕会安排厂卫彻查,回宫吧,摆驾回宫。”

    他说罢,便动了身,百官只好尾随其后,一同出了明伦堂。

    朱厚照走在最前,叶春秋和李东阳、王华拥簇着他,其他的翰林,自然是不敢过份靠近的,而李东阳和王华还处在震惊之中,他们还以为叶春秋会和杨廷和斗法来着,斗着斗着,人没了。

    他们绝没有疑心这是叶春秋搞的鬼,因为杨廷和按理是极谨慎的人,绝不会泄题给叶春秋。

    现在也只能说,这是杨廷和自己作死了,竟敢触犯这样的天条。

    只是在这时,叶春秋突然笑了笑,他发出的笑声恰好进了朱厚照的耳朵里。(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百五十七章:吊打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不应该笑的,正常人都应当板着个脸,表现出死了娘的样子,然后露出对这一场震动国本的科举舞弊,那种忧愤之情,恨不得立即将事情彻查清楚。。

    朱厚照眉头微微一拧,不禁古怪的看了叶春秋一眼,口气冷淡的问道。

    “春秋,你笑什么?”

    朱厚照显得有些愠怒,能不能正经一点,朕现在还在装正经呢,总要表示一点对考生们的同情,人家还得重考一桩呢,哎呀,朕是年纪越长越懂事,你倒是好,越老越煳涂了。

    叶春秋当然不老,所以他忍俊不禁笑起来的时候,在这金光闪闪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恰似一个翩翩风度的大好青年,现在陛下相询,叶春秋不由收敛起笑意,一脸正经的看着朱厚照,眼眸闪着光芒。

    “陛下,臣在想一件事。”

    朱厚照的好奇心勾了起来,一副认真的追问叶春秋:“何事,你说。”

    此刻的朱厚照像个顽皮的孩子似的,轻轻抿着唇,阳光照在他身上,衬得他身形完美。

    叶春秋逆着光,嘴角轻轻扯动,带着玩笑似的说道。

    “陛下,臣在想,明日,会有谁弹劾杨公呢?”

    嗯?

    这似乎是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这样的问题很是幼稚。

    朱厚照脸色不由冷下来,口气带着几分凛冽:“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如何没有人弹劾?”

    叶春秋摇摇头,收敛起嘴角的笑意,很是认真的跟朱厚照分析起来。

    “陛下,臣的意思是,想必一般人,都会弹劾杨廷和舞弊,狠狠痛斥一番,可是……臣在想,会不会有人揭发出其他的事。”

    阳光下的叶春秋越发让人捉摸不透,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其他的事?”朱厚照微微一愣,一双眼眸轻轻一眯,不禁深思起来。

    一旁的李东阳和王华本以为朱厚照和叶春秋只是在说笑,所以俱都面无表情,可突然之间,二人似乎都察觉到什么,他们觉得叶春秋的话里,似乎还隐藏着什么深意。

    俩人俱都看向叶春秋,阳光下他们看不清叶春秋的脸色,只见身形修长的他浑身散着自信。

    朱厚照拧着眉头思虑了一会,很快便反应过来,忍不住问道:“还有什么其他的罪状吗?”

    叶春秋微微一笑,道:“陛下想想看,平时的时候,杨廷和名誉满天下,说他是完人都不为过,可是臣听说一件事,这天底下啊,来是墙倒众人推,一个人若是失了势,固然也有君子上奏抨击,这是就事论事,可也不免会有一些偷奸耍滑之徒,借此狠狠抨击一番,甚至是歪曲事实,节外生枝。”

    说着,他顿了顿,看向天边的艳阳,继而又道。

    “陛下信不信,明日肯定会有人上奏,要揭发杨公老不知羞,夜御数女,品德败坏,丧尽天良,强取豪夺。”

    “嗯?有吗?”朱厚照若有所思。

    叶春秋摇摇头:“我想,杨廷和固然是舞弊,可他能据此高位,也未必就是如此不堪吧。”

    “这倒是很有道理,既然没有的事,想必也没有人弹劾吧。”朱厚照呵呵一笑,“朕可不信,有人这样无中生有。”

    叶春秋目光闪烁着什么,立即正色的跟朱厚照说道:“那么,陛下可敢和臣弟赌上一场吗?”

    敢在朱厚照面前说这样话的人,怕也只有叶春秋了。

    李东阳自然是面无表情,只当这句话没有听见,不过他眼眸深邃,似乎是察觉到了一些什么。

    王华忍不住吹胡子瞪眼,这个女婿啊,还真是……偏偏他又不好做声,自己家的女婿呢,私下里可以狠狠教训叶春秋几句,可难道还能当着外人,甚至是陛下面前,狠狠痛骂一通吗?

    一听到赌,朱厚照倒是来了兴致,俊脸上带着几分自信的笑:“朕就不信了,你要赌什么?”

    其实朱厚照未必不信叶春秋,只是更愿意来一场赌局,给自己无趣的生活中,找一点乐子罢了。

    叶春秋抿了抿嘴,一脸正色说道:“陛下,若是臣弟输了,臣弟愿犬吠三声。”

    朱厚照不禁愣了一下,有些迟疑的道:“这……不好吧?”他偷偷瞄了一眼王华和李东阳,见二人严厉的目光看着自己和叶春秋。

    皇帝输了难道也学狗叫?

    那李师傅和王师傅非要气的吐血不可。

    朱厚照立即板起面孔:“真真是胆大妄为,叶爱卿,你太放肆了,你是朝廷大臣,怎么能学犬吠呢?要注意大臣的体面,你还是读书人出身呢,斯文两个字你忘了吗?何况,你若是学犬吠,岂不是朕输了,也要学犬吠,朕可是天子,天子怎么能学那狗叫?真真岂有此理,这样的话,朕听了便觉得有气,太胡闹了,太荒唐了。”

    难得被朱厚照一通训斥,叶春秋也觉得有些失言,连连改口:“臣弟煳涂了,陛下勿怪。”

    朱厚照便蜻蜓点水一般的点点头。

    “这才像话,往后可不要这样无礼了,这一次原谅你。记住下不为例。”

    说着,便已出了贡院,外头早有龙车在候着了,朱厚照进了车,接着又打开车窗,板着面孔道:“叶爱卿,你也进来,朕好生训斥训斥你。”

    “啊……”叶春秋摆出不情愿的样子,在李东阳和王华狐疑的目光下进了车。

    龙车比之仙鹤车宽大的多,容下了朱厚照和叶春秋依然宽敞的很,叶春秋刚刚进去,车门一关,朱厚照一把抓住叶春秋的手腕:“一言为定了,不许反悔,谁反悔,谁便是狗娘养的。”

    啊?

    叶春秋微愣,有些支吾着道:“陛下,什么一言为定了?”

    朱厚照龇牙咧嘴,一脸认真的看着叶春秋,非常郑重的说道:“方才的赌局,朕和你谁输了,谁便犬吠三声,朕还等着你犬吠呢。”

    叶春秋哭笑不得,卧槽,陛下,你方才还批评我了呀,装完了逼你就这样,你还要不要脸了。

    没药救了。(未完待续。。)

一千四百五十八章:一网打尽

    不过朱厚照话说到这份上,叶春秋自然也就不迟疑了,郑重无比地道:“好,一言为定。”

    谁怕谁呀。

    朱厚照见叶春秋答应了,竟像一个孩子一样的挥舞着手。

    “好呢,好呢!”

    那快乐的样子就好像见到叶春秋学犬吠一样的,淘气而又愉快。

    从龙车里钻出来的时候,叶春秋感觉一切良好。

    阳光洒在身上暖和至极,四周都笼罩在灿灿的光芒中,远远的看上去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让人沉醉。

    只是从出了龙车李东阳和王华看自己的目光,却透着一股怪异,似乎在看怪物一样的。

    这让叶春秋很不自在。

    很明显,陛下是什么人,他们是再清楚不过的,方才说的冠冕堂皇,却又不知躲在车里和叶春秋说了什么。

    好在李东阳不是刘健,对于这种小节,只要不全世界嚷嚷,他却是不会轻易表露什么的,只是这种心情,实在有点郁闷啊,偏偏又出了个科举弊案,眼下也没心思纠缠这个。

    倒是王华将叶春秋拉到一边,低声道:“春秋,你说实话,方才和陛下说了什么?”

    叶春秋想了想,随即瘪了瘪嘴很是难过地道。

    “陛下狠狠的批评了我,说我不知所谓,居然说这样的胡话,而小婿也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发自内心的检讨和深刻的检讨,小婿现在怀着无比愧疚的心情……”

    “好了,好了。”王华吹胡子瞪眼,晓得也问不出什么话来,只得作罢,随即教育起叶春秋来。

    “要谨慎,你是重臣。说起来,真让人意想不到啊,杨廷和这么些年处处谨慎,也算是有一些清名了,而今入了阁,竟犯下这下的错。”

    王华倒不是惋惜,只是为杨廷和不值,若是想招揽门生,何须这样做呢?假若是贪图回报,都已是内阁大学士了,又何须打这个主意?若不是眼见为实,而且绝不可能有假,王华还真有些怀疑,是叶春秋搞的鬼。

    叶春秋便跟着唏嘘短叹,道:“是啊,晚节不保,只为了那点蝇头小利,竟栽了这样大的跟头,自此之后,再无法翻身了,泰山,下一次的春闱主考,十有**便是泰山大人,泰山大人要谨记前车之鉴啊。”

    “你……”王华双眉一拧,有些薄怒起来,“没上没下的,说什么胡话。”

    叶春秋讪讪一笑,其实,他只是单纯的因为除掉了杨廷和,心情愉快而已。

    当然,眼下当务之急,是对杨廷和的残党余孽进行报复,要让某些人知道,你们可以针对任何人,甚至针对我叶春秋,唯独不能针对的就是镇国府,镇国府就是逆鳞,谁碰谁死。而且,保管我要辣手无情,无论是背后的大佬人物,还是台前的马前卒,一个都别想安生。

    权当,这一次是立木为信吧,说搞你全家就搞你全家。

    送朱厚照回了宫,叶春秋自是回家不提,只是这时候,整个京师已是震动起来。

    没有人为杨廷和辩护,这是必然的,牵涉到了舞弊,就算是衍圣公在世,怕也压不住。

    这关系到的是整个官僚集团,读书群体还有士绅的基本利益,因为每一个人都有子弟需要读书,需要科举,所有人都不能保证,自己能够牵上主考官的关系,即便是部堂里的尚书大人,也无法保证。

    所以对他们来说,公平的科举环境,比什么都重要,对官宦和士绅人家来说,表面上科举的公平,其实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利好,因为他们是诗书传家,他们有的是教育资源,靠着家业的熏陶,足以让子弟们总会有人出人头地。

    这天底下,其实许多进士、举人,都出自这种家庭,什么一门七进士,一门三进士,多了去了,就算中不了进士,一个家族,几个举人却还是有的,足以保障他们的地位。

    杨家那里,厂卫派人去查封的时候,早就不知被多少人砸了石头,围墙上,更是张贴了无数的辱骂文章,考生们更是破口大骂,本来考完了,正准备等着放榜,谁料这一科居然要重考,尤其是那些自认为这一次发挥不错的,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冲去顺天府,要诛杨廷和满门。

    一时杨廷和这人犹如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街上也是喧闹了一阵,虽然有人闹事,不过朝廷的反应及时,各种举措一并使出,总算也安稳住了人心,没有出现太大的差池。

    便连太白集得到了消息,也预备紧急出一份周刊,专门讲述的就是这件事,因此陈蓉和张晋在傍晚时到了叶春秋的府邸,想打探一点内情。

    见了两位故友,叶春秋隐瞒了自己放出考题的事,只说了今日在贡院明伦堂中的所见所闻,当然,少不得拍一下朱厚照的马屁,无非是陛下觉得不对劲,这才揭开了这桩弊案,陛下顿时震怒,少不得说几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科考乃朝廷基石,你杨廷和如此大胆,竟敢做这样的事。

    陈蓉和张晋也是大为震惊,似乎无法相信这种事情,追着叶秋春细节。

    就这样闹了足足一天,叶春秋次日却是匆匆赶入宫去。

    赌局已开始了,多半今日正午之前,就会有结果,他很期待结果的揭晓。

    叶春秋自午门入宫,今日是讲的日子,本来朱厚照是该去崇文殿听翰林们讲授经史的,不过朱厚照没这心思,他满心也扑在这场赌局上,自己会输吗?有点拿不准,不过,理应不会吧,他心里这样想着,又觉得有些不安,便以科举弊案的名义,心中烦躁,不去崇文殿了。

    这科举舞弊是个筐,至少对朱厚照来说是的,他早已打定了主意,至少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心情必定是不好的,难受啊,这抡才大典,居然有人舞弊,朕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自然,也就不能去上朝和讲了。

    翰林院这一次,似乎表现的十分理解,竟也没有唠叨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百五十九章:墙倒众人推

    等叶春秋来了,不等叶春秋行礼,朱厚照便咧嘴笑了起来,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道:“朕候你多时,等着看吧,很快今日的奏章就送来了,朕专程让人去了内阁,催促他们及早报来。”

    叶春秋不禁莞尔:“陛下似乎太心急了。”

    “不急。”朱厚照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太淡定,便敛起笑意,收了心,假作很淡然的样子,老神在在的。

    “噢,朕听说,巴图蒙克在大漠厉兵秣马,收服各部,这些事,你知道吗?”

    听到朱厚照提起这个,叶春秋倒也暂时将赌局放下,巴图蒙克的行踪,厂卫和大漠镇国府的牧人隔三差五总会报来消息。

    除去那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偶尔也会有一些牵动人心的消息报来。

    叶春秋多少略知一些,他点点头,很干脆道:“倒是听说过,据说自琪琪格封了夫人,他勃然大怒,还派了使者去了青龙,扬言要踏平青龙,一雪前耻。”说到这里,叶春秋笑了笑:“以巴图蒙克的谨慎,虽然他叫嚣的厉害,不过以臣之见,越是如此,他越不会妄动刀兵,臣倒是觉得,他定会厉兵秣马,力图一战。”

    说到这里,叶春秋却又显得不轻松:“可是这一战的时机,也不会太久,自从陛下允许汉人出关放牧之后,现在流入关外的流民日益曾多,青龙那儿报来的数目是一月携家带口者,逾两千余户,这一年,便是两万户啊,汉人愈多,则此消彼长,鞑靼人非要决战不可,以我之见,明年开春,就差不多是决战之时了。”

    朱厚照眼眸轻轻一眯,略微思索了一会,旋即便点了点头。

    “朕也是这样的猜测,不过……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昨天朕接到了快报,说是巴图蒙克派了使节往京师来了。”

    “啊……”叶春秋反而没有想到巴图蒙克会来这么一手,怔了一会,他不禁拧眉,疑惑的思虑了起来,继而道:“他这是想做什么?”

    朱厚照也是一脸迷茫和困惑,不过不管巴图蒙克有什么企图,自己都不会让他得逞的,搞不懂他的行为,朱厚照摇头苦笑着。

    “说是来进贡的,不过朕却觉得他没有这样的好心,只怕是想麻痹朝廷吧,拖延一些时日。”清亮的眼眸深深一眯,露出一丝冷意。

    “估计他是想干一票大的了。”

    叶春秋心里却认为不只是如此,巴图蒙克是什么人,他很清楚,这种人怎么可能归顺,简直没人相信这是真的。他不禁沉吟着,一时也无头绪,那不如干脆不自寻烦恼,朝朱厚照正色说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来了就知道了。”

    正说着,刘瑾弓着背蹑手蹑脚的进来。

    “陛下,内阁诸学士,亲自带着今日的奏疏来了。”

    朱厚照精神一震,双眸泛着光彩,振奋地说道:“请诸位师傅觐见吧。”说着,很是不怀好意的看了叶春秋一眼,咧了咧嘴,很是淘气且轻声的提醒道。

    “你等着输吧,不许耍赖。”

    叶春秋不禁苦笑了一秒,旋即反唇相讥:“陛下不要耍赖才好。”

    眼见李东阳、王华、谢迁入了暖阁。

    朱厚照忙是噤声,摆出很有威仪的样子,又见他们的身后,几个宦官气喘吁吁地抬着奏疏进来,竟足足有一箱子,可见舞弊之事委实不小,不少人已经开骂了。

    恐怕连杨廷和祖宗十八代都骂了。

    朱厚照收回目光,一脸正经地说道。

    “朕不过是叫诸位师傅们赶紧给奏疏拟票之后,送来这里,不料几位师傅也来了,可是有事吗?罢,有事也暂且放一放,朕先看奏疏。”

    他怀着激动的心情,倒是显得郑重其事。

    刘瑾很乖巧,从箱中搂着一堆奏疏上前,放在案头上,朱厚照随手捡起来看,其中关乎于杨廷和的奏疏不少,朱厚照看了第一份,便忍不住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这倒是弹劾这一科春闱的,好在却只是就事论事,洋洋洒洒的进言,并没有触及其他。

    朱厚照抿嘴一笑,心中不免欢喜,眼角余光不自觉地朝叶春秋看去,却见叶春秋也很淡定,仿佛也是智珠在握的样子。

    朱厚照连续看了几份,大抵都差不多,并没有其他的事情。

    毕竟这杨廷和,曾经也算是有些清誉,虽是在舞弊之事上,将他骂的狗血淋头,甚至连老狗都骂了出来,却大多不曾有什么过份的话,无非就是虚伪,无耻之类。

    那刘瑾又抱了一团奏疏来,朱厚照心中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的,不由在想:“看来这一次,春秋是必定输了,朕还没听说过他犬吠呢,今日倒是听个新鲜。”

    他正这样想,等他拿起奏疏,脸色却是僵硬了,一双清亮的眼眸不禁暗了下来。

    “恶贼杨廷和,人神所共愤也,臣早有所察,只是没有实据,不敢声张,而今杨贼东窗事发,臣斗胆进言,杨廷和虽伪有清誉,实乃大奸大恶之徒,他的家人,在成都府徇私枉法,恶贯满盈,奸yin……”

    朱厚照整张脸都绿了。

    果真有人揭发出了其他的事。

    呵……早先为何不敢报,现在好了,杨廷和东窗事发了,你才报来,还说的如此义正言辞,仿佛亲眼所见一样。

    墙倒众人推,这本是无可厚非,可是现在还未审判定罪,就这般仓促的罗织罪名,即便朱厚照对杨廷和厌恶到了极点,此刻也想要冷笑了,因为在他看来,这人和杨廷和,实属一丘之貉。

    他眼睛立即扫过最底下的具名,却是御史张和。

    这个人有一丁点印象,朱厚照努力回忆,却想到好似是昨儿在贡院里,那个声言要让自己做主的御史之一,可是等到自己细细要问的时候,他反而是语焉不详。

    朱厚照面色微微抽了抽,不禁冷哼一声,将奏疏丢到一边。

    接着又翻起奏疏,一份又一份,果然,又来了一份,是吏部文选清吏司员外郎郑其灿,也是捕风捉影,说的是杨廷和家风不正的事,说的可谓是冠冕堂皇,大有一副和杨廷和不共戴天的模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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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风流介绍:
本是个平凡少年,意外得到光脑,一朝回到大明正德年间,成为士绅家族的一个私生子。 聘为妻、奔为妾,老爹居然是和娘私奔才生下的自己,生母身份卑微,作为庶子,叶春秋誓要活出一个精彩的人生。 在家族不被重视?那就科举来打你脸! 生母出身低下,不妨就为她去讨诰命! 朝堂上明枪暗箭,无妨,无妨,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伴君当真如伴虎?不然,不然,而今天子是正德。 传奇人生刚开始,美女太多挑花眼,娶娇妻,立高门,叶春秋从此不再低调做人,就是这样狂拽霸气狠炸天,美好生活从此开启。庶子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子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子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