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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庶子风流txt下载     庶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三章:人丑多作怪(第十更)

    当初王华每日都会叫人来请的时候,叶春秋倒是觉得烦不胜烦,而如今没了王老爷子的音讯,却又觉得生活中失去了什么。

    好在这一日下午,却有王家人的奴仆来,道:“我家老爷请叶公子今夜前去府上赴宴。”

    请客吃饭?

    叶春秋很爽快的应了下来,国子学的饭菜还好,不过很久没换口味,不免有点儿期待。

    于是特意换过了一身衣衫,本想陪着刀去,又觉得带刀吃饭有点可笑,便只好小心藏着,戴了纶巾出门。

    轻车熟路地到了王家,叶春秋本还想矫揉造作一下,投一下自己的名帖,等候王老爷子请他进去,倒是门房却是早就熟识他了,笑呵呵的道:“叶公子,宴会就要开始,叶公子快快进去为好,我家老爷久等了。”

    叶春秋看着府门前十几个车轿,晓得今儿来了不少人,便也不客气,熟门熟路的到了正厅,里头已有一些宾客在寒暄了,声音在外头能依稀听到,有外人在场,叶春秋却不敢贸贸然失礼,先叫人通报,这才动身入席。

    进入厅中,便看到几个宾客已在了,其实一个是黄信,这是老相识,现在的黄信显然也成了王华的坐上之宾,叶春秋甚至听到一些风声,似乎这位黄世叔有高升的希望。

    除了黄信,还有几人,看着却是面生,只是这些人都不约而同地打量自己,在这大堂之中,大家都是分案而坐,各自跪坐案后,而奴仆们端来了蔬果,奉上了茶水。

    居然没有酒肉……

    叶春秋心里不禁有些希望,不过他面不改色,走到了堂中,朝王华行礼:“学生见过大人。”

    王华坐在首位,捋须笑了,道:“呀,叶春秋来了,老夫可是久后多时,来,今儿是同乡宴,这几位,都是浙江的同乡,子义老夫就不介绍了,这位……”他指了指下座的一个老人,这老人生的奇丑无比,却也在打量着叶春秋,神色淡漠的样子,王华道:“这位乃是杭州大名鼎鼎的鹿鸣先生,鹿鸣先生乃是浙江鼎鼎大名的大儒,想必你也是略有耳闻,他上月就来了南京,早想会你。”

    鹿鸣先生……

    叶春秋听着确实耳熟,不过在他的印象之中,鹿鸣先生理应是一个仙风道骨的样子,今日一见,万万料不到竟是这样丑。好吧,不该以貌取人。

    王华虽然说鹿鸣先生早想见自己,不过叶春秋看鹿鸣先生一脸平淡,却晓得这不过是王华的客套话而已,人家未必就想自己这个后生放在眼里。

    叶春秋还是作了个长揖,道:“先生如雷贯耳,学生闻名已久,今幸一见,学生该要多多请益才是。”

    这鹿鸣先生只是颌首:“噢,小小年纪,医术了得,据说还使得一手好刀,后生可畏。”

    叶春秋抿嘴,这位鹿鸣先生似乎对自己不甚友好啊,他只提及自己的医术和刀法,这时代的读书人,最重要的还是举业和文章,医术再好,刀法再好,对于读书人来说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而叶春秋乃是浙江解元,寻常人怎么可能轻易忽视?

    这分明是有意而为之,将叶春秋的解元身份故意疏忽掉,叶春秋没有和他怄气,反而很是谦虚的道:“都是些歪门邪道,不值一提,先生客气了。”

    接着又见了其他人,大家能感受到鹿鸣先生对于叶春秋的不友好,见叶春秋回答得体,反而觉得这小子有些与众不同,倒是都颇为友好。

    在座的都是浙江人,要嘛为官,要嘛是名士大儒,或者是近来冒出风头的人物,听到了乡音,都不免亲切,叶春秋向众人行了礼,便靠着黄信坐下,黄信在这儿显得‘辈分’也是轻,想必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样高端的同乡会,因而不好和叶春秋打招呼,只是眼眸交错一起,朝他抿嘴一笑,接着便一丝不苟的跪坐,也不发一言。

    接着便是开始闲谈了,王华很少去参与宾客的讨论,他倒是更像是一个组织者,却只是饮茶或是偶尔发出微笑,对于宾客们的言谈进行鼓励。

    叶春秋年纪轻,当然也只是三缄其口的份,倒是那鹿鸣先生,却是大放异彩,上天没有给他一个好相貌,却确实给了他满腹的才学,他有时候发出来的‘高论’,连叶春秋都不由佩服,叶春秋听他说起魏晋时期的行书,也是入迷,禁不住跟着笑起来,那鹿鸣先生便捋须,环顾四周,方才呷了口茶,目光落在叶春秋身上:“春秋,早听你医术了得,噢,宁波那儿有个女医堂,据说也是你的手笔?”

    他这样一说,其他人纷纷侧目。

    这句话中,有点夹着枪棒了,连王华都不由皱眉。

    这个时代读书人名声很重要,本来女医堂这种事,大家知道了也就知道了,心照不宣,倒也不至于鄙视,各有生业罢了;尤其是大家本就是同乡,为自己同乡遮掩都来不及,哪里能这样放肆的直接揭出来。

    本来医馆这事,也不算什么丑事,历来读书人与医术就不分家,读书人虽然未必都行医,可是行医的却必定是读书人,若是连大字都不识,如何能看的懂医书,学的通医理?

    只是这样一问,就显得尴尬了。

    叶春秋暗暗警惕,若是自己回答的一个不好,可能就要传扬出去,虽然不至于坏了名声,却也会被人当做谈资,为人所笑。

    何况……还是妇科。

    叶春秋却很是笃定,这时候他若是慌乱一些,或是表现的不太自然,就不免引人遐想,于是叶春秋起身,又朝鹿鸣先生长揖:“正是,宁波的女医堂,确实是学生的舅父经营,学生偶尔,也会帮衬一些,自然,最重要的还是谈神医在那里维持。”

    鹿鸣先生好整以暇,查出了叶春秋之中的漏洞:“这么说来,虽是你舅父经营,是谈女医坐镇,却也与你撇不开关系?”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四章:又见碰瓷(第一更)

    此时,众人的焦点都不约而同地放在了叶春秋的身上,这样的茶会或者说是同乡会,偶尔有点火药味也是情理之中,而鹿鸣先生一口一个女医堂,一口一句妇科,确实引人往某个方向去想,心里都在摇头,话说,这叶解元哪里都好,却还是有些少不更事,读书人嘛,看病也没什么,你偏去看妇科,开医馆的也不是没有,偏生你要去开女医堂。

    其实何止是他们,便是连王华也觉得怪怪的,他不禁为叶春秋担心,鹿鸣先生是名儒,你叶春秋是解元,都算是小有名气的人,这两个有名气的人凑在一起,是最容易引来争议的,今日的对谈一旦流到了街头巷尾,必定又是沸沸扬扬,叶春秋若是不小心被人戴了一个行为不检的帽子,却不是好事。

    面对鹿鸣先生的诘问,叶春秋却是很沉得住气,文质彬彬地道:“不错,若非学生促成,女医堂也开不起来。”

    本来还以为叶春秋会遮遮掩掩,毕竟不是什么风光体面的事,谁也没有想到他回答得很干脆。

    没错,是我促成的,我就爱开女医堂,给广大妇女们送去福音。

    许多人的心里都不由地感觉惋惜,这鹿鸣先生是什么人,三尺不烂之舌啊,本来你虽开了女医堂,赶紧遮掩一下,推到自己舅父身上糊弄过去也就是了,偏生还要承认,这一旦承认,岂不是授人以柄,终究还是太年轻啊,没有经历过历练。

    这时候,黄信便轻轻掖了掖叶春秋的袖子,希望叶春秋慎言,说的越多,错的越是离谱。

    鹿鸣先生眉毛一挑,丑陋的面貌便多了几分滑稽的意味,不过他的神色中却是肃然:“噢,女医堂?春秋啊,老夫倚老卖老的劝你一句,你是读书人,又有功名在身,不潜心于举业,却何以为了一些钱财,而堕落如此?这不是读书人应当做的事,何况,你要开医馆倒也罢了,偏偏又开女医堂,哎……”

    表面上,他是一副为叶春秋惋惜的样子,可是话音之外,却分明是责难。

    黄信已为叶春秋捏了一把汗了,这下要糟,鹿鸣先生给了叶春秋这样的评语,一旦流出,势必要惹来非议。鹿鸣先生和叶春秋是完全两种形态,他是大儒名士,惹来的争议越多,反而名气更大,即便褒贬不一,那也无所谓。

    可是叶春秋不同,春秋你是举人,还需要关注明年的春闱,若是能高中,接着便是北京的殿试,到时候少不了要经历吏部授官,要点选翰林庶吉士或者是各部的观政士,这每一个门槛,固然才学很重要,可是一个好名声也同样重要,一着不慎,就可能惹来很多麻烦。

    叶春秋中了人家圈套了。

    黄信认为叶春秋是糊涂,可是在叶春秋心里,却如明镜一般,鹿鸣先生这么做,不过是在碰瓷罢了,所谓碰瓷,大抵都是名士们的玩法,要做名士,才学固然重要,可是不闹出一点非议出来,只怕这名气也是有限,这就好像那些都察院的御史一样,隔三差五要拉出皇帝来骂一骂,皇帝你特么的不修边幅啊,我怀疑你在性方面有些问题,或者,我瞧着你手抖得厉害,是不是夜夜笙歌什么的。

    碰得好了,顿时名声大噪,这便是所谓的风骨,碰得不好,气得人家跺脚,拉去直接梃杖,罢了你的官,情形也不算太坏,大家都说你刚正不阿、仗义执言,走到哪儿都吃得开。

    鹿鸣先生也是这样的路数,叶春秋目光清澈,眼中仿佛没有一丝的瑕疵,他笑了笑,道:“先生教诲的是,不过学生说来惭愧,之所以开设妇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学生母亲早早病逝,乃至于学生自有记忆,都不曾见过母亲一面,心中不免遗憾,又想到世上有这样多的母亲,因为病痛,无法得到及时的治疗,又使后来的为人子者如学生一般,无法享受到母亲在堂的天伦之乐,于是自懂事开始,在学习孔孟之道之余,便开始学习医理,潜心研究妇科,而今,确实是略有小成,总算又有了一些能力,便开了妇科医堂,为的,不过是满足学生的小小心愿,只愿这天下似学生这样的人少一些,令更多人能够父母在堂,无论贫贱,却都能安享父母之爱。”

    呼……

    堂中落针可闻,竟是安静得可怕,谁也料不到那教人觉得可笑的女医堂的背后,居然还有这么个感人肺腑的故事。

    提及女医堂,大家所想的无非就是那种暧昧之事,可是经由叶春秋解释,这个女医堂却成了一种高尚的情怀。

    每一个人都有母亲,难道你鹿鸣先生就没有吗?这女医堂是人家春秋的‘伤心事’,你偏是拿着这个来攻讦,不免就显得有些卑劣了。

    鹿鸣先生也不禁尴尬,有些下不来台,居然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好干笑道:“噢,原来春秋有此情怀,自是好极,好极。”

    叶春秋抿嘴笑着坐下,一旁的黄信已是长长地舒了口气。

    王华深深地看了叶春秋一眼,也不知道叶春秋所说的是真是假,不过……他对叶春秋印象很好,便捋须为叶春秋转圜:“春秋一番言辞,足见他的孝心,这读书人学业反而是其次,品行更为紧要,这品行之中,又首推孝道,百善孝为先嘛,春秋至孝之人也。”

    众人纷纷说是,气氛又开始融洽起来。

    这鹿鸣先生触了个霉头,也是郁闷得很,本来想着这个叶春秋近来风生水起,名震江南,让他这个老前辈很是‘羡慕’之余,不免起了其他的心思,其实大抵的手法和叶春秋想的一样,无非是碰瓷罢了,名气越大的人,自己抨击几句,既显得自己品德高尚,眼里容不得沙子,又可引来正义,为自己搏来更大的名声,谁料这一次居然吃了个闷亏,想一想都不由感到扼腕。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五章:满堂皆惊(第二更)

    鹿鸣先生郁闷地喝着茶,心里很是不甘,等一盏茶下肚之后,他便笑了笑,道:“这两年,老夫在整理了一些失辑的文稿,偶有所得,其中尤以隋唐时期的散册需重新修编,填词充句进去,诸公可听说过刘梦得的《陋室铭》吗?”

    众人听到刘梦得这个名字,都情不自禁地打起了精神,此人乃是唐时的‘诗豪’刘禹锡,刘禹锡留下了许多诗词著作,朗朗上口,在坐之人,谁又不晓得?

    现在听到鹿鸣先生得意洋洋地说起此事,许多人都不由地用着写满佩服的眼眸看着鹿鸣先生,显得很是惊诧。

    这位鹿鸣先生原来不声不响的在整理刘禹锡的文章和诗词吗?若是如此,那可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古人的文稿其实是非常凌乱的,毕竟那个时代,也没有太繁荣的印刷业,有人写了书,大多只是自己珍藏起来,或者有什么诗词,抄录几份去送给亲朋好友,即便是名人,他的诗词文章,也不过大家抄录而已。

    只不过到了两汉之后,纸张开始流行,纸张虽便于书写,却不太容易保存,这就导致,古代许多名人的文稿要嘛已经失传,只闻其名,却不知到底是什么著作,又或者即便有名作,却因为流传下来的文稿都是口耳相传,许多地方用词错误,甚至一篇文章只有上截却无下截,这种情况十分普遍。

    只是这些前人的作品,若只是放任这样不成文稿,或者是错漏百出,实在是一件很遗憾的事。

    这便是失辑。

    面对这样的情况,文皇帝在位时,就以编造永乐大典为由,开始大肆的搜集民间遗落的各种古代散集,还有各种文章的孤本,希望将它们统统都收集起来,编造成册,对于那些‘错误百出’的地方,进行整理和修改。

    就如古代某个名士的一篇文章,自然会有人抄录保存,只不过因为是传抄,大家抄的文章可能不同,这时候,就很考验整理资料的人的水平了,你得明白这不同的文章里,到底哪一个才最合乎那名人的际遇,还需精通此人的文法,也就是说,你不但要精通历史,还需要对诗词文章有深厚的功底,甚至有足够的耐心,方才能做出最有利的判断。

    譬如同样一个名人,在一本抄录下来的散册里写的诗是‘僧敲月下门’,而在另一个流传下来的版本里却是‘僧推月下门’,同样的诗,却因为只是一个字的改动,不但意思完全不同,意境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可是如何才能确定哪一个是原著者的本意呢?除了你要有极强的鉴赏功底,大抵能看出哪一个词用的更好,同时还要考虑原作作者在写诗时的时间地点,因为不同的时间地点,作者的处境不同,这诗的用字可能又全然不同了。

    因而永乐大典的编撰,几乎集齐了全国之力,当时天下最有名的才子解缙做了总编,又召集了无数名士大儒,足足花了许多年,才总算略有小成。

    鹿鸣先生方才所言的,就更为高端一些,就是对一些失散的文章进行补充,假使李白有一句诗,**前明月光、凝似地下霜,举头望明月,然后……没了,特么的流传下来的诗只有三句,最后一句却是不见踪影了。

    于是后人们便要开始搜肠刮肚的对这首诗进行补充,可是要补充,又谈何容易?一方面你要结合前文,另一方面,人家乃是诗仙,一般人怎么敢大言不惭的去给他狗尾续貂?

    鹿鸣先生一语出口,之所以惹来满堂皆惊,就是这个缘故,他说他这一两年都在为刘禹锡的一篇文章去重新整理,这个口气就很大了,刘禹锡可是唐朝最著名的大文豪之一,确实流传下来许多散作,多是有头无尾,或是有尾无头,一般人哪里敢尝试去进行整理补充,毕竟水平有限得很,自己哪里敢跟前人比肩?

    鹿鸣先生既然开了口,以他的名声,只怕他已经有了一些成就,而且既然敢当堂说出,必定也是自觉得得意,认为自己续作整理得好,若是如此,那么就很了不得了。

    连王华也忍不住侧目道:“噢,那篇《陋室铭》是吗?老夫也略知一二,据说只传下了半句,想要整理,只怕不易,况且又无其他流传于世的抄本进行补充,先生大才,若是当真能成,必定声震宇内。”

    其他人纷纷颌首,对鹿鸣先生的佩服之意更浓,不敢再小看了。

    倒是一旁显得比较安静的的叶春秋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陋室铭》?《陋室铭》怎么会是失辑的文章?我分明记得后世这篇文章还进入了课本,难道……”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失辑的文章一般会有两种方式进行补充,一种是考古的发现,比如唐朝的文章失传了,肯能在明代只留下了只言片语,可是到了清代之后,却突然自前人的墓穴中发掘出来,于是,这篇唐朝的文章虽然早就面世,可是真正得以重见天日的时候可能是在清代之后;又或者这篇文章虽只留下了只言片语,但是经历了某个著名的考证专家悉心研究,进行了补充和整理,最后按着原著者的文风和思想编修而成,后世课文中的《陋室铭》,难道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成了全篇的吗?

    叶春秋越想越是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这种现象倒是非常普遍,叶春秋已经渐渐融入了这个时代,成为了士大夫,怎会不明白其中的关节?

    所以虽然在座之人对于鹿鸣先生所谓的编修工作充满了期待,可叶春秋的心情却很是平静,全文我都知道了,谁稀罕你的编修?

    鹿鸣先生并不知道叶春秋心里在想些什么,众人的反应早就收入眼中,脸上的笑意更盛,道:“是啊,刘梦得的这篇《陋室铭》开篇便是震惊四座,唯独有头而无尾,这百年来,并无其他抄本流世,老夫看着可惜,这才进行编修,也算是狗尾续貂,说来也是惭愧得很。”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六章:挑衅(第三更)

    鹿鸣先生见自己的话题很成功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心里很是满意,丑陋的脸上不由带着得意之色,便又道:“花费了这么多功夫,现在总算有了小成,只是老夫终究才疏学浅,就怕续的不好,惹人发笑,不敢拿出来给诸位一观,还需再精雕细琢、推敲一二才好。”

    他说得很谦虚,却还是惹来了大家的兴趣。

    尤其是王华,十分激动,其实他早有将那篇文章进行整理的意思,他极喜欢刘梦得处世的淡然和超凡,只是他既是帝师,又是南京吏部尚书,难有什么精力,这时代的任何一个士大夫,都毫无疑问是天然的文学爱好者,现在眼看着有人整理了这篇大文豪的名作,怎么能无动于衷?

    王华忙道:“先生不必过谦,既然先生历经多年整理,又是已有小成,必定是足以震惊四座的,先生不妨拿出来,让老夫见识见识。”

    其他人也纷纷兴致勃勃道:“是啊,是啊,这陋室铭有头无尾,读来使人生憾,先生既然进行了整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好让我等开开眼界。”

    鹿鸣先生既然花了这么多时间进行研究和整理,当然是要拿出来震撼一下别人的,不过他倒是不急,这种事得先酝酿一二才好,现在不过是一群同乡们关注,又有什么意思?便只是道:“非是老夫藏私,实是不堪入目,难入诸位法眼,老夫再推敲一二,等时机成熟,再拿出来献丑吧。”

    王华和众人都遗憾起来,连黄信也不禁唉声叹息,这胃口都吊起来了,偏偏又不肯拿出来,实在让人觉得遗憾。

    何况这篇失传的名作,出自文豪刘梦得,他上半句早已脍炙人口,偏偏下面一截却已失传,读来让人遗憾,而今若能看一看鹿鸣先生整理的续作,倒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偏偏……鹿鸣先生又吊人胃口。

    鹿鸣先生得意的看着众人反应,心里也是得意非常,捋着长须老神在在的享受着许多人的膜拜,眼睛一闪,却见那叶春秋却是反应平平的样子,他心里不禁有些厌恶,这个小子,是故意如此吗?又或者是连山再不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吗?呵……真是可笑。

    鹿鸣先生心念一转,便笑吟吟道:“春秋似乎对老夫有意见吗?莫非对刘梦得也无动于衷?”

    叶春秋不愿招惹他,这样的大儒本就是靠碰瓷来积攒名气,多半是巴不得和自己起什么争执,叶春秋便道:“学生也很期待先生的大作。”

    鹿鸣先生道:“大作可当不起,不过是闲暇时用来自娱罢了,春秋也算是才子,到时还要请教。”

    叶春秋摇头:“学生晚辈后生,当不起先生这样器重。”

    又把这挑衅推了回去。

    鹿鸣先生觉得甚是无趣,就不和他理论了,吃着茶享受着几个有情绪的人恭维,眼看天色不早,宾客们纷纷告辞,鹿鸣先生也起身,走到叶春秋案前的时候,他突然道:“噢,我又想起一件事来,老夫有个不成器的门生,叫叶弘,你想必是认得的吧。”

    提起前事,叶春秋面不改色,起身道:“正是学生的族伯。”

    鹿鸣先生微微一笑,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抬腿便走。

    王华却独独将叶春秋留下来,兴致勃勃道:“来来来,先下一局棋再走。”

    叶春秋却是捂着肚皮,一脸痛苦道:“学生饿了。”

    王华不由皱眉:“方才春秋难道没有吃东西吗?”

    叶春秋无语,吃个毛线,清汤寡水,不过是一些蔬果和茶水,哪里有半块肉,这也叫吃?你们靠清谈助兴,反正也不觉得饿,我特么还要发育啊。

    虽然心里吐槽,却不好表露,只是道:“学生胃口大。”

    王华便笑了:“无妨,无妨,客人饿了,这是老夫的过失,老夫叫厨子给你做一些饭菜,你先填饱肚子,我们再战。嗯,你要吃什么?”

    叶春秋又为难了,有点不好意思,看来只好委屈自己:“学生其实已经半饱,随便吃点东西也就是了,来个烤乳鸽,再来一个东坡肘子,加一碗白饭即可。”

    王华楞了一下,有点吃惊,便朝一个仆役使了个眼色,这仆役便去布置了,依旧还是喝茶,王华道:“方才那鹿鸣先生,似乎和你熟识?”

    叶春秋摇头:“学生并不认得他。”

    “哦。”王华颌首,道:“此人和老夫是同榜的进士,只不过嘛,他是三甲,又不幸在吏部选官时,因为相貌丑陋,因而只授了个万年县丞,他心中不忿,索性就辞官,出仕挂冠而去,平时教授一些人读书,偶尔精研一些学问。”

    叶春秋一想,也不禁想笑,三甲进士,就算不做京官,外放出去,那也一般是从县令起步,结果人家以貌取人,竟是直给了这么个起点;叶春秋也耳闻过,长相在大明朝的重要性,据说生的仪表堂堂,往往能平步青云,怎么说呢,毕竟长得好,看上去便是一身正气嘛,若是獐头鼠目、贼眉鼠眼,大抵是难有什么前途的。

    这鹿鸣先生墙内开花墙外香,做官做不成,就去做‘闲云野鹤’,想不到虽然相貌丑陋,却是风生水起。

    叶春秋没有将他太放在心上,某些场合上的针对性发言,甚至别人表达出来的恶意,只要没有伤害自己,叶春秋反而并不介意,两世为人,若是连这样的胸襟都没有,未免就太下乘了。

    他吃了两口茶,肚子实在饿了,所以也没心情说什么话,反是王华倚着几子,慢悠悠地道:“鹿鸣先生的话,望你莫要介意。不过我瞧你面不改色,似乎也只是一笑置之,莫非对着散辑的陋室铭也没有期待吗?你看,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这一句写的多好,偏偏遗了下半句,古往今来多少人,都想在此句背后进行续作,却都不得其法…………”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七章:下战书(第四更)

    叶春秋淡淡一笑,正想随意地回王华的话……

    王华却打断了叶春秋欲要说出口的话:“话说起来,那鹿鸣先生居然续作和整理了失辑的陋室铭,哎……老夫倒是很想见一见,偏偏他不肯示人,实在让人遗憾啊,春秋,这刘梦得开篇开得太好,一句点中了主旨,后头再续,就难了。老夫年轻时,也曾有过一点傲气,也想试一试,可是越试,却知道其中的难处……”

    他像是个寻常的邻家糟老头,絮絮叨叨的又将话题转到了他年轻的岁月上,此时却听奴仆来道:“饭菜准备好了。”

    叶春秋眼睛一亮,有饭吃了。

    什么陋室铭,倒不是叶春秋不懂得情趣,你妹的,你们没有续作,我的光脑里却有后世总结出来的最好续作版本,甚至极有可能,就是刘禹锡的原文,大抵是清代之后的考古发现所得,总而言之,你们期待那鹿鸣先生,我却还要吃饭为好。

    等饭菜端了来,叶春秋大快朵颐,倒是很不客气,不过……除了乳鸽的汤,还有一块酱香的猪蹄膀,却还多了一碟小菜,叶春秋吃的昏天暗地,等他回过神,摸了摸肚皮,却发现王华远远坐在那儿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诧。

    又喝了一盏茶,接着对弈了一局,天色已经乌黑了,王华本想让叶春秋留宿一夜,叶春秋却是拒绝,作揖告别,出了王家,夜里月朗星稀,惨然的月色照在南京内城的街巷处,那斑驳又带着古韵的碎石街道和沿途的院墙更是带着斑斑的古意。

    行走其间,叶春秋竟有些恍惚,梦里不知身是客,自己是这里的主人,还是客人呢?好吧,终究这是一个令人向往的地方,而自己而今已是往来无白丁的士大夫,想到这里,脚步不由轻快起来,到了国子监,这国子监外头却是通宵达旦的掌着灯笼,寻常人这个时候理应入睡了,可是对于这里的许多人来说,不过只是一天的开始,许多车轿早在这里候着,那些捐生大多家中阔绰,不过来此镀金,因而一到夜幕降临,便寻了同道,吆三喝四,纷纷要出没于烟花之所,通宵达旦、千金买笑。

    自土木堡之变后,大明开始实施纳捐,学风日益崩坏,由此可见一斑。

    叶春秋步行回来,出了一身的汗,身体反而飒爽了,远远便见张龙与人勾肩搭背而来,那张龙是认得叶春秋的,便凑上来笑嘻嘻的道:“是叶解元啊,哈哈……叶解元乃是我的同乡,我和他早就熟识了,叶解元从哪儿来,这么早就回学里去吗?哎呀呀,如此良辰美景,怎可孤灯相伴,走,我做东,咱们去秦淮河……”

    这张龙仗着认得叶春秋,一脸嘚瑟,引来其他几个同伴的羡慕。

    叶春秋却抿抿嘴,作揖道:“原来是张兄,噢,刚刚访友回来,天色不早,要及早赶回学里,我爹已经久等了。”

    张龙便嘻嘻哈哈的道:“那不妨请你爹一块去岂不是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呢。”

    卧槽,这人好不要脸。

    叶春秋懒得理他,只是作揖:“告辞。”便信步进了学里。

    回到了房里,见老爹的宿舍还燃着灯,透着纸窗,见叶景的影子匍匐在案头上,似乎是在读书又或者是写字,叶春秋没有打扰他,径直进了自己屋子,倒头睡下。

    国子学的博士会在明伦堂讲课,不过监生们的缺席率很高,博士们也讲的是心不在焉,倒是叶景和叶春秋按时会到,这里有许多光脑里不曾有的东西,那博士们见叶春秋和叶景来,似乎感受到了尊重,也就讲的绘声绘色了一些。

    就这样过了几日,那博士上完了课,却是对叶春秋道:“春秋,你留下,老夫有话要和你说。”

    叶春秋不明就里,等到其他人纷纷散去,便朝这博士作揖:“周博士有何教诲?”

    周博士很欣赏的看他,才子他是见得多了,可是似叶春秋这样年纪轻轻却锋芒不露的,却是凤毛麟角,他喜欢叶春秋的性子,因而含笑道:“鹿鸣先生,你可是认得的?”

    叶春秋早将这个人忘了干净,不由道:“噢,曾经有一面之缘。”

    周博士忧心忡忡的道:“近来街头巷尾有许多的流言,说是鹿鸣先生刁难你,却自打耳光,那鹿鸣先生似乎也火起了,放出话来,说你不学无术,荒废学业之类。”

    叶春秋哑然失笑,这人气度还真是差的可以,起初是他来挑衅我,结果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惹来了非议,他又恼羞成怒,一副不愿罢休的样子。

    周博士道:“这鹿鸣先生是真名士,门生故吏甚多,你不要与他起什么争执,好生在学里读书即可。近来风声紧,少去招惹是非。”

    叶春秋感受到周博士的关爱,连忙道:“学生知道了,外间的流言蜚语,学生不会看重的。”

    周博士这才喜笑颜开,又叮嘱了几句,叶春秋告辞出去,等回到了宿舍,却发现老爹出门了,问了隔壁同住的一个助教,方才知道是有同乡拉他去赴宴,叶春秋也不在在意,父子个人各自独立,叶春秋回到房中,整理一日下来的功课,迷迷糊糊的睡去之后。‘

    次日醒来,才知道老爹昨夜深更半夜回来,叶春秋去洗漱之后,便去练了一会儿武,方才精神奕奕的起来,倒是那周博士却又寻来,今日他不必授课,专程到了后院,看着叶春秋将刀舞的呼呼作响,等叶春秋停下,他才背着手来:“春秋的身体真好,羡煞旁人,噢,那鹿鸣先生为何要针对令尊?”

    叶春秋愣了一下:“什么……”

    周博士这才知道叶春秋不知情,便苦笑道:“老夫也是清早得知的消息,说是昨夜同乡会,令尊出了大丑,那鹿鸣先生言必称令尊是叶解元之父,又说令尊学业精深,有满腹的才学,而后又出了考题处处刁难,你爹开始还能招架,后来就不成了,差点闹出了笑话,大家看不过去,便纷纷上前转圜,令尊起身便要走,却被那鹿鸣先生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不学无术、真不知如何考中举的’气急了,差点没闹出冲突来,那鹿鸣先生下了战书,说要和令尊讨教学问,约定了三日之后,在秦淮河的临仙台,还说谁若是输了,便从此之后再不得自称是圣人门下。”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八章:赌斗(第五更)

    叶春秋听罢,不禁皱起了眉头,万万想不到这个鹿鸣先生如此想要招惹是非,惹不到自己,索性就去挑衅自己的老爹,老爹是个老实人,而鹿鸣先生这样的人,说穿了就是靠着名望来装逼的,分明就是一个老江湖,老爹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三言两语就被他陷进坑里去了。

    至于所谓的比试,那鹿鸣先生是求之不得的,他这样的人,要的就是引人注目,叶景头顶着叶解元他爹的光环,把爹都吊打了,自然而然大家便默认了叶解元也远远不如他。

    这人还真是好算计,专业碰瓷来的吗?

    叶春秋不露声色,却见周博士接着道:“这不是什么好事,令尊是老实人,老夫岂会不知?若当真去约战,只是成就了那鹿鸣先生的美名罢了,何况鹿鸣先生好歹也是三甲进士出身,此后也潜心研究过不少的学问,想要赢他,只怕不是易事啊。”

    见叶春秋面带愠色,周博士晓得这位平时很安静也很本分的少年现在也动了真怒:“赌誓不是儿戏,与圣人撇清关系,这是何其大的事,春秋,你该劝一劝你爹才好。此事,实在不成,可寻人在中间转圜一下,没必要赌气。”

    叶春秋点头道:“多谢教诲。”

    本想去问清楚老爹的情况,不过他素来知道老爹的性子,越是有心事越是不会肯说,为的估计就是不愿牵连自己,叶春秋反而渐渐淡定下来。

    那鸣鹿先生的行径就是为了碰瓷来的,你越是理他,他就越是得意,巴不得叶春秋父子跟他厮打起来才好,所以这样的人最是讨厌,为了私利,惹是生非,真是恶心到了极点。

    至于老爹的才学,倒不是叶春秋对老爹没有信心,老爹这些日子来,自中了举人后,非但没有骄傲自满,反而更加努力,每日鞭策自己,读书写字,一丁点空闲都不敢有。不过既然约定了文斗,肯定就不会是四平八稳的作文章这样简单,那鹿鸣先生是何等样的人,这种混了社会几十年的老油条,在其他方面,几乎可以吊打叶景。

    而最可怕的却是输了之后的代价,从此之后不再自称圣人门下,看上去,这似乎只是很轻微的惩罚,可是实际上,在这个士大夫争相认可自己为圣人门下的时代,这不啻是欺师灭祖的行为,会惹来天大非议的。

    叶春秋虽然并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想到连一向老实本分的叶景都动了真怒,便不难猜想那鹿鸣先生有多讨人厌了。

    叶春秋坐在树下想了一阵,一时也寻不到什么好办法,放任自己的爹去承担这个风险,又或者是如周博士所说的那样,去寻个人转圜,私下里向对方认输?

    前者会使叶春秋担心,至于后者……呵……若是寻常的口斗倒也罢了,偏偏是鹿鸣先生这种蓄意为之的行为彻底惹怒了他。

    倒是这时,却有人来报:“叶解元,王公有请,请叶解元赶紧过去。”

    王华若是寻叶春秋下棋,往往是在正午之后,现在一大清早,就心急火燎请叶春秋去,叶春秋心里就明白,想必也是为了那一场赌斗的事。

    叶春秋动身到了王家,今日王华在偏厅等他,一见了叶春秋来,便道:“春秋,你听说了吗?”

    虽然王华依然还是老神在在、荣辱不惊的样子,不过依然还能从他脸上寻出一些与平日不同的蛛丝马迹。

    叶春秋和鸣鹿先生第一次见面是王华的宴会上,这件事说起来也是因他而起,不由他不过问。

    叶春秋倒还算是淡定,作揖道:“学生也才听说,家父平时不善言辞,这才中了别人的圈套,学生也正在为此事烦恼。”

    这番话已经很不客气了,直接告诉王华,自己的老爹是被鹿鸣先生坑了,叶春秋父子现在是同仇敌忾,和那鹿鸣先生,已经没有什么情面可讲的了。

    王华听罢,也是道:“老夫也不曾料到他是这样的人,早知就不邀他来了,而今……哎……总要设法补救才好,春秋,我已叫人去请了他来,待会儿你在老夫身边不要做声,老夫舍下一点脸面,请他不要再纠缠下去,如何?”

    叶春秋知道王华这是想做和事老,他毕竟身份高贵,有他出面,那鹿鸣先生难道还好继续闹腾吗?

    叶春秋心里想着也只能如此了,就看那鹿鸣先生怎么说。

    他便坐在一侧,过不多时,便有门子来报,说是那鹿鸣先生来了,又等了小片刻,相貌奇丑的一张脸便出现在叶春秋的眼前。

    叶春秋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可是今日见到这所谓的鹿鸣先生,却莫名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之感。

    鹿鸣先生显然心情不坏,王华请他来,他自然也晓得王华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想居中调解罢了,虽然心里如明镜似得,可是见到了王华,却还是行礼:“见过王公,王公何事唤我?”

    王华先是瞄了一眼叶春秋,只见叶春秋正襟危坐,对鹿鸣先生不屑于顾的样子,便含笑对鹿鸣先生道:“昨夜,老夫听说先生与叶举人吃醉了酒,开了个玩笑,呵……都是同乡,初次见面,少不得要热络一番……”

    他没有说赌约,只说是大家喝酒喝到兴头上的玩笑,不过是给鹿鸣先生借坡下驴的余地罢了,只是话说一半,鹿鸣先生却是笑道:“王公,我正要寻你,昨夜我与一个浙江举人赌斗,呵……活动一下筋骨嘛,切磋较艺,没什么不好。只是谁来做中人却是麻烦,王公若是肯出面,来做这中人,老夫感激不尽。”

    这一句话,就把王华方才的意思给挡了回去。王华的意思是你们别玩了,就当这是玩笑;可是鹿鸣先生却很认真的说,赌斗的事很认真,而且我已经把消息传出去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何况现在还在寻中人,如此一来,就显得这场赌斗更加正式。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九章:大言不惭(第六更)

    王华对鹿鸣先生心里蕴怒,偏偏他有一副好脾气,还想说什么,却见这鹿鸣先生早有了应对王华的法子,他眼眸一撇,眼角的余光看向叶春秋,却是呵呵一笑,道:“噢,原来叶解元也在这里,叶解元莫非是代父来请中人的?若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王公清誉声震宇内,有他来做中人,裁决胜负,这自是再好不过。老夫与你也算是不谋而合。”

    叶春秋只是冷冷看着他,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话说到这个份上,使王华再难劝说了,这鹿鸣先生一开始就在装傻充愣,显然是对于三日之后的赌斗志在必得,也是暗示王华和叶春秋绝不会改变心意。

    王华虽然恼他,可此人毕竟是名儒,也不好吐出什么恶语。

    鹿鸣先生见叶春秋对他漠视的样子,眼里也掠过了一丝恼怒,便又呵呵笑道:“三日之后,老夫恭候大驾,这是盛会,到时少不得有许多人去助阵,老夫有几个故旧,还有一些门生都会同去,春秋啊,你和你爹,可是要来的早一些,莫要让人久等。”

    王华眼眸眯起来,对着鹿鸣先生更加厌恶了,本来都是同乡,无冤无仇,偏偏就你多事?他神色虽还平静,却是低垂着头去喝茶,有送客的意思。

    鹿鸣先生见状,大抵晓得王华有些厌他,不过他倒也并不担心,王华是南京吏部尚书,自己又不做官,即便是吏部尚书又能奈何?名儒是通过一次次的争议而崛起的,说穿了,不踩着别人怎么让所有人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他只是淡淡一笑,便起身要告辞。

    王华便道:“好走不送。”

    鹿鸣先生能听出王华的口气中带着怨言,也不在意,刚刚转身要走几步,突然,叶春秋道:“先生,且慢!”

    他一听到且慢二字出口,回头去看叶春秋,便见叶春秋的脸色再不似方才那样沉重了,怎么说呢,似乎又多了几分少年人的稚气,尤其是那微微勾起来的微笑,还有那眼眸里的清澈,都让鹿鸣先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见鬼了,怎么一下子,这个少年就判若两人。

    鹿鸣先生笑呵呵的捋着长须:“噢,叶解元还有什么见教吗?”

    叶春秋便上前去,道:“先生,学问有几个问题想问。”

    哈哈……鹿鸣先生心里得意,这个小子,能问出什么?想和我修好关系吗?可惜了,你们父子二人近来风头太盛,又是神医又是一门二举人,再加上那太白集的广而告之,这声名说是让人如雷贯耳都不为过,你们名气越大,老夫就越是期待这一次的比试,呵………你爹的斤两,老夫早已试出来了,到了三日之后,便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厉害,少不得要踩着你们父子二人,给老夫增色。

    鹿鸣先生看着叶春秋,却是一副好态度:“不知叶解元要问什么?”

    叶春秋皱眉:“我爹与你的赌斗是不是三日之后?”

    鹿鸣先生眯着眼,慢悠悠的道:“不错。”

    叶春秋抿抿嘴:“如此说来,非要你死我活不可了?”

    看着这个淡定的出奇的家伙,鹿鸣先生也是微楞,他便冷笑:“文斗而已,哪里谈得上是你死我活?”

    叶春秋心里冷笑,不是你死我活吗?文人最看重的就是名,一旦输了,就被人嘲笑,成为打在身上一辈子的烙印,鹿鸣先生说的很轻巧,看来他是智珠在握了。

    终究曾是三甲进士出身,何况又潜心的研究了学问几十年,他的本事,只怕不是老爹能比的。

    老爹简直就是送上门去吊打啊。

    只是,叶春秋却是笑了,笑的颇为开心,他又朝鹿鸣先生道:“鹿鸣先生当真喜欢文斗吗?”

    鹿鸣先生倒也和蔼:“相互请益罢了。”

    “那么……”叶春秋定定神,道:“不妨就让学生向先生请益吧,后日辰时,秦淮河临仙台,恳请先生赐教。”

    后日……

    鹿鸣先生楞了一下。

    连王华都不禁愕然,万万想不到,叶春秋居然向鹿鸣先生挑衅,而且,还是在叶景与鹿鸣先生的前一日。

    鹿鸣先生目光深邃起来,他幽幽的看了叶春秋一眼,不知这个小子哪里来的自信心。

    不过叶春秋依然带笑,谦虚的道:“先生若是不肯赐教,那么学生只好另想办法了,先生不会是怕了吧?若是怕了,倒也无妨,认输即可,学生自然会在太白集中提及此事,若是先生肯请教,那就再好不过,后日辰时,先生莫要忘了。”

    威胁,**裸的威胁。

    不敢应战,那你就等着出名吧。你不是名儒吗?不是想碰瓷吗?不是想借此扬名立万吗?

    有种别来打我爹,冲我来吧。

    你若是不敢,太白集那儿,必定能让你声名狼藉,名誉扫地。

    叶春秋抿嘴笑了笑:“还有……后日学生与先生的文斗,都会记录下来,录入太白集中,所以还请先生全力以赴,莫要谦让为好。”

    叶春秋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笑容,而鸣鹿先生看他,反而有点拿捏不住了,这小家伙自信过了头啊,是了,他的诗词写的是极好的,文章也算是老辣,和他爹那种木讷的人全然不同,现在换了这么个对手,鸣鹿先生有些拿不准。

    不过…鸣鹿先生想到了什么,却捋须笑道:“哦?既然叶解元非要请益,老夫怎敢不尊,不过……既是文斗,这题,得由老夫来出为好。”

    不要脸啊这是。

    王华已对这鸣鹿先生的印象糟糕到了极点,你堂堂一代名儒,先是欺人家爹,结果人家儿子寻上门来要文斗,却还大言不惭,要自己出题不可。

    王华还未开口,叶春秋却是笑吟吟的应声道:“如此,也好,既是学生请益,理当先生出题。”

    鸣鹿先生这时候有些看不透了,这个家伙,这般的自信吗?是早有后招,又或者只是想恫吓老夫?他仔细观察叶春秋面目,却见他只是抿嘴浅笑,小小少年,却总有一种让人摸不透的味道。

    (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章:彩头(第七更)

    鹿鸣先生在心里冷哼,眼里却是闪过得意之色。

    无妨,反正出题的是老夫,到时且看叶春秋如何丢丑就行了。

    鸣鹿先生眼珠子一转,道:“既是文斗,总有个彩头才好,若是春秋输了,不妨就拜在老夫门下吧。哈哈……你倒是颇有几分资质,老夫若是悉心调教,或许能有所成。”

    叶春秋听着要吐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不过他却一口答应下来:“那么先生若是输了呢?”

    鹿鸣先生愣了一下,目露凶光:“老夫岂会输?”

    这人的脸皮,几乎已有八尺厚了,叶春秋便叹口气道:“既然先生不会输,那么立下赌约也无妨,诚如先生所言,总要有个彩头才好,财帛乃是身外之物,若是先生输了,不妨就我做的门下走狗好了。”

    所谓门下走狗,本是出自北宋时期,那堂堂宰辅王黼为了讨好宫中的宦官,竟跑去恬不知耻的称呼那阉宦为‘恩府先生’,因而被人笑作是门下走狗,所谓门下,则是门生或者是徒弟的意思,走狗,几乎等同于是骂人了。

    鹿鸣先生若是输了,就成了叶春秋的门下,而这时代的师生关系,断然是疏忽不得的,师生有若是父子的关系,忤逆恩师和违抗君父同样是不可原谅的事。

    他这么大的年纪,却拜叶春秋为师,只怕少不得要声名狼藉,蓄养了多年的名望,怕是一夜之间便要化为乌有了。

    眼看着叶春秋不是说笑,鹿鸣先生老脸抽搐一下,咬咬牙:“一言为定。”心里却冷笑,若是让你出题,老夫还真有点忌惮,可是既是老夫出题,呵呵……老夫胜券在握,且看你这小小后生张狂到几时。

    叶春秋嫌不放心的样子,便朝王华作揖,道:“后日能否劳烦大人做个中人,也免得这人耍赖。”

    王华目瞪口呆,鹿鸣先生乃是名震杭州的名士,他怎么可能会耍赖,叶春秋说这样的话,分明是不相信鹿鸣先生的人品。

    不过……王华也不知叶春秋哪里来的自信,他不希望叶春秋掺和进这样的纷争之中,在他看来,叶春秋既是读书人,好生的考试就是,大好的前程就在眼前,若是一着不慎,被这鹿鸣先生坑了,岂不是糟糕?

    何况……还是鹿鸣先生出题?

    他皱起眉头,当着叶春秋的面,他不能拒绝,叶春秋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若是连这个人情都不给,不免显得人情凉薄,他只好道:“春秋。你可想清楚了?”

    叶春秋很是笃定:“学生想清楚了。”

    看着架势,似乎王公也要出面,鹿鸣先生心里大喜,他正想搏名,叶家父子是新近冒头的名人,也不似王公那样身份尊贵,说穿了就是好欺负而已;若是王公也肯出面,虽然只是裁判或者是中人,却也足够吸引人的眼球,一旦自己赢了,又可扬名立万,使天下人都晓得自己的文采。

    他忙道:“老夫也已想清楚了,若是王公肯出面,就再好不过。”

    王华显得无奈,只好道:“好吧,就如此。”

    那鹿鸣先生大喜过望,便朝叶春秋呵呵干笑一声道:“春秋啊,后日记得带束脩来。”

    让叶春秋带束脩,就是准备输了乖乖拜师的意思,这是说叶春秋必输无疑。

    叶春秋抿抿嘴只是莞尔一笑,不愿和他做口舌之争。

    鹿鸣先生淡淡一笑,便告辞而去。

    等这鹿鸣先生一走,王华不禁忧心忡忡起来,叶春秋道:“大人要不要下棋?”

    王华今儿很难得的摇头:“你倒是能清闲,这鹿鸣先生的文章和诗词,老夫也是看过的,他固然并非如你这般是才思敏捷之人,却也堪称大儒,学问之精深,在杭州也可算是一流,何况你竟他出题,如何胜的了他,春秋,年轻人不可自负,更不能使自己身上留有污点,哎……”

    多日的接触,王华对叶春秋已有了几分喜爱,现在见他要作死,不免茶饭不思起来。

    反而是叶春秋道:“大人教诲的是,不过鹿鸣先生既要和家父文斗,我这做儿子的岂可无动于衷,他要和我父亲比,先过我这一关。”

    王华哂然失笑,也能体会到叶春秋的孝心,只好呷了口茶,道:“老夫给你做这个中人,你好自为之吧。”

    叶春秋颌首,见他没兴趣下棋了,便抱手辞出。

    叶春秋一走,耳房里的王小姐却是款款而出,儿子们都各奔了前程,王华膝下只有这么一女,再加上此前的大病,王小姐对王华更不放心,她此刻面容上露出忧心,那双美眸微微一垂,被长长的睫毛所覆盖,不禁道:“爹,这春秋胜的了吗?”

    王华叹口气,捋须道:“别看他信心十足,可是老夫所预计,若只是单纯文斗,春秋有五成的胜算,只不过……他毕竟年轻气盛,却被那鹿鸣先生激将了一下,却是那鹿鸣先生出题,如此一来,春秋的胜算,只怕不过一成。”

    不过一成……

    王小姐微愕:“这么说来,春秋是势必要拜那鹿鸣先生为师了,这会有什么坏处吗?”

    王华皱眉:“若只是拜入门下,倒是无妨,只是这鹿鸣先生看上去心术不正,若是将来真拜入他的门下,他打着春秋的名义去招摇撞骗,又或者利用春秋……”

    王华摇摇头,师生犹如父子啊,这可不是传说中的宗师或者是座师,而是实实在在的师生,鸣鹿先生求名心切,利益熏心之下,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可若是将来叶春秋若是忤逆他,便是欺师灭祖,必定要遭人唾弃的。

    王小姐却是沉吟一下:“若是叶春秋已有了恩师呢?”

    王华不禁道:“已有恩师,若是如此,既然有了赌约,只怕……”猛然,他明白了什么,一下子明白了女儿的心意:“你是说,老夫是他的恩师……若是如此,他即便输了,那鸣鹿先生怎好夺人所好,老夫毕竟是帝师,是吏部尚书,只怕他也不敢得罪老夫,非要完成这个赌约吧!”

    (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一章:开窍(第八更)

    王华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想出了这么一个解决办法的点子,不由道:“虽然似乎赖皮了一些,可是春秋……”

    说到这里,他陷入了沉思。

    王小姐抿抿嘴,深深地看了王华一眼,才道:“就算爹有此心意,现在也莫要表露,春秋年轻气盛,正该让他放手一搏,爹若当真有意,那也不过是最后的手段罢了。”

    王华颌首,低头去喝茶,显得若有所思。

    而那位鹿鸣先生亦是若有所思地回到了自己的下榻之处,唤来个几个亲近的门生来大抵说明了情况,这几个门生反而个个摩拳擦掌起来。

    这一次打压的可是叶春秋,此人乃是浙江解元,一旦文斗上他一败涂地,自己恩师的名声只怕更加响亮了,据说还会载入太白集,这是要名声大噪的节奏啊。

    “叶春秋终究只是解元而已,哪里会是恩师的对手,恩师出手,保管让他一败涂地。”

    “是啊,时无英雄,倒是让他竖子成名……”

    鹿鸣先生却不敢生受他们的吹捧:“他的诗词和文章,老夫也有研习过,其文风可用诡谲多变来形容,这样的人,也不可小视,若是马失前蹄,岂不是要糟?杨修不是就在国子学么?让他时刻盯着这个小子……”

    ……

    叶春秋回了学里,住了一天,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自己,他没有点破,也没有和自己的父亲说起此事,下了学,不妨又遇到了那张龙,张龙上次讨了个没趣,很是没面子,所以见了叶春秋,也是绕路要走,叶春秋却是截住他,笑吟吟道:“张兄,什么时候去秦淮河里走一走?”

    “啊呀。”张龙顿时来了精神:“叶贤弟开窍了?这个自然好说,叶贤弟是喜欢文的还是武的?”

    居然还有许多的门道,叶春秋心里笑了笑:“我是读书人,自然是文的。”

    张龙便如数家珍:“虽然没什么意思,不过叶贤弟既然觉得有趣,这就太好不过了,何不妨现在就去,咱们寻一个画舫,点几杯水酒,请几个伶人吹拉弹唱,啧啧……文的就文的,跟叶贤弟做朋友更要紧。”

    在他看来,能和浙江解元混一起是一件很长脸的事,因而脸上的肥肉抖了抖,也没有呼唤他那些狐朋狗友,颇有些捡了金元宝私藏的意思。

    他让叶春秋稍等他片刻,接着便穿着锦衣出来,显得很是富态,又雇了两顶凉轿,那轿子晃晃悠悠,便到了秦淮河畔,天色已有些暗了,张龙便精神抖擞,犹如指点江山一样,指着那河中的万家灯火,笑嘻嘻的道:“你注意瞧这画舫上的灯笼,你看,那便是文画舫,只听曲,不陪睡……还有那儿……”

    叶春秋也是无语,忙对张龙道:“张兄,眼见为实才好,这样教给我听,我也不甚明白。”

    张龙觉得很有道理,便笑嘻嘻的在摊贩那买了个小灯,旋即便将小灯悬挂在栈桥边的树枝上,过不多时,便有画舫徐徐而来,靠了栈桥,叶春秋看的目瞪口呆,张龙已是大摇大摆的登船了,叶春秋忙是跟着进去。

    这张龙对这里是极为熟稔的,口气粗的很:“先来两首文曲,莫要带荤腥的,再来一桌酒席,噢,新近宁波那儿的一首《桃花扇》不错,就唱这首,莫要对我们动手动脚,我与我家贤弟是本份人,不爱勾三搭四,若是玷了我兄弟的清白,沾了荤腥,唯你是问。”

    那龟奴瞧见张龙的打扮,就晓得是国子学里的监生,这些人多是娟纳入学的,多少都有一些身份,不好招惹,连忙称是。

    等他抬眼,看到张龙身后的人,不禁微微愕然,来人只是个少年,灯影之下,显得有些纤弱,头戴着纶巾,纶巾下一张脸颇为俊秀,朦胧的灯笼光线映入他的眸子,这清澈见底的眸子显得闪闪生辉。

    倒是有个好相貌,偏偏他穿着的却是一件洗的桨白的儒衫,腰间似乎陪着一柄利刃,行走之间,顾盼有神。

    噢,看来是个穷书生,这龟奴心里不禁暗暗鄙视,这等销金之所,大抵都是如此。

    叶春秋并非是什么梦幻的人,自然不觉得自己可以靠所谓的风采和才学在这里获得什么赞赏,倒似张龙这般,无论相貌如何猥亵,却一身华服,总会被人当做大爷一样供着。

    进了船舱,酒水和蔬果摆上来,画舫已荡漾在河中,清风徐徐,那船底哗哗的流水声传来,接着几个伶人摆着琵琶坐在一侧,或坐或立,便开始清唱。

    声音颇为婉转,唱的果然是那首桃花扇,只是那嗓音不免带着几分轻浮,难有桃花扇中那种凄婉的气息。

    和张龙喝了几杯酒水,张龙这人酒力不胜,便斜着眼睛,压低声音道:“叶贤弟,这文的也差不多了,是不是该上武戏了?”

    叶春秋楞了一下,便不禁道:“张兄要去自管去,我在此闲坐一二。”

    张龙一脸惭愧:“哎呀呀……只怕要怠慢贤弟。”

    见叶春秋没有生气,便自去甲板唤了龟奴来,低语几句,进了另一处船舱了。

    叶春秋在此自饮自酌,不禁靠着船舷,享受吹拂在河面的清风,画舫上是极力想营造出清雅的气氛而迎合读书人的,因而一盏盏的灯沿着船舷高挂,可是在叶春秋心理,若是在这皎月之下,除却了这楼船、花灯,还有那略显轻浮的琵琶清唱,只享受那湍急河水的哗哗声,还有那微风拂面,那银月洒落下的斑斑点点光芒,或许更令人沉醉。

    恰好这时,又有一艘画舫交错而过,叶春秋趴在舷上,想看清对面楼船上又是哪些销金客,却不妨发现,这船并不是自己这一艘这般装饰的堂皇,却带着几分清雅,四周的门窗,显然都是紧闭,也没有那浮华的歌声,叶春秋抬眸,然后看到对面船上的隐约灯火中,一个女子轻轻的探出窗,抬眸看着皎月,叶春秋不禁愣了愣,忙是擦了擦眼睛,是自己眼睛昏花了吗?怎么看着这女子……眼熟。

    (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二章:夜夜笙歌(第九更)

    对面的楼船上,王小姐显得若有所思,她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南京的富贵小姐们,总也会有一些交际和娱乐,登船赏月是她们的传统项目,这船乃是魏国公府的大船,魏国公夫人今儿请了各家的小姐一道赏月,各家的小姐大抵都会来,不过都是坐着厚实的车轿,便连栈桥处,也有专门的婢女和外围的侍卫守卫。

    她又朝对面看了看,不过那船已是去远了,可是叶春秋方才千金买笑的神色,却依然映照在她的脑海里。

    此时,身后传来了银铃般的笑声:“呀,王姐姐,你说的那叶春秋这样厉害吗?他救了王大人,棋艺也是精湛,观她的为人,也是谦谦君子吗?”

    王小姐不禁有些慌乱,捋了捋额上被清风吹乱的发丝,将那乱丝抚至耳后,露出了侧脸,长长的睫毛耸动,缳首道:“噢,这也未必见得,这世上有很多人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难测啊。”

    ………………

    叶春秋和醉醺醺的张龙下了船,回到学里,叶景见他一脸酒气,不免埋怨几句,叶春秋便将文斗的事说了,叶景愕然道:“春秋,你……”

    叶春秋抿抿嘴道:“我当然知道爹是中了他的激将计,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益,那鹿鸣先生居心叵测,俗话不是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吗?父亲学问未必就比得不过他,不过父亲太老实了,所以春秋先和他试试吧,若是春秋不是对手,父亲再与他文斗也是无妨。”

    叶景不禁唏嘘:“人心险恶,你要小心,那鸣鹿先生,为父早看他不是什么好人。”

    可是你儿子也很坏,好吗?

    叶春秋的嘴角露出微笑,不禁在想,诚如那刺客悖论一样,最优秀的刺客,必定是个最寻常不过的普通人;同样的道理,最阴险狡诈的人,也势必看上去老实忠厚。那鸣鹿先生利益熏心,固然不是好人,可是论起耍心眼,却还未必是你儿子的对手。

    只是这些话,叶春秋却是藏在心底,他的心机,也不过是用来保护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罢了。

    ………………

    鸣鹿先生却是有些睡不着了,那叶春秋竟是夜夜笙歌,这两夜都在秦淮楼里吃酒作乐。

    他眯着眼,虽是坐在蒲团上,听到了国子监里的杨修回报,却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总觉得这个小子不太简单哪……

    尤其是他自信满满说是要和老夫比试的时候,呵……现在看来,他似乎是智珠在握,甚至是任自己出题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一开始,鸣鹿先生还以为这只是少年人的自负,现在细细思来,却又觉得很是不可思议,那叶春秋能一路来这南京,声名显赫且又一路有惊无险,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寻常的自负少年?如此想来,自己似乎是被他的纯善外表给欺骗了。

    既如此,他为何夜夜笙歌呢?这是想要麻痹老夫?

    站在鸣鹿先生一侧的,乃是国子学里鸣鹿先生的弟子杨修,杨修显得忧心忡忡,不由道:“恩师,学生看过历次版本的太白集,还搜集来了叶春秋考试的文章,此人的文风多变,令人始料不及,尤其是那人生若只如初见一诗出来,足以许多名家平生所作的诗词都黯然失色。如此看来……恩师决不能和他比诗词了。”

    鹿鸣先生听罢,也是认同地点了点头。

    至于八股文章……

    此子才思敏捷,亦不好对付。

    那么比什么呢?

    必须得有杀手锏,直接打趴叶春秋,教这叶春秋翻不起身。

    鸣鹿先生的脸上,露出了忌惮之色,或许一开始,他还只是想扬名,而现在却是意识到,这一场文斗,是龙争虎斗,万万不可有半分的马虎大意。

    自然……自己也不是没有必胜的把握,既然是自己出题,那么……

    他猛地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稳操胜券的笑容,此子……还是太年轻啊,总以为自己的才思敏捷,却殊不知,还是嫩了一些,等着瞧吧。

    ………………

    鹿鸣先生与叶春秋的文斗,早已在南京流传开来,其实叶春秋在南京都不算特别有名,毕竟这里是南直隶,而非杭州,可是虽然短短两日的时间,却还是引来了无数人的关注。

    其中最关键的还是南京城的各大书铺,下一版的太白集,要刊载文斗的内容,为了赚足足够的噱头,因而书铺早已挂出了牌子,开始广为宣传,叶春秋的主要宣传方向自然是他的浙江解元身份,除此之外,还有他的年纪和从前的诗词,许多人读太白集,只看到了好诗词,却未必关注是何人所作,现在倒是有人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叶解元,就是那个人生若只如初见啊。

    至于鸣鹿先生,乃是三甲进士,潜心研究了数十年的儒家经典,杭州一代名儒,在南京和杭州广收门徒,有弟子数百,桃李满天下。此人在南京士林,倒算是耳熟能详,许多人都曾听说过他的大名,晓得他的厉害。

    当然,更吸引南京人眼球的,却非王华莫属,南京吏部尚书,将亲自抵临仙台,这王华何等人,他既出面裁决做保,这戏份可就很足了。

    因而现在南京各部堂和衙署,乃至于茶肆早就将此事议论开了,又听说那位鹿鸣先生竟在下榻之处纠集了数十个门生,这些门生大多都是生员,也有几个举人,气势十足,众人这才晓得,原来这杭州还有这么一名大儒,鹿鸣先生借此造势,他的一些门生故吏也借此广为宣传他的事迹,竟也令不少人意识到,这位杭州名儒很不简单。

    事情已经沸沸扬扬起来,应天府那儿,听说这一日大清早,便有许多人赶去临仙台,也是怕出了什么岔子,终究王部堂的大驾要去,而王部堂此去,只怕南京不少沐休的官员也会去凑这个热闹的,于是忙命差役前往维持次序。

    (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鸡蛋碰石头(第十更)

    晨光初露,临仙台上已是人满为患,诸人都在焦灼等待,各种窃窃私语的声音也早就传开:“鸣鹿先生已是到了,他乃是杭州大儒,治学数十年,桃李满天下,你看看,他来的这样早,反是叶春秋来迟,对鸣鹿先生全无半分的敬意,这叶春秋,是浙江的那个狂生吧,小小年纪,竟也敢向鸣鹿先生挑衅。”

    “我看过叶春秋的诗词,诗词是极好的,不过诗词讲究的是才思,而鸣鹿先生,却是踏踏实实的治学数十载,岂是叶春秋能比的?”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却见有人拾阶而上,徐徐登上临仙台,众人之中有人认得他,便叫道:“叶春秋来了。”

    却见叶春秋孤零零的,只有老爹叶景为伴,二人并肩而行,顿时引来了许多人的瞩目。

    与方才鹿鸣先生浩大的声势相比,这叶春秋显得势单力薄,甚至让人有一种鸡蛋碰石头的既视感。

    可是叶春秋并不介意,他头戴纶巾,身穿着新裁剪的一套儒衫,显得整个人气质更胜以往,脚下的布鞋踩着石阶上来,也不气喘吁吁,目不斜视,直到登台来,人群中便传出一阵奚落:“呀……那不自量力的小子来了。”

    “啧啧,带了他爹来……”

    叶春秋朝着声源处看去,晓得那些高声奚落的,大抵都是鸣鹿先生的门徒,桃李满天下,就是有这点好处,不许自己出口,便有无数徒子徒孙为你造势吹捧,这是叶春秋远远及不上的。

    这时,一只手抓住了叶春秋的手心,温暖的体感传到叶春秋的身上,叶春秋抬眸,却是十分平静的叶景朝他微笑,叶春秋明白,这是叶景暗暗告诉自己,不要因为这些人的闲言碎语而乱了心志。

    叶春秋抿嘴一笑,在临仙台的一侧,已搭起了许多的竹棚,有的棚子还是空的,想必是某些大人物的专座;鸣鹿先生已经和几个亲近的门生在棚子里了,他相貌虽然生的丑,可是今儿却是一副宽大的葛衣,头上没有戴纶巾,而是别出心裁的扎了发髻,就这么施施然的坐在这里,神色恬静淡然,居然还真有一副大家风范,使人远远看去,心生倾慕之感。

    叶春秋便走到他的棚子前,长长作揖,道:“不料先生早来了,小生来迟,恕罪。”

    礼不可废,大庭广众之下,更不可能狂拽霸气的眼高于顶,毕竟叶春秋没有虎躯。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都看双方的反应。

    叶春秋这长长作揖,倒是使那些奚落声渐轻一些,方才被鸣鹿先生的门徒们误导,只以为叶春秋不过是个狂生,而且虽然文斗的时间定在辰时三刻,现在时辰还早,偏偏鸣鹿先生却是提早过来在此等候,这就给人一种叶春秋轻慢的印象,殊不知这是鸣鹿先生早已谋划好了的。

    而叶春秋上前作礼,总算抵消了一些影响,大家都等鸣鹿先生的反应。

    便听棚中的鸣鹿先生呵呵一笑,带着仙风道骨,便从棚中出来,牵住叶春秋的手,爽朗道:“春秋啊,老夫专候你来,早盼向你请教了。”

    一代名儒,已到了双鬓斑斑的年纪,却说向一个小后生请教,不免让人觉得鸣鹿先生的气度非凡,他几个门生便混在人群,大声叫好,众人调动了情绪,纷纷呼喊起来。

    只是在这喧闹的时候,鸣鹿先生却是目光带笑的看着叶春秋,嘴角轻松,却是低声对叶春秋道:“你若现在服输,老夫尚且给你留有一些余地,如若不然,一旦撕破了脸皮,可莫要怪老夫……”

    叶春秋含笑看他,却也是低声淡淡道:“先生放马过来就是。”

    鸣鹿先生的老脸显得有些僵硬。

    接着他高声道:“王部堂与诸位观战的大人还未来,春秋,不妨先去凉棚中歇了,定心养神,噢,老夫带来了一些茶叶,春秋不妨尝一尝。”

    叶春秋道:“谢先生美意。”

    便与叶景寻了个凉棚坐下,果然有人斟茶来,叶春秋坐着不动,叶景却是先喝了一口,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叶春秋才呷了口茶,耐心的等候。

    因为等待焦灼,许多人显得不耐烦起来,叶春秋倒是沉得住气,不过靠着这边的棚子,多是一些鸣鹿先生的门生聚着,这些人纷纷嘲笑:“这叶春秋实在是不自量力,殊不知鸣鹿先生是何等样人……”

    “先生乃是厚道人,本来是不该应战的,毕竟是个毛头小子,只是此子实在无耻,非要求着先生文斗不可,我若是先生,誉满江南,怎会看得上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一看就特么是托啊,你妹的,托的一点水平都没有。叶春秋一口茶要喷出来,他心里知道,这是鸣鹿先生的心理战,先让自己门生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乱自己的心志。

    这种手段,在后世见得多了,还没开始之前,就先用水军诛你的心,若叶春秋当真是个纯善少年,只怕早就受不了这个压力,若是脾气坏一些,甚至可能去寻那些托理论不可,偏偏人家是打着‘客观中立’的第三方身份,你若是理论,说多错多,反而会成为笑话。

    叶春秋不疾不徐的喝着茶,心里不禁想,鸣鹿先生的人确实下贱了一些,可是茶水却蛮好喝的。

    鸣鹿先生的棚子就在叶春秋的对面,鸣鹿先生一脸风淡云轻,却一直在观察着对面的对手,他见叶春秋只是喝茶,心里不禁想笑,这个小子,只怕现在已经耐不住气了吧,呵呵……毕竟是少年人,成木和张汤二人只需在那儿鼓噪几下,非要乱他的心不可。

    他还未得意,冷不防的看着叶春秋拿起茶盏,居然朝着他的方向举了举;嗯?这是什么意思?是向自己敬茶?细细一看,似乎这家伙面带浅笑,那投来的目光,也带足了笑意。

    不会吧,他如此沉得住气?还是假装的?

    鸣鹿先生反而有点心乱了,心里禁不住暗骂:“虚张声势的臭小子,等着瞧,今日非让你一败涂地不可。”

    (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章:琴棋还是书画

    正说着,却有差役打着牌子,敲着铜锣来,便见王华乘着步撵,会同几个南京的名儒和沐休的官员来。

    鸣鹿先生一见,忙是走出棚子,朝王华行礼,道:“王大人果然守信,老朽愧不敢当。”

    王华只朝他抿嘴一笑,不置可否的步入棚中。

    倒是其他几个随来的名儒却和鸣鹿先生是认得的,少不得亲昵几句:“子川兄别来无恙。”

    “哈哈,一切都好,这一次想不到赵贤兄也肯来,实在三生有幸。”

    “哦,是王部堂为求公正,便寻我等一道来品鉴。”

    他们在这边叙话,叶春秋也从棚中来,前去拜会刚刚落脚的王华,王华端坐在棚中,没有说什么,只是朝他鼓励式的点点头。

    待所有人都坐定,比试终于开始了,有人敲了铜锣,开始说出文斗的细则。

    历来南京这儿,都有文斗,也都在临仙台举行,只是细则都差不多,不过当听到说鸣鹿先生出题,一举定胜负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愕然了。

    这叶春秋这样的托大吗?他不过是个小毛孩子,居然敢任人出题?

    任人出题可不是好玩的,因为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任何人都不可能无懈可击,各自都会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就如这叶春秋作的诗词,大家就很佩服,若是当真比较诗词,这叶春秋虽然年轻,却也未必就会落了下风。

    而一旦任人出题,这就等于是活生生的把胜券交在人家手里。

    大家便屏住了呼吸,且看看接下来如何。

    便见鸣鹿先生施施然出来,而后含笑道:“老夫闲云野鹤,本不愿与人一争高下,不过叶解元既然高兴,老夫奉陪一二,也是无妨,这金陵多少豪杰雅士,今日老夫在此,就献丑了。”

    叶春秋见他装腔作势的样子,心里只是想笑,却只是出来,朝众人团团作揖。

    叶春秋便对鹿鸣先生道:“既是先生出题,那么小生敢问,先生是要比试诗词吗?”

    众人目不转睛看向鸣鹿先生,都颇有期待,许多人想看看叶春秋还有什么出众的诗词出来。

    谁知这鸣鹿先生却是微笑,摇头道:“诗词是旁门左道,偶尔自娱倒也罢了,却非正途。”

    这个观点,有人认同,也有人鄙夷,诗词博大精深,说是旁门左道,不免是可笑;可话又回来,在这八股文决定命运的当下,说诗词乃是杂学却也说的过去。只不过更多人认为,能做出好诗词的人,往往八股文水平极高,若是连八股都做不好,想要做出好的诗词,只怕也是笑话。因而这诗词的水平,却也可以检验真实的学问,只是这鸣鹿先生不肯,许多人便禁不住嘘了起来。

    鸣鹿先生脸皮很厚,这诗词,他是万万不会和叶春秋比的,这是自取其辱,叶春秋的那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就已是非同凡响,自己诗词倒也过得去,可是填词造句虽好,却要想出妙诗来却是太难,他不会鸡蛋碰石头。

    叶春秋莞尔一笑,似乎并不介意鸣鹿先生的耍赖,便又道:“那么再让学生来猜一猜,先生要出的题既然不是旁门左道,那么也理应不会是琴棋书画咯,自然,若是论琴棋书画,学生倒是很愿意奉陪。”

    鸣鹿先生风淡云轻的样子,继续摇头:“不好,不好,琴棋书画,不是正途。”

    听说不是比琴棋书画,许多人又不禁失望起来,其实琴棋书画是最让人有期待感的,毕竟大家就是来凑个热闹,难道还要听一个大夫子一个小夫子文绉绉的拽文不成?

    叶春秋并不泄气,便又作揖:“如此说来,似乎只剩下八股文章了,这样也好,制艺乃是正途,举业成败全凭八股,学生正想请教。”

    许多人心里想,看来只有八股了,这鸣鹿先生乃是三甲进士,而叶春秋也是浙江举人,二人的水平,大抵都是旗鼓相当,都是强者,且看他们如何比试。

    鸣鹿先生说出的话却又让人大失所望:“八股作的烂了,也没什么意思,既是比试,总要来点新鲜的才好,否则岂不是让观斗的诸公大失所望。”

    叶春秋便浅浅一笑,眼睛凝视鸣鹿先生。

    从他去画舫,表现出了强大的自信心之后,叶春秋就知道,鸣鹿先生是不会跟自己比试琴棋书画和八股的,至于作诗,那是想都别想,此人是个很无耻的人,既然约定了让他出题,他也绝不会做什么君子之争。

    叶春秋之所以如此问,不过是鸣鹿先生挤兑到墙角,让他祭出自己的杀手锏而已。

    顺便,打消一下他的气焰。

    果然,终于有人看不过去,人群中便有人道:“叶解元让着先生出题,既是君子之争,却为何左不是右右又不是,先生莫非是怕了吗?”

    起初的时候,这鸣鹿先生的门徒造势,一面倒的笑话叶春秋,而现在,已有人回过味来,这鸣鹿先生左右都不肯应战,而且又是叶春秋让个他出题,他占尽了先机,理当谦让,至少也该和叶春秋比试较为擅长的东西,来的时候,谁不晓得叶春秋的八股和诗词俱都出色,鸣鹿先生却是不肯,似乎有点无耻了。

    便是棚中的中人,如王华和其他几个名儒,也不禁对鸣鹿先生印象变坏了一些。

    鸣鹿先生却是笑了笑,朗声道:“之所以不比诗词和琴棋书画,是这诗词和书画到了至今,我等岂可和前人相比,盛唐的诗歌与两宋的词曲已是无双,我等即便是今日比试,也是拾人牙慧。至于八股,八股固是代圣人立言,可你我今日私斗,若是代圣人立言,不免亵渎了至圣先师,八股是正途,非是文斗的把戏,老夫虽也熟谙八股,却不敢有辱斯文。”

    他说的冠冕堂皇,居然很有道理的样子,一下子沸腾的质疑声渐渐平息。

    叶春秋不以为意,道:“那么依先生看,还出什么题为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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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斯是陋室

    鸣鹿先生捋须,侃侃而谈:“老夫思来想去,觉得既然文斗,何不妨比一比学术?”

    “学术?”叶春秋眼中带笑:“请先生赐教。”

    鸣鹿先生正色道:“诸公可都听说过刘禹锡的陋室铭?”他一边捋须,一边摇头晃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这一句念出,所有人都来了兴趣,那刘禹锡乃是先唐的大文豪,声名极大,虽及不上李杜,却也在大唐的诗人中名列一流大诗人的行列,他的诗词,自成格局,特点鲜明,许多人甚是喜爱。

    而至于这一句陋室铭,更是有其来历,传闻是刘禹锡在任监察御史其间,曾经因为反对宦官和藩镇,而被贬至和州任小小的一个通判,按照规矩,通判在县中有三间三厢的房子,可当地县令见他被贬,便故意刁难,只给他一间只能容下一床、一桌、一椅的斗室,刘禹锡本是谐趣之人,便写下了这陋室铭。

    只不过……因为时代久远,大家只闻名《陋室铭》乃是刘禹锡的大作,而且水平精湛,超凡脱尘,偏偏到了而今,流传下来的却只有这上面,可即便只此一句,那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这句话,就足以让人为之动容了,一句话不但点了题义,更是将他洒脱绘声绘色的写了出来,这一句堪称经典,所以虽然陋室铭已经失辑,却依然流传甚广,现在鸣鹿先生将此句念出,所有人都不禁发出惊叹。

    这鸣鹿先生,莫非是已经整理了《陋室铭》,为这散辑进行了填补吗?

    填补这样的历史文献,一直都是大明朝官方的工作,几乎每一个内阁大学士,往往都要进行组织对前人古籍的整理工作,有些古籍可以从散落在民间的一些孤本和抄本相互印证之后进行补充,还有一些,实在不太完整,若是舍弃又觉得可惜,于是便索性直接提笔捉刀,为其续作。

    这就好像是一百多年的红楼梦一样,因为前文写的实在太妙,可是却因为作者或者是后文失散的原因,前八十回虽是原作者亲著,而后四十回,却传说是当时的内阁侍读高鹗所续。

    偏偏《陋室铭》因为开头过于精彩,不但朗朗上口,而且直切提议,以至于虽然流传甚广,却无人敢为后续写,就算是有人斗胆试试的,自觉地后文远不及前文,自然也就不敢说出来。现在……这杭州名儒莫非已为《陋室铭》整理和续作了吗?他既然敢续作,那么势必这个后文绝对与上文能够衔接,而且水平极高,否则……他怎敢示之于人?

    如此一来,大家倒是大为期待起来,早忘了鸣鹿先生的无耻。

    鸣鹿先生既然续作了陋室铭,必定是经过了许多年的研究,甚至到处在坊间寻了各种版本来相互印证,几乎可以说,这是他几年的心血,现在经他提出,拿这个来和叶春秋做比试,那些懂的门道的人,心里也不由叹息。

    叶春秋必输无疑,而且会输的很惨很惨。

    即便你叶春秋才学过人,可是人家几年的研究,岂是你现炒现卖可比。

    坐在棚中的人,都觉得有些不公,甚至觉得鸣鹿先生有些欺负人,只是在场更多人,希望看到这陋室铭的续作,想看看鸣鹿先生数年的研究成果。

    王华心里已是冷哼,此时脸已是拉了下来,无耻!

    他眯着眼睛,鸣鹿先生抛出这个,固然使比试变得极为不公平,可若是他的《陋室铭》获得大家的交口称赞,在大家啧啧称赞的同时,鸣鹿先生的祸心也就被这无数人对于续作的如痴如醉所掩盖了,那么叶春秋势必要拜他为师,而已此人的品行……

    完了……

    叶景的脑子也是嗡嗡作响,本来一开始,他对叶春秋是极有信心的,自家儿子的水平,他早已知道大概,所以他一丁点也不担心,可是他万万料不到,鸣鹿先生竟然无耻到这个程度,用自己潜心研究了数年的东西,拿出来和一个少年比试,这不是稳操胜券是什么?

    他急着想要出来质问,却听那些鸣鹿先生的门徒借此鼓噪起来:“先生大才,竟敢为刘禹锡续作,这陋室铭,多少人曾想一试身手,可尽都铩羽而归,先生不妨拿出来,给我等一观。”

    许多人被吊起胃口,也没心思管这是比试了,纷纷开始起哄起来。

    鸣鹿先生冷冷看了叶春秋一眼,心里想笑,这个蠢货,当初不是信心十足吗?呵……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老夫的厉害,不……也不必让你见识什么厉害,只需老夫赢了,你愿赌服输,自然……

    他的脸上,已是带着自信的笑容,便豪气干云道:“来人,拿文房四宝来。”

    有人将文房四宝送来,又摆了一方长案,鸣鹿先生开始落笔,他是早有准备,心里已有腹稿,所以书的极快,只一炷香功夫,便搁了笔,将墨迹吹干,命人送到各个棚子里去。

    这篇整理续作出来的《陋室铭》送到王华手里,王华只一看,便觉得吃惊,因为这篇续作,确实可谓是上乘,深谙那刘禹锡当初的处境和思想,又与前文的山不在高水不在深所呼应,王华继续读下去:‘太公钓鱼台,南山陶元亮,陋则陋矣……’

    这是一首铭志,不限格式,后句与前文衔接一起,几乎没有任何的错漏,他知道便是自己,若非好生的研究整理,只怕也未必敢续作,这鸣鹿先生研究多年,此时拿出来,已算是当下最好的版本了。

    深深的吸一口气,到了如今,春秋已经输了,叶春秋小小年纪,而且对于陋室铭想必没有太多研究,急切之间,就算是续写,却难写出其精髓。

    他将这篇文章交给另一个棚子的几个名儒,这几个名儒都是看着点头,表示了很高的认可。(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拜师(第三更)

    似乎到了如今,这一场比试就已经结束了,有个名儒站出来,手中拿着鸣鹿先生的《陋室铭》念出来,一字一句,众人都在凝神静听,等到这陋室铭的续作念出口,许多人便啧啧称赞起来。

    好歹是三甲进士出身,虽然人品卑劣,却悉心研究了数年,这个续作,自然属于上乘,岂是一般人可比。

    许多人纷纷点头,都是说好。

    而这时,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叶春秋身上。

    似乎到了而今,胜负已分,鸣鹿先生捋须:“春秋以为如何?”

    叶春秋沉吟片刻,道:“先生佳作,学生佩服。”

    “哈哈……”鸣鹿先生笑起来,道:“岂敢,岂敢,不过……若是春秋续不出,那么就该愿赌服输了,你是堂堂解元,又有王部堂做中人,若是认输,不妨就拜师吧,无妨……你资质还算不错,若是老夫精心调教,必然使你获益匪浅。”

    好不要脸的东西。

    叶春秋已经输了。

    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

    而此时,王华脸色拉的很长,却是徐徐从棚中走出来,道:“春秋,你当真续不出吗?若是输了,为师也不好偏袒你。”

    为师……

    方才大家对于鸣鹿先生版的陋室铭的震撼还未过去,王华一句轻巧的为师二字,却是一下子使在场的人都深吸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叶春秋居然拜入了王华王部堂的门下?

    王华乃是帝师,这帝师是何许人也,一般这样的人,是极力避免去收徒的,毕竟……帝师若是收了门生,岂不是说,这门生成了天子的师弟?

    叶春秋何德何能,能够得到王部堂这样的赞赏。

    一语道出,王华却是脸色平静,看着叶春秋,面带期许。

    叶春秋微微愣了一下,看着王华……一瞬间,他明白了,在王华心里,自己已经输了,只是王华深知,一旦自己拜入鸣鹿先生的门下,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要背负着鸣鹿先生这个所谓‘恩师’,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天知道会不会害死自己。

    师徒即是父子,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恩师,不是那些约定成俗的座师和宗师,是真正的‘血盟’,无法更改。一旦违抗师命,顿时便会声名狼藉,成为天下人口诛笔伐的对象,一辈子前途也会丧尽,即便你有天大的抱负,有满腹的才学,将来只需这个恩师无休止的勒索而不满时,给你使一个绊子,也足以使你头破血流。

    所以……王华站出来,他没有否定鸣鹿先生和叶春秋的赌斗,而是直接先承认了与叶春秋的师生关系。

    这可是帝师啊。

    可是王华的脸色却是平静的可怕,他显然早有盘算,一旦叶春秋落败,那么他便做出这个选择,而鸣鹿先生虽是名儒,固然之前也和叶春秋有约定,可是自己堂堂帝师,吏部尚书,他敢夺人所好吗?

    当然……这有点不太厚道,有点儿仗势欺人的意味,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是为了保全叶春秋前途的无奈之举。

    叶春秋看出了王华的心思,心里只剩下了感激,因为他很清楚,作为帝师,王华做出这个决定,显然有些无奈。似乎……当初自己拼了命救他的性命,虽然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却似乎一切都值得了。

    叶春秋心里感叹,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而众人脸上也尽都是讶异,一时也都面面相觑。

    鹿鸣先生脸色一沉,他感受到了王华的威胁,王华一句为师,就仿佛一击重锤,砸在他的心口。

    这是帝师王华的得意门生,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抢夺吗?最好的法子,当然是固然赢了,也只好显出大度,一副君子不夺人所好的态度,打个哈哈,说一句这赌斗不过是戏言而已,既然王部堂与叶春秋已是师生,老夫怎敢抢了王部堂的门生,此前的约定并不作数,王公勿忧。

    只是这鸣鹿先生目光一闪,却显得有些不甘,他心里冷笑,王华又如何,即便是帝师,可是自己既已有赌约,那么道理就占在自己这边,想要仗势欺人,哼,我一代名儒,真要造势起来,难道怕了你?我好歹是进士出身,你能奈我何?

    他只觉得叶春秋可恨,哪里肯让叶春秋占这个便宜,只恨不得将叶春秋归入自己门下,从此之后,无论他中了进士也好,做了官也罢,无论任何时候,都要乖乖给自己逢年过年的来孝敬,自己一句话,便是他的圣旨,这个小子八股作的如此厉害,又和太白社和太白集渊源深厚,到时候……可以利用之处实在是多不胜数。顷刻之间,他打定了主意,笑了:“噢,原来春秋已是王公门下?这可是令老夫很为难啊,春秋,你既与王公是师生,为何还要与老夫立这个赌约,只不过既然已有约定,却没有不遵守的道理,否则……愿赌不服输,不免为人耻笑。”

    态度很明确了,他不会退步,即便是王华出面也不成,谁的面子都不给。

    王华万万料不到鹿鸣先生如此态度,也是有些愕然,他旋即明白,在鹿鸣先生心里,叶春秋可利用的地方,远远比得罪自己的收益还要高,他心里一沉,反而更加忧心了,这就意味着,鹿鸣先生不只是想利用师生关系占叶春秋便宜这样简单,甚至可能是吃光榨尽。

    即便王华脾气再好,这时脸也已拉下来。

    棚中的名儒和看客顿时发现有些不简单了,似乎空气中有了火药味,这时候大家都不做声,他们感受到王华的怒意,也能感受到鹿鸣先生的坚决态度。

    剑拔弩张。

    叶春秋看了看踌躇满志的鹿鸣先生,又看看心中怒火中烧的王华,远处,自己的爹也从棚中出来,似乎想要干涉什么。

    而那些鹿鸣先生的门徒,似乎也是跃跃欲试,其他的看客,却神色各异。

    叶春秋莞尔一笑,他的心情陡然好了起来。

    这个世上,总有人关心自己,甚至是落个骂名也在所不惜,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叶春秋即便遇到再可恨的人,也不会受他们感染,依然坚守着自己的本心吧。

    (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七章:天衣无缝(第四更)

    叶春秋朝王华作揖:“恩师,学生想试试。”

    叶春秋一语,宛如投掷如湖中的一颗小石子,顿时引起了粼粼湖水的涟漪。

    王华愕然看着叶春秋,这个少年,即便是到了走投无路时,依然是那种温文尔雅,不骄不躁的样子。

    王华心里有些蕴怒,这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啊,你这场是必输无疑的局面,老夫为你牵肠挂肚,不惜在大庭广众之下老脸都撕下来了,你倒是好,居然还如此不咸不淡的样子,平时觉得你这样的少年人如此举重若轻,还颇为欣赏,今时今日,王华恨不得立即把叶春秋挂在树上,先吊打一顿再说。

    可是叶春秋这一语,鹿鸣先生却是噗嗤一笑:“噢,春秋乃是神童,我竟是忘了,或许还真能一鸣惊人,老夫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吗?不过是这小子不懂得见好就收,反而去自取其辱而已,为了续作这篇陋室铭,老夫搜集了多少资料,研究过多少个版本,最后才进行整理,并且进行续作,里头每一个字里行间,不知花费了多少的心血,你这个小子,难道能转念之间,还能写出一篇更好的续作?

    叶春秋嘴角微微勾起,他走到了长案前,铺开了一张纸,捏起了此前鹿鸣先生所用的狼毫笔,只略略沉吟,手腕一动,那具有王氏风格的小楷便落在了纸上,他凝神行文,不为外间的事务所干扰,固然这时候,许多人开始奚落起来,觉得这位叶解元固然文采斐然,却实在是不自量力,世间有多少个续作,都不甚成功,那大文豪刘禹锡的气质,岂是什么人都能轻巧模仿出来,何况上文与下文哪里有这样好衔接,鹿鸣先生研究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是拿出这么个堪称是‘完美’的续作,你叶春秋凭什么去试一试。

    只是……叶春秋耳边充耳不闻,他的眼睛,也只落在笔尖,没有去在意那些可恨又带着担心的脸庞,众生之相,与他无关;诋毁和关怀,此刻也都没有惊扰到他的心,他只是下笔,一笔一划,仿佛学剑时那样,心中的一切,都化作了UU小说的行行小字。

    呼……他此时,似乎感受到了一些刘禹锡的心境了,在这个世界,还有谁比自己更懂那位大文豪呢,那陋室铭的下半截,叶春秋并不知是不是后人的续作,又或者是考古发掘出来的真品,他只知道,那是神作,必须认真对待。

    接着,他搁笔,将墨迹小心翼翼的吹干,双手赠送到了王华的手里:“请恩师品鉴。”

    王华心里仍然焦虑不安,叶春秋年轻太轻,初生牛犊不怕虎,输了就输了,偏偏还要死扛到底,他心里只是叹息,可是当他的眼睛落在了那一行行小楷时,眼睛却是直了。

    他嘴唇喃喃轻动,似乎是在念叨着什么,最后身躯一震,良久不语。

    鹿鸣先生见状,出言讽刺道:“春秋果然是神通,刘禹锡的大作,竟也可一气呵成的续作而出,噢,春秋是王部堂的高徒,王部堂乃是状元出身,帝王之师,名师出高徒嘛,不过既是赌斗,为了以示公正,何不妨请王公念出来,好教老夫开开眼界。”

    一个人无耻起来,竟可以如此,他一口的阴阳怪气,竟是铁了心不达目的死不休了。

    王华深吸一口气,他徐徐念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众人都凝神,不过心里都大抵不以为然。

    却又听王华道:“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

    这一句……转折的似乎没有什么痕迹,造诣很高,不过还是平了一些,只是将这陋室的情景形容出来而已。

    这就好像一开始先是发出了震撼之语,尤其那一句有仙则名和有龙则灵,却突然回到了陋室的描写,阶上长满了苔藓,入目的则是一片荒草。

    鸣鹿先生却还是冷笑,似乎还不错,叶春秋这厮,还是极有才的,不过……却也不过如此而已。

    王华又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这一句……

    鸣鹿先生皱眉。

    与之前的陋室描写相比,一句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却是一下子开始拔高,那种虽处陋室,可是这陋室之中,出入的却都是高雅之人,这种强烈的对比,顿时有一种使人心旷神怡之感。

    “好。”人群之中不由爆发出喝彩声。用苔藓和青草与鸿儒之间作为对比,确实有一种神来之笔的意味。

    王华又道:“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这一句,又使人想沉默了,这一句虽然低沉,并没有有意的拔高,却有一种极强的画面感,眼前只是素琴和金经,却没有俗世的烦恼,魏晋名士,大抵就是如此吧。

    “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

    开始类比了,这是最常用的文法,可是有了前头的素秦和金经的铺垫,本来这种自比管仲的手法往往遭人反感,毕竟任何一个作者,动不动说自己如何牛叉,都是挺遭人烦的事,可是在这里,却全无违和。

    全文……都有一种使人轻松愉快的感觉。

    明明是很普通的文字,组织在了一起……鸣鹿先生猛地身躯一震。

    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这篇续作,文字并不比自己的续作优美,也没有那种不断拔高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言辞,所有人都陷入了一个怪圈,都以为前文既是惟吾德馨,理应围绕着惟吾德馨而作文章。

    偏偏……叶春秋的下半截,没有一个所谓的德馨,有的只是一种轻松活泼,一种在陋室之中的恬静之美。可恰恰如此,不正是那种所谓惟吾德馨的既视感吗?那种安贫乐道的感觉,不正是最大的美德吗?

    这种轻松活泼,这种陋室之中优雅的生活,比之千言万语更有说服力。

    所有人都痴了。

    仿佛这下半截,正应该就是如此一样,仿佛若是刘禹锡在世,UU小说必定是这篇续作一样,天衣无缝、浑然天成。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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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风流介绍:
本是个平凡少年,意外得到光脑,一朝回到大明正德年间,成为士绅家族的一个私生子。 聘为妻、奔为妾,老爹居然是和娘私奔才生下的自己,生母身份卑微,作为庶子,叶春秋誓要活出一个精彩的人生。 在家族不被重视?那就科举来打你脸! 生母出身低下,不妨就为她去讨诰命! 朝堂上明枪暗箭,无妨,无妨,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伴君当真如伴虎?不然,不然,而今天子是正德。 传奇人生刚开始,美女太多挑花眼,娶娇妻,立高门,叶春秋从此不再低调做人,就是这样狂拽霸气狠炸天,美好生活从此开启。庶子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子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子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