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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庶子风流txt下载     庶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五十章:隔壁老王(第七更)

    内阁只是一座独栋的建筑,而焦芳的值房靠着宫中的角落,焦芳回到值房之后,轻轻推开了窗,窗外,那个搀扶他来的少年的背影清晰可见,与内阁渐行渐远。

    在日头之下,少年的身影越拉越长,只是他行走的步伐,稳健而有力。

    能在宫中行走的少年,还能头戴着乌纱,这样的人,就如一阵清风,仿佛一下子清扫了宫中的暮气。

    沿途的人若是见了这个背影,少不得要露出羡慕的神色。

    只是在这窗台之后,焦芳背着手,远远眺望,他的侧影隐在黑暗之中,他的老脸就如每一个寻常老翁一样,泯然于众人,甚至他佝偻着腰,仿佛不堪身体的重负,就这样一个看似寻常的老人,却有一双格外锋利的眼睛,而此刻,这种锋芒更是毕现出来,宛如尖刀。

    内阁的茶房里,刘健、李东阳、谢迁正磋商着盛典之事,谢迁的脸上,明显带着忧心,而事实上,三人的心情都很不好受,夏皇后乃是正宫娘娘,文武百官对她的肚子里的孩子怀有很大的期望,所谓立嫡以长,这几乎关系着礼法,甚至是国运的问题。

    可是现在,孩子却是没了。

    坐在这里的,还有一人,他欠身坐着,显得很是恭谦,此人乃是太医院的副使,刘健叫了他来,为的就是问清楚夏皇后的情况。

    此刻,他带着一些紧张道:“刘公,孩子是肯定保不住的,倒不是下官说什么丧气话,实在是……从来未有过这样的先例,这腹痛和出血都已经几日了,能撑到这个时候,已算是难得了,太医院的御医们都是天下征募来的名医,其中有几个,也算是妇科圣手,为此还特地查找了历代的医理书籍,这古往今来,没有这样先例,只怕就算是扁鹊华佗在世,也难以保住皇后娘娘腹中的胎儿。”

    他舔了舔嘴,似乎说话时有些顾虑,小心翼翼地看了谢迁一眼,却还是继续道:“本来周院使的意思是,既然孩子保不住,现在皇后娘娘又因为此事而虚弱到了极点,只能做出取舍,娘娘的身体要紧,所以周院使希望放弃保胎,转而先用药赶紧打胎,再全力调养皇后娘娘的身子,可是……谁料到那叶修撰却是从中作梗,非说自己能安胎,还怂恿着陛下和皇后娘娘用他的药……他的药……御医院那儿是察验过的,倒是无毒,可问题在于,这药来路不明不说,御医院里这么多精通药性、药理的太医,竟也不知这药出自何物,周院使对此很是忧心……”

    刘健听着,不禁脸拉下来,其实他对叶春秋的印象是不错的,否则上次也不会袒护这个家伙了,谁料到太医院里的人来大倒苦水,现在看来,竟是叶春秋这个家伙惹来了这么多风波,这若是皇后娘娘有个什么好歹,岂不是……

    谢迁和叶春秋的关系和别人不同,他每日都是以长辈自诩,所以一听到叶春秋胡闹,却不像别人一样只是皱皱眉头,禁不住骂道:“这个小子,真是不像话,再不管教,真不知会再闹出什么来,哼……老夫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李东阳却是莞尔一笑,道:“管教……只怕还轮不到谢公吧,内阁里,已经有人要管教他了。”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却令方才还怒不可遏的谢迁一下子变得沉默起来,他双眉凝起,带着几分愁意。

    焦芳非要将盛典继续下去不可,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绝不只是因为外头有流言蜚语这样的简单。

    “哎……”谢迁叹口气道:“还真是愁死人了,自从那王贤弟收了这么个门生,老夫非要短寿十年不可。”

    刘健似乎觉得有外人在,却是咳嗽一声,谢迁这才意识到了太医院的副使还毕恭毕敬地坐在这里,这才谨言慎行起来。

    ………………………………………………………………

    到了八月十四这一天,佳节将至,整个京师多了几分节庆的气氛。

    以往的时候,这个节日官员们都需要沐休,不过今年却是不同,天子召百官入宫同乐,这在正德朝是比较少见的。

    越是遇到这样的日子,大家不免越是怀念起先帝了,当年的先帝,今儿召见这个,明儿召见那个,甚至连即将外放的县令,也会在其离京上任时召见一下,告诫几句。

    可是当今的天子,却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鬼知道做什么去了。

    虽是同乐,可是许多人就乐不起来了,在都察院任佥都御史的邓健就很窝火,耐着性子下了值,便匆匆地去了崇文门等着。

    果然这时候叶春秋与郑侍学几个恰好下值,邓健便窜出来,叶春秋忙要和他见礼,他很执拗地摇头道:“走,一边说话。”

    他受过伤,所以两条腿一条长一条短,脸上也是疤痕累累,这样凶起来显得很狰狞,叶春秋却是苦笑道:“邓大人,我还未点卯呢。”

    “点个屁!”一把扯住叶春秋,就拖到一边,接着便是大加挞伐:“春秋,本官总还算照顾过你吧,虽然你对本官有救命之恩,可是本官问你,皇后娘娘如何了?”

    在叶春秋看来,一般关心人家老婆的人无非只有两种,一种是隔壁的老王,另一种就是什么事都要操心一把,类似邓御史这样的。

    叶春秋道:“今日依然是腹痛不止……”

    “我就知道。”邓健气得跺脚:“这娘娘肚中的胎儿保不住,已是教人痛哉惜哉,你却还要多事,娘娘的性命也不要了吗?你是不是又给娘娘吃了什么药?”

    “是啊,药不能停……”

    叶春秋的话才说一半,邓健差点气得要吐血,一下子翻脸了:“等着瞧,明儿我就弹劾你,弹劾你任性胡为,弹劾你……”说罢,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一瘸一拐地走了,谁知走到一半,又旋身回来,恶狠狠地看着叶春秋:“本官饿了,找点吃的去,还有,本官没钱。”

    卧槽……

    谁给你的勇气,这样理直气壮!

    (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一章:楼塌了(第八更)

    叶春秋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脸正气的邓健,老半天才道:“不远处,有个醉月楼……”

    “谁要去那种奢靡的地方,寻个茶肆就好。”邓健的神色突然变得黯然起来。

    叶春秋才发现,他今儿居然换了一身官衣……好像是新定制的,莫不是……明儿要入宫见驾,所以特地叫人缝制了一身新衣,所以……

    做官做成他这样,一定要引以为戒啊,叶春秋的心里纳闷地想着,不多久,便和邓健随便寻了个茶肆坐下,又随意地点了几样小菜。

    叶春秋看着邓健问道:“邓御史,喝不喝酒?”

    邓健没有吭声。

    叶春秋干脆直接让伙计拿酒来。

    这一夜,邓健醉了,他捶胸跌足,泪水纵横,鼻涕悬在半空,甚至整个人抽泣得几乎要死去。

    “若娘娘怀中的乃是个皇子,这可就太子啊,叶春秋,这是太子啊……哎……就这样没了,这样没了……这样没了……”连说几个这样没了,语气之中带着剜心的痛。

    叶春秋虽不能理解他的心情,却似乎也被他的情绪感染,嫡子,尤其是宫中的嫡长子,在这个时代就是正统的象征,而邓健心目中的正统就这么据说要小产掉,这对于邓健和某些士大夫来说,确实足够伤心伤肺的,或许在他们心里,他们自觉得小产掉的是一个天子,所谓君忧臣辱,君辱臣死;君若是小产,从子宫里不小心滑了出来……好像挺无聊的……

    “呀……”就在叶春秋失神的功夫,邓健突然双手擎天,发出一声怒吼,嚎叫道:“我不如死了干净。”

    这一次,叶春秋居然没有去拦他,这样都会想不开,现在拦了也只是给邓健多续几天的命而已,谁知道他明日还会为了什么去死?

    啪……

    邓健居然真的去撞了柱子,这茶肆本就是木质的结构,年久失修,被他这一撞,柱子居然晃了晃,然后啪嗒一声,应声而断。

    然后……天花上居然扑簌簌的开始落灰,叶春秋感觉整栋酒肆都在晃动,猛地抚了抚额,心说不会自己也吃醉了吧,咔嚓,好像是头顶发出的声音,那梁柱居然一分为二……

    叶春秋略略愣了一下神,只是一下子,猛然回神道:“卧槽,邓大人,屋子要塌了。”

    邓健哈哈大笑起来:“天崩地裂,此不祥之兆也,上天发怒,必定是有所警示,必定是当今天子任性胡为,皇后娘娘才……呃……明日该上奏陛下下诏罪己……”、

    叶春秋一把拉起邓健,楼下已有人发出惊叫:“楼要塌了,楼要塌了……”

    叶春秋一把推开窗,这里是二楼,距离地面有两丈之高,眼看着茶楼开始倾斜,上头许多瓦片稀里哗啦的落下来,叶春秋猛地一把将邓健推出去,这才纵身跳下,他脚刚刚站稳,便听到邓健的惨叫:“哎呀呀……我脚瘸了……”

    轰隆……就在此刻,那酒楼一下子塌下,扬起漫天的灰尘。

    邓健酒醒了,只是席地抱着脚,瓦片落在他的身上,他也浑然不觉,然后他侧目看了一眼叶春秋,禁不住道:“春秋,这酒楼……多少钱……”

    叶春秋咬咬牙,懒得理他:“救人……”

    纵身进入断壁残垣的瓦砾之中,将一个来不及逃出的伙计救出来。

    好在这种木质的楼倒不至于造成太大的伤害,却听四周都是乱糟糟的,有人嚎叫:“这是哪个天杀的啊,哪个……”

    邓健感觉自己的腿很疼,感觉自己的心很冷,长夜之下,黑暗笼罩了他的脸,叶春秋在那边给人赔礼,约定赔偿,对方看到了叶春秋未换下来的官衣,似乎语气好了许多,只是邓健听到二百五十两银子的时候,心中打了个哆嗦。

    “哎……”等叶春秋去而复返,一把将邓健搀起,叹口气道:“邓大人,我背你吧,你站稳了。”

    “银子……本官自然……”

    “算了……”叶春秋摇摇头,心里默默地想,权当是我给你进的香火吧,邓大人……本就不是五谷杂粮养出来的人啊,尼玛……叶春秋心里忍不住想骂,却对邓健很服气,你特么是神啊。

    背着邓健回到他的住处,很普通的小院子,地点也很偏僻,甚至很残旧,叶春秋没有心情对邓健的房子左顾右盼,给他察验了伤口,才对着邓健皱眉道:“邓大人,我去抓些药来,你的脚步……都……”

    “在书箱那儿,你找一找,不必抓药,我备了药的,宁波的白药,这叫有备无患,我早料到有这么一日。”

    叶春秋感觉自己脸上的肌肉无意识地抽了抽,一时间说不出话……

    回去的路上,长夜漫漫,风有些冷,叶春秋抬眸,看着圆月,明儿……就是佳节了。

    每逢佳节倍思亲,可是叶春秋的亲人竟不自觉地增加了许多,从前只有父子相依为命,而今………却似乎多了许多许多人,脚下是笔直的长街,长街的尽头依然是漫漫长路,他看不清也不知道路的尽头是什么,却依旧步伐稳健,从容而行。

    次日清早起床后,叶春秋的头有些晕沉,昨日喝了不少酒,当时不觉得醉,睡了一觉醒来反而感觉有些昏沉,他匆匆地洗了漱,竟发现今儿起得晚了。

    今日就是盛典,不过上午却是沐休,等到了正午之后再去翰林点卯,此后才要入宫见驾。

    叶春秋想到这个,不禁笑了笑,淡定地去练了剑,身上热汗腾腾的,去沐浴了一番,倒是老爹这时候已经开始张罗起节庆的事了,这是叶家人第一次在北京过节,而且是自家的宅子,这里的仆役多是宁波来的乡人,叶景因为只是观政士,还不算正式官员,而且宫里的盛宴,只有五品以上官员,或者是清贵的翰林、御史、学官、给事中才能参加,所以叶景便打算在家里和府上的人一起过节,而叶春秋要夜里才能回来赏月。

    (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二章:盛世之兆(第九更)

    叶景的性子变得很奇怪,他开始不忧心叶春秋在外的事,无论外头有什么样的传言,他也尽力不会去询问叶春秋,或许……在他的心底深处,他自觉得叶春秋比他这个做爹的要强,所以虽然偶尔会有忧心,却更愿意减轻叶春秋的心理负担。

    正午和叶景吃了顿饭,叶景絮絮叨叨地说了些府上的安排,叶春秋不禁笑了:“爹,你该给我寻个后娘了,否则再这样下去,爹岂不是要成管家婆了?”

    叶景这时候却是不吭声了,埋头吃饭,叶春秋以为他生气了,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听叶景突然惆怅地道:“绣娘若是知道我们父子而今过上了这样的日子,真不知会如何高兴。”接着又是默然。

    还是一个沉浸在过去而不肯自拔的人啊。

    叶春秋心里摇摇头,他穿戴一新,接着步行到了翰林院,翰林院这儿已经有了新上任的翰林学士,不过院里的各个机构暂时却是各行其是,郑提学召集了待诏的翰林,免不了要说一些入宫的细节和规矩,如何行礼如仪,如何参拜,其实这基本是对叶春秋说的,其他人多多少少有过经验,唯独叶春秋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盛典。

    据说上午的时候,天子已经告祭了太庙,接着会吃一些茶点,然后便在奉天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见,这奉天殿就是传统意义的金銮殿了,是外朝三大殿之首,只有极重要的场合才会在此召见大臣、使节。

    眼看时候差不多了,翰林们已经集结,今儿既不是从午门也不是崇文门入宫,而是由大明门进去。

    这大明门乃是紫禁城的正门,一般情况,只有天子才可出入,不过今儿是特旨开大明门准许百官进入,然后大家沿着中轴线直抵奉天殿参与朝会。

    郑侍学特意嘱咐:“春秋,待会儿跟着老夫,你只需亦步亦趋就可。”

    叶春秋颌首,应了下来。

    众人纷纷至大明门,按着各自的衙署和官职站好,叶春秋紧紧地跟在郑侍学的后面,等到钟鼓声响起,这历来极少张开的大明门却是在数十个禁卫的齐心协力下打开了,自这里眺望,那门洞深处,一座巍峨的大殿浮现在了眼前。

    这大明门尤其开阔,足以容纳数十人齐头并进,众臣鱼贯入宫,两百多大臣摆成了长蛇,各安其位,徐徐而入。

    叶春秋官职卑微,只能在队末,等一路进入了紫禁城,过了金水桥,便进入了奉天殿。

    奉天殿乃是文皇帝朱棣迁都时所建造,有奉天诩运之说,又称之为奉天靖难,有为自己洗白的目的,因而这奉天殿乃是前朝三大主殿之首,最是高大气派,占地极大,足以容纳千人。

    以至于两百多个大臣进入了殿中,依然有一种空旷之感,大殿的两侧已经摆了许多的案子,设了蒲团,只是这时,众人都只能齐聚殿中,垂手等候。

    过不多时,朱厚照便一脸颓废地戴着通天冠穿着冕服进来,众人纷纷行礼,朱厚照升座,环顾四周,似乎想从群臣中搜寻到叶春秋,偏偏今儿人太多,叶春秋的位置又偏僻了一些,不禁觉得有些失望,便只好道:“嗯,诸卿不必多礼。”

    他话音落下之后,其实就没他什么事了,自有司礼监的宦官和吏部的官员唱喏,这第一个环节自是报喜,先是刘健上前,作为内阁首辅学士,开始你念诵着早已准备好的‘喜词’。

    接着又有官员上前道:“云南布政使司来报,孟密安抚司猎户在山中搜寻到七色五彩鹿一头,古语有云:世间有鹿,七色有角,仙界神兽,谛落凡间,神光护佑,踏月而行;此兽一出,则国泰民安,此国家之幸,陛下之幸也……陛下,这是祥瑞呀,乃盛世之兆。”

    众人便都露出笑容,这样的日子,即便是大家对朱厚照有再多的‘不满意’,此刻也不介意说几句吉利话。

    朱厚照却是大感兴趣:“呀,七色鹿?朕见所未见,云南布政使司擒获了没有?立即押来京师,朕要看看。”

    “……”

    那官员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其他人也是一片尴尬之色。

    叶春秋在人群之中,噗嗤一笑。

    他是看多了公文的,自然明白其中的道道,所谓的祥瑞,就如同市场经济一样,有人有这方面的需求,自然也就有人凭空去制造,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买卖公平、童叟无欺,朝廷偶尔需要祥瑞来装裱一下,而地方官呢,自然而然也就免不了隔三差五造出一些所谓的祥瑞来,这种事,当真你就输了。

    本来大家开心就好,在这个场合拿出点祥瑞出来乐一乐,至于有没有,大家心知肚明,要嘛是孟密安抚司那儿凭空捏造,要嘛确实有疑似的鹿,多半是头基因突变的杂、种,身上确实有点花色,可真要说七色五彩,那更高的几率是浮夸之词。

    可是朱厚照居然信以为真,还真想见识一下,这就破坏了游戏的规则了。

    那报祥瑞的官员多半是心里已被一万头草泥马奔过,只好道:“七色鹿已踏云而去,呃……”

    “哦。”朱厚照一脸失望地道:“真是可惜。”

    众人又继续报喜,无非是霸州文安的叛军已被击溃,不日即将剿杀殆尽。

    朱厚照对此也是兴致勃勃,连声说好。

    叶春秋见诸臣都没有什么表情,心里也是叹息,这霸州文安的叛乱已经持续了一年,捕盗御史竟是不战而逃,明明是在霸州的叛乱,他却坐镇在数百里外的天津卫,以至官军踟蹰不前,从叛乱到现在,那敕命捕盗的御史已发来三份捷报,今儿剿了一千,明日又是两千,每次都说是不日要剿杀殆尽,陛下没有将这小小的叛乱放在心上,朝中的大臣,想必是有人知道怎么回事的,不过那位负责督办捕盗事宜的御史似乎和吏部尚书张彩关系匪浅,连年好评,现在有人拿这个来报喜,叶春秋有些心冷。(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三:事有反常(第十更)

    连说了几个喜报,那焦芳却是站出来道:“今岁虽是捷报、祥瑞频传,可是最大的喜事,非后妃有孕莫属,尤以皇后夏千岁身怀六甲为最,老臣得知之后,喜不自胜,娘娘若明岁诞下龙子,则正德朝便有了太子,这才是天大的祥瑞,岂是七色鹿与剿贼可以相比,老臣遥想宪宗与先帝,子嗣不昌,而今陛下子嗣昌盛就在眼前,臣……”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直接拜倒在地。

    焦公领了头,其他人岂有站着的道理?于是纷纷道:“恭祝陛下枝繁叶茂,国运昌隆。”

    朱厚照一时郁闷,昨夜皇后又腹痛了半夜,自己陪着到了清早才睡下,他的心里正是不安,现在众臣恭祝他枝繁叶茂,他心中不但忧心,更觉得有些尴尬,只是匆匆地道:“诸卿不必多礼,入宴吧。”

    于是钟鼓声响起,诸臣纷纷入席,叶春秋和翰林们坐在东南的角落,这里摆的都是双案,二人一席,叶春秋刚刚跪地而坐,那戴大宾便坐在他的身侧,左右看了一眼,忍不住道:“怪哉,为何没人愿意与你同案,叶修撰,你人缘这样差吗?”

    叶春秋也不说话,觉得场合过于庄重,他可不像戴大宾这样心直口快。

    等到许多人各自坐下,气氛开始活跃,叶春秋方才低声对戴大宾道:“戴年兄,文史馆里修史修得如何了?”

    戴大宾顿时一脸痛苦之色:“实录最是繁琐,每一字都需反复斟酌,每次编修后,都被上头的侍学打回来,真是烦透了,叶修撰越发了不起了啊,在宫中待诏,竟还能治起妇科。”

    “……”叶春秋晓得他在讥讽自己,虽然嘴巴像刀子一样,其实却是对自己带着关心,是觉得自己有些手伸得长了,会给自己引来灾祸。

    叶春秋索性不说话了,有宦官和宫娥上了酒菜来,本来这酒菜多是意思意思一下,分量其实不多,叶春秋胃口大,既然还是不说话为好,自然也就埋头进食。

    戴大宾第一次见这场面,少不得东看看西看看,等到觉得饿了,垂头一看,禁不住龇牙咧嘴:“叶修撰,早知不和你同坐了。”只好喝了一口闷酒,肚子更觉得饿。

    好不容易又有宫娥上了菜来,偏偏配菜居多,他勉强吃了几口:“宫中设宴,还不如在外头吃快活。”唏嘘一番,这时却见有宦官匆匆地进来,这宦官显然不是奉天殿和尚膳监的人,因为穿着的乃是赐服,可是又不像是朱厚照的随侍,一看就是后宫来的。

    他急匆匆地到了朱厚照的边上,低声密语了几句,朱厚照一脸错愕,然后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之中急匆匆地起身,随那宦官快步离开。

    这种场合,有人离坐出恭是常有的事,可是陛下这么一走,却是蹊跷无比。

    许多人喝了几杯水酒,又是佳节,都不禁有些醉了,戴大宾拿肘子捅了捅叶春秋,低声道:“陛下何故离开,很是蹊跷啊,莫非出了什么事?”

    叶春秋也觉得奇怪,倒是坐在右上首位置的焦芳眼眸一沉,察觉出了一丝不同,他与同坐的张彩抿嘴一笑,张彩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低声道:“方才那宦官乃是坤宁宫的张喜。”

    坤宁宫的宦官匆匆来了,然后陛下露出错愕之色,接着起身便走,这里头包含了许多的信息,显然坤宁宫有急事,以至于陛下贸然离开。

    焦芳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陛下却依然没回来,这时候许多人发现不对劲了,宫中设宴,一般情况,皇帝是极少离开的,因为还有一些礼仪没有结束呢,起初有人以为是出恭,接着许多的议论就传开了。

    “方才来的乃是坤宁宫的宦官,将陛下叫走了。”

    “是不是坤宁宫那儿出了什么事,以至于陛下如此失态?”

    “前几日不是听说……”

    “这……”

    许多人不禁忧心起来。

    本来那事儿就够让人操心的,可是陛下中秋佳节在此设宴,让大家安心不少,许多人心里认为,陛下既然依旧设宴,这就说明宫中传出皇后娘娘保不住胎的事多半是子虚乌有之事,可是现在看来,许多人都不禁担忧起来。

    莫不是……皇后娘娘当真出了什么问题?

    方才焦公还恭祝陛下枝繁叶茂呢,若是当真有个什么,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这议论的匣子一打开,便收不住了,许多人低声议论,有人偷偷去看叶春秋,叶春秋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心里颇为紧张,莫不是皇后娘娘当真出了岔子?

    他自认自己开的药没有错的,除了黄、体、酮,其他几味药都有安胎之用,所开列的膳食也理应不会有什么问题。

    只是医药这种东西,很多时候还真是和运气有关。

    众臣饮了几杯酒水,又过了小半时辰,众臣开始不安起来。

    焦芳心中已经抵定,别人或许还没有准确消息,可是他却最是明白,御医院的周院使已经和自己说得很明白,皇后娘娘的孩子是必定保不住了,恰好这个时候突然事有反常,他心里不禁想,莫不是今日恰好小产了……

    想到此处,焦芳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却是朝一个御史看去。

    这御史叫刘安,乃是他的门生,刘安一直在观察着焦公的动静,现在见了焦芳的眼色,眼眸一番,突然长身而起:“莫不是皇后娘娘出事了吧?”

    大家方才还只是窃窃私语,现在听到有人鼓噪,顿时沸腾起来。

    “莫不是真出事了……”

    “这可如何是好,哎……”

    那刘安冷笑着道:“诸公何必猜疑,娘娘的主治大夫不就在这里吗?”他说完,便咄咄逼人地到了叶春秋面前,正色道:“叶修撰,是你非要挺身而出为皇后娘娘保胎的,你既是主治,理应知道宫中的情况,我只问你,娘娘如何了?肚子里的孩子还保得住吗?”

    叶春秋也只好站起来,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自己看来,道:“并不知情。”

    (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四章:收拾你(第一更)

    许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失望之色,刘安便大叫道:“并不知情?我问的是,这龙子是否保得住?”语气咄咄逼人。

    其实这时候许多人喝了酒,情绪也有些激动,此时也纷纷侧目相视。

    叶春秋对这刘安很是反感,你来问我,我问谁来着?我又没去坤宁宫!

    只听刘安继续不依不饶地道:“今儿是中秋佳节,叶修撰既是主治,呵……我听说,皇后娘娘的身子已是虚弱到了极点,本来御医院是打算保住娘娘,可是你却非要安胎,我还听说,昨夜皇后娘娘又腹痛了半宿,这都是吃了你的药的结果,现在你总该有个交代才好。”

    叶春秋索性不理他。

    其他的大臣觉得这刘安有些过了,叶春秋安胎也是好心,也有人显得义愤填膺,自然更多人似乎觉得事出有因,正别有深意地看着刘安,想知道刘安接下来要做什么。

    刘安这时突然大声疾呼:“坤宁宫突然匆匆来人,陛下竟是舍下盛典移驾去了后宫,诸公,这还不够明白的吗?龙子……只怕……只怕……”

    他这样一说,却是把所有人的情绪调动了起来,毕竟像邓健这种人在朝中可是不少,尤其是清流官,此时不少人在酒精催促下,不免落下泪来。

    叶春秋知道现在不宜说话,免得被人寻到话柄,可是他不坑声,刘安却依旧不愿放过他:“叶春秋,你既是主治,总要说个清楚。”

    叶春秋皱眉道:“说什么?”

    刘安怒道:“你还想如何,还想混淆视听吗?叶春秋,皇后娘娘若有什么不测,便都是你害的,你该当何罪?”

    叶春秋有些恼了:“既如此,就请刘御史弹劾吧。”

    “你……”一般人是不敢轻易得罪御史的,而这叶春秋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却令刘安一时无所适从。

    反而焦芳这时候笑容可掬地上前道;“好了,好了,都不要闹了,嗯,叶春秋医术了得,想必必有良方,自然……若是当真有什么岔子,叶修撰固然是要负全责的。”

    他看了叶春秋一眼,对刘安道:“刘御史,若是如此,不知是什么罪名?”

    刘安眉飞色舞地道:“身为修撰,不思正业……”

    叶春秋冷眼看着二人的一唱一和,其余人有冷眼旁观的,有表示同情的,也有人漠不关心。

    焦芳的笑意更浓了,深深地看了叶春秋一眼道:“叶修撰啊,你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是吗?

    叶春秋的唇边泛出一丝不带温度的淡笑,紧紧地看着焦芳,将自己高高捧起的是他,而今准备落井下石的也是他,真当自己是泥人?想搓圆就搓圆,想捏扁就捏扁?

    叶春秋喝了几口气,带着几分酒气:“这是下官的事。”

    这一句这是下官的事,若是同辈或者相同身份的人说出来,倒也罢了,可问题在于,叶春秋和焦芳的地位悬殊,这无疑是无形中给了焦芳一个耳光,焦芳是何人,堂堂的内阁学士,当着诸多人的面,一个小小的修撰竟是如此恶劣态度,他虽是带笑,可是身边的刘安却禁不住厉声道:“叶修撰,你就是这样和焦公说话的?你还有没有上下尊卑,还……”

    与此同时,焦芳的眸子如刀子一样划过,不过他显然并不急,反而是依然带笑地看着叶春秋,这时候,在他眼里,叶春秋却像是待宰的羔羊,只需宫里传出什么消息,再收拾你叶春秋不迟。

    正说着,先前那将朱厚照叫去坤宁宫的宦官去而复返,他高声道:“叶编修,叶编修何在?”

    众人顿时打起精神,朝那宦官看去。

    叶春秋忙是上前道:“下官在这里。”

    这宦官焦灼地道:“陛下请你速去坤宁宫,不得有误。”

    众人一听,心里都说,果然是关乎于皇后娘娘的事,有人想探问消息,那宦官却是急得不得了,忙是带着叶春秋往宫苑深处去了。

    焦芳依然面上带笑,捋了捋须,那刘安却是小心地凑上去道:“焦公,看来……定是皇后娘娘出事了。”

    焦芳的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却没有说话。

    只是那双锐利的眸子,更加凌厉起来。

    …………………………

    越是靠近坤宁宫,心里越是感到不安。

    也不知皇后娘娘如何了,哎,若是当真出了岔子,保不住胎倒还好,可若是皇后娘娘出了什么事,那……

    等到了坤宁宫,便见朱厚照已在廊下等着。

    朱厚照在廊下背着手来回地走动,一听到有宦官道:“叶修撰来了。”朱厚照忙是抬眸,急匆匆地道:“叶爱卿,来,快来。”

    他神情很是激动,叶春秋只得小跑几步到了廊下,朱厚照领他进寝殿,见皇后娘娘依旧是盖着薄被躺在榻上,一脸的痛苦之色,叶春秋的心便更沉了几分。

    药已经用了几天了,几天的功夫,竟是仍不见好,小产的征兆已有这么久,看来……胎儿是真的保不住了。

    叶春秋突然觉得有些惭愧,倒不是那种畏罪的感觉,而是……自觉得朱厚照对自己不错,虽然他总是咋咋呼呼的,可是叶春秋能感受到他对待自己的善意,他也能体谅这个即将做父亲之人的心情,看着他哭,看着他沮丧,看着他绝望,叶春秋心里也很不好受,现在事情不能完美解决,自己的药没有效果,当这孩子彻底没了,想必朱厚照的心情一定很是糟糕吧。

    叶春秋忙是上前,皱眉道:“娘娘如何了?”

    朱厚照焦灼地道:“这下糟糕了,她是今儿清早睡的,清早睡了之后……”

    这时,却是那周院使奉诏而来,来不及和其他的御医打招呼,听到朱厚照说到糟糕二字,便忙道:“陛下……娘娘怎么了?”他恶狠狠地瞪着叶春秋,心里直想骂,糟了?呵,你叶春秋办的好事。

    朱厚照不耐烦地道:“不要打岔。”接着才道;“她是清早睡的,而后……而后正午起来,结果……叶修撰,你猜怎么着……”

    (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五章:奇迹(第二更)

    周院使是刚刚上值,昨夜在此待命了一夜呢,身子有些吃不消,垂头见皇后娘娘捂着肚子疼痛难忍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暴怒。

    皇后娘娘昨儿又疼了半宿,用了这么多日子的药也不见好,现在这个样子,看你叶春秋如何收场。

    叶春秋则是皱眉,觉得事关重大,一时也是无言以对。

    朱厚照却继续道:“谁晓得正午起来,竟是腹部不疼了,不只是如此,连……连……也不出血了。”

    不疼了……也没有出血了……

    叶春秋愣住了,若是这种情况,岂不是意味着这小产的征兆……起码暂时是得到缓解了?

    可是为何,皇后娘娘看起来又一副肚中疼痛难忍的样子呢?

    周院使一时也是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突然就不疼了,也不出血了?可是明明………一切的医理,似乎在这里有些解释不通了。

    却听朱厚照惋惜地接着道:“只是她醒来后,却是觉得饿了,你也知道,她这些日子肚子疼,辗转难眠、食不下咽,可是正午起来觉得舒服了许多,自然也就想吃些东西了,于是……她吃了几两梅子,还有两碗米粥,嗯……还有什么……”

    边上那随侍的宦官道:“还有不少蜜饯干果儿。”

    朱厚照凶狠地瞪了那宦官一眼,颇有责怪之意,那宦官忙是吓得后退一步,不敢抬头。

    朱厚照这时道:“大致就是吃了这些,于是,现在肚中又疼痛难忍起来了,只是应该不是那种腹痛,而是吃坏肚子痛。”

    叶春秋目瞪口呆,脑子有些转不过弯。

    也就是说,暂时胎儿稳住了,然后娘娘太饿,吃了些东西,所以吃坏了肚子?

    可是周院使却是不信,忙道:“臣请为娘娘把脉。”

    这周院使七老八十,倒是没有什么忌讳,于是有宦官将皇后娘娘的手抽出来,上头盖了一层轻纱,周院使则跪在塌下,伸出手来给夏皇后把脉。

    朱厚照和叶春秋都紧张地看着周院使,周院使起先是皱眉,接着眉头皱得更深,最后脸色变了。

    脉象虽有些紊乱,不过细细深究,又蕴含着和从前完全不同的稳健……这分明就是……娘娘真的吃坏肚子了……

    他脸色彻底变了。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胎儿按理来说,是无论如何都保不住的,也正因为周院使和所有御医几乎已经确定,所以才想办法引产出来,为的就是防止等这胎儿再大一些,一旦成形,再小产出来,皇后娘娘可能会连性命都保不住。

    可是……他居然从脉象中能感受到皇后娘娘的脉搏跳跃之中有一种微弱的生命力,仿佛有一个小生命正源源不断地蓬发出生机。

    这……定是不可能的……周院使难以置信得手在发抖,脸色更是差到了极点。

    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皇后娘娘肚中的孩子竟真的保住了,绝不会有错;可是……自己曾差一点害死了这个孩子……

    他猛地站了起来,一下子把朱厚照和叶春秋吓了一跳,接着周院使突然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道:“臣……有罪,臣死有余辜,万死不足惜,臣……臣妄图谋害龙子……陛下,陛下……娘娘……娘娘……母子皆安……”

    朱厚照愣住了,皆安二字让他脑子嗡嗡作响,他之前已做了最坏的打算,虽然还存着一丝的期望,可是真真切切地听到周院使的话,却令他心里突然迸发出一股暖流。

    父爱的味道,那个小子……还活着……呀……朱厚照乱七八糟地想着,听人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莫非……这小子和朕一样……

    “哈哈……”朱厚照禁不住大笑起来,甚至手舞足蹈……

    朱厚照一下子扑到了皇后娘娘的身边,皇后皇后本是很不舒服,也无力说话,此时听到周院使说母子皆安,竟一下子眼眶发红起来,她几乎拼了命的想要留住这个孩子,现在……心底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她不禁转眸很感激地看了叶春秋一眼,她自然知道,若不是叶春秋当初力排众议,承担着极大的风险,这个孩子是断然保不住的。

    而如今……奇迹发生了。

    叶春秋这时也是心里一松,有效了……真真是给吓了个半死啊,见皇后娘娘感激地看向自己,叶春秋忙是朝她微笑。

    只有周院使跪在地上,魂不附体地道:“臣……死罪……”

    朱厚照这才顾上了周院使,狠狠地看他一眼,心里生出一股火来,当初若是听了这周院使的话,朕的儿子可就没了,他咬牙切齿地道:“你还好意思说?”

    他抬起腿来,便往周院使的脸上踹去。

    周院使万念俱焚,心知这一次是真正的死罪,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做出如此致命的误判,是以也不阻挡,只是闭着眼咬着牙关。

    这时,叶春秋却是突然一下将朱厚照拦住,正色道:“陛下,能否容臣一言。”

    周院使愕然地看着叶春秋。

    朱厚照现在对叶春秋只剩下感激,毫不犹豫地道:“叶爱卿要说什么?”

    叶春秋道:“当初的时候,皇后娘娘的情况的确很是危险,而且周院使也确实没有做出错误的判断,只是因为皇后娘娘洪福齐天,恰好臣有一些保胎的秘方而已,周院使的所有诊断虽然按部就班,却并没有什么疏漏,既然眼下母子皆安,陛下又何必要降罪于人?”

    朱厚照愣了一下,竟是无言以对。

    周院使却是失措地看向叶春秋,然后眼中泛出了感激之色。

    叶春秋接着道:“眼下当务之急,是娘娘吃坏了东西,这不算什么大病,周院使也算得上是名医,理应请周院使赶紧诊断为好,娘娘乃是孕妇,身子有任何的闪失,都可能危在旦夕之间。”

    朱厚照的脸色居然缓和了许多,很是听叶春秋的话:“好,周院使,赶紧诊断,若是再出差错,朕非要剐了你不可。”

    (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六章:克继大统(第三更)

    周院使长出了一口气,也不敢向叶春秋致谢,忙是摇头晃脑地道:“若只是吃坏了肚子,倒也容易,只需……”

    朱厚照没好气地道:“你和朕念着有什么用,去开方子。”

    “是,是,是……”周院使连滚带爬地跑去隔壁的偏殿开方子去了。

    朱厚照这时又转怒为喜,拉住叶春秋的袖子道:“叶爱卿,真的多亏了你,呀,你对朕的太子有救命之恩……朕很是感激,不妨如此,你给太子取个名吧……”

    叶春秋愣了一下,取名,还是太子?

    现在还不知是男是女呢,而且到时候能否顺利生产也是未知之数,你倒是好,直接就认定了是自己的太子了,还要取名,八字还没一撇,好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其他人,或许难以接受,可若是朱厚照,叶春秋和他相处久了,竟然觉得全无违和感,他若是没有隔三差五的口无遮拦或者胡闹几下,叶春秋都会觉得浑身不舒服。

    叶春秋忙道:“臣何德何能,这是万万不敢的,皇子取名…自有成例…”

    反是那榻上的夏皇后听到母子平安,心里一松,竟不觉得那么疼了,多半方才疼得厉害,也是害怕肚子里的孩子有问题,是以更加紧张,现在缓过了口气,便舒服多了。听到朱厚照和叶春秋的对话,竟也禁不住道:“叶爱卿,陛下都已说了,让你为太子取名,叶爱卿岂可推辞?”

    叶春秋猛地看了夏皇后一眼,却见夏皇后殷殷期盼地看着自己。

    猛地,叶春秋意识到了什么。

    陛下说的是,为太子取名。

    而夏皇后一旦生下了孩子,自然属于正统,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子,可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呢,朱厚照是一向不靠谱的,既然如此,夏皇后似乎很期待叶春秋赶紧为‘太子’把名字取下来,现在先别忙着管是男是女,先把名分定下来再说。

    叶春秋顿时意识到,这是关系到夏皇后的根本利益问题了,然后看了很不靠谱的朱厚照一眼,心里不由叹息,知夫莫若妻啊,这皇后娘娘对陛下的了解,比自己显然要深刻得多。

    那么……就取吧。

    叶春秋沉吟片刻,终于道:“国朝皇族取名自有法度,既是太子殿下,那么这名儿,少不得得朱载起头。”

    朱载……猪仔……叶春秋为当初立下皇族姓名规则的洪武太祖颇有点儿……算了,就不非议了,取名要紧……

    叶春秋似乎大致有了一点眉目,便对身边的宦官和颜悦色地道:“烦请拿来笔墨。”

    等那宦官取了笔墨来,叶春秋便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垚’字。

    金木水火土,朱厚照这一辈,无论是叫朱厚照还是朱厚熜,都遵循金木水火土的五行规则,也就是说,这一代的皇族,最后一个名儿都有一个火字旁。(朱厚照的照边上也有一个火字旁,不过现在的键盘打不出了。)

    那么下一代的皇族,则自然而然是延顺到了土字偏旁,叶春秋倒也省心得很,直接写下一个‘垚’字,特么的三个土,应该算很**了吧。

    叶春秋含笑道:“不如,太子就叫朱载垚如何?垚者,通尧也,即可意为高山仰止,宵拔巍峨,直插云霄,又可通上古圣君,将来太子必定像尧舜一样,克继大统,使我大明国道昌隆,延绵万世。”

    幸好这是大明朝……

    大明朝的接班制度还算稳定,所以一般情况下,不会发生什么皇族父子之间的防范,也正因为如此,叶春秋才敢用通尧的垚字来给未来‘太子’取名,这若是换做是一两百年后的满清,这皇帝还没死呢,你就想做尧舜,多半……叶春秋的脑袋上得多一块疤的。

    朱载垚……

    这名儿吉利得很,即表示不拔高山,显示生命力的顽强,又可通古之圣君,简直就像是为未来的太子量身定做一样,榻上的夏皇后眼眸一亮,却是殷殷期盼地看向朱厚照道:“陛下……陛下以为如何?”

    朱厚照激动地道:“好啊,别人都是一个土,朕的儿子比他们厉害,有三个土,一个抵得过他们三个,好得很,将来太子出来,就叫朱载垚了,叶爱卿果然学贯古今,朕很佩服。”

    卧槽……这理解逻辑,再好的名字给他一解释,怎么都感觉被糟蹋了一样。

    叶春秋表情怪怪的,等到那周院使开了药来,有人服侍着夏皇后吃下了药,夏皇后觉得身体好了一些,叶春秋才对朱厚照道:“陛下,百官还在等着陛下……”

    “哦。”一下子了却了一桩心事,朱厚照又焕发了神采,兴高采烈地道:“走,摆驾奉天殿。”

    ……………………

    在仁寿宫里,虽是到了下午,可是张太后却是刚起,昨儿担惊受怕了一夜,张太后其实也是一宿未睡,这夏皇后乃是她钦点的,而今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张太后自是对这个孩子带着很大的期待,而今……总是觉得这孩子要保不住,却又带着一线希望,张太后这几日的状态很是不好,满满的怅然若失之感。

    因为是清早睡的,若不是寿宁侯张鹤龄和张延龄入宫,多半张太后现在还没醒。

    虽是节庆,但两个兄弟很乐意跑来陪陪这个深居宫中的姐姐,宫中也是张灯结彩,可是张太后依旧没有一点喜气。

    终究是自己的皇孙啊,还是真正的嫡孙……御医院那儿依旧言之凿凿,虽还抱着一丝妄想,可是理智告诉她,自己多半是要失望了。

    现在两个兄弟拢着长袖在一旁,张太后却是幽幽叹息:“哎……哀家呀,方才又做梦了,梦到那孩子生了出来,样子和先帝一模一样,也是文绉绉的样子,鼻头有点大,眼睛呢……总是不安分。”

    张延龄不禁道:“眼睛不安分,这不是先帝,怎么听着像是陛下?”

    张太后横瞪了这嘴巴不牢的兄弟一眼,张延龄只好讪讪一笑,忙是噤声。

    (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七章:罕见(第四更)

    张太后又是愁眉不展起来,幽幽地道:“哎……想着真让人伤心,从先帝那会儿,皇家的血脉就越来越稀薄了,到了陛下这里,也只有陛下一人,现在说来就忍不住觉得难过,好不容易盼着盼着,把孩子盼来了,却出了这样的事,哀家自问咱们张家也算是积善之家,先帝呢,也是励精图治,不知积了多少德,怎就会如此呢?”

    听到张太后说自家是积善之家,张鹤龄和张延龄脸上立即一崩,真要论起来,若说缺德,生孩子没屁眼之类的事,肯定和先帝不会有什么关系的,张鹤龄心里想,莫不是张家造的孽吧?不过他不敢说。

    张太后眼角便湿润了,忙是拿着绣帕子擦泪:“虽说这孩子还没出生,可是当初听说有孕的时候,哀家梦到了许多次,每次都瞧见这和先帝一个模子出来的娃儿朝着哀家笑,哎……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啊……”说着说着,张太后抽泣起来:“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就事事都不顺心?外人都说哀家有福气,没有福气,能做皇后,能做太后吗?可是他们不知道,哀家在这儿总是伤透了心哪,先帝……先帝……哎……”

    张鹤龄只得道:“阿姐节哀,不是其他几个后妃……”

    “这不同。”张太后绷紧了脸:“正宫就是正宫,岂是可以并论的?”

    张太后有这样的念头不奇怪,先帝在的时候,只有她这么一个皇后,没有纳过一个嫔妃,在这宫里有妻而无妾,张太后理所当然地认为正宫才是正儿八经的正统,朱厚照有许多妃子,她有些看不惯,反而只心仪这个夏皇后。

    张鹤龄讨了个没趣,一边的张延龄便解围道:“阿姐,今儿是中秋佳节呢,这是何必……”

    张太后执拗地摇头道:“什么佳节,哀家才不在乎这个,哎……你们去奉天殿赴宴吧,不要总是待在这儿,让人说闲话,哀家还得去坤宁宫看看再说,放心不下啊……”

    说着站了起来,两个兄弟劝不住,倒是在这个时候,那小橙子急匆匆地跑来:“娘娘……娘娘……”

    张太后见他惊慌,便耐着性子道:“又是怎么了?”

    小橙子喘着气儿道:“那儿……坤宁宫传了消息来,说是……说是……”

    张太后的脸一崩,前几日御医院的人说,这孩子比会小产,大抵就在这几日了,这莫不是……

    她厉声道:“说是什么?”

    小橙子连忙道:“说是皇后娘娘身子渐好了,胎儿也稳住了,只要安心养胎,来年必定生个胖娃娃。”

    张太后愣了一下。

    稳住了……

    她觉得像是做梦一样,差点没有站稳,一旁的寿宁侯忙是将他搀住,张太后这才缓过了劲,喜滋滋地道:“是……是叶春秋……”

    “是的……”小橙子道:“是叶修撰的药……药起效了,御医院那儿说,现在母子平安,只要悉心调养,就不致出什么差错。”

    张太后禁不住恼恨道:“如此说来,是那周院使差点误了龙子?”

    小橙子一脸古怪地道:“说来也是奇怪,陛下也准备加罪周院使,反而是被叶修撰拦住,叶修撰……”

    张太后又是愣住了,她清晰地记得,这周院使可没少在自己面前说叶春秋的坏话,万万料不到,这个节骨眼上,叶春秋竟是……为周院使开脱。

    她的眼眸微微阖着,一旁的张鹤龄禁不住嘀咕:“这叶春秋真是越来越傻了……”

    张太后却是猛地眼睛一张,顿时对张鹤龄破口大骂:“你学一学人家,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容人之量,不骄不躁,不卑不亢,既有本事,又有这样的仁心……这样的人,才让哀家放心,陛下身边,像你这样狗屁倒灶的人倒是不少,唯独叶修撰这样的,却真是罕见。”

    她旋即大喜,也顾不得去怪罪周院使了,惊喜地道:“赶紧……赶紧的,摆驾去坤宁宫,哀家要亲眼看到母子平安才好。”

    于是有人去命人准备凤驾,小橙子讨喜地道:“陛下还请叶修撰为龙子取名呢。”

    张太后不禁嗔怪朱厚照多事,这儿子真是不靠谱,这孩子还未足两个月呢,他就急着取名了,毛毛躁躁的,却忍不住道:“取的什么名儿?”

    小橙子摇头晃脑地道:“叫朱载垚,娘娘,是通尧舜的那个垚……叶修撰说,将来若是生出来,太子殿下必定和尧舜一样,注定是尧舜那样的圣君。”

    张太后不禁喃喃念道:“朱载垚……太子……”

    她久居宫中,岂是一个糊涂的人?只从这三言两语之中便抓住了重点。

    这叶春秋办事……倒是很稳重,虽说陛下不靠谱,可是叶春秋这个朱载垚,却分明有确定正统的意思在,张太后面露喜色道:“不错,哀家的皇孙必定是尧舜那样的圣君,会和先帝一样,可不能像他的父皇。”

    她脸上已是掩饰不住越来越浓的喜色,笑着道:“叶修撰有个未婚的妻子吧,寻个空,让她来入见,哀家要见见,倒想看看这个福气不浅的王家小姐。”

    她吩咐完了,便由小橙子搀着出宫上了凤撵,徐徐朝坤宁宫而去。

    而奉天殿里,已是议论不休,

    先是天子去了坤宁宫,接着叶春秋又被叫了去。

    事情已经显而易见了,多半是因为皇后娘娘的事,再结合此前的诸多流言蜚语,那宫闱中的事就显现出了冰山一角,皇后娘娘……只怕……要遭了。

    如若不然,陛下为何要匆匆赶去?又为何还让人来唤叶春秋。

    谢迁显得很是焦躁,他几杯酒下肚,心中压抑着一股怒火,若现在是他和叶春秋独处,谢迁真想将叶春秋吊起来打一顿。你吃饱了没事做,跑去招惹这样的是非做什么?现在倒是好了,似乎要出事了,其他时候出事倒也罢了,还可以帮你捂着,可是偏偏,却在今儿的佳节上,当着百官的面出了事!

    (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八章:中计了(第五更)

    谢迁的心里是真担心啊!

    这焦芳现在不露声色的在这儿含笑吃酒,显然是早有准备,现在磨刀霍霍,就等着给叶春秋一刀呢。

    谢迁十分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关系重大,所以此刻他是有火也没处发,恰在这时,见焦芳举盏起身,竟是朝自己走来,谢迁的脸色更加难看,假作没有看见他,偏偏焦芳径直到了他的跟前。

    焦芳对着谢迁含笑道:“谢公,平时你我同一屋檐下办公,却多是繁忙于公务,今日乘着佳节,这样的大好日子,焦某敬你一杯。”

    许多人不禁看过来,谢迁有些难堪,不喝不是,喝了又咽不下这口气,倒是焦芳先将盏中美酒一饮而尽,笑呵呵地道:“谢公,这一杯是敬你有一个好门生……”

    谢迁皱起了浓眉。

    焦芳笑了继续道:“素问谢公与王公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关系匪浅,这王公收的门生叶春秋,不就等于是谢公的得意门生吗?说起来,这叶修撰实在是奇男子也,文武双全,又是状元出身,连陛下都对他青睐有加,不只是如此,他竟还深谙金石之术,连正宫娘娘……哈……竟然还是妇科圣手,这不是好门生么?”

    谢迁本就是脾气暴躁,焦芳这分明是讽刺自己来的,妇科圣手……妇科个鬼啊,皇后娘娘都不知治没治死呢,他几乎要呕血三升,再加上又喝了一些酒,脸立即拉了下来:“老夫不胜酒力,焦公自便。”

    一丁点面子都不给。

    焦芳却不觉得尴尬。

    不过许多人已经看出了这儿剑拔弩张的气氛,于是奉天殿里的气氛变得紧致起来,大家都收敛了笑容,错愕地看着这儿。

    焦芳终于收起了笑意,道:“谢公这是何必,这本是喜事……”

    谢迁醉醺醺地看着焦芳冷笑道:“焦芳,你少来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以为老夫看不清吗?你无非就是落井下石,没错,这……这叶春秋……我还真就将他当子侄看待,今儿就算是因为他糊涂而惹了什么麻烦,老夫依旧当他是自己的子侄,怎么?你想看笑话吗?老夫不喜欢跟人阴阳怪气的说话,有什么话敞开了说,想笑,你就笑嘛,莫非这还有什么见不得人吗?”

    满殿皆惊,大家万万料不到,在这庄肃的奉天殿里,堂堂的内阁学士谢迁,居然会如此失态。

    众人见他带着几分醉意,再加上他平时就火爆的脾气,似乎又觉得谢迁今儿脾气特别的暴躁。

    再看焦芳,却是好整以暇的样子,甚至是被谢迁指着鼻子骂,竟也依然从容,有人便道:“噢,谢公一定是醉了,谢公,今日大喜,不可说胡话啊。”

    啪……谢迁虽是年纪不小,此刻却是怒不可遏,他知道焦芳这是猫戏老鼠,索性也就豁了出去,恶狠狠地道:“老夫没醉,什么大喜的日子,你就直接说啊,不就是叶春秋治坏了病吗?可是他本心不坏,本心不坏,办错了事,尚还有药可医,总比有人藏着祸心要强一百倍,你想看乐子是不是?那就看,老夫索性让你看……”

    坐在一旁的李东阳吓了一跳,忙是过来扶住谢迁:“谢公你醉了,快别说了,怎可说这样的话……”

    “休要拦我,今儿索性说个清楚……”

    刘健震怒,却是长身而起,厉声道:“够了,于乔,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谢迁这才愣了一下,清醒了一些,看着刘健严厉的目光,最终又环顾大殿,见许多人错愕地看着自己,他顿时意识到今儿被焦芳趁自己喝了些酒趁机激将了,而自己竟是真的中计失态,闹出了笑话,便重重地叹了口气,很是沮丧地坐下。

    焦芳目光幽幽,眼中带笑,正欲继续说些什么……

    正在这时,外头有宦官唱喏道:“陛下驾到。”

    紧接着,朱厚照穿着朝服,与叶春秋一前一后地入殿,朱厚照环顾四周,见这里气氛紧张,不禁道:“怎么了,这是?”

    焦芳的眼眸掠过一丝期盼,忙是上前道:“臣等听闻皇后娘娘凤体有恙,腹中龙子不稳,心中难安,敢问陛下,娘娘现在如何了?”

    谢迁一听焦芳当先询问,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一脸颓然……

    朱厚照哦了一声,然后看着焦芳道:“有劳诸卿们关心了,不过嘛,本来皇后确实是身子出了些问题,朕的太子差点儿胎死腹中……”

    这家伙口没遮拦,居然用胎死腹中来形容……叶春秋站在后头,心里为那‘小太子’默哀,不过……细细一思,夏皇后还没生,他就每日太子太子地叫,这……若是到时候生出来的是个公主殿下,却又不知何等的草泥马了。

    朱厚照继续道:“御医院的御医束手无策,还好有叶爱卿却是挺身而出,全力救治,而今母子已经平安,焦师傅,朕的叶爱卿真是厉害啊。”

    “……”

    焦芳方才还是努力地表现出沉痛的样子,可是现在,他的一张老脸是真正的沉痛了,这……怎么可能?

    御医院那儿不是言之凿凿吗?怎么转眼之间就母子平安了……

    焦芳突然感觉自己的心竟有一丝绞痛,有些喘不过气来。

    本来以为智珠在握,谁料到……谁料到……

    这叶春秋非但没有闹出笑话,露出什么把柄,反而……反而成了夏皇后的恩人啊。

    平时素来沉稳的他,此刻竟有些心乱了,看着朱厚照笑颜逐开的样子,看着站在朱厚照的叶春秋正笑看着自己,他虽老脸不曾有什么羞愧之色,可是心底深处,却有一股刺痛感。

    假若有一天,当真这夏皇后生出的乃是皇子,那么这个孩子便理所当然就是当朝太子,而叶春秋……岂不就是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

    这………可不比从龙之功来的小啊,拥立人做天子,这叫锦上添花,救了未来的天子性命,这是雪中送炭啊。

    他一下子想到了焦黄中,两个人同时中的进士,一个是春风得意,而另一个……却是死得不明不白,而后者,是自己的骨肉……

    (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九章:佳节快乐(第六更)

    谢迁本还在叹息,听到母子平安,却也愣住了,忍不住道:“陛下……陛下说什么?”

    这显然有些逾礼的举动。

    朱厚照却是不以为意,道:“母子平安,怎么了,谢师傅有什么话要说?”

    谢迁的身躯不由自主地颤了颤,母子平安……

    叶春秋这个小子,居然真的是妇科圣手啊……

    早知如此,老夫生个什么气,失个什么态!这差一点,老脸都没处搁了。

    谢迁心中一凛,却是将老脸一正,突然变得心平气和起来,然后淡淡道:“陛下洪福齐天,吉星高照,本就会逢凶化吉,此理所当然也。”、

    朱厚照笑了,然后升座上殿,奉天殿里,众人见天子兴致勃勃,又免不了开怀起来,纷纷上前恭祝夏皇后母子平安,叶春秋则是很低调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低头看了一眼已经空着的桌案,禁不住捅了捅身边的戴大宾:“戴年兄,你这样很不厚道啊。”

    天色渐渐黯淡,冗长的礼仪让叶春秋有些昏昏欲睡,等到终于礼成,诸臣终于散去,叶春秋随着人流出宫,不少人笑面迎人地朝他过来作揖,说上几句恭喜的话。

    保住了夏皇后肚种的孩子,对叶春秋来说显然是一件极为有利的事,假若到时当真生下的是皇子,所有人都可以预料,接下来只要不出什么差错,叶春秋的前途更为锦绣。

    叶春秋没有表现出骄傲之色,很谦虚地一一还礼,他急匆匆地出了大明门,依旧步行朝着自家的宅邸走去,只是走了不远,后头有轿子追来,轿子一停,帘子掀开,却露出谢迁的脸。

    谢迁一脸愠怒地看着他:“小子,而今闹也闹够了,是不是心满意足了?今日是中秋佳节,老夫本该请你们父子一道赏月的,不过因为有女眷,所以有些不便,往后需谨言慎行。”

    叶春秋一脸郁闷,谢阁老还真是直肠子啊,你特么的不请我去登门也就算了,还非要来一句本来想让自己去,结果因为有女眷,所以不方便,这个女眷,不就是自己的未婚妻子吗?你特么的把她看得牢牢的,将自己当做是贼一样,结果来这么一句,这分明是给他伤口撒盐的节奏啊。

    叶春秋心里郁闷,但还是泛出笑意,朝他行礼道:“谢公,佳节快乐。”

    “……”听着怪怪的,不过谢迁却也能体会到叶春秋是真心的祝福,便带着一口酒气道:“你也如此。”放下了帘子,人已远去。

    叶春秋回到家中,心情一松。

    话说,今儿是中秋佳节,终于可以忘却一切烦扰,今夜和老爹好好赏一赏月,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和老爹独处了,嗯……父子确实该好好聚一聚。

    结果进入了门厅,却见到不少熟悉的脸。

    舅父自然是在的,还有叶俊才今儿居然也没有当值,钱谦是什么鬼,大过节的居然来混饭?还有邓健,哎哟哟地正坐在椅上,一个女婢正给他上着药。

    昨夜摔断了腿,今日邓大人连入宫觐见都没有,居然跑来了这儿,倒真难为他了。

    叶家的女童,大多经历过一些药房的训练,所以这女童极为专业,给邓健仔细地抹着药。

    叶景是最先发现叶春秋的,一脸笑意地看着叶春秋道:“春秋,今儿是中秋佳节,不过嘛,这些都是浙江来的老朋友,大家都是背井离乡的,索性为父将他们一并请来,热闹热闹。”

    叶春秋朝邓健和钱谦、叶俊才招呼:“节日快乐。”

    “……”

    节日快乐……

    显然大家对这四个字不太适应,不过却彼此似乎心意相通,一起道:“节日快乐。”

    连平时一向板着脸的邓健这一刻居然也焕发笑容,跟着一起喊出来,虽然他笑得有点龇牙咧嘴。

    远处传来了鞭炮声响,府里也多了许多的欢声笑语,夜幕已经降下,一轮圆月高高升起,万家灯火也已纷纷点亮。钱谦粗犷的声音总是能把气氛带起来,最重要的是,他总能传授自己的人生经验,譬如将叶俊才拉到一边,少不得问几句,在哪里当差;呀,竟是金吾卫;来来来,我来教你,你现在只是一个小旗,想不想升官?所谓要先取之必先予之,这世上哪里有天上无端掉下来的馅饼,你得送银子哪,自然,这送人钱财也需看准方向,万万不可晕头晕脑,总之,最紧要的是买卖公平、童叟无欺……

    叶俊才只是懵懂地点头,然后说一句:“可是我没钱啊。”

    钱谦很不合时宜地眯着眼睛,发出喋喋怪笑:“你没有,可是你堂兄有……”

    叶春秋吃着月饼,耳朵一下竖起来,猛地扯了扯一旁的邓健:“邓御史静听,这里有硕鼠……”

    邓健一听硕鼠二字,顿时打起精神,目光幽幽,锋利如刀地看向钱谦。

    钱谦感觉到了邓御史来者不善的眼眸,便咧嘴摸摸头道:“哈……玩笑而已,我辈做官,最紧要的是两袖清风,凡事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才好,俊才啊,记着我的话,知道吗?要做个好小旗,不要给你父兄丢人。”

    叶春秋没有吃多少酒,只是吃了几块月饼,眼看着邓健和钱谦几人吃得醉醺醺的在那胡闹,便蹑手蹑脚地到了后宅的湖边。

    圆月倒影在粼粼的人工小湖之上,在叶春秋心里,这小小的人工湖,却是这座宅院的点睛之笔,湖中的圆月随着湖水的粼粼而动,像是玉盘落地一样,细碎起来,湖边的几丛芦苇随风摇曳,叶春秋看着湖,看着月,竟是恍惚之间发现自己不再是两世为人的那个少年,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想起恩师的话,今日之我,已非昨日之我,现在的叶春秋……再不是那个沉湎于过去的叶春秋了。

    此时圆月的光辉映入了他的眼眸,如珠玉一般的少年脸上依旧俊秀,却褪去了些许稚嫩,眸中的瞳孔倒着一片金黄,这眼眸依旧清澈见底。

    远处又传来钱谦醉醺醺的大叫:“春秋,春秋人在哪里。”

    叶春秋正要返身,却冷不防发现叶景就在他的身后,叶景朝他笑了笑,伸出手来扶了扶他的肩,父子二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章:高端大气上档次(第七更)

    原本中秋节的沐休,因为佳节时的盛典,所以挪到了次日,也就是说,除了必要当值的官员,其他人统统不必当值,叶春秋早早起来练剑,无影剑到了现在,已是越发的有模有样了,这无影剑有练体术,练起来艰难,可是一直保持,却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叶春秋越发地觉得无影剑的珍贵,更加不敢怠慢,练完了剑,洗浴了身体,顿时觉得浑身轻松。

    舅父孙琦却是笑面迎人地来到了小厅,神色轻松地对叶春秋道:“春秋,那水晶的工坊已经搭建好了,都是按着你的图纸造出来的,要不要去看一看?”

    水晶作坊,自然就是玻璃作坊,不过叶春秋的脸皮厚,眼下这无色的透明玻璃毕竟还是新事物,所以他不介意将这东西当做高档的奢侈品来运作,既然如此,当然要取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儿。

    一听已经建造完毕,叶春秋不禁来了兴趣,道:“好,我们去瞧一瞧。”

    叶家已经有了马房,养了几匹骡马,还专门雇请了车夫和轿夫,虽然叶春秋不喜欢坐轿,不过老爹和舅父的需求却还是有的,舅父喜欢坐轿子,不过到了京师之后,他显得格外谨慎,只坐马车,叶春秋却不喜欢车中的颠簸,也不喜软绵绵的轿子,宁愿自行骑了马。

    从内城出到外城,再有外城抵达运河附近,这里的地段确实不错,靠着码头,又和京师的外城相连,舅父此番下了本钱,所以购的地占地不小,叶春秋远远就看到了那水晶作坊高大的烟囱,这烟囱比之寻常的烟囱要伟岸的多,乃是用青砖砌起,为了赶工,孙琦请了许多匠人同时施工。

    这样别致的建筑,在这运河边,也算是一景了。

    等进了作坊,这作坊还未开炉,所以只有几个看门的人,见了孙琦,忙是过来招呼伺候,孙琦领着叶春秋进去,叶春秋脑子里浮现出自己对水晶作坊的构思,与现实中的作坊对照,譬如专门堆放原料的碎石,譬如生产的炉房,譬如进行倒模的工房,叶春秋一一进去,最看重的,就莫过于这个巨大的炉子了,温度决定了玻璃的生产,而这高温熔炉,若是能达到预定的温度,就意味着将来不但可以应用在玻璃,便是其他的合金生产,也可以大规模地应用。

    若说在后世,机床乃是工业之母,那么在这个时代,乃至于在电力和自动化生产未出现之前,熔炉才是初级的工业之母。

    可惜,现在还未正式的开始升炉,自己根据近代照抄出来的高温熔炉是否能达到预定的效果,叶春秋还不敢保证,就算是达不到,也只好寻求第二种预定方案,添加一些助燃物了。

    叶春秋兴冲冲地察验着每一个地方,既是高温熔炉,那么风囊是必须的,而叶春秋之所以将工坊建立在河流边,自然也是设计了水力的风囊缘故,这是十八世纪英国的风囊,能源源不断带来强大的风力,足以使熔炉迅速产生最大的热量。

    至于现在的模具,矿物进入了炉中之后,在催化剂的作用下,会变为液体,紧接着会从炉中一个叶春秋专门设计的沟槽里流出,而另一个生产流程就是倒膜,现在叶春秋让孙琦预制的模具不多,他现在主要造的就是透明的玻璃和用以取代铜镜的水晶镜,前者可以替代纸糊的窗户,后者自然希望成为香阁中的必需品。

    这座作坊,已经有些近代工厂的雏形了,虽然还未动工,却让叶春秋找到了熟悉的感觉,他察验了每一处地方,接着道:“舅父,匠人们都请好了吧?”

    孙琦笑着道:“都是高价请来的匠人,大多数从前都是铁匠,这铁匠勉强与水晶的制造相通,呃……其实也不相通,只是……”

    叶春秋很能够理解,玻璃是新事物,就算人请了来,其实绝大多数人本质上都是生手,未来开炉后,少不得需要慢慢地磨合,而今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就等开工了。

    叶春秋便道:“这两日就开炉吧,先试一试,慢慢寻到快捷的方法,有什么问题,随时叫人去翰林给我带话……”

    孙琦却对这玻璃的制造颇有些不太有信心,忍不住疑虑地道:“春秋,这个……真能挣银子吗?”

    要知道,这个工坊可是砸下去了不少银子,孙琦是个稳妥的商人,似这样眼睛不眨地将数万两银子砸下去,心里不免肉痛。

    叶春秋沉默了一下,才道:“理应不会有问题吧。”

    这种事,怎么说得准呢,超前的事物,或许这个时代的人并不喜欢,不过……如果不去尝试,又如何知道结果?

    叶春秋在离去时,恋恋不舍地回眸看了那巨大的烟囱一眼,他仿佛看到巨大的烟囱冒着滚滚的浓烟,相比于这个时代所谓的鸟语花香和宁静之美,叶春秋竟发现,自己更期待那种无数烟囱矗立,无数浓烟翻腾直上云霄的壮丽之感。

    呃……只是一个公房而已,好像自己想得有些多了。

    叶春秋哂然一笑,骑着马,朝着内城而去。

    到了水晶作坊升炉的这一日,叶春秋特意告假,眼看着那炉火在助燃剂和风囊的吹动下熊熊燃烧,收购来的各种矿料在高温溶炉里化为液体,最后再通过沟槽流出透明的液体,而在另一边,匠人们将这液体倒入模具之中,进行冷却……

    一道道的工序都是现成,不过毕竟是第一次,所以匠人们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站在炉旁,叶春秋感受到一阵阵的热浪袭来,不多时,已是汗水淋淋,这炉火一升,让他总算有了一些自信,因为现在来看,最大的难关也就是这高温熔炉没有任何问题,也就意味着,这高温熔炉能产生的温度在一千三百度以上。

    在这个时代,这几乎可以算是划时代的意义,因为这个温度足以融化许多的合金。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一章:日进金斗(第八更)

    熔炉的温度足够,不但能融合制造玻璃的矿料,甚至能融合许多的合金,这就意味着,若是将炼铁炼钢,这样的炉子只需改进一二,就可以将矿石融为铁水、钢水,这比之现在将矿石炼成生铁,再经过千锤百炼将其打去气泡和杂质的方法不但更加简单快捷,而且质量将会有飞跃式的提升。

    至少几个从前的铁匠就看出了这高温熔炉的厉害,一边飞快地给炉中舔着燃料,一面窃窃私语。

    当然,叶春秋暂时不会有这个心思,现在制铁制钢消耗太大。

    只是倒模之后,叶春秋却是发现良品率却是不甚高,主要还是模具过于粗燥,只能在慢慢生产中进行改进。

    这些都是急不来的事,叶春秋带着几个良品的圆镜回去,出门时,那巨大的烟囱已经升腾起了滚滚地浓烟,瞬时,这儿仿佛成为了运河旁的一道特别的景观。

    生产之后就是销售和开拓市场,而关乎于这一点,叶春秋和舅父孙琦在讨论之后,选择了一种最轻松便捷的方式,一方面,是将这镜子和玻璃放上医馆的货架,镇国府从中分成一部分的银子,而医馆陈列之后,若能吸引贵妇们的喜欢,销路暂时不会成为问题。

    当然,这只是一个渠道而已。

    真正的渠道却是另外一种。

    孙琦次日一早就带着样品到了内城的醉月楼,一个陈姓的丝商在此等候多时,这位陈丝商的买卖做得不小,尤其是在江南,有数千亩的桑林,还有一个制丝的作坊,不过而今,却成了女医馆的主要供应商之一。

    江南的女医馆已经不断地扩张,扩张的方向主要是在南直隶和浙江布政使司,几乎所有像模像样的大城都已经开办起了医馆,而今名气渐渐打开,竟逐渐成了城中贵妇和闺房小姐们的主要娱乐之所。

    也正因为如此,这集养身、购物、娱乐为一体的商城也就渐渐颇具雏形,眼下的盈利已高达每年近十几万纹银,不过绝大多数的银子依然是拿去进行购置土地、扩充店面,还有招募大量的人手。

    而女医馆的出现,也几乎将市面上的传统丝绸、珠宝、胭脂水粉等行业彻底地碾压。

    所谓的经商,无非就是渠道而已,商城的渠道使得那些府邸里真正掌握了钱袋子的女人们得以释放出购买力,而原先被她们所委托的管事、主事、采买人员则地位一落千丈,因而几乎牵涉到这些行业的商贾一下子客源流失,就不得不面对两个选择。

    要嘛与女医馆合作,给女医馆进行供货,要嘛只能承受巨大的压力,勉强维持着生意,可是这种生意的维持已经十分有限了。

    这个时代的商业活动,其实从来不是面向普通人家,因为绝大多数人自给自足,男耕女织,这些人是一丁点需求都没有的,至多也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扯几尺粗布罢了。

    而真正的消费人群却是大富之家,这些人人数虽然不多,可是购买力却是惊人,而如今,这些客源如滚雪球一般到了女医馆,这让许多商贾愁眉不展的同时,也有人趁机纳入了女医馆的供货体系,反而挣了不少的银子。

    陈丝商就是后者中的一个,他的绝大多数丝织品而今是专给女医馆供货,只有一些劣等品或是下脚料方才会供应其他的地方,也就是说,现在女医馆已是陈丝商的唯一经济来源。

    陈丝商在京师也有一些关系,主要是在京师有几家店铺,因而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京师走动,一方面是和京师的某些人维持下关系,登门送些冰敬、炭敬,另一方面也是寻一些商机,听说孙琦也在,少不得隔三差五地宴请孙琦,毕竟这孙琦是他现今的主要衣食父母。

    孙琦的背景,他早就摸清楚了的,有个姐夫在户部观政,那外甥更厉害,大名鼎鼎的叶修撰,叶修撰是王部堂的未婚女婿,又是得意门生,这些关系足以让人生出忌惮。

    也正因为如此,孙琦在南直隶和浙江把生意做得这样大,却极少有人敢去刁难。

    刚刚坐定,陈丝商还未寒暄,孙琦已经满脸笑意地拿出了两样东西,道:“今日这酒,孙某请了,陈兄,这儿有两样东西,还请陈兄看看。”

    如此开门见山,这不是孙琦的风格,陈丝商倒是不敢怠慢了,忙是接过两样东西,一个是透明如水晶般的东西,既像琉璃,却又不是琉璃,陈丝商不禁啧啧称其:“这是什么宝物?”

    正说着,陈丝商又拿起了另外一样,等他一看,却被里头的自己吓了一跳,这是一面镜子,却绝非是铜镜,功效却比铜镜要强不知多少倍,自己脸上的一根发丝,在镜中竟都能倒影得栩栩如生。

    “呀……这是……”陈丝商错愕地看着孙琦。

    他也算是大富之家,平时的用度不说奢华,却大多是顶尖的,可这两样东西,却还是让他觉得稀罕。

    “陈兄有兴趣吗?这是孙某现在做的小买卖,嗯,这个叫水晶镜,比铜镜若何?还有这个,嗯,这是水晶窗,你看,若是这门窗上粘的是这个,这屋子不但可避风雨,还干净透亮……”

    孙琦开始介绍起这两样东西的诸多好处。

    陈丝商虽是洗耳恭听,心里却在琢磨,东西倒是好东西,却不知孙琦打的什么主意,做买卖的人,大抵心思都深一些,陈丝商留着心眼。

    等孙琦说得差不多了,陈丝商忍不住道:“听孙东家这样一说,这还真是天材地宝啊。”这话半真半假,在他眼里,确实是好东西,另一半却是恭维,毕竟现在的生意都仰仗着女医馆,若是女医馆减少供货的份额,买卖可就不好做了,一旦货物积压,就是血本无归。

    孙琦笑了笑,举起了茶盏呷了口茶,才道:“这么说来,陈兄也认为这水晶大有可为?陈兄可想过染指这个买卖吗?”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二章:小王子又来袭(第九更)

    听了孙琦的话,陈丝商不由露出惊讶之色:“这东西……可以大规模供货?”

    孙琦倒也不和他磨蹭,径直道:“这么说吧,这么一个圆镜,五钱银子,至于这水晶玻璃,这么一大块,三钱银子,陈兄可以吃多少货?”

    五钱银子就这么一小块,这价格已经不比铜镜要便宜了。

    而且还只是进价。

    可问题就在于,铜镜毕竟是铜制,而这个时代的铜就是钱哪,自然,这圆镜比铜镜的效果要好得太多,几乎是栩栩如生,只是这东西当真卖得动吗?

    陈丝商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做生意嘛,尤其是牵涉到的买卖和自己的行当相去甚远,陈丝商谨慎却是应当的。

    可是孙琦却是笑吟吟地看着他,陈丝商猛地意识到,这位孙东家显然是志在必得啊。

    为何呢?今日你若是不吃他的货,明日他就未必吃你的货了。

    丝绸是陈丝商的本业,而失去了女医馆的支持,这丝绸的生意还做得下去吗?自己其实早已成了女医馆供应链中的一环,说难听一些,一切都得仰仗着女医馆的鼻息。

    心念一动,陈丝商咬了咬牙道:“虽说这东西是第一次见,很是稀罕,不过毕竟……”说到了这儿,他留了点余地,旋即笑起来继续道:“急人所难,这是理所应当的事,不妨如此,这两样东西,我各要一千块,明儿我便让人把银子送去,如何?”

    孙琦抿嘴一笑道:“好,倒是有劳了。”

    吃过了酒,孙琦便带着几分醉意回到叶家,此时天色已晚,叶春秋刚刚当值回来,今日叶春秋都躲在待诏房里看公文,陛下前些日子因为照料夏皇后而疲惫不堪,这几日都在内宫里休息。

    叶春秋见了孙琦回来,笑着道:“舅父,如何了?”

    孙琦便道:“已经跑了七家,都是医馆的老客户,而且也都愿意把货吃下来。不过他们这次只是做一回顺水人情,下一次……可就未必再肯了。”

    叶春秋呵呵一笑,请孙琦到小厅里去喝茶,一面道:“舅父,他们做了这一次就足够了,江南那边的供货商也得去信,让他们尽力把货吃下去,亏了这么多钱银子,难道会把这些东西全部烂在自己的库房里吗?肯定是要动用一切关系出货的,这些人会想方设法的去推广,水晶镜毕竟是新东西,刚刚出来,若是没有这些人动用一切人力物力在各地推广,还真可能最后默默无闻吗?不过现在有了这上百个供货的商贾,就全然不同了,至于医馆那儿,只要东西上了货架,自然而然也会有人有兴趣,开了这个局面,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孙琦颌首,倒也放下了心,工坊已经砸了不少钱,那高温熔炉也是厉害,两百多个匠人,虽然现在良品率不高,可是一日也能产生各种镜子上千之多,将来若是全力开工,更是生产力惊人,这水晶的价格竟比瓷器还贵一些。

    可话又说回来,这东西确实很讨喜,虽是新事物,可是既美观又实用,完全可以取代铜镜和纸窗。

    而最重要的其实还是造价低廉的问题,铜镜不但所费惊人,毕竟这东西就是用铜制的,而铜却是制钱的必需品,所以本质上,铜就是钱,造价不菲,而且想要将铜镜制作的光滑鉴人,还必须要匠人细心打磨,费时费力,而水晶镜,同样一个匠人,同样的时间,所用的原料不过是一些砂石,等你把铜镜打磨出来,这边数十上百块的水晶镜也已经制好了。

    若说铜镜是用三钱银子的工本卖出五钱银子,那么水晶镜就是用几十个铜钱的工本卖出五钱银子,这完全属于暴利,只要卖得好,就是十倍以上的利润。

    至于这水晶窗用处也很大,这天底下这么多华宅,用的却是纸窗,这东西不但容易损坏,还容易潮湿,最重要的是透光度也很差,窗户是用来做什么的?当然是采光,玻璃的用处就几乎完美了,既可大面积的采光,又可遮风避雨,甚至不需维护,不必隔三差五的裱纸,隔音的效果也不知强了多少倍,而唯一的缺点就是价格高昂罢了。

    自然……这本身就不是给寻常人家用的,一开始,水晶作坊打的就是富贵人家的主意。

    叶春秋次日清早入宫,刚刚坐下,便有宦官来道:“陛下请叶修撰去伴驾。”

    叶春秋则愉快地随着那宦官到了暖阁,接着将早已制好的水晶镜拿出来,这圆形的镜子,外头用了专门的美玉包边,是叶春秋请了玉石匠人精心打制的,总共两面玉镜,叶春秋道:“陛下,这是镇国府水晶作坊的制成品,臣特意命人精心装裱一番,是送去给张太后和皇后娘娘尝尝鲜的。”

    朱厚照来了兴致,镇国府是他最在乎的事了,虽然在宫中不露声色,一切由叶春秋操办,可是他一直对此有所期待,忙是接过这水晶镜,眯着眼,不由笑了:“呀,还真是美奂绝伦,若是母后和皇后见了,保准喜欢,这个礼,朕收了,叶爱卿,那水晶作坊,到底能生多少的利?”

    这才刚刚起头呢,朱厚照就亟不可待地关心利润的问题了,叶春秋不敢夸口,只是道:“万事开头难,现在虽是开了头,不过……”

    朱厚照也觉得自己操之过急了一些,便道:“朕明白,是朕操之过急了,你好好做,对了,那王守仁也不知动身来京了没有。”朱厚照说着,却露出不忿之色:“哼,小王子又来袭了,这一次他率鞑靼铁骑袭了大同一线,数十个堡子沦陷,被他屠戮了两千多个军户,掳走了妇孺亦是数千人,边镇的军马总是龟缩在关墙之内,眼看着外头的堡子被一个个攻陷,竟是不敢出战驰援,居然就这样等到那小王子带兵退去,他们居然还恬不知耻的报功,说是鞑靼人畏战而退,真是……”说到这里,他气得狠狠地将桌案上的奏疏摔在了地上,脸色阴沉无比。(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三章:明君(第十更)

    朱厚照的心情,叶春秋是很理解的,这些日子将所有的公文都看过,叶春秋方才知道这个王朝的弊病所在。

    从某种程度来说,现在的大明像是百病缠身,究根问底,反而不是因为体制上有什么疏漏,而是因为这个体制过于完善。

    怎么说呢,这是一个封建社会里最巅峰的体系,从监督到职责的分担,再到各方面的细节,内阁主掌六部,司礼监负责披红,都察院负责监督,六部之中又有给事中进行审核,这一切之上,又与天子与之制衡,在这个体系之外,还有东厂西厂锦衣卫对百官进行威慑,所有的一切都是密不可分,错综复杂,就好像蔓藤一样,每一个人都相互交缠在了一起;犹如在地方上,有布政使司、按察提刑使司、都司三权分立,再之后又有都察院的巡按作为监督,而除此之外,地方体系又是官府与士绅共治,看上去,这确实完美极了,可真正的问题在于,这个体系之内,无论任何人但凡想做一点事,那么其他的力量就会将他拉扯住,使他动弹不得。

    问题就在这里啊……

    朱厚照想做明君吗?显然是想的,可是他若是想要改革,就拿卫所制度来说,想要改,太难,他即便是天子,万王之王,可是一旦要革除卫所制,接着内阁就会反弹,接着地方上的世袭官员就会死命的扯他的后退,接着都察院会产生非议,接着兵部给事中甚至直接封驳你的圣旨,甚至勋贵们会出面说项,这其实就是这个完美体制最大的问题,他们因循守旧,不愿意改变,任何人想要改变,就会触及到错综复杂的利益,接着每一个可以制衡你的力量都会成为你的障碍。

    朱厚照如此,刘健也是如此,首辅大学士,几乎等同于宰相了,可若是想革新,照样会有人扯住你的腿,使你根本无从下手,就算你想要强行推动,得到了天子、太后,乃至于其他阁臣的支持,牵制你的力量照样会在。

    历史上北宋时期的王安石改革尤为激烈,直接就演变成了党争,每一个人都不可避免地被波及,结果改革还没开始改,却是新旧两党轮番上阵,政事更迭,最后反而还不如不改的好。

    而至于所谓的张居正改革,看上去似是成功,而实际上,张居正虽然改革,却依旧没有触及到改革的本质,不过只是在不触及人家根本利益方面进行了修修补补罢了。

    叶春秋深深地看了朱厚照一眼,却还是选择缄口不语,这种事,还是慎言为好。

    朱厚照却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不由道:“叶爱卿可是有话说?”

    叶春秋左右看了一眼。

    朱厚照会意,便正色道:“其他人都退出去。”

    于是宦官和宫娥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暖阁。

    叶春秋方才道:“陛下,历朝历代,多少天子刚刚登基时,往往意气风发,何以最后却是意志消沉呢?”

    朱厚照皱着眉头道:“先帝就很好。”

    叶春秋笑了笑:“先帝虽是屡有善政,勤于国政,天下也因此而大治,可是为何陛下却是惺惺念念想要改变呢?”

    朱厚照不禁愣了一下。

    叶春秋道:“这是因为先帝像个勤俭持家的一家之主,虽然使家中的积蓄增加了,可是他无力去开源,所以只好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节流上,所以他虽没有革除什么大的弊政,可是天下还算安定,只是一些根本的问题却依然无法解决,否则,何以陛下每日都想着讨虏平倭?正是因为北虏南倭依然还在为害,才会如此啊。这也是为何陛下要练兵的原因,也是因为陛下深知卫所官兵不堪一战,难道陛下所看到的问题,先帝看不到吗?先帝当然看得到,只是他知道,想要改变,困难重重,所以他宁愿只做修补,而不去革除这些弊政,因为先帝清楚,一旦要革除,反而可能有害国家。这就如一个人,明明身上溃烂了,可是用刀割去腐肉,却有可能流血而死,于是他只好选择强身健体,留着这块腐肉,希望强健自己的身体,来使这块腐肉不至于糜烂一样。”

    朱厚照听得出神,下意识地道:“你的意思是,让朕学父皇那样?”

    叶春秋淡淡一笑,道:“陛下,臣只是翰林,只负责给陛下说明情况,至于决断,却是陛下和内阁诸公的事。”

    这句话挺欠的,只是说了开头,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正说着,外头却有人道:“奴婢张永见过陛下。”

    叶春秋立即恪守自己待诏的职责,恭谨地站在一旁,朱厚照便抖擞起精神道:“进来吧。”

    张永进来,纳头便拜:“奴婢……”

    朱厚照打断他的话,道:“大同遇袭的事,你听说了吗?你是御马监的掌印太监,这上四卫和勇士营是否可堪一战?”

    上四卫属于亲军系统,不过却是归御马监节制,至于勇士营,则是御马监自行编练的军马。

    张永犹豫了一下,显出了几分为难,才道:“勇士营绝冠三军,倒是可堪一用,奈何人少,钱粮也是不足……”

    朱厚照便怒气冲冲地道:“钱粮不足?那就寻刘伴伴要,这各地镇守太监的盐税、矿税不是很快就要押解入京了吗?到时你将勇士营好生地扩充一下……”

    张永不由脸色一喜,这可是好事啊,这御马监当然巴不得自己的权责越大,手中掌的兵越多越好。

    只是……去向刘瑾问钱粮……

    想到这个,张永的脸色有些尴尬,道:“陛下,刘瑾只怕未必肯给,他小气着呢,到时候肯定又说内帑不足支用,从而敷衍了事。”

    朱厚照却是怒了:“那叫刘瑾来。”

    天子发怒了,于是那在司礼监里帮着朱批的刘瑾听到小太监来传召,连滚带爬地来了:“陛下有何吩咐。”

    叶春秋站在一旁,看着在朱厚照面屈膝奴颜的刘瑾,不由感叹,能见到刘瑾这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啊。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四章: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第一更)

    朱厚照瞪着刘瑾,颐指气使地道:“今年镇守太监的税赶紧收上来,大概能有多少?”

    刘瑾苦哈哈地道:“去岁是十九万纹银。”

    朱厚照咬牙切齿地道:“才这点,真不知做什么吃的。”

    十九万两纹银……

    叶春秋站在一旁,虽然默不作声,却是知道这里头只怕是经过了层层克扣之后的数字,而那些镇守太监在地方上剥皮敲骨,早就一个个腰缠万贯了。

    刘瑾只好道:“其实今岁理应会多一些。”

    朱厚照便冷冷地道:“等到这些钱粮押解来,除了留下一些宫中用度,其他的统统拨付给御马监,御马监今岁得招募人手扩充勇士营,朕为报土木堡之仇,已是等不及了。”

    刘瑾的脸色一沉,眼角余光便朝一边的张永看去,目中掠过一丝冷色,却是笑嘻嘻地道:“奴婢遵旨。”

    朱厚照又皱起眉头,猛地问叶春秋道:“等王守仁来了,你和王守仁二人给朕练兵,至于开销,都从水晶作坊那儿支出吧,岁末的时候给朕报个帐即可。”

    叶春秋不禁愕然,想不到朱厚照真是恼了,如此的亟不可待,忙道:“臣尽力而为。”

    朱厚照便又对叶春秋招招手道:“来,朕有话和你说。刘伴伴、张伴伴,你们下去吧。”

    刘瑾和张永听罢,忙是告退。

    等出了暖阁,刘瑾却是叫住了张永,笑脸迎人地道:“张老弟,近来御马监无事吧。”

    张永自不会给刘瑾好脸,刘瑾却是笑吟吟地将他拉到一角:“怎么,还在生气?哎呀,从前的事,咱早就忘了,咱们都是从詹事府里出来的,有什么气得气到现在?说起来啊,你这御马监掌印还真是运气,陛下没别的嗜好,就爱这兵事,陛下既然让司礼监这儿尽力拨付钱粮,咱还有什么好说的,自然是有多少给多少。”

    张永阴沉地看着他,显然的一丁点也不信刘瑾的话。

    刘瑾却是对他勾肩搭背地继续道:“可是话说回来,在詹事府中,说起资格,你我都是数一数二的,可是近来,你听说过吗?”

    “听说什么?”张永虽冷着面,但还是狐疑地看着刘瑾。

    刘瑾呵呵一笑道:“谷大用近来发迹了,他算什么东西,当初在詹事府就是给陛下端尿盆子的,谁晓得陛下新近弄了个镇国府,那叶春秋不就突然得了个镇国府参事之职,这你还记得吗?”

    这事儿其实很奇怪,外头也有一些传言,很多人都只是笑话朝廷出了这么大的错,居然给叶修撰封了个没有的官职。

    刘瑾一脸警惕地道:“你忘了,当初在詹事府,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说要封自己做镇国公。”

    这么一说,张永倒是想起来了,紧接着不由身躯一震。

    刘瑾嘿嘿笑道:“现在明白了吧,陛下是镇国公,叶春秋是参事,这叶春秋在外头,新近办了一家水晶作坊,据说谷大用也掺和了一脚,本来嘛……宫中数一数二的,一个是司礼监,再就是御马监,可是现在看来,谷大用这一次似乎要借机反客为主了。焦芳的儿子焦黄中为何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诏狱?你真以为只是畏罪自杀?呵………”说到这里,刘瑾狞笑起来:“他谷大用还以为这世上就数他聪明,咱家会不知他的心思呢,张老弟啊,咱们两个斗了这么多年,说起来,无非就是御马监和司礼监想争出一个长短,可是现在看来啊,将来异军突起的说不准就是这个镇国府了,司礼监的秉笔是咱,御马监的掌印是你,可是镇国府的镇国公却是陛下啊,而你我二人在里头有一席之地吗?叶修撰被封为镇国府参事的次日,陛下和叶修撰密谈,接着就传了谷大用,这还不够明显吗?”

    张永看着刘瑾,眼中也多了某种警惕,这刘瑾说着不像是危言耸听。

    刘瑾这时候到了廊下拐角,突然驻足,便叹口气接着道:“哎,一个小小的叶修撰,其实不算什么,可是这谷大用分明是动了什么心思,你我二人平时打得死去活来,可莫要到了最后,却是鹤蚌相争、渔翁得利。所以啊……咱们得先放一放,你御马监需要多少钱粮,往后跟咱打一声招呼就是,勇士营得练起来,你没听陛下说吗?陛下的意思是让叶春秋与那王守仁也练兵……嘿嘿……”

    张永突然也有了点儿忌惮了,叶春秋练兵不算什么,一个翰林而已,多半也就是陪着陛下玩玩,可若是背后有谷大用呢,更不必说这叶春秋还和内阁交好呢,这意义就不同了。

    张永终于忍不住道:“这姓叶的,得叫人盯着才好。不过……陛下的意思是,得他自个儿筹募钱粮,那个什么水晶作坊,有个什么用?”

    他的话语里有些松动,似乎暂时没有和刘瑾剑拔弩张了。

    刘瑾却是别有深意地笑着摇头道:“凡事就怕开了先例不是?小心总是好的。”

    二人在长廊的角落里窃窃私语。

    而在暖阁里的朱厚照却几乎是趴在御案上,一脸兴致勃勃地道:“朕现在缺银子,缺许多银子,朕现在算是明白了,指望那些卫所是没有用的,你说的对,朕不能割去腐肉,可是朕也不想学父皇那样缝缝补补,那就绕开他们,朕要自己干,内阁六部不准,朕自己来,御马监练兵,镇国府也要练兵,不过……朕没银子……哎……”

    他口里絮絮叨叨的,又陷入了遐想:“岁末的时候,你得把架子搭起来,和王守仁一道……朕对王守仁不甚满意,可是叶爱卿非要举荐,那也没法子,刻不容缓了,若是明岁小王子又来,难道朕还要任由他欺负朕吗?不成,万万不成的……”

    叶春秋听了他许多闲话,见时候不早了,方才告退而出,等回到了待诏房,这时候郑侍学等人正待要下值,郑侍学看着叶春秋,善意地一笑,道:“叶修撰,走,去点卯去,陪驾可辛苦吗?”

    叶春秋摇摇头:“陛下和蔼可亲,倒不算辛苦。”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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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风流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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