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庶子风流TXT下载庶子风流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庶子风流全文阅读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庶子风流txt下载     庶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二十八章:帝师门生(第五更)

    这个续作,与鹿鸣先生穷经皓首的续作相比,竟是隐隐又上了一个层次。

    鹿鸣先生脸色大变。

    而这时,王华在长长吐出一口气之后,念出了最后一句:“子曰:何陋之有!”

    轰隆隆。

    鹿鸣先生如遭雷击,一屁股瘫倒在地。

    居然是子曰,居然是子曰。

    他研究了陋室铭这么多年,万万想不到,竟可以如此的收尾。

    下半句描绘的只是一种简单而淡雅的轻松意境,而最后一句子曰,却是一下子震撼无比。

    孔圣人说,何陋之有。

    所谓的惟吾德馨,所谓的安处于陋室,所谓的谈笑有鸿儒,不正是孔圣人所倡导的那样吗?君子理应安贫乐道,朝闻道夕死可矣,君子怀德,小人怀土,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

    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种沉默,就好似是醍醐灌顶一般,猛地意识到,所谓的陋室之铭记,本质上就是圣人的道理,圣人当然没有说过何陋之有这句话,可是翻开论语,字里行间,岂不都是何陋之有?

    最后这个总结,堪称神来之笔,一下子有开始无限的拔高,从有仙则名和有龙则灵到惟吾德馨这般的高峰,此后开始变得宁静又淡雅,最后却短短一句子曰何陋之有,却又将全文直接拔到了云霄之上。

    何陋之有。

    一句话点明了前文地主旨,如雷贯耳,前一句短小精悍的子曰二字,更是霸气无比。

    王华面带微笑,脸上的表情值得玩味,他将叶春秋的这篇文章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然后回到了棚中。、

    作为中人,同时也是裁判的王华,没有再发一语,续作已经念出,无需评判,就已经高下立判。

    安静之后,人群之中爆发出了喝彩,这个喝彩比之之前对鸣鹿先生的啧啧称赞不知要强烈多少倍。

    此前大家还觉得,鸣鹿先生的续作已算是上品,可是现在,这一比对,便发现鹿鸣先生几年的心血,简直就是****。

    鸣鹿先生已是沉默,他勉强站着,嘴唇哆嗦,顿时苍老十岁,方才那仙风道骨的样子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一脸的茫然。

    这怎么可能……

    他本以为自己已是胜利在望,本以为此番必定是力压叶春秋一头,可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竟是这样的结果。

    叶春秋则是上前,朝鹿鸣先生深深一揖,道:“学生拙作,还请先生赐教。”

    鸣鹿先生打了个冷战,此刻恨不得自己找个地缝钻进去。

    纵然他脸皮有八尺厚,怕也不敢不认输了。

    他抬眸,看着叶春秋似笑非笑的看他,心里满是悲催,自己一代名儒,也算是驰名江浙,可是……

    他想了想,干笑道:“噢,叶解元果然大才,叫人佩服,很好,好的很。”

    一番夸奖是不值钱的,事到如今,他只好故意混淆此前的赌约,堂堂的鹿鸣先生,怎么可能拜入一个少年的门墙,这若是说出去,岂不是成了笑话?

    于是他绝口不提赌约,轻描淡写的夸奖叶春秋一番。

    叶春秋心里觉得好笑,这家伙竟是想要抵赖,好吧,他真的以为赖的了吗?叶春秋便笑吟吟的道:“先生谬赞,愧不敢当。”叶春秋只是客气一番,目光却依然幽幽的看着鸣鹿先生。

    鸣鹿先生有些恼恨,这时只想速速厉害,便道:“噢,时候不早,天色炎炎,诸公们只怕也吃不消,还是及早散了吧,老夫还有事,告辞。”

    他灰溜溜的想要脚底抹油,于是他便要向棚中的王华等人告别,不料人群中突然有人质疑道:“先生为何急着走,不是说要拜师的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起初大家还沉浸在陋室铭之中,突然想到这一点,纷纷朝鸣鹿先生看过来。

    鹿鸣先生不以为意,却是厚着脸皮不予理会,只是朝附近的一个门生使了个眼色,这门生却是大气不敢出,居然不敢为他出头了。

    鸣鹿先生不禁气恼,却见王华突然站起,道:“先生乃是高士,何故不肯践行赌约,既是赌斗,又请了本官来做中人,先生莫不是要食言而肥吗?”

    鸣鹿先生心里恼火的很,却是无可奈何,只好悻悻然的回去,面对叶春秋,老半天话说不出口。

    叶春秋则是似笑非笑看他,心里想,他多半是觉得自己脸皮薄,不肯受他的师礼。可是叶春秋却是并不作声,只是目光幽幽的看他。

    众人纷纷起哄:“愿赌服输,请先生快快行弟子礼吧。”

    也有人反应过来:“本来就是先生出题,已是占尽了先机,而今还不心服口服吗?为何这样磨磨蹭蹭,我等都心焦了。”

    鸣鹿先生又惊又怒,偏偏又作声不得。最后很不甘愿的拜倒在地,这一跪,心都在颤抖起来,堂堂浙江名儒,今儿却是声名狼藉,从此再无法抬起头来做人了。

    偏偏他这一跪的时候,叶春秋却是身子一侧。

    这使所有人都愕然。

    却见叶春秋面带微笑,道:“先生多礼了,这师礼就不必行了吧,小生何德何能,如何纳的了先生为门生,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何必要当真。”

    鸣鹿先生顿时面红耳赤,叶春秋虽然说的漂亮,可是话外之音却是,做我的门生,你还不配。

    他此刻又恨不得寻一条地缝钻进去,叶春秋却已懒得去理他,而是走到了王华面前,恭恭敬敬,郑重其事的拜倒,道:“学生见过恩师。”

    对于叶春秋来说,这才是今日最大的收获啊。

    从前叶春秋曾经确实有碰瓷王华的意思,想让王华教授他行书,不过那时的他,并没有奢望成为王华正儿八经的门生,只不过希望能够从王华身上学一点东西而已,毕竟是堂堂少傅,天子的老师,吏部尚书,任何一个尊位,都是叶春秋可望不可即的存在,当然……真正让叶春秋心悦诚服,甘愿拜师的原因还是因为王华的品德。

    (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束脩之礼(第六更)

    王华因为不肯屈从于刘瑾,所以宁可舍弃权位,即便被贬至南京也无怨无悔,为了自己的前途,当着天下人的面承认自己是他的门生,这样的人虽然不是超凡入圣,可是在叶春秋心里,有这样的恩师,实在是一件再惊喜不过的事。

    看着对他行跪拜礼的叶春秋,王华大悦,起初的时候,他承认叶春秋是自己的弟子,既有报恩,也有权宜之计的意思在,可是看了那篇陋室铭,心中对叶春秋更加喜爱。

    这样的少年,谁会不喜爱呢?他忙是站起,众目睽睽之下,将叶春秋搀起:“春秋不必多礼,本……”他本想说本官,却猛地醒悟,从今往后,怕是要改口了,便捋须,笑吟吟的道:“来来来,春秋不必多礼。”压低了声音,对叶春秋道:“束脩之礼尚且没送来,便拜了师,不好,不好,明儿和你爹一道上门,师礼却是要补上。”

    叶春秋苦笑不得,忙是讪讪道:“是,是。”

    一场文斗,或许对于寻常人来说,没什么意思,可是对于今日观战的人来说,却是精彩绝伦,因为何陋之有,所以这陋室铭只怕又要火热起来,而这时,负责记录这场文斗的太白集书办,已是匆匆回南京了。

    必须要快马加鞭,立即将这一场经过迅速的告知王方,而王书商也必须尽快推出第八版,在文斗传开之前,将这一场精彩绝伦的文斗作为太白集新一版的卖点。

    叶景此时已是大喜过望,忙是到了王华这儿来拜见,对于他来说,赢了鸣鹿先生固然惊喜,可是春秋拜师,才是真正弹冠相庆的事,这可是王华啊,是天子的老师,是道德的模范,叶景这时候,也有势力的一面,他深知固然叶春秋从王华这儿学不到太多的学问,可是有了王华门生的光环,且不说天下,只说这江南一地,叶春秋的身价何止高了十倍;更不用说,王华为宦多年,曾经也是位高权重,更不知提拔了多少人,更有不少人将他视为自己的楷模,现在这个门生,自然而然能沾不少光。叶春秋若是不中也就罢了,将来一旦高中,这起点,就绝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只怕就算是当今内阁首辅的大学士刘健若有儿子高中,起点也大抵就是如此了。

    何况,儿子和弟子是不同的,儿子是血亲,所以一般朝廷的重臣若有亲儿子为官,大多数都不敢明目张胆的提拔;而弟子却是因为赏识才形成的共同体,这就不必有什么避嫌了,堂堂王部堂看中的门生,那肯定是大才,重用又有何妨?

    帝师的弟子啊。

    叶景见礼之后,想到这个,那张本想一本正经的脸上,就禁不住合不拢嘴,好在这时候,王华故意没有去注意他,使他免了尴尬。

    叶春秋叶景陪着王华一道回了南京,王华已是乏了,自然先打道回府,叶春秋因为束脩之礼没有备足,这时候也不好登门,便拉着差点想要直接上门的老爹与恩师分道扬镳。

    却说王华回到了府中,却也是心情大好,这个弟子,他很是喜欢,回到了后园,见了自家女儿迎面而来,便笑吟吟的道:“你道今日文斗如何?”

    王小姐俏脸略显尴尬:“女儿方才已是得知了,这消息传得极快,现在半个南京都已知道,‘子曰:何陋之有’实乃点睛之笔……”王小姐幽幽然的说着,却猛地又想到上次在花船中的叶春秋,月色之下,那个家伙……似乎依旧是倜傥,虽是昏暗之中看不清他的真容,却有一种孑身在月下,格格不入的感觉。

    呃……他分明是去做那样的事了,哪里有这么多的‘意境’,王小姐觉得好笑,倒是对这何陋之有,她是真正佩服到了极点,这样的文思,只怕自己的父亲也远远不如吧。

    王华哈哈一笑,很是尴尬:“哎,老夫倒还想众乐乐呢,谁知你们竟都知道了,如此……不免添了几分遗憾,静初,你觉得为父这个得意门生如何?”

    王小姐叫王静初,她绣眉蹙起,凝脂般的俏脸微微一僵,愕然看着王华:“父亲当真收了他做弟子么?”

    王华很在意他的长胡子,又捋起来,他今日显得心情不错,起初在考虑收叶春秋入门墙的时候,他还有所犹豫,毕竟自己的身份有些敏感,可是一旦下了决心,反而心情爽朗起来,紫禁城的那个家伙,简直就是他人生的污点啊,堂堂的状元公,特么培养出了那么个妖孽,现在总算是有个靠谱的门生了,即便有人说,自己这个帝师,贸然收弟子有不妥之处,那也顾不得了,是是非非,人人评说去,反正朝廷总没有规定,帝师不能收徒对吧。

    想到小天子,王华又郁闷起来,近来越来越多胡闹的传闻早就到了他耳里,春秋的那位大师兄,还真是让人操心啊,于是他摇摇头,苦笑着对王静初道:“自是收了,这样好的少年,老夫打的灯笼都找不着,学问极好,又勤奋好学,处事稳重,德行也是不错,更没有什么恶习,老夫等他送束脩礼来。”

    王静初哑然,只听到恶习二字,有些神情恍然。

    …………

    临仙台地文斗,传递到国子学的时候比叶春秋和叶景回到国子学时更早一些。

    刚刚回到住处,那周博士便笑容可掬的来了,他是代表几个学官来的,学官们不好多问临仙台的事,想来想去,便打发了周博士来,而周博士真正关心的还是叶春秋与王华的关系。

    那位王部堂,可是帝师啊,这可是非同寻常的身份,听说叶春秋明日要带束脩之礼前去正正经经的拜师,周博士没有大意,忙是道:“既是拜师礼,就不能有半分的怠慢,一丁点疏忽都不能有,春秋啊,王部堂不是寻常人,他收你做弟子,只怕顶着不小的压力,天子的老师,虽然不少,可是真正教授天子读书的只有一个。”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天子的师弟(第七更)

    叶春秋听着周博士的话,显得若有所思。

    周博士看着叶春秋抬了抬眼帘,笑着继续道:“于天子来说,王公才是真正教授读书的那个人,其他的,多是兼职,就好似老夫也算是你的老师,你若是高中了会试,考官也是你的座师、宗师,可是唯独你真正的恩师,却只有一个王部堂。王部堂之于你,和天子之于王部堂是一样的道理,虽说朝廷没有不得帝师另收门徒的律令,可你若是拜师,岂不成了天子的师弟么?哈……当然……这是戏言、是戏言,不过虽然朝廷不承认,天子也未必承认,可是礼法上,总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总而言之,此事可能会令王部堂遭受一些非议,不过……大抵也不会有很大的抨击,王部堂的声誉素来极好,你呢,名声也不坏,御史言官不会触这个霉头。既然如此,这拜师之礼,就万万要做到无可挑剔才好,国子学这儿,与有荣焉,总也希望事情办的妥当,嗯,你和令尊去准备束脩之礼,其余的事,国子学这儿自然也会帮衬一些。”

    听了周博士一大堆的话,叶春秋也猛地意识到自己特么成天子的师弟了。

    话说,自己和天子好似不是很熟,理应那天子连叶春秋是谁也未必知道吧,若是他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师弟,会不会有宰了自己的冲动?

    很快,叶春秋也就没这层担心了,从成化年间开始,大明的风气已经渐开,再不是太祖和文皇帝时期那般动不动就砍人的状况了,即便是牵涉到一些皇家的事,天家的表现也大抵都很大度,毕竟现在士林清议很厉害,你越是反应过激,结果舆论更容易反弹。

    而且自己名声不坏,皇家就算知情,也不至于节外生枝。

    叶春秋定定神,也觉得颇为激动,天子肯定是不会承认自己是他师弟的,这无妨,自己也不在乎这个名分。

    他和老爹歇了片刻,接着便是去置办束脩之礼,回到国子学的时候,实在累了,便睡了一觉,清早起来,周博士又来了,少不得又叮嘱了许多事,不禁觉得头大,等时辰差不多了,叶春秋随叶景动身,国子学那儿准备好了车轿,很快到了王家,却见王家这儿早就等候多时,不过这一次不同,叶春秋前脚踏进去,迎面便来了个三十七八岁的中年,他穿着一件朴素的儒衫,显得很干瘦,不过即便如此,那目光却是炯炯有神,叶春秋见他理应是王家的亲眷,便和叶景上前作揖。

    这人也忙是回礼,道:“春秋,早闻你的大名,不料你是我的师弟了,家父刚起,正在洗漱,你且少待片刻,上次若非你的妙手,家父差点性命不保,我这做师兄的,不知该多感激。”

    又来个师兄。

    等他道了自己姓名,叶春秋表情更加古怪,他竟险些忘了,拜了王华为师,这王华还有几个儿子,其中长子便是后世赫赫有名的王守仁,眼前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这位后世遭无数人追捧,死后追谥为文成公,与程、朱齐名的‘王圣人’。

    深吸一口气,且先等一等,理清了关系再说,王守仁是王华的儿子,而自己是王华的弟子,这王守仁是自己的师兄似乎也没有错了。

    即便不用查光脑,叶春秋也晓得这位师兄的厉害,他眼下已经高中了进士,能文能武,在历史上平定了许多次叛乱,尤其是平定宁王之乱,更是人生之中最精彩的一笔,不只是如此,他还精通‘儒家、道家、佛家’,是陆王心学的集大成者,开创王学,成就冠绝有明一代。

    不过这时候,他因为得罪了刘瑾,而且据说一丁点都没有把天子当外人,直接把天子也痛骂了一顿,之后就洗干净屁股,被贬去贵州去玩泥巴了。

    后世的那位大圣人,现在还是挺愤青的嘛,逗比的一面还是有的。

    呼……

    叶春秋深吸一口气,见王守仁也在打量自己,此时又见礼,面上不露出任何破绽,只是道:“噢,原来是师兄,师兄是从贵州回来吗?”

    王守仁显得很平淡,不过却一直好奇的打量叶春秋,这个人是自己师弟,还是自己父亲的救命恩人,他昨夜刚刚赶到南京,便听说了陋室铭的事,对这个师弟的学问颇为佩服,除此之外,还听说叶春秋年纪轻轻就平了倭,大为讶异,王守仁是精通兵事的人,因而对这个师弟更多了几分期待,他很坦然的道:“家父病重,我便接到了敕命,命我立即回到南京探病,谁知快到了南京,却又接到了敕命,命我依旧回贵州龙场驿站,既有皇命在身,所以明日就要动身回贵州去。”

    叶春秋目瞪口呆,卧槽……这王守仁和天子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怎么这么遭天子嫉恨,老子快死了,天子急匆匆的让他回来准备办理丧事,结果老子大病初愈,那天子记忆力非凡,立马就亟不可待的要把人赶回去,叶春秋上下打量王守仁,心里琢磨,却不知光脑中有没有王守仁骂天子的奏疏,有空要好好观摩一下,这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啊,好好研究,可以避免自己少走许多弯路。

    做出一副很遗憾的样子:“啊……原来如此,春秋才初见师兄,师兄就要走了吗?明日不知什么时候出发,春秋相送一程。”

    王守仁脸色却很淡然,仿佛并没有将这当做一回事,或许是因为在贵州玩泥巴的经历使他心性更加稳健,他抿嘴一笑:“卯时就要坐船,先经赣州,再走陆路,不劳师弟相送,倒是家父在南京,身体不适,为人子者不免担心,还望师弟多多照拂。先去见家父吧,到时候我们再说话。”

    叶春秋颌首,由王守仁到了正堂,此时王华早已高坐于此,专等叶春秋来,传统的师徒关系仅次于父子关系,即所谓生我者父母、教我这师傅,叶春秋今日拜了师,一旦列入王华的门墙,便全由这个恩师负责管教,连父母都无权干预。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师兄(第八更)

    在这个时候,师傅于读书人是很重要的,这也是为何那鹿鸣先生垂涎叶春秋的名声,想让叶春秋拜入他门下的原因,一旦入了他的门墙,那么从此之后,便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又或者是忤逆恩师、天诛地灭了。

    叶春秋深吸一口气,先是递上自己的拜师贴,上书‘门下叶春秋敬叩恩府’,王华笑吟吟的接了拜帖,叶春秋接着送上束脩之礼,随后拜倒,三拜之后,道:“门下叶春秋见过恩师。”

    经过繁复的拜师礼之后,王华便大笑,叶春秋乖乖的便站在了他的身后,当真是作弟子的姿态了,大致上有了个师父,人家坐着,自己就得站着,人家在场,自己就不可以高谈阔论。

    王华让人奉茶,当然这茶不是款待叶春秋的,而是款待叶景,他与叶景少不得寒暄攀谈起来,叶景免不了说几句:“还望严厉管教”之类的话,这些话听的叶春秋心里打毛,怎么听着,倒像是说这熊孩子请老师随便的揍的意思。

    正午在王家用了饭,王华身体疲倦,便去休息,叶景则不好逗留,先行走了。

    王守仁将叶春秋请到小厅喝茶,他最关心的反而是平倭的事,东问西问了几句,又谈到了叶春秋的剑法,王守仁便笑道:“剑法是一人敌,可若真正上阵,弓马才最紧要,我和师弟也算是契合,读书终究是死的,能中试即可,所谓学好文武艺,报效帝王家,这武功却是不能荒废,这些话和别人说,少不得被人鄙夷,我是师兄,既然家父收你为弟子,你我便有若兄弟,说些私心话,想必没有什么妨碍。”

    叶春秋忙道:“师兄说的是,八股终究只是敲门砖而已。”

    王守仁笑了:“当然,我也并非是你的榜样,你看我,而今的身份形同发配,也未必有什么真知灼言教授给你。”

    谦虚了一通,王守仁沉默片刻:“明年就是春闱,你就要会试,若是能有幸前去京师,却要小心刘瑾,而今朝中是虎狼当道,师弟太年轻了,何况刘瑾深恨家父和我这个师兄,对你未必是好事。”

    他显得有几分忧心,虽然只是闲谈寥寥几语,可是这人既是自己师弟,是家父难得的关门弟子,何况又是家父的救命恩人,更不必说他很欣赏叶春秋平倭的事迹了,反而对于叶春秋的诗词没有太多感悟,这时候的王守仁,因为几年的流配生涯,已经渐渐的沉默,在玩泥巴的过程中开始重新思考人生,整个人已是发生锐变,再不是当初逗比的小愤青了。

    叶春秋却是莞尔笑了,他的眼眸依然清澈,并无半分惧意:“师兄,凡事有得必有失,得罪了阉宦,总好过得罪了天下人。”

    这是一句很势力的话,若是叶春秋冠冕堂皇说几句,王守仁或许不会在意,偏偏叶春秋说出来的话却是十分现实,因为我得罪了阉宦,却能得到更多士人的支持,所以我已经想清楚了,想好了自己的人生道路。

    假若是几年前的王守仁听了这样的话会不免反感,可是现在听来,却是深深看叶春秋一眼,觉得这个四十岁的小师弟有些不简单,他反而高兴起来:“师弟能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他唏嘘道:“哎,可惜我在家里只能留宿一夜,明日就要启程,家父那儿,只怕还有叮嘱,不能与师弟促膝长谈,实在可惜,不过……”他目光幽幽,却又语气平淡道:“几年之后,若你高中,而我回到北京,我们可以秉烛夜谈。”

    叶春秋心里微微愕然,这个家伙,怎么知道他会重新起复呢,只是见他语气说的笃定,似乎成竹在胸,叶春秋觉得不可思议,只是他不好多问,如此显得自己幼稚,便抿嘴道:“我会在京师恭候师兄。”

    又闲谈几句,王守仁显得很有精神,他虽然身子干瘦,脸上满是风霜,却既健谈,又格外的精神奕奕,仿佛不知疲倦一样,用一种很洒脱的口吻和叶春秋说起贵州的风土人情,说到当地的土人,以及龙场驿站里所发生的事,甚至在说到他的职责的时候,他的语气中也不见任何抱怨,反而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贵州乃是偏远之地,说是驿站,实则一年半载,却也未必有公文传送,驿站之中,除了我这个驿臣,便是一个老吏,那驿站空旷,平时又无过往的官员下榻,索性我便在庭院里种了一些蔬果,有时也去市集里换一些生活起居的用具,那儿的土人自有他们的秉性,在外人看来,是蛮不讲理,实则却也朴实,与他们打交道,就好似是修河一样,不可修了坝去拦,而应该依着水的本性去疏导;不过当地的土官,却多是高高在上,不谙世情,长此以往……”王守仁摇摇头:“天下的官吏,其实大抵是如此,平时只知八股和经义,上任时却对民情一无所知,朝廷养士百年,多的是口口声声要仗义死节的清流,却难有经世的人才。”

    虽也有一些牢骚话,可是话从王守仁口中说出来,却并无一丁点愤世嫉俗之感。

    叶春秋听的若有所思,并没有打断他。

    足足又说了一个时辰,王守仁看了天色,起身道:“父亲只怕已经起床了,我该去拜见,父子之间有话要说,春秋勿怪。”

    叶春秋便也起身告辞。

    回到国子学,天色已是昏黄了,那周博士来问拜师礼的事,叶春秋一一答了,周博士显得很振奋,却又见叶春秋疲惫,便也没有打扰。

    次日清早,叶春秋照例是起得很早,他洗漱穿戴之后,趁着夜雾还未散去,东方的晨曦依然被浓雾遮挡的严严实实,只有一丝光线穿透了夜雾乍现出来,叶春秋小跑着赶到南京外城的码头,此时雾气蔼蔼,沿着河提,几乎看不到延伸入河的栈桥,只看到隐隐约约,有一艘船停靠在栈桥上,船上的灯笼光线昏暗,叶春秋在晨风之下,负着手,遥遥看着那船,却是没有上前。(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章:天大的误会(第九更)

    叶春秋看着那首静静地停泊于暮色下的船,心里莫名有着淡淡的惆怅。

    那个师兄,只怕现在已经上船了吧,即将要离家千里之外,开始他新的流放生涯,却也不知此刻他是什么心情。

    这位师兄的事迹,叶春秋已经琢磨过不少时间,大抵得出来的结论就是,如果一个人不去作死,他就不会死,可话又说回来,不是因为他的作死,只怕未来的他,也不会有历史上那般超凡的成就。

    等到天色放亮一些,轻舟已经离了栈桥,此时天色亮堂了一些,叶春秋看到粼粼的河水之中,那舟船已是徐徐的流淌于河面,穿梭过两岸的杨柳还有杨柳下的叶春秋,朝着那雾色更浓的方向而去。

    叶春秋吁了口气,摇摇头,正待要走,却见一辆马车已自栈桥处来,马车停下,车帘打开,却是露出王小姐的俏脸,她的脸上还带着泪痕,想必方才与兄长的离别触动了她的心事,她见了叶春秋,不禁愕然:“春秋来送兄长,为何不去送几句话,何故站在这里?”

    叶春秋抿嘴,先是作揖:“见过师姐。”据说这位师姐,也不过比自己大一岁而已,一口一个师姐,有些怪怪的。

    叶春秋接着道:“目送即好。”

    王小姐抿抿嘴,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眶依旧通红,道:“上次见你在画舫,你是读书人,举业未成,少耽于玩乐才好,这件事我没有向家父说,若是说了,家父会对你失望的。”

    呃……

    叶春秋头皮有些硬,想要解释,王小姐却很善解人意的嫣然一笑:“自然,你年纪轻,偶尔去……嗯……喝喝花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可是……”

    叶春秋忙道:“师姐,不是这样的。”

    王小姐依旧很体谅的样子:“呀,真的无妨的,我只是随口一说,我见许多读书人都去,并没有苛责你的意思,嗯,少年风流嘛,否则那人生若只如初见,如何作的出?就如那柳永一样,若没有一些……一些……嗯……怎么会有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呢?诗词之道,我只略通一些……嗯……”越说,王小姐越是不知该说什么好,又怕叶春秋说什么,更觉得尴尬,只恨自己方才与兄长别离,神魂颠倒,竟是把那心照不宣的事说破。

    叶春秋要泪流满面,师姐,我不是柳永那个大piao客啊:“师姐,你听我解释。”

    王小姐很尴尬,慌乱的抚了额前的乱发,那双水汪汪的眸子,仿佛都要被晨风吹皱了,贝齿一开:“呀……这些话,不该说的,不必解释,其实我都懂,只是会试将近,不过半年光景,只愿你能好好用功。”

    忙是放下车帘子,心口还在噗嗤噗嗤的直跳,很恼恨自己竟是说出画舫的事,结果越说越乱,更怕叶春秋开口,说出更尴尬的事来,哎呀,这儿留不得了,还是走吧,便嘱咐车夫打道回府。

    马车走的很急,叶春秋恨不得追着马车喊:“其实并不是这样……”可惜……那马车已是冲破了晨雾,呼啸而去。

    叶春秋楞楞的看着那车马走远,最后摸摸鼻子,心里叹息,似乎追着一个女孩子说自己是个正经的男人,也是很不妥的事,可是被人‘冤枉’,又难免心里不忿,若是piao了,被人戳破,那倒也罢了,偏偏自己守身如玉啊。

    只是心里又急迫的想要解释,也不知是为什么,明明别人怎么看待自己,自己都不在乎的。

    于是王小姐的一颦一笑浮现脑海,叶春秋吓了一跳,这个影子挥之不去,即便强迫自己不去想,依旧还能浮出淡淡的影子。

    莫不是自己钟情了这位师姐吧。

    叶春秋眼眸微微眯起来,嘴角露出一丁点微笑,师姐也很好,而且……肥水不流外人田,只是……自己和她毕竟身份悬殊了一些,好吧,排除杂念,先中试再说。

    叶春秋漫无目的的走着,怅然若失。

    ………………

    正德四年十一月二十一。

    窗外已是下起了大雪,王家的书阁里炭盆已是熄了,那温暖的气息渐渐一扫而空,阁外的寒冽并非书阁的门墙能够抵抗,很快便侵入其中,叶春秋只穿着里衣,外头罩着一件青布的绵杉,他小心翼翼的摊着纸,摹着王华的行书,此时他过于专注,忘记了那熄灭的铜盆中炭火留下的灰烬,也忘记了窗外的柳絮般的飞雪,目光只专注着王华的手迹,一丝一毫的神韵,都印入了他的眼帘,他提着狼毫笔,手腕徐徐转动,接着一行苍劲的小字便浮在纸上。

    王静初则穿着一件小袄子,没有穿长裙的她,显得更加娇小一些,她踩着留有残血的鹿皮小靴进来,见到炭盆中的余烬,不禁皱眉,口里呵着白气,一面道:“香兰,为何不添一些碳进去,炭火都已熄了。”

    门外的香兰忙是解释道:“叶公子不许我进去,说是要心无旁骛。”、

    王静初只好摇头苦笑,她抿了抿唇,给铜盆添了炭,用火折子燃了纸上去,火焰便熊熊在炭盆中燃烧起来,火光招摇在这她的脸上,使她俏脸染了一层红晕。她将要站起,叶春秋却是打断了思路,侧目看到了王静初,便抿嘴道:“师姐好。”

    王静初呵着白气道:“这样冷的天,你也不注意身体。”

    说罢莲步轻移,徐徐上前,看了叶春秋的字,赞叹道:“已有家父的神韵了,家父的字最是稳健,你若是行书有所成,就不必有其他的担心,噢,清早第十版的太白集,书铺那儿送了来,我已看了,你回去的时候,我让香兰交你看看。”

    师姐弟之间,已经渐渐熟络,再没有当初的别扭,二人似乎已经形成了默契,这诺大的王家里,因为入冬,牵涉到了南京吏部的京察,所以王华很是忙碌,几乎三天两头不着家,只是嘱咐叶春秋自己来书阁里读书习字,于是跟这个待在家中的王小姐的接触也相对的多很多!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三章:师兄比狗多(第十更)

    叶春秋渐渐习惯,清早练剑之后便到了王家,钻进书阁里,中午也只是在这儿小憩一下,等到王华从部堂里下了值,方才去拜谒,王华会考校之后,方才准他回去。

    家里的主人,只剩下了夫人和小姐,夫人平素是不怎么管事的,倒是王静初将家中的事管理的井井有条,偶尔无聊,也会来书阁看看,她有时很喜欢叶春秋全神贯注的样子,那种浑然忘我的神情,总让人有一种不拘一格的气质。

    两个月的功夫,叶春秋每日读书写字,算是恶补了功课,至少绝大多数时候,关于经义文章的事已经不必再动不动就借助于光脑了。

    见了王静初来,叶春秋的心情好了不少,师兄妹之间,不必有太多避嫌,自然,只要叶春秋不跑去人家女子的闺阁,大抵也不敢有人乱嚼舌根。

    见王静初嗔怒,埋怨他不知冷热,叶春秋便抿嘴一笑,心里想,小笨妞,这是我的计谋啊,我若是太懂得照顾自己,在这书阁里,你怎么有理由来‘关照’呢,好吧……这心思是深了一些,颇有点像是借书还书的老梗一样,无非就是刻意制造机会而已。

    叶春秋坐下,道:“这是恩师教授的好,否则,以我的三脚猫功夫,只怕再练十年,也难登大雅之堂。”

    王静初嫣然笑了:“家父只怕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回来,你只顾着练字,他交代你要读的那部微草堂经你却还未读呢,到时候怕又要责罚了,噢,兄长昨日有寄信来,他人在贵州,却很在意你会试的事,让你小心,不可大意。”

    叶春秋本想吐槽一句,玩泥巴还能玩的如此闲情雅致,那位师兄也算是人才了;偏偏又觉得这样腹诽王守仁很不好,只好拼命去打消这个念头,他深看王静初一眼,心神有些摇曳,只是嗯了一声,便打起精神:“很好,我这次一定要金榜题名,给师兄看看,也给师姐争口气。”

    王静初不禁愕然,缳首道:“争口气,为什么为我争口气?”

    叶春秋正色道:“师姐鼓励了我这么久,若是都能名落孙山,岂不是说这一届的师姐不行?呃,我胡说的……”

    王静初却又笑,她平时在外端庄,当着叶春秋的面,却总能被叶春秋的胡话使她笑的露出贝齿。

    胡说了几句,叶春秋继续读书,却不妨这时候有门子来通报:“魏国公长孙徐鹏举来拜见,带了许多礼物来。”

    “呀。”王静初柳眉微沉,道:“他不是去了京师,怎么回来了?”

    “这却不知了。”门子道:“反正今儿来,穿着钦赐的斗牛服,精神奕奕。”

    叶春秋想了想,现在家里只有女眷,王华又在部堂里办公,似乎只好自己这个得意门生去出面了,他大致猜出了什么,那魏国公吃饱了撑着跑来拜谒王华,虽然都是朝中的两条大鳄,可是一文一武,一个是状元出身,一个却是勋贵,大家路子不同,如此殷勤的跑来,叶春秋有些警惕,看了王静初俏脸上的不自然,便笑道:“恩师不在,我去会客,噢,魏国公的长孙,叫徐鹏举是不是?”

    王静初便道:“春秋为何要将他的名字记的这样牢,那个人……”接下来的话,欲言又止,美眸却是看着叶春秋,显出无奈。

    叶春秋却是正儿八经的道:“当然要记牢了,否则待会儿说久仰或者是大名如雷贯耳的时候,也免得露了马脚。”

    呃……

    王静初竟是无言以对,终是忍不住却又笑起来。

    叶春秋整了整衣冠,对门子安排道:“让他去草堂里等,我立即就来。”

    说罢举步,王静初叫住他:“春秋,你披件袄子去,莫要冻了。”

    叶春秋身子好,常年的锻炼,使他冷热不侵,便很豪气的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热乎。”

    乐谐为了热,王静初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见他走远,在书阁前留下一行雪印,那脚印延伸至远方,王静初不由轻叹,站在檐下,抬眸看着那柳絮飘飞,寒冬凛冽之中,少女的心里又多了几分心事。

    这样的日子,过的真好,待字闺中,偶尔看着春秋读书,有时说话解闷,高堂面前,又可承欢于膝下,不过……

    她摇摇头,身子有些冷,便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若有所思的又想:“春秋听到他来,面无异色,却不知他是真不懂,还是一点也不在乎……”

    ………………

    叶春秋已到了草堂,果然看到一个身穿大红斗牛服的青年在此久侯多时了,他生的倒还不错,肤色有些白皙,背着手,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看着墙上装裱的行书,侧目一看到叶春秋来,眉毛便挑起了,眼中露出警惕:“敢问你是谁?”

    “噢,足下可是徐鹏举世兄,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是魏国公府的俊杰,有先祖之风。”

    叶春秋一上来,便是作揖。

    徐鹏举愕然,这尼玛的,你也知道我,我已久不在南京,去了京师两年,还有,你特么的是谁,这府上,没见过你这号人物吧。

    见徐鹏举一脸疑惑,叶春秋便抿嘴道:“小生是叶春秋,乃是王公的关门弟子,恩师不在,所以小生厚颜,才来见一见世兄,世兄好神韵,一见便知是俊杰。青年俊彦,非同凡响。”

    徐鹏举脸色方才好看一些,关门弟子,咦,什么时候那王公还有个关门弟子了?噢,叫叶春秋,有些耳熟,仿佛在京师的时候听说过,却又想不起是谁。

    他终于露出笑脸,然后很不客气的拍拍叶春秋的肩,像足了大兄长关爱小弟弟的表情,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噢,原来是师弟啊……”

    卧槽……又来了个师兄……

    叶春秋目瞪口呆,怎么这师兄比狗还多来着。

    徐鹏举很不客气的道:“你不必误会,我可不是王公地弟子,嗯……”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才是放心的样子,让叶春秋感觉很形迹可疑!(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嫉妒(第一更)

    徐鹏举低声道:“想必你也是刚刚拜入王公的门下的吧,我实话和你说了吧,我将来可是王家的乘龙快婿,哈哈……这么算起来,你不就是我师弟吗?师弟啊,你莫四处和人说,这等事,若是四处张扬,王小姐的面上很不好看。”

    叶春秋愣了一下,心里不由自主的有些微酸,人家是魏国公的孙子,和这王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了,不过……特么的学生很嫉妒啊,他脸上干笑:“莫非师姐已和徐兄定亲了?”

    徐鹏举面露一丝尴尬,却是摇头:“问题就出在这里,我前途要紧,去了一趟京师,你也知道,在金吾卫中伴驾,现在才回来,这一次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我啊……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我观两京香闺中的诸女,唯有王小姐与我最是般配,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求,这一次我来拜访王公,为的就是此事。”他似乎觉得这话还不够分量,又加重了语气:“王小姐早就期待我来提亲了,家祖对此事,也是乐于促成,你也晓得,他面皮薄,不好亲自登门,所以先让我来探探风,师弟啊,你看我和你家师姐,一个男才一个女貌,岂不正是天造地设,哈哈……”又很豪气的拍一拍叶春秋的肩:“你说是不是?”

    “我要是说是,那我就是逗比了。”叶春秋心里想,不过……叶春秋小心思起来,好吧,先做逗比那也无妨,他仰脸,露出很清纯的笑容:“是啊。”

    徐鹏举大喜,搓了搓手:“你很识相,不知为何,我很喜欢你了,师弟,来,来坐。”他俨然将自己当成了王家的主人,大喇喇的坐下,翘起二郎腿,背靠着官帽椅上,一脸很轻松自在的样子,然后嚷嚷道:“来人,来人,奉茶,我这师弟一看就是斯文人,给他上好茶。”

    外头的女婢探探头,起初以为是叶春秋叫她,谁晓得是徐鹏举,不禁咋舌,却还是去了。、

    上了茶来,徐鹏举轻抿一口,然后晃了晃脚,想起什么,便将茶盏放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大红官服:“师弟,你晓得这是什么吗?”

    叶春秋故作不懂:“小生不知。”

    徐鹏举便大笑:“这是斗牛服,钦赐的,我在宫中做侍卫,嗯,金吾卫……晓得吧,这是日常护驾的亲军,因为我勤勤恳恳,自然也是因为我武艺高强,为人机警,陛下钦赐下来的,我才年方十九,就获此殊荣,圣眷可想而知,哎……虽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是没法子,这珠玉之光华,即便想要蒙尘上去,那也无法掩盖啊。钦赐斗牛服,可不是寻常人都可以穿的,这么说吧,你是读书人?若是有一****金榜题名,而且还要名列前茅,成为二甲进士,若是运气好,能选进翰林,方才赐穿,师弟,你要好好努力。将来……指不定哪一天,你祖坟冒了青烟,就有机会了。”

    他见叶春秋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晓得自己不太低调,心里想,这人是王家的门生,嗯……看上去傻乎乎的,年纪这样小,呆头呆脑的样子……嗯……且先笼络住他,自己的亲事方能事半功倍:“哎呀,我这人说话比较直,不懂得拐弯抹角,没有伤着师弟吧。师弟,我来问你,近来可有人登门……嗯,向王小姐提亲吗?”

    叶春秋故意想一想:“这我就不知,不过师姐待字闺中,芳名在外,想必还是有的。”、

    徐鹏举一下子警惕起来,托着下巴,若有所思:“是吗,是哪个,老子很想打断他的狗腿。”

    叶春秋打了个寒颤,感觉自己的腿脚有些疼,便道:“不过……据说有许多人来提亲,可是王小姐素来都不喜,恩师也都很是不情愿,你也知道,恩师是喜欢读书人的,总喜欢文绉绉的,头戴纶巾和儒衫,有谦谦君子的样子,方才喜欢。”

    徐鹏举眉毛一挑:“是吗?还有呢?”

    叶春秋便有认真道:“噢,还有……我再想想。”

    “快想,快想。”徐鹏举有些急了,他顿感自己马前失蹄啊,好死不死穿着一件斗牛服来装逼,谁晓得犯了忌讳。

    叶春秋苦笑道:“恩师还喜欢来人谦虚来着,尤其是做人要朴素一些方才好,若是鲜衣怒马的,你也晓得,我家恩师……”

    徐鹏举一拍几子:“你这样一说,我竟晓得了,王公是什么人,怎么喜欢那种张扬的人,师弟,你提醒了我,我竟差点自误了,噢,还有什么。”

    叶春秋想了想:“若是能忧国忧民,那就再好不过了。”

    徐鹏举小鸡啄米似得点头:“不错,王公就是忧国忧民的人,你这样一说,我越发觉得师弟是个好人。话又说回来,我准备不足,这可如何是好?”眼睛便落在叶春秋身上,一眼看见叶春秋身上朴素的棉衫,眼睛一亮:“啊呀师弟啊,你要帮我才好。”

    叶春秋身躯一震:“徐兄要做什么?”

    徐鹏举却是心急火燎道:“来来来,把你的衣服脱下。”

    叶春秋忙是摆手:“我脱了衣衫,岂不是要冻死。”

    徐鹏举眼睛一睁,很想发飙,想着这小子不太上道啊,难道要揍一顿再说,却还是耐着性子:“你的衣服给我,我的衣服自然给你,哎呀,时间恐怕来不及了,快快……”

    他将叶春秋拉到一旁耳朵室,脱了他的官服,毫不犹豫道:“师弟,快脱,无妨的,我欠你一个人情,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叶春秋很无奈的样子,脱了外衫给他换上,接着看了徐鹏举的衣服,便摇头道:“这是钦赐的斗牛服,我一介书生,怎么敢穿。”

    徐鹏举见他只穿着里衣,不过既然得了衣衫,也就不管了,便笑呵呵的道:“那你就在这儿闲坐,我先拜谒了泰山大人再说。”

    他酝酿了一下,还想把叶春秋的纶巾也抢来,仔细一想,罢了,看他怪可怜,本大爷发发同情心,算了。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五章:春秋长大了(第二更)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来报:“老爷回来了。”

    徐鹏举一听,便令叶春秋乖乖躲在耳室,一脸谦谦有礼的样子,匆匆去了草堂外候着,这衣服,有些不合身,无妨无妨,哄泰山大人开心才好。

    果然过不多时,王华撑着油伞踩雪而来。

    徐鹏举一见,遥遥作揖:“学生拜见世叔。”

    王华来时,听到门子说魏国公的长孙来了,可是看到徐鹏举,却见他一副这样的打扮,觉得奇怪,又见他一脸斯文的样子,便到了廊下收了伞,笑容可掬的道:“噢,是鹏举啊,鹏举不是在京师,怎么来了?”

    徐鹏举本想说,我是来提亲的,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便立即做出一副含蓄的样子,抿嘴道:“小侄在京师读书,读的烦闷,恰好金吾卫那儿放了个长假,一来是回来省亲,其二就是来见世叔,想要讨教一些学问。”

    王华觉得惊诧,便和他一道入堂,坐下之后,命人奉茶,徐鹏举很恭谨的样子敬陪末座,王华总是觉得他的衣衫有些耳熟,而且他穿着官靴,又穿着一件不伦不类的儒衫,怪怪的,魏国公的这个孙子,不是疯了吧?便问道:“噢,你想讨教,却不知讨教什么?”

    徐鹏举不过只是随口一说,听到王华问真格的,顿时有些慌乱,他想了老半天:“学生……学生在想,在想……呃……”眼睛一亮:“学生在想,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何解?”

    王华见他话语很不着调,一时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耐心解释了一遍。

    徐鹏举便一副谨遵受教的样子,感叹道:“王公果然大才啊,难怪家祖让我好生向王公学习。”

    王华哭笑不得。

    徐鹏举却是踟蹰了,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呢,继续讨教吗?脑子有些乱乱的,也不知讨教什么才好;贸然提亲,又很不好,太不谦虚了。

    王华也尴尬的要死,觉得这个徐鹏举太过古怪,可毕竟是魏国公的孙子,不好怠慢,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竟都是无言以对。

    徐鹏举有些吃不消了,便道:“据说世叔刚刚收了个门生,是叫叶春秋吗?”

    总算找到了一个还算谦虚的话题,徐鹏举汗颜。

    王华颌首:“正是,春秋你已见过了?”

    “是啊,已经见过了。”徐鹏举很想说,这人就是个逗比,看他弱不禁风的样子,老子一拳能打死他,不过……要低调,要谦虚,嗯,显得自己虚怀若谷,便立即道:“哎呀呀,世叔好眼力啊,这个春秋,实在是少年俊杰,让小侄一见倾心,嗯……他为人很好,学问也很精深,待人和气,我观天下俊彦,春秋可谓是无出其右者,小侄远远不如他,说起来也汗颜。”

    这一下子,够谦虚的吧。

    躲在耳室里的叶春秋不禁心里偷笑,自己原来这样优秀吗?

    王华捋须,不由笑了。

    呀,王公笑了,果然笑了,徐鹏举心情大悦,身躯一震,那春秋小朋友果然所言非虚,世叔还真喜欢人谦虚啊。

    他继续加把力:“尤其是他生的英俊潇洒,年纪虽然是轻轻,却宛如温润如玉的小君子,这样的人,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

    王华觉得莫名其妙,这个小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仔细一想,王华试探的问他:“哦,你如此夸赞他,想来和春秋是至交好友?”

    “这是当然。”世叔开始关注自己了,徐鹏举红光满面,立即道:“我与他虽相交不久,却是对他倾慕不已,嗯,我和他是好朋友,最好不过了。”

    猛地……王华明白了。

    春秋什么时候认识了徐鹏举这么个好友,不过……既然认得,这个小子又没头没脑的跑来狠狠夸赞叶春秋一顿,简直就是把春秋比作了天下无双的少年才俊,虽然这是自己的得意门生,可王华对叶春秋也夸不出口。

    叶春秋在耳室里,几乎已是要笑的捶胸跌足了,徐兄还真是太谦虚了啊。

    只是这时候,王华心中的猜疑却是更多了。

    这是我的门生,你徐鹏举特意登门,跑来将他夸成一朵花一样,这又是何故?

    只是转念之间,王华陡然想起了一个可能。

    莫非……

    是了。

    他和叶春秋是至交好友,嗯,他的衣衫也很面熟,是春秋啊,他们都同穿一条裤子啊,然后……他跑来……如此大费周章……是春秋请他来的?

    春秋为何请他来呢……他已是我的门下,自己的门生好不好,还需要跟别人说。

    不会是……春秋长大了吧。

    王华目瞪口呆,他本没想到这一层,可是现在起心动念,便觉得一切都合理了,春秋是有什么话,自己不方便说,便请了自己至交好友来说。

    有什么话说不出口呢,还能有什么,当然是儿女之间的私情,这春秋……是想娶媳妇了。

    至于对象……

    自己家里有个女儿啊。

    哎呀……那春秋看上静初了,他倒是脸皮薄,不敢让自己的爹来说亲,多半也不好意思跟自己的老父说,便叫了自己的至交好友来。

    嗯……叶春秋……叶春秋……东床快婿……亲事。

    静初年纪确实也不小了,说媒的人倒是有,不过王华看上的不多,倒不是在乎什么门当户对,而是觉得当下难有什么才学和德行都匹配的人家。

    而叶春秋,自己是喜欢的,这么多日子的相处,既已是自己门生,也算是将他当半个儿子看待,亲上加亲?这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只不过……这个小子,会试在即,居然还念着这个,哼,真是胡闹。

    不过王华没有表现出愠怒之意,脑子里乱哄哄的,觉得这门亲事,似乎也不算太坏,可又觉得理应好生斟酌一下,事关女儿一辈子的幸福,何况还要和夫人好好商议才好。

    不管怎么说,这叶春秋寻了魏国公的孙子来说媒,也算是煞费苦心,他当然不能冷眼相对,便呵呵一笑,捋须道:“贤侄亦是人中龙凤,春秋啊,倒也还好,你们都是好孩子。”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六章:婚事(第三更)

    王华的话,却是在徐鹏举的耳中听得心花怒放。

    徐鹏举惊喜地道:“这……哪里的话,我……我……啊呀……承蒙世叔夸奖,小侄愧不敢当。”

    说了几句话,既然明白了徐鹏举的来意,王华不好口出恶言,便打起精神和徐鹏举闲聊几句,过了一些时候,等天色迟了,徐鹏举本想说小侄还备了礼物来,就在府外,都是一些北京带来的西贝货,不过想到王华节俭的作风,觉得这样很不妥,便将话吞了回去,心满意足的起身告辞,又道:“过些日子,再来拜访。”

    王华自然允了,目送徐鹏举离开。

    却是淡然的坐在正堂里,却不急着用饭,而是道了一句:“春秋,你出来。”

    叶春秋在耳室里差点笑岔了气,那徐鹏举说了这么多,结果什么都没有提,居然还兴高采烈,呃……好像是黑了他一把,不过他若是下次再来呢,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叶春秋想到师姐若是嫁给这样一个逗比,心里也有些郁闷。

    听到师傅叫唤,晓得恩师知道了自己的存在,他忙是出来,悻悻然道:“见过恩师。”

    王华对他吹胡子瞪眼,又看他只穿着一件里衫,手里还抱着一件斗牛服,好气又好笑:“这位徐家的公子,春秋和他相交莫逆?”

    叶春秋道:“呃,学生与他初次相识。”

    王华却只当叶春秋故意是掩饰尴尬,怕自己戳破了他找人来说媒的事,所以才说初次见面,便也不点破,只是道:“春秋啊,会试就在明年开春了,你呢,理应以学业为重,万不可顾念着儿女私情,而误了自己的前途,为师万万没有瞧你不起的意思,你的学问和为人,都很对为师的胃口,嗯……先好正想着会试吧,其他的事,都等会试之后再说。”

    叶春秋听的云里雾里,一切都等会试……这是什么名堂?

    他只好悻悻然的应下,没来由的又挨了一顿训斥,心里挺闷的。

    接着王华板起脸,做出一副严师的样子,开始考教叶春秋的功课,直到天色不早,这才放叶春秋回去。

    自那徐鹏举代叶春秋暗示了婚事,王华便留了心,回到了后宅,见王小姐正在夫人的房中学着女红,王静初很紧张的道:“爹,听说徐鹏举来拜访了。”

    “是啊。”王华微笑,本想说什么,却又有些欲言又止,便索性道:“儿女们都长大了啊,哎……”

    王静初心里咯噔一下,便不禁黯然起来,看来……那姓徐的果然是来提亲,见父亲的样子,似乎有些犹豫。

    王华突然道:“静初,你觉得春秋如何?”

    “啊……”手中的绣花针一颤,将王静初的指尖刺破,王静初也是浑然不觉,只是那殷红的血如滚珠一般出来,她才下意识的惊呼一声,王夫人忙不迭的给她包扎,一面道:“老爷也真是,这个时候问这些做什么?春秋?春秋来提亲了?呀……平时见他老老实实的,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我还以为是魏国公家的孙少爷来提亲呢,怎么……”

    王华叹口气:“人家脸皮薄,你见过谁来提亲,是自己亲自来的?这世上哪有这样厚颜的人,徐家的孙少爷来,当然是为了别人来提的……”

    王静初心中慌乱,更加不知所措,好在这时候,大家的注意力已是关心到了她的指尖上。

    却说叶春秋自王家出来,走到一处暗巷,那儿便窜出一个人来,不是那徐鹏举是谁,徐鹏举笑嘻嘻的道:“师弟啊,你很好,我欠你一个人情,哈哈……多亏了有你,否则泰山大人免不了要嫌恶我了,来来来,这是你的衣衫,我的斗牛服呢,有没有弄脏,这可是天家钦赐的……”

    叶春秋换回了衣衫,总算觉得身子暖了一些,看徐鹏举胜券在握的样子,也懒得理他,徐鹏举却是将他拉住,道:“师弟,我这都谦虚了这么久,却不知那泰山大人怎么说的,喂喂,你莫走。”

    他显得有些恼羞成怒,这个叶春秋,有点儿不太识抬举。

    叶春秋无意听他胡说八道,可是徐鹏举又追上来,道:“春秋,且慢,我再问你,我该何时登门造访为好?”

    叶春秋只好驻足,道:“若是去的勤了,就显得殷勤的过份,恩师很不喜欢。”

    徐鹏举沉吟片刻,颌首道:“很有道理,那过了半月再去。”他抬起头,叶春秋已消失在雪夜之中,只留下了一行足迹。

    等到大雪散去,叶春秋依然每日复习功课,为这会试最后的冲刺做好准备。

    他按时到那王家,只是这时,王小姐却极少露面了,就算露面,那也不过是只言片语,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往日的热络。

    叶春秋不由奇怪,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却突然云里雾里一样,莫非师姐当真要准备嫁徐鹏举那逗比吗?

    他心里藏着心事,便有些烦躁,这一日刚回到国子学,到了门口,便听有人唤他:“春秋。”

    叶春秋回眸一看,却是几个人朝他迎面而来,一个个喜笑颜开。

    叶春秋见状也是大喜,这几个人为首一个便是陈蓉,接着便是张晋人等,各自背着行囊,一个个咋咋呼呼的过来,张晋直接给叶春秋一个拥抱:“咱们春秋了不得了,帝师的门生……哈哈,你那陋室铭,可是一时弄的洛阳纸贵,不不不,而今不是洛阳纸贵,是太白集大为畅销,那一版,足足卖了九万册,哈哈……来,我来瞧瞧你,比从前高了半个头,不错,不错,要比我还高了。”

    陈蓉等人则是朝叶春秋作揖,都说:“好久不见。”

    叶春秋好不容易从张晋身上挣脱出来,忙不迭的还礼:“你们怎么来了,为何不事先修书,我还道你们明年开春才动身。”

    陈蓉笑道:“等开春就迟了,春闱在即,也就两个月功夫,所以及早赶来南京,一方面备考,另一方面,也免得出岔子。噢,我们就在附近的客栈打了尖,且不说这个,先寻个地方说说话才好。”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步步紧逼(第四更)

    也不等叶春秋拒绝,众人便架着叶春秋往闹市里去,寻了一个茶肆,众人落座,便你一言我一语起来。

    陈蓉是打算这一次会试之后与自己的表妹完婚,所以现在很期待今科能够双喜临门,为了举业,他连太白诗社的事都放下来了,交给几个在地的副社长打理。

    而张晋则显得没心没肺的多,他出自大富之家,其实而今中了举人已经满足,不过总要来试一试运气。

    其他几人都是宁波的举人,也是想在这一科崭露头角。

    都是同乡,又是好友和同年,关系自然和别人不同,众人闹哄哄了一阵,张晋便摇头:“这儿的红烧鲈鱼比不得宁波的聚宝楼鲜美,实在遗憾,春秋,你可听到消息了吗?”、

    “消息,什么消息?”叶春秋愣了愣,这几日都在埋头苦读,外间的事他一无所知。

    张晋感叹道:“你竟这样呆头呆脑,真是……哎……你难道没有听说,这一次主持南榜会试的,乃是翰林院侍讲学士何茂,嗯……就是你那大宗师。”

    是何提学……

    不,现在理应是叫何侍讲了。

    叶春秋万万想不到,他主持了自己的院试,而今却又要做自己会试的考官了。

    叶春秋不由恍惚,却听陈蓉道:“说来也怪,历来的考官,多是学士主持,至不济,也该是个侍郎,翰林侍讲确实清贵,倒也不是没有资格,只是……总还是差了一些。倒仿佛有人故意安排一样。不过做了考官的,将来的前途,只怕更是可期了,有这份资历在,将来何侍讲便是入阁也未尝没有可能,说来……也是有意思,从前他点了我们做秀才,而今若是再点咱们中进士,哈哈……”

    叶春秋禁不住佩服那何大宗师起来,自从上次吊打了刘瑾,这位何宗师,还真是平步青云啊,尤其是会试的考官,是一种很深的资历,就会所有的内阁学士,都曾有主持科举的资历,这显然是一种高升的信号,虽然距离内阁学士还差得远,不过有了这份资历,就大有希望了。

    众人大多显得兴奋,不管怎么说,考官乃是老熟人,显得更有把握一些。

    吃过了茶,他们还急着回去休息,毕竟旅途劳累,叶春秋则是会了帐,接着回到学里,此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平时这个时候,叶家父子都已睡去,不过现在叶景的房里还亮着灯,叶春秋知道叶景见自己晚归,不敢去睡,他没有进去问安,只是在门口咳嗽两声。

    里头的叶景听到了动静,接着便吹熄了灯,自然是去睡了。

    想到陈蓉等人来了南京,往后可以热闹一些,而接下来的会试,也令人极为期待,叶春秋浑浑噩噩的睡去。

    次日清早,雪已散了,只有那屋脊上还留着残雪,街道上因为冰雪的融化,也多了几分泥泞,叶春秋赶到王家,本以为清早的时候王华会在这里,还想去聆听一些教诲,谁晓得家中的仆役却道:“老爷清早出了门,似乎是为了京察的事。”

    叶春秋知道,从前的京察,是三年一查,对两京的京官进行考核,不过自从刘瑾做了秉笔太监,又想尽办法塞了张彩进入了北京的吏部任了吏部天官,那张彩便上奏朝廷,说是吏治**,将这京察从三年一查改为了一年一查,如此一来,两京的官员大多惶恐不安,生怕自己被评为‘贪’‘酷’‘无为’‘不谨’‘年老’‘有疾’‘浮躁’‘才弱’等差评,而遭到罢黜,因此大多惶恐不安,每日如履薄冰,渐渐开始屈从于刘瑾的yin威,好在北京那儿是张彩主持,可是在南京,主持京察的却是王华,王华还算厚道,倒没有太过苛刻,不过承受的压力却是不小,北京那儿,已经有许多人在抨击他碌碌无为了。

    而南京这儿的六部大臣,乃至于都察院,则是奋起反击,又骂了回去。

    南北两边隔空对骂,也算是热闹了一时。

    听到恩师一早便做了,叶春秋倒是为他担心,他毕竟年纪大,这样下去只怕吃不消。

    他自行到了书阁,放下自己随身带来的油伞,而后开始读书写字。

    等到傍晚,王华回来,他显得十分疲惫,叶春秋忙去见礼,王华露出笑容,一扫疲态,道:“今日为师身子有些不爽,你读书还算用功,所以就不考教你了,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为师并不操心。”

    叶春秋便笑吟吟的道:“恩师谬赞。”

    这时有门子来报:“大人,魏国公的长孙又来了,就在外头,还上了拜帖。”

    叶春秋站在一旁,心里掐指一算,上次让他隔一个月之后来,现在正好过去了三十天,我去,那姓徐的倒是执着的很。

    叶春秋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王华的动静。

    却见王华一脸疲惫的样子,然后抬眸看了叶春秋一眼。

    王华心里想:“好啊,你个春秋,上次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这一次又让你那狐朋狗友跑来,这隔三差五的,莫非是步步紧逼吗?会试在即,你却还想着娶媳妇,哎……有什么事,就这样急,连这几个月都等不得?”

    然后他见叶春秋面沉如水,一副好像和他无关的样子。

    王华便又好气又好笑,心说:“你倒是装的好,完全一副与你无关的样子,哼,欺瞒为师……”

    这个念头冒出来,他便对叶春秋道:“春秋,你说老夫该不该见他。”

    叶春秋觉得奇怪,见与不见,恩师倒是问起我来,说的好像我是徐鹏举家伙的未来老泰山一样,沉吟片刻,叶春秋道:“这是恩师的家事,学生不敢胡言乱语。”

    王华心里哭笑不得,春秋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也会耍滑头,想娶媳妇就想,直说就是,偏偏还这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还不敢胡言乱语,这是故意要撇清关系吧。

    既然如此,那就让你后悔,王华很冷漠的道:“既如此,那就不见吧,告诉徐世侄,就说老夫身子不适,不便相见,让他打道回府。”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不着调(第五更)

    王华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叶春秋,却见叶春秋依旧没什么反应,便眯着眼,继续道:“叫他往后少来走动,老夫近来公务繁忙。”

    很不客气的态度。

    那门子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前去回复了。

    叶春秋心里却是惊喜无比,什么时候恩师对这徐鹏举印象如此坏了吗?自己还没有两面三刀、软刀子捅人、搬弄是非呢,怎么就这么轻易的坏了那徐鹏举的美事。

    不过见恩师一脸决绝的样子,叶春秋心里挺爽。

    他见王华一脸倦意,便告辞而出。

    等出了王家,却见一辆车马停在门口,徐鹏举失魂落魄的在这里吹风。

    一见叶春秋出来,便恶狠狠的一把要揪住叶春秋道:“师弟,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泰山大人不肯见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叶春秋将他的手打开,道:“我哪里知道,恩师不肯见,我有什么办法?”

    徐鹏举便换上笑容:“你看……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哎……明明上次还对我和颜悦色,怎么转眼就变了,真是古怪。”

    叶春秋懒得他和啰嗦,举步要走。

    “站住。”徐鹏举一把抓住他:“喂喂喂,咱们是亲戚,你是我的师弟啊,是不是那泰山大人看我还算谦虚,对我的印象颇好,不过……既是未来女婿,肯定要暗中打听一下,你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肯定是泰山大人打听了什么,这才……这才……”

    他这么一说,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便打起精神,道:“哼哼,我要金石所致、金石为开,师弟,你走吧,不要管我。”

    叶春秋想起叶俊才的事,这个家伙也在金吾卫,是不是该打听一下俊才在金吾卫过的怎样才好,可是仔细一想,算了,还是不要跟这种人有什么瓜葛,便徐徐而去。

    ………………

    次日卯时时分,天气愈发冷了,尤其是这大清早的,王华照例要动身赶去部堂里,等轿子出了王府,便见门外有一人,直挺挺的跪着,整个人冻得瑟瑟发抖,等见到里头出来了轿子,便打起精神,那轿夫见了,一脸吃惊,坐在暖轿里的王华感觉有些不对,便掀开轿帘来,一股冷风灌进来,他抬眸,便见徐鹏举直挺挺的跪在门前,殷殷切切的看着自己。

    魏国公的这个长孙,竟是如此的不着调。

    王华真是哭笑不得。

    可是细细一想,昨夜自己说不见徐鹏举,叶春秋那个小子面无异色,结果……结果却挑唆着他的损友玩这一套,春秋……

    想到春秋这个小子,王华禁不住吹胡子瞪眼,这个家伙还跟为师玩心眼来了,只是这个魏国公的孙子居然对他言听计从,春秋是想娶媳妇想疯了吗?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本来还觉得有些不对,可是再想,徐鹏举和叶春秋是穿一条裤子的交情,也不知是为何,这个傻小子居然会对叶春秋如此言听计从,还真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徐鹏举一看到王华,眼睛一亮,忙道:“见过王世叔。”

    王华只好下轿,搀他起来,见他冻得脸色发青,心里更是愠怒,春秋真是想媳妇想疯了啊,这才多大的年纪……他只好耐着性子,道:“噢,世侄,你何故如此?”

    “我……”一见王华对自己态度缓和,徐鹏举顿时心花怒放,晓得自己的诚心感动了未来泰山,正要开口,却见王华轻轻一叹:“你的意思,老夫明白。”

    果然是未来泰山啊,状元出身,自己还没说出口,他就已经明白了。

    看来……未来老丈人心里还是有数的。

    便又听王华道:“此事关系到的,乃是静初一生的幸福,一切都等会试之后再说。”

    呼……

    关系到一生幸福,那必定说的是本少爷和王小姐的婚事了,至于一切等会试之后再说,嗯,会试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徐鹏举有些想不明白,可是仔细一想,顿时有了明悟,没错啊,春闱就要开始了,届时考官要临案南京,未来的老丈人乃是南京吏部尚书,虽然并非是他主考,可是总有牵连,迎来往送这样的事,怎么少得了?至少得先让老丈人忙完公务再说才是。

    徐鹏举不禁喜笑颜开:“是,是,世叔说的一点也没错,小侄明白了。”

    王华大手一挥:“老夫还要去当值,你回去吧,莫要冻着了。”

    王华心里感叹,上次问女儿的心意,女儿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他便大抵晓得了一点什么,女儿家嘛,就算是肯嫁人,心有所属,也是不敢承认的,既然没有反对,那么女儿对于嫁给叶春秋的事并不反感,女大不由爹;至于这春秋,学问和品行倒是上成,就是……想娶媳妇想疯了这一点不好,不过……终究是自己的门生,知根知底,将来若是能高中,即便不算是门当户对,可也不算太过辱没。

    王华颇为尊重自家女儿的意思,他教育儿女在这个时代已算开明了,否则那王守仁,自小就想要舞枪弄棒,年纪轻轻,就跑去边镇游历,心思都不放在科举上,换了其他的爹,早就揍的他生活不能自理。反而王华虽然觉得王守仁应当金榜题名,可是其他方面,并没有限制他。

    对于王静初,大抵也是这样的态度,女儿若是喜欢,那春秋的家世确实比不过王家,虽是下嫁,可他更重品德和学问,若当真是趋炎附势的人,当初也不会得罪刘瑾了。

    打发走了徐鹏举,王华入了轿中,虽然这几日京察忙的很,心里却越来越惦念着春闱之事了,叶春秋能否高中呢?哎……但愿能中吧,让他考几年,高中了就成亲,若是落弟,这婚事得拖一拖才好,倒不是嫌他身份不好,而是男儿大丈夫,不立业,何以成家?可是女儿这里怎么等得及?

    还有夫人对于这桩婚事,也还算满意,不过她更势利一些……

    他胡思乱想了一阵,长叹口气,倚着轿厢,在抵达部堂之前先打个盹儿。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惺惺相惜(第六更)

    紫禁城里,因为京察的事,已是鸡飞狗跳,好在紫禁城里却没有受到影响,朱厚照清早去给张太后问了安,便兴致勃勃的抵达了暖阁,他要批阅奏疏,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事要做。

    春闱在即了,朱厚照很难得的开始关注起来,这是他在位的第二场春闱,上一次春闱的时候,他几乎对此一丁点兴趣都无,只是昏昏沉沉的听着阁臣们择定人选。倒是这一次,他尤为关注,尤其是南榜的春闱,令他极为期待。

    叶春秋一定要中啊,否则又要等上三年,这可如何是好。

    倒是朝中颇有人能揣摩圣心,那吏部尚书张彩提议翰林侍讲学士何茂去南京主持春闱,接着便是焦芳附议,内阁的其他几个学士,竟也没有太多的反对,毕竟那何茂,有刚正不阿的名声。

    连这刘瑾,居然都大为认可,跑来对朱厚照说,何茂乃是叶春秋的座师,当年,就是他点了叶春秋为院试案首,可见叶春秋的文章,是很对他的脾胃的,陛下选他去,叶春秋金榜题名的机会就大增几分。

    朱厚照深以为然,在内阁无异议的情况之下,便准了吏部尚书张彩的建言,现在他每日起的很早,在给太后问安之后,便兴冲冲的赶到暖阁来,专心去琢磨着他的‘抡才大典’。

    对于八股文章,朱厚照是不太懂的,不过历届科举名单和考题,他现在大致了然于胸了,有时和几个师傅议政的时候,他冷不丁的冒出来:“成华十七年辛丑科的考题是老吾以老,为何到了今科乡试,四川布政使司的考题也是如此,若是考生记住了这个考题,岂不是……”

    天子突然转了性子,让师傅很欣慰,一个个笑吟吟的回答,而今,朱厚照也算是科举方面的大师了,他很期待叶春秋春闱之后入京师来参加殿试,也很想和叶春秋研究一下兵法和弓马之术,这个世上,若是有和自己能想到一处的人,只怕就非叶春秋莫属了。

    朱厚照有时想到这个,便不禁偷乐,他太孤独了,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闷得很,他心里藏着太多太多别人意想不到的东西,比如他一直在研究对付瓦剌人的方略,比如他琢磨了许多城防的工事,比如他一直想和豹子搏斗,不过这些话,若是说给刘瑾这些人听,这些人虽然一个个应的很好,个个说陛下圣明,一开始,朱厚照还真以为是这么回事,时间久了,就晓得他们不过是应声虫而已,虽然天天说圣明,可是实际上,屁都不懂。

    可若是给师傅们说……朱厚照念想到此处,禁不住咋舌,多半刘师傅又要痛哭流涕,捶胸跌足的说自己愧对先帝;谢师傅则是捋起袖子,非要去撞袖子不可,便连李师傅,大抵也是一脸吃了苍蝇的样子,好吧……不能说。

    知我者谓我何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朱厚照摇头,这是他近来学来的一句话,很对他现在的心境。

    唯有叶春秋不同,他很会玩,玩起来很高档,比自己不知高到哪里去了,连玩都能玩的让人血脉喷张,这便是朱厚照佩服的地方。更重要的是,他很有战略,居然能和自己想到一处,察觉出倭寇的意图,而且胆略过人,敢孑身一人跑去胁迫海宁卫抗倭,反观自己,虽然是看出了问题的所在,也想去江南布置战局,呸,还是天子呢,人家敢做的事,自己竟是不敢做。

    朱厚照最最推崇的是,叶春秋的武力,那鬼岛三雄竟都被他砍了,这样的人,实是战神一般的存在啊,朕若是大将军,一定慧眼识珠,提拔他为副将,嗯……朕是统领兵马大元帅,他是副帅。

    偏偏这家伙,非要考会试不可,导致朱厚照每日牵肠挂肚,焦虑的不得了。

    不过这时,却有奏报传来,接到这份奏报,朝野内外居然都很平静,朱厚照接到了奏疏,却是激动的不得了。

    “刘伴伴,你来,这是什么意思?”拿着这份奏疏,朱厚照还有些不太确定。

    刘瑾看了看道:“陛下,这是王华收了叶春秋为门生,关门弟子。”、

    朱厚照神魂不属的道:“这么说来,朕是王师傅的学生,这叶春秋也是?我们岂不成了师兄弟。”

    刘瑾想了想,心里掠过一丝嫉妒,却还是笑吟吟的道:“也不能一概而论,叶春秋何德何能,怎么配做陛下的师弟呢?”

    朱厚照却是手舞足蹈:“谁说不成?你看,朕是王师傅的弟子,这没有错吧,叶春秋也是他的弟子这也没错吧,我们投在一个师门,怎么就不是,王师傅很厉害啊,不声不响,居然就给朕多了一个师弟出来,嗯……”他眯着眼,显得饶有兴趣的样子:“朕自幼啊,没有兄弟,想寻个人玩,也难找到,现在居然多了一个师弟,你说怪不怪?”

    身在天家,朱厚照能有这样的性格,也算是奇葩了。

    别人都生怕自己有兄弟,偏偏朱厚照居然是独生子,那弘治先帝,一辈子只爱张太后一人,也只生了朱厚照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朱厚照从来感受不到天家兄弟之间的尔虞尔诈,反而希望有个兄弟,现在突然有了个师弟,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过朱厚照却很是振奋,他捋起长袖:“前些日子,师傅们给朕说,国家最重的是礼法,既然是同门,怎么就不是师弟呢?哈哈……”

    刘瑾只是一脸郁闷,竟也不知该怎么说。

    朱厚照却是兴致正浓,又将奏疏看了一遍,却又踟蹰了:“好稀奇,王师傅收了个师弟,都察院的御史那儿,竟是出奇的平静,居然连骂都不骂一句。怪怪的,刘伴伴,这是什么缘故?”

    刘瑾心里更为忌惮,其实清早的时候,他就看过奏疏了,这消息最早是南边来的,按理,南京都察院御史们的性子,早就闹得不可开交了,偏偏……

    (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口碑(第七更)

    刘瑾心里有点发凉,这就是口碑啊,换做别人,早骂死了,偏偏收徒的是王华,拜入其门下的是叶春秋,他只好苦哈哈的道:“料来,是王公清正,宇内皆知,御史们不敢骂,而那叶春秋……咳咳……”说到这些话的时候,刘瑾比吃了苍蝇一样的难受,却还得继续说:“儿这叶春秋,既有平倭之功,又是浙江解元,再者,内阁诸公,都夸奖他品德好,推拒了爵位,却为母请诰命,说这是大孝;又说他为救王公……”

    “好了,好了,朕明白了。”朱厚照很讨厌刘瑾絮絮叨叨的说话,明明是一句话,他非要拆开几句来说,他抖擞精神:“不管如何,都等他的会试,到了京师再说。”

    刘瑾也是笑吟吟的道:“是啊,奴婢也很期待这一次会试呢。”

    …………………………

    年关已过,这个年,除了和老爹守着除夕,接着便是在初一去拜谒了恩师,陪着恩师吃了一顿饭,其他的人走动的就不多了。

    最令叶春秋郁闷的是,虽是去拜谒了恩师,可是那王华对自己的态度……嗯……怪怪的,师母看自己的样子,也让自己发毛。

    问题出在哪儿呢。

    还有那王小姐,也不见出面,似乎乖乖守在闺阁,大过年的也不出来,这令叶春秋很郁闷,前些日子朝思暮想,总觉得她的倩影在自己脑海中浮现,可是现在,似乎对自己有了忌讳,他本想多留一日时间,毕竟恩师的儿子们都不在身边,作为门生,这大过年的,理应多陪伴一二,谁料恩师和师母却是一个劲的让自己回去,好生复习功课。

    似乎……很讨厌自己的样子,会试虽然很急迫,可是至于大年初一,还让自己回去复习吗?

    叶春秋只好泱泱而回,至于老爹,则是几日每日用功苦读,连半夜都能听他的房中传出诵读的声音。

    这一次……最令叶春秋烦恼的事,考官换了。

    本来这考官理应不是何侍讲的,可是今科的南榜,考官却成了何侍讲,这也就意味着,考题已变,自己根本无从知道南榜的考题。

    想给老爹‘作弊’,显然已成了痴心妄想,也罢,让老爹自己去考吧。

    叶春秋唯一能给老爹的帮助,大抵就是抄录出一些后世有名的八股文出来,给叶景洗洗脑子,开阔眼界。

    科举考试,其实眼界尤为重要,这也是为何,穷书生高中的少,反而是鄞县杨家和余姚王家总是会出现父子、兄弟同时中榜的情况,本质上,一个穷书生,节省下一点钱,能买下或者是抄录一些八股文来研究,哪里比得上那种诗书传家的家学渊源,人家家中的藏书可是足足数千上万册,无数最经典的八股文都在其中,子弟们不但要在督促下进行苦读,更是每日要浏览无数八股的范文,同样是一片天地,在几乎出行只能在数十里内的农户眼里,他的世界只有一个小小的县城或者是市集,而对于有的人来说,譬如那王守仁,却是整个天下,说穿了,就是人家家世雄厚,他喜欢兵法,喜欢排兵布阵,寻常人只能纸上谈兵,他却可以年纪轻轻,便走遍蓟县、大同、山海关进行实地的游历和考察,王守仁能成为王守仁,是因为他姓王。

    还有后世鼎鼎大名的状元公杨慎,大抵也是如此,他能写出滚滚长江东逝水,固然有他聪明的一面,可是本质上,是因为他姓杨,有个内阁学士做爹。

    叶春秋现在做的,就是疯狂抄录各种他认为经典的八股文,然后一篇篇给叶景看,而叶景看过之后,也得到了许多的启发。

    老爹本不算是愚笨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高中秀才,虽然生活已经磨去了他的菱角,可是叶春秋却提供了他无数的资源,因而近来叶景几乎隔三差五看着那一篇篇经典之作,都忍不住在拍案叫好,原来还可以这样破题,原来还可以这样转折,原来还可以承接,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出现在叶景眼里,这种启迪,有一种胜读十年书的味道。

    叶春秋也开始用功了,不过他的用功,却不是抱着书本,而是搜索光脑中的一些文章,固然到了会试,大抵还得抄,这倒不是叶春秋厚颜无耻,而是一个现代人贸贸然回到这个时代,真要穷经皓首,一举高中,即便叶春秋再聪明,只怕没有十年二十年的苦功,只怕连真正科举门径都摸不着。、

    叶春秋并不觉得自己比这个时代的考霸要聪明,即便是王守仁这样聪明绝顶的人,自幼用最优质的资源去培养,人家二十多岁,依然落榜呢。何况还是自己这个半路出家的‘读书人’。

    若是没有光脑,现在的叶春秋怕是连过个童试都难,更别提有会试的资格了。

    他唯一能做的,不过是该抄时就抄,平时多学一些四书五经的知识,不使自己在与人闲谈时露出什么破绽。

    就这样每日读读写写,等过完了年,叶家父子依然在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闲,因为这个时候,大家都知道春闱在即,无论是陈蓉、张晋等人,既不敢来打扰,也不敢荒废功课,至于黄信,固然是公务不繁忙,也生怕耽误了叶春秋的功课,即便是钱谦那种家伙都能晓得厉害,这是春秋一辈子的大事,他还指望着叶春秋还钱,显然若能金榜题名,欠债还钱的希望才更大,因而都不曾露面。

    这种生活,就仿佛一下子被人遗忘,让叶春秋挺郁闷的,却也难得清闲自在。

    倒是这时,舅父孙琦却是来了。

    他显得风尘仆仆,不敢进入国子学里寻人,只是叫人捎了口信请叶家父子去他下榻的地方,这一趟来,他可是带来了不少东西,既有叶太公那儿送来的各种家乡特产,还有自己带来的不少礼物,连被褥居然都有,足足一大车,天气凉了嘛,河西那儿,总有各种关于南京生活方面的传说,多是以讹传讹,譬如南京这儿的人不爱穿厚重的衣服,被褥盖的也少之类。

    (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一章:生财有道(第八更)

    这一次孙琦要来,叶家可谓是全家出动,整了不少东西来让孙琦带给叶景和叶春秋。

    叶景看了几封带来的家书,显得百感交集,反而是叶春秋对于三叔的来意却很看重,等大家凑在一起吃过了饭,叶春秋便道:“舅父来南京,想必是有事吧。”

    孙琦道:“噢,上一次在书信中,不是和春秋提过吗?自然是关于女医堂的事,现在女医堂在宁波和杭州的生意都是极好,尤其是杭州,每日数百个夫人小姐莅临呢,春秋啊,你可知道这里头是多大的商机,这些人大多非富即贵,等于是整个杭州,无数的大富之家,几乎都和女医堂又关联了。”

    在这里顿了顿,孙琦显得很兴奋,他万万料不到,女医堂前景居然这样的好,呷了口茶,继续道:“其实这女医堂,单靠医药,挣的钱不多,可是最丰厚的利润,却来自于里头的店铺,春秋想想看啊,平时各府邸的女性用品,如布料、胭脂水粉、珠玉首饰、还有鞋帽,甚至是手帕子,大多是家中的主事出去采买的,有的在这家铺子里买,有的在另一家,而如今,却是大大不同了,现在啊,那些夫人和小姐们都不肯假手于人,大多亲自去女医堂里买,自己亲自选料,亲自问价,不但她们自己喜欢,而且……”孙琦眨眨眼:“价格却比从前便宜的夺。”

    孙琦的话很好理解,从前是家仆去采买,表面上似乎他们在外是货比三家,其实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要知道,那些待字闺中的小姐和家中的夫人其实是最好糊弄的,一匹丝绸,主事的采买来可能是一两银子,可是报到账房,那可能就是二两了,中间的这一两银子,自然而然也就成了他们的‘油水’,这几乎都是各家不成文的规矩,家中的夫人小姐们懵然无知,而老爷们压根就不会理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其他人就算知道,也不敢去碎嘴,否则极有可能打击报复。

    女医堂的各种商品,价格虽然比外头各家店铺要高,同样一匹布,可能是一两三钱乃至于一两五钱银子,其实这采买的价格,反而比假手于人要便宜了。

    甚至还有一些黑心的管家、主事,贪婪无度,明明是寻常的丝绸,他们敢自称是什么优等的丝绸,明明是劣质品,他们也照例采购来,原因无他,只是从中抽取更多的油水罢了。

    因而许多夫人小姐到了女医堂一看,呀,这丝绸竟这样便宜,拿手一摸,咦,质量竟是上乘,比家中的丝绸质量更优,再配上女人的天性,既爱计较一些生活中的小事,何况购物本就是她们的天性,从前表现不出来,也难有机会,而如今一经释放,立即如火山一般的爆发,势不可挡。

    孙琦显得很兴奋:“春秋,这一趟,咱们真要发大财了,噢,你是读书人,读书人不能爱财的,说这样的话,只怕对你的声誉有影响,不过……实话和你看说,当然,我们私下里关起门来说,杭州女医馆那儿,每月卖出去的丝绸,已有五千多匹,这个数目,春秋想想看,可有多大,单单这个丝绸,每匹刨除掉开销和其他的成本,大抵就能挣三钱银子,丝绸一项,便可入账一千两纹银,一月下来,女医馆的盈余便是四千两,这是何其大的数目?账目,过些日子我会寄来,噢,不过这些盈余,舅父已经打算好了,悉数都砸进去扩充咱们的女医堂,前些日子,我四处在收购失孤的女童,接着便送去女学堂里,那赵嫣儿处读书,足足买了六百多个,宁波那儿人牙子现在都在各地买人;我来南京,自然是为了南京女医堂的事,看看哪里有大宅子,南京是都城,可不能像宁波和杭州那样小打小闹,得办规模做到最大,因而这几月积蓄的一万多两银子,统统都要压进去,这事儿,我上次书信中和你提过,春秋也是同意了的……”

    “还有呢,就是宁波的许多商贾,而今都已经和咱们女医堂打好了关系,这次我就是借助他们的关系,想办法在南京立足。”

    说明了来意,叶春秋颌首点头。

    他几乎可以想象,宁波和杭州地丝绸、珠宝、胭脂水粉的店铺现在已经深受打击了,这很好理解,几乎每家店铺,都是靠着一些大户人家供养的,说穿了,其实就是店里的人与大户人家的主事管家勾结一起,按月来采买货物,而如今,府中的主事管家们一下子失去了采买的权利,其结果可想而知,那些店铺,能维持下去的人只怕极少,毕竟这种奢侈品,寻常人家是不会买,买的人只有大户,大户的女眷现在亲力亲为,却不可能招摇过市的去他们家店铺,唯一采买的地方,也唯有是女医堂了。

    若是能给女医堂供货,这些店铺或许还有生机,而一旦不能在女医堂供货,他们必定死无葬身之地,连现有的生意都要大受影响。

    这就意味着,所有人但凡是想要做丝绸、珠宝、胭脂水粉、鞋帽的生意,若是不能巴结着女医馆,不能让女医馆给他们供货的机会,他们就寸步难行,女医馆的出现,已经让市场重新洗牌,改变了原有的供需关系,商贾们从前是靠巴结着各家府邸的主事管家,而如今,他们巴结的对象只有一个,那便是医馆。

    最令他们郁闷的是,这女医馆的背后,可不是简单,若是寻常的商贾敢弄出女医馆来,势必会被人觊觎,甚至可能孙琦直接被人灭门破家,而现在杭州和宁波人都知道,女医馆的背后是两个举人,这两个举人还关系到了太白诗社,甚至还有本地的知府,甚至还和传闻中的南京吏部天官有关。

    既然不能用暴力解决掉女医馆,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采取几近于谄媚的态度进行合作了。

    (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无路可走(第九更)

    这些商贾的人脉,如今成了女医馆的人脉,此番孙琦来南京,就有不少人帮助孙琦进行疏通。

    叶春秋听到这里,禁不住想笑,果然开拓女性市场,才是真正的未来啊。杭州那儿的岁入,一年可至五万两,这是何其大的数目,若是再加上宁波,只怕这个数字会在七万上下,而更可怕的是,现在杭州和宁波某些行业,几乎都已经成了女医馆产业链的下游位置,女医馆隐隐之间,已经成了龙头,甚至可以左右整个产业的兴衰了。

    舅父很聪明,他知道这样挣钱的生意,虽然同济堂已经占据了先机,可是不能持久,必须趁着现在的先发优势,尽快的打开局面,比如南京这儿,未尝没有人想开女医堂出来,不过现在开女医堂,门槛却是极高,一方面,你必须得培养一批女童,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办成的,除此之外,便是名气了,这时代的女性,是极为保守的,新开的女医堂,若是没有足够的名气,没有足够让她们放心的保证,谁敢贸然跑去那儿?

    至于女大夫,那就更是凤毛麟角了,这都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东西。

    趁着那些想要分一杯羹的人还没有办法培养能读会写的女童和女大夫之前,同济堂必须尽快行动,先在南京等地站住脚根,这里的市场,显然比之杭州和宁波更大,达官贵人,可谓是多不胜数,即便之后的人想要复制同济堂地模式,等到一年半载之后,同济堂已经垄断了南京的生意,他们想要发力,只怕也是迟了。

    这个扩张的速度,比之叶春秋想象中还要快得多,叶春秋不由大是振奋,这可都是钱啊,将来自己高中,极大可能会在想当长的一段时间成为穷京官,跟邓健那个穷光蛋差不多,眼下多挣点钱,才是正道理。

    其他的事,叶春秋已经不必嘱咐了,想必经过了近两年的时间,舅父已经对女医堂的套路已经知之甚详,无论是培养女童,选择地址,或者是如何供货,想必他已是再熟悉不过,叶春秋反而灵机一动,道:“这女医堂里,再开一些店铺吧,春秋倒是又有了一个想法,可专门设一个礼品店,这礼品店里呢,什么东西都摆上,不过暂时不必进货,即便是男人的衣帽,还有大米白面,又或者是油盐酱醋,统统都摆上样品上去,甚至连孩子的木马,甚至是马车的车厢,统统都要摆,天下的货物,大抵能卖钱的都陈列在其中……”

    孙琦愕然,道:“呀,夫人小姐们,只怕只对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有兴趣?”

    叶春秋却是微笑摇头,这个舅父啊,看来对女人不太了解啊,女人是很有操控yu的,她们固然关心自身所需的东西,可是对于家中的其他的东西,依然有很强的操纵yu望,比如自家男人的东西,甚至一些女婢穿的布衣和鞋子,乃至于是家里的白米,甚至是油盐酱醋茶,乃至于屏风、茶叶,大多都有购买的yuwang,即便是给别人用,可是毕竟这是自己的家,一个府邸有几十几百号人,单单一月下来,所需的茶叶、大米、油盐都是不少呢,这个所谓店铺,其实就是将世间包罗万象的东西都陈列其中,利用她们的掌控**,把生意做起来。

    叶春秋笑吟吟的道:“我来问舅父,各家的府邸,主内的都是什么人?”

    孙琦不禁道:“自然是各家的主妇夫人了。”

    叶春秋便抿嘴又笑了,循循善诱道:“那么……既然家里的账都在女人手里,男人们需要在外为官经营,可是家里的东西,又都是谁采买呢?”

    孙琦似乎已经有点儿开窍了,眼睛一亮,道:“自然……是主事和管家,就似从前他们给主母和夫人们采买胭脂水粉一样。”

    叶春秋呷了口茶,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成熟,老神在在道:“这就是了,夫人们持家,怎么信得过别人呢?她们最喜欢的是货比三家,偏偏她们出不得门,却不得不靠府中的管事们来负责这些事,假若这时候,咱们在医馆里的店开起来,里头陈列的东西应有尽有,价格嘛,自然是比主事们所报的价格低廉一些,而且质量绝对属于上乘,夫人和主母们若是有兴致,自然也就愿意自己来亲自做主了,她们毕竟太清闲了,总要寻一些事做,至于这个店铺经营的模式嘛,就采用陈列的方式,譬如这大米,主母们若是相中,自然不必她们自己背回去,而是让人记在账上,记下之后,女医堂这儿,专门设立一个采买的机构,让他们负责为各府采买,医堂里头记了帐,账簿当夜送出来,而后外头的人采买,次日就想办法送到主母和夫人的府上,采买的人,尽量用我们自己培养的男童,以后啊,女医馆不只是要做女人们的买卖,而是要包揽所有府邸的供货,女人们需要油盐酱醋茶,需要亲自采买的东西,无论任何东西,都可在女医馆里算清楚账目,让她们看好样品,交付了钱,而女医馆的采购处,则是负责联络各家的店铺,随时送货。”

    “其实嘛,女医馆现在做的生意,就是抢各府邸的主事管事们的生意,他们的油水,最后全部成为女医馆的利润,若是一家的管事,没一年下来能从自己的主母那儿得到一百两银子的油水,那么女医馆则是汇聚千家万家。”

    呼……

    孙琦一下子明白了,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其实在女医馆那儿,确实有一些这样的苗头,一些家里管事的主母觉得医馆里的女性用品物美价廉,也偷偷在问有没有其他的东西卖,当时的时候,孙琦不以为意,毕竟都是一些小物件,在他看来,没有什么利润,现在经由叶春秋提醒,他一下子有了明悟。

    这显然是要把买卖做到别人无路可走的地步啊。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0261/ 第一时间欣赏庶子风流最新章节!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所写的《庶子风流》为转载作品,庶子风流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庶子风流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庶子风流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庶子风流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庶子风流介绍:
本是个平凡少年,意外得到光脑,一朝回到大明正德年间,成为士绅家族的一个私生子。 聘为妻、奔为妾,老爹居然是和娘私奔才生下的自己,生母身份卑微,作为庶子,叶春秋誓要活出一个精彩的人生。 在家族不被重视?那就科举来打你脸! 生母出身低下,不妨就为她去讨诰命! 朝堂上明枪暗箭,无妨,无妨,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伴君当真如伴虎?不然,不然,而今天子是正德。 传奇人生刚开始,美女太多挑花眼,娶娇妻,立高门,叶春秋从此不再低调做人,就是这样狂拽霸气狠炸天,美好生活从此开启。庶子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子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子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