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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庶子风流txt下载     庶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六十五章:油盐不进(第二更)

    听到叶春秋用和蔼可亲来评价当今天子,郑侍学愕然了一下,不禁失笑,却没有多说什么。

    等点完了卯,叶春秋却没有回家,今日这件事实在太重要了,天子命自己练兵,而且直接取用水晶作坊里的钱,这几乎已经相当于团练的性质了。

    叶春秋在光脑中查过历史,朱厚照在登基之后,编练过许多的军马,除了御马监,还下旨让边军和京中的禁卫互调,甚至亲自坐镇宣府练兵,这都是有据可查的事。

    这位好武的天子练兵是练出瘾来的,可若是让御马监练兵倒没什么,问题在于,让他练兵却又是另一回事。他毕竟是翰林,有这个身份,便不可能随着天子瞎闹。

    所以他得先去找人报告一下才好,叶春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谢迁,因而赶紧点卯,接着火速赶去谢家,这一次他学乖了,也不去通报,却只在门前待着,这时候内阁应当也下值了,不过谢公理应没这么快回府,自己在这儿蹲着,总能撞见。

    果不其然,等到天色渐渐暗淡,便见谢迁的轿子徐徐而来,叶春秋立即上前朗声道:“下官叶春秋,见过谢公。”

    谢迁掀开帘子一看,果然是叶春秋这厮,不禁吹胡子瞪眼,你不要脸啊这是,你这几次想要登门造访,都挡了你的驾,你叶春秋跑来,不就是为了想见王静初吗?

    他得给王公把好关啊,王静初还未过门呢!

    见谢迁态度冷淡,叶春秋便道:“今日陛下欲令御马监扩编勇士营……”

    谢迁脸色微微一变,却是眯起眼来,脸色肃然地看着叶春秋道:“到里头说吧。”

    叶春秋心情一松,居然终于有了进谢家的待遇,不容易啊。

    跟着谢迁的轿子进门,叶春秋特意看了那门房一眼,然后抬头挺胸进去。

    谢迁来不及换下官衣,便立即带着叶春秋到了小厅,沉眉道:“到底是什么事?”

    于是叶春秋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

    作为一个翰林,叶春秋很清楚自己的位置,这件事若是隐瞒,只会引来内阁的反感,既然捂不住,那么索性就说出来,至于谢公、刘公、李公们怎么想,叶春秋就不在乎了。

    谢迁却是不由自主地皱起眉来:“边镇的事千头万绪,岂是练兵就能解决的?陛下又要扩征勇士营,这不是什么好事,勇士营靡费已经不小了,虽说用的乃是内帑,可是此例一开,也不是好事。陛下还命你与王守仁练兵?”

    叶春秋颌首:“正是,下官想了想,觉得事关重大,还是告知谢公的好。”

    谢迁摇头苦笑道:“陛下这一次学聪明了,他要招募兵马,操练军卒,却不再寻内阁六部,也不从卫所中抽调,而是利用御马监……还有……”

    本来想说,还有你这个小小翰林来胡闹,又觉得这样似乎伤了叶春秋的自尊心,便不再说下去。

    可话说回来,现在天子直接绕过了内阁和六部,也不打算花国库的银子,就算都察院闹一闹,似乎也没什么效果,内阁又能怎么说,难道能说陛下你不该花自己的钱吗?

    谢迁沉吟片刻,才道:“此事,老夫还需和王公商议一下,现在卫所确实太不像样了,可是要整肃,实在太难。陛下要操练兵马,保家卫国,也不算是什么坏心思。只是这御马监的兵若是练出来,想要收可就收不住了……”

    叶春秋明白谢迁的意思,机构就是如此,一旦臃肿起来,想要瘦身便是难上加难,这御马监若是扩编勇士营,勇士营本就是驻扎京师的禁卫,本来用处就不大,若是将来扩充个几万人,这可就是几万人的开销啊。

    谢迁接着道:“倒是你和王守仁练兵,还是信得过的,这倒无妨,反正只是个兼职,你不妨试一试。”

    叶春秋没想到对这件事,谢迁竟一点反对的心思都没有,他依稀记得大明的文官集团似乎是最反感练兵的,现在却是恍然大悟,原来人家不是反对练兵,而是反对武官或者是宦官练兵,他还以为自己可能触犯了什么禁忌,会站在文官集团的对立面。

    叶春秋忙是应下,便坐着打量这小厅,等着人奉茶来。

    这一下子,谢迁却有点郁闷了,你说人都来了,把他赶走吧,若他只是在门口求见,反正自己也没见他,直接让人挡驾就好了,可是现在人就在自己的面前,若是下逐客令,就未免过于不近人情了。

    可是不赶人走吧,叶春秋显然没有走的意思,似乎还在等着茶喝呢。

    等到谢家的仆人奉茶来,叶春秋便呷了一口,才淡淡笑道:“谢公日理万机,下了值还来叨扰,下官实在是惭愧。”

    谢迁也不知说什么好,又听叶春秋接着道:“下官是不是该去后宅拜谒一下夫人?”

    谢迁眼睛一瞪,立即一副不共戴天的态度:“噢,这就不必了,天色不早了啊。”

    叶春秋便悻悻然地想,我反正是脸皮厚,既然来了,还是不走为好,便笑呵呵地道:“听恩师说,谢公也喜欢下棋,不妨下官陪谢公……”

    谢迁连忙摆手道:“不必,不必。”

    “呀。”叶春秋不由一脸遗憾。

    他是真的期盼能见到王静初的芳踪啊,自她来了京师,自己还没有和她相见呢,也不知她有没有想自己,好吧,自己挺想念她的。

    叶春秋依然不死心,道:“那么就喝茶好了,哎……突然觉得肚中饿了,晚饭也没吃。”

    谢迁连忙起身:“这么说来,令尊一定在家中等你吃饭了?”

    叶春秋摇头:“家父在户部观政,经常不着家的。”

    谢迁只好吹胡子瞪眼,他的火爆脾气又上来了:“叶春秋,你既饿了,自该回家吃饭,老夫这儿粗茶便饭,怕你是吃不惯的,快快告辞,老夫也饿了,要去后宅用饭。”

    叶春秋瞪大了眼睛,有一种一万头草泥马奔过的感觉,谢公果然是油盐不进啊。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六章:窗前月下(第三更)

    叶春秋只好无奈地站了起来,向谢迁作揖道:“那么……下官告辞。”

    很是不舍地跟谢迁告辞,出了小厅,冷不防一个丫头却是迎面撞来,叶春秋正要避开,这女婢却是将一团纸塞进自己的手里,叶春秋一下子会意,而这女婢忙不迭地道:“公子,小婢万死。”

    叶春秋握紧纸团,微笑着道:“无妨,去吧。”

    他匆匆地出了谢家,打开纸团,却见纸上写着最是熟悉的娟秀小字:“后日戊时与诸女于翔鸾阁赏灯……”

    寥寥一语,叶春秋明白了,心里不由激荡。

    现在中秋节虽是过去,不过节庆的气氛还未过,这京师尤其是内城有诸多灯会,至于翔鸾阁,叶春秋却是略知一二,那儿距离大内不远,平时是没什么人的,因为靠太液池近,却又不属宫城的范围,所以多是一些官宦人家的女子会在那儿相聚。

    这是王静初的字条,意思是说她那个时候会在那里,自己贸然去见或许不可能,可至少可以看一看。

    叶春秋将字条收了,心情总算好了不少,便脚步轻松的回家去。

    等到了后日,叶春秋早早下值,接着便孑身一人自翰林院至翔鸾阁。

    这翔鸾阁其实属于官家之所,有主楼和副楼之分,主楼多是男宾,副楼却是女眷们常去的地方,颇有些像女医馆,给官眷们寻个可以凑一起的地方。

    叶春秋赶到的时候,见副楼那儿没有车轿,便先去主楼用了饭,刚刚要会帐,边听楼上一阵喧哗。

    叶春秋不禁皱眉,来这儿的宾客多是官员,一般情况下该是安静无比才是,正说着,却见几个倭人踏着木屐下楼。

    见是倭人,叶春秋不禁留了心,这几人醉醺醺的,腰间还配着倭刀,只是一见他们的刀,叶春秋便知他们的不凡。

    这倭人崇尚剑道,所以但凡是贵族,都有收藏倭刀的爱好,甚至这刀颇具历史传承。

    这几个倭人其中一个的刀上竟是印着菊花的符号,令叶春秋心中一凛,此人想必是倭人的王族,又或者是什么近臣,方有资格佩刀印上这样的纹章才对。

    这几人喝得伶仃大醉,叶春秋也索性懒得理他们,到一旁叫了伙计会账,那几人已是走了。

    等到叶春秋到了副楼,见这副楼上已经点起了灯,想必王静初和那几个女性友人已是到了,却不知该如何才能让她发现自己,叶春秋便灵机一动,回去借了一盏灯笼,提着灯笼孤零零地站在楼下。

    果不其然,叶春秋看到小窗一推,心中不由一喜,忙是到了窗台。

    这样的见面别具一番滋味,二人自离别,已有一年未见,心中的思念泛滥心头,叶春秋忙是到了窗台前,冷不防却是个陌生女子,这女子面色姣好,一见叶春秋急不可耐地探出头来,便噗嗤一笑,阁中诸女都笑了起来。

    叶春秋不禁恼火,又有些尴尬,好在这时,王静初却是盈盈地走到了窗台前,莞尔笑道:“我被他们识破了‘奸计’,而今她们取笑我……”

    说着,王静初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嫣红,又道;“不过无妨,这些都是亲近的姐妹,叶公……春秋,你瘦了啊,是不是北地的饮食不好?”

    边上的小姐们方才虽是捉弄一番,却也识趣,有人细细打量这小翰林一眼,便各自离了窗台。

    叶春秋笑道:“不是瘦,是比从前健壮了,呃,其实我今儿来,特想问一问,为何恩师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个动静,当然是婚事了,叶春秋在给恩师的书信里已经旁敲侧击过几次了,可每日除了说快了,却总不肯让叶家选好良辰吉日。”

    王静初嫣然笑道:“呀,这个可怪不得家父,他起初是说中秋后就办妥的,谁晓得陛下突然发了恩旨,将大兄调回京师,你想想看,大兄不是快要进京了吗,索性就等一等……”

    卧槽……

    叶春秋有撞墙的冲动。

    王静初见他脸色不好看,忙道:“怎么了……春秋,你……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叶春秋道:“是我恳请天子让王兄回京的……”

    这是明显的搬石头砸自己脚啊,否则现在都洞房花烛了,哪里还需要遮遮掩掩、躲躲闪闪?想到谢迁那一副门神的做派,叶春秋就如鲠在喉。

    王静初噗嗤一笑,白皙的芊芊细手便搭在窗台前。

    叶春秋心念一动,也伸出手去,轻轻地搭在王静初的手上,王静初如受惊小兔,正待要缩开,却被叶春秋一把抓住,进退失据,只好咳嗽一声,只是那眼眸里却是浮出一丝笑意。

    静初这绝对是故意的,故意将手搭在窗台上,欲拒还迎,不过不要紧,我脸皮厚。

    叶春秋一把将她的手放在手心,感受着手上的暖意,突然有种想要将她抱在怀中的冲动,只有这样才能感觉佳人在前是真真切切的。

    实在是两人分开得太久,而且他想见她一面都是那么的不容易,现在人在眼前,他才知道,虽是前些日子总有危机在眼前,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儿一直都在自己的心里,才让他在危机的面前,更想着好好地活下去,因为他要跟她一起好好地过完这辈子!

    只是……偏偏中间隔着半堵墙,王静初已是带着羞意地将俏脸别到一边,叶春秋却是厚着脸皮直视着她。

    此时明月当空,借着月色,叶春秋只想将眼前的俏脸更深地刻在自己的心里。

    说不定下一次见面,便只能在洞房花烛夜上了,只是那个日子还是让他感觉太长太久了……

    叶春秋的唇边泛出一丝苦笑,正待要说话,却听另一边传来嘈杂的声音,这窗台属于副楼的后门位置,前头竟有男人的声音,叽里呱啦一通,接着便是许多小姐匆匆的脚步,有人大喝道:“这是女眷重地……”

    却不知何故,声音接着戛然而止了。

    然后便听到有人放肆的笑,一******便个个花容失色地逃到后门来。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七章:理直气壮(第四更)

    站在窗边的王静初吓了一跳,忙是抽开身,回身一看,却见几个倭人醉醺醺地走进阁楼,一个个面红耳赤的喷吐着酒气,这楼里自有人要阻拦,却被他们打退。

    他们目光在阁楼中逡巡,在这烛光之下,显然看到了美艳无比的王静初,于是有人捋起大袖,说着倭语,笑嘻嘻地过来,不过为首一个似乎颇懂一些汉话,用生涩的口音道:“哈哈……人间绝色……来,随我去鸿胪……来……”

    王静初厉声道:“你们是何人,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叶春秋也是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已是翻身直接自窗台跃入阁中,一把牵住王静初的手,王静初的细手被叶春秋牵住,心中大定,可是看几个倭人个个狰狞笑着,步步逼近,芳心又是一紧。

    叶春秋则是抿着嘴,其他一些小姐见状,似乎觉得叶春秋这儿安全一些,便纷纷站在了叶春秋的身后。

    这阵势,怎么像老鹰捉小鸡似的?

    叶春秋看着这几个倭人,似乎都是大醉的样子,便上前道:“几位兄台方才提到鸿胪寺,莫不是下榻鸿胪寺的倭国使节吗?既是使节,就理应……”

    为首的倭人倨傲地看着叶春秋,双手抱起,后头几个倭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低声叫骂着什么,似要拔刀。

    这倨傲的倭人道:“我等……吃醉了酒,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千金买笑,快让开,否则……”

    他踏前一步,似乎看准了王静初,便要动身一把将王静初捉住,后头的倭人都露出了放肆的笑容。

    王静初和身后的千金们哪里料到这倭人这样的放肆,正待要退,那人的手却是极快,转眼间那只大手便尽在咫尺。

    这倭人眼看着就要得逞,脸上的笑容更是得意洋洋了。

    恰在这时,这倭人眼前一花,只见叶春秋突然一动,整个人竟是以不可思议的动作转眼便一只手伸向他的肋下,铿锵一声,他腰间的倭刀竟被叶春秋拔了,他骂骂咧咧地正待要回击,叶春秋的另一只手猛地一抬,直接一记肘击,狠狠地撞在他的胸膛上。

    这一下下手极重,这倭人顿时如断线珠子一般飞出去,狠狠地跌落在地,摔了个嘴啃泥。

    与此同时,他的倭刀已在叶春秋的手里。

    其他几个倭人都是愣了一下,先是面面相觑,然后忙是扶了这倭人,这倭人顿时大叫,又觉得胸口闷痛,竟是吐出了一口血来。

    叶春秋一面冷色地皱着俊眉,而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竟是一下子让阁楼中的小姐们松了口气,安心不小。

    叶春秋上前几步,双手握着这倭人的倭刀,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正色道:“这是你们的刀,现在完璧归赵,你们吃醉了,这是大明天子脚下,还望几位尊使检点一些。”说着,便不卑不亢地将倭刀递过去。

    那倭人擦拭了唇边的血,已是气得脸色铁青,踟蹰着还是上前接了刀,只是当他抓住刀柄的一刻,眼中却是掠过一丝狰狞之色,旋即冷笑,倭刀在手,猛地朝叶春秋刺来。

    身后的王静初等人看得真切,都吓得不禁惊呼。

    叶春秋怒了。

    对方一看身份就是使节,若只是单纯喝酒胡闹,叶春秋教训一下,自然也不能将他们如何,想不到自己还刀给他,他竟还想动刀。

    这倭人显然是直取叶春秋要害,长刀划过一道惊鸿,朝着叶春秋的胸前划来。

    在他看来,自己出刀极快,又是突然袭击,叶春秋必死无疑,于是嘴角又得意地掠过一丝狞色。

    可是他哪里知道,在叶春秋看来,他的动作却是慢得可笑,只见叶春秋不但没有后退,反而怒气冲冲地迎面向前,身躯只是微微一斜,这刀便落了个空,而这倭人却是空门大露,叶春秋猛地提起拳,猛地一拳朝着他的面门砸去。

    啪……

    一拳砸中这倭人的眼窝,叶春秋一旦下了重手,这人感觉仿佛整个颅骨都凹陷了一样,顿时右眼鲜血淋漓,接着发出一声震天的哀嚎。

    可是不等他趴下,叶春秋却是另一只手抓起他的衣襟,使他暴露在叶春秋面前,提起手又是狠狠一拳。

    啪……

    这一次却是直接砸中他的面颊,他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神志,身子已经摇摇欲坠。

    “住手,这是征夷大将军之子,足利义文阁下……”其他几个倭人慌了,纷纷拔刀,有人高声大呼:“他是奉命前来大明亲善,是你们大明的贵客。”

    叶春秋罢了手,却依旧一手提着这足利义文,这足利义文已是被打得奄奄一息,一只眼球直接爆了出来,显然是瞎了。

    叶春秋心里想笑,原来这些人都精通汉话,哪里是什么误入副楼,分明是早就打好了主意,然后假装醉酒欲要跑来这里施暴,他们假作不熟汉话,多半也是为了此后的事铺垫,到时候大可以说自己当初醉醺醺的,又远离异乡,以为自己进入的是烟花之所,所以方才如此。

    他们是使节,又因为‘不知道规矩’,多半最后是不知者不罪,随便被鸿胪寺敷衍过去。

    那几个倭人都拔了刀,将叶春秋围住,用纯熟的汉话道:“把足利义文阁下放下,这是征夷大将军之子。”

    征夷大将军,其实就是倭国幕府将军,位高权重。

    看他们紧张的样子,这个人的地位,只怕相当于王子,不过细细思来,大抵也是差不多,须知倭国的所谓tian皇不过是傀儡罢了。

    叶春秋倒也冷静,正色地道:“楼里的人呢,通报了顺天府没有?”

    楼上有人畏畏缩缩,一个老妇道:“已经……已经命人通报了。”

    叶春秋淡淡道:“这样就好。”

    一手将足利义文放下,他便整个人如死狗一般地趴在地,气若游丝,叶春秋却是知道,要解决这样的事,就必须理直气壮不可,你若是稍有一丁点软弱,这些人便会趁机反咬一口。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八章:日防夜防(第五更)

    有了先前的教训,叶春秋只是背着手伫立不动,有倭人想要扑上来看看足利义文情形如何,叶春秋却是瞪他一眼,使他竟是不敢轻易上前,只是口里呼喝道:“你是大明国什么匪人,你可知道袭杀使节是什么罪,你们的大明律中,这是得斩立决……”

    叶春秋不禁冷笑,想不到这些人不但汉话纯熟,居然对律法也是清楚得很,只怕早就是使臣中的老油子,这都是蓄谋已久而为之的事。

    叶春秋抿着嘴,不做声,果不其然,过不多久,就有顺天府的官兵来,这些倭人一见,立即颐指气使地道:“就是此人……”

    为首的官差显得有些不耐烦,一看对方便晓得是鸿胪寺里来的,有些不胜其烦,偏偏还得低声下气,免得鸿胪寺那儿又来质问,正想呼喝几句,却见叶春秋还穿着麒麟服,也不禁愣了一下,忙是行礼道:“大人……”

    叶春秋便正色道:“我乃翰林修撰叶春秋,今日见到这几个倭人闯入这里行暴,这里是什么地方,想必公人是清楚的吧,立即将他们拿了交由顺天府治罪,过些日子,我会询问此事。”

    口吻里没有任何商讨的余地,这公人顿时为难:“大人……卑下人等无权管束使节,唯有鸿胪寺……”

    其中一个倭人道:“足利义文阁下快要死了,再不施救……只怕……”

    这公人吓了一跳,只好道:“大人,这些人反正就在京师里,要跑也跑不到哪儿去,不妨小人先带此人去救治,一切的事,大人自去鸿胪寺追究,可好?”

    叶春秋也懒得刁难这公人,便默言点头。

    那公人带着差役会同七八个倭人,七手八脚地将这足利义文抬起,一行人灰溜溜地走了。

    叶春秋回眸,却见那些小姐们大多已经躲去了楼上,只是自楼梯间探头下来,只有王静初担心叶春秋,却是死活站在他的身手。

    叶春秋上前,也懒得理会别人闲言碎语了,一把抓住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手有些冰凉,道:“受到了惊吓没有?不必害怕,有我在。时候不早了,我先送你回谢家吧。”

    王静初只好缳首点头,她的丫头过来给她披上了一件披风,叶春秋牵着她出去,便见几个谢家的轿夫远远地躲在一边,叶春秋怒视他们一眼:“方才见他们闯入,你们为何不阻拦?”

    一个叶家轿夫胆战心惊地道:“他们拿刀抵着……抵着……”

    叶春秋的脸拉下来,厉声道:“抬轿去吧。”

    等到王静初上了轿,叶春秋则步行跟在轿后,直到见到王静初的轿子进了谢府,这才罢休。

    ……………………

    却说谢迁在书房里看书,听到外头有人咳嗽一声,他抬起眼皮子,慵懒地道:“进来,有什么事?”

    来人是谢家的主事谢忠,谢忠一脸忠厚老实的样子,垂手道:“老爷,今儿王小姐差点遇到危险了,又是几个倭使胡闹……”

    谢迁一听,立即震怒,狠狠地拍案都:“好啊,上一次纵容了他们,看在两国相交的份上,给倭国留了点脸面,而今想要太岁头上动土,静初呢?她没有事吧。”

    谢迁打了个激灵,这若真的有什么差错,不但有负老友的重托,连王静初的未婚夫叶春秋那儿也没法交代了。

    “恰好叶修撰途径那儿,与倭人厮打了起来,似乎还打坏了一个倭人的眼珠子,现在顺天府那儿已经解围了,后来叶修撰便拉着王小姐出来,一直护送到了家里,这才回去。”

    谢迁松了口气,又不禁心里咯噔了一下:“拉着出来?怎么个拉?”

    “手拉着手吧,轿夫是这样说的。”

    “这……”谢迁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这日防夜防,终究还是没有防住啊……

    他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道:“和他们说,这件事谁也休要提起,倭使的事要压下去,春秋的事也不能说,这种事……总是怕闲言碎语的,即便静初未曾遭遇什么,可是只要有人说起倭人行暴,涉事的有静初,就不免要遭人非议,顺天府那儿,去打一声招呼,让他们噤声。”

    “是,老爷……”

    见那管事走了,谢迁皱起眉来,眼睛微微眯着,他心里感叹,眼下也只能如此处置了。

    ……………………

    次日清早,叶春秋到了待诏房,昨夜的事虽令他恼火,不过叶春秋却没有太过放在心上,自然,鸿胪寺那儿,他肯定是要去过问一下的,这样纵容使节不法,连翔鸾阁也敢闯,可见这些人在京师里有多骄横。

    他特意到了一旁备案公文的房里,寻了一些关于鸿胪寺的公文,不过大多是国书的递交,或者朝廷对诸国恩命,并没发现什么具体的东西。

    到了辰时末,有宦官过来道:“叶修撰,请去暖阁伴驾。”

    叶春秋早就习以为常了,和郑侍学打了招呼,接着便动身抵达暖阁,谁晓得这个时候,暖阁里竟有人在。

    叶春秋悄然进去,便见一个绯衣官员义愤填膺地道:“陛下,这还了得,被打的是足利义文,此人乃是倭国大将军之子,虽然现在东南沿岸有倭寇,可是倭国征夷大将军却是歆慕我大明久矣,屡屡派遣使节来朝,去岁,新的征夷大将军刚刚登位,这一次派遣了足利义文这次子来,就是希望向我大明输诚,谁曾料到而今却是被打成这个样子,一只眼睛竟是瞎了,伤重得下不了地,倭人副使向鸿胪寺交涉,严厉谴责,说是若是不给一个交代,只怕……”

    朱厚照听着也是恼火:“还有这样的事?朕对诸藩一向不错,只要他们肯乖乖遣使入贡,便从不刁难,咱们大明乃是上国,是谁有这样的胆子,做这样的事!”

    这官员连忙道:“翰林院修撰叶春秋。”

    叶春秋就站在他的身后,没有做声。

    朱厚照却是愕然了一下,然后惊诧地看了叶春秋一眼。

    叶春秋才上前:“臣叶春秋见过陛下。”

    (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九章:恶人先告状(第六更)

    绯衣官员听到叶春秋突然出现自报家门,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禁不住冷哼一声。

    朱厚照便咳嗽一声道:“叶爱卿啊,你怎么可以如此?你好端端的,打倭国使节做什么?来者是客嘛,朕知道你讨厌倭人,当初就是你杀了倭寇,可是你要知道,这是倭使,不是倭寇,好了,好了,朕定要严惩不贷,非要罚俸你一年半载不可……”

    叶春秋不禁无语,他知道朱厚照想要和稀泥,不禁感激地看朱厚照一眼,可是他性子却不喜欢如此,倒不是不圆滑,而是厌恶倭人那儿恶人先告状,随即道:“陛下,倭人行暴,臣不过见义勇为。”

    绯衣官员顿时道:“这是什么话,他们远道而来,不谙世情,如何行暴?”

    叶春秋淡淡道:“他们调戏良家妇女,难道不是行暴吗?”

    绯衣官员冷笑一声,道:“哦,调戏良人?这倒是有意思,若是调戏良人,为何没有人去报官?若是无人状告,怎么就是行暴了?就请叶修撰请那苦主来吧。”

    叶春秋顿时明白自己疏忽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在这个名节大于天,即便是良家女子被陌生男子摸了手也得去上吊的时代,无论所谓的调戏是否成功,那些千金们都是绝不可能作为苦主去告状的。

    而她们若是当真被人调戏,结局也只有两个,要嘛是忍气吞声,另一个就是投河自尽,或是上吊自杀,否则一辈子都可能被人指指点点。

    虽说那些倭人并不曾染指到什么,可是这时代对于女性尤其苛刻,当时阁中的女子,大多是千金小姐,会有人作为苦主去指证吗?

    那些倭人熟谙大明的世情,叶春秋当初还曾在想,这些人怎么就这样的大胆,若是欺负寻常女子倒也罢了,居然敢跑去翔鸾阁,那儿可多是官眷啊,想必也正因为他们对此了若指掌,方才想要体验这种不同的感觉,才有那样的胆子吧。

    想到这里,叶春秋的目光一沉,却是看着绯衣官员,朝他行礼:“敢问大人高姓。”

    这绯衣官员道:“我乃鸿胪寺主客郎中张仪。”

    “张大人……”叶春秋耐心地道:“许多事连我尚且都知道,你是主客郎中,有些使节做了什么事,你心里自知,你我同朝为官,我不愿和你争论,只是……”

    张仪却振振有词地反驳道:“叶修撰,非是我要刁难于你,现在那倭国使节足利义文被打成这样,你可知道,这鸿胪寺各国使节都是莫名惊诧,大明既是****上国,也是礼仪之邦,现如今闹出这样的事,诸国藩使会怎样的议论,到时谁还敢来朝贡,又有多少人心寒?这诸国的使节现在都在看着我大明如何严惩肇事之人,叶修撰,你有罪与否,本官不敢定论,可是事关重大,少不得恳请陛下决断。”

    说罢,他的目光便落在了朱厚照的身上,不饶不饶地道:“陛下,若是纵容这样的事,非国家之福,恳请陛下还足利义文一个公道,否则消息传到倭国,倭人势必举国哗然……”

    朱厚照便沉着脸:“依卿之见,当如何处置?”

    “严惩凶徒,让三法司审理,明正典刑。”

    朱厚照沉默了一下,然后很认真地道:“罚酒三杯可以吗?”

    张仪暴怒了,你这是逗我呢!

    张仪激动地道:“陛下啊……”他开始泪流满面:“陛下……这关乎乃是礼法啊,若是陛下无动于衷,包庇……”

    “好了,好了。”朱厚照很是厌烦地道:“朕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让御医去给他治伤,嗯,告退吧。”

    张仪一脸郁闷,沉痛道:“陛下……难道就因为如此,而放弃两国邦交,更使各藩使节心寒吗?”

    朱厚照抬头看着他:“嗯……倭国离朕很远,叶爱卿却距朕很近;倭国人撕心裂肺,朕看不着也听不见,叶爱卿发肤受损,朕瞧着揪心。”

    张仪听得目瞪口呆,竟是一时语塞。

    朱厚照一摔袖子,毫不留情地道:“告退吧,有什么事,你寻刘师傅说去。”

    张仪脸上怒容却没有消去,瞪了叶春秋一眼,才是告退出去。

    待这张仪走了,朱厚照便道:“叶卿家,到底怎么回事,你如实告诉我。”

    叶春秋知道这时候没有必要隐瞒了,便将此事一五一十说了。

    朱厚照反而气着了:“岂有此理,他们反倒恶人先告状,哼,这件事彻查下去,朕非要整治那几个倭人不可。”

    倒是方才张仪的话提醒到了叶春秋,叶春秋深深地看朱厚照一眼:“陛下,此事还是莫要声张的好,否则,不知多少官宦女子为人非议。”

    朱厚照冷笑着道;“想必那些该死的倭人就是因为如此才如此放肆的吧,他们知道他们即便再怎样任性胡为,也不会有人敢声张,越是显贵之人,即便吃了亏,还得为他们遮掩。”

    叶春秋听这朱厚照一说,心中一凛,可不是吗?若是有朝中某位大人的女儿被他们糟蹋了,只怕就算有人去告官,也很快会被这些大人们遮掩下去。

    也幸好昨天他在场,以至于那些小姐们没有出事,否则这最坏的结果就是那些委人施了暴,不但无人状告,反而被苦主所包庇。

    想到这里,叶春秋的脸色低沉,而朱厚照一屁股坐下,气闷地道:“呵……看到没有,这就是朕的江山,这世上哪有什么对错是非……不说这些了,说了朕也难受。”

    叶春秋叹口气,他与朱厚照的心情一样,若说此前,他觉得朱厚照是个孩子,颇有些……瞧不太起,可是现在,叶春秋反而没有这样感觉了。

    从朱厚照屡屡无缘无故地信任和‘包庇’自己,再到现在朱厚照的率真,叶春秋反而有一种感觉,某些心思深沉,处处计较得失的人,未必能使人愉快,即便他们总是如沐春风,即便他们总是能取舍利弊,反而这个小天子……,理应是比自己大两岁的天子,却有一种相处一起很舒服的感觉。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章:又是廷议(第七更)

    叶春秋索性排除杂念,将心中的不快尽都抛之脑后,道:“陛下,不知王守仁到了哪里,可有消息吗?”

    “他呀?”朱厚照道:“已到了江西,不过瞧着方向,却是要先在南京驻留一些日子,多半是去看王师傅吧,朕就知道他是如此懈怠的,为何朕讨厌这样的人,就是朕在这儿急得要死,他却是不急不慌,这样的人最是讨厌了,叶爱卿啊,你莫要学他,呀,还是叶爱卿好,你这样关心他的行程,多半也是为练兵的事操心吧,朕也是如此,朕就盼着他进京来,你和他好生给朕把兵练了,不曾想我们又想到了一处,咱们还是很投缘的,难怪朕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与其他人不同,哈哈……”

    叶春秋汗颜,其实他很想告诉朱厚照,我盼着大舅哥来,是想着赶紧完婚,免得夜长梦多的,不过想想,还是将这善意谎言进行到底吧。

    叶春秋便笑道:“是陛下圣明。”

    朱厚照摇头道:“朕若是圣明,就不会总把事情搞得乱七八糟了,对了,你和王守仁新募军马,可想好了名儿没有?张永在扩招勇士营,你叫什么营呢?嗯……猛士营好不好?朕就记得一句诗,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叶春秋觉得不好,太绕口,听着倒像是一群傻大黑粗的逗比凑在一起似的,叶春秋便道:“既是镇国府辖下,自该叫镇****。”

    朱厚照眼睛一亮:“这名儿好,朕是镇国公,你是镇国府参事,自该叫镇****。”

    这时,朱厚照想起一件事来,道:“母后和皇后对你那水晶镜赞不绝口,朕觉得这水晶将来大有可为,你好生看顾着,咱们好好挣了银子练兵破虏,朕已有些等不及了。”

    和朱厚照闲聊了几句,不知不觉到了正午,朱厚照自去午休,叶春秋也回到待诏房里休憩片刻,下午无事,就在郑侍学的吩咐下拟了几份诏书,接着便下值回家。

    再过两三日就是廷议,又是一月一次的大朝会,不过此刻天气已经转凉了,一场秋末的雨下过之后,天气便一直阴沉沉的,满大街的落叶落在青砖上,最后**,又渗入砖缝之间。

    这几日都是无事,叶春秋也清闲,每日只在宫中和朱厚照说说话,若是朱厚照有事而没有传召,他便在待诏房里拟奏疏,他的行书虽没有到大家风范的地步,却已有了一番气象,连郑侍学都不免夸奖几句,至于无影剑自该勤加练习,不敢怠慢。

    其实无影剑最难之处就在于这炼体术,总计分为九重,每一重的练习难度都会剧增,叶春秋从第一重大成的时候,已是有一些脱胎换骨的感觉了,可是从第二重开始炼,这几乎比剥皮抽筋还要难受,这种类似于瑜伽一样动作,几乎是在不断挑战身体和骨骼的极限,幸好他还年轻,骨骼尚未完全闭合,若是再长一些,步入了成年,那么这门炼体术只怕连基本的动作都无法完成。

    不过凡事都是如此,叶春秋已习惯了这种磨砺,勉力支持下来,几乎每次练完,都恨不得立即瘫坐在地,浑身没有一处不是酸痛无比,可是休憩了片刻,又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这时候又是一种新的膳食配方,比从前更加大补,幸好叶春秋现在不缺银子,否则单凭这膳食,就足以让一个小富之家直接破产不可,若是继续这样吃下去,便是豪门怕也供养不起。

    只是这两日,却有几个御史开始弹劾叶春秋,说是叶春秋惹是生非,接着又听说那倭国的足利义文生命垂危,也不知是真是假。

    倒是鸿胪寺卿为此焦头烂额,去了内阁几次,说的都是此事。

    叶春秋虽然不露声色地天天去待诏房里当值,却也有人有意无意地提醒他,尤其是那郑侍学,似乎听到了什么风声而问起了这件事,叶春秋没有说这些倭人调戏良家妇女,只是说和他们起了争执。

    郑侍学倒是没有责怪什么,因为相处了这些时日,他也多少了解叶春秋的为人,这是一个还算沉得住气的少年,除非真把他招惹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是绝不会不知深浅,轻易动怒的,何况对方又是倭国的使节,因而叶春秋不说发生了什么争端,他却也只是道:“老夫看哪,那倭国的正使未必就是生命垂危,多半是借此逼迫朝廷正视此事,倭国的使节刚到鸿胪寺不久,还未递交国书,只怕他们会在国书上作文章也是未必。还有,明日就是廷议,使节也会参加,叶修撰,你要有所提防。”

    叶春秋谢过了他的好意提醒,便忙自己的事去了。

    天子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叶春秋对此很有信心,而内阁那儿没有表态,不过据说鸿胪寺卿去状告这件事的时候,谢迁表面上是很不满意的,而刘健也是不置可否。

    也就是说,至少现在无论是天子还是内阁,对此都是不以为然的态度,所以叶春秋并不担心。

    他所气愤的,反而是倭使在天子脚下如此猖狂,那一日若不是自己,不知静初会不会遭了他们的毒手,现在细细一想,竟是有些后怕。

    偏偏那些人竟还到处叫冤,鸿胪寺那儿,天知道他们是大明的官儿,还是倭人的官儿,竟是向着倭人那儿。

    叶春秋虽是心里郁闷,但对这些不想理会。

    次日清早,则是廷议,有了一次廷议的经验,叶春秋自是比从前熟稔得多,随着诸臣进入保和殿,站在自己应该站在的位置,天子今日没有缺席,这令大家很欣慰,就连站在叶春秋身边的戴大宾都不由低声咕哝了一句:“真是不可思议。”

    叶春秋不禁无语,话说这小皇帝的人品实在是……

    朱厚照升座,众臣行礼,朱厚照则是坐着不言。

    这样的廷议,即便是天子坐在这里,也是内阁首辅学士刘健来主持的,于是刘健率先出班道:“诸公有何事要奏?”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一章:挑战(第八更)

    殿中一时沉默,其实倒是有人跃跃欲试,不过按着平时大家为官的秉性,却多是不愿做出头鸟,宁愿等人言事之后再出班奏报;因而往往这时,殿中都会沉默片刻,才会有人耐不住出来。

    倒是这时,却有人道:“臣倭国副使,有事禀奏。”

    众人朝着声源看去,果然是个倭人跪在殿中,廷议的时候,除了五品以上官员参加,还有品级较低的清流官,再就是一些勋贵,和外国的使节了。

    那倭人一出来,那些个使节们便各自低声议论起来,各国的使节似乎是态度不一,有人在凑热闹,有人觉得愤慨,也有人冷眼旁观。

    朱厚照一听,脸拉了下来,正色道:“有何事禀奏?”

    这倭国副使道:“我国国主倾慕大明皇恩,遣使来朝,本欲递交国书,甘愿奉大明为上国,结百年之好,此番入朝,本欲递交国书……可是万万不曾料到,国主对****尤为重视,派遣次子足利义文来朝,便可见其心迹,却有大明官员,供职于翰林院,姓叶名春秋,竟是无端殴打正使足利义文阁下,而今足利义文殿下奄奄一息,身受重创,命不久矣,可是殴打人凶徒,却依然逍遥法外,下臣恳请大明皇帝陛下为足利义文阁下做主,严惩肇事凶徒……”

    他的这一番话说得声泪俱下,像是蒙受了天大的委屈。

    朱厚照听了,只是微微冷哼:“此事,朕也有耳闻,朕要问你们,当时你们几人在场?”

    这副使道:“八人。”

    朱厚照接着道:“叶爱卿出来。”

    叶春秋出班,躬身道:“臣在。”

    朱厚照看他一眼:“朕来问你,当初你有几人在场?”

    叶春秋道:“只有臣一人。”

    朱厚照不禁笑了,抚案道:“倭国副使,你们八个人在场,叶爱卿只有一人,你却说叶春秋将人打得奄奄一息,你当朕糊涂吗?”

    这副使不禁哑然,老半天方才羞愤地道:“倭国乃是礼仪之邦,久沐王化……”

    朱厚照摇头道:“可是朕却听说,你们倭人历来好勇斗狠,否则这倭寇哪里来的?”

    这副使原本自以为得计,一面让足利义文假装奄奄一息,就是为了博取同情,而另一方面,又在此泣声而告,本以为对方只是个小小翰林,事情很快就可以有个结果,毕竟大明对于各藩的态度历来都还算宽容,只要表现出愿意尊奉的态度,有任何要求,这朝廷总会不计得失的予以满足,可是这副使万万料不到今儿却是碰到了钉子。

    朱厚照这口不择言的话,深深刺伤了倭国副使的自尊心。

    提到了倭寇,这就等于是说倭人都是贼,前头又说**人打不过一个翰林修撰,更是带着满满的嘲讽。

    这副使脸色大变,一时说不出来。

    只是诸国藩使本来是看热闹的态度,现在却是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大明皇帝突然对倭使声色俱厉,这难免会使人联想到,是不是大明朝廷对于藩国的国策发生了什么变动?甚至一些想看倭人笑话的藩使,此刻也是担心着,大明是礼仪之邦,所谓礼仪之邦,就是平时虽然极尽友善,可是一旦改换了某些国策,口头上都难以看出什么,可是一些细节之中却可从中推敲。

    这一次倭国国使足利义文倒是被打得够惨的,且不说到底是死是活,可是那眼珠子被直接打爆却是许多人都知道的,那前去诊治的御医据说看到那惨状也是目瞪口呆,可是大明天子竟还出言讽刺,这……

    这副使叫贺茂清,足利义文作为征夷大将军的儿子,对大明的情况并不太清楚,所以此番入朝,自然需要一个对大明了解的人来作为副手,事实上倭人与大明之间的互动,大多是这副使贺茂清负责,至于足利义文,更像是做个样子。

    现在足利义文被打成如此,作为副手的何茂清自知无法回国交代,若是不严惩这叶春秋给足利义文出气,他这个副使是无法转圜过去的。

    可是大明皇帝的态度,完全是一副为了叶春秋而不顾与倭国邦交的态度。

    何茂清心中震怒,又觉得自己受到了天大的侮辱:“足利阁下的先祖足利义满殿下,曾被大明洪武皇帝敕命为日本国王,大明皇帝陛下,这足利义文阁下的身份与大明的郡王无异,而今为大明上国一修撰痛殴羞辱,下臣必定回去禀明国主……”

    朱厚照显得很是不耐烦,道:“去禀明吧,还有谁有事要奏吗?”

    殿中的百官都觉得朱厚照的话有些不太合适,不过当着藩使的面,却是不好说什么。

    何茂清顿时老脸一红,自己几乎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结果人家压根就不在乎。

    这大明的新天子,显然和那大明的先帝态度完全迥异,他们的先帝在时,对于藩国诸事,态度虽不算亲昵,可是给予的待遇却是优渥。

    贺茂清心里反而有些慌了,他看了一旁的叶春秋一眼,突然咬咬牙道:“陛下,下臣还有事要奏,我下国,若是遇到争端,往往武士之间,比武一决高下,现在下国受到了羞辱,下国有一剑士,此番也随足利义文阁下来朝,他乃征夷大将军家中武士,愿为家主向肇事的叶春秋挑战,恳请陛下成全。”

    他知道这不合规矩,可是这几乎是他最后的手段了。

    事实上,他知道这个翰林手段不弱,这一次一个小翰林居然当着七八个倭人将足利义文打成这个样子,本就使倭国蒙羞,倭国人历来好勇斗狠,此事若是传回国去,怕又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于是他索性就破罐子破摔,无论如何,既然这大明无论如何都要袒护叶春秋了,那么索性就用这种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提出了决斗之后,心中一定,便又道:“久闻翰林叶春秋乃是上国剑道高手,下国武士源义正,乃是下国剑圣源义经之后,亦是足利义文阁下的剑道老师,此番也随足利义文阁下入朝,愿意领教上国的剑道。”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二章:破罐子破摔(第九更)

    叶春秋曾与人比剑的事,贺茂清也是略有耳闻,眼下大明朝廷不肯惩罚肇事者,他便想用这样的方式杀死叶春秋。

    朱厚照对此倒是来了一些兴趣,他眯着眼,却是看向叶春秋道:“叶爱卿以为如何呢?”

    叶春秋其实对于这些倭使的手段,早已心知肚明,不过朱厚照庇护自己,料来他们也不能将自己怎么样,他甚至有些后悔当初将那足利义文打轻了,现在听说倭人要比武决斗,叶春秋心里一笑,行礼道:“臣乃翰林,此前确实也和人有过决斗,不过那时,臣年轻气盛,而今已是朝廷命官,岂敢与人争斗?这等决斗,本就是下乘,我大明礼仪之邦,臣更是翰林清贵,岂可与倭国武士决斗的道理?”

    虽然说了很多,弯弯绕绕的,可是贺茂清却是听明白了,说来说去,其实就是一句话:你们不配。

    贺茂清差点没气得吐血。

    朱厚照倒是露出了一脸的遗憾之色。

    反是刘健、谢迁二人脸上带着嘉许之色。

    那一夜的事,刘健已经大致知道了,自然知道错的不是叶春秋,也正因为如此,那足利义文被打了个半死,他依旧是表现冷淡,今儿陛下说话带刺,他也没有出面转圜,原以为叶春秋年轻气盛,又像当初他还未任命官职的时候那般和人私斗,心里不禁担心,觉得这样一闹,怕会惹出什么笑话,可是叶春秋断然否决,刘健不禁会心一笑,这个叶春秋,果然比以往要稳重多了。

    贺茂清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只好咬牙切齿地道:“好,很好,大明皇帝陛下,下臣身体不好,能否容臣告退,过了几日,下臣自会率使团回国,下臣……告退。”

    他说罢,很是不客气,其实某种程度来说,到了这个地步,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表现这种硬气了,倭国乃是海外之国,并不担心大明挑起什么战争,而这大明自诩是礼仪之邦,即便是两军交战,也是不斩来使,倭国向大明纳贡称臣,无非是希望得到赏赐而已,毕竟大明富有四海,可是现在看来,大明皇帝根本不将他们当一回事,甚至当众羞辱,自然也就索性撕破脸皮了,而你又不能斩杀来使,还怕你不成?

    他冷冷一笑,竟是堂而皇之,甚至临走时瞪了叶春秋一眼,也不等朱厚照准许,便动身而去。

    朱厚照脸色一变,他是最好面子的,还没有人敢这样对待自己,不禁显出怒色,偏偏这时候,又发作不得。

    百官们见状,也多是觉得倭使无礼。

    只是那些藩使,却各有各自的盘算,似乎觉得倭人太过,可是大明似乎也没有什么反制手段,这****上国……

    朱厚照这时长身而起,呵呵一笑道:“朕乏了。”只一句朕乏了,便甩袖而去,将这满朝文武和藩国使臣统统都丢到了一边。

    崇文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倭使的无礼,显然挑衅到了朝廷的威严,只是对方如此,尚未递了国书就要扬言回国,分明是破罐子破摔了。

    天子固然走了,可是廷议却还要继续,刘健倒是稳重,脸色看不出喜怒,正待出班询问何人还要奏事,却有宦官在朱厚照走了之后小跑而来:“陛下口谕,请叶春秋去暖阁。”

    “……”

    叶春秋对于倭使的事,其实并不在意,这所谓的邦交在他心里,其实不要也罢,倭人图的不过是利而已,朝廷许之重利而换来所谓万邦来朝的名声,显然在叶春秋看来并不值当,现在陛下有请,叶春秋便朝刘健行了个礼,刘健朝他点头,叶春秋方才动身随那宦官赶到暖阁。

    原以为这一刻,朱厚照必定会勃然大怒,谁晓得暖阁里的朱厚照却是对着一幅舆图发呆,叶春秋凑上去,却是一副东南沿岸和倭国的舆图,朱厚照冷冷地看着舆图,一面道:“叶爱卿,南倭北虏,朕非要将他们解决掉不可,这倭人实在可恨,呵……亏得洪武太祖皇帝还敕了那足利日本国王,谁料……他们在京师不法,还敢给朕脸色看。”

    他抬起眸,认真地看着叶春秋道:“你本该许下他们的约战,给朕好好出一口气。”

    叶春秋虽然比朱厚照年轻,却显得比朱厚照淡定:“陛下,臣乃上国翰林,那约战的不过是个下国的武士,臣即便胜了,也是胜之不武,没有任何意义。”

    朱厚照便道:“朕也知道,只是气不过罢了,呵……惹得朕急了,要不朕玩一票大的,将这些使节统统杀个干净。”

    叶春秋也只是摇摇头,抿嘴不语。

    他知道朱厚照说的只是气话,不杀来使,这已是老祖宗的老祖宗就已约定好的规矩了,表面上似是宽厚仁慈,实则却是,把那些人杀掉,除了泄愤之外,反而会引起更多的麻烦,这个时代,最讲究的就是道义,若当真将这些倭使杀了,且不说两国交恶,最重要的还是从今往后,谁还肯相信你的诚信,往后谁敢遣使而来?

    这种约定成俗的规矩贯穿古今,乃至于在后世,依然如此。

    朱厚照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过了,却还是气愤难平:“你没看到那倭国副使临走时的样子吗?他……他好大胆子,不经朕的允许,当那崇文殿当做是青楼酒肆吗?他还朝朕瞪了一眼呢,呵……”他狠狠的一拳拍在舆图上:“朕算明白了,这些藩使,若说是真心臣服,只怕也是未必,他们不过是各怀心思,只想着从朕这里得到好处罢了。”

    见叶春秋不语,朱厚照奇怪地看着叶春秋道:“难道叶爱卿不生气吗?”

    “陛下,这些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何气之有?”

    朱厚照愣了一下,道:“你说什么?”

    叶春秋平心静气地道:“敢问陛下,我大明是否可以影响藩**政事?”

    朱厚照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叶春秋又道:“那么再问陛下,我大明有讨伐不臣的能力吗?或许文皇帝时有,可是自土木堡之变后,军纪逐渐败坏,卫所更是糜烂,那么臣敢问,现在还有吗?”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三章:畜牲不如(第十更)

    看着朱厚照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叶春秋露出了一脸就是如此的神色。

    叶春秋淡淡一笑,徐徐道:“那么……陛下,这就是了,既然大明对他们没有威胁,他们何故要来入贡?尤其是这倭国,孤悬海外,所图的无非是大明的宝货而已,一旦他们无所图的时候,自然也就露出真面目了。陛下想要使藩国真心臣服,怎么能指望所谓的王恩和教化呢?所以臣早已料定这些人本性如此,如何会气?”

    朱厚照重重地又叹了口气,才道:“朕只是咽不下这口气而已。”

    叶春秋很能理解朱厚照的心情,事实上,或许那些老成谋国者总能看淡这样的事,因而才会不喜不怒,可是朱厚照,终究是个真性情、直肠子的少年罢了。

    朱厚照接着便又对着这舆图发呆,心里却是郁闷不已,最后道:“朕还是去坤宁宫看朕的太子了,这些烦恼的事,暂时先丢一边吧,叶爱卿,你告退吧,今儿不用待诏了,你也不必回待诏房去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儿朕再传召你。”

    叶春秋便告退出去,既然陛下吩咐自己不必去待诏房,索性径直打道回府,出了午门的时候,恰好那倭国副使贺茂清竟还没有走,原来是鸿胪寺的差役是一并等到散朝之后来接藩使们回鸿胪寺的,现在时间还早,接送的人还未来,这外头就是御道,甚是冷清,他没有车马,便索性在这里等。

    见叶春秋从午门出来,贺茂清有些错愕,接着冷冷一笑,也不和叶春秋打招呼。

    叶春秋更是懒得理他,直接准备步行回家。

    见这少年翰林徐徐走向御道,贺茂清眼眸锋利的看着叶春秋的背影,突然在后道:“叶修撰…呵…”

    他本欲嘲讽几句,反正这一次足利义文阁下的事已经无法交代,和明廷撕破了脸皮,自然也就无所顾忌。

    谁料叶春秋理都不理他,已是径直扬长而去。

    ………………

    回到叶府,门房没料到叶春秋这么早回来,忙是上前招呼,道:“少爷,方才有个人来访,说是从宁波来的,见少爷不在,便走了。”

    叶春秋温和地道:“不知是谁人,可留下名帖吗?”

    “人倒是风尘仆仆的,听说老爷和少爷都不在,就一脸失望而去,说是迟一些再来……”

    叶春秋颌首,心里想,莫非是老家来人了?也可能是一些托人办事的同乡,人情往来,是这个时代必不可少的一环,毕竟人离乡贱,因此一般在朝为官的,大多都会有些人来投靠,这种事叶春秋已经遇到许多次了,大多都是能帮衬的就帮衬一下。

    在京师,也有一些宁波人组成的同乡会,老爹也会经常去走动。

    所以叶春秋特意嘱咐道:“下次再来,请他到厅中坐着,不要怠慢了。”接着便进了宅子。

    他休憩片刻,今日无事,就找了一些关于模具的资料来琢磨,渐渐对工坊有了了解之后,叶春秋知道,一个工坊的起步,最重要的一个是窑炉,另一个便是模具,前者用来融化一切砂石和矿物,后者则是将这些提炼出来的液态固体塑形,高温熔炉现在暂时没有提高的需求,反而是模具成了至关重要的事。

    人沉浸到了某种事物之中的时候,就不免会沉湎其中,将不快的遗忘,不知不觉,天色便暗淡下来,叶春秋还在自己书房里写写画画,门房却过来道:“少爷,有人求见,就是今儿清早的人。”

    叶春秋颌首:“请进书房来吧。”

    本来这种事,是老爹来处置的,不过现在老爹还没有从户部下值回来,只好叶春秋来处理。

    过不多时,便见一个风尘仆仆的人进来,其实他的穿着倒也还好,身上的员外衫也算是得体,不过却显得风尘仆仆,他人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一见到叶春秋,便拜倒在地:“小人陈瑾,见过大人……小人是陈蓉的远亲……小人……”

    叶春秋吓了一跳,万万料不到来人这样大的反应,忙是上前将他搀起,一面吩咐门房道:“去上茶来。”接着皱眉道:“你是陈蓉的亲戚?陈蓉现在如何……”

    陈瑾到了此处,便开始哽咽起来,红着眼眶道:“他倒是还好,只是……只是小人却是遭了灭家之祸,不得已,这才奔赴来京,为的……就是告御状的,只是求告无门,这才来见叶修撰……”

    这种家乡的亲戚来打官司,然后求告到同乡的事本就是习以为常,不过叶春秋听说他要告御状,却还是吓了一跳,有什么事还非要告御状不可?何况,这御状是你想告就能告的吗?

    叶春秋便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否相告呢?”

    陈瑾恸哭道:“小人在宁波市舶司里供奉,市舶司叶修撰显然是知道的吧,这是祖上的营生,本来也算是相安无事,家中也有一些余财,而小人……小人只有一女,年方九岁,想着还未及笄,因而小人倒也没有太多防范,就在两个月前,我那闺女本是去市舶司里寻我,谁料到却是撞到了几个倭使……”

    说到此处,陈瑾已经泣不成声,叶春秋好不容易才听明白,这倭使入贡,一向是从倭国到宁波港的,之后市舶司负责接待,接着便辗转至京师。

    就在两个多月前的时候,恰好倭使抵达了宁波港,陈瑾的女儿本来年少,自然也不可能学那些小姐待字闺中,便如往常一样去市舶司里寻陈瑾,谁料当时风雨交加,陈瑾的女儿不知去哪里躲雨了,却被这些倭使截住,数十个倭使,竟拖了个九岁的孩子行暴,这陈瑾的女儿当夜便死在了市舶司里,惊闻噩耗之后,陈瑾顿时天旋地转,而后连忙去官府里状告。

    结果那些倭人已经在市舶司的护送下往京师来了,只留下一个倭人应诉,而这倭人根本没把陈瑾放在眼里。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四章:忍无可忍(第一更)

    当时那倭人虽是供认不韪,却只说当时喝了酒,初来乍到,不晓得大明的规矩,只以为陈瑾的女儿是妓家,又说她是自己死的,这地方官府自然无权处置使节的事,也只能奏报。

    其实所谓的奏报,本质不过是踢皮球而已,对于朝廷来说,最重要的是藩国使节来朝入拜,递交国书,真要劳心费力地去过问,不但耽误时间,最重要的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呢?至多也就是把人遣送回倭国去,最后还不是人家拍拍屁股,什么事都没有?

    叶春秋一脸的错愕,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听过许多令人为之愤怒的事,可是听到这样的陈情,竟是连愤怒都愤怒不出来,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揪了一把。

    叶春秋皱着俊眉道:“令女已经下葬了吗?宁波府是如何结案的?还有……应诉的倭人都是谁,牵涉到的人是谁?”

    陈瑾哭哭啼啼地从怀中掏出一些文状来:“那应诉的倭人,对所有的罪行都是供认不韪,问什么,他都答什么,一点抵赖都没有,只是最后狡辩说这不过是……不过是他们不知大明的人情世故,是他们误以为……天啊……九岁的孩子,怎么会是妓家……”

    叶春秋一份份地看下去,里头的白纸黑字,竟有应诉之人的画押,显然是那地方的官吏看着陈瑾可怜,偷偷塞给他的。

    而至于这应诉的倭人,对所有的事实都供认不韪,不是因为他胆怯,而是他有恃无恐,他根本就不在意陈瑾的控诉,甚至得意洋洋地说出犯案的经过,而这参与的人中,至少从供词来看,上头还堂而皇之地写了足利义文,这……分明是说,事情就是他们做的,可又如何,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更何况是……

    即便有罪,至多也就是遣送……

    陈瑾哭告道:“自宁波设市舶司以来,使节入贡,大多经由宁波,这些人仗着是藩臣,受罪的何止是小人一家,小人所知道的……”

    叶春秋将手中的文状放下,他想要深吸一口气,竟发现这口气提不起来。

    其实倭使不法的事,他早有耳闻,毕竟久在宁波,街头巷尾都有一些传闻,可当时……他心中没有太多的涟漪,总觉得这个世界,黑暗的事太多,距离自己过于遥远的事,他理会不及,那时的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读书人,只求鲤鱼跃龙门,只求让自己过得更好。

    可是当这真真切切的事摆在了自己的面前,叶春秋感觉自己整个人冰冷得竟是一时无法动弹。

    他手中有些无力,于是文状落地,于是他又僵硬地将文状一篇篇地捡起来。

    “叶修撰啊……我不敢求你帮衬什么,只求你能够通融,指点一二,小人只有那么一个女儿,小人的女儿死不瞑目呀,我这做爹的不能为女儿伸冤,便也枉为人了,可是小人没办法,只能来这京师告御状……可是不得入其门……我前几日曾去了顺天府,顺天府不肯接受,让我回原籍状告,倒是有个书吏好心,偷偷告知我,说是这种牵涉到藩使的官司,顺天府管不了也不敢管,还说……吃亏的不是只有我一人,可是我不服啊,就是不服啊,求你……”

    叶春秋的脸冷了下来,眼眸变得异常的清冷,看着陈瑾道:“你确实告不了的。”

    陈瑾听罢,如遭雷击,惊愕地看着叶春秋,依旧不肯放弃:“我……我知道千难万难,可……可我不服,打板子我无所谓,要杀要剐我也无话可说,可是我唯一的女儿已经没了,我……我……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只求叶修撰……”

    叶春秋厉声道:“就算告了又如何?至多也就遣返而已,你可知道那首犯足利义文是什么人?他是我大明敕封的倭国国王之子,是赐了金印的,就算是陛下得知而震怒,至多也就将其驱逐出去,而他们……本来就已打算返国,你的冤屈永远也洗不干净,你的女儿……也只是被人白白的糟践,若是再过几年,这些倭人又可寻一个名目遣使而来,还要重修旧好,朝廷又会应允,三五年之后,他们又会是我大明的上宾,你还不明白吗?”

    陈瑾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他的眼眸里全是绝望之色,或许他从宁波赶来京师的时候,本就带着绝望,只是心底还有一丝希望得到昭雪而已,可是叶春秋的一番话,不啻是将他推入了深渊。

    他嘴皮子哆嗦,牙关咬的咯咯作响:“我……我……叶修撰…我……”

    叶春秋突然冷笑,他道:“办法只有一个。”

    “什……什么……”

    叶春秋突然大笑起来,又道:“也只有这个办法,只有这个办法了……”

    从某种程度来说,天下再丑恶的事,若是距离你太过遥远,你永远感受不到它的沉重,可是当他真真切切地摆在你的眼前,如此的丑陋,鲜血淋漓,触目惊心,这才给了人震撼。

    叶春秋只是个凡人,他看到了那文状,看到了那画押之后,方才真真切切地知道世间竟有这样的人。

    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双手在颤抖,抖得有些厉害,或许距离太过遥远的时候,他可以冷静,可以当着皇帝面,很认真地说,这样做不对,那样做于事无补;可是现在,他只想杀人,只想放声大笑,又想滔滔大哭……

    叶春秋朝着陈瑾狞笑道:“只有一种办法,你敢不敢,你若是敢,就随我来。”

    陈瑾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的看着叶春秋,这时叶春秋已经动身了。

    从书房中出来,便是前院,然后是仪门,一路许多叶家的人见到了叶春秋,发现平时笑容可掬的少爷今日脸色却是出奇的难看。

    叶春秋走得飞快,出了叶家,走在这长街上,他的脑子竟嗡嗡在响,很努力地辨别着方向,接着他像是寻觅到了一条道路,便又飞快地疾走起来。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五章:一决死战(第二更)

    这个还未脱下官衣,未摘下乌纱帽的少年,带着一脸如痴如癫的神色,却是不免引来了许多人的侧目,叶春秋是一向很注重官仪的,他总是希望自己能做得比别人好,总是希望自己给人一种谦谦君子的印象,他讨厌被人厌恶,也讨厌被人用古怪的眼神看待。

    可是现在,他什么都不在乎了,只是疯了一般地向前走,越过了一条巷子,猛地醒悟似乎走错了,于是又兜回来,走到了一个死胡同,方才想到,自己竟又是走错了,他的脚步不停,只有脚步不停,才能使他心里不至于那般的愤怒。

    猛地……他觉得自己竟是如此的卑鄙,那一夜,若自己不在那儿,这些人只怕又要行暴,现在受害的是陈瑾,还有许多默默无闻的人,可是……如果是自己呢……

    他不禁露出了一丝狞笑,终于,他似乎辨明了方向,就在这里,一座高大的仪门,鸿胪寺就在眼前。

    鸿胪寺主要的职责便是典客,这个客,是各国的使节,除了与诸国藩使交涉之外,便是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当然,他们也会有一点副业,比如管理僧人的文牒之类。

    这里占地很大,门脸更是与寻常的衙署不同,处处彰显着****上国的威严,几乎每隔几年就要修葺一番,因此显得格外的雄伟。

    叶春秋上前,有差役道:“是什么人……”

    见叶春秋不理他,他忙是想要截人,却在这时,有人下值出来,厉声道;“叶修撰,你要做什么?”

    叶春秋认得他,这人正是上次在暖阁中所见的鸿胪寺主客郎中张仪。

    见叶春秋对他置之不理,张仪倒是火了,他看到叶春秋一脸的怒火,感觉这是为了倭使来的,这倭使的事已经很让他操心,现在叶春秋居然还敢来打扰倭使的清静,他自是不依。

    张仪动身要拦叶春秋,却被叶春秋拿手一推,他还口里本想叫,你还敢动手不成……结果叶春秋当真动手了,原以为这小子只是随手,却发现力道极大,张仪感觉自己的肋骨有些闷痛,整个人直接仰倒在地,他气急败坏地起来,却发现叶春秋已经走远。

    张仪便大叫:“大胆,来人,来人,拿住他,翻了天了,当这儿是翰林院吗,由得这样胡闹……”

    这时鸿胪寺里许多人听到了动静,其中也有三三两两的倭人,有倭人认出叶春秋,忙是飞快地去通报。

    过不多时,那倭人副使贺茂清便带着一干倭人来了,贺茂清背着手,脸色铁青,等看到叶春秋,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唯独令贺茂清觉得惊诧的是,这叶春秋廷议时对自己还是冷静甚至不屑,可是现在,脸上的冷冽之色,却分明带着血海深仇。

    叶春秋深吸一口气,徐徐上前,许多藩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都在低声嘀咕,贺茂清则背着手看着叶春秋,只听叶春秋朝他作揖道:“贺茂副使,几个时辰不见,可好吗?”

    贺茂清冷笑道:“不知叶修撰有什么事?”

    “是有这么一件事。”叶春秋不假思索地道:“今日廷议,贵国想要向本官挑战,本官当时不准,只是现在……”

    “现在后悔了?”贺茂清目光幽幽地看着叶春秋,猜测着叶春秋的心思。

    叶春秋却是摇头道:“不是后悔。”

    贺茂清便狞笑,他已决定率着使团护着足利义文回国,所以对于这所谓‘****上国’之人,并不会有半分的客气:“是吗?既然不敢和我倭国武士决胜,叶修撰来这里做什么?”

    他在说不敢和我倭国武士决胜的时候,故意拉长了尾音,语带嘲弄。

    以至于不少藩使都跟着莞尔起来。

    其实倭人蛮横,这是历来就有的事,许多藩使都有耳闻,甚至在文皇帝时期,还有倭使当街杀人之事,不过在许多使节心里,固然这倭人过火,可他们毕竟和自己身份一样,大家都在大明享受着特权,倭使若是被大明的官吏随意欺辱,损害的又何止是倭使的利益?

    叶春秋反而现在怒气消了些,唇边也扯出一笑,道:“噢,是这样的,既然是决斗,贵国一介小小武士,哪里有资格与本官决胜,不妨,你们倭人一道上吧,本官说的是……你们在这鸿胪寺的所有倭人,无论是武士也好,是你这个副使也罢,便是那足利义文也一并来,一个都不能少,怎么,敢不敢陪本官玩一玩?若是怕了倒也无妨,本官不会欺负一群无胆鼠辈。”

    一道上……

    这倭国使节的队伍,足足有三四十人,单单护卫的武士就有二十之多,其中不乏倭国的剑道高手。

    这倭国素来尚武,几乎所有的贵族都是从小就练习剑道,叶春秋竟是要与倭国使团的所有人决斗。

    贺茂清呆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叶春秋却是含笑着继续道:“副使可敢做主吗?”

    连足利义文阁下也要……

    不过这其实倒是很好布置,因为这是一次绝杀叶春秋的大好时机,反正他是要挑战所有人,足利义文殿下即便登台,也是无妨,大不了躲在一边罢了。

    只是贺茂清却有点难以置信,这个人……疯了吗?

    诸国藩使也是愕然,都瞪着眼睛看着这个疯狂的翰林官。

    很明显,叶春秋不是开玩笑。

    叶春秋只是背着手,冷冷地看了贺茂清一眼:“若是你们敢来,明日午时,至朝阳门外,叶某人恭候大驾,噢,还要记得带着你们的战书和生死状。”

    叶春秋没有回头,转身便走,只余下一群错愕的使节。

    从鸿胪寺中出来,陈瑾方才则被挡在了外头,他见了叶春秋,忙是上前,叶春秋却朝他别有深意的淡淡一笑,道:“今日就下榻在叶家吧,明日……请你看一出好戏。”

    叶春秋回到家中,此时心情反而平静下来。

    明日正午,一决死战。

    而他挑战的,却是这次倭国使节队伍里的所有倭人。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六章:龙颜震怒(第三更)

    倭人使团有三十三人,而武士占了一半以上,也就是说,叶春秋将要面对的,会有至少二十个训练有素的武士。

    叶春秋心里沉甸甸的,却半点没有后悔刚才在鸿胪寺所做的一切。

    叶春秋回到房中,却并不着急,而是先取了笔墨,上了一份奏疏,紧接着便盘膝而坐,在书房中定凝神。

    开启光脑,将陈瑾所给的文状中的名字一一录入光脑之中,几乎所有的武士都没有在光脑中有任何的痕迹,唯一一个叫源义正的人却是引起了叶春秋的注意力。

    此人是百年前倭国剑道大师源义经的后代,据说拥有家传绝学,实力不容小觑。

    叶春秋稍稍浏览,也不去练剑,在他眼看,剑法这东西完全不可能临时抱佛脚。与其如此,不如在临战前闭门养神。

    鸿胪寺里的消息早已传遍了京师,这在许多人看来,叶春秋挑衅倭使,而且是整个使团,免不得让好事者动容,却也让人感到莫名其妙。

    等到次日,朱厚照命人请叶春秋见驾,宦官却是回报:“陛下,叶春秋今日告假。”

    “告假?病了吗?昨日还好端端的啊,今儿怎么就病了呢?真是奇怪,到底出了什么事,去问清楚再来回话。”朱厚照一脸的错愕,他已从昨日倭人的阴霾中走出来,刚刚要打起精神,叶春秋的消息使他有些始料不及。

    “好像不是病,待诏房那儿说,叶修撰约战了倭人。”

    朱厚照顿时惊愕得瞪大了眼睛,惊讶不已地道:“昨日他不是劝朕不要惹是生非的吗?好嘛,他自己却跑去约战了。”

    倒是这时候,通政司传来了消息,这宫中的人大抵如此,多少会懂得揣摩上意,叶春秋的事,昨夜就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了,因此清早叶春秋递了奏疏来,便直接呈报入宫。

    “叶爱卿的奏疏?”朱厚照没有懈怠,一手接过。

    原本朱厚照脸上还在笑,甚至禁不住低声嘀咕着:“这叶爱卿原来是在和朕耍心眼呢……”

    可是将奏疏拿起看下去的时候,脸色却是飞快地变了。

    这根本不是一份奏疏,而是一份文状,是陈瑾状告倭人的经过,里头十分详细地将整件事说得一清二楚,朱厚照乍看之下,先是脸色沉重,接着身躯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连握着奏疏的手都不禁颤得厉害。

    久居宫中,朱厚照更像是蚕室中的乖宝宝,哪里想到过,人世间有这么多丑恶,即便听到某些人做什么恶事,至多也就是说某人私生活不检点,或者是‘好se’罢了,朱厚照对此不以为然,朕当初很年轻很年轻的时候,不也好se吗?这又如何?

    可是显然,倭使的行径已经完全超出了朱厚照的想象。

    他哪里想到,这些倭人张狂到了这样的地步,就在他的疆土之上,恶劣如斯。

    朱厚照猛地将这奏疏狠狠拍下,目光赤红,厉声道:“这样的事,为何事先没有人禀报于朕,御史呢?锦衣卫呢?都瞎了眼睛,都聋了耳朵,都哑了口吗?”

    他气急败坏继续道:“好啊,真好,你们都说朕坏,可是朕还不如这倭寇万一,为何这些人竟是无人惩治?”

    似乎觉得一点不解恨,他看着那小宦官冷冷地道:“给顺天府传信,给锦衣卫传朕口谕,将所有涉事的倭使统统都拿下……统统拿下……”

    “陛下……”这宦官小心翼翼地道:“倭人今儿去朝阳门郊野了,叶春秋……叶春秋约战了倭人的使团,以一敌三十三人……”

    朱厚照吓了一跳,道:“以一敌三十三,他疯了吗?”

    朱厚照年少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北虏南倭,所以对倭人的底细是最熟悉不过的,倭人尚武,尤其是武士和贵族的家庭,而能进入使团的,除了倭国较为精锐的武士作为倭使的护卫,即便是倭使中的官员,只怕也精通剑道,现在叶春秋居然……

    朱厚照一下子急了:“他真是疯了,真是疯了,他……为何不事先和朕商量,这些人自然统统该杀,统统该死,可是……可是……摆驾,摆驾去朝阳门救人。”

    朱厚照打了个激灵,他脑子里浮现出叶春秋被人剁为肉酱的画面,虽然叶春秋的剑法了得,朱厚照是晓得的,可是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却是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叶春秋的心情,他能够感同身受,朱厚照甚至巴不得立即宰了那些倭人泄愤,可问题在于,叶春秋这样实在太冒险了,他愤怒得过了头,也不用这样吧。

    朱厚照听说,倭人使团中,随行了不少倭国精锐武士,个个不俗,叶春秋单挑一人就好,单挑三五人,也可以说是彰显大明国威,可他居然去单挑三十三人……

    若是叶春秋死了呢?

    朱厚照竟是差点没一屁股跌坐在地,然后急匆匆地道;“不必摆驾了,立即就走……”

    他嫌步撵太慢,索性疾跑着出了暖阁,他这一跑,随侍的宦官们也忙是小跑着跟上,无数的侍卫听到宦官们呼叫:“护着陛下……护着陛下……”

    于是一干护卫不明所以,也纷纷去追。

    朝阳门的方向,朱厚照是依稀记得的,往东安门出了紫禁城沿着御道就可到达,只是这宫中广阔,只跑了两注香,那东安门才遥遥在目,朱厚照在前跑,后头却是乌压压的宦官和侍卫,人数竟是不少,足足有数百之多,许多人一面气喘吁吁,一面还在问:“怎……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这是要往哪里跑啊……”

    “不知啊……”

    “陛下要出宫了。”有人尖叫:“快去通报,去通报……”

    以往朱厚照出宫,总还会有所准备,随驾的宦官、侍卫都会预先随行,陛下也会换上一身常服,甚至锦衣卫那边事先得到消息,也会派人去清查陛下要去的地点,可是这次,却完全是‘激情’出宫,让人始料不及。

    (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七章:中国贵尚礼义(第四更)

    东安门的门洞是金吾卫把守,这些侍卫方才还是懒洋洋地当着值,此刻看到眼前的情景,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只见朱厚照一马当先,跑得气喘吁吁,浑身热汗腾腾的,头上依然戴着通天冠,身上还有因为召见大臣而没有换下来的朝服,似乎他长跑之后,整个人有些竭力,所以脚步有些踉跄,远远地便朝他们喊:“让开,统统让开!”

    这些人眼前一花,便见陛下如一阵风一般跑了出去。

    “保护……保护……保护陛下……护驾……”后头的宦官歇斯底里地大喊。

    于是整个东安门乱成一团,乌压压的人群越来越多,浩浩荡荡,数百上千的朝着朝阳门而去。

    此时,朝阳门外,早已是人头攒动。

    三十多个倭人,清早就来了,副使贺茂清心知这是杀死叶春秋的最好机会,不杀死这个人,自己本来就无法回去向征夷大将军交代,而叶春秋现在恰恰要撞到枪口上。

    为了履行约定,更多的心思却是生怕叶春秋食言而肥,所以足利义文也已经被人抬了来,在贺茂清看来,这不过是走一个过场而已,虽然足利义文阁下也要上擂台,不过有三十多个人保护着,自然不会有性命之忧。

    足利义文是被人担着来的,他的一只眼睛已经被布蒙起,那巨大的痛感依然没有减轻,他本是征夷大将军的爱子,最有希望能够继承将军之位,谁料却成了独眼龙,只怕回到倭国,也会成为笑柄。

    此刻他坐在一张为他准备好的椅上,咬牙切齿地看着许多人越聚越多,连鸿胪寺的人也来了,诸国藩使也早已找好了位置。

    唯独……叶春秋还没有来。

    许多人翘首以盼,都以为叶春秋不敢来了,于是众人议论纷纷,窃窃私语,尤其是一些藩国使节,更是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一个明国的修撰,居然要和三十多名武士决战,这个明国修撰一定是疯了。

    只是不少围看的百姓却都是另一个心思,许多人皱着眉,显露出了担心之色。

    单挑三十余人啊,而且据说倭人个个凶残,这叶修撰……

    “据闻昨夜有叶修撰的同乡来求告,宁波你可知道?倭人就是自宁波登岸入京的,这倭人在宁波肆意胡为,奸淫掳掠,虽说是使节,可那与倭寇何异?叶修撰听了,怒发冲冠,这才下了战书,我看哪,这叶修撰怕是过于冲动了。”

    一开始,还有人以为是叶春秋胜券在握,这才一战,可是听了这些消息,众人反而为叶春秋担心起来。

    叶修撰显然是激于义愤,从而下了战书挑衅,全然不计较后果,也就是说,叶修撰可能一丁点的把握都没有。

    恰在这时,却有许多差役护着一顶官轿而来,藩使们见了,便都晓得那鸿胪寺的主客郎中张仪到了。

    张仪下了轿子,看着数十个倭人各自持刀,严正以待,接着便去和诸藩使们见礼,他在鸿胪寺是专司接待的,和诸国藩使很是熟稔。知道这决斗之事,心里大为不喜,大明的朝廷命官,居然和倭国人决斗,这若是传到各国去,岂不是说大明没有礼数?****上邦,泽被四方,靠的是礼义和恩德,现在倒好,竟跟人打起来了。

    “张大人,不知为何那叶修撰还没有来?”有藩使不禁低声问道。

    张仪只是捋须,不露声色。

    却不知藩使之中谁人突然闹出了一句:“呵……怕是不敢来了。”

    张仪的脸顿时拉了下来,而这时许多藩使都不禁哄笑起来,一个修撰,打了藩国使节,这令许多藩国使节不免兔死狐悲,所以对这个修撰,早有厌恶之意,他们在大明都有特权,虽然行事不及倭使过份,可毕竟都是使节,若是一个修撰想对倭使想打就打,谁知明日会不会打到自己的头上。

    张仪听见他们的哄笑,也跟着莞尔一笑,道:“哦,若是不来,倒也还好,刀兵相见,总不是好事,倭使足利义文阁下现在身上还带着伤,本官担心他在外久了,会伤势恶化,反而不美。”

    藩使们一听,对这张仪啧啧称赞:“张大人体恤下臣之心,让人感佩。”

    张仪面带几分得色,摇头晃脑地道:“中国贵尚礼义,这是唐朝太宗皇帝的话,今日之朝廷亦是如此,虽然朝中不免有人不晓是非,可是恩泽藩屏乃是国策,本官奉命接待国宾,这是应有之义也,诸位不必担心……”

    众人心中稍安,而这时,却见不远处,乌压压的人潮竟是朝这边涌来。

    张仪侧目看了一眼,禁不住有些惊讶,因为那些朝这边来人的服色红红绿绿的,更有穿着飞鱼服、明光铠的人,一看就不简单。

    这时先有禁卫带刀而来,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有宦官高声道:“皇上驾到。”

    一听皇上驾到,张仪吓了一跳。

    天子居然跑来了城郊,这像什么话?他与藩使们面面相觑,忙是前去见驾,恰好朱厚照大汗淋漓而来,朱厚照举目左顾右盼地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叶春秋,则是心里松了口气。

    此时,张仪等人拜倒在一侧,道:“见过陛下,吾皇万岁。”

    朱厚照对他们恍若未觉,也没叫平身,而是大喇喇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去。

    张仪顿时想要呕血三升,陛下轻慢自己倒也罢了,自己是臣子,至多也只能说陛下行事乖张,可是这么多藩使在,藩使们见了礼,陛下不为所动,如此怠慢,这哪里是睦邻,又哪里有唐太宗皇帝所说的‘胡越一家,中国贵尚礼义,而泽被四海,教化四方’的样子?

    朱厚照只是铁青着脸,见一伙倭人明火执仗地在那静候,心又沉了下去,他能看出这些倭人个个不凡,叶春秋乃是激于义愤而下了战书,哪里有什么把握,一旦登场,三十多人围一人,这是必死无疑,甚至会死得很惨……(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八章:死战(第五更)

    朱厚照朝身边一个宦官道:“让倭使来朕面前说话。”

    朱厚照到的时候,别的藩使都来见驾,唯有倭国藩使依旧还在那儿严正以待。

    那宦官听了朱厚照的吩咐,忙是前去交涉,谁晓得居然铁青着脸回来:“陛下……那副使说了,战书已下,他们正在备战,恕他们礼数不周。”

    朱厚照的脸色变了。

    很明显,这副使极为傲慢,既然两国已经交恶,他对于大明天子的恭敬也就仅限于此。

    甚至朱厚照抬眸,竟是发现那贺茂清低声与搬了椅子坐在那儿的足利义文低声说着什么,那足利义文的独眼不自觉地朝朱厚照的方向看来,这位征夷大将军之子,其实在此时此刻,身受重伤,尤其是眼睛刚刚止血,可是淤肿未去,他的眼睛被布蒙着,另一只眼却是狠狠地朝朱厚照瞪视而来。

    朱厚照感受到了那深深的恶意,不由震怒,他厉声道:“来人……”

    叶春秋是无论如何也赢不了的,朱厚照对倭人知根知底,他知道那贺茂清账下第一武士的厉害,那人曾巨冠绝倭国关东,号称关东第一剑,只怕连那鬼岛三雄都远远不是此人的对手,否则何以鬼岛三雄也是关东人,却非第一剑?更何况,其他的武士,大多是自幼开始练习剑道,三十余人,除了那坐在椅上已成了废人的足利义文,其他人个个身手不弱。

    朱厚照好武,自然学了不少拳脚功夫,只看这些人的站姿和握刀的手势,朱厚照就有一种深深的忌惮之心。

    既然如此,叶春秋登台就是送死,他死定了,绝无幸免可能。

    这一次,朱厚照没来由的对叶春秋没有半分的信心,心里甚至只在想,索性将这些倭人拿下,那么一切都可以风平浪静了。

    而就在这时,听到人群中有人道:“来了……”

    果然来了……

    只见叶春秋步行而来,手中抱着朱厚照赐给他的破虏剑,脚步沉稳。

    众人纷纷看去,都想一睹这位叶翰林的风采,于是人头攒动,人潮汹涌。

    在叶春秋的身后跟着陈瑾,陈瑾显得很是焦虑,很是为叶春秋而担心,而事实上,在他们的身后还有许多人,这些人绝大多数是宁波在京的人员。

    宁波人饱受倭人之害已久,此番叶春秋与倭人决战,清早就有不少的同乡聚在叶府门前,等到叶春秋出来,众人便尾随其后,少不得会有一些勉力的话,可是他们远远看到倭人的阵容,却也不免担心起来。

    叶春秋徐步向前,却发现朱厚照早已来了。

    朱厚照迎上来,厉声道:“叶爱卿,朕还没有恩准你与人决斗,你好大的胆子。”

    叶春秋深深地看了朱厚照一眼,心里泛起了感激,他知道朱厚照必是认为自己的胜算不多,这才想要阻止。

    叶春秋朝他深深行礼道:“臣万死。可是臣听说过一句话,叫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今日是臣斗胆,要为同乡出头,还望陛下成全。”

    身后的许多宁波人都不由有些感慨,这叶春秋当初平倭,算是除了宁波一害,到现在许多人心里还感激他,而今日,他这一句有所为有所不为,不禁让人感到这位叶翰林的仗义。

    朱厚照见叶春秋一脸的真切,虽是皱眉,却没有再说不许叶春秋跟倭人决斗的话,只是忍不住地低声咕哝:“笨蛋。”

    虽是这样骂了一句,心头却是有一股悲意涌上来,他从前听王师傅絮絮叨叨地讲着那些古人的义举,什么一诺千金之类,他总觉得这些人挺蠢的,可是真正遇到一个飞蛾扑火的笨蛋,却竟是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朱厚照上前,伸手拍在了叶春秋的肩上,小皇帝难得正经地道:“叶爱卿,好生活着,朕将来还要倚重你。”

    叶春秋颌首,深深地迎视着朱厚照的目光,眼眸中似是诉说着他对小皇帝的感激,然后决然地转身,朝着倭人们的方向而去。

    数十个倭人已在这里静候多时,这时许多人已经骂声一片,叶春秋确实是向整个倭人使团下了战书,可是万万料不到这些倭人的脸皮厚得很,居然还真是所有人都凑齐了,倒是生怕别人不知自己以多欺少似的。

    叶春秋的面色平静,他的目光很快便在倭人之中寻到了几个人物,那足利义文此刻正狰狞地看着他,眼眸里射出来的目光带着深深的歹毒,显露着那样刻骨的仇恨。

    叶春秋只是朝他抿嘴一笑,竟是对他点头致意,然后上前道:“倭使大人,好久不见。”

    叶春秋越是如此,足利义文就越是怒火中烧。

    好久么?就在前几日,你还打瞎了我的眼睛!

    足利义文一字一句地道:“今日此时,就是叶修撰最后一次与我见面了……”他尤觉得不解恨,故意放高了声音接着道:“今日在这里,我会让我的武士将你的肉一片片的切下,会刺瞎你的眼睛,会斩断你的四肢,呵……呵呵……”

    只见叶春秋只是抿抿嘴,举重若轻的样子,却是令足利义文失望了。

    他原以为叶春秋会情绪激动,又或者是露出恐惧,可是叶春秋的眼中分明是古井无故。

    叶春秋淡然地道:“那么,片刻之后,叶某正好领教。”

    接着他看向副使贺茂清,道:“两个月前,是贺副使拿住了一个女童率先行暴的,是吗?”

    如果说这个时代,大明是将女子视为禁脔,有无数的禁令,以将女子禁锢起来的话;那么这时的倭人,几乎只是将女子当做是玩物了。

    贺茂清不以为耻,反而脸上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笑意,道:“噢,正是足下,那女童……真没什么意思,倒是贵国教坊司里的女人别有一番风味……怎么,叶修撰何故问起此事?”

    叶春秋朝他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确定一下而已。”

    叶春秋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足利义文的身后,他感受到了一道充满杀气的目光,这目光宛如一把锋利的刀,已在叶春秋身上划过许多次。(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九章:一击必杀(第六更)

    叶春秋抬起眼眸,无畏地对上那道锋利的目光。

    只见那目光的主人是一个清瘦的武士,与其他倭人不同的时,此时,他的倭刀并没有拔出,不过从那倭刀上的纹章,叶春秋已知道此人是谁了,

    这人就是出自源义家,源义家族的先祖曾开创倭国剑道,创下绝学,而此人,正是他那位先祖源义经的第十三代孙,他就是源义正,是倭国数一数二的高手。

    此人相貌平平,可是给人的感觉却是不简单,他就拿着一柄剑,只是在那里矗立,却如标枪一般。

    他显然一直在打量叶春秋,只是这种打量,和寻常意义的打量全然不同,叶春秋朝他意味深长地扯出了一丝淡笑,然后退开数步。

    开始了。

    一旁的朱厚照已是紧张起来,一边是孑身一人的叶春秋,此刻他已缓缓地拔出了长剑,而另一边则是严正以待的倭人,三十二人,以扇形的阵型将足利义文团团围住。

    源义正为首,威势十足,他缓缓抽刀,雪亮的刀刃徐徐而出,而这一刻,相貌平淡无奇的源义正仿佛浑身上下都焕发着光彩。

    所有人屏息看着源义正,只听在源义正身后的足利义文怒喝道:“杀死他。”

    声音落下,朱厚照和所有人都不禁提心吊胆起来,这些倭人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强大,尤其是那源义正,他仿佛一头捷豹,单单远远旁观,便可看出他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可怕威势。

    人群中,有人低声道:“叶修撰固然厉害,以一敌十或许尚可能有一线曙光,可是现在……”

    说话的人是一个情不自禁的禁卫,朱厚照不由侧目看去,却是认得此人,这是殿前卫的一个百户,此人乃是武举出身,是弘治年间的武举进士,据说家学渊源极厚,他的家中,乃是福建出了名的武师,朱厚照曾让他演武,十几个孔武有力的禁卫竟都不是他的对手。

    因而朱厚照对他颇为器重,让他在殿前卫听用,且不说他的实力与其他人相比如何,可是朱厚照对他的眼光却没有半分的怀疑。

    朱厚照皱起了眉,心里挣扎着想要阻止决斗。

    只听那百户又道:“那个武士是谁,此人必定是高手中的高手……”

    他的目光,自是看向源义正的。

    此时人群已经沸腾,那些藩使们冷眼旁观,其中一个藩使低声咕哝了一句:“这个叶修撰,怕是要被碎尸万段了。”

    一语道出,许多人深以为然,倭人武士的厉害,他们早有耳闻,何况那源义正就下榻在鸿胪寺,每日在鸿胪寺中练刀,他的刀法之快,可谓超凡入圣。

    许多藩使都带着事不关己的笑容。

    与源义正拔刀的方式不同,叶春秋持剑在手,不等这些倭人武士冲杀上前,却是眼带笑意地看着源义正。

    然后,他伸出手,朝着源义正做了一个鄙夷的动作。

    他伸出拇指,朝低下点了一点,脸上全然是不屑之色。

    或许这个鄙视的动作在这个时代让人不明其意,可是叶春秋的面部表情却是骗不了人的。

    叶春秋所表现出来的意思只有一个:“你是……渣渣……”

    那源义正仿佛明白了叶春秋的意思。

    甚至觉得这鄙视是冲着他来的,他在倭国地位崇高,号称熟谙剑道精髓,乃是关东第一剑客,现在被一个明国的修撰鄙视,顿时暴怒。

    此时他整个人便宛如一柄刀,长刀已经出鞘,锋芒毕现。

    他的双手猛地将刀竖起,身子一跃而起,发出了一声怒吼,竟是脱离了倭人的队伍,犹如闪电一般朝叶春秋奔杀而来。

    叶春秋见状,嘴角泛出会心的笑意,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这是计划的第一步。

    源义正久负盛名,即便叶春秋是单挑整个使团,可是对于源义正这样的武士来说,却是不能容忍自己与其他人一样一拥而上的。

    叶春秋面对如此多的武士,胜算只有一个,而现在,他必须先面对这号称关东第一武士的源义正。

    这迅捷如闪电的源义正已是越来越近。

    即便在叶春秋的眼里,再快的动作也不过尔尔,都仿佛镜头慢放,可是源义正依然快得惊人,叶春秋猛地意识到,此人的实力……甚至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叶春秋的眼眸眯起,亦是举起了剑。

    这闪电般的速度,立即让所有人传出一声惊呼,有人觉得眼花缭乱,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眼睛竟无法捕捉到源义正的身影,惊叹于源义正的实力,也有人忍不住为叶春秋担心,因为这一刻,他们只看到源义正一跃,而只是刹那之间,就发现这个快到不能再快的身影竟已出现在了叶春秋的身前。

    源义正挥刀,他这一刀并不花哨,可是依旧快如闪电,这种爆发力,仿佛已经突破了人类极限,那倭刀划过一道惊鸿,只见到寒芒一闪,源义正狰狞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喜色。

    刀出人亡,这便是他的刀。

    源义家族之所以能在倭国声名鹊起,靠的就是这快如闪电的刀,诚如后世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一样,源义正很清楚,自己只需一刀挥出,眼前这个人就会变成死人。

    他如任何时候一样,脸上露出了凯旋的笑容。

    在他的身后,倭国武士们纷纷叫出好来,他们太清楚源义正的实力,也太清楚他快如闪电的刀了。

    坐在椅上被人拱卫的足利义文面露狂喜,他竟是忘了全身的伤痛,那独眼中,掩饰不住喜悦。

    源义正回身,正待收刀,只等待叶春秋的身上那多出来的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疯狂溅射出来,只怕等他收刀回鞘时,眼前这个人也理应倒在血泊了。

    只是当他回眸,却是发现叶春秋竟在对着他笑。

    “纳尼……”源义正一呆,他的刀法快到极致,甚至快到连他都不知自己的刀是否已经切开了叶春秋的哪个部位,叶春秋万万不可能还能对他笑的,除非……(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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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风流介绍:
本是个平凡少年,意外得到光脑,一朝回到大明正德年间,成为士绅家族的一个私生子。 聘为妻、奔为妾,老爹居然是和娘私奔才生下的自己,生母身份卑微,作为庶子,叶春秋誓要活出一个精彩的人生。 在家族不被重视?那就科举来打你脸! 生母出身低下,不妨就为她去讨诰命! 朝堂上明枪暗箭,无妨,无妨,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伴君当真如伴虎?不然,不然,而今天子是正德。 传奇人生刚开始,美女太多挑花眼,娶娇妻,立高门,叶春秋从此不再低调做人,就是这样狂拽霸气狠炸天,美好生活从此开启。庶子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子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子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