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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庶子风流txt下载     庶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零六章:运气够好(第三更)

    有时候,面对这种搞小动作的人,不妨直接质问他。因为人都有愧疚之心,你直面他,他反而会有些不知所措了。

    可是这朱德海却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一丁点愧疚都没有,冷淡地看着叶春秋道:“我这是为了朝廷……”

    叶春秋顿时俊眉皱起,拉着脸道:“还请朱学士实言相告。”

    平时的叶春秋,在翰林院里一向是拿笑脸对人,无论别人怎么样,他都是知书达理,尽量不和人起什么争执,现在却是咄咄逼人,让朱德海的眉毛垂下来。

    朱德海淡淡地道:“你既要听,那也无妨,老夫乃是翰林学士,而你呢,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编撰,这就是理由……”

    这就是理由……

    这算是理由吗?

    叶春秋感到好笑。

    朱德海冷面看着他道:“若是连一个小小的编撰都压不住,老夫这翰林学士要之何用?所谓县官不如现管,翰林内外,谁不晓得老夫本想压你,谁晓得你居然还成了翰林待招,呵……你若非要一问究竟,要怪,你也得怪陛下为何这时候病了,更该怪你自己,为何老夫是学士,而你却是编撰。”

    他说罢,朝叶春秋冷笑一声,便背着手走了。

    叶春秋看着他越行越远的背影,想着他的话。

    这就是理由?这个理由还真是可笑,就因为你是学士吗?

    叶春秋突然赶了上前,叫住朱德海:“朱学士请慢。”

    朱德海慢吞吞地驻足,回眸道:“不知叶编撰还有什么吩咐?”

    只见这个少年冷若寒霜地看他,脸上带着冷意,而朱德海心里只是冷笑。

    呵……这个家伙,还真是太年轻啊,真以为自己中了状元,得了点儿宫里的赏识就可以如何了,这天底下,多少人简在帝心,最后又有几个有好下场的?不知好歹的东西!

    叶春秋看着他,认真地道:“朱学士非要如此,那么……下官也会全力以赴,挣扎求生,只是……”

    朱德海慵懒地打断他道:“随你的便吧,不过,老夫已将你当做是必死之人了。”他慢悠悠的,已是走了。

    叶春秋对他的背影浮出了一丝冷笑,眼眸里像是下了不用言语的某种决心。

    他的运气还真是够好呀,初入宦海,就遇到这么使人厌恶的人。

    叶春秋回到客栈,依旧练剑。

    不过有谢迁的帮衬,主持这一次彻查的乃是邓健,这个人虽然脾气有些糟糕,不过叶春秋倒是没什么担心,因而照旧上值、练剑,该吃就吃,该睡就睡。

    这几日恰好有乔迁之喜,那内城的大宅子总算是装饰一新,倒是有劳了舅父孙琦,叶春秋和叶景特意告了一天的假,清早便到了新宅,这新宅占地很大,叶春秋独自有了一个宅内的院落,不只是如此,孙琦早就修书,让青霞选了一批人来,这些多是浙江人,年纪和叶春秋差不多,足足三十人,年纪大一些的,要嘛做门房,要嘛照顾父子二人的起居,除此之外,又雇了两个厨子,给叶景雇了两个轿夫,倒是叶春秋并不喜欢坐轿,这倒是省了笔开销。

    叶景今日显得格外的高兴,请了一些同乡和同僚吃酒,喝了个烂醉如泥,叶春秋则是想把自己的院子独立出来,一个厢房是自己住宿的地方,一个书房,还有一个则作为实验室之用。

    庭前也开辟出一个小的练武场,足足一个人占了一两亩的空间,看着自己这小小的领地,叶春秋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宅子的格局是最令叶春秋满意的,这座府邸可谓物超所值,虽然花去了许多银子,叶春秋还是觉得有一点占便宜的感觉。

    叶春秋本来想和孙琦商议一下建立商行的事,只要得了宫中的特许,那么自己的许多想法都可以转化为生产,再经由商行将这些生产的新鲜玩意兜售出去,以此来扩充叶家的产业。

    只是因为小皇帝病了,却令叶春秋暂时没有了这个心思,宫里传出来许多的消息,似乎情况有一些不太妙。

    陛下卧床不起已有七八天了,在这些日子里,似乎病情有加重的迹象,虽然意识还能保持那么点儿清醒,可是身体却好像垮了一样。

    用御医们的话来说,陛下若是再不发汗,只怕凶多吉少了。

    这令叶春秋有些担心起来,有那朱学士起了头,这庙堂之上也不乏落井下石者,毕竟陛下突然病重,总该有人来背黑锅,不是这个就可能是别人,而叶春秋此前献药,显然就成了罪魁祸首,这就使得都察院那儿的压力日益增大起来。

    又过了十来天,京师里各种流言蜚语疯传,甚至有了陛下即将大行的传闻。

    而这时候,许多人看叶春秋的目光开始变得不同了,叶春秋想了想,觉得这样可不是法子,总要想办法先让小皇帝渡过难关才好,只要小皇帝渡过难关,一切就都好说了。

    这一日,他到了待诏房,也没心思看公文了,恰好有宦官来传递公文,叶春秋上前道:“劳烦公公,前去禀告一声,就说叶春秋想觐见陛下。”

    这宦官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他忙不迭地赶到暖阁,陛下病倒这些日子,大多时候都在暖阁,还未进去,便有人叫住他:“什么事,怎么可以贸然进去,难道不知陛下病重吗?”

    这宦官抬头一看,正是刘瑾,这些日子,自陛下病重,刘瑾几乎是日夜都在这暖阁里照顾,他忙是向刘瑾行礼,道:“翰林的叶编撰想请见。”

    刘瑾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抬,冷冷地道:“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陛下哪有功夫见一个翰林,真是好笑,你是疯了吗?这样的事也敢应许下?陛下的身子一直还不见好呢,你是不是不想让陛下好好养病……”

    这宦官显然给刘瑾的话震慑道了,忙是拜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口里不断地道:“是,是……奴婢万死,奴婢万死……”

    (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七章:不让你们好活(第四更)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里头的其他几个大太监,便见张永和谷大用等人走了出来,张永是素来和刘瑾关系不睦的,一向争锋相对,而今他在御马监里做掌印太监,和刘瑾在宫中一个允文一个允武。

    张永呵呵一笑,带着讽刺的意味。

    谷大用却是笑容可掬地道:“老刘,何必跟小的为难呢。”说着对那小宦官道:“去吧,去吧,快去吧,莫要惹刘公公生气了。”

    那小宦官得了应许,飞快地走了。

    刘瑾冷着脸,干笑几句,方才进入了暖阁。

    暖阁里头,朱厚照捂着被子浑身颤栗,在这样的炎炎夏日里,竟是冷得直打哆嗦,几个御医束手无策,偏偏这天子神智又还算清醒,不停问:“怎么了,外头怎么了?”

    刘瑾忙是上前,呵呵笑道:“陛下,有个小宦官不知礼数,陛下可好了些吗?”

    朱厚照一脸苍白如纸,哆哆嗦嗦地道:“朕……朕冷得厉害,生火了吗?怎么还没生火?”

    几个宦官面面相觑,刘瑾道:“陛下,已经生火了,陛下……怎么就不发汗呢,陛下,快发出汗来,这病就好了,陛下……您若是有是闪失,咱们几个可怎么活?陛下……”

    朱厚照打着哆嗦道:“朕冷,冷得厉害。”

    ……………………

    宫中了无音讯,叶春秋显得有几分无奈,下值的时候,照例又回到翰林院,戴大宾恰好从文史馆出来,见了叶春秋,忙将叶春秋拉到一边,低声道:“叶编撰,咱们寻个地方说话。”

    叶春秋见他神色紧张,便与他点卯之后出了翰林院,寻了个地方坐下,戴大宾拉着脸道:“陛下的病……”说到这里,他皱了皱眉:“你真是失策啊,当初就不该炼什么不育药,而如今,这陛下的病情无论如何,都和你撇不开干系,你可知道,焦黄中被调回京师了?”

    “调回京师了?”叶春秋眼眸一冷:“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戴大宾嘲弄地道:“他被调去南京都察院,现在主持彻查这件事的,除了佥都御史邓健之外,便是这位黄御史了,你还不明白,而今陛下病重,这黑锅就得你背着。”

    叶春秋反而淡定下来:“焦黄中调来查我,是谁的安排?”

    “当然是吏部。”

    这一切似乎都清晰了,显然这是焦芳捣的鬼,叶春秋反而气定神闲了,道:“如果我被查出有罪呢?会有什么结果?”

    戴大宾反问叶春秋:“春秋认为呢,会是什么结果?”

    这句话根本不必问,因为问了也是无益,这是大罪,足以株连到亲人了。

    叶春秋咬着牙道:“我辛辛苦苦考来的功名,也不曾傲慢对人,对这所有人,都是客客气气的,有时吃可一些亏,也就往肚子里咽了,可是这些人……实在可恶,他们想要置我于死地,若是他们有这个本事倒也罢了,千万不要让我翻了身,否则……一定让他们加倍尝一尝这痛苦。”

    叶春秋是真的动怒了。

    如果说此前,朱学士为了是因为想要攀附焦芳而打压自己,这还说得过去,有的人本就是这样的自私,可是这朱学士一次不够,还来第二次,还想来第三次,事不过三,他既然决心和自己撕破脸,那么叶春秋便只好和他鱼死网破了。

    至于那焦黄中,自己确实抢了他的状元,可这又如何,这只是他技不如人罢了,而今他栽了跟头,却依然不肯罢休。

    想到这些,叶春秋的眼眸里掠过了一丝杀机。

    老实和忍让是有限度的,现在这些人,已经越过叶春秋的底线了。

    叶春秋看了戴大宾一眼,道:“如果……我说如果……如果朱学士诬告我不成,那焦黄中想要栽赃我,而事情败露了,会是什么结果?”

    戴大宾沉吟道:“他们大可以说自己是捕风捉影,是仗义执言,朝廷不会有太多的责罚,至多也就罢官而已。”

    只是如此吗?

    叶春秋摇摇头,这些人都是有后台的,即便罢官,用不了多久,也可以伺机起复。

    叶春秋眼眸眯着,看着戴大宾道:“那么……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们事情败露,可不可以想办法……”

    后头的话,叶春秋没有继续说,戴大宾却是苦笑,他很理解叶春秋的心情:“呵,他们是士大夫,除了厂卫,还有谁能办得了他们?”

    厂卫……

    叶春秋眯起了眼。

    他猛地想到了钱谦的话,不知现在钱老兄如何,他那位谷公公的干儿子的外甥又如何了。

    叶春秋心念动了动,抿着嘴,端起了茶盏喝了口茶。

    那小蓝丸里,不只是使人血脉喷张的效用,还有后世一些提高jing子的配方,能大大提高jing子的存活率,这些药,理应是不会有问题的,皇帝可能只是身子虚弱,如那御医所言,只要发汗就好了。

    只是焦黄中和朱学士……叶春秋心里想,若是我能大难不死,那么我也绝不会让你们好活。

    默默地回到家中,家中显得颇为热闹,那些都是宁波来的男童女童,大多都已经经过了‘培训’,初来京师,既显得有些腼腆,又处处透着好奇。

    叶春秋身边有个叫叶兰的伺候,那些男童女童,若是被收养时没有自己的姓名,便大多都会跟着叶春秋姓,因而什么叶兰、叶荷、叶莲一大堆,他们大多一副天真的笑容,见了叶春秋,便一脸的崇敬,而现在的叶春秋显然没什么心思多想家里的杂事,吃过了饭练剑之后便睡了过去。

    次日清早,叶春秋刚到翰林,便有人上前道:“叶编撰是吗?佥都御史邓健与御史焦黄中二位大人请叶编撰去都察院喝茶。”

    叶春秋颌首点头,很是平静地道:“烦请带路。”

    都察院乃是京师里超脱于所有衙门的存在,若说吏部管着官员的任免,那么这里就管着官吏的风纪,一旦被御史盯上,若是寻常没有什么靠山的官员,可能一不小心就获罪,而成了犯官,就意味着你这一辈子的前途止步于此。

    (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八章:你们是一伙的(第五更)

    被请去都察院喝茶,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事,许多人喝了这盏茶之后说不准就从官老爷成为犯官了,

    叶春秋是第一次来这里,等进去之后,被人引入了一个小厅。接着他便看到了自己的老熟人邓健,而坐在另一侧的则是焦黄中。

    邓健今日板着脸,虽然叶春秋于他有救命之恩,不过叶春秋还没见他,就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性子,他是不会法外留情的,当然,叶春秋也不担心他会栽赃陷害。

    谢迁让他来主办此事,不得不说对是叶春秋有极大的利好,若是换做其他人,太容易被人收买,毕竟这背后之人的能耐不小。

    焦黄中则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叶春秋,颇有一副我刘汉三又回来了的扬眉吐气之感。

    他刚刚到了南京,接着就收到了快马急报,命他以都察院的名义入京问案,这显然是有心人刻意的安排,谢迁安排了邓健,那么他们就安排焦黄中。

    焦黄中是绝对不会对叶春秋客气的,而且,这很可能就是是焦芳的意思,他很希望自己的儿子好好地出这一口气。

    叶春秋朝邓健行了礼,邓健颌首:“叶编撰,这里只是有一些事要问你,你先坐下说话。”

    叶春秋便坐下,不理会焦黄中,反而是恭恭敬敬地对邓健道:“不知有何事相询?”

    邓健似乎是腿脚依旧不方便,虽然伤是好了,但是却还是留着后遗症,他呷了口茶,方道:“你那药的配方是什么?”

    既然药可能有问题,那么不妨就将配方交出来,让御史们检验一下。

    叶春秋抿嘴微笑道:“噢,这个……有些难,若是邓大人非要问不可,能否寻笔墨来。”

    有人拿来笔墨,叶春秋在案上书写了一通,方才呈到在邓健的面前。

    邓健看了,顿时皱眉道:“这是什么?”

    这上头密密麻麻写着的,多是丙基、甲基、乙丙代之类闻所未闻的东西。

    叶春秋道:“下官幼年时,曾遇一奇人,此人医术了得,犹如有神术,他教授了学生不少治病救人的方法,而这不育药的药方便是这些,都需提炼出来,若是大人想试一试,下官大可以当场提炼……”

    一旁的焦黄中听了,冷笑起来,道:“呵,装神弄鬼,叶春秋,你实话说,你这药到底什么来路,我知道你肯定不……”

    “焦御史!”邓健突然冷脸打断焦黄中,别人怕这焦黄中,唯独邓健是不怕的,他厉声道:“焦御史须知上下尊卑。”

    上下尊卑四个字,差点没把焦黄中气个半死。

    自己是什么人,焦阁老是我爹啊,你邓健算什么东西,只是一个小小的佥都御史而已。

    偏偏他在邓健的冷目下,一时间竟找不到言语。

    邓健这才道:“叶春秋,现在的问题不在你的药从何而来,而在于,这药已经问过了御医,御医们几乎异口同声,说问题极有可能出在这药上,叶编撰,本官素知你的为人,嗯……你我也算是不打不成交,你可有办法自证吗?”

    太医院的人……

    叶春秋几乎可以想象,这些御医为何会这样表态了。

    一方面现在陛下病重,他们束手无策,而最好的办法就是甩锅给叶春秋,便异口同声说叶春秋的药有问题,毕竟这药到底是好是坏他们也难以分辨,这种药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之内,这黑锅当然得是你来背。

    另一方面,是这药到底有没有问题,他们也是懵然无知,既然不清楚,若是这时候说没有问题,那么到时候查出问题了呢?毕竟这是担风险的事,所以良心坏的,肯定会说有问题,即便有良心的,估计也会说一句,或许有问题也是未必,话不能说死嘛。

    叶春秋道:“到底有没有问题,其实可以寻人试验一二就可。”

    邓健想了想,似乎觉得有理,道:“如此,倒是一个办法,你不必担心,本官既是主持此案,就必定……”

    “大人……”焦黄中一听邓健要劝解叶春秋,不满道:“大人莫非是要包庇这叶春秋不成?若不然,为何要特意宽慰他?”

    邓健横瞪他一眼,冷声道:“本官说什么,有你一个下官说话的份吗?倒是黄御史,案情还未理清,你却言之凿凿,是何居心?”

    焦黄中顿时暴怒,此番他回京师来,就是为了扬眉吐气的,一开始他就建议直接先拿了叶春秋,过审了再说,邓健却是不肯,说不能冤枉了好人,此后这个案子,邓健压根就不让他经手,将他当做摆设。

    话说会来,焦黄中本来就是跟着邓健来打杂的,官职卑微,而且只是协助,邓健这样安排,本也无可厚非,可是焦黄中的地位与人不同,他是焦阁老的儿子啊。

    焦阁老的儿子跑来协助,难道只是单纯协助吗?

    现在邓健对自己这般的态度,焦黄中哪里吃得消,便厉声道:“邓健,你和叶春秋是一伙的。”

    邓健是什么人,当初在南京都察院,就以特别能战斗著称,母鸡中的战斗机,天怒人怨、无人敢惹,也正因为如此,谢迁才将他安排来负责此事,谁料到焦黄中居然敢冤枉他。

    邓健呵呵一笑,然后一口银光自他口里吐出来,在天空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十分精准的落在焦黄中面门。

    一口吐沫。

    这吐沫绝技,邓健在南京时就已经练了很久了,也算是一代宗师了,不偏不倚,直中焦黄中,接着他冷冷一笑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污蔑本官,诽谤上官,你可知是什么罪?好大的胆子,你一个小小御史,也敢口出狂言。”

    焦黄中愣住了,眼看着那银色的粘稠物摔在自己的脸上,他有点发懵。

    随着自己的爹步步高升,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

    竟有人这样对待自己?他顿时眼眶红了,恶狠狠地瞪着邓健:“你……你……”

    这是羞辱啊,若是不找回去,自己就不姓焦了。

    二话不说,他抄起了案牍上的茶盏,便往邓健的身上砸去。(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九章:仙人跳(第六更)

    邓健身经百战,不知比焦黄中高到哪里去了,身子一偏,就躲了过去,却是怒斥道:“大胆,以下犯上,岂有此理,呵,想不到一个小小御史,竟敢如此,本官若是不治你,如何服众。”

    说话之间,邓健也抄起了茶盏就朝焦黄中的脸上去砸。

    啪叽。

    焦黄中被砸了个正着,他若是知道邓健在南京都察院每日跟人玩的就是这种花样,早已练就了百发百中的本事,多半就不会班门弄斧了。

    他额头顿时青肿,被砸得发懵,这时只听邓健道:“叶春秋,快看,这个贼厮竟敢殴打上官,还愣着做什么,快快协同本官,将此人拿下。”

    叶春秋看得目瞪口呆,你大爷的,这特么的是哪一出?

    见邓健使劲地朝他使眼色,叶春秋似有明悟,邓御史这不像是突然间的冲动,怎么好像是故意算准了的。

    不过连邓健都动了手,而今新仇旧恨,还有什么说的,叶春秋便冲上前去,一把扯住焦黄中,攥起拳头,狠狠地一拳砸在焦黄中的脸上。

    啪……

    这一拳可是叶春秋砸出来的,下手阴狠刁钻无比,一拳下去,焦黄中几欲昏死,整张脸已是血迹斑斑,已分不清是鼻血还是口里喷出来的血,他呀呀两句,整个人便瘫着,邓健已冲上来,用劲地踹他了一脚,瞪着眼睛道:“殴打上官,该当何罪,拿了他,非要以儆效尤不可。”

    叶春秋脑子晕乎乎的,这邓健吃错药了吧。

    正在这时,却有一个刚正的声音道:“闹哄哄的,发生了什么事?”

    正说着,有人背着手进来,来人穿着一件斗牛服,瞧这架势,显然非同小可。

    那焦黄中感觉自己要被打死了,其实他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趁着叶春秋放了他的功夫,便瘫在地上,又忙是爬到了那人脚下:“都御史大人……都御史大人……救命……这二人……”

    竟是都御史。

    叶春秋一脸震撼,这都御史乃是都察院最高级别的官员之一,主持着都察院,地位崇高,堂堂都御史,居然好巧不巧地出现在这里。

    邓健已经拜下,道:“下官见过大人。”

    “噢。”都御史轻描淡写地看了地上的焦黄中一眼,道:“什么事?”

    邓健正色道:“焦黄中以下犯上,竟想殴打上官,大人且看,下官差点被他打死。”

    这……叶春秋不禁无语,邓健说出这个的时候,居然义正言辞,就仿佛被揍的不是焦黄中,而是他邓健一样。

    这样有人信吗?

    可是都御史却是震怒,铁青着脸:“有这样的事?以下犯上,十恶不赦,来,将这焦黄中拿下了。”

    一声令下,竟似是商量好了似的,一群差役一拥而上,竟是拿住了焦黄中。

    那都御史道:“先圈禁起来,防他伤人,立即呈报大理寺,让大理寺定夺处置。”

    说罢,他深深地看了叶春秋一眼,抿嘴一笑,背着手,转身走了。

    焦黄中就这样被人像死狗一样拖了下去,叶春秋看得目瞪口呆,这……怎么好像是仙人跳一样?

    厅中只剩下了邓健和叶春秋,邓健捋着袖子,还在龇牙咧嘴:“呵……狗一样的东西,这样不知好歹,真以为我邓健好欺负吗?”然后回眸看向叶春秋,朝叶春秋眨眨眼,道:“噢,叶编撰啊……你可以回去了,这个案子,自然还要查下去,方才没有吓着你吧,不要害怕,回去好好歇歇吧……”

    叶春秋觉得自己真的被吓着了,万万料不到这邓健有如此可怖的一面,还有那个都御史,就好像约好了一样,突然就来了这里,然后就听信了邓健的话,再之后就痛打落水狗。

    焦黄中是什么人,这可是焦芳的儿子啊,难道……

    看着叶春秋一脸求知欲,邓健像是斗胜的公鸡一样,冷冷道:“说了你不必害怕,回去等消息吧,你的事,不必担心,有人要冤枉要栽赃你,却也得问问我答不答应。”似乎觉得自己吹牛过了头,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谢公震怒了。”

    谢公震怒了。

    这短短的五个字,一下子让叶春秋恍然大悟,那位牛脾气的谢迁出手了吗?他为什么要出手,为何动的是焦黄中?

    “哎。”邓健叹口气道:“谁叫你曾救了我的命呢,我无以为报,很想以身相许,偏偏是个男儿身,好罢,今儿就和你说了吧,你莫要声张。”

    邓健眯着眼,继续道:“焦黄中屡屡针对你,谢公这一次决心保你。”

    叶春秋还是一头雾水。

    邓健深深地看叶春秋:“方才你还不明白?这都是准备好了的,焦黄中和朱学士这样栽赃于你,这个罪名若是落实了,会是什么结果?”

    他觉得叶春秋是榆木脑袋,无奈地叹口气道:“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可若是这样放任着查下去,你这罪名可就坐实了,你害不害怕?这可是要杀脑袋,全家都要遭殃的大罪啊。”

    “呵,你可知为何今日有这么一遭?今日整焦黄中,就是给庙堂上的百官看的,这些人哪,最喜欢的就是落井下石,一旦继续查下去,到时候肯定是一面倒的指证你,可是今儿焦黄中一遭殃,他们会怎样想?”

    叶春秋顿时有了明悟。

    杀鸡吓猴……

    原本那些落井下石的人这时候会意识到,有人要保叶春秋了,敢整焦黄中的人整个庙堂上数的过来的人有几个?既然有人出手要保自己,那些想要趁机踏上一万脚的人,难道不该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焦黄中尚且都如此,何况是你?

    最简单的道理,就好像是太医院的那些御医,这些人在此时,很想让叶春秋来背这个黑锅,毕竟让叶春秋背黑锅不需要承担风险,何乐而不为?

    而这个时候,突然他们发觉,若是在毫无理由的情况下就给叶春秋扣屎盆子,其结果可能比焦黄中还惨呢?他们还敢乱说话吗?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章:佳人远道而来(第七更)

    有了焦黄中这个例子,其他的御史,其他的清流,各部的给事中们?他们本来磨刀霍霍,原想着来个落井下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个时候,他们还敢造次吗?

    不敢!

    因为他们意识到,背后的水很深。

    如此一来,焦黄中的以下犯上,就等于是敲山震虎,是谢公告诫所有人,想搅这趟浑水,你们得先称一称尽量。

    而重要的是,突然收拾焦黄中,颇有些围魏救赵的意味在,焦黄中背后的人一心想整叶春秋,而这时候焦黄中却是出了事,他们该怎么办?难道对焦黄中弃之不顾?他们若是要全力保住焦黄中,就不得不暂时把视线从叶春秋身上移开,落在焦黄中的身上。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角力,已经不只是叶春秋的问题,重点却在焦黄中的身上。

    邓健是谢公的人,所以早就设了这个仙人跳,而那位都御史大人,只怕也和谢公分不开关系,人家早就准备好了这时候过来,然后震怒一番。

    甚至还说要送大理寺,这大理寺乃是审判官员的机构,只怕在那里,也早已安排了人。

    这等于是,从都察院到大理寺,谢迁都已经布下了局,从一开始,就是要把焦黄中往死里整的。

    卧槽……

    叶春秋的脑子乱哄哄的,自己和谢公,还没熟到这个份上吧,这等于是谢公直接去跟焦芳拼命的节奏啊!

    为了自己,至于吗?

    等叶春秋回过神,然后看着邓健羡慕地看着自己,啧啧道:“春秋啊,想不到谢公这样的器重你,哎……”

    叶春秋不由道:“邓大人,你……你不是素来刚正不阿……”

    邓健脸色一正:“谢公才是真正的刚正不阿,他既然要保你,那么势必是有奸贼要害你,本官这样做,是为国除奸。”

    呼……

    叶春秋顿感哭笑不得,却是郑重其事地朝邓健行了个礼:“大恩……不言谢。”

    “去吧,去吧……”邓健摆摆手,忙是下了逐客令,接着又意犹未尽地道:“你记着,接下来小心一些,神仙打架,做小鬼的最遭殃了,反正本官是不怕的……”他把头扬起三十度角,一脸肃然地道:“本官忠贞为国酬,不惜此身,刀斧加身,亦不过挠痒而已。”

    叶春秋差点就翻了白眼,这人……绝逼是神经病。

    叶春秋心里摇摇头,摆出一副很敬仰的样子,拱了拱手,告辞而去。

    ……………………

    转眼又过了几天,一辆马车在昏暗的北京城里稳稳当当地停在谢府门口,此时霞光万丈,车中人却是依旧用厚实的帘布将马车捂得严严实实。

    紧接着,马车便徐徐进入了谢家,从这马车里走出了一个衣着端庄的佳人,那肤色白腻的脸在霞光下更增了几分眼色,瓜子般的脸蛋此刻微微一偏,只这侧脸,便使这北地的万千佳丽为之黯然失色,修长的眉毛凝着,犹如有剪不断的愁绪,长长的睫毛微微一动,在老嬷嬷的引领下,徐徐到了谢家的小厅。

    而下值回来的谢迁早已在小厅久侯多时了。

    见了谢迁,这小姐正待行礼,谢迁忙道:“静初不必如此,静初,老夫收了令尊的书信,说你要来京,老夫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哎……你这是讨账来了啊,老夫和令尊相交多年,怎会不知他的心思,现在你们父女二人,一个寄来书信,一个亲自来了京师,这是非要老夫拼了这把老骨头不可了。”

    来人正是王静初,王静初听了谢迁的话,便立即露出楚楚动人的仪容,道:“春秋是家父的门生,更是静初的未来夫婿,他的事,家父听说之后便愁眉不展,这事儿太大,一个不好,就是死无葬身之地,静初虽未过叶家的门,可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叶家若是遭了灭顶之灾,静初难道还能苟活于世吗?今儿来,不是要胁迫世叔,实是万不得已,恳请世叔垂怜,无论如何出手搭救。”

    她说得恳切,一副我见垂怜的样子,谢迁这平时见人摆着的一副臭脸,在她面前竟然拉不起来。

    谢迁不由苦笑道:“令尊前日就修了书信来,说你要来京师,老夫就明白了你什么心思了。哎……春秋是个好孩子,老夫在京师一直观察他,知道他不是那般的小人,现在有人要加害他,老夫说句心底话,虽是老夫对他颇为看重,可毕竟……老夫与他非亲非故,可是前日得知贤侄女要亲自来京师……哎……没法子了啊,贤侄女……你暂且放宽心吧,叶春秋那儿,老夫已经布置好了。”

    谢迁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凛然,转而呵呵一笑道:“自正德天子登基,老夫啊,一直都心灰意冷,有些事看着呕心泣血,却不愿去管,心寒哪。而今……真有人当老夫是病猫了,真以为我谢于乔历经了数朝,只是个爱与人争辩的老骨头,是该动一动筋骨了。”

    他脸上露出了智珠在握的样子:“贤侄女放心在此住下吧,叶家那儿知道你来了没有?”

    王静初摇头道:“事情紧急,也不愿给他平添烦恼,我是坐漕船来的,拿着家父的符印,一路辗转,托了急递铺那边的关系。现在遇到这样的事,静初怎么安心住得下?家父在京师,多少还有一些关系,这一次秉承父命,也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未来的夫婿,静初打算在京师走动走动,只是暂时却需栖身叔父这儿,还望叔父不嫌。”

    谢迁捋须道:“这个好说,待会儿你就去拜谒你的叔母吧,让她来安排,总不至让你委屈。春秋那儿,老夫……”谢迁似是下了决心:“老夫保定他了。”

    静初并没有松口气,却是张开贝齿:“事情紧急,静初今儿还得走几家……”说着便告辞而去。

    看着她娇柔的身躯袅袅而去,谢迁不禁摇头,轻轻吁了口气。

    待王静初去远,他抬眸看着虚空,目光中掠过了一丝冷意,接下来……有太多事需要布置了,邓健那儿……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一章:人走,茶未凉(第八更)

    一个时辰之后,刘健的府邸门口,王静初的马车便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门前,她并没有下车,而是有仆人上前递过了王静初的名帖,门子见这名帖上有南京吏部尚书的签印,不敢怠慢,匆匆地进入府邸深处。

    刘健此时刚刚用过了饭,在后园的亭子里乘凉。此时悠哉悠哉,想着白日的一些公事。

    等到门子上前,递上了名帖,刘健不由眼睛眯起,看到了小女王静初谒上,刘健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他将名帖收起,手搭在摇椅的扶柄上打着拍子,抬眼看着将夜的天空,天空里只剩下了最后一道斜阳,这带着残阳的光洒落在他的眼底,刘健深不见底的目中猛地瞳孔一张。

    他徐徐道:“告诉王小姐,就说,她的来意,老夫已经知道了,嗯……让她请回吧,她要请托的事,老夫会略尽一些绵薄之力。”

    门子点了头,匆匆前去禀告。

    刘健不由哂然而笑,在这静寂无声地后园里,不由喃喃道:“还真是个忠贞的女子啊……”一声叹息……

    ……………………

    门子与王家的家仆在门口低语几句,那家门折身,又与马车边的嬷嬷轻声传了话,这嬷嬷走到了车帘前,低声将刘健的话转述。

    王静初只是垂手坐在车里,修长的眉毛微微扬起,似乎满腹的心事略略放宽了一些,只听嬷嬷道:“小姐,是不是该回谢府歇一歇了?小姐旅途劳顿,已是辗转了半月有余,身体怕是……”

    王静初淡淡道:“去见赵叔叔吧……”

    “呀……”嬷嬷不由愣了一下:“就算小姐还要拜访老爷的一些旧人,下一个,理应是去见李阁老了。”

    王静初却是淡淡道:“李世叔向来平易近人,不过爹说过,内阁之中,就数他最睿智,不会轻易许诺什么事。不过……内阁的刘、谢、李三阁老素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刘世叔与谢世叔既已顾念这份与王家的情谊,那么李世叔不会坐视不理。”

    马车又动起来,到了大理寺少卿赵旉的门前,等递了名帖,却有人亲自出来,正是刚刚下值回来的大理寺卿赵旉,赵旉满脸堆笑,道:“静初何时来的,为何不事先通报一声?”朝车夫使了个眼色,车夫便驾车进入赵家。

    接着在后堂花厅里,赵旉捋着须,看着王静初道:“静初越发亭亭玉立了,当初你还在京师的时候,还未及笄呢,王公还好吗?他在南京倒是如鱼得水,颐养天年,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却还在京师打着秋风,有时候真想效王公那般。”

    王静初嫣然一笑道:“家父很好,也很挂念赵叔叔,他总说起当初和赵叔叔的旧事。”

    赵旉忍不住捋须摇头晃脑道:“哎……成化年的时候,老夫和他都在翰林,哈,他是状元,乃是编修,我呢,却只是庶吉士,说起来真惭愧,你们是江南名门,我呢,家境却是贫寒得很,那时候初入仕途,又是京官,那日子过的真是捉襟见肘,哈哈……你是不知,一盆猪头肉,我是藏在窖里吃了七天的,哈……也幸赖令尊三不五时的帮衬着我,否则啊……哎……你叔母生孩子的时候,连鸡都没得吃。”

    王静初便抿嘴而笑:“家父却没说起这些,只是说世叔清直,差点因为家父平时大鱼大肉惯了,看不顺眼,要弹劾家父。”

    “哈哈……”赵旉大笑道:“那时候我性子是不好,总看不惯那些贵公子。你既来了,就住在府上吧,噢,对了,你是来看自家夫婿的吧,那老夫还是不好留了,不过起码得吃顿便饭才能走,得让你叔母见见你才好。”

    等到王静初告辞而去的时候,赵旉则独坐于厅中,呷了口茶,他脸色变得深沉起来,沉吟良久,道:“来人。”

    有人进来,束手而立。

    赵旉慢悠悠地道:“备轿吧,去大理寺。”

    这人显然是赵旉的心腹:“老爷,这大半夜的……”

    赵旉呵呵一笑道:“今儿下午,都察院送了焦黄中到了大理寺,交接的是周主事,都察院那儿咬定了此人是犯官,也已呈文刑部了,现在让大理寺来复核驳正此案,三法司里头,就差大理寺还没下决断,老夫忝为大理寺少卿,理应过问此事,以下犯上,一个小小的御史竟敢殴打上宪,这是何等可怕之事,若是罔纵,天下非要大乱不可,嗯,去备轿吧。”

    “老爷……”这人担心地道:“可是此人乃是……”

    赵旉眯着眼道:“王公的面子一定得给,王小姐既然求告上门,虽然什么都没说,只是叙了旧情,可是她来时,肯定拜谒了谢公、刘公,她如此淡定的登门,不见慌乱,再联系白日焦黄中在都察院的事,不是都已经明明白白了吗?内阁诸公哪……这是打算捋起袖子要大打出手了。”

    深看了这人一眼,赵旉平淡地继续道:“为官,不能蛇鼠两端,世上是没有两全之法的,而今上头既有了决心,这边王公的情份又在,老夫还能等闲视之吗?去大理寺吧,还有,等老夫回来,就闭门谢客,凡有人拜谒,都说老夫近来旧疾犯了,除了上值,其他时候一概不见外客。”

    他站了起来,正了正衣冠,举步便走。

    而王家的马车依然在内城里转悠,王静初坐在车里,尽显疲态,已是连续走了许多人家,有的投了名帖,有的入内宅拜谒,她双眸显得有些无神,只是眯起倚着车厢打了个盹儿,旋即打起精神:“刑部郎中王静乃是王家的门生,家父是他的座师,就不必拜谒了,让王福去跑个腿,给他下个帖子,他就会知道是什么意思。鸿胪寺的杨坚得去拜访一下,动身吧,杨世叔当初和家父共事,当初相交也是极深厚的……”

    外头的嬷嬷应了,马车又滚滚而去。

    王静初却觉得疲惫不堪,缳首又合上眼帘,倚着车厢酣睡。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二章:撕破脸的时候(第九更)

    等到王静初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见马车停了,便抬眸道:“到了吗?名帖递了没有?”

    “小姐,名帖已经递了,扬大人出来了一趟,听说小姐疲倦,就没有打扰,只说事情他已知道了。”

    “噢。”王静初修长的眉毛微微凝起:“不能亲自拜谒,礼数只怕不周,哎……”她眼眸抬起,又变得有神起来:“时间仓促,也是无奈的事,去郑叔叔那儿吧……”

    …………

    焦家。

    焦芳从下了值,便从家人口中得到了关于焦黄中的噩耗。

    焦家已经乱成了一团,焦黄中虽不是焦黄中的独子,却是最有出息的一个,一直被焦芳当做接班人看待,这焦黄中突然间就被人殴打,还据说被打得面目全非,接着又被都察院以以下犯上的罪名直接送去了大理寺,一面又知会了刑部,亲自出面处置此事的,居然是都察院的右都御使,刑部尚书刘璟亲自下文批捕,这刘璟的官声素来很好,三法司那儿,从都察院到刑部,再到大理寺,就好像合谋好了一样,直接将焦黄中禁了起来,这分明就是碰瓷啊。

    焦芳自天子登基之后,取代王华,进入内阁,便一直与刘瑾关系良好,再加上又与刘瑾合谋,让张彩任了吏部尚书,从司礼监到内阁再到吏部形成了较为稳固的同盟,在这庙堂上,虽说不至一手遮天,可是刘健性子温和,李东阳只理国政,而谢迁虽然有时会管一些闲事,却极少与焦芳产生什么直接矛盾,因而焦芳可谓是如鱼得水。

    可是料不到,今日却是碰了个钉子。

    当家人惊慌失措地将此事禀告给他知道的时候,焦芳顿时心里一沉。

    白日当值,也就是焦黄中遭难的时候,内阁里居然一丁点风声都没有,那刘、李、谢三阁老居然都是不露声色,正午的时候,大家一起在茶房吃茶,还是谈笑风生,甚至谢迁笑自己成化年间与他一起喝酒失态的丑事,那都是陈年旧事,说出来并不算揭丑,反而临到老了,拿出来颇为怡情的意味。

    好哇,白日你还在跟老夫开玩笑,背地里招呼都不打,一刀子就这么捅过来了。

    焦芳面上却还是显得淡定从容:“慌什么,天还没塌下来呢。”他背着手,进了书房,写了两张条子,吩咐家人道:“一份想办法送去给刘公公,另一份给张部堂,他们知道怎么做的。”

    送了条子,焦芳坐在官帽椅上,用手摩挲着案牍,眼眸一张,又吩咐道:“都察院、大理寺、刑部三法司那儿,能打招呼的,都打好招呼,其他诸部那些平时受了老夫恩惠的,都要跟他们碰个头,兵部和户部就不必了。”

    谢迁是以兵部尚书的身份兼任的内阁学士,而李东阳则是以户部尚书的名义兼任大学士,这兵部和礼部被他们掌控,可谓是油盐不进,属于刘、谢、李三人的基本盘。

    焦芳吩咐了这一切,便仰趟在官帽椅上,慢悠悠地自语道:“老夫早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总会有撕破脸皮的时候的,只是万万料不到,却是因为一个编撰的事,也万万想不到会是今天,这样也好,宜早不宜迟。”

    ……………………

    叶春秋没想到王静初到了京师,只怕当他知道的时候,会是匪夷所思吧。

    而谢迁的突然出手,确实令他的境况一下子改善了许多,叶春秋次日到了翰林点卯,许多翰林见了他,态度竟改变了许多,此前听说叶春秋可能牵涉到了‘蓝丸案’,不免害怕被牵连,而今也开始有说有笑了。

    戴大宾寻到叶春秋,道:“春秋,你来,到文史馆坐坐。”

    叶春秋道:“待诏房那儿……”

    “晚一些去也是无妨,来……”他非要拉着叶春秋,便领着叶春秋到了国史馆,国史馆的占地很大,戴大宾的公房却只是一个小角落,叫了书吏斟茶,叶春秋不禁羡慕地道:“戴年兄竟还有人斟茶递水,比待诏房要好多了,待诏房里都是我们自己亲力亲为的。”

    戴大宾怒道:“那咱们换换,你来汇编这些实录和史料还有散籍好了,我去待诏房。”

    叶春秋哂然一笑,只好摆手道:“好吧,好吧,只是玩笑。”

    戴大宾身子前倾,露出了肃然之色,道:“叶编撰,你有没有嗅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什么不对劲?”

    戴大宾眯着眼道:“你还糊弄我,你真是不老实,原来你后台这样硬,为何不早说……呵,能请动三法司的人,一定很不简单吧。”

    叶春秋哂笑道:“你不要胡说……”

    戴大宾却是更显出正色:“春秋,你可不能得意,焦黄中那边被拿了,可并不代表你平安无事,人家也不是好惹的,现在闹得这样厉害,我就是来给你出谋划策的,你想想看,有人能拿焦黄中,你牵涉到了蓝丸案,难道就没人来拿你吗?”

    叶春秋心里不禁谨慎起来:“多谢戴年兄提醒?”

    戴大宾摇头道:“三日之后就是廷议,只怕上头那些人会在廷议里发难,可是这三天,却是至关重要,有的人肯定要置你于死地,你在外头很不安全,嗯……我给你出个主意吧,这三****就在待诏房里当值,哪儿也不要去,夜里也需有人值夜的,你和郑学士请托,就说这三****都在宫中当值,只要郑学士准了,无论外间发生什么事,你人在宫中,就没有人敢来拿你。春秋,你莫要忘了,当初焦公年轻的时候,可是扬言过敢杀人的,他绝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戴大宾说的典故,是焦芳年轻的时候,有人推荐他为翰林学士,可是当时的内阁阁老不肯,还说他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做学士,焦芳就四处扬言,说是有人说他坏话,他若是做不了学士,便非要宰了那说坏话的人不可。

    于是吓得那位大学士万安忙是让他做了翰林学士。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三章:避风头(第十更)

    戴大宾所说的典故,是成化朝的旧事了,当时的成化朝和现在不同,那时候因为后宫乱政,所以庙堂上乱哄哄的,至于大学士万安,也不过被人戏称是‘万岁阁老’‘纸糊阁老’。

    所谓万岁阁老,意思其实就是他只知万岁,天子说什么,他便应允什么,从没有自己的主见,这才让焦芳有机可乘。

    不过管中窥豹,也可看出焦芳的不择手段。

    叶春秋很感激地看了戴大宾一眼:“受教了,我想方设法去和郑侍学说说。”

    戴大宾却是一脸沉重地看着叶春秋道:“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叶春秋,这关系的是你的性命,更是与你的族亲息息相关,他们在这上头入手,就是要将你置之死地,教你万劫不复,这些人……倒也真是够狠的,若只是排挤倒也罢了,竟要下这样的死手,呵……这是要你死无葬身之地啊,即便有人想要保你,你也万不可麻痹大意,无论如何,多想一些门路就多想一些门路。”

    叶春秋深深地吸一口气,戴大宾的话,他怎会不明白,虽然他表面上淡然,可是心底深处,却一直都在寻思对策,他很清楚一旦被人抓住把柄便意味着什么,叶春秋心里想笑,真想整死我是吗?到时候就看鹿死谁手吧,无论是谁来,我都不怕你们,惹得急了,无非鱼死网破而已。

    叶春秋向戴大宾告辞,陛下那儿,无法觐见,叶春秋也不知是皇帝在病中不愿见自己还是其他缘故,既然如此,不妨去太后那儿试试看。

    不过得先把当值的事办妥才好。

    叶春秋起身,郑侍学等人已经入宫去了,叶春秋只好独身一人经过崇文门抵达了待诏房,这几日都没什么诏书,毕竟天子病重,司礼监那儿也没什么批红,叶春秋便到了郑侍学这儿行过礼之后,道:“郑侍学,下官这几日想在待诏房值夜,不知能否恩准?”

    郑侍学愕然地看了叶春秋一眼,旋即便明白了什么。

    外头的风言风语,他怎会不知呢?

    只是叶春秋的请求让他有些为难,他不想掺和进这场风暴中去,只是……看着叶春秋一脸诚恳的样子,郑侍学幽幽叹口气,低声道:“老夫明白你的意思,你想在这儿避避风头,是吗?现在外头剑拔弩张的……哎……老夫若是应允,就不免要为人所忌了。”

    叶春秋听罢,抿抿嘴,便晓得了郑侍学的意思了,无奈作揖道:“下官孟浪了。”说罢,便退回自己的案牍去,随手翻阅着公文。

    宫中依然一点音讯都没有,这样看来,陛下的病情是日益加重了,这令叶春秋的心里不禁生出隐忧,这样病下去,还真有可能生命垂危,可怎生是好?

    他索性不再想着这些杂念,一切顺天应命吧,既然这几日不能留在待诏房,真若遇到什么危险,自己也绝不是好惹的,逼得急了,叶春秋绝不会客气。

    他照旧翻阅着公文,细心地去琢磨着里头每一句冠冕堂皇的话,这些话的背后都有很深的含义,读书人嘛,说话都是绕弯的,若不是有心人,是很难从这些冠冕堂皇的话里找出他们的意图,这种东西,俗称是官话套话,叶春秋一开始看的时候,还觉得生涩难懂,云里雾里,可是习以为常,就开始得心应手了。

    看了一上午的公文和待拟的诏书,叶春秋起身,和众翰林一道去茶房里吃茶点,那郑侍学走到他身边,道:“春秋,你随老夫出去走走。”

    叶春秋不明就里,却是应了,随着郑侍学出了待诏房,待诏房外,能允许翰林们私自走动的空间有限,这里毕竟是宫中,所以郑侍学和叶春秋也只能在待诏房方圆百米的地方,一起遥看着那远处巍峨的宫殿,这里的每一栋建筑,无论是起眼都不起眼,都是无数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存在,这里无疑是天下的中枢,天下的一切都与这里息息相关。

    郑侍学叹口气,道:“老夫老了,你看,别人都是乘风破浪,可是老夫到了今日,却还只是个侍学,虽说……老夫是在翰林待诏,可是这样的年纪,再想有什么作为,可就难咯。”

    他说着,羡慕地看了叶春秋一眼:“有时候真羡慕叶编撰,小小年纪,连中三元,状元出身,噢,你才十五岁吧,十五岁就已是翰林编撰了,这样的年纪进了这待诏房,不知要羡煞多少人呢。”

    叶春秋不知他想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郑侍学过谦。”

    郑侍学摇摇头道:“这不是过誉,这是实话,你有大好的前途。可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嗯……前途虽在你脚下,可是每一步却都要如履薄冰,提掖后进……呵……这些话,许多人只是说说罢了,这世上会有几个好心人,会提掖后进?自己的亲族还安插不过来呢。”

    他显得很是世故的样子,接着道:“你平时在待诏房里,还算勤勉,对老夫也是恭谨,没有因为你的特别出身而倨傲无礼,恃宠而不骄,这很难得。外间的事,老夫都明白,嗯……你想在待诏房值守?老夫若是应允了,就可能难免要得罪人,也罢,权当是你拉抬你一把吧,这件事,老夫应允了,这三日,你日夜在此当值,不必出宫,轮班值夜的翰林,老夫去和他们说,就这样吧,老夫不愿去管那些风风雨雨的事,只求安安生生地混点资历致仕,颐养天年,今日之事,老夫也不知是对是错,只知道若是不应允你,不免良心不安稳,你回去办公吧,老夫能帮的也只是这些,好自为之吧。”

    呼……叶春秋心里松了口气,便感激地朝他作揖:“谢大人。”

    叶春秋是第一次在宫中值夜,所以傍晚时分的时候,众人纷纷下了值,留在这里的,除了几个书吏便是叶春秋了,其实夜里没什么事,只是防止有紧急情况发生而已,这待诏房附近有个小卧室,就是给值夜的翰林小憩的,一般无事,睡到次日天光也可以。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四章:托孤(第一更)

    皇宫乃是最安全的所在,一般人不敢在这里做什么手脚,所以叶春秋看了一会儿公文,嘱咐了书吏几句,便去隔间歇息。

    次日清早,叶春秋请了通政司的人让他们去仁寿宫代为禀奏,他和通政司的人已经熟稔了,很快就有了回报,是仁寿宫的小橙子亲自来的,笑意迎人地对叶春秋道:“娘娘正要见叶编撰,不料叶春秋恰好请见了,请叶编撰前去见驾吧。”

    叶春秋深吸一口气,他心知这一次请见张太后至关重要,若是张太后听信了外间的流言蜚语,而对自己有所不满,那么自己就会处于更被动的位置,可若是能去除张太后的疑心,则事情就会好办了许多。

    等到了仁寿宫的时候,张太后正在召问尚食监的宦官,询问朱厚照的病情,张太后显得比前些日子憔悴了一些,她凝眉道:“陛下到底所患何症,你们总是说只是小小的寒症,可是何以至今不见好?”

    尚食监下头掌管着药局,所以从某种程度来说,它是管理御医的机构。

    这宦官见叶春秋进来,一时也是难以回答:“这个……奴婢已经召御医们在查了。”

    张太后很是失望,而这时叶春秋上前行礼:“臣叶春秋见过娘娘。”

    张太后抬眸看了他一眼,道:“叶卿家,你来的好,陛下现在病重,哎,哀家这个做母亲的,而今是心急如焚,你上次那不育药就有效得很,可有什么救治之法吗?”

    听了张太后的话,叶春秋松了口气,张太后似乎没有把朱厚照的病和自己的药联系在一起,其实这也很好理解,毕竟寿宁侯也吃了,并没有出什么问题,何况陛下此前差点被豹子所伤,正是叶春秋所救,这事儿张太后不可能不知道,当时陛下受了不少惊吓也未可知。

    叶春秋道:“臣想见一见陛下。”

    张太后凝了凝眉,才道:“怎么,你见不着?那该去看一看,看过之后再来回报。”

    有了张太后的恩准,叶春秋倒是松了口气,叶春秋被人领着到了暖阁,等走进去,便见里头已有不少人,叶春秋心无旁骛,上前行礼道:“臣见过陛下。”

    朱厚照捂着被子在榻上,听到动静,便侧目看过来,道:“是叶爱卿,你……”他狠狠地打了个喷嚏,整个人仿佛因为这个喷嚏而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似的,气若游丝地道:“朕病了,哎,为何总是不见你来见驾?”

    叶春秋本想说臣本来想来见驾的,奈何……他谨慎地看了左右一眼,见几个宦官各自站在一侧,叶春秋便微笑道:“臣现在来了。”

    朱厚照嘴角泛白道:“朕这几日都是浑浑噩噩的,总感觉朕快要不行了,浑身一点气力都没有,御医们总说要发汗,可是至今却总是发不了汗,朕只觉得冷得厉害,他们说朕若是再这样下去,可就真要完了。”

    叶春秋上前道:“容请陛下许臣探视一二。”

    朱厚照点点头,叶春秋便上前握住朱厚照的脉搏,大致检视一二,叶春秋方才将朱厚照的手放下。

    光脑之中大抵记录了许多脉象的知识,朱厚照所染的确实是寒症,只是朱厚照此前的体质本就虚弱,现在一经发作,便不可收拾了。

    这种情况,放在后世倒不是不可以救,不过叶春秋却知道,现在想要调配现代医院的药水,只怕迟了,上次调配小蓝丸,可是花费了许多时间去准备和炼制,先是寻找配方,然后是各种化合物的提炼方法,有时因为时代局限,所以不得不寻找其他化合物来取代,经过了许多的尝试,足足花费了半月多的功夫,方才配出药来,这……已经是叶春秋的极限速度了,而现在叶春秋已经不可能有这么多的时间,因为朱厚照的病情显然在恶化,何况现在的处境,叶春秋也不可能安心炼药。

    叶春秋只好道:“陛下,确实是寒症,陛下理应好好调养身体,臣略懂一些金石之术,能否为陛下写一剂方子。”

    叶春秋没有提自己被人栽赃的事,反正有人说自己的药有问题,索性自己破罐子破摔好了。

    朱厚照竟对叶春秋的药方更有期待:“好,你去写,朕就用你的药,刘伴伴、谷伴伴,你们都听清楚了,让尚膳监就用叶春秋的方子煎药。”

    叶春秋在光脑中搜寻了一些后世总结出来较为实用的寒症药方,等有人拿了文房四宝来,便提笔写了一个方子让人收了,接着又陪在朱厚照的塌下,朱厚照先是咳嗽一阵,才道:“哎……朕总觉得……朕活不长,朕还有许多遗憾的事……叶爱卿,朕实说了吧,朕很器重你。”

    叶春秋有些愕然,若不是朱厚照病得很严重,他想必会以为这是朱厚照捉弄自己,这个天子……说话实在太不靠谱了。

    朱厚照气喘吁吁地道:“朕是真将你当自己的师弟一样看待的,朕……朕是王师傅的高徒,你是他的得意门生……”

    他自诩自己是恩师的高徒,叶春秋虽然在这沉重气氛之下,却是不禁想,恩师若是知道朱厚照自诩是他‘高’徒,会不会寻一根绳子吊死自己算了。

    朱厚照叹口气,继续道:“朕……朕总觉得朕和别人不一样,哈……许多人肯定认为朕是昏聩之主,可是师弟……咳咳……师弟应当知道朕,朕的才能不在这千头万绪的政务上头,朕想要……要做的是大事……可惜……可惜啊……师弟,你知道最遗憾的是什么吗?朕最遗憾的是,若是朕驾崩了,身边有可以托孤的臣子……”说到托孤的臣子的时候,朱厚照殷殷切切地看着叶春秋。

    叶春秋的心里吓了一跳,他心里苦笑,陛下若是死了,只怕我叶春秋的灭顶之灾也来了,何况……

    自己小小翰林编撰,何德何能,有资格托孤?

    朱厚照接着道:“可朕竟连皇子都没有,哎……朕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实在是对不起先帝,对不起祖宗啊……”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五章:致命(第二更)

    朱厚照的眼眸无神,摇摇头,显得黯然,徐徐道:“师弟,你来陪朕坐坐吧,朕在病榻上已很多天了,一个说话的人都不曾有,他们……只晓得唯唯诺诺,来,和朕说说你的水晶。”

    叶春秋不由心里苦笑,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念着你的水晶?

    叶春秋进宫来觐见,更多的是为了自己,希望打探宫中的口风。

    可是现在见朱厚照躺在病榻前,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叶春秋的心软了下来,便也索性坐下,道:“国库中的银子,每年不过区区两百万,臣知道陛下心里有许多宏图大略,可是这世上没有钱粮是万万不成的,陛下,这个世上的人都很现实,当有人三餐不继的时候,谁会惺惺念念地想着报效国家呢?所以陛下要施展抱负,首先考虑的不是练兵,也不是纸上谈兵,而是聚财……”

    朱厚照恍然大悟的样子,那眼眸中终于了有一点不一样的神采,道:“你说的对,你继续说。”

    叶春秋道:“可是要挣钱,何其不意,朝廷这么多年,是不是也放出了很多征盐税、矿税的镇守?可是效果如何呢?陛下,在江南,若是一个豪族,家中藏有的银钱足足十数万两多,问题的关键,其实不在于天下没有银子,而在于天下有银子,却和陛下无关。”

    朱厚照一脸郁闷,有点想要气得吐血的冲动:“杀了他们全家,自然……咳咳……”

    这又给叶春秋敲响了警钟,卧槽,伴君如伴虎啊。

    不过……跟这种小逗比扯淡,其实挺有意思的,竟让叶春秋心情好了一些。

    “陛下,若是如此,这就无异于是杀鸡取暖,想要银子,其实可以用更聪明的办法,不但要使人心甘情愿,而且还能使许多人多了一条生业,陛下,这天下的人都是陛下的子民,陛下会因为有一个儿子家里钱多一些,就杀他全家吗?”

    朱厚照咳嗽老半天,似是有点顿悟,轻轻点头道::“好……好吧,你继续说……”

    叶春秋便开始娓娓动听地说起来,说的都是自己的专营手段,宫中授权给一个商家,给它提供足够的保护,这个商家就等于成了后世满清的皇商,而皇商呢因为得到了特许,便涉足各种生意,赚许多银子,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个确实很挣钱,满清的皇商,大多都是富可敌国之辈,显然……叶春秋的目的并不在于此,他想要的是将自己光脑中的知识得以实践出来,有太多太多想法和创意,叶春秋需要有一个平台才能展现,若你只懂得造玻璃,懂得炼出更好的钢铁,懂得制造化肥,可是没有平台就是然并卵,除非是自己想作死。

    而这样做的目的有三,其一叶春秋得利,其二宫中得利,其三可以改变更多的人,新的事物出现,尤其是生产力发生变化,对于这个时代的大明百姓来说,绝对不是坏事。

    朱厚照听得很认真,最后不禁苦笑道:“朕真想一直听爱卿说,将来跟着爱卿一起干这一票大的,可是……咳咳……”

    叶春秋同情地看了小皇帝一眼,他发现自己跟这个小皇帝之间竟是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友谊,叶春秋道:“陛下现在理应珍重身体,按时服药,好好休养,其他的事情,待陛下身体好了,可徐徐进行。”

    叶春秋见天色不早了,安慰了朱厚照几句,便告退出去。

    接着又抵达仁寿宫,张太后已在这里等了,叶春秋行礼道:“娘娘,陛下的病情确实严重,不过陛下只是寒症,而今一病不起,多半是平时身子虚弱……”

    张太后幽幽叹着气道:“哀家担心得很哪,难道就真没有办法吗?”

    见叶春秋不做声,张太后的脸上满是失望,道:“哀家已经失去了先帝,再不能失去儿子了,否则……真不知该怎么活,叶爱卿,你退下吧,哀家想静一静。”

    叶春秋只好告退,等从仁寿宫出来,忍不住想起自己的来意,心里苦笑,本来自己是想得到太后的支持,又或者得到天子的支持,若是在蓝丸案里,他们能够一锤定音,这件事就好办多了,可是叶春秋竟发现,这些话,自己有些说不出口,一个是可能失去孩子的母亲,一个是病危的天子,难道这个时候,自己哭着在他们面前求告吗?

    哎……还是不让他们烦心了,我的事,我自己来处理吧。

    不过……那些人真想抄我的家灭我的族吗?

    想到了一些可恶的人,叶春秋的眼眸里露出凶光……那就放马来吧。

    每月一次的廷议就要到了,以现在的风向来看,理应真正摊牌是在那几日,现在有人拿住了焦黄中,只怕焦芳那儿已经开始顾此失彼了,不过也是未必,这个人历来狡猾,绝不是轻易就范的人。

    所以叶春秋对于三日后的廷议,还是有些提心吊胆的。

    只是他已久经风浪,再也不是河西的那个乡下小子了,该吃吃,该睡睡,等到次日同僚们来上值,他也精神奕奕地坐在自己的案牍后。

    天子的病情……也从内宫深处透出了一些端倪,御医们已经尝试过所有能想到的办法,想要让天子发汗,方才能祛除体内的虚寒,或许是朱厚照平时身体本就虚弱,再加上那一日没有节制和落水的影响,这病发作起来,整个人便彻底地虚了下去。

    这样下去,可能要致命的。

    叶春秋心里想着,为这小皇帝担忧,倒不完全是因为他的病情与自己息息相关,叶春秋总是觉得,这天子虽是‘昏聩’了一些,可是人不算坏,为人也挺爽直的。

    还有一件事,至今让叶春秋觉得有些奇怪,谢迁和自己至多也只是欣赏罢了,就算因为王华,二人的关系也还没到谢迁亲自出面袒护自己的地步,可是现在看来,似乎谢迁这一次颇有几分破釜沉舟的意味,直接将焦黄中往死里去整,这几乎是和焦芳撕破了脸皮。

    可是为何刘健和李东阳没有动静呢?按理来说,内阁首辅大学士的刘健,难道不该做个和事佬吗?(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六章:醉翁之意不在酒(第三更)

    到了第三日,眼看着廷议就要开始,却有通政司的人来,道:“叶编撰,谢公请你去内阁一趟。”

    听到谢迁唤自己,叶春秋不敢怠慢,忙是到了内阁,内阁里依旧平静,叶春秋迎面撞到李东阳,李东阳捋须深看叶春秋一眼,脸上带着淡笑,打了个招呼:“噢,是春秋啊。”

    叶春秋忙道:“见过李公。”

    “嗯。”李东阳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便与他错身而过。

    等叶春秋到了谢迁的公房,听说叶春秋来了,谢迁在里头道:“进来吧。”

    叶春秋徐步进去,朝谢迁行了个礼,谢迁抬眸看了叶春秋一眼:“你倒是躲得好,留在待诏房……这是谁授意你的?这出主意的人,还真不是东西。”

    呃……

    叶春秋无语,他当然不能把戴大宾招供出来。

    谁知谢迁方才那句话只是玩笑罢了,他笑吟吟地道:“这样也好,你留在宫中是最好的办法,嗯,你坐下说话。”他深深地看着叶春秋,道:“春秋,明日就是廷议,你做好准备吧,老夫已经竭尽全力,可是对方会使出什么手段,却难以预料,总要小心为好,噢,老夫叫你来,不是和你闲谈这些东西,嗯,这里有一封书信是转交你的,你看过之后,立即好生办你的公,休要在这内阁里晃荡。”

    叶春秋忙是接过书信,信笺之中的清雅小字映入眼帘,叶春秋顿时愕然,竟是王静初。

    静初居然来了北京……为何此前没有书信来提及这件事……

    那些之前在心里的疑惑,一下子就明白了,王家在背后发力了。

    叶春秋忍不住抬头看看谢迁,谢迁则是装模作样地坐在案牍后看着一份奏疏。

    叶春秋再次低头看着手上的信,信笺中的字迹透着对自己的关心,最后却只一行小字:“朝中有人欲置君于死地,盼君置之死地而后生,明日廷议,望君珍重。”

    叶春秋的心情很是复杂,将信笺小心收着,他有些遗憾,自己不该待在宫中的,早知如此,还不如在外头,若能见王静初一面多好。

    谢迁见叶春秋看完了信,便奇怪地看着叶春秋道:“你倒是负心薄情郎啊,这信里必定有不少恩爱缠绵的词句吧,怎么不见你落两滴泪?你一个少年郎,老成持重得过份了。”

    叶春秋苦笑道:“谢公,信中没有恩爱缠绵的词句。”

    谢迁瞪大了眼睛道:“呀,还有这样的事?这真真是岂有此理,你们莫非还玩相敬如宾那一套把戏?”说着便摇头:“相敬如宾那是骗人的,有爱方才有怨,有怨方才要打要骂,现在的少年人,真是越发看不懂了,明明要至死不渝,却又一本正经,王公不会教女儿,老夫的女儿就不是如此……”说着朝叶春秋瞪眼道:“休要打老夫的主意,王公稀罕你这个女婿,老夫却不稀罕……”

    这话说的……

    见叶春秋一脸郁闷,谢迁语气缓和下来:“去吧,好生做你的事。”

    叶春秋便作揖要走。

    正在这时,谢迁又叫住他:“且慢。”

    叶春秋回眸,便见谢迁深深地看着他道:“明日廷议,小心一些,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叶春秋点头应下,从谢迁的公房里出来,却见一个书吏在外头晃荡,见了叶春秋,抬腿要走,叶春秋微微一笑,叫住他:“噢,张书吏你好。”

    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这个张书吏,叶春秋已经见过了。

    张书吏便干笑,回身道:“呀,竟是叶编撰,叶编撰倒是有闲,可是谢公相召吗?”

    叶春秋朝他点点头道:“嗯,有一些事,告辞。”

    他转身就走,那张书吏见他离去,这才蹑手蹑脚地走进焦芳的公房里。

    谢迁依旧笑吟吟地坐在自己公房里看着自己的奏疏,外间的事,清晰入耳,他显得有些倦了,将奏疏放下,便到一边的茶房里去喝茶,恰好李东阳也在,与李东阳寒暄了几句,等他回到公房,又见张书吏在这儿转悠,谢迁和颜悦色地道:“张书吏啊,来,正好有一封奏疏烦你送去通政司。”

    张书吏忙是笑呵呵地道:“是。”

    接着谢迁又回到了公房,随手拿起一份奏疏要交给张书吏,张书吏正准备要接,谢迁却是笑了笑,将奏疏突然丢在了地上,狠狠地用脚一踩。

    一份奏疏,就这么被踩了个稀巴烂,张书吏大吃一惊,却见谢迁冷冷一笑,厉声道:“张书吏,老夫交代你转送奏疏,你竟将其损毁,是何居心?你知不知道损毁奏疏是什么罪?”

    “我……我……”张书吏前一刻还显得错愕,此时却是满面惊恐。

    谢迁阴沉地看着他,道:“明日起,这内阁你不必来了,你年纪大了,这内阁如此机要之地,可容不得你犯错。”

    “来人!”谢迁朗声道。

    内阁外头有几个亲军听到动静,忙是进来,便见谢迁已坐在了官帽椅上,端起了案牍上的茶盏,口里道:“将此人带出去,缴了他出入宫禁的勘合,不准再放进来。”

    说罢,他呷了口茶,张书吏已被人拖了出去,在外头喊:“焦公……焦公……”

    可惜焦芳那儿并没有什么动静。

    谢迁将茶盏放下,脸色铁青,他抬了眸,门前的帘子恰好吹起,可以从缝隙中看到对面的公房,谢迁的目光显得有些深邃,他旋即一笑,悠然地坐在椅上:“请周司吏来。”

    司吏是内阁书吏们的官长,过不多时,那周司吏便吓得脸色青白地来了,张书吏突然被人拖了出去,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谢公动了怒,一进来,正要行礼,就听谢迁厉声道:“这内阁中的书吏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一个个人浮于事,不知所谓,连传递奏疏这样的小事都办不好,风纪松弛如此,这是当内阁是等闲衙门吗?”

    “是,是,是学生的错,是学生没有管束好下头的人,是……”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七章:一丘之貉(第四更)

    周司吏的话还没说完,谢迁便打断他道:“不是你的错,只是平时大家都怠慢了,从今儿起,裁撤一批昏聩的老吏吧,这件事你来办,但凡是人浮于事,不够灵醒的,都打发出去,内阁不要庸才,拟定了名册之后,报之刘公,再发一份到老夫这儿来。”说着,他便提了笔,专心地拿着一本奏疏开始拟票。

    “是,是,学生这就着手去办。”

    周司吏不由咋舌,只觉得冷汗浃背。

    内阁里的事,但凡有什么动静,基本都能闹得人尽皆知,焦芳对此不以为意,依然从容淡然地坐在公房里,似乎对张书吏的裁撤不以为意,依旧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奏疏,他拿起一份奏疏,微微皱眉,便起身到了刘健的公房,在外头:“刘公可在?”

    里头的刘健传出声音:“焦学士有何事?”

    焦芳便掀开帘子进去,只见刘健正在慢悠悠地喝着茶,他微笑道:“这儿有份奏疏,是关乎于山海关的边军闹饷的事,说是朝廷已经半年没有足额发饷了。”

    刘健只是接过奏疏,看了一眼,而后淡淡地道:“闹的显然不是兵,而是官,这种事,先治几个武官,其余的兵士,好生安抚即可。”

    焦芳便道:“那么,老夫就按刘公说的票拟?”

    刘健颌首点头。

    接着焦芳便笑呵呵地道;“刘公,陛下的病……”

    刘健不以为意的样子:“陛下吉人自有天相,想必不久就会恢复如初。”

    焦芳忙道:“是啊,就是如此,只不过……”

    刘健算是明白的,这焦芳显然是来试探的。

    刘健笑了,捋着须,却是慢悠悠地道:“焦公啊,令子以下犯上,闹得都察院那儿群情汹汹,刑部和大理寺也都看不下去了,都说非要以儆效尤不可,你也知道,我们位列中枢,说是宰辅也不为过,内阁诸公的品性,老夫是信得过的,可是因为平时忙于公务,而疏忽了对子子弟的管教,最后闹得沸沸扬扬,这可不是好事啊,往大里说,若是子弟跋扈不法,市井之中的无知百姓会怎样看呢?若如此,将来内阁还如何服众?这件事,焦公怎么看呢?”

    说罢,刘健似笑非笑地看着焦芳。

    焦芳心里顿时暴怒,他陡然明白,刘健已经参与了谢迁的反击,他原本以为,这个老成持重的首辅大学士会选择恪守中立,至多,也就微微地偏向谢迁一些罢了,现在看来,分明是一丘之貉。

    不过焦芳的脸上依然保持笑容,很是谦虚地道:“哎呀……犬子无状,说来也是令我遗恨,既然我教子无方,那么就请刘公来管教吧,犬子就托付给刘公了。”

    他这态度,则是告诉刘健,我儿子是死是活,我不管了,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可是你敢杀吗?

    接着焦芳又道:“只是老夫最忧心的,反而是陛下为奸人蒙蔽之事,一个小小翰林,竟敢随意制药,行这方士之术,不但有碍观瞻,更是误国误民,这件事,明日我会提请廷议讨论议罪,此事事关重大,可不容半分马虎。”

    刘健眼帘放下,一副对此事漠不关心的样子,淡淡地道:“哦,好吧,明日廷议再说。”

    既然知道了刘健的立场,焦芳便没有再说什么,朝刘健拱可拱手,便告辞而去。

    ………………………………

    叶春秋当夜在待诏房住下,等到卯时未到,便自觉地起来,这几日在宫中没有练剑,使他总是感觉有些不适。

    只是……今日就是每月一次的廷议了。

    所谓廷议,就是后世耳熟能详的朝会,按照规矩,是京师之中五品以上的官员都需参加的一场大议,而至于其他御史、学官或者是翰林,已经六科的给事中,则完全无论品级,都必须参与。

    也就是说,今儿在保和殿,几乎所有的文武百官都会到达,弘治年间的事,这样的廷议会每月三次,弘治天子是个很勤勉的皇帝,巴不得任何时候都能与大臣们商议国政,愿意倾听所有人的想法,只是正德天子登基之后,又恢复了旧制,将每月三次改为了每月一次。就这……还经常的不肯参加,不过无论天子参加不参加,这种议事依旧如期进行,一般情况,都是由内阁学士主持,然后文武百官各抒己见,若是一些小事,则由内阁学士当场决断,若是一些难以决断的大事,则命人写下廷议的记录,上呈宫中,由天子裁决。

    这数日来,自焦黄中栽了跟头后,朝野内外显得出奇的平静,叶春秋并不相信这种平静还能维持下去,若是不出意外,今天就是撕破脸皮的时候了。

    他打起精神,因为是在宫中值守,所以现在宫门未开,还有许多时间准备。

    接下来会如何呢?

    叶春秋也难以预料,若是自己获罪,那就是必死之罪,还要祸及家人。

    这是一场生死之斗,不由得他掉以轻心。

    阴霾的天气之下,天空下起了霏霏的细雨,叶春秋孑身一人到了廊下,透过昏暗的灯笼光线,拿出怀中的信笺观看,雨水如丝线一般,带着些许的清凉,而这娟秀的文字,却是足以暖和叶春秋的心。

    愿君珍重。

    叶春秋抬眸,看着阴霾中难以分辨的模糊景物,心里不由有些触动。

    当然要珍重,正因为我还要娶你,还要与你长长久久的度过此生,所以才更加珍重自己不可。

    檐下滴滴答答的积水顺着琉璃瓦啪啪落下,在待诏房前形成了小水洼,这儿只是宫中最偏僻的角落,连地砖都已经年久失修了,踩在脚下,那不牢靠的砖石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叶春秋走入雨幕,宫中不许撑伞,不许乘轿,所以叶春秋只能冒雨而行。

    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使他面上湿漉漉一面,洁净的麒麟服此时也被雨水浸湿,湿漉漉的显得有些狼狈,可是叶春秋依然抬头挺胸,朝着钟鼓响起的方向而去。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八章:期待已久的廷议(第五更)

    此时,在谢家,谢迁的轿子早已备好了,一大清早,这位朝中重臣便已钻入轿子,动身前往宫中。

    每到这个时候,谢家总是灯火通明,只是后宅里,依旧是黑暗一片。

    后宅深处的阁楼,乌黑的阁楼里猛地燃起了一盏小灯,等窗户一推,淅沥沥的雨水便敲打而来,在这小窗边上,却是一张精致的脸,脸上的俏容带着与这天气一样的愁绪,她双目如星辰一般,借着幽光,远眺着谢家门前灯笼发出的淡红光晕,一伙早起的奴仆拥簇着轿子,徐徐朝着紫禁城的方向去。

    王静初扶着窗沿,收回目光。

    脑海里有个人影挥之不去,她便坐下,有女婢给她添了一碗莲子羹来,道:“小姐,你已一宿未睡了,赶紧歇一歇吧,叶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

    王静初抿嘴嫣然一笑,只是这笑容却掩饰不住她眼底深处的忧心,她启开朱唇道:“嗯,你早些去歇了吧,我……在此等一等。”、

    她蜷腿坐着,缳首吃着莲子羹,细嚼慢咽,眼帘低垂,眸子似是望着碗中的银羹,听着外头雨水的沙沙声,一时失神。

    …………

    天气渐渐放晴,天空翻出鱼肚白,一匹快马宛如刺破了雨后清晨的宁静。

    哒哒……

    马儿在一处小院前停下,这是内城一处偏僻的院子,显得很是简陋,甚至可以用破败来形容。

    骑马的人翻身下了马,将绳子系在柴门前的木桩上,他一身鱼服,身材魁梧,头顶着软绵绵的范阳帽,在他伸手推门的时候,帽檐微微抬起,露出一张粗犷的脸,不是锦衣卫百户钱谦,是谁?

    钱谦推门而入,口里大叫着道:“老邓,老邓,他娘的,你还在磨蹭什么,火烧屁股了,你还去不去廷议?真真见鬼了,今儿该你出场了,你怎的这样磨磨蹭蹭,春秋可全靠你了啊。”

    邓健已戴了乌纱帽,穿上了官服,一身光鲜,此时正蹲在檐下就着米粥窸窸窣窣地吃着窝头,他抬眼看了钱谦一眼,咕哝道:“稍等,我还未填饱肚子,不急,午门没这么快开的,你急什么?”

    钱谦气得跺脚:“怎么不急,你难道没听到消息吗?春秋要遭罪了,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若是给人……”

    邓健却是摇头晃脑地道:“哎,所以说你是粗人……你懂个什么,朝廷虽然出了害群之马,不是还有忠良吗?有忠良在朝,怕个什么?”

    钱谦怒气冲冲地道:“若是有忠良,这世道怎会如此?你看看,你天天说忠良、忠良,可是我看到百姓不是照样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邓健怒了,放下窝头,气冲冲地道:“哪……哪有这样严重,当今天子虽然不甚圣明,可也是爱护百姓的,罢罢罢,等我吃完这个窝头再和你讲道理。”

    好不容易地拉着邓健出了门,钱谦让他骑马,自己在前头牵着,钱谦再三嘱咐:“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春秋和咱们都是一路南来的吧,总要相互照应着,噢,前些日子,广济寺的大和尚跟我说,说我撞贵人呢,这贵人是文曲星,我仔细琢磨过了,这做官哪,不但要靠使钱,还要靠运,这运势是最重要的……”

    “什么?你还使钱……你使钱给谁了?”骑在马上觉得肚子还是有些空空的邓健揉揉肚子,眼睛眯起来,御史的本能,让他察觉出了什么。

    一下子警觉过来的钱谦忙是三缄其口,不再说话了。

    …………

    午门已开,百官鱼贯而入。

    雨后放晴,地上却依旧是湿润润的,脚下的官靴已经湿了,城楼上的钟鼓声,为首的刘健脸色沉重,领着百官至保和殿。

    所有人分班站定,大殿中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叶春秋站在了人群之中,显得很不起眼,可是依然有许多人偷偷朝自己看来。

    他显得内心很平静,只是目光却一直落在不远处的朱学士身上。

    焦黄中今日没来,依然还被拘押在礼部里。

    可是当朱学士入殿的时候,叶春秋就一直注意到了他,叶春秋是真的将这个人厌恶到了骨子里,不过此时他不露声色,只将这股杀心潜藏在心底。

    朱德海似乎察觉到了一股恶意的目光,便回头看一眼,见到了叶春秋,微微笑了,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这时,刘瑾徐徐入殿,手提着拂尘,朗声道:“陛下有疾,今儿的廷议,请诸公自行议政。来人,给几位年高德重的老臣赐坐。”

    这都是老规矩,所谓年高德重,并不是当真让年纪老迈的人坐着,能坐在这里的人不多,只有几个阁老,还有各部的尚书。

    于是有小宦官搬了锦墩来,阁臣和诸部堂曲径分明的坐下,又有宦官给每人斟了一盏茶来,作为首辅大学士的刘健接过茶盏,并不去喝,只是悠悠然地闲坐。

    在他的下首,则是李东阳,李东阳低头揭开茶盖吹着茶中的茶沫,似乎对眼前的事事不关己。

    而再下首,正是谢迁,谢迁瞪着眼,看着对面的焦芳人等,不露声色。

    其余坐在一边的还有赵旉等尚书,他们各自表情不一,却都好像商量好了的,表现出了异常的从容。

    与他们相对的,则是焦芳、张彩人等,刘瑾也笑呵呵地站在了焦芳的一边。

    焦芳对于谢迁投来的目光不以为意,显得风淡云轻,似乎对于自己儿子的死活,根本没有任何的关心。

    张彩脸上带着笑,眼角的余光扫视着殿下的群臣,不知在打着什么主意。

    刘瑾僵着脸,一双眸子来回打量和转悠,只是他嘴角浮出来的森森笑意,却令人不禁生寒。

    没有人说话,大殿中落针可闻,这些平时理应站出来主持廷议的诸公们,现在竟一个个三缄其口。

    只是每一个人都露出好整以暇的样子,一个个浑不在意的模样。

    不过……这沉默,终于被打破了。

    有人徐徐出班,到了殿中,道:“下官有事要奏。”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九章:私通(第六更)

    出班的这人面生,是个年轻御史,他凛然正色道:“下官听闻都察院御史焦黄中胆大包天,以下犯上,此事可是有的吗?一个小小御史,居然想要痛殴上官,要痛打佥都御史,真是骇人听闻之事,下官知道他既敢这样做,必定有所依仗,可是纲常伦理,却由不得别人不说,天下人悠悠之口,怎么禁得住?下官恳请罢黜焦黄中,以正视听。”

    他侃侃而谈的时候,刘健开始低头喝茶,眼睛看都没有看这御史一眼,一口茶饮尽,似乎还沉浸在茶水之中,眼眸阖起来,回味着口齿中的茶香。

    李东阳淡然从容的样子,不过依然是恭谨地欠身坐着,似乎是在洗耳恭听,只是眼睛却落在地上的铜砖上,似乎这铜砖有什么有趣之处。

    谢迁呵呵一笑,目光如刀,朝焦芳的面上划过。

    至于赵旉等人,则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焦芳依旧面带微笑,这个时候,似乎他与张彩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什么,可又不像商议什么大事,张彩甚至噗嗤一声,不禁失笑起来。

    这御史话音落下,又有人出来道:“下官也有事要奏……”

    此时最紧张的,莫过于专门负责记录此次廷议的翰林官,他下笔飞快,觉得有些跟不上节奏了。

    这人正色道:“下官要弹劾的是叶春秋……”

    张彩在那儿轻轻地给焦芳咬着耳朵,刘瑾则是一脸困顿的样子打着哈欠,手上的拂尘软绵绵地搭在手上,摇摇欲坠。

    “下官要弹劾焦黄中……”这时候,佥都御史邓健气冲冲地出来。

    焦芳似乎已经和张彩说笑完了,便舒服地坐在锦墩上,面上依旧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

    “此人不但以下犯上,更是无耻之极,下官听人说,他在河南院试,就有过舞弊的传闻,下官虽是捕风捉影,可是他出身名门……此事还是彻查清楚为好。他自为官之后,行止轻浮,仗着有个身居高位的爹,跋扈京师,恶贯满盈……”

    焦芳的眼睛别有深意地看向坐在对面的刘健。

    刘健却在这时朝一个宦官招了招手,将空空如也的茶盏交在他的手里,那宦官会意,忙是换茶去了。

    焦芳笑吟吟地收回了目光,焦黄中还牵涉到了科举弊案……凡是和科举弊案沾边的事,都是非同小可,虽然御史可以捕风捉影,可是自佥都御史口中说出来,朝廷是想不办也不成了。

    焦芳却依旧是没事人的模样,端起了茶盏,轻呷了口茶,然后抿抿嘴。

    整个保和殿已像炸开锅了一样,自当今天子登基以来,从来未有过大臣们在这保和殿上相互攻讦的事。

    “叶春秋毒杀天子,罪无可恕……”又有人站了出来,义愤填膺道:“天子就在病中,至今性命垂危,何也?”此人厉声道:“正是因为这叶春秋炼的药有问题,可是为何查办此事屡有阻碍,到底是谁在袒护这叶春秋,今儿不说清楚,我便撞死这里。”

    说话的是吏科给事中。

    别看给事中官小,权利却是很大,直接对天子负责,相当于是部堂里的监军,他龇牙咧嘴的样子,大有一副随时要拼命的架势。

    “胡说!”邓健怒气冲冲地道:“那叶春秋的药,在进呈宫中之前就已经验过,为何别人无事,天子就有事?”

    “我可以作证!”正说着,有人站了出来。

    是朱德海……

    朱德海出来的时候,终于还是引起了所有人的侧目,连刘健、谢迁都不由朝他看了一眼,而焦芳依旧是不露声色的样子,面带微笑。

    朱德海道:“这件事,我已查清楚了,确实是叶春秋所为无疑。”

    那大理寺少卿赵旉突然冷笑道:“何以见得?”

    朱德海正色道:“因为他私通教匪……”

    私通教匪……

    “谁是教匪?”赵旉是大理寺少卿,深谙刑名,知道这个指控非同小可:“叶春秋分明诛杀了教匪,立了大功,你怎可如此颠倒黑白?”

    朱德海肃然道:“这是教匪的苦肉计,实则却是借此取信朝廷,据我所知,教匪的头目就在京中,还欺瞒了朝廷,被敕为真人,她与叶春秋关系匪浅,叶春秋炼药时,曾多次留宿在她那里,叶春秋,你出来,你说是不是?”

    在人群之中的叶春秋,一直冷眼旁观。

    谢迁的计策显然很简单,焦芳攻讦叶春秋,而谢迁就全力将焦黄中往死里整,逼迫焦芳围魏救赵,如此方能占据主动权。

    可是任谁也没有想到,焦芳依旧死拽着自己不撒手,颇有一副宁愿让焦黄中和自己同归于尽的意思。

    这人太沉得住气了。

    这些庙堂上的人物们,有点儿像是在玩干瞪眼的游戏,表面上每一个人都是波澜不惊,而实则却是暗潮汹涌。

    现在……终于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

    叶春秋淡然而出,朝着众人行了礼,才向朱德海作揖,道:“下官叶春秋见过朱学士。”

    朱德海冷笑道:“叶春秋,你现在可知罪吗?”

    叶春秋平静地道:“下官何罪之有?”

    朱德海冷冷地道:“你勾结白莲教教匪,难道还想抵赖吗?”

    叶春秋奇怪地看着他问道:“哦?勾结白莲教教匪?朱学士,你这话,未免也太可笑了吧,下官诛杀教匪有功,人所共知,怎么到了朱学士口里,就变了样子呢?”

    许多人纷纷跳出来,厉声道:“朱德海,你好大的胆子,如此污蔑……”

    “这是侮辱大臣,其罪当诛……”

    刘健这时候眉头却是皱起来,他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妙。

    便是谢迁也不由狠狠地朝焦芳看去,万万想不到,焦芳这些人会从教匪这一方面入手,明明不可能的事……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焦芳依然镇定自若,却是不禁与刘瑾对视一眼,二人相视而笑。

    朱德海显得得意洋洋,面对叶春秋的责问,却是道:“我有证据。”

    证据……

    叶春秋看着他:“敢问有何凭据?”

    (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章:怒不可遏(第七更)

    朱德海冷冷地看着叶春秋,一副完全没有将叶春秋放在眼里的样子,道:“那教匪湘莲,已为我们拿了。”

    什么……

    所有人都震惊了。

    他……竟拿了朝廷册封的真人,他一个翰林学士,是谁给他这样大的胆子。

    几乎可以想象,一个女子被这些人拿了,会是什么下场。

    叶春秋眼眸一沉,目中掠过了凶光,其实他依旧是低估了这些人底线,他曾在脑海里无数次模拟过对方的套路,原本以为,这些人会对自己下手,甚至可能对自己的父亲下手,他想过太多太多可能,可是唯独没有想到他们的目标是湘莲。

    叶春秋将拳头攥起,压抑着内心的怒火,一字一句地问:“然后呢?”

    朱德海挑了挑眉,得意非凡地道:“然后……自然是她已经招供,呵……她是朝廷册封的真人没错,可是事急从权,事涉天子安危,这件事,鸿胪寺那边也是批准了的。”

    鸿胪寺是管理zong教的机构,他们既然批准,虽然依然也算是违法乱纪,可是朱德海侃侃而谈,说是事涉天子安危,显然只要钉死了叶春秋,他们反而无过,甚至还可能因为发现了谋害天子的大案,有功也是未必。

    所有人都不禁倒吸口凉气。

    便连刘健也有些坐不住了,谢迁很想痛斥,却被一旁的李东阳轻轻拉住他,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这意思仿佛是说,现在不必出头,且看他到底有什么证据再说。

    谢迁忍住怒火,冷着脸,一言不发。

    却见朱德海从袖中抽出一份口供,看着叶春秋,嘲弄似的道:“这里头已将实情的经过说得清清楚楚了。叶春秋,需要本官来解释一二吗?”

    顿了一下,朱德海便直接道:“这湘莲亲口承认,嗯……她说……你叶春秋早就是白莲教的信众,他们一心要弑杀天子,可是终究不得其法,毕竟宫中禁卫森严,因此便上演了一出苦肉计,故意借由你来大破白莲教,牺牲掉一些教匪,取得朝廷信重,而后炼制丹药,毒杀天子,等天子驾崩,你们方才里应外合,在京师举事,想要谋篡江山,叶春秋,事到如今,你知罪吗?你看,这上头有签字画押,嗯,是无法抵赖的……”

    叶春秋面色越冷:“湘莲人在哪里?”

    朱德海嘲弄地看着叶春秋道:“她?呵……”

    叶春秋继续逼问:“人在哪里?”

    一股怒火自叶春秋的心口窜出来,他可以清晰看到朱学士脸上的得意之色,可以看到他嘴角上勾起的笑容,可以看到他眼睛里看向自己的怨毒。

    叶春秋从没有这样的愤怒,愤怒得将手攥紧得咯咯作响,他眼帘微微垂下,只留下一丝瞳孔,那黑瞳之中,似乎在尽力掩盖着他内心的愤恨。

    叶春秋像是从牙缝里再次蹦出了那四个字:“人……在……哪……里?”

    “哦。”朱德海看到叶春秋怒气冲冲的样子,心里反而痛快到了极点,这种奇妙的感觉令他忍不住想要大笑起来。

    他抬着头,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着叶春秋,面上露出一丝不屑之色,果然还只是个少年人,这就是你招惹老夫的下场,呵……世途险恶,今日老夫就给你上一课吧,噢,老夫险些忘了,你这辈子,也只能听这一课了。

    朱德海慢悠悠地道:“你说呢?”

    这是一句满含着嘲讽的反问,反正现在已经证据确凿了,你叶春秋根本就无从抵赖。

    大殿之中,寂然无声,谁也没有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

    叶春秋当真是反贼?

    那些起初为叶春秋说话地人,此刻不禁犹豫,若是继续为他求情,他若当真是反贼会怎么办?这岂不是说,自己也是反贼的同党?

    只有邓健厉声道:“呵……春秋是反贼?他若是反贼……这必定是你们屈打成招……”

    朱德海亦是厉声道:“邓御史,你也是反贼的余党吗?现在陛下已是生死未卜,药就是叶春秋所配,一个小小的风寒,怎么会令陛下长病不起?今日,他事情败露,而你要做什么?”

    邓健的脸色唰的一下苍白如纸。

    只有叶春秋依然只是盯着朱德海,却深深朝他作揖:“朱学士,敢问湘莲在哪里?”

    这是第三次问。

    前两次,叶春秋都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朱德海笑了,他很惬意地道:“怎么,你要如何?叶春秋,你可知道你现在是以下犯上,你有什么资格敢跟老夫说这样的话?”

    他冷笑,步步紧逼道:“何况你一个犯官,所犯的乃是弑君大罪,噢,还有……还有勾结教匪,这一条条,一桩桩,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你一个犯官,也敢这样和我说话?”

    朱德海此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痛快,他看着眼中几乎要喷出火的叶春秋,不禁哈哈大笑:“还不跪下请罪,或许这个时……”

    砰……

    一拳犹如毒龙出海,猛地捣出。

    这一拳,仿佛用尽了叶春秋的毕生之力,叶春秋彻底的怒了。

    我一步步走来,一步步走到今日。

    不求闻达天下,只求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何曾做过什么错事,我不曾滥杀无辜,见人知书达理,遇到有人欺辱,处处忍让。

    所为的只是两世为人,恪守内心的原则,做一个不坏的人。

    可是世情险恶,原来人可以险恶到这个地步,原来人可以无耻如斯。

    你想害死我吗?你想害死我全家吗?你想祸及我的祸及我的族亲,我的朋友,乃至于我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是吗?

    诛族大罪,呵……

    拳风呼啸。

    这一拳,夹杂着叶春秋所有的怒火。

    这是不顾一切的力量,甚至……只在刹那之间,叶春秋有一种奇妙的感觉,那无影剑的炼体术竟也不自觉地使出来,这一拳看似很慢,慢得出奇,可是到了虚空,仿佛一下子脱离了叶春秋的身体,犹如闪电一般,以至于有破空声传出。(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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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风流介绍:
本是个平凡少年,意外得到光脑,一朝回到大明正德年间,成为士绅家族的一个私生子。 聘为妻、奔为妾,老爹居然是和娘私奔才生下的自己,生母身份卑微,作为庶子,叶春秋誓要活出一个精彩的人生。 在家族不被重视?那就科举来打你脸! 生母出身低下,不妨就为她去讨诰命! 朝堂上明枪暗箭,无妨,无妨,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伴君当真如伴虎?不然,不然,而今天子是正德。 传奇人生刚开始,美女太多挑花眼,娶娇妻,立高门,叶春秋从此不再低调做人,就是这样狂拽霸气狠炸天,美好生活从此开启。庶子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子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子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