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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庶子风流txt下载     庶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二章:作孽(第九更求月票求订阅)

    不过叶春秋毕竟是小三元,大家还是很佩服的,这种学习方法也有人尝试,只是不像叶春秋这样疯狂罢了,现在叶春秋抖出了自己的学习方法,而一场考试便是朝夕之间改变所有人命运,谁敢轻视叶春秋的话,众人纷纷记住了题,应承下来。

    陈蓉是坐藤轿来的,他家的表亲似乎很稀罕他这个宁波大社长,所以出行也最为体面,至于其他人,因为离这儿近,所以都是步行,只有张晋是坐了车来,张晋听说叶春秋住在城郊,等大家各自拜别的时候,张晋道:“春秋,不妨我送你回去,反正时辰也早,马车赶一个来回也来得及。”

    叶春秋没有推却他的好意,等上了车,猛然想起这尼玛晚饭时间要到了啊,卧槽,我居然没有提出连晚饭一起吃了再走,若是那三叔公和族伯又提出家宴的无理要求怎么样,难道今夜还吃两袖清风和国泰民安?

    心里有万般的懊恼,偏偏不好做声,在车里和张晋攀谈,张晋是商贾出身,因为子弟之中就他中了秀才,因而虽是次子,在家中的地位却是超然,无论是老爹还是叔伯,个个都让着他,所以他生活最是优越,为人也豁达得很,只是有些不拘小节,叶春秋之所以看出来,是因为特么的天都黑了,他居然都想不起停下来吃晚饭的事。

    走到半途,赶车突然停了,便听到前头有人哀嚎的声音:“莫打,莫打,哎……哎……你是何道理,你们……我是读书人,你们知道……”

    叶春秋掀开帘子去看,却见一家赌坊门口,几个汉子追打着个人出来,起初叶春秋也不以为意,可是细细一看,我去,居然是族伯。

    族伯不是说去见什么鬼鸣鹿先生吗?怎么见着见着,就见来了赌坊?而且……大清早的时候你还在忧国忧民呢,要不要这样?

    “春秋认得这人?”

    叶春秋很想说不是很熟,可是细细一思,却是叹口气,不管怎么说,也是一门亲戚吧,罢了,他跃下马车,上前道:“为何打人?”

    族伯是穿着便服来的,叶春秋现在知道他为何没有头戴纶巾了,这尼玛哪里是见什么先生,分明是来‘试试手气’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既然不是秀才,这才惹来这无端的灾祸。

    打手们见是秀才,这才收了手,有人道:“呵,你是他什么人,这厮输了钱,欠了咱们赌坊的银子,居然口里嚷嚷什么必是赌坊出千,还妄称自己是官人,真是可笑,小秀才,我们是打开门来做生意的,也不愿惹事,若是他胆敢有下次,少不得还要打他,还有他欠的银子……”

    叶春秋看了一眼边上被打的惨兮兮的族伯,无言以对,却还是朝那几个人道:“我先带我族伯回去,欠你们的钱,自然会还。”

    接着身后的张晋也跳了出来,打手们忌惮两个秀才的身份,何况张晋坐着的马车也不像一般,便道:“我们也不怕债跑了,只是一个教训而已。”

    叶春秋搀着遍体鳞伤的族伯上了车。

    一路上族伯唧唧哼哼,不断道:“真是可笑,荒唐,他们胡说八道……”

    张晋只对叶春秋挤眉弄眼,叶春秋也是无话可说,道:“族伯,这赌博是万万不成的,多少人千万身家,一夜之间输个底朝天,若是三叔公知道……”

    族伯忙道:“不许告诉你叔公,哎哟,哎哟……我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

    一时兴起……这才怪了。

    一大清早说是来拜见先生,还故意穿着便服,想必是早有预谋的。

    叶春秋懒得戳穿他。

    等到了叶家宅院,张晋晓得这是叶春秋的亲戚,不便进去拜访,便原路返回,叶春秋搀着族伯进去,门子看了,惊讶的道:“老爷……老爷……这是怎么了,哎呀……快……快来人啊。”

    杭州叶家已经被惊动,不管是男眷还是女眷,都一窝蜂的出来,围着族伯,那三叔公听到,也是拄着拐杖过来,他脸色铁青,气的嘴皮子哆嗦,于是拼命的咳嗽,族伯见了他,忙是拜倒在地:“爹……”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族伯一时语塞,居然答不上来。

    三叔公便将目光落在叶春秋身上:“春秋,是你和叶弘一道出门的,而今你和他一起回来,你说,出了什么事?”

    叶景已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叶春秋身边,道:“是啊,赶紧和你三叔公说,莫要使他心急。”

    原来族伯名叫叶弘。

    叶春秋这时反而为难,话说,自己该不该说真话呢?若是为族伯骗人,这族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再退一万步,今儿不说实话,族伯以后再去赌,也是害他。

    他只是踟蹰的功夫,三叔公已经捶胸跌足了,气冲冲的道:“作孽啊,这是作孽啊,叶弘,你实说罢,你到底做了什么事,以至如今这样斯文扫地,你……你……太教为父失望了,春秋,你说……”

    “去赌了……”叶春秋不吭声的功夫,叶弘看老父气的要上吊的样子,脱口而出,他心里怕啊,怕叶春秋把真相说出来,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来说。

    去赌了……

    三叔公如遭雷击,整个人站不稳,打了个趔趄,身旁的女婢将他搀住,才使他勉强站稳,他脸色苍白如纸:“你……你……你是读书人,你是要做官的,你……你怎么这样不争气,你……哎……丢人啊,我怎样就生了你……”

    叶春秋不禁愕然于族伯的坦诚,话说,族伯似乎还有救的样子,至少还有一点担当。

    叶弘便道:“爹,你别气了,既然如此,儿子就直说了吧,赌的不是儿子,是春秋。春秋顽劣,和我到了城里,分道扬镳之后,我便去访鹿鸣先生,等从鹿鸣先生那儿出来,却总是等不到他,后来……车夫三才说,看到春秋在赌坊,三才,三才在哪里,叫他来作证。”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做贼喊贼(第十更求月票求订阅)

    叶弘看了三叔公渐渐缓了一些的脸色,才继续道:“儿子半这不是心急吗?春秋好歹也是儿子的侄儿,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他误入歧途。看……看他做这样的事,儿子当时义愤填膺啊,便冲进去,要拉着春秋出来,赌坊那种地方,三教九流,那些人见我捣乱,就对我拳脚相加,儿子和他们讲道理,他们也是不听,哎哟……哎哟……疼死了,疼死了,好不容易,儿子才把春秋从赌坊里拽了出来,儿子不孝啊,不该让父亲担心的,可是儿子想到春秋自误前程,若是不闻不问,良心怎么过得去……”

    卧槽……

    叶春秋恨不得直接冲上去踹这不要脸的族叔一脚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啊。

    三叔公听到这里,脸色却缓和起来,看着自己儿子,心里疼的一抽一抽的,再想到这叶春秋居然是这样的人,便火冒三丈,恶狠狠的看着叶春秋。

    这杭州叶家的其他人,也纷纷侧目看过来,一脸鄙夷的看着叶春秋。

    三叔公怒气冲冲道:“真是孺子不可教也,我们哪里对不起你,你做这样的事?”

    叶春秋要辩解。

    族伯叶弘连忙道:“爹,算了,孩子不懂事,也是情有可原,毕竟是远亲,我们不妨大度一些。”他是生怕叶春秋反告他,所以继续放大声音道;“儿子被打了也就被打了,上了药也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望他能够好好做人,千万莫要再糊涂下去,贻误终身。”

    他在自己婆娘的搀扶下站起来,虽是被打成了猪头,却是风淡云轻道:“春秋,你要好好……”

    三叔公却是暴怒,他厉声道:“这是什么话,马上就要乡试,现在这个样子,岂不是因为一个小小孺子,而贻误你的举业,春秋……”

    叶春秋火了,他虽然知道农夫与蛇的故事,可是万万想不到,自己会成为那个农夫,他要把真相揭露出来,身侧的叶景却是怒气冲冲:“春秋,你竟敢去赌?你什么时候这样不懂事?”

    叶景火气很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三叔公本来还要教训叶春秋,可是看着叶景,却是不做声了,冷眼旁观的样子,哼,你们河西叶家教出来的好子弟啊,教训这个顽劣的小子,看来就不必老夫来代劳了,且看你叶景怎样清理门户。

    叶景已是捋起袖子,去寻了一根藤条来,这些杭州叶家的人,纷纷让开,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

    叶春秋一看,我去,这一次似乎是老爹动了真怒。

    可是自己是被冤枉的啊。

    他现在也来不及辩解,因为此刻叶景已是拿着藤条冲上前来。

    叶春秋也不是傻子,这时候还不跑更待何时?

    于是父子二人,一个在前头跑,一个在后头追,三叔公只是绷着脸,见这父子跑远了,便是冷笑,恶狠狠对叶弘道:“真是顽劣不化,河西人的家教,老朽也是见识了。”

    叶弘只是捂着腮帮子道:“哎哟,哎哟,疼,疼死了。”

    上下的人才反应过来,一个个心疼的看着叶弘,有人架着他要进内堂歇息,有人去请大夫,还有人七嘴八舌的道:“大老爷就是心太善,那样的人,理他作甚?”

    “是啊,是啊,管他是不是上进,大老爷……你小心一些。”

    “杭州叶家可是真正的诗书传家,那河西的乡巴佬,啧啧……”

    …………………………

    叶景气喘吁吁的杀回了房里,手里的藤条还握着,而这时候,跑进了客房的叶春秋已经不跑了,自己真是比窦娥还冤哪。

    他见叶景进来,正等着叶景雷霆之怒,却见叶景一下子把藤条丢到一边,大口喘着粗气:“春秋,你跑的真快,爹都追不上你,哎……去,将墙上的葫芦取下来,为父喝口水。”

    叶春秋取下葫芦,这都是平时叶景烧好的水,他打开塞子,咕哝咕哝的灌下,很不斯文的抹抹嘴,便坐了下去。

    这……方才不是还要揍死自己吗?叶春秋可是很清楚老爹的为人,平时的时候很温和,可是一旦动了真怒,也绝不是好惹的。可是叶景就这么坐下,一点加罪的意思都没有。

    叶景深深看了叶春秋一眼:“为父知道你不会去赌。”

    “啊……”叶春秋呆住,惊愕的道:“爹既然知道,还拿藤条追打我做什么?”

    叶景叹口气,换了个坐姿:“别人信不过,可是自己的儿子是什么人,我岂会不知?春秋很懂事,所以为父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只怕族兄染了恶习,可是春秋啊,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吃亏是福,爹少年的时候,也是年轻气盛,什么都要和人去争辩,可是你不明白,很多时候,别人怎么说,都不要紧,最紧要的是自己能不能争气。”

    “嗯?外头好似有人来了。”叶春秋眼睛瞄了一下窗外,窗外有绰绰的人影,他便立即厉声道:“你这逆子,我非打死你不可。”

    叶春秋一脸无语的看着自己的爹。

    而叶景则是一脸乞求的看着叶春秋。

    叶春秋明白叶景的意思……你倒是哼一声啊,装装样子也好,又不是让你喊破喉咙。

    可是叶春秋执拗着不肯。

    叶景很失望,仿佛心里有愧一样,只是轻轻吁了口气。

    突然,叶春秋笑了,他扯开喉咙:“爹,莫打了,疼死我了。”

    心里是挺委屈的,哎……可是看着老爹这老受的模样更难受,叶春秋知道自己叫出来,会让叶景好受一些。

    叶景精神一震,朝叶春秋神秘笑了笑,接着捡起藤条啪嗒拍在桌上:“让你胡闹,让你鬼混……”

    “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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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十更,大家看得够爽吗?可是老虎心里郁闷呀,大家不要嫌老虎烦,实在是看着订阅和月票够打击人的,权当老虎来发泄几句。好了,老虎真的累了,大家也早点睡。(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力不从心(第一更求月票求订阅)

    “人好像走了。”叶景说罢,松了口气,更加愧疚地看着叶春秋,重新坐下,又拿起葫芦喝了口水,才继续道:“方才说到哪里?哦,是吃亏是福;春秋,我知道是你族伯诬陷你,可是……无论如何,你三叔公也是你大父的救命恩人,为父前些年为了你娘离家了十多年,你大父……哎……权当是还债吧。春秋,我们好好考试,不要听那些风言风语。”

    叶春秋当然是不认同老爹的处世之道的,却也没有再争辩什么,提到了考试,他倒是想了起来,不由道:“爹,我们相互出题考校对方吧,乡试在即,马虎不得,需好好用功才是。”

    听了叶春秋的话,叶景便舒了口气,道:“出题?好,为父出题。”

    叶春秋却是摇头道:“不可,这一次是爹亏欠了我,我先出题才成。”

    叶景不由笑了,便道:“好,你尽管出题。”

    叶春秋转念之间,已是暂时忘却了那可恶的族伯,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自他口里说出来的这个题目,将关系到叶景的一生。

    叶景的水平不算太差,底子也还算好。

    本来若是他不私奔,十几年如一日的苦读,中个举人,甚至是进士,也不是没有希望的。可是因为学业荒废,现在固然是临时抱佛脚,却也力不从心了。

    假若不出意外,这一次老爹中试的几率不会超过百分之一,当然,除非出现变数。

    这个变数就是叶春秋的题,叶春秋不露声色地道:“文犹质也。”

    小小的四个字,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甚至是一个家族的荣辱。

    叶景或许并不知道这四个字的价值,可是他心里对叶春秋有所亏欠,今日听得格外的认真。

    他不禁喃喃念道:“文犹质也?”

    文犹质也,出自论语颜渊篇,全文是:君子质而已矣,何以为文?子贡曰:‘惜乎,夫子之说君子也,驷不及舌,文犹质也,质犹文也……’

    这是论语之中论君子之文质,指内在的品德情性和外在的仪容举止。

    这个题目虽是截题,却并不算是生僻。自从弘治开始,因为科举的出题同质化越来越严重,因而考官开始倾向于出小截题甚至是难题怪题,就好像上次叶春秋考的子曰学而一样,这不是一句话,前头的子曰是一段,后头的学而,则是另一句的开头。

    固然你晓得这个题出自哪里,可是想要在这截成一半的题目里做文章,说出一番大道理,所谓的代圣人立言,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小。

    也正因为如此,这十几年来,读书人们的风气已经不再放在寻常的题目上头,因为考的几率实在太低,如文犹质也这样的题目,因为过于普通,反而不是大家的兴趣所在。

    科举出题的风气,其实明清两朝一直都在变化,有一段时间刁钻的考题出的多,有时候却又返璞归真了。

    而这种如文犹质也的寻常考题,其实难度也是不小,想要在这题上做出四平八稳的文章,也不是容易的事。

    听到这个题,叶景便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要做题首先要破,其后要承,之后还要收,所以说,绝不只是让考生随意大发感慨那样简单,因为里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需要呼应,而且又要符合文法上的规范。

    这也是为何,若是事先不好好构思好,最后可能写到一半,就无法承接下去,或者根本就收不住尾了;科举考试有几场,几天的时间,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八股,考场上给你构思的时间不过短短的一天而已,一天之内若是无法构思出来,就意味着出局。

    叶景是个对人对事都很认真的人,既然儿子已经出了题,很快便整个人便陷入了浑然忘我的境界,口里依然还在喃喃念着:“文犹质也……”

    到了他这个年纪,只怕想要做出一篇真正的好八股,没有几天的构思只怕是不成的。

    这也是为何叶春秋认为这一次考试很悬的原因,几天时间,等你构思好了,特么考试都已经结束了,还考个毛线。

    而现在,叶景却是在考试之前开始构思。

    叶春秋也就不再理会那已经如痴如醉的老爹了,他照旧到了一边,乖乖地练习行书。

    考官是郑敬忠大宗师,不过也难找到他的资料,想必此人在历史上并不算特别出名,只有他的一些籍贯和历任官职的资料。

    不过这么一个泯然于众人的宗师,也难怪会出文犹质也这样四平八稳的考题。

    叶春秋一面想着心事,一面练习行书,却猛地回过神,哎,自己可不能一心二用,还是聚精会神才是。

    第二天,叶景开始尝试着用文犹质也来作文了,大抵写了破题、承题,勉强收了股,要给春秋看,春秋这些日子,已经饱受八股的熏陶,虽然作出精彩的文章,还需要光脑,可是让他去看一篇八股文的好坏,却不是什么难事,这就好像,叶春秋虽然不会杀猪,可是对猪肉的口感,却总能有一番心得。

    呃……每次想到猪肉,叶春秋就有点肝颤,悔不当初啊,昨日应当吃了晚饭才回来的,这杭州叶家的饭菜,真是越来越不合口味了,想想看,现在三叔公和族伯每天都吃‘两袖清风’‘国泰民安’,其他人还能吃什么好的?虽然是分开来吃,可是厨子那儿,每天变着花样的炫技,尤其是两袖清风,各种烹煮炒闷,尼玛的,再好的两袖清风,在叶春秋心里,也及不上半片猪肉实在。

    叶春秋看了父亲的文,大抵明白这八股文只算是一般,便笑吟吟地道:“爹,你这文,只怕还欠许多火候,破题太平庸,承接得有些牵强,便是收股,也有些力不从心。”

    叶景听罢,老脸一红,却还是诚实地承认:“爹的学问,确实还差了许多火候,哎,反倒让自己的儿子来教训老子,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我再想想。”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人云亦云(第二更求月票)

    一开始,叶景不过当做一次考教,或者说,父子之间相互进步的文字游戏,可是被叶春秋的一通批评,自尊心就受到打击了,老子不如儿子,丢不丢人?

    叶景便下了决心,非要再好好构思一二,让自家儿子刮目相看不可。

    于是,叶景便又陷入了废寝忘食的状态。

    而叶春秋显然也不会打扰叶景,他的爱好广泛许多,行书、练剑,偶尔也会去庭院里走一走,人不能总是憋着,只是而今,自己在叶家更加讨人嫌了,便是连起初对叶春秋有所好感,禁不住花痴的给叶春秋暗抛眉眼的小丫头们,此刻也都一个个板起了脸。

    “这河西的族少爷,可不是什么好人,据说吃喝嫖赌无一不精,大老爷就这样被他害的,现在还卧床不起呢。”

    “哼,据说还是不学无术,你看他,好好一个读书人,清早还练剑。”

    以往大家都觉得,这俊秀少年练剑很好看,现在似乎也成了罪状。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瞧后庭的玫瑰花,虽然生得好看,却是有刺,要扎人的。”

    这些轻声细语,叶春秋自然无法知道,不过看她们的眼神,也大抵能知道一些。

    叶春秋有时就在假山边闲坐,孤零零的看着远处潺潺的人工溪水,心里便想念起许多事,有同济堂里的那些可爱孩子,还有陈蓉这些生员,更可怕的是,自己居然想念起叶俊才那个渣渣了。

    这是一个很不好的征兆啊,这说明自己现在处境很惨,连叶俊才都愿意去交流。这就好像,你在尘世的粗茶淡饭,本来是素来为你嫌恶的,可是等有一****堕入了饿鬼道,便是连尘世的粗茶淡饭也觉得香甜了。

    “春秋。”有人漫不经心的踱步而来。

    叶春秋回眸,正是那刚刚恢复了一些的族伯叶弘,叶弘一瘸一拐的背着手走来,目光很深远,他很写意的抿嘴一笑,当然,这一张被打成猪头一样的脸,只是看不出写意罢了。

    远处,恰好三叔公与一个老者徐徐而来,几个小厮忙是上前,匆匆在假山边的凉亭忙碌起来。

    三叔公笑呵呵的与那老者到了亭下,二人相对而坐,三叔公一面咳嗽一面道:“文静先生,我们是许久没有下棋了,难得你今日来访我。”

    那叫文静先生的人面露微笑,道:“我才从江西回来,这不是抽了空,就来了吗?”

    说罢二人开始摆棋子,叶春秋见他们下棋,不愿和三叔公打交道,便打算蹑手蹑脚的离开。

    那文静先生眼尖,不由问道:“叶兄,那人是谁,看着面生,可又不像是贵府的下人。”

    三叔公瞥了远处离开的叶春秋,漫不经心的道:“哦,是个远房亲戚罢了,很远的那种,论起来,也是八竿子打不着了,他来这儿参加乡试,文静先生是知道的,这样的亲戚有时候虽然不胜其扰,却又不能怠慢了。其实若是亲戚也没什么,偏偏染了一身的恶习,吃喝嫖赌,无一不精,我虽是他族中的长辈,却也不好教训他,也罢,由着他去。”

    文静先生呵呵一笑:“却不知叫什么?”

    “叶春秋。”

    文静先生听到叶春秋三个字的时候,有些恍惚出神,这名儿似乎有些熟悉,此时棋局已经摆好了,他抿嘴一笑:“来,下棋。”

    ………………………………………………………………

    又过了几日,贡院终于悬了告示,写明了考期,少不得又写了许多注意事项。

    这叶家对于乡试的事,是尤为上心的,早有人跑去抄录了榜文,而后通报到了三叔公手上,三叔公正在待客,客人自然还是那位赶来看望他的文静先生。

    文静先生是杭州有名的大儒,三叔公一直以结交他为荣。

    一看到榜文,知道考期已经定下,三叔公精神大振,忙是叫人去叫叶弘来。

    叶弘一瘸一拐的来了,本来这文静先生来,他是该来见过的,只是因为脸上有伤,所以不便来见。

    文静先生一看叶弘如此,顿时愕然,道:“贤侄这是怎么了,为何遍体鳞伤?”

    叶弘有些慌乱,倒是三叔公愤愤然道:“哼,说起来也是可恶,还不是文静先生前几日在亭子里下棋时看到的那个小子,他跑去赌坊赌钱,不务正业,子成也是好心,便去赌坊相劝,结果受了无妄之灾,被人打了一顿,哎……真真是可恨哪,老夫哪里有瞧不起那些穷亲戚,可是德行不好,就……”

    听着三叔公的抱怨,文静先生便也跟着说了几句,又劝慰叶弘道:“伤势既然没有大碍,也就算了,噢,叶兄,你不是要和贤侄说考期的事吗?”

    三叔公这才想起贡院的榜文才是大事,忙是拿了抄录好了的榜文给叶弘看,叶弘皱眉:“考期是在四月十七,时间有些仓促,不过儿子准备的充分,倒也没什么妨碍,其他的规矩,大抵和历年考试也差不多。这位主考官却是刚刚上任,一时也难以打听出什么……”

    他絮絮叨叨,显然也是科举的老手。

    三叔公道:“所以这些日子,你要在家好好温习。去吧。”

    文静先生禁不住道:“叶兄不是说,那个……什么远房亲戚也要考吗?他既然在贵府,虽然……不太讨喜,为人也恶劣一些,可是既然传来了消息,总也该告知他一声,免得他蒙在鼓里,误了考试。”

    文静先生也不过是随口一说。

    这让三叔公有点不喜了,不过细细思量,本来他是懒得理会叶春秋的,便是连他爹叶景也觉得很讨厌,可是当着外人的面,若是断然拒绝,似乎显得自己有些小气,便道:“去,把叶景父子叫来。”

    叶弘一听,便有些慌乱了,他有点怕叶春秋说出什么,所以方才还要告辞,现在却是不走了。

    过不多时,叶景和叶春秋便进了来。

    叶景忙是行礼,而那文静先生只是不露声色的看着叶春秋。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来讨债了(第三更)

    文静先生是历来知道三叔公为人的,三叔公平时很难动这么大的火气,一个少年能让三叔公如此嫌恶,那么势必这个人不知坏到什么地步。

    谁料一切都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便见这个头戴纶巾,年纪轻轻,却又宛如珠玉一般闪闪生辉的少年,踏前一步,落落大方的朝三叔公行了礼,等那清澈的目光落在文静先生的身上,文静先生与他眼眸交错,触碰一起,这让文静先生生出了一点异样的感觉,这个眼神,既是清澈见底,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又带着某种与众不同的稳重。

    这个人……大奸大恶吗?

    叶春秋面露淡笑道:“小生见过先生。”

    文静先生忙道:“啊,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三叔公在一旁板着脸,道:“老夫叫你们来,是因为考期的事,贡院那儿已经放榜,考期就在四月十七,距离乡试,也不过半个月而已,你们要早作准备。”

    叶春秋道:“多谢三叔公提点。”

    “嗯。”本来三叔公还想发作,偏偏叶春秋过于乖巧,浑身上下,几乎挑不出刺来,等他看到文静先生对叶春秋不自觉的流露出欣赏的意思,他心里便更加觉得嫌恶,这个小子,倒是很能卖乖讨好,哼,非要教训教训他不可。

    三叔公便加大了音量:“春秋,赌坊的事,我就不计较了,可是你小小年纪,就沾了恶习,你族伯又被你牵连,你看看,你看看,哼,咱们叶家,真要论起来,还要算到宋时南迁的元祖程文公那一辈,历经了二十多代,从未听说过有子弟如此不肖的。你可要谨记了,往后再敢出入赌坊,或是沉湎于声色,即便在你们河西没有家教,我这叔公也绝不轻饶你。我知道你科举无望,这辈子只怕也只能止步于生员,可是你莫要害了你族伯,你族伯闭门读书十几载,总算学有所成,现在正是他最紧要的当口,万万容不得有半分的差错,你可明白吗?”

    叶春秋不吱声,只当做没听见。

    他很尊敬老人,所以即便家里的老太公虽然有时候也会有些别的心思,可是叶春秋依然能对老太公表达作为孙子的敬佩,虽然叶春秋心里,没有太多的亲情,却依然愿意讨好老太公。

    可是这个三叔公……

    他抿着嘴,没有直接当即和他争执,但索性当了聋子。

    可是这样却惹怒了三叔公,三叔公狠狠举着杖子敲击着地面,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吹胡子瞪眼道:“怎么,你还不服,你与人赌钱还有理了?真真是孺子不可教也,咱们叶家,怎么会出你这样的人,可恶,你滥赌成性,定然是不肯悔改……你……你……”

    叶弘也在一旁道:“春秋啊,你不可如此,父亲说你几句,还不是为了你好?赌博确实是恶习,你认个错也就是了。”

    叶春秋看着叶弘,笑了,带着讥讽的笑。

    三叔公火了,当着客人的面,这个家伙居然……

    恰在这时,有门子跌跌撞撞进来,如丧考妣的道:“太爷,太爷,不好了,不好了啊,外头有人要打将进来,说要寻……寻大少爷。”

    “……”三叔公大惊失色:“什么,打将进来,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他们好大的胆。来,叫进来说话,且要看看,是谁这样大胆,叫叶武带着庄客们也来。”

    三叔公的脸色坏到了极点,一个叶春秋已让他很尴尬,现在又有人想来闹事,他好歹自认为自己是体面的士绅人家,怎么容得下有人这样胡闹,尤其是当着这位文静先生的面。

    叶弘的脸色已经一下子拉了下来,他的额头上甚至已是冷汗淋漓。

    三叔公冷冷道:“必定还是春秋在赌坊的事,子成还是太心善了,不该管的,人家开赌坊,你好端端的去闹事,要把赌客拉出来,不记恨你才怪了。至于春秋,他反正是一团烂泥,理他作甚。”

    他的话,句句诛心。

    一旁的文静先生料不到事情这样严重,也就三缄其口,不好说话了。

    叶春秋只是嘴上带笑,不发一言。

    过不多时,便有一个人进来,这人和大家想的并不一样,并不是五大六粗,脸上也没有堆满横肉的凶恶,他徐徐进来,朝大家和气的行了个礼,道:“叶老太公,学生久闻其名,今儿一见,想不到叶老太公身子还是这样的硬朗。”

    三叔公只是冷笑,一副不语粗鄙人语的态度。

    这人继续道:“啊,学生是卑贱之人,今儿也不是来叶家结交朋友的,只是嘛,王记赌坊有一笔账,本来以为会有人送上赌坊来,可赌坊这儿左等右等,总是不见人,学生的东家急了,这才让学生登门,把这帐算一算,其实啊,这笔账并不是很多,不过两百三十二两七钱而已,当然,这是加了利息的数目,对于别人,可能有些难处,可是对于叶家,想必也不至于为难。”

    二百三十二两七钱。

    在座之人的脸色都有点变了。

    这人口里说是小数目,可是在这个时代,这哪儿是什么小数目啊,这笔银子,足以够叶家养着几十户庄客了。而且杭州叶家和河西叶家差不多,都是靠田为生,虽然粮多,各种储存的实物,如粮油桑麻之类的实物是有不少的,可是现银,还是两百多两,这就绝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三叔公顿了一下,反而笑了,他恨恨的看着叶春秋,心说,叶春秋啊叶春秋,你也算是自酿苦果了,二百多两银子,人家都已经上了门,怎么肯让你耍赖,你拿得出吗?反正杭州叶家是不可能为你出的,河西那边,呵呵……怕也拿不出这样的数目,你自求多福吧。

    况且,你居然这样大胆,欠了二百多两赌债,呵……小小年纪……

    一旁的叶弘,已是要昏厥过去,他禁不住道:“什么,二百多两?怎么是这么多?我记着只借了五十两而已,这才几日?你们也太黑心了吧!”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人生悲剧(第四更)

    叶弘也是急了,欠了钱没错,可是这赌坊实在太黑心了,他们这利钱到底怎么算的?

    三叔公却是震怒,心里说,子成,你出个什么头,冤有头债有主,让他去找叶春秋去就是了。

    文静先生则是端坐一旁,渐渐的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那催账的人笑呵呵的道:“叶大老爷,利钱都是早就明言了的,怎么就黑心了呢?无论如何,请拿银子还账吧,也让学生回去有个交代才好。”

    叶弘听罢,差点有点站不稳了。

    三叔公觉得有点奇怪,他忍不住道:“欠钱的是叶春秋,和别人无关,这叶春秋是不肖子,他的事也和我们叶家全无干系,这帐,怎么就讨到我们的头上?”

    催账的愕然了一下,拿出借据来,道:“叶春秋是谁?我只晓得叶弘,就是尊府的叶大老爷,你看,白纸黑字,借银五十两,输了个一干二净,这绝不会有错的。”

    叶弘……

    三叔公宛如遭了晴天霹雳,他一屁股瘫坐在椅上,眼睛发直。

    “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他口里嚅嗫了几下,连说了几个是不是:“是不是叶春秋输了银子,让子成……子成借的,春秋这混账……”

    催账的只当叶太老公要抵赖,脸顿时拉了下来,很不客气的道:“这是什么话,赌坊里难道谁借银子去赌都不知道?耍钱的是叶弘,输钱的是叶弘,借钱的还是叶弘,这一丁点都不会有错,你们叶家也算是本乡望族,这点钱也要抵赖吗?实话告诉你,赌坊敢借钱出去,就不怕收不回来,天王老子,只要家在杭州,就没一个脱得了身,今儿我好心来讨债,本来说乡里乡亲的,没必要撕破脸皮,叶弘平时也是我们的常客,打开门来做生意,也没必要把话说死,做事本该留三分,可是若是赖账不还,事情可就不好说了。”

    叶弘一看三叔公已经开始不对劲了。

    他便一下子跪倒:“爹……这帐,咱们就还了吧,儿子不孝啊,可是银子却是要还的,不还,他们非打死儿子不可。”

    轰隆隆……

    三叔公打了个激灵,整个人的脑海已经是一片空白。

    原来……真是叶弘。

    叶弘学坏了啊。

    他禁不住老泪纵横,手指着叶弘:“你……你……你……你怎么和叶春秋一副德行………”

    叶春秋无语,躺着都中枪啊。好吧,这里已经和自己没关系了,他拽了拽叶景的袖子,叶景会意,父子二人从闹哄哄的厅堂里溜了出去。

    人家的家事,毕竟和自己无关嘛。

    杭州叶家已经鸡飞狗跳起来,远远的都能听到三叔公的咆哮,还有族伯的哀嚎,人生悲剧啊。

    叶景在回客房的途上,却是若有所思,他不由道:“春秋,你和爹说实话,那催债的人,怎么来的?”

    叶春秋抿抿嘴,道:“本来这个帐是在一个月之后,若是族伯不去还,赌坊才会催讨的,不过我暗中出了点力,修书给了杭州的张晋,就是那个个子高高的生员,他家在杭州有座别院,也有一些关系,我请他出面去寻了那赌坊的人,让赌坊提前来催讨,赌坊那儿反正是要讨账的,既然有人出面,早讨和晚讨都一样。”

    叶景哭笑不得,这个儿子,挺阴的啊。

    若是一个月后来催讨,族伯这种赌场上的老手,必定晓得规矩,为了防止东窗事发,定会在一个月内筹措了钱把帐还上,这件事可能就永远都不会被人察觉。可是现在提早来了,就形同于是给族伯背后打黑枪啊。

    叶景本来想说叶春秋几句,偏偏又发现自己没什么说辞。

    你说他阴险狡诈,可是人家不过是想恢复自己的清誉而已。

    你说他坏,可明明赌钱的本就不是叶春秋,但叶弘却是把一切都栽赃在叶春秋身上,难道就该让春秋忍气吞声吗?

    无可指摘,只是一个小孩子,居然……

    等回到了房里,叶景依然还在若有所思,他似乎是在琢磨孩子的教育问题。

    叶春秋却是乖乖的给他斟茶递水,笑呵呵的道:“爹,你想听听我是怎样想的吗?”

    叶景哑然失笑,这个儿子,聪明得有点过头,仿佛抓住了自己心理一样。

    便听叶春秋恢复了脸上的童稚,很是认真的道:“爹和我说吃亏是福,又说,凡事都要忍让,这话,其实也没有错。可是在儿子看来,儿子已经长大了,却有自己的处世之道,儿子不是一个坏人,也不会想着去害人,可是儿子只求自己不被人轻易欺负,更不会任人在儿子身上泼脏水,其实……平时别人的闲言闲语,儿子并不放在心上,儿子只在乎身边的人,儿子可以受这个委屈,让他们认为我是个赌徒,可是儿子却无法容忍别人指责爹教子无方,爹,我们是休戚与共的人,在这个世上相依为命,别人辱你,便是辱我,同样的道理,别人羞辱儿子,便是羞辱父亲。”

    听着怪怪的,而且思维过于跳跃,怎么就从这件事说到了孝道呢。

    叶景却是失笑了,既然儿子都已经说了,他是因为孝顺自己的父亲,因为不愿自己的爹也跟着受人侮辱,这才如此,难道你还能指责他太孝顺吗?

    可是他脸上的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却见叶春秋板起脸来:“爹,那些事已经过去了,复习功课才最是要紧。前几日不是给爹出了那道‘文犹质也’的题吗?爹作得如何,儿子来看看。”

    叶景有点要崩溃了,但还是道:“我又作了一篇,你来看看。”他心里居然有一些忐忑,也不知自己文章好不好,生怕叶春秋又打击他。

    拿出文章来,叶春秋看了看,便开始品评:“破题依然还是太平庸了,总觉得欠缺了一点什么,尤其是这句文如其人,有些莫名其妙,承接的还算不错,比上一篇文有一些进步,但收股有些拖泥带水,之乎者也太多。”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颠倒是非(第五更)

    叶春秋看着一脸认真的叶景,叹了口气,继续道:“若我是考官,固然觉得挑不出什么错,可也难找到什么眼前一亮的东西在,爹……你只怕还要再努力一些。”

    叶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有一个案首的儿子,确实值得弹冠相庆,可是被他无情的批评,一下子便觉得自己这个做爹的有些失败。

    他只好干笑道:“为父再想一想,哎,总是难想到好的破题,若是破题好,之后的承接和收股就事半功倍了。”

    他这一次是真的花尽了心思啊,再怎样,总不能让自己的儿子瞧不起吧?

    于是继续抱着这个题到一边去仔细揣摩,叶春秋也复习自己的功课,大家互不相干。

    而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三叔公,心情连续糟糕了几日,好不容易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他将叶弘叫到了偏厅里,叶弘这几日见了三叔公就像见了鬼一样,听说三叔公传唤,怀着忐忑,磨磨蹭蹭地来了。

    一见到三叔公便拜倒在地,口里道:“儿子不孝啊……”

    接着又要准备哭天抢地的恸哭一场,好争取原谅。三叔公却是眯着眼,脸上阴晴不定。

    他瞪着叶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冷冷地道:“畜生,到了而今哭什么?你……你……乡试就要在即了,你还考不考举人?鸣鹿先生不是一直说你火候到了吗?赌钱也不算什么,可是举业要紧。”

    自家的儿子做了错事,总是容易接受的,听说是叶春秋赌钱,三叔公便各种瞧不起,等落到了儿子身上,性质就不一样了,最多也只是一时糊涂,或者是被人教唆,反正儿子是有错的,但总不至于无法原谅。

    叶弘忙道:“是,是,举业要紧,儿子这几日都在闭门苦读,不敢让父亲担忧,儿子一定痛定思痛,给爹挣一个举人功名来。”

    三叔公磕了磕手上的拐杖:“举人?难道你也像爹一样止步于举人?爹是让你做进士,这天下,最无奈的就是举人,不上不下,就好似如鲠在喉,教你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叶弘哪里敢说个不字。

    三叔公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语气也没有方才那样激动了,他眼眸微阖:“可是你这都要做官了,若是有一个滥赌成性的名声,可怎生是好?你啊……哎……你想想看,前几日,那赌坊的人来讨债,是文静先生当面撞见的,文静先生会不会出去嚷嚷且说不知道,就说赌坊那些人,怎会不知?还有那叶景父子,只怕现在在看笑话吧。现在倒没什么,可是一旦你中了举,就少不得有好事之人四处嚷嚷了。一旦坏了名声,宗师那儿怎么交代?还有将来进士及第之后,吏部选官,又当如何?有这样的坏名声,肯定是进不了翰林,没准儿啊,连选官都要被贬去穷乡僻壤之处,这辈子可就完了啊。为父平时都是怎么对你说的?哎……”

    “爹……”叶弘也打了个冷战,爹说的很有道理啊,自己的名誉一旦受损,以后还怎么做举人老爷、做进士老爷?鸣鹿先生都说自己必中,这肯定是十拿九稳的了,现在是不是该未雨绸缪?

    三叔公愈发深沉起来,老脸满是狞色,淡淡道:“想当初,若不是老夫救了那叶春秋的大父,怎么会有他们河西叶家的今日呢,现在倒好,反而让他们看了笑话。这事儿不成,得想尽办法转圜,这两日就要开考了,你到了城里,得想法儿去疏通,一方面,要传出消息去,就说自己欠的赌债,乃是因为有个不孝侄子叶春秋滥赌成性,你为了成全他,这才代他立的赌约,噢,还有,赌坊那儿你使些银子,请他们帮忙,总要让他们和你口径一致。文静先生……靠钱却是不能收买的,不过看在两家旧谊上,想必他也不至于胡说什么。”

    叶弘眼睛一亮,对啊,三人成虎,可不就是如此吗?他连忙道:“是,是,儿子知道了,儿子去了城里,一定把事儿办妥当。”

    三叔公却是抬着头,双手拄着拐杖,嘿嘿一笑:“这也是没法儿的事,反正,那河西来的……也不必在乎声名,这举人,他们想考也考不中,要名声做什么?咱们不一样啊,咱们是诗书传家,是必定要中的,这可是关乎了前程的大事。”

    ……………………

    好不容易寻了个空,叶春秋修书让张晋坐车来接自己,考试固然要紧,可是五脏庙却非要祭一祭的,这尼玛实在不能忍了啊。

    张晋得了书信,果然如约而来,还约上了陈蓉,二人递了名帖,门子虽然晓得老太公和大老爷不大喜欢这个叶春秋,而且现在家里闹哄哄的,那老太公只是关起门来唉声叹气,老大爷呢,也是闭门不出。不过是两个秀才登门,他倒是不敢怠慢,忙是跑来客房寻春秋道:“族少爷,外头有两个生员寻你。”

    叶春秋假装这两个人不是自己找来的,老爹还在身边呢,这考试就要在即了,要是知道自己想要鬼混,多半真要动手了。他便假作惊讶的道:“呀,这要考试了,他们来做什么,现在是非常之时,张兄和陈兄平时读书都是刻苦用功,怎么今儿反而跑来串门。”他偷偷瞄了叶景一眼。

    叶景假装自己在读书,却是支着耳朵听,这群熊孩子,不会临考试前还四处鬼混吧。

    叶春秋便自问自答:“噢。想必是他们想要和我深入讨教学问,这样一想,就说得通了,闭门造车,终究还是不好的,唯有相互请益切磋才好。”眼角余光扫了叶景一眼,叶景脸上没有愠色。

    叶春秋才放心大胆道:“爹,两个同窗寻我一起复习功课,我去一趟。”

    叶景觉得很有道理,春秋信不过,那个张晋和陈蓉,他是见过的,也还算是用功的读书人,不会胡闹。便挥挥手:“去吧,去吧,早些回来。”

    叶春秋如蒙大赦,果断拔腿就走。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乡试在即(第六更求月票)

    到了门前,敏捷的跳上车,和陈蓉、张晋挤在一处,叶春秋就抱怨:“车厢太小了,罢,不说这些,快让车夫动身。噢,聚宝楼的酒席摆了没有?”

    张晋笑嘻嘻的道:“早就让伙计准备好了,春秋一去,就可以直接上菜。”

    “好。”叶春秋给张晋投了一个你办事我放心的眼色。

    陈蓉笑呵呵的道:“春秋,你看这是什么?”他从手里取出一个粽子来。

    居然是粽子……

    话说现在距离端午节还有一些日子呢,也不知是陈蓉从哪里搞来的。

    叶春秋是真的饿了,每日练剑体力消耗本来就大,饭倒是能够管够,只是没有油水啊。他毫不客气的抓过粽子,撕了外头的粽叶,旋即开始大快朵颐。

    张晋看的眼睛都直了,这是饿死鬼投胎的既视感啊。

    陈蓉比张晋文雅一些,他想到的是断头饭。

    一个粽子下肚,反而勾起了叶春秋的食欲,这半温不火的反而最是难受,可是路途还远,叶春秋便打趣道:“陈兄,你的表妹如何了?”

    “啊……”陈蓉很正经,一脸委屈的样子:“君子无色,虽是指腹为婚,可现在我是以学业为重,春秋,你小小年纪,被张晋带坏了,张晋方才一路来,也是表妹长表妹短的。”

    叶春秋为之咋舌,自己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怎么在你心里,就成了张晋这种猥亵大叔?

    话说张晋虽然才年方十八岁,不过已经娶过妻,连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对于此道是素来身经百战,见得多了的。再加上他长得显老,又颌下的胡须浓密,确实像个猥亵大叔。

    张晋便金刚怒目的样子看陈蓉:“这是什么话,这是为你终身大事考虑,自家表妹,有什么不准人说的,奇哉怪也,倒像是做贼一样。”

    好不容易嘻嘻闹闹的到了聚宝楼,叶春秋先是吃过了饭,直到自己的肚皮圆了,这才长长舒口气,忍不住感叹:“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至今我才明白,吃顿饱饭有多不容易。”

    张晋笑呵呵的道:“我早让你搬出来同住,是了,你那族伯如何了?”

    叶春秋将事情说了,陈蓉和张晋笑作一团,陈蓉道:“这样的亲戚,一脚踹开就是了,我只愿他今科不中。”

    张晋补上一句:“一辈子都不要中才好。”

    叶春秋抿抿嘴,虽然微笑,却也不知自己该不该对那族伯发出那样的诅咒,罢,管好自己吧。

    在很不经意的时候,叶春秋一副很随意的样子,问二人道:“我上次出的题,你们都作了吗?”

    陈蓉这种学霸,最爱出风头的,立即得意洋洋地道:“统统都作了,没什么难的,反正都要备考,用做题来备考也是不错。”

    张晋反倒是道:“只是做到了文犹质也那里,不过不甚满意,这文章有时候作的时候真是可笑,有时寸步难行,可有时若是起心动念,却又顺畅了,偏偏现在不是时候,全无灵感。”

    叶春秋很无心的样子道:“文犹质也有什么难的?我闭着眼睛都能破题。”

    **裸的嘲讽啊,这怎么能忍。

    虽然都晓得你叶春秋厉害,可也不至于说这样的大话。

    文犹质也这四个字,在他们的印象中更加深刻了一些,牢牢的在脑中打了个烙印。

    张晋捋起袖子,豪气干云的道:“你等着看,到时我的破题定比你那闭着眼睛的好。”

    陈蓉不甘示弱:“何不如等我们各自把这文章作出来,等考完了,把文章给同窗都看看,让他们瞧瞧,谁的文章更好?”

    叶春秋巴不得如此,继续嘲讽全开:“就怕你们到时无地自容。”

    “我会无地自容?我脸皮有八尺厚呢。”张晋顺着话继续道,顺便捏了捏自己的脸皮,满脸的青春痘。

    嗯……看来确实有八尺。

    陈蓉发出大笑。

    叶春秋却是绷着个脸,不使自己笑出来,心里默念,莫要笑坏了肚子,我还要吃了晚饭再回去。

    ……………………

    考期已经越来越近。

    叶景的那篇文犹质也,似乎已经有了眉目,其实这些日子,他一直都给叶春秋看自己的文章,不得不说,水平确实是越来越好了一些,破题也越来越犀利,其后的承接和收股也更加老道。

    而等到他兴冲冲的在考期临近之时要给叶春秋看他最新的得意之作时,叶春秋却是坐在椅上,一副用功读书的样子,不咸不淡道:“爹,我不能再看你的文章了,一切,都等到乡试之后再看吧,后日就要开考,我想多花心思复习。”

    叶景细细一想,也觉得很有道理,便又到一边,欣赏自己的锦绣文章去了。

    叶春秋心里知道,经过一遍又一遍的作文,现在的这篇文犹质也,应当是老爹巅峰之作了。他之所以选择不去看文章,担心的只有一个问题。

    如果自己看了文章,等到考题放出来,老爹看了文犹质也,第一个反应会如何呢?

    叶春秋很清楚叶景,他不会将自己的答案写进去,因为他觉得自己儿子既然看过这个文章,反而会希望叶春秋用他的这篇巅峰之作来博取功名。

    所以,叶春秋不看是有道理的,这等于是减轻了叶景的压力,真正到了考场上,反正自己儿子不知道这篇文章,那么,他这个做爹的也帮不到什么忙了,那么眼下这篇自己认为最佳的作品,自然而然就成了他乡试的试卷。

    数年如一日的刻苦用功,就将在几日之后,彻底揭开分晓,贵贱荣辱,也在此一举。

    到了四月十五这一天,距离乡试还有两天。

    本来乡试即为秋闱,是在秋天举行。

    不过正德天子刚刚登基,弘治天子驾崩时,各地暂停了许多事,以至于十八年的秋闱无法进行,于是在这正德二年的时候,便特旨加了一场恩科,也即是说,今年年初会有一场,明年又有一场秋闱。

    虽是恩科,不过一切的规矩,也大抵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高人一等(第七更)

    不过话又说回来,秋闱考试还好,这春季乡试却也有许多糟糕之处,比如……春天是生病的季节,尤其是那些个生员因为紧张,许多人若是不小心染病,那可就糟糕了。

    叶春秋甚至有点可惜自己当初没有让同济堂在这儿及早开一个新的堂号,挣点同年们的药钱,就不知这算不算是财富再分配,属于劫富济贫的范畴之内。

    叶春秋和叶景一早便起来收拾东西,乡试是在贡院举行,而考试是在卯时不到,这就意味着,住在城郊,是不可能及时赶赴考场的,得提早先去贡院附近的客栈里头打尖住下,这才能万无一失。

    其实收拾行囊的事,叶景很是熟稔,叶春秋倒是想要帮忙,不过这个既当爹又当妈的父亲,却不愿叶春秋做这种粗活。

    叶春秋也只是收拾了一下平时自己写过的文章,将文房四宝也一并收了。

    等到辰时的时候,外头却是一场春雨袭来,虽然带了雨伞,不过父子出门,却挤在一个油伞里,又背着书箱和行囊,脚下还得避雨,显得有些狼狈。

    族伯叶弘那儿,早已叫了人来催了,叶弘也要去客栈入住,为乡试做最后一次的准备,他在车里,显得有些不耐烦,这叶景父子倒是够磨蹭的,可是让他先走,却又不能。

    名声很重要,这就好像父亲平时教诲的异样,将来自己可是要做官的人,万万不能让人说什么闲话,若是嫌恶穷亲戚的名声传出去,将来自己若是做了大官,这些都可能要载入史册的。

    名留青史的事,一分一毫都马虎不得啊。

    所以他固然心里很焦躁,却还是耐心的等,雨幕之中,叶景和叶春秋相互挤着撑着油伞过来,叶弘便道:“快,快,要迟了,今儿入住客栈的人多,再迟,可就没有房间了。今时不同往日啊,何况到了那儿,我还要去看书,考期就在这两日,岂可把时间用在这些地方。”

    转念一想,噢,好像他们也是考不中的,反正努力不努力都要名落孙山,似乎也不必介意早一些还是迟一些,于是心里不由愤愤然,这是害群之马啊,他们考不中,所以磨磨蹭蹭,可是我却要大展宏图的,真真要被他们拖累死了。

    叶春秋湿哒哒的忙是上了车,叶景还在车下收伞,叶弘又是再三催促,叶景才很不好意思地道:“让族兄久等。”

    叶弘本想没好气的说,你既是知道久等,还要磨蹭。又觉得没必要如此,便索性阖目,不予理会。

    马车徐徐而行,待离了叶家,靠在车厢里最好位置的族伯一个人占用了一大半的空间,而叶景和叶春秋也不好意思多用空间,只好蜷在一边。

    叶弘好整以暇地掀开车帘子,不禁吹胡子瞪眼:“真真是可恶,下了些许的雨而已,农人们就不上田里了,这是春耕时节,误了农时,饿死了他们事小,可是耽误了国计民生,却是大事。”

    于是便又开始忧国忧民。

    叶春秋很难理解,这个族伯是不是脑子自小被驴踢过了。他朝自己爹挤眉弄眼,老爹却是道:“哦,族兄,不必生气,现在的农人是如此的,可不是世风日下吗?”

    叶景顺着叶弘话头说下去的时候,不经意间朝叶春秋眨眨眼。

    叶春秋很明白来老爹的意思,老爹这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哎,什么时候老爹也开始变得如此‘油滑’了,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啊。

    叶弘便又开始絮絮叨叨,大抵说了什么,叶春秋便也没兴致去听,只看到叶弘打开的车窗外头,阡陌和田埂还有市集自车窗口处划过,淅沥沥的雨水啪嗒啪嗒的打在车厢,发出沙沙的声音。

    等进入城里,寻到了一处客栈,这儿已是人满为患,叶弘下车,自有车夫给他撑伞,所以走在前头,一副不沾风尘的做派,叶景和叶春秋同撑着伞,狼狈的跟在后头。

    店伙已经迎了来,笑嘻嘻的朝叶弘抱拳:“客官可是来赶考的,哎哎哎,这不正是来得巧,恰好店里有一间天字房,这天字房可大有来头,前几年在此下榻的,可是直接中了举人的。”

    叶弘背着手,淡淡道:“噢,本生员难道还要沾别人的光才能中举?”

    这句话反而把店伙难住了,不科学啊,平时这套话听的那些赶考的生员都是一愣一愣的,十之**是要喜笑颜开,谁晓得今儿却是马失前蹄。

    叶弘却又道:“罢了,就住这天字号的房吧,将来我住这里,来年的秋闱,你大可以说我在此住过,也算是给你们招徕客人的手段。”

    “好勒,天字号房一件,敢问是哪一家老爷?”

    “姓叶。”叶弘这才想起身后的两个跟屁虫:“我这儿还有两个人,却不知还有什么客房吗?”

    店伙这才注意到,叶弘身后果然是有两个秀才,心里便踟蹰了,上房已经没了,现在虽然是清早,而且又下了雨,可是如今来杭州考试的生员多,上房早就人满为患了,下房倒有的是,毕竟考生嘛,都图一个喜庆,他就怕因为叶春秋父子不肯住下房,连叶弘这个生意都没了,于是很踟蹰地道:“倒是有几间,也是极好的客房,很是吉利的,就是……就是偏僻了一些。”

    边边角角的客房,历来是没什么人愿意住的,忌讳。

    叶春秋却是含笑道:“那劳烦来两间很吉利的客房。”

    伙计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地道:“好,好,好。”心里吁了口气,不免将叶景父子看轻了,多半是两个穷书生,想必没住上房,还求之不得呢。

    叶弘却是很写意地笑了笑,自觉得更加高人一等。

    等三人进去打了尖,叶春秋自然也就闭门不出了,主要是不愿意和那族伯再打什么交道,便只说自己要读书,连饭菜也让人送进来。

    他在房里练字,偶尔干脆躺着瞑目打开着光脑搜索一些有用的信息。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无耻之尤(第八更求月票求订阅)

    叶春秋对这所住的房间还算满意的,这房间很是整洁,就是隔音不太好,外头人声嘈杂,大抵都是关于科举的事,无非就是考官是谁,今次会出什么题。

    各种猜题的声音都是不少,有不少人纷纷出谋献策,有的说必定是偏题,于是大家便想出许多偏题怪题来,等到了傍晚的时候,族伯的声音便响起来了,似乎是遇到了几个相熟的生员,有人惊讶的说:“叶兄,你脸怎么了?”

    “哎,一言难尽。”

    叶春秋心里听得好笑,这族伯现在遍体鳞伤呢。

    须知任何人在说到一言难尽的时候,其实都是卖关子,因为越是说一言难尽,大家就越发的疑惑,少不得要催问。

    果然和叶春秋所想的一样,就听到有人催问:“到底是什么事,这开考在即,怎么就这个样子,叶兄,莫非是遇到什么事了。”

    本以为族伯会很不好意思回答,谁晓得他居然答了:“还不是因为一个亲戚,是宁波来的,也是来赶考,就住在我家,你是晓得的,我们叶家最重的是亲戚,无论是什么亲,只要来了杭州,每一个不是照顾周到的?穷亲戚也是亲戚嘛。哎呀呀……其实我不爱背后说人坏话的,既然诸位贤兄弟非要催问,我也只好胡说几句了,那小子,叫叶春秋,是我侄儿。”

    有人不禁道:“叶春秋,似乎有些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说过。”

    “只怕是你春秋读得多了吧,这四书五经里就有春秋,当然是像在哪里听说过了。”

    众人哄笑起来。

    族伯便继续道:“这个侄儿啊,真是顽劣,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你是晓得的,我家家教甚严,平时吃的都是青菜和腌萝卜,至多,也就多一个豆腐汤,虽是清汤寡水,可家父深知农人耕种的艰辛,这才终日教诲,要让我节俭……万不可铺张浪费,这小子吃着吃着却是不喜,嘿……太祖皇帝在的时候,就是吃这个的,他一个小小宁波生员,怎么就不能吃了?”

    “贪吃倒也罢了,最紧要的是他还爱嫖爱赌,少年人风流,我不说他。可是赌博乃是恶习,沾染上了可是要贻误人终身的啊,我屡屡劝他,他总是不听,输了钱,却是让我去签字画押,这倒也就算了,我去赌坊劝他出来,他不肯听,诸生是晓得我的,我这人就看不得有人这样不珍惜自己,少不得在赌坊里对他当头棒喝,谁晓得招来了赌坊的泼皮,起了冲突和争执,哎……”

    众人听了,也就明白了,原来如此啊。这叶生倒也够冤枉啊,于是纷纷安慰:“哪家没有出几个败家子,似这样吃喝嫖赌无恶不作之徒,理他作甚,叶兄就是心太善,否则……”

    “换做是我,这样的亲戚,早就打出去了。”

    族伯的声音道:“不可,不可,终究还是亲戚,打断了骨头连着筋,这是万万不可的。”

    众人便纷纷说叶弘太心善。

    叶春秋在房里听得目瞪口呆,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啊。

    不过他也懒得去辩解,和叶弘出去争执,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静下心来,好好读书要紧。

    他拿了草纸做成耳塞,塞在自己两耳,来个耳不听为静。

    ………………

    叶景似乎在隔壁的房里也听到了什么,其实关起门来,自家亲戚被人说一些闲话倒没什么,可是族伯在外头诋毁春秋的名声,他就受不了了,便拉开门,阴沉着脸出去,叶弘一见到他,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他想不到这下房的隔音这样坏,便打了个哈哈,舍了众人,忙是截住叶景:“族弟,我恰好有学问要请教你。”

    叶景勃然大怒的样子,被他这样牵扯着,又觉得族兄弟当着外面的人争吵没什么意思,却还是打开他的手,道:“请益就不必了,我当不起,我才疏学浅,我……”

    还想说重话,可最终没有说出口便回房去,啪嗒的一声把门关上。

    这些事,叶春秋自然不知的。

    在客栈里,艰难地住了两夜,正德三年的浙江布政使司乡试也就开始了。

    叶春秋已经有了充足的考试经验,所以大早起来,好整以暇地收拾了东西,另一边房里,叶景也已经收拾妥当。

    出门的时候,恰好叶景已经出来。

    父子对视一眼,俱都露出了鼓励对方的微笑。

    当然,叶景被叶春秋所鼓励,总感觉怪怪的。

    这时,许多考生也纷纷下了楼,族伯的天字号房在三楼,一脸困意地提着考蓝下来,身边有人跟他打招呼,他便窃窃私语地和人说着什么,和他说话的人便不由顺着他的目光落在叶景父子的身上,脸上似笑非笑的样子。

    叶春秋还想上去,跟族伯打个招呼,至不济也要作个揖,这倒不是他尊敬这个族伯,只是一种习惯罢了,勾心斗角归勾心斗角,背后拍这种小人板砖的时候,叶春秋也绝不会含糊,可是该讲的礼数还是要讲。

    谁晓得叶景却是熟知叶春秋的心意,却是一把将叶春秋拉住,今日他脸色显得格外的阴沉,只是冷哼一声,拉着叶春秋也不理叶弘,转身便走。

    “爹。”出了客栈,叶春秋看着叶景,欲言又止。

    “那些话,你听到了吧?在叶家里,他喜欢说,就随他说去,家里的亲戚,爱碎嘴也没什么,毕竟都姓叶,而且三叔公对父亲有救命之恩,这本来没什么,可是他却四处张扬,坏你的名声,这就非小恶,而是大恶了,你这族伯,品性太坏,你不必理他,自此之后,为父也不会将他当做自己亲戚看待,到时,至多要走的时候,跟你三叔公打一声招呼罢了。”

    叶春秋心里了然,父亲这是真正的发怒了,他点点头:“知道了。”

    接近贡院,这里已经围了不少人,却因为时间太早,天还乌漆墨黑的,所以并没有什么闲杂人,除了考生,就是一些鞍前马后的仆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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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果然如此(第九更求月票求订阅)

    考试虽然是隶属于提学都督的分内事,却又因为关系重大,这是抡才大典,一丁点都马虎不得的事,所以本省的布政使、提刑使和指挥使高官都已到了,铜锣开道,到处都是各衙的差役和兵丁,不过倒还有序,四周已经点起了火把,照的街面上灯火通明,而今贡院还未开门,因此驻留在外的考生们俱都在呼朋唤友。

    族伯和几个杭州本地的生员与叶春秋父子擦肩而过,叶景没有理他,他似乎也不想搭理叶景父子,假装没有看到。

    倒是有几个宁波生员见到了叶春秋,便笑嘻嘻的打招呼,不过见到了叶景也同来,立即一本正经起来,恭恭敬敬的行礼。

    叶景呢,怪怪的,跟自己儿子一起来考试,年纪大的生员撞见了,会先和他打招呼,还能微微笑着鼓励叶春秋几句。可是年纪小的,一般跟叶春秋更密切一些,见了朋友的爹,就好似见了瘟神一样,浑身不自在。

    父子二人凑在一起,就好似是蚊香似的,以往亲密的人,都不敢过分靠近。

    叶春秋没有看到张晋和陈蓉,也不知他们来了没有,不过他们这种有钱人家,似乎也不担心误了乡试,肯定会有奴仆照料的。

    正说着,却是一声响鞭震耳欲聋,便听有人厉声道:“诸生静听提学都督口令,都苏静,列队入院。”

    一下子,声音都戛然而止,每一个人都绷紧了脸,乡试不同于小考,小考某种程度,不过是入门考试,而乡试的意义却在于,它关系到一个人真正的荣辱,跨过了这道门槛,就意味着从今以后,真正的成了一个老爷。

    许多人无数日夜的苦读,今日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检验。所以方才大家虽然都嘻嘻哈哈、呼朋唤友,可是本质上,不过是给自己壮胆罢了,而今真正的开始考试,几乎所有人脸色都凝重起来。

    贡院的大门咯吱咯吱的打开,紧接着一队队本省的指挥使衙门兵丁明火执仗出来,倒列八字,肃杀之气也就弥漫开来。

    几十个差役也俱都站在了门口,诸生鱼贯而入,开始任由差役们搜检夹抄,这种气氛,比之从前的小考要肃穆了许多,叶春秋跟着人群徐徐的到了贡院门口,几个差役有些惊诧,这个年纪的考生,大抵是应该出现在童试,即便是出现在院试都算难得了,想不到居然出现在了乡试上。

    叶春秋笑吟吟的朝他们作揖行礼。

    几个差役正待要摸他的身体搜检,却有一个老吏笑呵呵道:“进去吧,小小年纪,想必也不至有什么坏心思。”

    其他几个要动身的差役也不禁莞尔笑了。

    叶春秋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又朝他们作揖,说了一声多谢。

    再进去,便是查验身份了,叶春秋早就带了自己的保书和学籍,文吏只看一眼,就挥手让他过去。

    这一次倒不是他们刻意的放水,而是因为一般学籍里都会对相貌有所描述的,比如短须、长鼻、大耳之类,你要辨别身份,以防止有人代考,这都是马虎不得的事,非要检验再三不可。

    而叶春秋呢,其实根本不必有太多相貌上的特征,只需看一眼年十三,再看一眼一脸稚气的叶春秋,可不就是这个小子吗?还有什么好查验的?

    当然,叶春秋完全可以找一个十二三岁的人来代考,不过找一个同岁人来代考那才是疯了,十三岁能来乡试的人凤毛麟角,你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一个这样年纪能让我中举的人啊。

    过了这里,便是一个个提堂了,即是所谓拜见大宗师。

    此时,新任的提学都督郑敬忠在众官拥簇下坐在明伦堂上,学生们一个个鱼贯而入来行礼,等叶春秋进去,便恭谨的拜下行礼:“学生宁波生员叶春秋,拜见大宗师。”

    他话音落下,在灯火之下,站在郑敬忠身后的人便开始给郑敬忠咬耳朵。

    郑敬忠似乎明白了什么,便朝着叶春秋露出微笑,这可是自己的前任亲自点选的案首,那何提学,更是因为这件事而今飞黄腾达,广受士林好评,据说他跟大学士谢迁本来是交恶的,可是现在连谢阁老都对他另眼相看;一般的官员,不是万不得已,是不会推翻前任的观点的,因为这是官场的忌讳,会给人一种人走茶凉的既视感,毕竟谁都有可能成为前任的时候,给人一条路,等于是给自己留一条路;更不必说,现在的这位何侍学前途大为可期,将来说不定还有要仰仗的地方。

    郑敬忠立即露出了极为欣赏的样子,朝着叶春秋道:“快起来,本官对你闻名已久,此次一定要好好考。”

    得了乡试大宗师的鼓励,叶春秋忙道:“学生谨遵教诲。”

    说罢,走到一边去,领了自己的牌号,进入考棚。

    杭州这儿本就是很繁华的地方,比宁波又高了一个档次,这里的贡院并不憋屈,所有的考棚都是青砖红瓦,很是气派,而且打扫得很干净,虽是春日,却连蚊虫都没有。

    叶春秋坐在考棚之中,心里颇为紧张,现在他很想知道考题是什么,是不是和自己光脑中搜索的一样,为了那一个文犹质也,叶春秋可是花费了不少的心思,一旦自己的题目猜错,这就意味着自己的老爹这一次要名落孙山,成为自己的受害者了。

    他心里虽是焦虑,却还是一副恬然的样子,将考蓝中的文房四宝取出来,然后坐下,安静地等待。

    过了不知多久,终于听到铜锣响了,这时天色微亮了一些,东方厚厚的云层里露出了鱼肚白。

    已有差役举着牌子来回巡视,现在还有晨雾,所以差役都是贴着一个个考棚的,生怕生员们看不清,叶春秋定睛一看,便见那考牌上赫然写着‘文犹质也’四个大字。

    他心里一块大石落地。

    文犹质也……

    果然如此,呼……

    叶春秋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鲤鱼跃龙门(第十更求月票求订阅)

    叶景安心地在磨墨,自进了考场,他便有一些忐忑,不忐忑是不可能的,十几年没有进学,现在突然临时抱佛脚要来乡试,自己的水平发挥的并不稳定,科举最讲究的是苦练,知识都是靠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绝不可能一蹴而就。

    也正因为如此,自家儿子一次次让人耳目一新的表现,才让人觉得惊为天人,被人称作是神童。

    可是叶景自己却是深知,自己不算什么神童,这么多的考生,哪一个不是数十年的寒窗苦读?没有一个人是省油的灯。

    心里正想着心事,他励志要科举,不甘于落在儿子之后,可一旦名落孙山,可就糟糕了。

    接着又想,春秋这一科能否高中呢,他能高中才好。

    稀里糊涂的想着,等差役到了他的考棚前,他抬眸,看到了答案,整个人却是打了个激灵。

    文犹质也,居然是文犹质也……

    这……居然一不小心,也不知走了什么****运,居然……居然……

    他目中何等的骇然,考试的题目都是从四书五经中截取,这可是洋洋十几万字,里头的每一段,都可能成为题目,更不必说,再加上各种大截小截的题目,那就使这考题可选的更多了。

    所以想要猜中考题,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是偏偏……

    呼……

    叶景心里开始可惜了,因为自己作的最后一次题,对于他来说可以算是他这一辈子的八股文中的点睛之笔,毕竟是经过了许多天的深思熟虑,还有许多天的反复雕琢,是自己的巅峰之作。

    他想到本来这篇文章是要给叶春秋看的,偏偏叶春秋说要好好温习,不肯去看。

    现在想来,实在可惜了,若是儿子看了,用这篇深思熟虑、几经雕琢的文章去做题,这一科的希望极大。

    他心里虽然可惜,却也知道已经无可奈何,既然儿子用不上,那么只好自己来答题了,他深吸一口气,信心十足,铺开了纸,毫不犹豫地在考卷上写下端端正正的小楷:“文质相须,而过文者过矣。”

    十分新颖的破题。

    叶景成竹在胸,继续开始承题:“夫文已辅质,则质不独重矣。欲去文者,奈何不究其弊耶?”

    接着便是起讲、入题,开始第一股、第二股,他眯着眼,更加信心十足,等文章出题之后,便开始过接,连续写下第无股、第六股,嘴周开始写下:“君子慎词哉,毋令世之人习于其说,仅一皮相天下士而可。”

    做了最后的收结之后,一篇锦绣文章也就做成了,他长长的舒了口气,这篇八股文,可算是自己平生最得意之作,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开始低声念诵,寻找文章中的错字,最后才小心翼翼地重新誊写了一份,算是最终的答卷。

    …………………

    另外一个考棚,陈蓉亦是下笔如飞。在他的对面,稳稳坐着的是张晋,张晋这猥亵大叔平时作文也还算过得去,可是一到考试,就开始有些紧张了,他不似叶春秋那样有什么‘大才’,也没有陈蓉那样的世家培养,更多的只是误打误撞的在读书圈子里蒙圈而已,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运,才勉强中了个秀才,现在这场乡试,他的希望并不大。

    可是当他看到文犹质也的时候,也不禁愕然,我去,真是见鬼了,这一次还真是走运,那叶春秋出的七八个题目之中,不正好有一篇文犹质也吗?

    他曾经尝试过作文,当时也是吹牛,要和叶春秋、陈蓉二人一比高下,所以对于这个考题印象还算深刻,现在乡试居然也是这个考题……

    他禁不住要泪流满面,祖宗保佑啊,合该老子要发迹,要光耀门楣。

    那方才还软绵绵的张晋立即开始龙精虎猛起来,提笔有神,嗯……此前虽然尝试做过几次题,不甚理想,不过毕竟已经有了几次做题的经验,现在时间还早,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疏理。

    这一次若是都不中,我张晋的张字就倒过来写。

    他抬眸,看到对面的陈容易下笔如龙蛇,我去,不能落后于人啊。

    ……………………

    叶春秋已经答了卷,这个题因为不算偏题,所以在光脑之中的八股文尤其多,足足九百余篇。

    现在的叶春秋,对于八股已经有了许多的心得,所以不必去靠谁家中了状元和进士就答题了,而是不疾不徐的一篇篇浏览,选出一篇自认为最精彩的一篇。

    反正能收录起来,传诸后世的文章,没有一篇不是旷古未有的大作,而从中遴选,又靠着叶春秋所培养出来的眼力,倒也一丁点都不担心会出什么问题。

    他选择之后,就开始不疾不徐的答题,他的小楷已经越来越精湛了,再加上平时练剑,使得手腕的力道越来越大,所以一旦下笔,渐渐这中规中矩的小楷书,不自觉的多了几分锐气,有一种跃然于纸上的苍劲。

    做完了题,他拿了准备好的清水清洗毛笔,这一次考试是四天,除了八股,还有策问,当然,一般是《论语》一文、《中庸》或者《大学》一文还有《孟子》一文除此之外,还有五言八韵诗一首,经义四首。

    考的内容虽多,其实本质上,真正决定人命运的还是这篇八股,其他的只要中规中矩,不出什么太大的差错,就不会出任何的问题。

    叶春秋心情显得颇为轻松,不骄不躁。

    连续几场考试下来,本质上对于考生来说,其实是身体的折磨,毕竟待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对着长案和试卷,叶春秋便觉得头大。

    等到了第四日,所有的试题都已经做完,考场上开始出现了一些活跃的气氛,以至于督考的考官们开始四处巡场,脸拉得比驴还长。

    其实这个时候,出现一些活跃的气氛倒是可以理解的,神经紧绷了四天,换谁都受不了啊,好不容易考的差不多了,自然需要发泄一下。

    叶春秋却显得很稳重,只是安静的坐在自己的考棚里。

    好不容易,等到梆子声响起来,所有人都如蒙大赦,这时候考官来收了试卷,大家却不能一涌而出,而是要先列队去明伦堂那儿,辞谢大宗师。

    …………………………………………

    今天十章已更,太累,先歇一歇,大家早点睡。(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择卷(第一更求月票求订阅)

    叶春秋出了考棚,不料和陈蓉、张晋撞在一起,张晋一看叶春秋,立即惊喜道:“春秋,考得如何?”

    叶春秋抿抿嘴,只是道:“尚可。”转而看着陈蓉道:“陈兄呢?”

    陈蓉依旧还是那副得意的样子,脸上带笑道:“好极了。”

    没看到自己老爹,叶春秋心里挺郁闷的,不过待会儿在贡院外等就是了。

    于是,叶春秋和陈蓉二人到了明伦堂,鱼贯进去,叶春秋朝郑敬忠行了礼,郑敬忠含笑点头,只是这个时候,就不会说什么愿你高中之类的话了,考官和考生之间,毕竟还有一些忌讳的东西。

    叶春秋和陈蓉、张晋三人出了贡院,便在门口等候叶景,张晋显得尤为得意,不断说自己的答题,说到兴头处,又有点不太自信了,便不断问:“这样作二股,有没有问题?不至出差错吧。还有,不知收结得好不好,就怕考官不能理解我这种与众不同的收结,哎……哎……下笔的时候倒是信心十足,可是现在,反而又觉得忐忑。”接着一脸懊恼的样子。

    门口处,族伯叶弘已经跟着几个生员出来,也不知是不是没看到叶春秋,很快与其他生员扬长而去。

    等了很久,才见叶景出来。

    陈蓉和张晋忙是假装乖巧地朝叶景见礼,叶景笑道:“我们都是同年,哎,不必这般客气。”

    张晋挠挠头道:“叶世叔这样一说,我也觉得古怪了,不知世叔和春秋有没有空,现在正好,不如去西子湖畔的城隍庙里进个香,问个前程可好?那儿很灵验的,反正考完了,也就不必心急了。”

    叶景本是觉得自己一身脏兮兮的,想回去沐浴一番,可是见张晋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好抹了自己儿子朋友的好意,便道:“好,一道儿去,烦请张生带路。”

    本来是想叫贤侄,可又想到是同年,好像不该倚老卖老,便只好叫张生。

    叶春秋在旁冷俊不禁,见陈蓉朝自己挤眉弄眼,便道:“你笑什么?”

    陈蓉忙是正经起来,很恭敬地朝叶春秋作揖行礼道:“啊,叶生,小生岂敢笑耶?”

    呃……

    好吧,懒得理他们,父子同一场考试有什么,哼。

    四人一道往西子湖方向去,到了城隍庙这儿,发现这儿极为热闹,居然许多考生都已先到了,人声鼎沸,边上的小摊都是卖香油和火烛的,拼命的吆喝。

    四人在接踵的人群中好不容易挤出一条路,这城隍庙并不大,所以需排队进去,好不容易轮到了他们,叶春秋也不知里面供奉的是哪路神仙,反正捏着香,学着虔诚的张晋也跟着拜,倒是一边有个胖乎乎的生员口里喃喃念叨:“城隍爷保佑,但愿我择不上卷,择不上卷才好。”

    叶春秋听得愕然,我去,这人神经病啊。

    所谓择卷,便是因为考试的人多,试卷自然也多,所以一般的主考官阅卷,都会聘一些地方的名士充作幕友,让他们先挑选一些还算不错的卷子送到考官面前,再决定是否录取。也就是说,择不上卷,就是百分百名落孙山了,这卷子连考官的面都没见过,还想中举人,****去吧?

    人家上香,都是说保佑自己高中,这死胖子不是神经病是什么,大老远跑来请城隍保佑他择不上卷。

    叶春秋忍不住,等那人插了香,便问道:“兄台,你方才保佑自己择不上卷是什么意思?”

    “啊……”这胖生员抄着一口杭州的口音:“这个你就不知了。”

    他有点不太好意思开口,不过叶春秋一脸求知欲的样子,胖子还是很实诚:“罢,说了也是无妨。我这人吧,误打误撞中了秀才,是有自知之明的,平时作文章都是一塌糊涂,料来是中不了举人了,可是没法儿,家里人非要逼着来,这若是择不上卷子,卷子到不了提学都督面前倒也还好,可是一旦不知哪个阅卷幕友瞎了眼睛,觉得我的考卷还可入目,这若是送到提学官面前,一看,治下居然有这么个乌七八糟的生员,如此不堪入目,这若是一怒之下,将我召了去,少不得要打我板子的。你可知道,就在前两年,何提学你是知道的吧,也是因为如此,抓了一个生员去,打了个半死,还说要革了功名,好说歹说才作罢。”

    他说到这里,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所以现在就怕哪个阅卷的幕友眼睛瞎了,考不中就考不中,我就爱做秀才,做了举人,我还不乐意呢,哼。”

    卧槽,这位兄台实在是……

    话说,你考不中就考不中,可是为何就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呢,倒像是考不中也有理似的,神经病啊你。

    叶春秋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他便忙是作揖:“啊……是啊,兄台志向与众不同,也是佩服。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叫我邓龙就是,望子成龙的龙,我爹取的,好啦,不和你说了,离放榜也不过几天,我也快活不了几日,等放了榜,我名落孙山,又少不得要受家里喋喋不休的呵斥,我要及时行乐,去也。”

    说罢,一溜烟地跑了。

    人生百态,果然是什么人都有啊。

    叶春秋不禁感叹。

    等上过了香,等那张晋问了前程,他喜滋滋的到了叶春秋面前,道:“那庙祝说我必定要高中的,哈哈,人生得意须尽欢,走,今儿我请客,去聚宝楼。”

    对于这种子虚乌有的所谓占卜的事,叶春秋不以为然,不过有人请客这倒很好,便如酱油瓶一样,跟在老爹和猥亵大叔还有陈蓉的后头。

    或许是因为张晋实在太过显老了,虽然不怎么靠谱,老爹倒宁愿和他交流;反是细皮嫩肉的陈蓉被叶景以貌取人,排除在沟通范围之外了。

    陈蓉挺郁闷的,听着张晋和叶父胡扯,便故意落到后头,跟叶春秋闲扯。

    吃过了饭,陈蓉和张晋问明了叶春秋父子所住的客栈,大家也就彼此分道扬。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下不为例(第二更求月票)

    父子二人浑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考了四天,又不能洗浴,结果可想而知,叶春秋与叶景回到客栈,这客栈里本来就住着许多考生,纷纷都在堂前说着考试的事,等到叶景父子二人来了,所有声音都戛然而止。

    大家看着叶春秋,有人低声道:“那位就是叶生的侄儿吧。”

    “嘘。”

    叶景叫来店伙,让他烧水,也不理会这些人,先去和叶春秋回房准备好换洗的衣衫。

    洗浴一番之后,顿时神清气爽,此时天色已经暗淡了,族伯叶弘才兴匆匆地回来,和这堂中的人嚷嚷:“已经确认了,三日之后放榜,这是提学都督衙署的人放出的消息,绝不会有错的,哈哈……三日之后,是骡子是马,就要拉出来溜溜了。”

    所有人既是紧张,又是兴奋。

    叶景父子在客栈里吃饭,或许是因为给叶弘甩了脸子的缘故,叶景的心又软了,总觉得好歹是自己族亲,开口想要叫叶弘一道来,叶春秋却是在桌子下拉了拉他的袖子,叶景无奈地摇摇头,也就不再做声了。

    叶弘却是过来,看着叶景父子丰盛的饭菜,不由道:“呀,吃的这样好,你们可听说过,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等都是读书人,现在国家艰困,怎可如此胡吃海喝?我虽晓得你们平时也是节衣缩食,手头并不宽裕,今儿是破例,可是凡事一旦破例,此例一开,往后可就……哎,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不是我非要多嘴多舌,只是读书人应以清苦自娱,太祖皇帝在的时候,便是吃青菜萝卜,我等读书人,学的是圣贤道理,怎可如此呢?”

    说罢,他搬了条长凳坐下,便接着道:“也罢,既然都已经点了菜,也不能浪费,来,店伙,添一双碗筷来。”

    或许是因为平时吃两袖清风和国泰民安狠了,等店伙拿了碗筷来,他那吃相竟如如风卷残云,叶春秋哪里肯让他,忙是先把自己最爱吃的猪蹄膀直接倒入自己的碗里。

    叶弘不以为意,也不计较叶景父子嫌弃他的目光,等吃完了,便抠着牙,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又是感叹道:“太奢靡了,太奢靡了,哎,想一想太祖皇帝创业维艰,先弘治皇帝亦是再三倡导节俭,我等在此大吃大喝,实在是愧对太祖皇帝,对不起先帝的谆谆教诲,子义,春秋,下不为例,只此一次了。”

    叶春秋已经懒得理他了,叶景只是勉强地礼仪式的说了一句‘哦’。

    叶弘又是兴致勃勃地继续道:“想不出今日的考官别出心裁,居然出了文犹质也这道题,这道题好啊,这道题对我来说,不在话下,我明日便拿着自己的试卷默给鹿鸣先生看,想必他一定会赞许的。子义、春秋,你们啊,即便考砸了,也是无妨,时候早着呢,明年还有一场秋闱,再不济,四年之后还有,若是朝廷中途又加了恩科,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说罢,已是站了起来,又和其他生员厮混去了。

    叶景起来去会过了帐,自然也就无话。

    叶春秋也只是把叶弘说的话当做耳边风,回房睡了。

    …………

    等待放榜的日子总是无聊,不过这诺大的客栈依然还是热闹非凡,每日都是生员们进进出出。

    叶春秋偶尔出客栈散散心,清早刚出去,便有人拉扯他到了墙角,劈头就道:“兄台,兄台,你也是考生吧?你可知道我是谁?提学都督是我七舅姥爷。”

    叶春秋定睛一看,这人有些面熟,肥肥胖胖的,像是在哪里见过,

    这胖子绘声绘色的道:“这那七舅姥爷和我关系近着呢,和你说实话,现在榜单几乎已经定下来了,你也知道,提学是清流官……我七舅姥爷过得苦啊。”

    叶春秋一下子明白了,越是这个时候,就有越多龙蛇混杂的人浑水摸鱼,大抵是说自己在衙里有关系云云,说自己已经预知了榜单,其实就是做局骗钱的手段而已。

    叶春秋猛地想起这人是谁了,道:“你不是上次在城隍庙里张龙?”

    “啊……啊……是你……”张龙睁大眼睛,这才想起了叶春秋似乎也很面熟。

    叶春秋便冷笑道:“你七舅姥爷缺钱,所以让你来放榜对吧,那么敢问,我是不是高中了?你要多少银子?”

    “啊……”张龙被问倒了,踟蹰了老半天:“兔子不吃窝边草,罢了,我走了,今儿真是糟糕,竟是撞了熟人。”

    他转身要走,叶春秋却是拉住他:“兄台,何苦要做这样的事,你好歹也是生员,瞧你样子,也不似是穷苦人,这若是被官府查到,非要剥了你的纶巾不可。”

    张龙叹口气道:“我有什么法子,我遇到仙人跳了,他娘的,楚云阁的姑娘都是金子造的,原以为至多也就几两银子,谁晓得收我三十两,这他娘的,我爹若是知道我的银子给这样弄没了,非要打死我不可。”

    对于这种人,似乎也只能打死了干净了。

    叶春秋不理他,他笑了笑:“噢,那你去吧。”

    转过身,要进客栈。

    恰好这时叶弘出来,他哼着小曲,多半是要去找他的鸣鹿先生,没有多看叶春秋一眼,等叶春秋进了客栈,便听到身后很熟悉的声音:“兄台,你也是考生吧,我的七舅姥爷……”

    “啊……这样啊,想不到你竟是大宗师的外甥,来来来,我们找个地方去坐一坐,哎……你是知道的,我此番虽然必中,不过等这放榜,也是寝食难安……”

    叶春秋心里咯噔了一下,族伯多半入局了。不过他懒得出去拆穿,便回了房里。

    等到了傍晚时分,叶春秋和叶景在一起吃饭,便见族伯叶弘兴冲冲的回来,喜上眉梢道:“呀,你们又吃饭,咦,又是好菜,也罢,给我添一双碗筷。”

    他开始摇头晃脑:“你们不知了吧,这一次我高中了,哎,我就知道必定要中的,你们是不知道……”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马失前蹄(第三更求月票)

    叶弘左右四顾,看四周没什么人,方才大胆地继续道:“高居头榜第一,这是解元啊,哈哈……我就知道,就知道的,嗯,子义啊,我得向你借一点钱,嗯,我的钱去疏通关系了,你们不知道,我在提学衙门里也是认得人的,啧啧,我朋友遍天下,不过这个关系疏通得倒是值得,虽然花费了十五两银子……你们可知道,我结交的是谁?说出来吓死你,是提学官的七舅姥爷。”

    叶春秋目瞪口呆,卧槽,那位邓兄很专业啊,清早跟自己说的时候,提学官是他的七舅姥爷,一转眼,就变成了提学官的七舅姥爷了。

    不过仔细一想,似乎也没破绽,这宗族中的关系,错综复杂,有的小小年纪,说不准还是个糟老头子的堂兄也是未必,这张兄分明是反其道而行,越是这样说,越显得不是骗子,若是骗子,怎么会故意说的这样骇人听闻,一般的骗子反而会显得没有破绽才是。

    叶弘已是止不住激动了,他朗声道:“此番高中,我得赶紧让人捎个口信给家里,得告诉家父,让他好好乐一乐,否则等报喜的到了,他乍喜之下,只怕身子承受不了。除此之外,叶家诗书传家,规矩却是不能坏的,得让家里及早准备好喜钱,省得到时候失了礼数。这宾客也要及早宴请,总而言之,我是光耀门楣,祖宗们若是知道,都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顿了一下,他得意非凡地继续道:“点为了解元,又有大宗师的七舅姥爷帮忙疏通,到时候大宗师一定对我另眼相看,哎,等放了榜,我该备上礼物去拜访才好,只是带什么礼物呢,真是为难啊,不中难,中了,这人情往来更难。”

    他捋着须,一脸郁郁寡欢的样子,然后很羡慕地看着叶景和叶春秋,道:“其实有时候我还是挺羡慕子义和春秋的,你们啊,虽然落了榜,可至少不必顾忌这些人情往来,其实安安心心做个秀才也没什么不好,像我这样,一旦中了解元,哎,不知多少人要来恭喜我,等放榜那一日,我便要脚不沾地了,这辈子,怕也只能躲这几日清闲了,哎,将来等我回过头来,必定会怀念这段闲暇的日子的。”

    叶景吓了一跳:“什么,春秋没有中?”

    自己马失前蹄没有中倒也罢了,可是春秋好歹是宁波府的案首,他也落榜了?

    叶弘很‘沉痛’地道:“我问过了,那位提学官的七舅姥爷说了,除了我之外,榜上再没有姓叶的,看来你们都名落孙山了,族弟,你不要遗憾,你看,你和春秋又可以躲几年清闲,哪里像我,到时候一旦入了仕途,从此就再无宁日了。”

    他把脸微微抬起,上扬四十五度角,眼睛已经不再看着春秋父子,而是那房梁上了,一字一句地念道:“有多大的能力,就该有多大的担当,这也是命数。”

    叶春秋陡然想起了一句诗,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我去,这首林则徐的诗,居然用在族伯的身上,还真是……

    叶景开始不安起来,看叶弘这样言之凿凿的样子,莫非这一次父子二人当真是马失前蹄?若是如此,当真是无颜回去见父老乡亲了啊。

    这一次老太公对于叶景虽然没抱什么期望,可是对春秋却是有很大希望的,以往家里若是有外客,也吹了不少的牛,现在……

    他有点傻眼啊。

    叶春秋冷不丁道:“族伯,那人不会是骗子吧。”

    叶弘暴怒,痛心疾首的道:“这是什么话,这是什么话?我那朋友,一看就是良善之辈,你是没瞧见他的做派,举手投足,哪一样不像人上人?哼,春秋啊,你年纪轻轻,可不要动不动就动嫉妒之心,这样可不好,中不了举人也没什么,可是德行很重要。我那朋友说了,他本是不想告诉我的,若不是我求他,再三相请,他也不会随便将这种事说出去。你们啊,太年轻,什么事都不懂。”

    他很厌恶地看了叶春秋一眼,哼,现在大局已定,自己也该去乐呵乐呵了。

    噢,想起来了,爹还有交代呢,自己现在成了解元,风头正劲啊,难免会有人背后说坏话,乱嚼舌根子,嗯……

    他眯起眼睛,喃喃低念:“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要有备无患才好。”

    于是信步出了客栈,又想到方才还想着要向叶春秋父子借钱,想要回去,便又冷笑,哼,这两个蠢物,我堂堂解元,别人巴不得将银子送到我手上来,他们想送我,我还不要呢。

    于是不再回去了,他不由自主便走到了那王记的赌坊。

    哎呀呀,而今是春风得意,不如玩几把。

    他动了心思,何况他还有‘大事’要办,进了赌坊,迎面却是上次那个催债的撞过来,这催债的道:“原来是叶老爷,叶老爷又想试试手气,快快,里面请。”

    这赌坊就是如此,你没钱偿还,他便往死里作践你,可是你有了钱,便立即将你当做是大爷。既然上次从叶家讨来钱,那么就什么话都好说了。

    叶弘将他拉到一边,笑呵呵的道:“上次的事,我不计较。不过得请你帮个忙,我这欠债的事,你万万不可向人说起,若是真有人问,你便说是个叫叶春秋的……嗯,你可要明白,我不会让你白费功夫,到时候自然有你的好处,就说我是为叶春秋滥赌成性……”

    他指手画脚地笔划了老半天,那讨债的人皮笑肉不笑,道:“好说,好说,你是常客嘛,难道我们还害了你?”

    叶弘搓了搓手,很开心,便笑道:“还有一件事,我想再试试手气,你取一百两银子来。”

    讨债人楞了一下,这位叶大爷倒也够胆大的,居然敢玩这样大,不过他反而笑起来,反正叶家又跑不掉,还不了,大不了登门就是。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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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风流介绍:
本是个平凡少年,意外得到光脑,一朝回到大明正德年间,成为士绅家族的一个私生子。 聘为妻、奔为妾,老爹居然是和娘私奔才生下的自己,生母身份卑微,作为庶子,叶春秋誓要活出一个精彩的人生。 在家族不被重视?那就科举来打你脸! 生母出身低下,不妨就为她去讨诰命! 朝堂上明枪暗箭,无妨,无妨,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伴君当真如伴虎?不然,不然,而今天子是正德。 传奇人生刚开始,美女太多挑花眼,娶娇妻,立高门,叶春秋从此不再低调做人,就是这样狂拽霸气狠炸天,美好生活从此开启。庶子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子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子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