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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庶子风流txt下载     庶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五十八章:弊案(第五更)

    刘瑾被朱厚照这一拍,手中的茶盏便顿时抖动,里头滚烫的茶水泼溅出来,烫得刘瑾眼泪汪汪,偏偏朱厚照兴致勃勃的道:“刘伴伴,你可知道,那叶春秋就要来京师了,嗯……这个时候,他只怕还要在南京拜孔圣人,噢,还有魏国公的赐宴,之后……多半还要耽搁一些日子,不过想必很快他就要动身了,刘伴伴,这个小子终于要来了。”

    刘瑾忙是茶盏放在御案上,脸上摆出笑容,嗯,笑的眼泪都出来了:“陛下洪福齐天,不,是那叶春秋沾了陛下的洪福,不然,又怎么会金榜题名呢。”

    朱厚照却是喜滋滋的道:“你是不知啊,这叶春秋,中的可是会元,很了不起吧,朕觉得奇怪,明明他和朕一样,都是做将军的料子,非要去科举,偏偏这小子连科举都很厉害,会元你知道不知道?很厉害的,朕在詹事府里起初教朕识字的师傅之中,就有一个是会元,父皇那时还特意说过,说此人学问精深,让我好好向他学习,算是开蒙,便又说,此人是成化十二年辛丑科的会元,父皇说这话的时候,可是礼敬的很,当然……他比王师傅这个状元差了一些。哎……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你没读什么书,只在内书堂里学过一年字对吧,你不会明白。”

    刘瑾要泪流满面,在他心里,自己的文化程度可比朱厚照高得多了。

    却见朱厚照背着手继续道:“所以说……这读书啊,最重要的是寻个好的老师,自然,你们内书堂呢,教授你们功课的也是翰林,可是朕的恩师却是王师傅,方才朕就说,名师出高徒,道理就是如此。”

    “是,是,陛下才高九斗,满腹经义……”刘瑾酸溜溜的道。

    朱厚照振作精神,坐回了案牍上,便开始埋头看着案牍上的奏疏,虽然他喜欢玩闹,不过一些重要的奏疏却不敢不看的,前几日总是神魂颠倒,现在反而静下了心:“刘伴伴,你去司礼监吧,朕看看奏疏。春秋马上就要到京师来了,朕心也就定了下来。”

    刘瑾笑容可掬的道:“奴婢去了。”

    刘瑾慢悠悠的走出了暖阁,却见外头乌云滚滚,似又有春雨要绵绵而下,远处突然电光一闪,平地响了一声惊雷,刘瑾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却是喃喃自语道:“噢,叶春秋进京吗?陛下啊,他进不了京了。”

    ……………………

    北京城里,许多赶考的考生还未散去,只是这时,有人风尘仆仆的抵达了吏部衙堂,这吏部乃是天官所在,乃是六部之首,地位最是尊贵,吏部天官,虽然也是尚书,却因为权柄极重,因而几乎可以与内阁阁老平起平坐。

    那人在外来回踱步,显得有些踟蹰,便立即被外头的差役发觉有异,差役带刀上前,厉声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驻足不走?”

    这人头戴纶巾,一看就是读书人,见差役盘问,最终似乎下了决心,竟是一下跪倒:“北直隶举人姚政,星夜自南京赶来,是来揭发南榜弊案,我要见吏部天官张大人,我要揭发,重大弊案,牵涉科举。”

    差役脸色已经变了。

    他们猛地想到,弘治十二年的往事,那一年,也是南榜被揭发出弊案,一时间朝野震动,天子震怒,内阁和六部日夜下文催促查办,最后一举株连了无数人。

    而如今……

    他不敢怠慢,科举是抡才大典,被比喻是朝廷最重中之重的事,有任何可能的揭发,即便只是疯人疯语,也是没有人敢等闲的。

    他立即道:“你在此等着,我立即通报。”

    过不多时,此人便被押到了吏部天官张彩的公堂,数十个吏部主事官和堂官在旁见证,便见这张部堂阴沉着脸,盯着来人,其他的吏部官吏,个个噤若寒蝉。

    每一个人都知道……出大事了!

    来人的声音响彻在大堂之上:“学生乃南直隶举人姚政,忝为南榜主考官何茂的幕友,学生因兹事体大,不敢相隐,因察觉出了蹊跷,在放榜之后,便星夜赶赴了京师……”

    负责shu记的书吏此刻唰唰的提笔记录着姚政地话,他的手心,也已捏满了汗。

    多事之秋啊,任何人都知道,一场弊案意味着什么,牵涉到的人会有多少,主考官、监考官、阅卷官,株连到的考生,还有他们的亲朋故旧,还有他们从前在任上的各种人际关系……

    他握笔的手有些颤抖,便继续记下:“学生所言,句句属实,敢拿人头作保,考官何茂事先临案南京时,还没有什么异常,可是此后,却有诸多蛛丝马迹,譬如他总是向学生说,此番会元,必定是叶春秋,天下谁人不知,那叶春秋乃是他的门生……最为蹊跷的是,阅卷之时,学生拿了一张试卷去,对……就是那张中了会元的试卷,那试卷分明糊了名字,可是何茂一看那文章,便向人说,这必定是叶春秋的试卷,也必定要名列前茅。大人,学生绝不敢相瞒,这些事,许多阅卷官和幕友都听了,因为事关重大,学生实在不敢隐瞒,等看到那何茂点了叶春秋的卷子为第一,学生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这才知道,这一切势必有内情……”

    张彩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只是似笑非笑的听着何茂的状告。

    其他的官员,已开始有些不安了。

    这是捕风捉影的状告,并没有太多的实据,若揭发的是其他事,倒也罢了,偏偏揭发的乃是科举弊案,任何一个朝中大佬想压下来,都可能引来强力的质疑和反弹,甚至还可能引火烧身,即便是宫中,若是知道抡才大典出了事,也非要追究不可,天王老子想捂住盖子那也是痴心妄想。

    等姚政说的口干舌燥。

    张彩才慢悠悠的端起了案上的茶盏呷了一口,他面无表情道:“报内阁吧,另外,抄录一份去宫中,兹事体大,吏部不敢擅专,我等……恭听圣意就是。”

    (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九章:一箭三雕(第六更)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一下子打乱了紫禁城中的平静。

    四个阁老看到了消息,也都是大惊失色,单看这份揭发,某种程度并没有什么太有力的证据,可即便只是万一,关系如此之大,也绝不是开玩笑的。

    于是四个阁臣连忙觐见,过不多时,心急火燎的朱厚照便在内阁召见了四个阁老。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成了弊案,这是什么意思,只因为一个幕友的一面之词,就可以治人罪吗?考都考完了,榜也放了……朕……”朱厚照脸色拉下来,开始发着他的牢骚。

    他确实很恼火,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变了呢。

    而且这案子目标是直指叶春秋,这是自己师弟啊,难道又特么的押解他来京师才好?

    看着四个阁老一个个不露声色,连平时一向激动的谢迁也显出谨慎甚微,朱厚照有些泄气的道:“诸位师傅,你们怎么说,你们也信真他的话?”

    陛下既已经问了,刘健不得不答,他一脸沉重,似乎早将每一句话打了腹稿一样:“陛下,问题的关键不在这一面之词,而是南榜可能有弊案,纵然……这只是万一,若是朝廷不予理会,一旦消息传到南京,势必考生要哗然,除此之外,抡才乃是国家大典,牵涉的是国家兴废的大事,所以……无论此人是片面之词也好,是胡言乱语也罢,朝廷也非要查办到底不可。”

    朱厚照脸色拉下来,冷哼一声。

    李东阳和谢迁却都没有说话。

    唯有焦芳微微一笑,道:“不过……依着臣看,这件事的主事者,虽然是何茂与叶春秋,不过叶春秋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考生,依着臣看,叶春秋就不必查了,只需彻查何茂即可。”

    他这一句话出来,很对朱厚照的胃口,朱厚照脸色缓和下来,心里便嘀咕,噢,原来只是查何茂,那倒也是无关紧要的事,说的很对,叶春秋只是一个考生,他能有什么弊案,有弊案也是主考官嘛,深深看了焦芳一眼,焦师傅还是很懂事的嘛,朕得朕心。

    一旁的李东阳却是禁不住看了笑容可掬的焦芳一眼,脸色微微一沉。

    显然……焦芳是急不可耐的想要彻查下去,他故意先忽视掉叶春秋,显然是为了让陛下减少心理负担,也减少彻查的阻力,使这个彻查,得到宫中的默许;不过……显然焦芳玩了一个文字游戏,他虽然故意忽视掉叶春秋,可是实际上,何茂既然舞弊,那就肯定有舞弊的对象,只要何茂那儿落了马,怎么可能不波及到叶春秋,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现在这番说辞,分明是哄着天子开心的。

    却见朱厚照精神抖索:“既然诸位师傅都说非要彻查不可,朕也深以为然,既然这是大事,朝廷也不能无动于衷,嗯,立即派钦差前往吧,噢,命都察院派御史一人,再命刑部、大理寺、锦衣卫各委委人员,协同办理!就这样办,得赶紧着,不能因此而耽误了殿试。”

    这个事,有些蹊跷,无论是刘健还是李东阳、谢迁心里如明镜一样,只是……此事想要干涉,却是不容易了,如那刘瑾自己说的那样,兹事体大,抡才乃是国家大典、牵涉的乃是国家兴废大事,任何人都马虎不得。

    “遵旨。”

    众臣应诺。

    ………………

    司礼监里。

    刘瑾好整以暇的坐在摇椅上,虽是外头日头当空,可是因为长殿幽深,里头格外的幽深,这里没有掌灯,刘瑾的一面脸被阴影遮住,只有一些微光,照在他的另一面脸上,这半张脸显出了一丝森然和狰狞。

    自跟着天子从詹事府搬来了紫禁城,天子依旧还是那个天子,可是刘瑾已经不再只是日夜陪驾在太子身边的那个伴伴了,这里的明枪暗箭,比之詹事府要多了无数倍,他一步步挣扎着,一步步走到现在,单凭对陛下的马首是瞻,只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

    他森森的躺在摇椅上,任由摇椅徐徐晃动,一双眼睛看着房梁,那一团无影遮住了梁柱上的彩绘,干儿子刘欢则跪在椅旁,俯首帖耳的样子。

    “哎……本来嘛,咱和那叶春秋也是无怨无仇,咱呢……本也是厚道的人啊……”说到此处,他咧嘴笑了,显得格外的森然。

    “可是有什么法子呢,他和何茂的事,咱也不计较,何茂是个老狐狸,嘿嘿……他倒是聪明,骑在咱的头上,来步步高升,啧啧……了不起啊……噢,咱们继续说叶春秋……何茂的事,咱不怨啊,冤有头债有主嘛,咱虽然没了下面,可是脑子没坏,一个读书人而已,恰好因缘际会,他没那个本事。”

    “可是……他现在是真正该死了,他得了圣宠……咱有记恨过吗?咱心胸大着呢,怎么会和一个孩子计较,偏偏……他居然拜了王华为师。王华是什么人?嘿嘿,想当初咱还是很仰慕他的,他的学问挺好,咱就喜欢跟这样的人吟诗作对,研究一下三国,好心想请他来着,还想帮扶他一把,可是呢,他不赏脸啊,不赏脸倒也罢了,竟让咱成了笑话,咱当然得把他赶出去。现在倒好了,他收了个得意门生,还想着让他来京师吗?噢,来了京师做了官,天底下人都知道,他这门生在这京师过的逍遥自在,咱和他王华不对付,也只能瞪眼看着,若是如此,咱在天下人眼里都成什么人了?成了任人可欺的糊涂蛋子,还是一个小丑?”

    刘瑾冷冷一笑,继续道:“嘿……儿啊,学着一点,这叫做一箭三雕,解决掉一个何茂,看还有没有人敢拿咱做他们的垫脚石,再解决掉一个叶春秋,也免得这个家伙来了京师,咱不待见他了,看着烦,这最后呢,连那王华……一并气一气,他门生遭了罪,想必心里很难受吧。”

    “那姚政……嘿嘿……心思可深着呢,会试屡屡中第,只是个举人,满心想着就是做官,走投无路啊,这时候咱只需要小小暗示一下,他还不乖乖的舔咱的脚丫子?”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章:好兄弟(第七更)

    刘瑾目光一闪,眼中掠过了一丝笑意:“那姚政,咱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至于焦阁老那儿,只要建议陛下先不查叶春秋,这么大的事,陛下是非要松这个口委派人去南京察南榜弊案的,先拿何茂,再用何茂株连叶春秋,只要攀咬出来,必然是舆情汹汹,陛下想保叶春秋也不成了,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谁都保不住。”

    “至于怎么查……嘿嘿……其实啊,朝廷无论委派的是哪个钦差,此人也得乖乖的听咱的话,谁让张彩管着京察呢,那些平时和咱不对付的,而今京察的评语都成了庸官、恶官、懒官,查这么大的案子,怎么可能用这样的人?必然是吏部那儿饱受好评的官儿才成,而这些人,恰恰都是肯听咱话的,所以只要委派了人,这人就是好生生的给咱办事的。锦衣卫那儿,也得协同办理,让锦衣卫出了手,拿住了那何茂,让他招供什么他还不是得乖乖招出什么来,就算让他说自己爹是畜生,他也得招,这都是小事一桩的事,接下来……好生看热闹就是了,呵呵……咱这些日子啊,修身养性,也是好久没有松松筋骨了,总想做个好人啊,可是善人做久了,别人就不晓得害怕了,竟真以为咱只是城隍庙里的泥菩萨,今儿……就给他们提个醒吧,也当是给自己找各乐子。”

    刘欢赔笑道:“干爹英明。”

    刘瑾闭上了眼睛,享受着摇椅的摇晃,一脸舒服惬意的样子,又慢悠悠的开口道:“给自己掌几个嘴,狗东西,英明都是属于陛下的,这话可不能乱说,让你长长记性。”

    刘欢楞了一下,却忙是抡起手来狠狠地打了自己几个巴掌,啪啪的一丁点都不敢藏着力气,直到打得自己鼻青脸肿,那刘瑾方才抿嘴一笑道:“你啊,真是条好狗,爹疼你,不打了。”

    刘欢感激涕零地拜倒磕头:“爹对儿子太好了,儿子心里感激得不得了。”

    “呵呵……”

    长殿之中,只余下了刘瑾的干笑。

    …………………………

    叶春秋的日子渐渐清闲,又回到了从前练刀和读书的日子,陈蓉和张晋准备回宁波去了,这一次铩羽而归,令他们十分失望。

    天还未亮,叶春秋在长亭与他们送别,几个人的眼眶都有些发红,走到今日,叶春秋发现自己的伙伴已经越来越少,倍感寂寞。

    这种离别,绝不是后世那种所谓的朋友道别,后世文人们总是无病呻吟的传唱着所谓火车站送别地伤心落泪,可是也不及这个时代长亭相送之沉重的万一。

    这一次告别之后,叶春秋还有更长的路要走,他需要继续北上,前去千里之外,而陈蓉与张晋则需要在宁波或是杭州继续备考,即便是幸运,他们能有机会金榜题名,前去京城,只怕那时候,叶春秋也早已被调派去了其他地方为官了,甚至……若有可能,叶春秋和这两个好友,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相见,大家各奔前程,有的,不过是几份轻薄的书信相互告慰自己的处境罢了。

    所以在这长亭之下,叶春秋默默无言,只有朝二人长揖作礼,二人亦是背着包袱与叶春秋长揖回礼,六目相对,眼眶都是微红,却因为都是男儿,拼命着不肯去学女子的泪如雨下,钢铁般的心肠,此刻也已融化了,最后徒留下感叹,相视苦笑,终于,陈蓉还是道:“春秋,好好考,为我们争气,中个状元回来,等得了佳音,我和张兄就在聚宝楼置一桌酒席,遥祝你连中三元。”

    叶春秋忙道:“诗社之事,就拜托你们了。”

    陈蓉颌首,差点落出泪来,忙用袖子揩了眼角:“陈蓉绝不辱使命。”

    那平时话最多的张‘大叔’此刻只是拼命抬着头,不让泪水落下来,嘴唇哆嗦着,想说几句祝愿的话,却是如鲠在喉,便把脸别到一边,只是无言。

    叶春秋上前去,轻轻锤一锤他的xiong:“张举人,莫要学女子惺惺作态了,总该和我这叶贤弟说几句话再走吧。”

    张晋忍不住了,眼泪飚出来,捂着脸哽咽道:“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从前虽也要短暂离别,可是大多时候,咱们总是在一起的,你们两个混账,虽然总是占我便宜,可我就乐意吃这个亏,就爱和你们一起凑着这个热闹,今日一别……一别,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再见,或许三年,或许十年,或许此去今生无缘再见,春秋,你别想着我们两个可怜虫,我自落榜之后,一直都想,我怕是中不了的,怕是一辈子也不能去京师见你了,咱们缘尽,宁愿就这样,索性一刀两断、友尽了也好,自此一拍两散,各不相干,也省得隔三差五得到些许的音讯,牵肠挂肚的,呀……莫笑我,张举人就是这样没出息。”

    叶春秋和陈蓉忙是正色道:“没有笑,断然没有笑张举人。”

    张晋泪眼抬起,看着二人:“你们口里这样说,脸上不是这样写,心里却肯定在笑,罢,我张举人笑骂由人吧。”接着抽泣,不停擦拭眼泪。

    叶春秋叹了口气,道:“张兄想友尽,实在没有良心,我一直拿你当自己兄弟看的,无论何时何地,走到哪里,此后是什么前程,你我三人,只要还留着一口气,这命尚存,咱们就还是至交好友,是好兄弟。”

    叶春秋深吸了口气,两世为人,本以为有足够的克制力能压制住情绪,却忍不住还是眼里闪出泪花点点,他又朝张晋和陈蓉长长作揖:“苍天为凭,厚土为证。”

    眼睛默默地看着那载着陈蓉和张晋的藤轿越来越远,渐渐的在视线中变做朦胧的影子,方才还在长亭下的三人,只余下了叶春孤零零的站在这里。

    风儿吹过,使他身上的儒衫飘飘而动,有蒲公英如雪花一般吹拂到脸上,叶春秋没有去驱赶这令人讨厌的‘雪花’,只是愣愣地站着。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一章:栽赃陷害(第八更)

    黎明的曙光露出来,然后到乍现出一丝光芒,最后到天光大亮,日头升起,万物仿佛刹那之间都苏醒过来。

    当一米阳光照在叶春秋身上的时候,叶春秋才发现自己站了太久,双腿有些酸麻,他叹口气,背着手看着远处的山峦起伏,看着松柏如画,抿抿嘴,自嘲的笑笑,太多愁善感了,似乎很没前途。

    他坐上了清早雇来的凉轿,便慢悠悠的往王家而去。

    和王家结了亲,再加上叶春秋的脸皮又厚,此时心里沉甸甸的,理应寻一些安慰才好,总不能自己躲在一个地方黯然伤神吧。

    等到了王家,本是想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见一见未婚妻子,谁料门子惊愕的道:“叶公子,你竟是来了,方才老爷急匆匆的回来,正命人去寻你呢,快,老爷急了,在厅里等你。”

    叶春秋吓了一跳,自己那位老泰山素来是老成持重的,今儿是怎么了?于是忙不迭的到了厅中,便见王华阴沉着脸,一见叶春秋来,便道:“坐。”

    叶春秋忙是欠身坐下,王华便用目光逼视他,而后道:“为师问你一句,你答一句。”

    叶春秋莫名的有种不好的预感,忙道:“谨遵教诲。”

    王华便道:“会试之前,你与何茂有什么接触?”

    叶春秋立即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了,他本就是极聪明的人,若不是出了什么事,恩师断然不会这样问:“从未有过接触,何侍讲虽是我的宗师,可毕竟他是考官,小婿乃是考生,贸然接触,岂不是会惹来诸多的嫌疑。”

    王华脸色更加凝重:“这么说来,是一丁点接触都没有了,包括他带来的幕友,还有其他人?”

    叶春秋笃定地道:“包括任何人,学生那几日备考,接触这些做什么?”

    王华却并不见轻松:“若是如此,就是有人栽赃陷害了,春秋,为师不瞒你,反正这消息,你也会很快知道,朝廷今早刚有公文送来,说是何考官被幕友姚政状告,说他徇私舞弊,今年的南榜有弊案,而且,疑似与你有关。倒是有一件事颇为奇怪,明明那姚政攀咬到了你,可是朝廷要彻查的却是何主考,就在三日之前,北京城的都察院佥都御史王洪,会同大理寺、刑部、吏部功考诸官,已是启程出发,星夜赶来,不日就要到南京,就是为了彻查这个弊案,还有……南京的锦衣卫已经接到了快马送来的授意,已经去贡院拿了准备返京的何主考,除此之外,所有阅卷、监考、卫戍的官吏,统统都已经控制住,总计是七十余人,一个不剩。”

    叶春秋大惊失色,他万万料不到,今科会牵涉到科举弊案,但凡只要朝廷捕风捉影,听到会试这样的抡才大典牵涉弊案,就绝不会是小事,譬如弘治十二年的弊案,也是扑朔迷离,分不清真相,更没有查出什么实据,可是那一次牵连到的人不是少数,就如那大名鼎鼎的才子唐伯虎,只因为喝酒时放浪形骸了一下,觉得自己很牛逼,吹嘘自己今科必中,就因为这样一句失言,便被抓去了锦衣卫中,屈打成招,他出狱之后曾给友人的书信中提到过狱中的惨状,几乎是轮番拷打,痛之欲死。最后虽然没查出他舞弊的证据,却依然还是免去了他的功名,被削为小吏。

    王华又松口气:“内阁中的谢公,与我乃是至交好友,他也快马送了书信来,说此事非同寻常,你是我的门生又是女婿,叫我尽力保全你,谢公是信得过你的,唯独此事太过蹊跷,显然是背后有人暗中指使,只是这钦案一旦发作起来,想要幸免于难,却是极不容易。”

    深吸一口气,王华显得极为沉重:“原本老夫年纪大了,本想等你和静初完婚之后,便告老致仕,等着抱外孙,万万想不到,竟是遇到这样的事,不管如何,总算现在还未牵连到你身上,谢公言及,这是焦芳的建议,那焦芳老奸巨猾,绝不是个善茬,他这样做,必定别有用心,你绝不能心存侥幸。”

    这时候的王华,再没有从前的和善了,而是脸上阴雨密布,不过他的语气依然笃定,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时候反倒沉得住气,就如一个运筹帷幄的儒将,几乎是厉声道:“迟早……还是要株连到你,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不过你也别急,这些日子,你乖乖地在自己的下榻之处好生读书,外间的风雨暂不必理会,你年纪小,那些躲在背后的人巴不得你做多错多,好抓住你的把柄,狠狠撕咬。一切的事,老夫尽力为你抵挡,朝廷的动静,老夫会去信一些京师的友人,请他们帮忙打听,哼!既然你清清白白,那么必定是有贼子作祟,好嘛,老夫这把老骨头快要半截入土了,倒要看看是什么妖孽。”

    本来这么大的事,叶春秋也有点乱,现在听了王华的话,心头反而平静下来,他深深看王华一眼,道:“学生明白。”

    王华道:“你速速回去吧,记住,闭门谢客,莫要再惹任何麻烦,有事老夫会让府中的王福给你信息,至于其他的人,一概不要相信,即便是这个家里其他家人,只信王福,知道吗?”

    叶春秋万万想不到,恩师心思这样缜密,居然连联络的通道都‘加了密’,可见这恩师虽然在北京城的政斗中落败,却也是老江湖一枚。

    他心里有些郁闷,料不到好端端的会元,会节外生枝,却又精神一震,告诫自己,事到如今,定要得冷静。

    于是他莞尔一笑,慢条斯理地起身,对王华作揖:“那么,学生告辞,多谢恩师。”

    说着,告别而去。

    见这叶春秋不疾不徐的样子,有些心烦意燥的王华却有些愕然,这个小子……居然还沉得住气,倒是很稀罕,他不禁捋须,想到这个女婿方才举重若轻的样子,反而有些哑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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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章:密不透风(第九更)

    王华多少有点欣慰,这门生这女婿,真是个特别的孩子,让他感觉比当初的自己还要强一些。

    猛地,他开始咀嚼起叶春秋辞别时的话,多谢恩师……

    王华依稀记得,自叶春秋叫了第一声泰山大人之后,见了自己的面,便自称自己小婿的,现在突然左一口学生,右一口恩师,显然是刻意为之,他这是想撇清和静初的关系吗?怕一旦牵连,而耽误了静初的幸福?

    想必是的。

    王华吁了口气,却是苦笑,喃喃自语道:“老夫没有看错你,可是你却小看静初了,你可以知道静初方才知道这事便来求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帮你?”

    ………………

    叶春秋回到自己的下榻之处,并没有对叶景隐瞒什么,将所有的事统统说了。

    叶景愣了很久,原以为这个老爹听了这个噩耗,会惊慌失措,可叶春秋万万想不到,叶景只是愣了一下,固然脸色很难看,却是满怀希望地对叶春秋道:“爹知道了,春秋,你不会有事的,不要担心,世间自有公道,无妨。”

    之后,他什么都没有说。

    这倒让叶春秋不禁奇怪起来,老爹不似这样坚强的人啊,好吧,似乎每一个人都很淡定,自己更该淡定一些。

    这件事的起因,叶春秋并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这显然是一次有的放矢的行动,而自己很幸运,居然没有立即被某些人关注,反而暂时可以置身事外。

    不过这种置身事外显然是短暂的,因为株连到的人太多,几乎所有的阅卷官和监考官,甚至连卫戍的武官都被拘押,甚至连何侍讲也是如此,以锦衣卫的手段,不怕不能寻到罪证。

    而一旦寻到了罪证,就意味着这把火极有可能烧到自己身上。

    分明那姚政告的是自己与何侍讲舞弊啊,偏偏自己能安然无恙,真是怪了。

    叶春秋虽然答应了王华,不会再惹是非,可是自救却是必要的,既然迟早自己会大难临头,那么就必须想尽办法来自证清白。

    只是……这个清白怕是并不容易,因为只要锦衣卫出了手,或者是既然有人污蔑,若这是一个圈套,那么势必是环环相扣,绝不会给人钻任何空子。

    叶春秋坐在房中想了片刻,渐渐开始清理头绪。

    而南榜弊案的消息,便如一阵风一样,很快便传遍了南京。

    一时之间,舆论开始沸腾起来,科举毕竟牵涉到了太多人,尤其是那些落第的考生,一听到弊案,顿时便开始疑心,自己的落榜与这弊案有关。

    自己为何不中,不就是因为有人作弊吗?因为有人作弊,自己才名落孙山,如此一来,这件事是绝不肯干休的。

    而终究,落榜的考生比中榜的人要多很多,于是顿时,士林的清议像是炸开了一样。

    大家万万想不到,当初刚正不阿的何侍讲,居然是个徇私舞弊之人,可是仔细一琢磨,却似乎又能理出头绪,想想看,那叶春秋可是他的门生,那么及早泄题给自己利益攸关的门生,岂不也是理所当然?

    其实这种泄题早已有之,许多青年俊杰,因为学问极好,而且必定高中,一些主考官为了显示自己关照,便透露出考题来,反正你十有**要中,有这个才学,那么我提前泄题于你,你一旦中了,你我之间可就利益攸关了,你不得感激我一辈子?

    这一个案子,与弘治十二年的弊案,可谓是一脉相承,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一时间,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此事,到了次日,便开始有一些落第的生员蜂拥出现在了贡院外头,大喊不公。

    现在若是喊不公,说不准朝廷会进行一场补考,这对于落第的人极有好处,出于各自的利益,大家自然要群青激动地跑出来鸣冤叫屈。

    一时间,南京城已经开始沸沸扬扬起来。

    而此时,钦办此案的佥都御史王洪已带着诸官抵达了南京,他们直接在贡院下榻,已经开始负责搜寻罪证。

    ……………………………………

    王洪的态度,显然格外的谨慎,他初到了贡院,立即便开始闭门谢客,连外头的官兵,俱都撤换,态度不言而喻,这一次显然是抱着一查到底的决心。

    春暖鸭先知,或许坊间的人看的不过是个热闹,可是对于南京各部堂的诸公来说,却是知道这件事有些不简单,只是这件事没有水落石出,牵涉的又是弊案,何况还关系到了许多落第生员的福祉,这个节骨眼,若是胡说什么,都可能引火烧身,所以绝大多数人都是冷眼旁观,且看最后的结果。

    王华知道,南京这儿的这些所谓的主审、副审其实都只是幌子,真正的硝烟,显然是在北京城,因而根本无心去理会那王洪,反而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北京。

    一封封的书信送出去,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回音,他没心思当值,自然还是关注着这个案子的进展。

    只是那王洪,似乎一丁点动静都没有,这就让王华嗅到了一丁点不好的味道了。

    一般有什么案子,大抵都能透出点风来,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是偏偏,王洪却是密不透风,只知道涉案的人已经关押,也只知道锦衣卫那边动的手,更知道主审在贡院,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任凭外间如何喧闹,似乎在那被捂得严严实实的贡院里,一丁点的消息都不曾走露。

    王华顷刻之间明白,这或许根本就不是审案,而是在做案,所谓做案,就是已经预设了既定了某个立场,也已想好了这一次要整垮哪一个人,最终,用无所不用其极的办法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

    在这沸水一般的南京,叶春秋却依然安静地忙自己的事,练过刀之后,那百户陈昌却寻了来。

    陈昌是钱谦的跟班,现在来见自己,叶春秋并不觉得意外,因为叶春秋早听到消息,因为兹事体大,那王洪还未到南京,锦衣卫就将所有相关的人统统拿了。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三章:屈打成招(第十更)

    钱谦负责的是考场上的卫戍,自然也属于被拘禁的人之一。

    一见到陈昌,叶春秋便让他进屋,要给他泡茶,陈昌忙是拘束地道:“不,不必,我只是来捎口信,昨夜,我去见了钱大人一面,钱大人有话要转告春秋。”

    叶春秋便落座,不禁觉得奇怪,那王洪拿住了人,据闻是密不透风,没有传出一丁点消息的,拿人的又是锦衣卫,这锦衣卫是什么人,怎么肯让陈昌去见钱谦?

    陈昌似乎是看出了叶春秋的疑惑,便解释道:“呃,怎么说呢,钱大人在里头使了钱的,嗯……花了很多钱,虽说主审的一些钦差言令禁止透出消息,可是看守的f毕竟只是锦衣卫的小校,他们见财起意,所以……”

    叶春秋哭笑不得,然后一下子明白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啊,使钱是钱谦的拿手好戏,收买几个锦衣卫的人,暗中找陈昌来带几句话,似乎也合情合理。

    只是……他能让人家担着这么大的风险‘网开一面’,只怕花费很是不菲吧。

    叶春秋开始心疼钱谦的钱了,这家伙在海宁卫的时候,到底贪墨了多少钱啊,又有多少兵血和民脂民膏,真是够黑心的。

    陈昌道:“钱大人说了,今日这事,显然过于蹊跷,似乎钦差来了,是得了授意,铁了心要将案子办成铁案,七十多个牵涉此事的官吏,而今全部拘押在贡院之中,锦衣卫校尉日夜不歇,威胁利诱,到处都在询问口供,而且多是严刑拷打……他们显然已经有了一套说辞,从何茂何时与春秋私通,何时传递了消息,何时放出了考题给春秋,如何确定春秋的试卷,如何点选春秋为会元,这一桩桩的,都早已有预先的准备,现在他们在做的,就是逼迫每一个人各自有一份笔录和口供,从各个方向来证明此事。何茂乃是主犯,已经遭遇了拷打,说不说,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叶春秋听得皱眉,忍不住道:“何提学乃是翰林,谁敢打他。”

    陈昌反而觉得叶春秋居然也有幼稚的一面,苦笑道:“他牵涉到的乃是科举弊案,千夫所指,现在谁敢保他,朝野上下,没有一个人敢为他说话,何况钦差和锦衣卫既然打定了主意把这案子办成铁案,就不怕以后惹来麻烦,落入了厂卫手里,他还想活吗?”

    叶春秋打了个寒颤,虽然对那恐怖的锦衣卫略有耳闻,可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距离这些锦衣卫如此之近,脑海里浮出各种惨状,锦衣卫之所以声名狼藉,只怕与他们这种手段分不开。

    陈昌咬了咬牙道:“这事儿牵涉到的是何茂的身家性命,他当然不会轻易招供,可是钱大人说了,这锦衣卫千般手段使出来,再加上其他官吏的口供,这案子可就水到渠成了,一旦此案定巚,那么春秋必死无疑。”

    陈昌说到这里,眼眶有些泛红,显然也很担心钱谦,钱谦虽然脾气坏,却总归对他有知遇之恩,否则现在的他还在海宁卫里玩泥巴呢,便继续道:“钱大人还说,那些校尉都已疯了,为了口供,无所不用其极,不过暂时钱大人倒是太平无事,他……说他使了钱,暂时安全无虞,还说,有个叫邓健的,是个御史,好似还和春秋认识,就因为家贫,前日还被打断了骨头,足足嚎叫了一晚上,惨不忍睹。钱大人说……说……春秋尽管放心,眼下时间不多,春秋理当想办法自救,如若不然,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到了那时,一旦所有人都招供,成了铁案,那么春秋必死无疑,绝无幸免,天王老子来了也是无用。他说他虽然在狱中有些危险,却已打定主意,断然不会指证你的,请你宽心,至于其他人,可就保不齐了。”

    听完这些话,叶春秋皱眉,这种山雨欲来的感觉,显然更加急迫了。

    难怪那王洪不露声色,他为的,便是关起门来制造出这一个个一桩桩的铁证,最后再一下子将他所想钉死的人统统钉死吧。而至于自己,一旦此案定巚,即便是有恩师保自己,只怕也是必死无疑。

    不得不说,王洪,或者是背后想报复自己又或者是想报复何茂的人,将时机选的极准,他们在这科举上做文章,可谓是最狠辣的一手,因为牵涉到科举,便是惊天大案,任何人触碰都是死无葬身之地,任何人为科举舞弊的人说话,都会被视为可耻。更不用说,那些南榜落第的读书人了,真因为关乎到了这些落第举人的切身利益,所以他们会毫不犹豫的站在钦差的一边,数千的考生,能中者不过百余人而已,其余两三千人,都是整个南直隶和南方数省的精英,他们此时配合着大叫不公,只怕巴不得将此案定为铁案,如此一来,钦差和锦衣卫联手,下头又有数千落第举人的汹汹‘民意’,注定了何茂会成为牺牲品,而自己……或许一开始就不是人家主要的打击目标,可是到了如今,叶春秋不知自己为什么被锦衣卫拿去,不过却是知道,自己距离那一步已经很近很近了。

    叶春秋的目光里掠过了一丝冷然,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性命攸关,叶春秋沉默良久,才道:“多谢钱兄提醒,也多谢陈兄来报信,春秋会及早防范。”

    陈昌显得很不好意思:“其他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只能帮忙跑跑腿了,呃,倒是钱大人还有一句感叹,不知该说不该说。”

    叶春秋道:“请陈兄但说无妨。”

    陈昌道:“钱大人说,若说起使钱,疏通关系,还是寻武夫好,使多少钱出多大的力,那些读了书的,个个畜生不如,拿了钱便翻脸不认账,个个都是无底洞……”

    呃……

    叶春秋想不到这个时候,那钱谦居然还开这样的玩笑,转念一想,却似乎又明白了钱谦的暗示,若是想疏通,想活命,就算想使钱,那也该找锦衣卫,或许……

    …………

    看看日子,这十更,老虎原来已经坚持了二十五天,老虎都为自己感到不可思议,毕竟大家都明白写书不是打字这么简单,谢谢各位的支持,也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能订阅的订阅,能投票的投票,那老虎辛苦也是值得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四章:群情激愤(第一更)

    叶春秋当然是明白钱谦的深意的,当然……也不排除钱谦是被人坑得惨了,这才有所明悟。

    陈昌尴尬道:“自然,钱大人并非是说春秋,春秋虽然是读书人,却是读书人中的极品。”

    他不太会说话,显得手足无措,反倒叶春秋笑了笑,很不在意地道:“多谢提醒。”

    将陈昌送走,叶春秋看到老爹在外探头探脑,本想叫住他,却见老爹又躲回了自己的房里。

    叶春秋心里唏嘘,老爹最近都是沉默无语,却不知是吓住了,还是害怕给自己压力。

    叶春秋端坐在书案之后,心里又想,眼下这个局面,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呢,再不自救,可能就迟了,这一次显然操纵此事的人是有的放矢,抓住时机,妄图一刀致命,绝不可小看啊。

    而自己若是走错了一步,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就如那唐伯虎一样,一旦案情有了眉目,接着便是被锦衣卫抓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即便能活下来,只怕也会被削为贱吏,永远与科举无缘。

    今日得来的一切,殊为不易,难道就这样放弃?

    叶春秋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

    那就来吧,两世为人的自己,也绝不是任人可欺,逼到我这一步,说是狗急跳墙也好,说是疯狂也罢,自己也绝不会束手就擒。

    叶春秋嘴角勾起,这张素来和善的脸上,像是凝了一层冰霜,带着冷漠。

    他低低念道:“我会让你们后悔的!”

    他大抵想定了,便起身,摊开纸来,此时的自己,似乎只有一柄狼毫笔可以依赖,于是将狼毫笔蘸了墨,接着在纸上徐徐写着:“夫圣王御世,自有经国之谟……”

    “春秋,春秋……”

    写到了一半,外头传来熟悉的喊叫。

    叶春秋愕然,这声音有些耳熟,只是……

    他的房门被很粗暴的推开,却是两个熟悉的人影出现,陈蓉和张晋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各自背着行囊,一个道:“春秋,我在路上得知了消息,怎么会出这样的事,真是撞鬼了,好死不死,居然牵连到了春闱的弊案,到底怎么样了,现在牵连到了你没有。”

    陈蓉显得还算淡定,却也是苦笑:“这样的事可不是好玩的,春秋……”

    呃……

    他们居然跑回来了。

    叶春秋搁笔,既是无言又是有些感动。

    这时张晋放下了包袱:“回家的路上,我听到各种传言,都说春秋这一次也受到了波及,还有几个混账家伙,居然也要回南京来,说是要鸣冤,说春闱不公,我和陈贤弟觉得事大,便马不停蹄的赶来,呀,你没事就好,一旦落入了厂卫手里,只怕要脱一层皮。”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大抵这时候叶春秋明白了经过,他们担心自己出事,所以赶回来。

    叶春秋看了案牍上的文章一眼,然后抬眸:“噢,两位贤兄回来,是来帮忙的吗?”

    张晋怒气冲冲的道:“什么话,不回来帮忙,难道是来给你拉后腿的?”

    陈蓉抿抿嘴,一副坚定的样子。

    叶春秋便莞尔笑了:“既然要帮忙,我还能拦着吗?来,张举人,给我磨墨……”

    张晋喜滋滋的卷起袖子:“好勒……”

    一篇文章写完,叶春秋吹干了墨迹,嘴角依然带着微笑,他看了看外头,似乎下起了绵绵的细雨,便将文章收了,寻了油伞,道:“我们去贡院吧。”

    春雨绵绵,晚春时节的雨少了一些缠绵,却多了一些凌厉,叶春秋撑着油伞,由陈蓉和张晋护着,二人显得忧心忡忡的样子,其实这也在所难免,任何人想到有人牵涉进科举弊案,都不免要发愁。

    天气虽还有些冷冽,叶春秋心里却觉得暖洋洋的,他踩着泥泞出了国子学,接着到了不远处的贡院。

    贡院这里,已是大门紧闭,不过这时候,却早已有数百个考生齐聚在此,一个个群情激愤的样子,他们自然希望能够重考,所以此时格外的‘义愤填膺’,一个个大呼:“请钦差做主,彻查弊案,发还重考。”

    “我等苦读这么多年,却是遭遇不公,而今落榜……”

    虽是雨水绵绵,可是聚来的人越来越多,错过了这一科,就意味着又要等三年,人生有几个三年,这是极好的机会,他们巴不得查出点什么,好让朝廷开一个恩科。

    这时,有人眼尖,不禁道:“快看,那是谁?”

    众人一起看去,却见叶春秋撑着油伞,腰间挎着握刀,徐徐而来。

    一时之间,人群像是炸开一样,有人气冲冲道:“叶春秋,你也敢来,你……无耻之尤,你与何主考串通舞弊,而今东窗事发,你……”

    又有人道:“怎么,害怕了吗,亏得你从前还是解元,却做这样的事。”

    “我若是你,绝不敢戴着纶巾,有辱斯文。”

    叶春秋脸色平静,一旁的张晋却是怒了,道:“春秋有没有舞弊,现在还未定案,你们喊叫什么?”

    其他人顿时大怒,一个个张牙舞爪:“这是明摆着的事,还想妄图脱罪吗?揭发之人乃是何主考身边的幕友,而他与何主考的关系,人尽皆知,谁不晓得何主考曾是他的宗师。”

    “让一让,让一让。”陈蓉要推开拥堵来的人群,可是人群却是不散,众人更加愤怒。

    叶春秋抿抿嘴,却是将油伞收了,雨丝便浇在他的身上,叶春秋任雨水拍打,莞尔一笑,却是朝众人作揖:“诸位年兄,能否让一让,年兄们要讨个公道,自有钦差做主,何必为难春秋呢?”

    他这一番话还算入情入理,你们找我有什么用,这一切都得钦差来裁判。

    人群松动了一些,还有几个意图不轨的人想要靠近,叶春秋眯着眼,手却是不禁压在了自己腰间的刀柄上。

    那些人顿时噤若寒蝉,露出了惧意。

    他们猛然想到,叶春秋这个家伙可是曾经平过倭,还手撕过鬼子的。根据许多版本的故事中说,叶春秋一人杀了倭首,还斩了数百倭寇,于是那些想要放肆的人不得不退开。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五章:还会来吗(第二更)

    叶春秋慢慢踱步到了贡院仪门外的文轩亭,这只是个小亭子,本是贡院用于张贴告示的地方,叶春秋旁若无人的进入亭中,然后道:“陈兄,烦请拿米糊来。”

    陈蓉是拿着一个葫芦来的,葫芦里装着米糊,他打开葫芦盖子,然后将里面的米糊刷在文轩亭的梁柱上,接着叶春秋取出带来的一篇文章粘在上头,他做好了一切,便又撑开油伞,带着陈蓉和张晋扬长而去。

    众人见他举止古怪,等他走了,却都纷纷的聚在这亭下,看着那一张满是油墨的纸。

    有人不禁念道:“夫圣王御世,自有经国之谟……”

    一时,人群便沸腾了,这是一篇八股文的破题,这篇破题,显然与春闱的考题相合,这破题很是精妙,直接围绕着‘当今之时仁政’这个题目进行破题,精辟到了极点。

    接着又有人念:“而明王创兴,端资籍手之会……”

    承题亦算极品,站在这里的人,多是举人,写了半辈子的八股文,对这八股再熟悉不过,眼前贴在这里的这篇八股,可谓精品中的精品,即便是将前几次科举的会元公文章拿出来比对,也算是不遑多让了。

    众人疯了一样的继续看下去,里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文,每一个对骈,都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这是叶春秋所作的?他贴来这里做什么?是想告诉大家,他的文采有多好吗?是想说,他有这样的水准,根本不屑于去作弊吗?

    有些人方才愤怒的脸渐渐松弛了一些,无论怎么说,即便他们脸皮再厚,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单凭这一篇文章,叶春秋就很对得起会元这个称号了。

    却有人嗤之以鼻,冷笑道:“他料到如此,搜肠刮肚想一篇文章来又有什么稀罕,他确实有文采,却也未必就没有作弊。”

    “是啊,弘治十二年的徐经和唐寅,难道不是也能做文章吗?只怕搜肠刮肚之下,好生精雕细琢做出的八股文也不会在这叶春秋之下,这叶春秋,怕是想借一篇文章来博人同情。”

    有的人似乎觉得这样的解释有些牵强,可是话又说回来,这牵涉到了他们的根本利益,却都表示沉默。

    叶春秋回到了国子学,安顿陈蓉和张晋住下,说是安顿,不过是把自己的卧铺收拾起来一下,然后三个人挤一挤而已,陈蓉和张晋倒是并不在意,有两个朋友陪伴,叶春秋的心情轻松了一些。

    等到了去次日清早,艳阳高照,他照旧去练了刀,接着便又在案头上铺开纸,接着下笔:“今使徒行仁政,而不……”

    他凝眉写下一篇文章,却又整了整衣冠,和陈蓉、张晋一道出门,经过叶景的寝卧,叶春秋不由多看了一眼,这个老爹,最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在谋划什么?

    叶春秋心里吁了口气,而后便抵达了贡院。

    在这里依然盘踞不散的举人们见叶春秋三人又来,这一次却没有上次的剑拔弩张,反而是因为天气好,所以叶春秋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叶春秋微微笑着,和他们一个个作揖:“赵年兄,你好。”

    “陈年兄……”

    一下子,许多人鸦雀无声起来,被叶春秋叫到的人,一个个胀红着脸,显得有些羞愧,不过也有人阴阳怪气:“哼……现在倒是想收买人心了。”

    叶春秋对此充耳不闻,却又到了文轩亭下,照旧刷了米糊,再将一篇文章盖上去。

    自始至终,他显得很沉默,也并不在此逗留,贴上文字,便匆匆离开。

    众人不得不到了亭下来看,便有人道:“今使徒行仁政,而不当时之可为也……”

    “好精湛的破题,如此巧思,可为空前绝后。”有人开始忍不住赞叹起来。

    和上一篇八股文一样,这一篇八股也是精妙到了极点,大家都是识货的人,如果说昨日的文章,还是叶春秋事发之后,搜肠刮肚所想出来蛊惑人心的,那么才相隔一日,这篇文章从哪里来的?

    这才一天啊,已经有两篇堪称是空前绝后的八股出自叶春秋的手里,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妖孽。

    有人露出了惭色,他们突然觉得,事情似乎和他们起初想象中有些不同,看着这样的文章,只给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那些本来还想发表阴阳怪气论调的人,现在也哑了火,你去侮辱人家,你配吗?莫说是一天,就算给你十天、二十天、一个月,你就能保证能做出这样的文章?

    那一张张本是义愤填膺的脸,此刻却大多松弛了一些,有人不由拂袖,然后径直离开了人群。

    大喊不公?

    喊什么不公,还嫌不够丢人吗?

    虽然还有人依然不肯走,心里总带着一丝希望,期盼着朝廷因为这场弊案而有恩科,直毕竟这关系到的是自己的前途,可是此时此刻,让他们振振有词的高喊什么,却有些喊不出口。

    …………

    本来这场科举舞弊的案子,早就震动了整个南京城,从各部堂的官吏再下到坊间的市井小民,大抵都在议论纷纷,可是又有消息不胫而走,说是那据传可能牵涉到弊案的会元叶春秋每日在文轩亭张贴文章,这件事顿时引发了无数的遐想,更有人索性将这些八股文抄录出来,于是许多官员和文吏,乃至于读书人纷纷拜读,居然一个个都觉得获益匪浅。

    一开始,所有人都孜孜不倦的谈着弊案,可是现如今,大家的目光却都关注在了叶春秋的身上。

    第三天,贡院外头多了许多‘闲杂人等’,再不只是利益攸关的考生们来闹了,而是乌压压的在凑热闹。

    “那叶会元今日还会来吗?”

    “这哪里知道,或许会来吧。”

    “我看未必,三篇文章啊,春闱时一篇,前日昨日各一篇,这文思哪里说有就有,我就来看看凑凑热闹的,不指望他来。”

    许多人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六章:妖孽(第三更)

    既然连续发了两篇八股,而且都是最极品的佳作,每一篇拿出来都足以让人叹为观止,可是这文思固然如泉涌,却也不是这样冒出来的,是谁都会有灵感枯竭的时候,到时即便再聪明的人,怕也有江郎才尽的时候。

    谁知这时候,人群中有人叫道:“叶春秋来了,来了……”

    无数人兴奋的看着叶春秋,却见叶春秋依然还是昨日的行头,面色冷静,和陈蓉、张晋徐徐而来,众人自发地让出一条道路,叶春秋纷纷向他们致意,等到了亭下,还是像是前两日一样贴出了一篇文章。

    没有太多的言语,也不需要去辩护什么,叶春秋消失在人群之中。

    “夫论天下之大计者,当为仁政……”

    呼……

    又是一篇,又是一篇……

    所有人都哗然了,大家纷纷念着这篇八股,依然精彩绝伦,依然是上品的佳作,依然足以将当今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文章吊打。

    有人喉结开始滚动,有人激动得眼睛发红,无数的读书人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切。

    这……怎么可能?

    就算是文曲星下凡,大抵也只能如此吧?

    三日三文,每一篇都可堪为八股文的顶峰,哪一篇放到任何人手里,都足以金榜题名,即便是会试,让你作一篇八股,考试的时间也是三天,三天的时间让你写一篇八股文,许多人都觉得时间紧凑,即便作出来,那也不过平平之作,可是现在,一日一篇,篇篇吊打同行。

    南京城轰动了。

    从未见过这样玩的啊。

    这天底下,有谁可以做到这个地步,一篇八股,就算想一个精彩的破题,都足够让人苦思冥想数月功夫都未必能到精彩的程度,何况是似叶春秋这般……

    消息像是疯了一样的传递,这种跌破人眼球的事,足以制造各种舆论的轰动。

    已经没有人去关注什么弊案了,那些考生们也懒得再去义愤填膺的陈情了,现在每一个人口里谈的都是叶春秋,都是他的八股。

    “况齐东有泰山,西有琅邪,地如此其广也……民如此其众也……有时而无其势,仁政固不以势而阻……于以省刑罚、薄税敛,勤勤于王道之始……”

    每一篇文章都在被人传唱,都在被人评议,都在被人惊叹。

    世上竟有这样的妖孽,有这样的人。

    ………………………

    第四日,贡院外头,已是人满为患,人数竟多达数千,甚至有官吏索性销假而来,他们的生活本就过于平静,而今,这一层层的巨浪已经激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今日叶春秋还会不会来,还会张贴文章吗?不会依然还精彩绝伦吧!

    各种各样的议论,各种各样的争论,无数的流言蜚语,每一个人都乐在其中,每一个人都在做着各种无端的猜测,这已成了某种风尚,成了一段雅事,造就了一段佳话。

    每一个人都在激动地等待,仿佛他们现在正在造就一段史诗。

    有人语带失望道:“都到了午时,却还不见踪影,看来是不会来了。”

    有人满怀希望道:“一定会来的,定会来的,咱们叶会元是文曲星,真正的文曲星。”

    也有人摇头:“连作三篇,只怕不会来了。”

    然后……一个瘦弱的身影徐徐而来,他腋下夹着油伞,依然是那样不徐不慢,嘴角轻抿,不骄不躁的样子,便连脚步,虽不轻浮,却也绝没有带着急躁,只是慢悠悠的,宛如陪着佳人踏青的才子,闲庭散步。

    他的剑眉没有因为自己造就的风潮而露出喜形于色而挑起,也没有因为牵涉到弊案而微微凝着而露出忧心,一切都是这样自然、随和。

    无数的人纷纷让出道路,有人高声跟他招呼:“叶会元好。”

    “春秋又来了啊。”

    “叶会元今日来迟了……”

    叶春秋带着微笑,很腼腆的向每个人致意,他徐徐到了亭下,深吸一口气,拿出了文章。

    看到那张满是蝇头小字的文章,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第四篇,第四篇了,这是第四篇了。

    有人激动得手舞足蹈,这是他们一辈子都不曾见过的事。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只是惊叹,也只剩下了惊叹。

    他们一个个伸长着脖子,站在前面的人已经开始急不可耐的念起来:“时势之所系重,岂得谓仁政之行!”

    “好,精彩绝伦,一篇破题,就足以使天下八股失色了!”

    有人夸张的大喊,这时叶春秋要原路而返,更多人敬畏地朝他致意,有人拦住他,朝他深深作揖:“叶会元好。”

    叶春秋不疾不徐,朝他们微笑。

    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挤出来,带着扬眉吐气的陈蓉和张晋消失在大家的眼帘。

    “快念,快念,前头的人快念……”

    “方今卫、宋、中山之属,地不满千里,车不过数十……”

    承上启下,又是难得的佳作。

    无数人在叫好,人群已经沸腾了。

    能站在这里的,自然都是读书人,而读书人,哪一个不知八股文要做起来有多大的难度,洋洋千言,不但要有巧妙的破题,有极高的智慧去启程,更要有丰富的经验去收尾。灵感、智商、经验,缺一不可。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要对仗,也都要前后呼应,这就相当于让你作一首千言的诗篇。

    可是……依然还是无懈可击,整篇文章,即便你如何枉费心机,竟都寻不到一丁点的破绽,就宛如浑然天成一般。

    什么是天才,这就是天才啊,不不不,天才算什么,神童算什么,天底下这样多的天才和神童,在大家眼里,连给春秋提鞋都不配。

    若说第一篇文章还可以给人口实,第二篇文章给人震惊,第三篇的文章使人有一种高山仰止的自惭形秽之感,那么这第四篇,就足以使人绝望了。

    这是一种油然而生的绝望心理,每一个读书的人,眼睁睁的看着不可能发生的事发生在眼前。

    …………………………

    时间过得真快,还有六天,这个月就结束了,越是这个时候,老虎越是感到压力大呀,希望有票儿的同学能再支持老虎一把,老虎也会鞭策自己继续努力,好好思考剧情,坚持下去。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七章:文采无双(第四更)

    现在,这些看过叶春秋几篇八股的人,心头唯一的念头就是,自己只怕再如何努力,穷尽一生,无论怎样用功的苦读,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人家的万一吧,自己就算是有千百年的寿命,阅尽天下的经文,或许都做不到这个人这样的地步吧。

    这种绝望,已经让人再难产生跟叶春秋一较高下的心理了,就好似一个练武之人,看到一个镖局的镖头,将一把大刀耍的虎虎生风,必定会生出一种心理,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他,可是特么的一个练武之人,看到了割了jj之后神功大成东方不败那种挥舞之间便无数人死于非命,剩下的只是绝望,因为这就是差距,差距不是一点两点,甚至不是百丈千丈,而是永远不可企及地彼岸。

    这种心灰意懒的感觉,使任何一个曾经踌躇满志的人,现在都变得沉默起来,只剩下沉默,再无惊叹。

    而现在在贡院之内的王洪,正在努力搜集着证据,外间的事,他怎么会不知?

    此番奉命而来,王洪早就得到了上头的授意,这当然是一桩冤案,不过为了自己的前途,自己必须制造这个冤案。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包括了锦衣卫那儿得来的各种有力证据,也包括了贡院之外齐聚的读书人。

    他要的就是这种气氛,这种效果,让外间那些举人为了再加恩科,为了他们的自己的利益,在外鸣冤呐喊,只有如此,自己才能显出是为民做主、伸张正义的姿态。

    王洪很享受这种感觉,既可以为自己得来一个查处弊案的美名,同时,还能得到上头的奖赏。

    起先几天的时候,外头鸣冤呐喊声浪如潮水一般,这当然和王洪的默许有关,可是他还未得意多久,当叶春秋第一篇文章出来的时候,他只是冷冷一笑,这个小子,以为一篇文章就可以翻案吗?真是愚不可及啊。

    可是当第二篇文章出现的时候,惊慌失措的差役报到这里,他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他能察觉到,外间大喊不公的声音开始日渐凋零,很是不妙。

    而到了第三日,外头已是人山人海,万众瞩目,王洪便想,呵,不信他还能作出第三篇,便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可是当外头传出欢呼,他心有些乱了。

    这怎么可能,忙是让人将文章截下来送到自己的案头,看着这三篇文章,他脸色更加凝重。

    这个叶春秋……还真是……

    当第四篇出现的时候,贡院外头到处是沸沸扬扬的呼喊时,不安的情绪已经开始在王洪心里弥漫开来了。

    他感觉到了不对。

    不过……显然一切都已经迟了,难道现在将人全部驱走?这只会给人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自己是钦差,是来办弊案,若是闹的沸沸扬扬,终究影响官声,他只是焦灼不安的等待,心里禁不住在想,理应不会出现第五篇……断然不会的……

    第五日……

    贡院外头几乎已经形同于是菜市口了,王洪心里,没来由的烦躁,他知道,贡院外头的人又增加了不知多少倍,那些该死的读书人,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热闹的。

    偏偏这南京城,多的是的读书人,且不说国子监,就说这南京的举人考生,还有那多如狗的秀才,就是数千上万。

    今日……难道还会来?

    他命人观察着贡院之外的动静,虽是表面老神在在,却有些焦灼不安。

    这时,有个差役跌跌撞撞的道:“大人,大人,来了……又来了……那叶春秋……又来了……”

    又来了……

    王洪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他震惊了。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这位北京来的佥都御史,也算是见过诸多大风大浪的人,可是现在,他却有点发懵,难道又要贴文章?这……

    过不多时,又有差役连滚带爬地进来道:“大人,大人……又贴了一篇文章,无数人在传唱,无数人在传唱,个个说好,个个说叶会元文采无双……”

    王洪怒气冲冲的道:“来人,请他来,请他来,不能再让他放肆了,不能再放肆了!”

    再这样下去,还怎么得了,若不是因为上头已经言明,先不要动叶春秋,等掌握了所有证据再动手,现在的他,已经恨不得立即让锦衣卫去拿人,将这个臭小子剥皮拆骨了。

    可是……已经失态的王洪却还保留着一丝理智,既然宫里的人和部堂里的那位大人物已经授意,这就意味着这个人暂时绝不能动,要动,那也等案子定巚再说,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这个叶春秋住嘴。

    一群差役已经明火执仗的呼喝而去。

    王洪怕有麻烦,又命人道:“请锦衣卫的张千户带人死死守住贡院,以防不测。”

    他有些怕了,万万想不到会节外生枝,闹出这样的事来。

    那差役应声而去,整个贡院,立即变着紧张起来,好在……一切还算顺利,那叶春秋似乎并没有抗拒,他的淡然态度,反而使外头人山人海的人潮,虽然有些惊愕,却无人敢闹出什么事来。

    叶春秋徐步而来,被带到了明伦堂里,王洪只是冷着脸看他,嘴角露出几分狞然。

    平时的王洪,一向是笑容可掬的,在北京城里,大家都给他一个笑面御史的绰号,可是现在的他,却连这一张面具都撕了下来,眼睛如刀子一样在叶春秋身上刮过,叶春秋却是好整以暇,朝着王洪作揖:“学生见过大人。”

    见过大人……哼……

    王洪阴森森地看着他,想说什么,却不知从哪里说起的好,他终于还是道:“你便是叶春秋?”

    “正是学生。”

    叶春秋的表现,可谓是无懈可击。

    王洪的唇边泛起一抹冷笑,道:“大胆叶春秋,你竟敢在贡院外头胡闹。”

    叶春秋抿抿嘴,却是淡定地道:“敢问大人,学生如何胡闹了?”

    对啊,如何胡闹了?就算是胡闹,那也得给一个说法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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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手到擒来(第五更)

    看着叶春秋淡定的表情,王洪却是显得气急败坏,冷然道:“你休要狡辩,你看看贡院外头乱糟糟的成了什么样子,这都是因你而起,你还要狡辩是吗?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叶春秋却只是莞尔,作揖道:“大人何出此言,学生不过是写了几篇文章拿出来与人分享而已,若是拙作不堪入目,辱了至圣先师,那么学生不成器,愧为圣人门下,可是若文章还过得去,不知何错之有?”

    王洪老脸一红,却又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发一些文章就可以自证自己清白了吗?你什么都不知道!”

    叶春秋一脸‘白痴’的样子:“哦?学生正要请教。”

    到了而今,这里只有王洪和叶春秋,王洪倒是一丁点也没避讳,眼前这个读书人还是太天真,他自以为证实了自己的学问就可以将这件事掩盖过去,与其让他这样折腾,那倒不如索性把话摊开来说。

    王洪冷冷道:“叶春秋,实话和你说了吧,这一次,你那宗师何茂是必死无疑的,这不是老夫的意思,老夫不过是一介钦差,可是老夫上头的上头的上头,不想再让他活下去,你明白了吗?眼前的这一切都已经是天注定了的,任谁也无法更改,至于你,呵……自然也会受到株连,可若是识相,或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你还记得弘治十二年牵涉到弊案的徐经和唐寅吗?若是你肯老老实实,或许能如他们一样,总算能保住一条性命,可若是不识相,呵……呵呵……有些话,老夫也就不好说得太开了,你知道得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识相一些才好,乖乖回去,好吃好喝,你也没多少日子了,估计……就这几日了吧,若是再敢闹腾,到时……”

    叶春秋微微皱眉道:“天注定的?这么说来,大人背后的人,难道是天王老子?”

    王洪暴怒,他也不明白,平时一向冷静的自己,为何会如此压不住火气,他冷声道:“你还想逞口舌之快,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前些日子中了个小小的会元,就了不得了吗?呵……呵呵……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迟点就有你哭的时候!”

    叶春秋却是郑重其事地道:“看来不是天王老子了,大人倒是吓了学生一跳。”

    “你!”王洪此刻已经恨不得直接命人拿人了。

    叶春秋却又继续道:“学生平时本本分分,不曾有半分的逾越之处,大人们的事,本来和学生无关,可是大人们难道真以为这个世上的事都可以任你们摆布吗?很抱歉,学生所学的经书之中,不曾听说过这样的事,学生也不信这个世上可以有人如此颠倒黑白,捏造是非,将这么多的人命当做草芥,或许……这在大人眼里,一切都是学生天真,学生或许是不谙世事,不过……若是大人真以为可以一手遮天,那么学生自然会付出代价,话不投机半句多,若是大人觉得学生暂时无罪,那么学生就告辞了。”

    一切的真相,已经了然了,他们就是栽赃,就是陷害,就是要将人当做蝼蚁一样看待,那些高在云端里的某些人,现在只怕还在自鸣得意吧,你看,他们站在那样高的地方俯瞰着天下,任何人在他们眼里都如蝼蚁一般,他们想如何拿捏,就如何拿捏,嗯……这样的感觉,理应对他们来说是很痛快的。

    可是……

    叶春秋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带着决绝,他不想接受徐经和唐寅那样的安排,或许那样可以苟且,可以偷生,可是他宁愿去奋力一搏,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叶春秋跨出了明伦堂,而王洪的脸则阴沉得更加可怕,这个小子当真是不知死活了。

    看来,事情得快一些,再不能拖延下去了,要赶紧搜集罪证,以最快的速度将案子定巚。

    叶春秋啊叶春秋,你没几日好活了,等着看吧。

    王洪眯着眼,一屁股坐下,沉声道:“请张千户。”

    张千户便是锦衣卫千户张昶,张昶此番也是受了密令,让他协助王洪,不多时,他便步入了堂中,朝王洪一笑道:“这外头倒是闹得风风雨雨的,实在教人讨厌,怎么,大人为何不下令驱人?”

    王洪冷冷道:“本官自有定夺,我们还是说一说案子的进展吧,那些人的口供可都布置好了吗?”

    “快了。”说到自己的老本行,张昶信誓旦旦地道:“要这些人招供,还不是手到擒来?每个人的口供都是布置好了的,谁看见了叶春秋偷偷拜会了何茂,谁听到何茂喃喃自语,谁见何茂手头上突然多了一笔银子,一桩桩,一件件,都已经疏理得差不多了,只是眼下还有几个硬骨头不肯就范,不过这都是细枝末节,也就两日功夫,两日之后,事情就会有所眉目,钦差大人很着急吗?”

    听了他的话,王洪总算心里一块大石落地,他当然清楚这张千户久在锦衣卫的能耐,锦衣卫是什么地方,既然说有了眉目,那么必定能把事情办得天衣无缝。

    他便呵呵一笑道:“自然是急,有些人,实在让人讨厌,就好似是苍蝇一样,又不识相,不免让人恼火,本官倒是恨不得今儿就开审,要亲手将这不识相的家伙……将他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

    张千户听了,冷俊不禁:“只怕这不劳大人动手,交给卑下就是了,这等事,卑下是最擅长的。”

    王洪目光一闪,露出一丝快慰之色。

    而叶春秋自贡院中出来,大家只知道他被人请了去,起初还担心,可见他走出来,人群中又开始哄笑起来,叶春秋没有说什么,只是很快地与陈蓉、张晋钻入了人群,快步离开。

    第六日,这贡院的外头依然是人山人海,大家翘首以盼,只等叶春秋再来。

    只是今日,却久久不曾见到叶春秋。一时间,许多人不由失望起来。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九章:即日会审(第六更)

    连着几天在此等待叶春秋来贴文章的人,今天久久没有等到叶春秋,不免失望,甚至有人开始抱怨:“这叶春秋,莫不是已经江郎才尽,写不出来了吧?”

    “他会写不出来?我看哪,应当是昨日他被请到了贡院……”

    后头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说话的人三缄其口,自觉得失言,露出后怕之色。

    “哎……他来不了,倒是让我们空等了,耽误了整整半天。”

    “有什么可抱怨的,人家可是遇到了天大的事……”

    叶春秋的突然消失匿迹,不免让人又想到了春闱的这场弊案,此时许多人已经没有心思去计较叶春秋是否作弊了。

    作弊?理当不会吧,就算那何茂何主考想要作弊,叶春秋势在必得,为何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冒这样大的风险?

    可虽是如此,疑云还没有散去,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弊案,让人开始细细咀嚼起来,似乎发现了太多错漏之处。

    一般的主考请的幕友,都会是比较亲近的人,说穿了,就是信得过的人,何以那姚政刚刚考完,就急匆匆地赶往京师去揭发。叶春秋有这样的大才,又为何要作弊?还有那位何主考,他为何又要为一个叶春秋去冒这样的风险?

    太多太多的理由,使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此时街头巷尾,突然传出一件可怕的事,这何茂当初,可是和刘瑾很不对付的。更何况,刘瑾还曾暗示过叶春秋不得中秀才,也正因为如此,何茂才……

    流言蜚语,已开始失控了。

    若是继续这样放任下去,王洪的压力可想而知,他终于还是等不及了。贡院之外,一份布告张贴出来,何茂舞弊一案,即日午时会审。

    此时是清晨拂晓,天刚刚亮,当有人看到这份布告的时候,很快便将消息传出。

    因为牵涉到了叶春秋,牵涉到了南闱,顿时南京哗然,只小半时辰,这里已是人满为患。

    而此时,得了指令的锦衣卫终于要去国子学请人了。

    一个小旗官带着两个校尉出现在叶春秋宿舍的附近,远远便看到在那庭院之处,银光闪闪,一柄长刀在叶春秋的舞动下虎虎生威。

    这小旗心里叫了一声好,这样的刀法,他是第一次见,如此凌厉,如此迅猛,尤其是舞刀之人,竟还只是个小小少年。

    他走上前去,却又拉下脸,道:“叶春秋何在?”

    舞刀的少年收了刀势,显得不疾不徐,道:“学生正是,不知有何吩咐?”

    小旗趾高气昂地道:“今日诸司会审春闱舞弊一案,钦差有命,今科会元叶春秋也牵涉其中,如今虽案情虽未定巚,却也请叶会元走一趟。”

    态度还算客气,居然没有直接拿人,这让叶春秋觉得更加古怪,这些人……似乎是铁了心非要案情彻底告终才肯对自己亮出獠牙了。

    可是……这有什么深意呢,为了以示公正?呵……叶春秋很快否决了这个念头,这些人根本就不在于公正,不可能为此多此一举。

    不过既然如此,对叶春秋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他定定神,道:“容请学生去和家父告别。”

    这小旗官显得有些不耐烦,不过似乎也算是人之常情,遭遇这样的事,生死未卜,总该让人说几句话,便道:“快一些。”

    叶春秋忙是到了叶景的宿舍,深深吸一口气,这一去,自己生死难以预料,这些日子,老爹的行为都有些失常,这让他颇为担心。

    叶春秋轻轻叩门。

    里头没有反应,叶春秋便推开门来,却见老爹趴在案牍上睡得死沉,叶春秋皱眉,昨夜他都没有睡吗?

    叶景趴在案上,在案头上,有几份潦草的草稿,叶春秋皱眉,捡起其中一份,便见这上头写着:“学生叶景,甘愿认罪伏法,私通主考者,非学生犬子,实乃学生,学生于……”

    这是一份认罪书,等于是说,何茂舞弊,私通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他这个爹,他与何茂搭上线,获得了考题,这才透露给了叶春秋。

    这就难怪了……难怪父亲起初居然如此平静,如此淡然,原来一开始他就打了这个主意,想要在万不得已的时候,索性代替自己去认罪,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叶春秋深深地看着趴在案上舒睡不醒的叶景,不禁摇头,露出了几分苦笑。

    老爹……还是太天真啊。

    叶春秋没有多说什么,此刻……自己算是已与叶景告别了,千言万语,已汇作了这份认罪书上,叶春秋转身出去,便见陈蓉和张晋已侯在这里了,很是担心地看着叶春秋,想要说什么,叶春秋却是朝他们一揖,只是交代道:“若是朋友,那么就待在这里,看着我爹,其他的事,我自有主张,陈兄,张兄,后会有期。”

    张晋想要说什么,身边的陈蓉却是先回礼,只是道:“春秋尽快去,世叔这里,我和张兄会照看。”

    “嗯。”叶春秋朝他们笑了笑,脚步轻快,随着三个锦衣卫走了。

    …………………………

    到了贡院,依然还可以看到熟悉的场景,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无数人见了叶春秋来,纷纷道:“来了,来了,春秋来了。”

    “呀,春秋可要小心啊……”

    叶春秋不禁挂起笑容,看着许多人关切地看着自己,他心中暖暖的,前头的锦衣卫赶开人群,领着叶春秋进入贡院,贡院里头也有不少人观审,不过大多数都是被安排来的,多是一些落第的举人。

    叶春秋看着这些熟悉的‘同年’,心里便明白,这定是王洪的计划,这些人终究是这个案中的利益攸关者,让他们来观审,对王洪有利。

    那些不抱期望的人早就走了,打算回家备考,三年之后再战,而这些被请来的人,多半是心情复杂的,一方面,他们觉得这个案子有些蹊跷,可是另一方面,又隐隐有所期盼,甚至有些巴不得案子赶紧定巚,何茂和叶春秋是舞弊才好。(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开审(第七更)

    只有这案子判定了何茂和叶春秋真有舞弊……朝廷的恩科才会来,那些在这场会试里名落孙山的举人,今年就会有重考的机会。

    三年时间啊,人生有几个三年,怎么不希望再多一次机会?

    叶春秋出现的时候,站在贡院里观审的举人显得有些麻木,竟都低垂着头,不敢去看叶春秋,也有人怯怯地道:“叶会元好。”

    叶春秋抱以他们理解的微笑。

    他看到有人头发都已经花白了,也看到有人眼睛因为挑灯读书过多,而熬得通红,布满血丝。

    换做是自己,只怕遇到这样的事,若是自己也落第,怕也会有这样的私心吧,他虽站在他们的对立面,可是对这样的私心,却也能够理解。

    他们让开一条道路,叶春秋默默穿过去,终于,有人忍不住了,突然跺脚,抬起头来,鼓励地看着叶春秋,道:“叶会元,你要小心了,关系重大,切莫深陷其中。”

    叶春秋便停步,朝他道:“多谢指教。”

    那小旗官已是不耐烦了,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举人,便道:“快一些,大人们等不及了。”

    叶春秋便加快脚步,径直入堂。

    在这大堂之中,两队锦衣卫分别排开,王洪高坐上首,左右两边,又分别坐着吏部、刑部、锦衣卫、大理寺的诸官。

    众人见了叶春秋来,纷纷抬头,用各种别有深意的目光落在叶春秋的身上。

    啪。

    一声惊堂木。

    便见王洪面色狞然,厉声喝道:“堂下何人?”

    这又不是县官审断,非要拍惊堂木不可,不过显然王洪此举是想要先声夺人,借着惊堂木,给予叶春秋威吓。

    叶春秋作揖:“学生南榜会元叶春秋,见过大人。”

    王洪的威吓显然没有太大的效果,他没有看到战战兢兢的叶春秋,只看到这个少年依然的镇定自若。

    王洪的怒火便被勾了起来,转念一想,这叶春秋今日就必定要伏法,呵……自己和他置什么气,这公堂内外,到处都是人,众目睽睽,自该显出一些气度的好,便沉吟一下,故作漫不经心的道:“噢,叶春秋……来啊,给他捡个座吧。”

    无论怎么说,叶春秋依然还是进士的功名,在这个公堂上一席之地却还是该有的。

    当然,王洪是要当着大家的面,显示自己的公允。

    有人给叶春秋搬了个小凳子来,叶春秋便大喇喇的坐在下座。

    王洪便老神在在的道:“叶春秋是吗?南榜舞弊一案,本官问你,你知道多少内情?”

    叶春秋气定神闲,他已见惯了风雨,更知道眼下该怎么做,便道:“大人,学生对此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

    王洪眯着眼,心里说:“你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本官再给你一个机会吧,你终究还是颇有才学的,本官怜你读书不易,你再想一想,有什么话想和本官说。”

    他一脸为叶春秋惋惜的样子,让叶春秋觉得他像苍蝇一样的讨厌。

    叶春秋很笃定的摇头:“学生说了,学生一无所知。”

    王洪眼眸里掠过一丝杀机,他却笑了:“嗯,看来你不肯说了,无妨,你既不说,那本官就慢慢让人来说吧,来人,先将姚政带来。”

    过不多时,那主考的幕友姚政便走进堂来,一见到叶春秋,便道:“大人就是他,他是叶春秋,化成灰,学生也认得。”

    叶春秋在姚政用手指向自己的时候,依然不露声色。

    王洪却是得意地看了叶春秋一眼,道:“噢?你如何认得他?”

    姚政道:“学生先是听何主考几次三番的提起此人,何主考经常说,叶春秋此次必定高中,还有,他进贡院考试时,何主考特意指着叶春秋对学生说,这便是今科南榜的会元公了,学生那时还觉得奇怪,心说为何还未考,这主考大人就一口咬定会元是他,直到后来,学生拿了叶春秋的卷子给何主考看,何主考一看,便说这必定是春秋的卷子,果不其然,等到放榜之时,这份卷子的主人叶春秋就成了会元。大人……这个世上哪有这样凑巧的事……”

    王洪面带微笑:“好了,你只需指认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本官自有裁处。”

    姚政本来还想绘声绘色的说,他也是够折腾的,先是跟着何茂到了南京主持考试,接着又跑去京师状告,而今又被带着来作为人证,辛辛苦苦,不就是要将何主考和叶春秋钉死吗?因而他早打好了腹稿,谁晓得王洪却是直接一句话将他堵死。

    姚政只好讪讪道:“是,是。”

    王洪此刻笑了,目光重新落在叶春秋身上,道:“叶会元……”喊这个称呼的时候,他带着讽刺的意味,接着道:“你怎么看?”

    叶春秋张开眸子,看向姚政:“姚幕友,你是猪吗?”

    什么……

    满堂愕然。

    连外头观审的人,也都是一脸错愕。

    这公堂之上,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出言不逊,这家伙疯了吗?

    姚政立即大叫:“大人你听,他竟如此辱骂学生,学生乃是堂堂举人,只是因为仗义执言,揭发了他和主考弊案,他这样咆哮公堂,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吗?

    叶春秋心里想笑,难道自己不是进来这里之后,就注定已经被他们盘算着要将自己置之死地,好让自己‘罪该万死’?

    王洪怒道:“叶春秋,你好大的胆子。”

    叶春秋却是好整以暇,起身作揖,道:“大人,学生言辞激烈了一些,可是骂他姚政并没有错。”

    叶春秋顿了顿,露出了特有的冷静,徐徐道:“这姚政口口声声说何主考屡屡提及要点学生为会元,那么学生敢问,这何主考乃是翰林侍讲,曾经还任过浙江提学都督,朝廷托付他教化之责,甚是器重,敢问大人,一个朝廷栋梁,为何到了他姚政口里,竟是这样的愚不可及?就算何主考当真与学生有所勾结,难道当真会蠢到屡次三番在姚政面前提起吗?”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一章:不平则鸣(第八更)

    叶春秋看着在场的脸色各异的众人一眼,便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接着他看着一脸怒色的王洪,无所畏惧地继续道:“难道何提学不知科举舞弊干系有多大,又或者是,他觉得姚政是猪,所以连这一点遮掩和避讳都没有?”

    叶春秋的话倒是入情入理,何茂是什么人,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且不说他曾是提学,单说他现在供职于翰林,就已说明他乃是朝廷很倚重的博学之士,正因为如此,他才有主持春闱的资格,你若是把何茂形容地这样蠢,这岂不是说朝廷更蠢,一个这样的蠢货,居然让他主持科举?

    许多人先是傻眼,禁不住冷俊不禁起来,连那观审的人,一个个巴不得何茂舞弊才好,可被叶春秋所说的一番话,却也闹得哄笑起来。

    “……”姚政竟有些无言,然后看着王洪。

    王洪冷笑道:“叶春秋,你这是要逞口舌之快了?”

    叶春秋却是正色道:“不,既是大人钦命协各司查办此案,而抡才大典之事,断无混淆不清之理,学生既是为了自辩,也是为了大人能够兼听则明,不使奸徒蒙蔽。”

    “你说谁是奸徒?”姚政冷笑看他。

    其实他的这个揭发,确实是错漏百出,可是这只是一个引子,说穿了,那些背后的大人物也不指望这个引子有多缜密,他们需要的不过是让姚政提供一个彻查的借口罢了。

    既然如此,从这里作为切入点,叶春秋的策略是极为正确的,既然这是你死我活的争斗,叶春秋不会客气。

    叶春秋鄙视地看他一眼:“颠倒是非、指鹿为马者,便是奸徒。”

    这一下子,何止是姚政,便是将王洪也一道骂了去,王洪心里勃然大怒,道:“叶春秋,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叶春秋神情淡然,依然毕恭毕敬,道:“学生若是当真舞弊,自然合该千刀万剐,可若是蒙冤,也少不得不平则鸣;大人若是拿了竹竿子捅了鸟巢,还不准鸟儿叽叽喳喳几句吗?”

    这个形容……也真是绝了。

    观审的人渐渐开始融入进这个案子中,竟是暂时忘记了自己的立场,都不由莞尔。

    王洪感觉到自己的威信遭受了打击,便忙是拍起惊堂木,厉声道:“肃静,肃静,叶春秋,你要不平则鸣,这是钦案,自然会给你申辩的机会。”他眼角扫向一旁的书记官,那书记官还在唰唰地记录着公案。

    其他几个协审,则大多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

    王洪此时也有一些压力了。

    叶春秋提到这是钦案,什么是钦案,所谓的钦案就是各司会审,坐在这里的,有吏部、有礼部、有刑部、有大理寺,还有锦衣卫的人,而会审的每一句对谈,都会记录在案,最后送入宫中和内阁,供陛下和阁老们查阅。

    也就是说,他还真‘冤枉’不了叶春秋,除非他敢欺君罔上,在这公审的时候,更改书记官的供卷。

    偏偏叶春秋这个家伙,死鸭子嘴硬,处处都戳自己的心窝子,让他很是恼火,他看了其他协助审案的诸官一眼,心底发冷,哼,这些人现在都在装孙子呢,估计他们应当是知道此案有问题的,他们也知道这个案子牵涉得很深,所以也断然不敢跳出来质疑,不过终究他们也只是走走过场罢了,关键时刻是不会出手相助的,无他……他们得不到什么好处,还有可能违背自己的良心。

    所以这堂中,真正站在王洪这边的,也只有锦衣卫的人了。

    这王洪想了想,觉得自己方才有些过火,被叶春秋惹怒,并不是什么好事,他便尽力收起了怒火,故作气定神闲的样子:“是吗?叶春秋,既然如此,那么……咱们就一条条地说吧,来人啊,将人带来。”

    这个案子,既然已经确定了非要办成铁案不可,而且既然已经‘彻查’,当然不会给叶春秋钻任何空子,这个会审,终究是一场让大家面子上好看的把戏罢了。

    所以他一声令下,接着第一个人证便拉了来,此人一进来,便魂不附体的样子,拜倒在地。

    王洪怒喝:“堂下何人?”

    这人期期艾艾道:“小人何水金,是……是何大人的家仆……”

    何茂身边的‘人’,王洪与那锦衣卫千户对视一笑,然后目光又落在叶春秋的身上,想看看他的反应,结果依然让他们失望,叶春秋的脸上没有震惊,只是阖目沉默,似乎对于这个‘重大人证’并不在意。

    王洪道:“噢,何水金,你有什么要说的?”

    这何水金立即道:“大人,大人,小人要揭发,要揭发啊,我的家主就是何茂,他历来贪婪无度,就在春闱之前,家主曾命小人偷偷去访叶春秋,让小人和叶春秋说,叫他拿出纹银千两,看在叶春秋是家主门生的份上,便点叶春秋为会元,小人便上了门,这叶春秋听了喜出望外,先拿出五百两银子,说这是定银,等事成之后,自有更大的回报。”

    他话音落下,似乎为了佐证他的话,一旁的锦衣卫千户慢悠悠地道:“他所言的,确实千真万确,事发之后,校尉和力士在那何茂的行辕发现了五百多两银子,何茂一个钦命的主考官,带这么多银子在身边做什么?想必就是这叶春秋的贿赂了。”

    王洪很是欣赏地看了这锦衣卫千户一眼,人证物证俱在,这一次,似乎是齐全了。

    到了这个份上,其他几个陪审的大人们已经开始打起了哈哈,显然这场结果已经注定的审判确实打不起他们太多的精神,这王钦差和张千户显然已经布置得天衣无缝,他们纯粹是来做陪衬的。

    甚至有人同情地看了叶春秋一眼,这个南榜的会元,倒也真是可惜,什么不好,偏偏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而今,是真正要死无葬身之地了,此人这样的年轻,真是可惜。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二章:诬告(第九更)

    王洪想尽快将叶春秋定罪,不过还是看着叶春秋道:“叶春秋,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叶春秋沉吟片刻,然后道:“大人,学生能否问何金水几句话?”

    王洪的嘴皮子哆嗦了一下,眼睛眯起来,眼角余光看着那书记官,今日是会审,显然也该表现出一点‘气度’,便道:“你既不平则鸣,那么……本官不妨网开一面。”

    叶春秋笑吟吟地看着何金水。

    何金水则是跪在堂中,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他的目光不敢触碰叶春秋的眼睛,只是这时,便听叶春秋道:“何金水,你既说寻了我,我还送了银子让你转交何大人,那么敢问,你在哪里访了我?”

    何金水依然低垂着头,但立即接话道:“自是你的下榻之处。”

    叶春秋步步紧逼道:“下榻之处?敢问,我在哪里下的榻?”

    何金水却是对叶春秋的住处倒背如流,道:“是在国子学的苍月楼,那儿有棵李子树,背靠着一条小溪,左进第三间就是了。”

    他话音落下,王洪而锦衣卫的张千户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显然,这个叶春秋还当真以为锦衣卫是吃干饭的,居然想用这个方式来问倒何金水。

    叶春秋却是不以为意,继续追问:“噢,那么敢问,你是如何进国子学的?这国子学乃是教化重地,若非监生,其他要出入,都少不得要经过盘查,你一个奴仆,凭什么进去的?”

    听到这个,王洪和张千户都不由愣了一下,怎么……现在国子学里也有门禁了吗?他们怎么记得,国子学学风开始渐渐落败,门禁松弛呢,难道这两年有了变化?

    何金水愣了一下,显得惊慌失措起来,便道:“噢,噢,是有门禁的,我当着那差人的面,报了我家老爷的名号……”

    “报了你家老爷的名号?”叶春秋笑了:“你是猪吗?”

    王洪又怒,拍案道:“叶春秋,你放肆。”

    叶春秋正色道:“大人,学生绝非羞辱这家仆,只不过,谁都知道,主考案临之后,往往尽量与人少接触,更何况,这个何金水还是奉命来收取贿赂的,他到了国子学,居然报了他家老爷的名号,这不是摆明着告诉别人,他们老爷和学生私下勾结?那何主考堂堂翰林侍讲学士,何等聪明的人,他既敢以身犯险,做这等胆大包天的事,怎么可能不谨慎甚微,若是当真要让人来私下联络学生,收取贿赂,又怎么会让这样的蠢货来?”

    张千户感觉自己有了一点疏漏,脸色也很不好看了,阴阳怪气的道:“或许他稍有不慎呢?”

    叶春秋抿嘴,摇头,道:“那也不对,因为国子学里没有门禁,学生之所以说他蠢,不过是方才故意试探他,障人耳目,说这儿有门禁,他一时情急,竟被学生骗了,蠢到为了攀咬学生,连忙编出他遇到了门禁,还和差役报了他家老爷名号这样的话。诸位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去国子学看看,国子学门禁松弛,这是人所共知的事。”

    卧槽……

    满堂哗然。

    那何金水睁大眼睛,看着叶春秋,脑子已经有些发懵了。

    其他人也都开始低声议论起来,现在看来,这不摆明着何金水说谎吗?若是何金水说谎,他为何要说谎?

    看着那书记官唰唰的提笔如实记录,王洪已经感觉很是不妙了,他脸色铁青,不发一言。

    叶春秋却是脸色冷然起来,回眸看着何金水:“何金水,你既是何主考的家仆,为何要状告何主考?以奴告主,而且还是诬告,你该当何罪?”

    何金水吓得魂不附体,可怜巴巴的看着张千户。

    张千户脸色铁青,只是眯着眼看叶春秋。

    “够了!此事暂时不必计较,叶春秋,你休要胡闹,来人,将他们统统带来。”事到如今,唯有快刀斩乱麻,不能任叶春秋‘胡搅蛮缠’下去,原本王洪还想表现出一丁点的气度,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有点‘天真’,他哪里知道,叶春秋在面对‘人证物证’面前,一个小小少年非但没有吓尿,反而如此的冷静,他以为叶春秋会被吓得一屁股瘫坐地上,乖乖求饶,哪里……

    这个少年的心理素质,只怕比一个老江湖还更加可怕,如此一来,若是再这样纵容,整件事都有可能办砸。

    一声令下,先是堵住叶春秋的嘴,紧接着,一个个人被带进来。

    当先被带进来的乃是阅卷官陈哲,陈哲乃是礼部的官员,奉命阅卷,他跪倒地上,瑟瑟发抖,一进来便满是恐惧的道:“下官,下官陈哲,下官要揭发,当时阅卷的时候……那何茂一再说,这张必定是叶春秋的卷子,还说……此卷必定是第一……”

    接着又是一个武官被押上来,战战兢兢:“卑下奉命卫戍贡院,那叶春秋拜谒何茂时,何茂朝他使了个眼色,卑下看得真真切切,那叶春秋随即露出大喜过望的笑容,噢,那叶春秋进考场时,卑下就曾在那巡查,听他对人说,春闱我必定为第一……”

    又有个监考的考官跌跌撞撞进来,他手不断的抖动,似是受了伤,不过却被大袖遮了,他期期艾艾的道:“我……我……下官看到叶春秋等挂牌放题之后,便立即不假思索,直接提笔做卷,倒仿佛他此前就知道考题一般……”

    又有一个差役进来,纳头便拜:“小人……”

    一个又一个的证据,每一个证据都是独立的,偏偏这些证据组合起来,就成了一个完整的证据链条,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何茂,也指向了叶春秋。

    方才叶春秋将那何金水和姚政的谎言戳破,可是现在一下子,数十个人一一鱼贯而入,牵涉到了寻常的书吏,还有监考,有卫戍的官军,有阅卷和封卷的官员。

    每一个人都没有提出什么有力的证据,可是这每一个证据却又旁敲侧击,全部组合起来,就成了铁证。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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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风流介绍:
本是个平凡少年,意外得到光脑,一朝回到大明正德年间,成为士绅家族的一个私生子。 聘为妻、奔为妾,老爹居然是和娘私奔才生下的自己,生母身份卑微,作为庶子,叶春秋誓要活出一个精彩的人生。 在家族不被重视?那就科举来打你脸! 生母出身低下,不妨就为她去讨诰命! 朝堂上明枪暗箭,无妨,无妨,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伴君当真如伴虎?不然,不然,而今天子是正德。 传奇人生刚开始,美女太多挑花眼,娶娇妻,立高门,叶春秋从此不再低调做人,就是这样狂拽霸气狠炸天,美好生活从此开启。庶子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子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子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