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庶子风流TXT下载庶子风流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庶子风流全文阅读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庶子风流txt下载     庶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九十八章:朕不负卿(第二更)

    朱厚照说到巴图蒙克的时候,不由冷冷一笑,此时他稚嫩的脸上,竟是带着几分君王的威严,他用不屑的口吻道:“这巴图蒙克以为朕会杀了他不成,他太小看朕了,朕确实要杀他,但是要在沙场之上,堂堂正正地取他首级。”

    叶春秋便道:“陛下圣明。”

    这四个字几乎成了口头禅。

    朱厚照耳朵也听出茧了,很严厉地看着叶春秋道:“你现在多养伤,少说话,朕说话,你听。”

    叶春秋不由露出一丝微笑,道“好吧,臣遵旨。”

    见叶春秋又说话,朱厚照摆出无奈的表情,接着道:“昨日大胜,你是没看到这满朝文武欣慰的样子,现在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此事,镇国府算是打出名头来了,朕这个镇国公很欣慰,过几日得找户部给朕一点赏赐才好。”

    “呃……”叶春秋忍不住了,不禁打断朱厚照道:“陛下是要去问户部讨赏?”

    朱厚照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道:“难道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昨日是谁力挽狂澜?是镇国新军,也是叶爱卿!叶爱卿是什么官职,是镇国府参事,镇国府是谁的?是朕的呀!朕乃镇国公,此番为国家立下赫赫大功,他户部敢不给赏,朕若是不把户部拆了,朕的名儿倒着写。”

    叶春秋不禁打了个冷颤,这种逻辑,他也是醉了。

    怎么看着,这小皇帝像是猪(朱)队友的样子?好不容易,满朝文武为此兴高采烈,镇国新军也已是声名在外,这么一闹,天知道庙堂上的诸公又要如何捶胸跌足。

    此时,朱厚照笑了,看着叶春秋,眨了眨眼道:“不过你放心,朕才不抢你的功劳呢,朕只是讨点赏而已,这功勋终究还是你和诸新军将士的,朕已命廷议讨论此次的赏赐了,此次要重赏,他们不赏,朕也不会答应,尤其是叶爱卿,哎……性命都差点搭上了。”

    叶春秋谦虚地道:“陛下谬赞,臣不过是尺寸之功……”

    朱厚照这一次却是认真起来,他收敛起笑意,正视着叶春秋,然后肃然地一字一句道:“叶爱卿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无论你记得不记得,朕却是记得,你昨日对朕说,你愿为朕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不是因为朕是你的君主,只因为朕就是这个朕,你会信守自己的承诺,只要朕需要,你就会兑现承诺。你记得吧?你还记得那一次朕在大年初一的时候和你说的是什么?”

    叶春秋有些懵逼,一时想不起来,见叶春秋一脸茫然的样子,朱厚照痛心疾首地道:“哎呀,你竟忘了,这才几日,一月不到,你竟忘了。”

    叶春秋只好抚额,叹口气,才道:“陛下,臣受伤了。”

    朱厚照的脸色这才温和了一些:“好吧,看在你的伤的份上,朕只好不怪你了,你以后可要记住了,朕说的是:若卿不负朕,朕绝不负卿,你兑现了承诺,朕也会兑现朕的承诺。”

    他说得很认真,连表情也显出了几分庄然,随即才又道:“好好养伤,待会儿会有惊喜,好了,朕去了。”

    朱厚照说罢,信步而去,不忘吩咐御医院的宦官:“好生照料叶修撰,但有差池,便剐了你。”

    惊喜……

    叶春秋汗颜,随即看了看眼前的这地方,这里理应是外朝的御医院,不过依旧还是在宫中,却不知惊喜从何而来,但愿不是有惊无喜才好。

    养病的这些日子,叶春秋也就放宽了心,不再理外间的事,这一战对他的体力消耗极大,不过细细回想,似乎发现自己的剑术又有所进步了,无论是剑术还是读书,其实闭门造车都是不成的,终究还是要拉出来练练,唯有如此,方能更上一层楼。

    御医院所用的药,竟也是白药,料来是宦官们采购的,看来这白药已经开始畅销起来了。

    这令叶春秋多少有些安慰,只是他惦记着惊喜二字,心里却有些发毛,话说……

    按照朱厚照以往不靠谱的格调,朱厚照的惊喜,让叶春秋的心不得不毛毛的啊。

    次日一大清早,他尝试着想要下榻起来,就在此时,外间却有人道:“娘娘驾到。”

    娘娘……

    叶春秋忙是坐在榻上,便见张太后领着一干人等进来。

    张太后没有穿戴凤冠,只是一件寻常的钗裙,据闻先帝在世的时候,为了节省宫中内帑,张太后便首先作为表率,自己织布缝衣,因而若非正式场合,是极少穿戴凤冠的。

    只是这里虽然还处在宫中,可毕竟是外朝,张太后一身朴素钗裙,却令叶春秋有些意外。

    跟在张太后身后的,竟是夏皇后,夏皇后倒是正装,不敢有丝毫马虎,只是叶春秋的心思却没有在这上头,而是在夏皇后身后的一个女子。

    她亭亭而立,面容娇俏,肤光如雪,身上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只是眉头轻轻皱起,带着几分忧心,破坏了几分美感,此人不是王静初是谁?

    叶春秋不由愕然,这静初,不是在谢家闭门不出的吗?

    下一刻,他就想明白了,她是特意来看自己的……

    叶春秋正待要行礼,张太后却先是带着温和的笑意道:“不必多礼了,哀家听说你病了,这才来看看,嗯……你辛苦了。”

    张太后徐徐踱步而来,显得漫不经心的样子。

    只是她的眼睛一直落在眼前的这个少年的身上,心里不禁有些佩服。

    当今皇帝啊,实在教她操心,虽然在任何一个母亲的心里,自家的儿子总是好的,可是朱厚照……嗯……显然性子有些违背人的常理,张太后真真是操碎了心,前几日听到朱厚照竟要和鞑靼汗赌斗,张太后就觉得不妙,她是耳濡目染,看着这个皇帝,就不免想到了先帝,先帝是何等的端庄大气,这样有失体面的事,是断然不会做的。

    鞑靼人是胡人,你堂堂九五之尊,跟胡人抬什么杠呢?

    若是赢了便罢,输了……失的不单是只宫中的体面,还是整个大明的体面啊。

    (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九章:恩赐(第三更)

    张太后为此担心了几日,又听说这牵涉到了朝廷对鞑靼人的国策,其实鞑靼人毕竟离张太后太遥远,她也没心思管什么鞑靼人的国策,她担心的是朝臣,本来国策是既定的,却因为皇帝的胡闹而发生了偏差,赢了倒好,一旦输了,又不知满朝文武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虽然张太后极少去关注外朝之事,生怕被人说出什么闲话,可是为人母的,有这么个不太靠谱的儿子,自然而然不免要操心,此后骁骑营大败,那小橙子惊慌失措地去报信,张太后也揪心了一把。

    宫中的颜面扫地啊,而且这事是皇帝惹出来的,皇帝的名誉也是扫地。

    得幸这叶春秋给力啊,这个时候挺身而出,力挽狂澜,这男人打仗的事,她也不懂,只是听那宦官们绘声绘色的在说,大致是说这金帐卫如何厉害,叶春秋和镇国新军如何拼命,听得张太后都不禁为之吓一跳,这简直就是九死一生啊。

    而今,金帐卫完败,鞑靼最精锐的亲卫铁骑竟是输在了人数只有一半的新军手里,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去想象的。

    这个时代的人,由于言论几乎都是读书人把持,因而对于任何关乎于军事的解释权都在读书人口里,读书人除了喜欢浮夸之外,他们对于战争的理解大多会忽视装备、补给、操练和平时的组织能力,却更爱宣扬其精神,譬如赢了,就少不得要说其忠勇可嘉,可若是输了,自然也就是忠勇不足了。

    寿宁宫的宦官,大多都是二道、三道的贩子,读书人有了一番解释之后,接着坊间传扬一阵,最后不可避免就流入了宦官们的耳里。

    因而张太后所得到的信息,至少已经转过了三道手,消息的准确性也只有天知道,不过关于那场战斗的描述,大多是说叶春秋如何的忠心,如何的勇敢,奋不顾身,张太后一听,怎么听着似关二爷一样?这叶修撰莫非是关二爷转世不成?又如长坂坡里护主的赵子龙……这还了得?

    小皇帝爱胡闹,身边的人,又多是一些乱七八糟之人,内阁几位倒还持重,偏偏和宫里未必是一条路的,张太后细细一想,这小皇帝谁的话也不肯听,唯独听这叶修撰的,叶修撰的忠心自是不必说的,能文能武,又与陛下年纪相仿,现在与鞑靼人作战而受了伤,于情于理都该来看看的,自己还欠着他的人情呢,夏皇后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保住的,虽说天家无情,可也得看人,叶春秋,她看行。

    张太后来时还留了心,将夏皇后一并叫了来,她是个心思细腻之人,夏皇后才是她指定的正统,将来夏皇后若是生了儿子,是必定要克继大统的,张家和夏家现在是攻守联盟,那几个不成器的兄弟,将来真到自己有个好歹的时候,还得靠自己的皇孙。

    女子间玩起政治来,却是更为可怕的,她们心细如发,一丁点的举动都别有深意,夏皇后骤然能明白太后的心思,这是张太后要巩固关系,且为往后埋下伏笔,夏皇后是张太后未来棋局中的一环,未来的皇孙自然也是,而这叶春秋,自然也在这个棋局之内,生前享尽了荣耀的人,就不免要有长远的考虑,得为百年之后打算。

    此番叫上了王静初来,夏皇后对这个王家的女娃娃,不免表现得亲昵,相处起来也是还好,毕竟王静初是经受王家书香门第熏陶过的,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相处倒是得宜。

    张太后说了一句免礼,便有人给她搬了锦墩来,她徐徐坐下,笑着对叶春秋道:“叶卿家立了大功,而今身负重伤,哀家在仁寿宫里,想着都心疼,你在哀家心里不是外人,所以呀,也不必多礼。怎么,伤可好些了吗?你可真把人吓死了,你可知道静初来见哀家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呢,你又在御医院养伤,又不能贸然入宫来见,求告到哀家这儿来,哀家带她来,才使她安心一些。”

    叶春秋忙道:“伤已大好,有劳娘娘惦念。”说罢,他看了一眼王静初,王静初缳首不语,显得有些羞怯,只是眉间还隐隐地存着那几分忧色。

    侧立一旁挺着肚子的夏皇后嫣然一笑道:“母后昨儿在明堂给你祈福,望你早日康复,母后是真正有心的,叶爱卿有这福,能蒙母后如此,这伤可不是该大好吗?”

    夏皇后带着亲和的笑意看着叶春秋,她对叶春秋是心怀感激的,没有他就没有自己这肚子里的孩子,叶春秋对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有救命之恩,这就是最稳固的同盟,他在陛下面前能说得上话,陛下那乖张的性子,连夏皇后有时候都吃不准,所以夏皇后若是生了皇子,这太子的地位要稳固,外朝少不得有帮手,偏偏大明的皇后往往出身都极少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都属于乍富,虽说都鸡犬升天了,可是也没经受过什么熏陶和教养,娘家的兄弟是指不上的,不惹祸就好,而叶春秋年轻,又是状元出身,允文允武,天子信重,前途可期,半只脚都已算是入了阁,这显然是最为稳固的盟友。

    而夏皇后真正担心的还是自己的肚子不争气,若是生的是女娃,其他后妃,有人生了男儿,天晓得那些迫切想要太子的大臣会不会动什么歪心思。

    这种事历来不得不防,几个妃子家里都有几分势力,不容小觑,一旦太子之位虚位以待,自己下一次有身孕还不知什么时候,两年、三年还好,若是五六年七八年呢?

    这里头有太多的变数了,想来想去,夏皇后觉得还是得靠这个救命恩人时刻发挥影响,就算没有决断之权,做一做搅屎棍也好。

    夏皇后边说着,边将一直显得矜持的王静初往前拉了拉,笑道;“本宫和母后,不过是来看看叶爱卿,叶爱卿无事就好。”

    (未完待续。)

第七百章:丰厚的嫁妆(第四更)

    夏皇后说了前头的话,故意顿了顿,而后凤眸一闪,却是笑盈盈地道:“其实哪,本宫岂有不知叶爱卿真正要紧的是王家妹子?只怕本宫和母后在这继续待下去就显得多余了,想必叶爱卿和王家妹子心里定有许多要紧话要说的,本宫和母后得赶紧告辞了才好,免得惹人厌烦。”

    身边的王静初不料夏皇后说出这样露骨的话,忙是嗫嚅着想要解释,夏皇后却是拍拍她的手道:“好了,不要扭扭捏捏了,好生和叶爱卿说一说你们的亲事吧。”

    张太后闻言也笑了,道:“好好养伤,哀家也就不讨人嫌了。”接着便与夏皇后徐徐而去,其他的宦官见状,也纷纷撤了出去。

    这太医院的房里,只剩下了叶春秋和王静初。

    王静初吸了吸鼻子,想必是方才哭过了,带着嗤嗤的响,又觉得不好意思,俏脸带着几分绯红,缓缓地坐在榻前,道:“我看看伤口怎么样。”

    叶春秋的眼睛一直盯着王静初,听了王静初的话,很是听话地掀开了薄被。

    王静初看着包扎好的伤口,包扎的面积显然不小,这棉团上还渗着血,眼眶又不禁微红起来,本是带着忧色的秀眉更深深地凝了起来,关切的话语便轻轻地道了出来:“这样的重?方才问了御医,还只说皮肉之伤,只是失血过多呢,这何止是皮肉之伤……”

    叶春秋不得不纠正她:“皮肉之伤可不管患口大不大,没有伤到筋骨和五脏六腑,便是皮肉之伤。”

    此时,王静初低低地垂着头,细细地看着伤口的地方,俏脸与坐在榻上的叶春秋挨得很近,叶春秋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儿,一股少女的体香和发上的皂角清香袭来,不禁心中荡漾,那一直压抑的思念似是在这刻里得到了释放。

    叶春秋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王静初的小手,手有些冰凉,不过却是感受到肌肤的细腻,王静初吓了一跳,想要抽开,叶春秋却是轻声道:“不要动,我受伤了。”

    呃……

    很理直气壮的理由……

    本是还带着几分羞意的王静初果然不敢动了,只是娇躯有些瑟瑟,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虽是定亲,却也觉得这样过于大胆。

    叶春秋却是绷着脸想笑,那谢公日防夜防,终究还是防不住了,他若知道今时今日此情此景,怕是要呕血三升了。

    王静初不敢抬头,却是忙道:“今儿……皇后娘娘说……太后有意赐婚,省得耽误了佳期,说是在今年得赶紧把婚事办了,到时要召我爹入京,筹措婚事,还有……还有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还说,太后只有陛下一个孩子,从前倒是曾生过一个女儿,可是没办法长大成人,便想认个干亲,让我拜太后娘娘为义母,自此和皇后娘娘也便如姐妹般,这事儿我不敢不应……”

    叶春秋一听,倒是慎重了起来,当然,他晓得这是殊荣,是宫中有意栽培自己,女人嘛,和读书人不同,读书人是靠同年、同窗、同乡、师生为纽带保持着利益关系的;而宫中比这更直接,认干儿子的,结为兄妹的更普遍,历史上的朱厚照因为没有儿子,所以就认了许多干儿子出来,张太后没有女儿,此前倒有个公主,却是早夭了,现在要认这门干亲,对叶家来说不算是坏事。

    叶春秋笑了笑,捂着她的手道:“嗯,这样说来,你岂不是公主了?”

    王静初忙是摇头道:“只是干亲,又非宗室,不过……”

    她觉得叶春秋处处占着主动,尤其是被叶春秋牵着手,从叶春秋的大掌中传来丝丝的温热,让她有些意乱情迷,这时想到还在宫里,二人这样毕竟不太好,想抽回手,却被叶春秋紧紧地捉着不放,王静初便故意瞪了叶春秋一眼道:“不过,到时候肯定是有两份嫁妆,你们叶家可不能欺我。”

    叶春秋的眼睛眯起来,骨子里的河西乡下人和商贾的基因本能被激发出来,眼中便闪露着几分精明,道:“两份嫁妆呀,恩师只有你这一女,王家家底深厚,肯定是丰厚的;宫中呢,宫中最要紧的是脸面,其他倒是次要的,这嫁妆,想来是很丰厚吧,嗯……我得去查一查历来宫中的嫁妆几何才好。”

    王静初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道:“你怎的可以这样市侩,亏得你的还是翰林呢?”

    叶春秋很是认真地道:“为夫这是勤俭持家,否则怎么养得起你。”

    “我,我……很好养活的……”

    是吗?叶春秋很想托着下巴,带着几分疑窦。

    王静初说完这话,便觉得自己说得太露骨了些,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她巴巴的要他娶她?

    王静初眨了眨眼,脸上的绯红又深了几许,正在叶春秋看着她害羞的样子,心里欢喜之余想要跟她更亲近一些时,外头却是传来了脚步声,有御医的声音:“叶修撰好了吗?”

    王静初一听,忙是用尽力气将小手自叶春秋的手中抽了出来,心里局促不安,却又忙是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那御医恰好进了来,愣了一下,忙道:“噢,是老朽的错,老朽糊涂。”说着,赶紧要避出去。

    王静初花容失色,更加不敢让他避嫌了,连忙道:“我……我只是来看看,无事的,正好我要走了。”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叶春秋,显得有些不舍,却还是失措地道:“就请先生赶紧给春秋看病吧。”

    那御医方才蹒跚进来,打量王静初,王静初低着头,楚楚可人地福了福身,便告辞而去。

    御医不禁感慨:“哎呀,真是抱歉啊。”说着,走到叶春秋的跟前,伸手给叶春秋把了脉,一面道:“叶修撰,老夫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还请见谅,老夫是奉旨而来的……”

    奉旨……

    叶春秋本来是真有几分怨恨这御医来得不是时候,毕竟他难得的见王静初一面,而且还在两人刚刚那般的情真意切的时候……

    只是,奉旨?(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一章:封侯(第五更)

    听到御医的话,叶春秋的眼眸顿时一闪,立即意识到了什么,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噗嗤的笑声,只听听朱厚照带着笑意对刚刚走到门外的王静初道:“哎呀……干妹子,是朕不好,朕只是逗叶爱卿玩玩的,没有搅你们的好事吧,干妹子,别走,别走呀。”

    过了一会,只见龙精虎猛的朱厚照心情愉快地走了进来,见叶春秋一脸的阴沉,立即将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意味道:“咳咳……朕……是来探望你的,叶爱卿好些了吗?”

    御医的手还搭在叶春秋的脉搏上,却是摇头道:“不好,不好……陛下,叶修撰的脉搏波动很大,莫非是……”

    朱厚照像是终于忍不住地噗嗤一笑:“好啦,好啦,你下去,朕有话和叶爱卿说。”

    这御医摇头,显出几分无奈,却还是乖乖地起身,告退而出。

    叶春秋已是无语了,这真是造孽啊这是,偏偏朱厚照一脸和我没关系的样子,见叶春秋一脸郁闷,便笑道:“朕只是玩笑而已,就是想看看会不会撞破你们的好事,谁晓得妹子衣衫完整,哎呀呀……足见叶爱卿是君子,朕很惭愧,换做是朕,可就不是如此了,叶爱卿,莫生气。你看,朕专程来看你的,连今日的筳讲都辞了。”

    对朱厚照,叶春秋也只能哭笑不得,朱厚照却又喜滋滋地道:“告诉你一件好事,内阁那儿,大致已经议出了一点赏格,这一次,少不得你是要封侯了,连那王守仁亦要封伯,这一次,朝廷是不吝赏赐啊,怎么样,叶侯爷。”

    大明的爵位大致四等,无非是王公侯伯而已,伯是最次的,再次为侯,之后则是公,至于想做王爷,这可就难了,作为异姓,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除非你已死了,朝廷追赠一个王爵,毕竟大明的王爷是真正的土豪,既有封地,又有护卫,虽然在靖难之后,藩王们有所削弱,可是照旧是风生水起。

    而今叶春秋一跃封侯,确实是一桩喜事,叶春秋道:“多谢陛下。”

    朱厚照摇头道:“朕只是顺水推舟,不过呢,至于这新军,该如何赏,内阁那儿的意思是,每人赐银三十两,死伤的也要大加抚恤,叶爱卿,你觉得如何?”

    赠银?

    叶春秋听着想笑,朝廷但凡是关乎于实物的赏赐都是极为吝啬的,说穿了,其实就是国库没钱,每人三十两,这若是寻常官军倒是不少,可是对于叶春秋来说,却是有些寒酸了,叶春秋看着朱厚照,一脸肃然地道:“陛下,臣有一些想法。”

    朱厚照打起精神,也显出了几分认真,道:“你但说无妨就是。”

    这一次,诸生们损伤不小,镇国新军这一战可以说是用生命打出了威风,叶春秋当然是希望极力提高诸生的待遇的。

    指望朝廷将其纳入编制之中,其实也没什么意思,毕竟朝廷给的军饷一向没有多少,既然如此,就得在其他地方动心思。

    叶春秋沉吟道:“陛下有没有想过镇国新军将来会是什么地位呢?镇国新军的地位如何,其实所代表的乃是镇国府的分量,这镇国府可是陛下的啊。”

    朱厚照连连点头道:“你说的很对,你的意思是,将镇国新军纳入亲军?”

    叶春秋含笑道:“其实陛下是镇国公,这镇国新军就算不是亲军,它也是亲军,不过是名份上的问题而已;要真正提高分量,却不如趁着这一次机会,打一打其他的主意。”

    朱厚照知道叶春秋有了办法,脸上的兴致更浓了几分,连忙道;“你快说就是。”

    叶春秋道:“臣招募的新军,大多是读书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功名无望的童生,陛下有没有想过,这一次索性恩赏,全部赐他们秀才功名?”

    秀才……

    朱厚照呆了一下。

    而叶春秋的真实意图也彻底暴露了出来。

    亲军在这个时代有用吗?当然有用,这是一种荣耀,可是亲军有二十多卫,除了在御前的殿前卫和权利很大的锦衣卫之外,其他的亲军,大多只是摆设而已,既然这是镇国府的新军,皇帝又自封自己为镇国公,那么这镇国新军,本身就是亲军。

    叶春秋不稀罕钱粮的赏赐,一方面镇国府自己有钱,而他真正在乎的反而是镇国新军的地位,镇国新军如何才能和其他的军马不同呢?

    单凭恩赏?这显然太轻薄了。

    在这个读书人为尊的时代,想要让镇国新军真正尊贵起来,那么不妨,就敕他们功名,封为秀才。

    当然,这个秀才不是那种真正有份量的秀才,而是类似于捐生的形式,既然有人捐了银子都可以得来功名,为何立了战功的镇国新军诸生不可以?

    而一旦有了功名,就全然不同了,有了功名,就意味着这些人进入了‘统治阶级’的底层,属于最低级的士大夫,各种特权也就有了,比如家里的一些土地可以不必纳税,譬如有一个免除徭役的名额。

    这是什么,这就是特权。

    虽然这个特权换来的好处,可能一年下来,也不会太多,满打满算,也就是让自己亲戚免除徭役和三十亩地的免税而已,可特权就是特权,这比直接发钱给你是全然不同的概念,若是他们在营中效力,而自己的族亲在地方上,隔壁的人家乖乖要被差役们征收粮食,被官府拉夫去修河堤,自家呢,却因为他在镇国新军中差遣,便可以免除这种摊派,这种荣誉和自豪感,就全然不同了。

    在这个读书人就是特权的时代,在这个抑武的时代,叶春秋不可能去推行什么文武平等,但是他可以想尽办法让镇国新军的诸生们想尽办法拉进有功名的阶级来,只有享受了这种特权,自己的左邻右舍和族亲们为你自豪而羡慕,他们才可以安心地在镇国新军之中差遣。

    ………………

    一口气闭关了几个小时,一口气码出了三章,真是不容易,虽然腰酸头紧绷,但是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老虎挺感到满足感的,大家可看得还好?好了,老虎先去吃饭,等会继续努力!

    (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二章:忠烈(第六更)

    而一旦镇国新军得到这种特权,就不免会形成某种社会的氛围,人是最现实的,这种看着见得见摸得着的好处,一旦传开,在别人眼里,镇国新军的诸生,就不免成为别人眼中的‘老爷’了。

    到了那时,镇国新军要扩大招募新军,那些读书人岂不是趋之若鹜?毕竟对他们来说,又多了一个前途,即便是科举考不上,何不如退而求其次呢,即便这个功名比真正的秀才要差一些,可对于普通的读书人来说,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最重要的是,一旦镇国新军成了不少读书人的出入,那么就会出现得利者,这些人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在舆论上鼓吹镇国新军的力量。

    朱厚照听了,脸上有这几分为难,道:“就怕内阁不肯。”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个主意的好坏,反正叶春秋的话,他是深信不疑的。

    叶春秋却是笑道:“此番镇国新军诸生的忠勇,这是大家都亲眼所见的,不少人为了朝廷流血流汗,就算他们不肯,许多人也不会明说。更何况臣所求的,并不是让镇国新军诸生做正儿八经的秀才,这秀才有三等,将他们封为附学生员就可以了。”

    附学生员是没有资格参加乡试的,所以不会和科考而来秀才们产生冲突,何况这些人本来就是童生,虽然没考中秀才,可是个个说是读书人也没错,学识固然比不得真正的秀才,可是忝居最末等的生员也不算什么让人觉得过份的事。

    朱厚照想了想,点头道:“既如此,朕要为镇国新军努力的争取,朕得先暗示一下内阁诸公,且看他们怎么说。”

    叶春秋心中定了一些,忙是称谢,他心里对此是最为期待的,一群秀才组成的新军,这就全然不同了,他们所获得的社会地位,还有对镇国新军往后的发展,都会有莫大的好处,最重要的是,将来新军再要募兵,到时怕是要无数人踊跃报名不可。

    对于自己的那些门生们来说,也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在这个唯有读书高的时代,功名就意味着一切。

    当然,这件事想要办成,是有着很大的难度,即便挟着这一次大胜之威,即便是加上皇帝的准可,想要办成,也得慢慢来。

    接下来,叶春秋在御医院养了七天的伤,总算这伤算是大好了,等他能走路,便出了御医院,回家休养了,养病的这些日子,少不得要去镇国新军营里走一趟,而在这个时候,其实外间的消息已经沸沸扬扬起来。

    陛下有意敕镇国新军诸生们秀才功名,这一下子,朝野内外都炸开了似的,各自褒贬不一。

    支持的人不是没有,他们认为镇国新军诸生本就是童生,你能说他们不是读书人吗?他们为国效命,投笔从戎,用命战胜鞑靼金帐卫,维护了国威,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这是大涨读书人的脸面啊,朝廷就算赏他们银子,他们会看得上?

    读书人不爱钱啊。

    人家如此忠勇,命都差点没了,封一个附学生员怎么了?

    当然,也是有人反对的,这功名都是考出来的,就算是捐生,那也是花了白花花的银子买来的功名,而且往往要求很高,不是什么人想买就能买得到,现在突然要多出镇国新军这么多秀才,长此以往,这秀才的功名非要泛滥不可,这和卖官粥爵何异?朝廷自有制度,怎么能够这样拍着脑袋就行事呢?

    生员是功名,绝不能这样泛滥的,镇国新军固然忠勇,且是读书人,可是这样太过了些。

    这样沸沸扬扬地闹了几日,整个镇国新军也有一些耳闻,不少人对此事甚为关心,其实他们真的未必在乎多拨发一些银子,他们在营中衣食无忧,更为看重自己的地位,他们都是读书人,虽然从戎,可多少心里都有些傲骨,营中上下,没有人只想做一个小卒,他们也有远大的追求……

    而现在,这个恩赏给了他们极大的期望。

    叶春秋到了营中,镇国新军依旧还在操练,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叶春秋背着手,站在校场边上观看,等到正午操练结束,所有人才一拥而上,纷纷来给叶春秋见礼。

    叶春秋朝他们一个个颌首,接着探视了伤员,又询问了死去的门生的情况。

    建祠堂是不必的,因为尸首要运回他们的乡中去安葬,这是落叶归根,不过朝廷大致会下旨造石坊,对他们进行抚恤。

    诸生们的情绪好坏参半,有时为自己击溃了强敌而骄傲自豪,有时又为同袍的死而黯然,叶春秋和他们一起用过了饭,接着便和王守仁到了一边,边喝茶边谈话。

    待遇问题,是非要解决不可的事,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让清议站在镇国新军这边,只有如此,陛下的坚持才能尽力减少阻碍。

    喝了口茶,王守仁看着叶春秋,叶春秋的伤势应当已经缓解,而他不知道陛下为何会突然有意封新军诸生功名的事。这小皇帝,怎么看都不太靠谱,料来也想不到这个‘妙计’,所以王守仁一直认为,这是叶春秋的主意。

    王守仁带着淡淡笑意看着叶春秋,道:“镇国新军诸生若是有了功名,这确实是一步好棋,这对诸生有好处,对镇国新军也有巨大的好处,一群秀才的军马,且不说体面与否,这都足以凌驾于亲军之上了,只是……现在看来……”

    叶春秋摇摇头道:“所以我们就要打动别人,功劳,我们是有的,最重要的是说服别人,王兄可知道什么样的言辞最能打动人心吗?”

    王守仁看着叶春秋,一时也无法回答,他知道叶春秋总有一些稀奇的想法,所以默不作声。

    叶春秋只好自问自答道:“是告诉别人,镇国新军与有功名的读书人都是一样的人,是自己人。只有大家成为荣辱与共的共同体,这件事才可游刃有余。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告诉别人这一点。”

    (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三章:位卑不敢忘忧国(第七更)

    王守仁嗫嚅了一下,他觉得叶春秋的话很有道理,就好像你要劝说别人,首先就要站在别人的立场一样。可问题在于,说来容易做来难啊。

    叶春秋看着王守仁深深皱着的眉头,却没有再说什么,他又怎么不知道这里面的难度?但是不管怎样,他都要尽一切的促成此事。

    显然,镇国新军的身份问题,对于叶春秋的益处实在太大了,他是这些人的恩师,若是此时叶春秋有近百个弟子,都是生员的身份,这意味着什么?

    假若有朝一日,镇国新军再扩编一些人呢?

    到了那时,叶春秋这个年轻的恩师,得到的何止是一支军队,更是一支未来的社会中坚组成的力量。

    想想看,即便是将来这些门生退伍,马放南山,有了功名,必定是这个世界的顶梁柱,他们自然而然的,会成为社会的栋梁,而叶春秋这个恩师,将来会有多少的徒子徒孙?

    孔圣人的儒学能够昌盛,根本原因就在于他有七十二个弟子,这七十二弟子学有所成之后,各有几分本事,分散各地去为宣传孔圣人的学说,最后他们的徒子徒孙就如开枝散叶一样越来越多,孔子方才成为了一个屹立千年的神主牌。

    叶春秋当然不想去做什么圣人,可是他两世为人,拥有光脑这样的力量,而今也已显达发迹,自然希望去改变这个世界,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本就是人性,当初叶春秋不过是个庶子,身无功名,所以他需要一次次的通过考试,以此来改变自己的命运,而如今有了官身,自然希望自己能够照顾到更多的人。

    秀才,便是这个王朝的基础统治者,一个秀才固然不算什么大人物,可是一百个、一千个秀才凝聚起来的能量,却足以影响到整个朝堂的走向。

    这件事非做不可,而且趁着这一次对鞑靼人压倒性的胜利,叶春秋必须借此机会趁热打铁,否则风头一过,想要促成也不成了。

    叶春秋告别了王守仁,因为伤势只是刚好,所以翰林院也体谅他,只是让他在国史馆中暂时先负责整理一下实录,这是很清闲的工作,无非就是整理一下档案而已,他现在和戴大宾也算是沦为了难兄难弟,不过叶春秋这只是暂时的职务,因为他现在依旧还是挂在待诏房之下,所以从某种意义来说,现在他所做的工作,只是兼职。

    如此也好,至少可以清闲一些日子,叶春秋对现在的状况十分满意,只是刚到国史馆,便有人到翰林院来,对他道:“刘公请叶修撰到内阁去一趟。”

    叶春秋不敢怠慢,忙是入宫去内阁拜见,到了刘健的公房,却见几个内阁学士都在,连吏部尚书张彩也来了。

    吏部尚书乃是六部之首,号称天官,和其他尚书的地位全然不同,隐隐可以和大学士比肩,所以基本上,朝中的重大决策都少不了他。

    见了叶春秋来,刘健照例很稳健的样子,谢迁则依旧板着脸,一副与任何人都不肯亲近的怪脾气,唯有李东阳朝叶春秋笑了笑。

    焦芳固然也笑,只是他的笑容却总让人心里发毛;张彩懒洋洋地在打着哈哈,似乎在对叶春秋表示不满,认为叶春秋耽误他的时间。

    叶春秋行了礼,刘健便笑道:“春秋啊,来,坐下。”接着对左右道:“这可是朝廷的大功臣,多亏了春秋啊。”

    叶春秋欠身坐下,谦虚地道:“下官汗颜之至。”

    刘健不可置否地抿了抿嘴,方才道:“今儿招你来,是为了恩赏的事,你也知道,陛下有意敕诸生为生员,眼下的争议极大,何止是清议议论不休,就是朝中诸臣也是争吵个没停,老夫呢,忝为首辅学士,本来是该做个决断的,奈何反对的人凶,所以想来问问你,你是怎么看的?”

    叶春秋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便晓得事情有些不太妙了。

    刘健没有表态,却拉自己来询问看法,这哪里是真正想听听自己的意见,分明就是希望自己能够知难而退,干脆谢绝宫中的好意,如此一来,争议平息下来,宫中也没什么说辞。

    叶春秋心里想:“或许刘公也认为封镇国新军诸生秀才的身份不妥当;又或者是朝中的争议确实大,以至于不好贸然下决策。”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不是叶春秋想看到的。

    叶春秋知道,自己若是回答得不谨慎,都可能钻入圈套之中,一旦被套住话,就该乖乖的上书表示陛下恩赏过厚,自己和镇国新军官兵不敢接受了。

    沉吟片刻,叶春秋才谨慎地道:“有争议乃是在所难免,可是镇国新军官兵此次大破鞑靼,战死七人,伤者甚多,他们都是读过书的人,也都过了童试,本该好生努力,继续考取功名的;只是因为想要保家护国,这才投笔从戎,陛下此番有意赐予他们功名,下官甚是欣慰,陛下圣明,竟能如此体恤诸生,恩德之厚,使下官与诸生肝脑涂地,亦是难报万一。”

    一番话出来,令在座诸公一时无语。

    叶春秋这家伙的一番话确实把所有的说辞都给堵上了,你看,他们是读书人吧,他们本来该考秀才,难道你能说他们就一定考不上?可是呢,他们不考,为什么不考?那是因为他们想要为朝廷效命,想要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啊,这是什么精神?这才是真正的读书人精神,位卑不敢忘忧国,值得称赞,而且这一次与鞑靼人对战,死伤不小,这些人也做到了甘愿放下功名,为国家效死;也正因为如此,陛下要赐予他们功名,当然是一件值得称道的事。

    刘健现在的态度,其实也很是犹豫,一方面认为确实该给这些学生军一些优渥的地位,可是授予功名,不免可能影响到生态,若是将来大家都不读圣贤书了,都跑去从戎,这像什么话?(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四章: 海阔天空(第八更)

    叶春秋的一番话使刘健不好反驳,刘健便抿嘴一笑,手搭在案头上,默不作声。

    “叶修撰,新军诸生之举,确实令人钦佩,只是一码归一码,功名岂可轻易私相授受,想要功名,大可以考嘛,哪有这般说赠就赠的,若是如此,这天下非要乱套不可,若是只需从戎就可得功名,那这功名可值一钱?”

    此时,说话的是焦芳,焦芳十分明确地提出了反对,一丁点面子都没有给叶春秋留。

    刘健、谢迁二人听了都不由皱眉,觉得焦芳的话有些过了;李东阳依旧是一脸耐人寻味的样子,不置一词。

    张彩这时候也道:“是啊,老夫忝为吏部尚书,若是新军的诸生想要考功名,老夫倒是可以网开一面,想办法给以通融一下,给予他们考生资格,来年北直隶的院试,可以让他们都来试一试。”

    这话有调侃的意味,口气中带着轻贱。

    谢迁略显不满道:“张公,镇国新军诸生乃是功臣。”

    张彩只是莞尔,一副并不把谢迁的话放在心上的样子,却没有再继续大加挞伐。

    叶春秋这时候看出了,刘健等人的态度是模棱两可。

    而焦芳、张彩是极力反对的,他们反对的理由很充分,只听焦芳接着道:“且不说其他地方,就说京师诸大儒,就已有不少发出怨言了,甚至有人发出豪言,说是若是朝廷当真如此,他们必定要带着学生去午门反对这件事,刘公,若是宫中坚持己见,只怕大儒和读书人闹起来,可不是国家之福啊。”

    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

    考试,是得到功名的重要因素,而真正饱受其害的,读书人其实未必受害大,毕竟诸生所得的,不过是附生生员,这是最低级的秀才,除了免税和免除徭役之外,几乎得不到学里的钱粮供养,更没有继续考试的资格,也就是说,他们不是读书人真正的竞争者。

    所以读书人的态度赞成和反对都有,有的人认为镇国新军诸生有资格做秀才,有的呢,单纯认为这对国家制度不利,所以反对。

    而真正损害到利益的,反而是那些大儒者,说白了,就是教书先生,当然,他们不是低级的教书匠,不是开蒙老师,这些人往往八股制艺的水平是很高,他们地位也是极高,借着这个地位和名声,他们广纳门徒,做什么呢?

    教授人学问啊,告诉你该怎么考试,同时他们也是人际关系的平台,你一个外地来的读书人进入了京师,举目无亲,怎么办?

    一般人会去找老乡,可是老乡毕竟不多,而且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你是读书人嘛,那么……你就拿着自己的名帖去拜师。

    为何?因为你拜了一个老师,就意味着你可能会多出几百个同窗和学长,而这些同窗都是读书人,甚至有人已经金榜题名做了官,再说不准,你还会莫名其妙多出一大堆的师祖、师伯、师叔,小师妹你就别想了,这时代不时兴这个,就算是有,人家躲在闺阁里,你一辈子也别想见到。

    这就是读书人的组织关系,你若真要深究,其实大抵和后世的所谓hong兴、青帮差不多,其实这一套,是读书人先玩的,后世的所谓带着颜色的社会组织,各种拜入门下的规矩,都是从读书人这儿学来的。

    大儒就相当于是龙头,不过之所以大儒是大儒,当然不是因为他年轻的时候提着西瓜刀kan人比较厉害,而是因为他们懂得如何传授人如何进行考试。

    若是此时,那些考不上功名的人多了一条路,这对于大儒们来说,显然是一件恼火的事,这分明是撬墙角啊这是,将来若是这些举业不成的读书人去从戎,而不是乖乖地想尽办法继续考下去,自己哪来的这么多门生?

    考试是他们吃饭的家伙,有了考试才有他们的生存根基,固然这一次的恩赏其实并没有削弱考试上进的根本,却也使得这个顽固的体系有了那么点儿松动,大儒们自然而然也就不肯依了。

    焦芳笑吟吟地呷了口茶,继续道:“不知诸公可听说过吴行中吴老先生吗?他对此是一万个不同意的,已经发了话,说这是恶诏,一旦施行,国朝教化要毁于一旦,若当真如此,他要在午门外死谏,宁死也要恳请朝廷收回成命。”

    刘健等人默不作声,吴行中这个人,他们都是略有耳闻的,乃是京师大儒,桃李满天下,他有三十七个弟子,而这三十七个弟子亦都小有名气,其下又各有子弟门生,影响力极大。

    这位年过七旬的老先生若是当真去玩死谏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刘健吁了口气,却是道:“此事待廷议讨论吧,叶修撰,辛苦你来这一趟了。”

    交廷议讨论,其实就是和稀泥的意思,内阁诸公可以得罪天子,但是偏偏得罪不起读书人,这其实也暗合了象吃老虎、蚂蚁吃象的道理。

    叶春秋知道此事的难度,大儒才是他的拦路虎,自然……焦芳、张彩这些人,顺道儿给自己使个绊子,也在情理之中,他倒是早知道会面临许多的困难,但这件事做成了,就是海阔天空,好事多磨,他不急。

    见叶春秋的脸色平静,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态度,反而令刘健有些过意不去,便道:“叶修撰。”

    “噢,下官在。”叶春秋驻足,又朝刘健行礼。

    刘健一脸关心地道:“好好养好身体。”

    叶春秋则微微而笑:“多谢。”

    说罢,叶春秋便徐徐而出。

    从内阁出来,叶春秋刚走几步,身后便有人叫住了他:“叶春秋。”

    又有人叫自己?叶春秋回眸,却见焦芳走了出来,他背着手,怡然自得地踱步而来。

    “老夫正好要去通政司一趟,你出宫要回文史馆吗?那就陪老夫走一趟吧。”焦芳的脸上还是带着那招牌式的笑容,似乎任何事,都无法影响到他。(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五章:心怀天下(第九更)

    叶春秋抿着嘴,心里显得有些不悦,他和焦芳之间的恩怨太深,并不愿和焦芳打什么交道,可是焦芳乃是内阁学士,焦芳既提出,他也不好拒绝。

    叶春秋作揖道:“焦公请。”

    焦芳则是徐徐踱步下阶,走在这空旷的宫里,叶春秋故意脚步放缓一些,想拉开与焦芳的距离,焦芳却也随之放慢步伐。

    焦芳沉吟了一下,终于道:“叶修撰想要做大儒?”

    叶春秋愣了一下:“什么?”

    焦芳意味深长地看着叶春秋道:“老夫问的是,你想做天字第一号大儒?”

    叶春秋抿嘴不语,浓眉轻轻拧起。

    某种程度来说,焦芳确实看清了他的意图。

    进入了镇国新军,就意味着叶春秋成为这些人的恩师。

    将来会有多少功名不成的读书人因为屡试不中,而尝试着走镇国新军这一条路呢。

    毕竟现在的镇国新军名声显赫,赞誉不少,能成为镇国新军,并不会被人瞧不起,反而可以成为自豪的资本。

    何况保家卫国,也是一件值得让人称道的事。

    实实在在的好处有很多,譬如有薪俸,譬如有功名,这几乎相当于是肥差,到时肯定有不少优秀的人趋之若鹜。

    而这些优秀的人,可能考试比不过那些夺取了功名的读书人,可是他们在新军立下了功劳,要文化有文化,又拜在了叶春秋的门下,与众多人成为了同袍,即便将来退伍出来,固然不可能金榜题名,登上天子堂,他们的际遇和能力也不会太差,这些人无一例外,都会成为社会的中坚分子。

    假以时日,叶春秋的门生会有多少?

    或许刘健等人看清了此事,可是他们没有说,而焦芳也看出了这其中的关键,却令他足够的警惕起来。

    寻常的大儒,固然是桃李满天下,也不过数百个门生,叶春秋这样的搞法,简直就是批量的生产门生啊,一年两年倒也罢了,五年、六年、十年之后呢?

    叶春秋没有说话,却只是莞尔一笑,这种事,其实你知我知,可是又如何?我是不会承认的,即便是我有私心,可是只要我不说,你能奈我何。

    焦芳淡淡一笑,继续道:“从前老夫看轻了你,以为你只满足于做一个翰林,现在才知道,原来你的心很大,比老夫当年的心还要大啊。”

    叶春秋心里想,我的心大,不在于我想图多少私利,而是想制造出一支变革的力量,我有多大的能力,就承担多少责任,而你却一切为自己的私心。

    焦芳背着手,却又笑了:“只是可惜,只要有老夫在,你永远都不能如愿,即便你说动了天子,即便刘公犹豫不决,没有明面上反对,可是你永远达不成你的目的。”

    焦芳驻足,深深地看着叶春秋,脸上那和善的笑意已是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眸中带着锐利,转而冷笑道:“不信,你可以试试。”

    挑衅,这绝对是挑衅。

    叶春秋第一次看到焦芳露出这样狰狞的面容,这个总是随和可亲的人,狞笑起来是如此的可怕。

    叶春秋却很冷静,他的目光无惧地对上焦芳的眼睛。

    四目相对,没有火花,只有平静,仿佛这里与世隔绝,只有叶春秋和焦芳。

    叶春秋突然朝焦芳作揖道:“那么……下官就试一试吧。”

    回应挑衅的方式,绝不是愤怒和咆哮,这只是懦弱者的手段罢了,而叶春秋这长长一揖,心平气和地说出的话,却令焦芳脸上想要露出的讥讽和嘲弄不禁为之僵住。

    叶春秋作揖之后,再不愿理焦芳,已是朝着午门的方向徐徐而去。

    焦芳看着叶春秋的背影,他似乎没有被自己的话所影响,脚步不见轻浮,不快不慢,宛如焦芳的威胁没有在他心底留下一丝涟漪。

    焦芳眯着眼,眼眸依然看着叶春秋的背影,阴冷而锋利。

    居然有一种一拳打中棉花的感觉,嗯……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而叶春秋直接往宫门而去,出了午门,却见一个锦衣卫千户带着几个校尉出来,这人眼尖,居然认出了叶春秋,大声道:“春秋,春秋……”

    叶春秋回眸,不是钱谦是谁?

    叶春秋显得错愕,这家伙居然戴着锦衣卫千户的帽子,这……

    又是高升了?卧槽……钱千户威武啊。

    叶春秋此刻对这个家伙刮目相看起来,好不容易巴结了人来了京师,无亲无故,一个区区的百户,谁晓得这才多久,就直接跨过了锦衣卫最难逾越的门槛,一举成为了锦衣卫中高层,成为了千户。

    钱谦见了叶春秋,面有得色,对那几个校尉呵斥了几句,将他们支开,方才将叶春秋拉到一边去,道:“春秋现在了不得了啊,四处听到你的名字,刚刚侍驾出来吗?哎呀,真是羡煞旁人了,我认识的人里,就你最有出息,我逢人就说认得你呢。”

    呃……

    叶春秋突然感觉这好像不是什么好事,我特么的堂堂清流,怎好像你四处在坏我名声。

    许久不见,钱谦便打开了话匣子:“谷公公听说我认得你,特意叫我去,问老哥和你什么关系,我是想好了,这张老脸是不打算要了的,还真别说,我自从决心不要脸之后,整个人就感觉轻松多了……”

    “……”叶春秋一时无言,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钱谦笑意迎人地继续道:“我便对谷公公说,我是你结拜的兄弟,当初哪,你还在宁波的时候,我就和你同穿一条裤子的,啧啧……我吃窝头,还得分你一半,咱们一起下海剿过倭,上山一起撒过尿,那谷公公一听,顿时喜笑颜开啊,连说老哥我一看就忠厚老实,是可造之材,哎呀呀……春秋啊,老哥可靠着你发迹了,看看,现在是堂堂锦衣卫内西城千户所千户了,是实职千户,可不是续衔,春秋你是贵人啊,而今在锦衣卫,老哥我也算是说得上话了,往后啊,你有什么不方便做的事,打一声招呼就是,水里火里,本千户皱一皱眉头,就是狗娘养的,我现在在京师行走,吃瓜都不必使钱。”(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六章:我有过墙梯(第一更)

    “钱大哥威武。”叶春秋被钱谦震惊得嘴巴有些合不拢,然后他开始后悔了,果然是文武殊途。

    他终于明白,文官清流为什么不屑于和武夫打交道了。

    倒不是说钱谦很坏,事实上,在这万恶的封建社会里,吃瓜不给钱本来就是常态,可是你特么的不给钱,你说出来干嘛?庙堂里的衮衮诸公,哪一个逢年过节,别人送来的冰敬炭敬不比这几块破瓜值钱?可是人家不说,照样是金光闪闪,号称雅士,你特么的吃个破瓜就嘚瑟得不知道自己姓谁了?

    叶春秋很同情地看着他,没文化真可怕。

    叶春秋也不好什么打击他脆弱的心灵,便道:“多谢钱大哥美意,不过春秋暂时没什么可劳烦钱大哥的,钱大哥来宫中做什么?”

    很完美地转移了话题。

    钱谦对叶春秋没什么隐瞒,如实道:“交卸个差使,等刘公公……啊,想必说了你不认识,是谷公公的干儿子,给我递条子来。春秋啊,你可别看人家只是御马监里不值一提,可是时刻在谷公公身边,这就不同了,老哥在京师里算是见了世面了,我得告诫你几句,这京师里头啊,看人不能看乌纱帽的大小,这是虚的,最要紧的却得看人的本事,宰相面前看门打杂的,说不准比得上五品官呢。这世道,老哥我是看清楚了,所以才说羡慕春秋啊,春秋现在就是皇帝老子面前看门打杂的,炙手可热,飞黄腾达是迟早的事。”

    叶春秋感觉自己的脸情不自禁地抽了抽,堂堂翰林待诏,成了打杂的了,不过此话糙理却不糙,叶春秋细细一想,我特么的六品翰林修撰,还真屁都不是,平时也没琢磨为什么翰林清贵,现在一琢磨,还真是。

    钱谦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道:“近来你那镇国新军可是众矢之的,我可是每日都要查看千户所奏报的,你可要小心一些,有一些读书人……不,是大儒,可在说你的怪话呢,自然……现在他们也说不上什么来,镇国新军现在名声好,读书人夸赞得多,至多也就是为了陛下恩赏的事争辩几句罢了,大概也没人敢说镇国新军没资格……总而言之,这舆情,老哥现在是每日都在关注着,算是摸到了些门径了,用你们读书人的话,叫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有人若是要搞怪啊,却是要小心了,可莫怪老哥没提醒你,这里头的事……太脏。”

    叶春秋忙是称谢,这时午门里有个宦官走到了门洞,钱谦一看,顿时精神一震:“老哥还有事,等闲下来去寻你。”

    说罢,钱谦一溜烟地往那宦官方向跑去,叶春秋不愿和宦官打交道,即便是谷大用的人,他也尽力避免交涉,于是忙是快步离开。

    只是听完钱谦的话,心里不免活跃起来,此事的阻力显然非同小可,大儒代表的是舆论方向,颇有些像是后世的大v,这件事想要轻松办成,却是不容易。

    不过叶春秋依旧像从前一样去国史馆办公,倒是叶春秋见到孙琦忙碌起来,到处雇请工匠,除了朝堂的事,其他事情还算是顺利的,倒是有了些安慰。

    足足过了一个月,这时京师里竟有了一些有意思的事。

    吴行中年过七旬,其实已是行将就木了,不过却是老而弥坚,当年他高中了举人,此后不再科举,而是专心在京师开馆授课,三十多年来,真真是桃李满天下,他有弟子数十,而这些弟子亦有不少出色的,又不知给他添了多少徒孙,京师的读书人,都以能听吴行中授课为荣。

    吴行中所住的地方,乃是外城,这位老先生平生不爱钱财,虽然久负盛名,朝廷甚至愿意征辟他为官,甚至连藩王都想请他做入幕之宾,他都一一拒绝,学生们来拜见,也不肯收礼,只准他们送寻常的束脩之物,贵重的一概挡回去。

    因此他虽是在京师名噪一时,所住的地段却很是普通,竟与三教九流混居一起,不过是一间小院而已。

    此时才是辰时,天微微亮,因为内城的城门刚开,所以除了一些货郎和小贩之外,街上没有多少人踪。

    在这雾色皑皑之中,叶春秋与王守仁步行到了这里,确定了具体方位,旋即拍了拍柴门。

    里头没有太多动静,叶春秋很有耐心,却是静静等候,终于有个童子来开了柴门,见两个是头戴乌纱的人,这童子也是见怪不怪,他的恩师教授了几个进士,而今都在做官,隔三差五都会来拜访,何况平时也有不少官员慕名而来,只是这么一大清早,却是有些罕见。

    童子便行礼道:“敢问大人高姓大名。”

    叶春秋与王守仁长揖作礼道:“鄙人叶春秋,忝为翰林修撰……”

    他一说到翰林修撰时,这童子还是咋舌,叶春秋,不是今科的状元吗?据说还是独揽小三元、******,真正的人中龙凤,何况还有个状元王华是师傅,这叶修撰在士林之中,也是盛极一时的人物,万万料不到,清早竟来这拜谒了。

    只听王守仁道:“鄙人王守仁,忝为贵州龙场驿臣……”

    呃……后头的官衔也是没有法子,皇帝给他的待遇就是这个,现在虽然在镇国府练兵,却属于传奉官,级别上来说,他在吏部的职位就是如此。

    不过听到贵州龙场驿臣,这童子平时听先生们说话,耳濡目染,就晓得是谁了,此人是南京王部堂之子,因为得罪了阉宦,这才被贬放去了贵州,据说他无怨言,死不认错,在士林中的声名也是不小,属于有铮铮傲骨的人物。

    童子万万料不到会有这么两个大人物来拜访,这可比寻常的进士或者是朝中的清流要高贵得多了。

    清流也是有三六九等的,只是从不看官衔,却是看你的出身,看你平时的事迹,这童子岂有不知,他立即严正以待来,忙道:“我这就去请师傅起来。”

    叶春秋却是摇头微笑,递上了自己和王守仁的名帖:“吴先生年老,该多歇一歇才是,不必劳烦。”

    (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七章:美誉(第二更)

    曙光之下,叶春秋有一种安静的气质,他说完那番话,便与王守仁一道走了。

    王守仁与叶春秋并肩而行,二人的年纪差距虽然很大,可是叶春秋给王守仁的感觉,却是这个妹婿的心理年龄不轻,怎么说呢,他的言谈举止都带着一种不似少年人故作的老成,而是一种真正的持重。

    虽然有时候,叶春秋的性子也有糟糕的时候,可是瑕不掩瑜,只能说,沉稳背后有一种可能爆发的疯狂气质。

    而这样的人却不使人反感。

    迎着曙光,王守仁背着手,边走,边不疾不徐地道:“春秋,你认为那吴先生会来吗?”

    叶春秋抿了抿嘴,才道:“想必是会的吧,我们不是无名之辈,王兄,你知道对于大儒来说,什么才是最可怕的吗?”

    王守仁微笑捋须:“噢,你又来考我了,你心里既有答案,不妨说就是,何必故弄玄虚。”

    王守仁是个很坦诚的人,绝不会不懂装懂。

    叶春秋便哂笑道:“是忽视,对于大儒来说,这个世上再没有什么事比忽视更重要了,天下任何的大事,若是不能和他有关系,若是不能站在那风口上,对于他们,就如死了一样难受。”

    王守仁愣了愣,不禁恍惚,呃……是这样的吗?

    叶春秋也背起手,也不继续解释了,继续徐徐而走。

    在叶春秋看来,这就如后世的明星,一个习惯了聚焦于镁光灯下的人,靠着名气吃饭,被人推崇,低调的就不是明星,也成不了明星,诚如今日这大儒一般,若是真正刻意低调的人,又怎么能成为大儒呢?真要低调,去山里不要和人交往就是,既然开馆,广招门徒,时不时地评议一下国家的大事,那么对于他们来说,他们是更爱惜羽毛的,同时也是最不喜被人忽视的,无论什么时候,他们一定要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才好。

    也正因为如此,官员为官,大多谨言慎行,而大儒行事,则往往激进,什么样的奇谈怪论都能出来。

    西汉宣帝在的时候,就有大儒带着一群学生跑去皇宫门口请愿,要求皇帝禅让于有德之人,说是天下人乃天下人之天下,于是当时的辅臣霍光很不客气,直接把这些人剁了个干净,到了大明朝,奇谈怪论更是骇人,大儒们什么话都有,尤其到了明末,有人要废黜君主的,有人提出虚君的,而这些‘先进’的思想,至少在这个时代是完全不合实际的,可为何有人敢喊?无非越是这样的高论,越是引人关注罢了。

    “他一定会来的。”叶春秋笑吟吟地道,眼中有着肯定的光芒。

    而此时,在吴宅里,吴行中已是起来了,自己结着发髻,那童子送来了叶春秋和王守仁的拜帖,吴行中听到是叶春秋的拜帖,皱了皱眉,旋即拿起,原本想要将这拜帖丢进废纸篓里,可是看到拜帖中的话,却又留了心,沉吟了片刻,竟将这拜帖收入了自己的袖里。

    ………………

    次日清早,依旧是这个时候,叶春秋和王守仁则是到了内东城的张宅。

    张宅的主人张永乃是京中大儒之一,他门生故吏不多,只有三四个关门弟子,却是一个个都值得称道,其中一个,更是直接金榜题名,在弘治年间高中了二甲第一名,那便已是平步青云。

    张永是个深居简出之人,不过名头却很盛,许多人想要拜入他的门下而不可得,不过他的几个弟子,在京师中亦称得上是大儒,实力雄厚,所以他的弟子虽是不多,徒孙却是不少。

    叶春秋和王守仁站在张宅门外,王守仁敲了门,不多时,便有张家下人将门开了,叶春秋和王守仁只是递上了名帖,也不进去拜见,转身便走。

    这消息总算是一下子成为了‘奇谈’,叶修撰先是拜谒了大儒吴行中,接着是张永,这二人都是京师数一数二的儒者,最重要的是,为何叶春秋要去拜谒呢?

    这点端倪若是都看不出,那就真的是猪了,且不说叶修撰的目的,可是凡事都有先后之分,吴行中是第一个拜谒的,这自然说明叶修撰认为京师的儒者之中,吴行中显然是第一;至于第二,自然是张永;这个排名你服吗?大概许多人是服气的,毕竟吴行中的声望很高,张永亦是不遑多让,而叶修撰是什么人呢?

    叶春秋乃是状元出身,拜在帝师门下,他的才学自是无可估量,而且他已贵为翰林,与谢迁诸人关系似乎不错,又蒙受天子垂爱,这还不算,他还新近立了大功,士林里到处都流传着他的美誉。

    这样的人,你可以质疑他的品德,但是谁敢质疑他的眼力?

    于是许多人纷纷在私下揣测,既是现拜谒了吴先生,那么是不是在叶修撰心里,这吴先生便是第一大儒,第二自是张永了,最津津乐道于这件事的,自然是关乎二人的徒子徒孙,一个个卖力地为之宣传,生怕别人不知道似得,而这二人影响力本就大,门生故吏遍布京师,有他们抬轿子,那位叶修撰仿佛一夜之间便如同有了火眼金睛一般,简直就是公平、公正且有极具眼力劲的典范。

    谁若是质疑一句,顿时便惹来一阵叫骂,这其实很好理解,恩师或者是师祖成为第一或者第二大儒,这是很长脸面的事,这对所有拜在他们门下的人都极有好处,你若是反对,就形同于侮辱自己师门,不揍你就算不错了,谁还跟你之乎者也来着。

    自然,也是有人不满的,少不得嚷嚷几句,叶修撰怎么说什么就是什嚒了,他年纪轻轻的,何德何能,就因为拜访一下两位先生,就如何如何了?

    这本来就是讲道理,可问题在于,牵涉到自身利益的人是不跟你讲道理的,于是乎,某些人便团伙作案,一干人一拥而上,砖头、板凳、口诛笔伐,队其大加挞伐。

    (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八章:操碎了心(第三更)

    在世人眼中,武人争斗会动手,但是读书人?

    读书人撕逼,是很凶狠的。因为他不动你一根毫毛,却要诛你的心,而且还要引经据典,还要引证,要将你祖宗十八代的底细都挖出来,用无数‘论据’来证明你爷爷如何扒灰,你爹如何与后母私通,他不但要骂,而且还要编成诗词和戏曲,彻底把你批黑斗臭。

    而一个本来只是随口一说的人,惹到的却是盘踞在京师里牵涉到利益的一群门生,这就糟糕了,众人一拥而上,骂得你娘都不认得你,少不得还要再来几句:“叶修撰是什么人,他乃是状元,他连这样识人的本事都没有?他的学问,谁不佩服?他敬重的先生,难道不该是冠绝京师?”

    此时此刻,叶春秋俨然被吴行中和张永二人的徒子徒孙们捧为了权威,声势一时无两。

    这其实也有道理,后世之中,这样的人也是不少,若是某官员突然推崇某教授,在这教授眼里,这位官员自然是慧眼如炬,简直就是难得的好官。若是这个时候,有人背后骂这官员瞎了眼睛,且不说该教授如何,这第一个跳出来,百分百是这教授的学生,你骂该官就是骂我老师,不和你拼命才怪,我家的教授名气大,自己将来行走于社会,口称曾拜入某某门下制艺,噢,第一大儒教出来的门生会差吗?

    只是这时候,更多人不禁好奇了,明日叶修撰还会不会去拜谒第三位呢?

    这确实是值得期待的事,而到了第三日,消息传来,叶修撰拜会的乃是周先生,居然是周先生……

    顿时又是沸腾起来,这周先生德行高尚啊,他认为富贵子弟自有家学渊源,所以要教化,理应深入到贩夫走卒之中,而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他的弟子多是寒门出身,虽然声势远不及吴行中和张永,可是品德无可挑剔。

    这时候,不少寒门子弟也开始鼓噪了起来,周先生第三,这是名副其实啊,这叶修撰,还真是有识人之明啊。

    此时,已有不少人急了,那位张涛先生绝对该算是其中一个。

    张涛作为京中出色的大儒之一,他的学问绝不在周先生之下,固然周先生的名声更好一些,在寒门子弟之中赞誉颇多,可是他张涛好歹也是成化年间的进士,致仕之后,致力于教书育人,他对叶春秋是不以为然的,可是现在外头风头大,大家都说这叶春秋有火眼金睛,端的是了不起,何况人家本来就出身高贵,帝师门下,高中状元,从县试到府试、院试、乡试、会试场场都是第一,诗词也作得好,能耐是有的,而今这吴行中、张永、周先生都拜谒过了,若是不拜谒自己,这老脸搁不下啊。

    他的门生也急,没法子,看着别人吹嘘难受,若是到了第四日、第五日拜谒的都是别人,自己的恩师岂不是要遭人耻笑?

    可是呢,这个时候你还不能骂叶春秋瞎了眼睛,因为你这样一骂,只会自取其辱,为何?因为人家只会笑你,说叶修撰没来拜谒你,你就恼羞成怒,这保准是你恩师教你骂的吧,你家张先生还真是心胸狭隘啊,人家叶修撰只是心中自有自己的座次,噢,没有你恩师,你就骂,心眼就这样小吗?

    外头现在是风言风语,闹得很大,张涛也有点儿急了,他怕自己的门生不够谨言慎行而闹出什么笑话,因而专门将一干门生叫到座下,狠狠地夸赞了叶春秋一通,他一面呷着茶,一面老神在在的样子,却又一面训斥:“你们啊,平时不好好进学,读书非要刻苦不可,今科的状元叶春秋比你们不知高到哪里去了,他的学问是捡来的吗?这都是勤学苦练出来的,这叶修撰,老夫慕名已久,他读书好倒也罢了,最紧要的是他德行好,为人正气,挽国家于即倒,扶大厦于将倾,公忠体国,尔等要立下志向,向他学习。”

    众生唯唯诺诺。

    这恩师的意思,傻子都明白了,不能说叶修撰的坏话,得捧。

    可是捧着捧着,心里也难受啊,自家恩师好歹也是当世的大儒,怎么就比周先生都不如呢?好吧,即便那周先生坊间赞誉颇多,可若是明日还没有自家先生的份,这可如何是好?

    丢不起这个人啊。

    门生们也是操碎了心,这个时代的师生是利益共同体,绝不只是授业解惑这样简单,所以在第四日天罡拂晓,一群门生便在附近探头探脑,一个个急得跺脚。

    怎么还没有来?到底会不会来?哎呀……不来可就完了,还不知要被人如何嘲讽。

    张涛在宅中也是如此,他已在心里把叶春秋祖宗十八代心里都骂了个遍,你特么的没事搞这个明堂做什么?自然,这位张先生也绝不是简单的人,他深知这背后是有人推波助澜,否则消息怎会遍布整个街巷?等到大家意识到了什么的时候,成为了热闻,这舆论的潮流便过裹挟着所有人朝着他们希望或者不希望的方向疯狂奔进。

    张涛已是一宿没有睡好,他已想好了许多的应对之策,若是那叶修撰来了,倒还好说;若是不来,为了显得自己有容人之量,还得找个机会和一些朋友闲谈时夸一夸这叶春秋,如此,方能显示自己的容人之量,还有自己对名利视如浮云的雅致,他甚至连腹稿都已想好了,哎……

    冉冉的烛火照在他那张阴晴不定的脸上,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心里不由想,这算什么事,老夫堂堂一介大儒,名满京师,竟被小儿所操持,他心里有一种对叶春秋本能的抗拒,偏偏……他又无法抗拒。

    而在张家的围墙里,几个小厮早已架好了梯子,张涛的幼子咕哝着站在墙头上张望,每一次有人在街前过去,听到了脚步声,他心里便燃起了希望,可是当走过的是无关紧要的人,他的心又落入到了谷底。

    (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九章:出类拔萃(第四更)

    也不知怎的,一份无关紧要的名帖,却仿佛一下子有了魔力一般,牵动着张家人上下的心。

    而这时,叶春秋和王守仁徐徐而来,二人一面并肩而行,一面带着写意的淡笑谈天说地,等到了张家门口,才安静地驻足。

    此时,张家里头传来有人高空摔落的声音,然后阿呀一声,叶春秋和王守仁对视一眼,都不由地笑了。

    王守仁伸手去搭住兽环,咯咯敲门。

    张家门子气喘吁吁地来开门,见到了叶春秋和王守仁,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只见叶春秋带着善意的微笑道:“下官拜帖,请转交张先生……”

    附近街巷里探头探脑的张家门生,这时也长长地松了口气……

    总算……没有落于人后,今儿少不得要狠狠地吹嘘一下这位叶修撰的眼力劲了。

    于是这一份份的拜帖,搅得整个京师不知多少人心神不宁。

    最可恶的是,你得了他的帖子,还得兴高采烈,即便得不到,你想骂他都不敢骂,质疑人家的公正性,就是酸葡萄心理,就是心眼小,这也算是见了鬼了。

    叶春秋的拜帖只发了十份,可是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邀请大儒们夜里去新军军营里讲课,三日一堂大儒的课,一月下来,正好十个大儒的课。

    虽然绝大多数大儒反对给镇国新军赐予功名,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对镇国新军的印象糟糕,读书人对读书人有天然的好感,镇国新军这支读书人组成的军马,屡立大功,战力彪悍,实在为读书人扬眉吐气,这更加论证了读圣贤书的重要,诠释了圣人所谓读书可以明志的道理。

    可以说,这镇国新军的名声是极好的,现在叶修撰请他们去授课,既承认了他们京师大儒的身份,表现出了对他们的尊崇,同时让他们有机会去镇国新军军营,这绝对是一件很长脸的事。

    某种意义来说,大儒们就爱出这种风头,不爱出风头的人也成不了大儒。

    在叶春秋的名帖里约好的这一天,用过了晚饭,吴行中吴先生并不急着跑去镇国新军营,反而是泰然自若地在自家的厅里喝茶,直到镇国新军那儿备了一顶轿子来,叶春秋亲自骑马到了门前,下马对门房道:“请先生成行。”

    这面子算是给足了,吴行中知道自己这一次涨了大脸,今日之事,明日必定又要传得沸沸扬扬,所以他整了整衣冠,旋即到了中门,果然看到叶春秋在这儿久侯。

    吴行中忙是堆笑,上前一脸惭愧地道:“叶修撰,实在惭愧,竟要你亲自动身。”

    叶春秋脸上含笑,朝他作揖道:“吴先生,久仰大名,是下官孟浪,请先生不吝屈尊镇国新军军营,给下官与诸生们讲授一些孔孟之道,还望先生不嫌。”

    “哪里,哪里。镇国新军诸生,吾亦慕名已久。”其实这一次讲课,他是做好了完全准备的,这是大事,叶春秋那儿放出了消息,这讲课的内容会抄录下来,往后编成书籍,甚至可能收录进南方最近很负盛名的太白集中,若是讲得不好,可真就贻笑大方了。

    面对的既然是镇国新军,那么讲授如何制艺显然是不成的,这毕竟不实用,那么只好引经据典,说一些孔孟的主张即可,既要显得有学问和水平,又要显得有趣,不使人觉得索然无趣,所以吴行中早已备足了功课。

    吴行中上了轿子,正好见叶春秋上马,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掀开轿帘来:“叶修撰,有劳。”

    叶春秋也只笑了笑,便领着人直接到镇国新军大营。

    这镇国新军大营经过一月的修葺,已经焕然一新,吴行中下轿,与叶春秋并肩而行,远处看到了刚刚修葺的高大建筑,上头是金光闪闪的字——明伦堂。

    吴行中满是诧异,道:“军中竟也可以有明伦堂吗?”

    明伦堂号称学宫正殿,多设于文庙、书院、太学,是读书、讲学、弘道、研究之所,说穿了,所谓传经义、明人伦,才有这明伦堂三字。

    见到这营中最气派的学宫大殿,吴行中显得错愕。

    叶春秋含笑道:“先生以为镇国新军如何?”

    “自是战力无双。”

    叶春秋颌首道:“那么镇国新军与其他诸卫的分别是什么?不同之处,只在于镇国新军乃是读书人组成,他们知书达理,明人伦而知是非,因为受圣贤之书熏陶,方知忠信礼义,因而,在下官看来,镇国新军之操典固然要紧,给养亦是不可或缺,可是这弘扬正道的明伦堂,更是镇国新军出类拔萃的精髓,因而设明伦堂,延请似先生这样天下最顶尖的名儒,教授他们孔孟之道,读了书,方能明理,明了理,方知忠义,只是有劳了先生。”

    吴行中捋须,忍不住开怀而笑,这话……他很爱听,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自信心都膨胀了,仿佛自己是做一件旷古未有的事。

    于是踏入了明伦堂,在这里的正中,则是一副孔夫子的画像,上头有一匾额,又书‘至圣先师’四字。左边则是讲台,右边是一个书案,已有书吏在此铺开了纸卷,一副随时记录的姿态。

    再下则是百张桌案,百来个生员在王守仁的带领下跪坐在案牍后,一个个正襟危坐,纹丝不动。

    见了吴行中来,叶春秋便道:“这位便是名满京师的吴先生。”

    哗啦啦……

    诸生纷纷起身,整齐划一,纷纷长揖道:“见过先生。”

    呼……

    这个架势……吓了吴行中一跳,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不镇定可不成,会被人取笑的。

    他咳嗽一声,便见叶春秋居然也乖乖地坐在了诸生们后头的案牍上,跪坐于案后,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这一夜,让吴行中过了嘴瘾,其实他本为名儒,一旦开了口,就是口若悬河,旁敲侧击,使人听得如痴如醉,诸生在案头上各有纸笔,绝大多数人也是用心听讲的,毕竟对他们来说,白日操练那样的苦都熬得过,学习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

    抱歉了,估计一下午是让大家久等了,只是老虎想一气呵成地写出,然后一次性让大家看,倒是又花了些时间修改,不过坚持这种东西,就是得需要专心和一口气闭着干,只是这闭关过后,几个小时的紧绷,就不是那么好受了,好了,一口气更了三章,老虎松口气,吃了饭继续努力!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章:大功告成(第五更)

    一堂课讲毕,叶春秋和王守仁亲自将吴行中送出,吴行中则对诸生赞不绝口。

    这镇国新军军营的生活也随着这一堂课传了出去,一时也是热议。

    原来这镇国新军竟和县学、府学没什么区别,原来还以为只有操练呢,而今倒是许多人动了心思,想要进入镇国新军了,毕竟除了操练,夜里还有夜课,所请讲课的人都是平时请都请不到的名儒,便是叶修撰和王守仁的课也肯定精彩,既可以学到东西,又可以锻炼体魄,乃至于不少富贵人家也打起了心思。

    许多人都说,这镇国新军治军严明,什么纨绔子弟进去都会变得乖巧许多,这家里不成器的子弟,读书不争气,只有一个半吊子的功名,与其在街上飞鹰斗狗,倒不如送去磨砺一番。

    自然,从戎之后,危险肯定是有的,可是建功立业的机会也大,现在倒是有不少人在打听镇国新军什么时候招募生员了。

    那些被邀去讲课的大儒,很快就得到了回报,从杭州送来的太白集,竟然当真刊载了他们的文字,这太白集可是刊印十几万册的书册啊,也就是说,至少十几万人会观看,若再加上几个人看一本的,等同于数十万人同时观摩这些大儒的大作,一下子,这些名儒变得热心起来,意犹未尽啊,据说每隔三天就由一个大儒来授课一次,却不知下次还有没有这样的机缘。

    与此同时,小皇帝那儿见火候到了,终于下了旨,送到了内阁,内阁之中,显然已经感受到了风向的不同,大儒们对于此事的抗拒似乎并没有那么的激烈了,就连此前最顽固的吴行中,现在也似乎遗忘了这件事。

    刘健便召叶春秋至内阁,叶春秋到了内阁正堂,此时几个内阁学士都在,叶春秋一一见礼。

    刘健倒也不绕弯子,捋须道:“叶修撰,陛下已经下了旨,现在就等内阁这儿执行了,功名的事,而今阻力确实少了许多,可是反对者依然还是有的,老夫不是欺世盗名,只是此事关乎教化,不可不慎。”

    这个先河开得确实有些大了,影响绝对深远,一旦从戎可以得到功名,既使这个功名远不如真正考来的功名值钱,却也足以给天下人开辟了一条新路,那就是读书人原来可以与武道结合起来,求取一条新的前途。

    在座之人,谁也不知道此例一开之后会发生什么,正因为如此,才表现出了极大的谨慎。

    叶春秋很能理解刘健等人的心思,他们虽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人,可是并不代表他们能看清未来,而越是聪明的人,往往越是保守,在眼前一团迷雾的情况之下,守成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叶春秋却能看到一个新的未来,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去做他自认为对的事。

    叶春秋看着刘健,脸上露出庄然之色,道:“刘公所言甚是,下官也深知此事需慎之又慎。”

    焦芳有些恼火,本来他早就想好了,若是叶春秋强力推行此事,那些大儒必定反对,到时候他什么都不必做,只需跟刘瑾暗通曲款,让刘瑾跑去陛下那儿挑拨几句,陛下只要动怒,必定会祭出梃杖。

    想想看,大家因为反对陛下对叶春秋和镇国新军的恩赐,换来的却是天子的梃杖,这个时候必定天下哗然,皇帝肯定是不会有错的,那么这件事总该有人背黑锅吧,不是你叶春秋和镇国新军,来背这黑锅的还能是谁?到了那时,少不得天下群情汹涌,把一切的矛头都指向叶春秋。

    谁料到这叶春秋竟是摆平了大儒,至少他们虽然没有支持,却也没有表现出明确的反对。

    叶春秋面对刘健的担心,他心知必须要小心回答才好,便道:“谨慎是对的,下官也深以为然,下官的意思是,朝廷既要推行教化,那么把这教化推行到军中来,岂不是好?下官在军中设了明伦堂,延请大儒日夜宣讲孔孟之道,这与县学、府学乃是同理,授予镇国新军功名,镇国新军亦要对这功名承担责任,不妨如此,陛下既有此心,自该奉旨而行,不过嘛,兵部呢,每年也要派人前去镇国新军进行一场考试,自然……这考试的内容,八股就不必了,大可以在策论或是其他方面下功夫,若是考试不合格者,便予以警告,若是次年再不合格,大可以革除功名,不知大人以为如何?”

    叶春秋的一番话也算是有理有据,一方面将这授予功名的好处说出来,教化嘛,镇国新军和别的军马不同,所以属于特例,其实也有试验的意思,开口成效如何。

    而真正打动人心的,却是兵部的考核,这等于是给镇国新军诸生们加了一个紧箍咒,他们若是在这个过程之中荒废学业,朝廷便保留了革除功名的权利。

    有了这个,就足够让内阁向天下人交代了,而对叶春秋来说,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镇国新军分为操练和夜课,白日的操练自然是不可能打折扣的,可是难保夜课会有人不够专心,有了这个规矩,往后这些门生们也肯努力一些,这对他们的未来有好处。

    另一方面,兵部的考核弹性很大,有了这个名目,不但可以减轻阻力,而另一方面,这种考核最终只能是走过场,因为开脱的理由太多了,比如镇国新军征战在外呢?还有考核的内容,也是未来可以扯皮的事,而最紧要的是,现在得把天子的旨意贯彻下去。

    刘健见事已至此,也只能点头:“好吧,这样也好,这件事就暂定如此。”

    焦芳在一旁,脸色显得有些难看,他很清楚叶春秋玩了一个花招,用一些仪式性的东西打了一个擦边球,只是现在……

    天子下旨,刘健拍板,焦芳深知自己已不可能再反对了。

    这使焦芳不禁感到有些如鲠在喉,心里很是不悦,却又无计可施。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一章:古怪的敕命(第六更)

    二月二十三这一天,朝廷所委派的钦差抵达了镇国新军军营。

    所有的镇国新兵都已束手待命,在校场等候多时。

    与金帐卫一战,打出了镇国新军的威风,大明对于战功一向不吝啬于赏赐,这次虽只是对阵,可是与血战沙场也并没有什么分别,何况格杀这两百余金帐卫,所获得的战果远远大于边镇上斩首数千的战役,而这一场胜利,也是天下臣民有目共睹的,因而钦差笑意迎人地抵达校场时,不免露出了几分羡慕之色。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拜倒,以叶春秋为首,其后是王守仁,再是诸生。

    这些日子,叶春秋多在军中或是国史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对于朝廷近来的所知不详。

    叶春秋也不知这恩旨里的赏赐如何,不过在心底里,却隐隐有着几分期待。

    他静静地等候着圣命,心里也有些紧张,因为这份圣旨,必定是宫中和内阁之间讨价还价的结果,至于小皇帝讨价还价能力嘛,肯定是值得商榷的。

    “镇国公府设立不过三月,镇国新军亦不过操练半年,解骁骑营于危难之中,挺身而出,以寡击众,以弱而对强,侥幸三军戮力,此诚可嘉也。翰林修撰叶春秋,登科不过岁余,允文允武,不可多得,所行之事,甚慰朕心,此番大功于朝,岂有不赐之理,国朝历来褒忠而贬奸,今敕翰林修撰叶春秋为破虏侯;其次王守仁,忠良之后,虽有旧过,却立新功,乃封新建伯以示恩荣,再有庶民孙琦,筹措钱粮有功,亦要嘉许,敕其世袭千户……许杰者……敕其为生员……”

    一个个恩赏出来,除了对死者的抚恤,叶春秋被封为破虏侯,而王守仁则封为了新建伯,便连孙琦,竟也鸡犬升天,敕为了世袭千户,其余诸生尽为生员。

    对于这份恩旨,叶春秋显得有些出乎意料,他本来以为内阁还会从中使一下绊子,可是万万料不到,小皇帝今次竟是这样的给力。

    以翰林修撰之身,而加封的侯爵,其实也是有过的,只是大明历史上却是不多,历史中的王守仁就曾封过侯,那是因为他平定了宁王之乱,可是现在……

    叶春秋心里已是大喜过望,他更多的是为镇国新军诸生而高兴,这些人拜自己为师,可毕竟是读书人,自己既然成了他们的恩师,就有义务给他们铺垫一个锦绣前途,而现在……

    一切都变得美妙起来,整个镇国新军,足足九十七个秀才,这是何等的豪华阵容。

    假若这是游戏的话,那么现在的镇国新军对于诸卫来说,就相当于金钻vip人民币超级玩家了。

    成为生员绝对不是开玩笑的事,其中的特权着实不小,若是一个秀才倒也罢了,可是九十多个,而且还是抱起团的,再加上一个状元和进士加持,单凭这个,这镇国新军在京师之中,就已算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了。

    叶春秋是待诏翰林,对于这敕书是再清楚不过的,因为很多诏书、敕书都是经了叶春秋的手的,这种行文格式,他闭着眼睛都知道。原以为这个时候理当是敕告天下、咸使闻之,孰料这时候,那钦差继续道:“又及,镇国府新设不过三月,镇国公朱寿立志练兵,不废朝廷一厘公帑而有今日,此诚圣明者也,乃敕镇国公银一两,布帛一匹,宝剑一柄,良驹一匹,以示厚恩,特命摘抄邸报,昭告其功绩;镇国府开府建牙,却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也,特赏皇庄百顷……敕告天下、咸使闻之……”

    叶春秋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懵逼了。

    怎么突然跳出来了一个朱寿,这是什么鬼?

    这应该是朱厚照偷偷加的吧,问题在于,通政司那一关,你过得了吗?不管怎么说,叶春秋真是有点郁闷了,这朱寿显然是个马甲,而这个马甲的主人就是朱厚照。

    也就是说,朱厚照在圣旨之中,狠狠地赞扬了镇国公朱寿(也就是自己)一番,将他夸成了世间少有的奇男子,而且居然还自己拿出钱来赏赐给了自己的马甲。

    就这,他还嫌不够,竟还要将朱寿(还是他自己)的事迹让人摘抄进邸报里,然后向天下人报喜。

    这……

    大哥……

    你这是破坏了美感啊。

    本来一个好端端嘉许的圣旨,带着那么几分神圣性,叶春秋自己也从中得到了精神和物质上的升华,诸生也倍感到了荣耀,可是你特么的你确定不是逗我吗?你玩这一出……

    叶春秋有点无可奈何。

    那钦差显然也像是吃了苍蝇一样,一脸便秘的样子。

    他盯着叶春秋,叶春秋也盯着他,好在其他人不太知情,叶春秋对这钦差是认得的,是通政司里的官员,所以忙是接了旨意,将他拉到一边,低声道:“王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敕命不是理应在待诏房拟的吗?何以出这样的乱子?”

    这位王大人也是郁闷:“我也不知道啊,陛下只是吩咐,说是拟定之后送去暖阁给他过目一下,陛下过目之后就扎了起来,打了火漆,等我送来,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叶春秋目瞪口呆,他几乎已经可以想象接下来会怎么热闹了,摊上这么个主子,刘公和谢公他们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见了鬼啊这是。

    叶春秋甚至可以说,自这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历朝历代,无论你特么的是天子是王还是国主也好,也没见过这样玩的,自己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他脑子里立即浮出谢迁气得要以头抢地的样子,嗯……虽然心里有那么一丁点的不忍心,老人家年纪大了嘛,还这样被折腾,叶春秋觉得挺可怜的,可是……

    怎么居然还有一丁点幸在乐祸的心思……

    当今天子,真乃奇葩是也。

    不过……好像自己并不觉得头痛,因为在那之后的恩赏却很有意思。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二章:重赏(第七更)

    在这敕命的最后,却是关乎于镇国府的恩赐。

    按理来说,镇国府既然已经开府,赐予土地是应当的,其实连侯爵都有食户多少的固定,不过这种食户都是虚的,本质上你也别想去征税,除了藩王之外,大明还没有这样的定例,不过镇国府不同,这是镇国公朱寿的公府,也即是说,这是皇帝老子自己的东西,他说要开府建牙,关你屁事?

    所以天子赐予了镇国府百顷的土地,百顷绝对不是小数目,在大明,一顷地等同于五十市亩,而一市亩为六十平方丈,大致上,一百顷就相当于是五千亩地。

    五千亩可能在有些地方,其实也不算多,可是上头却说了,是皇庒。

    赏赐的既是皇庒的土地,意义就全然不同了,皇帝自己也有自己的庄子,而这些庄子无一例外都在京郊,这就如同同样一百亩地,若是在某个山疙瘩里,那就一钱不值,可若是你有一百亩北京四环的地,这意味着什么?

    现在的情况大致就是如此,既然是从皇庒中割地赏赐,那么镇国府将会拥有五千亩地,也就相当于后世的六千亩北京城附近的土地,而这……对于镇国府来说,用处就太大了。

    叶春秋甚至邪恶地想,这镇国府一开始就是小皇帝空手套白狼的产物,自己呢,负责练兵,舅父负责搞钱,而小皇帝一向是坐享其成,而如今,他总算也为镇国府做出了杰出的贡献,因为镇国府需要土地,而且需要真正属于镇国府的土地。

    五千亩的地,其实也不多,不过方圆十里而已,大概也只能容纳一两个村庄,当然,大致也可以等于这个时代一个县城的城区面积,不过能干的事却是多了。

    将来镇国公府要多建工坊,地从哪里来?这京郊的地可谓是寸土寸金不说,而且大多为京中的权贵所掌握,人家凭什么就卖给你?有些东西可不是钱能买到的,他看到你的土地建了工坊日进金斗,偏偏不卖给你,你又能如何,而且工坊所需的用地这么多,而土地往往是东拼西凑,难道你要一家家去谈?现在好了,直接来了五千亩,将来至少在这块土地上大有可为。

    最重要的是,有了属于公府的土地,甚至可以开辟出一块来建立民居,让匠人们住进去,这些人现在都是叶春秋的香饽饽,若是连他们住宿问题都无法解决,这就容易导致匠人的流失,固然别人想要复制叶春秋的模式,需要有熔炉和合金熔炼的配方不可,可是这些都是死死地抓在叶春秋手里的,这是自己吃饭的家伙,暂时不能示之与人,属于知识产权的范畴,所以即便这些匠人们另起炉灶,没有这些,也难以成什么大事,可是这种融入了工坊的匠人流失任何一个,都是叶春秋的损失。

    现在好了……小皇帝居然解决了这个问题,这点倒也让叶春秋不免有些感动,自己只依稀记得在数月之前和小皇帝提过一次,只说公府的工坊用地有些麻烦,想不到他一直记在心上。

    当然,叶春秋心里轻松,却是不能对这王钦差表露的,天子做出这样可恶和混账的事,你还笑得出来?

    自己是翰林,要注意形象,所以叶春秋立即表现出一脸郁闷的样子:“原来如此,哎……陛下真是让人操心啊,平时内阁诸公日防夜防,偏偏是没防住陛下会来这一套,陛下怎么能如此啊。”

    王钦差想上吊了,因为敕命从待诏房出来,是自己送去的暖阁,也就是说,朱厚照在那里做了手脚,现在无论怎么说,自己算是最倒霉的,无端端的要背黑锅的节奏,他只是唏嘘,面带沉痛,心里想着该怎么向内阁诸公那儿交代,听了叶春秋的话,不免生出了共鸣:“何止是操心啊,叶修撰,你不晓得在通政司里当差,真是把自己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连睡觉都得睁着眼睛的,这做的什么孽啊这是,偏偏就没想到竟还是没防住,也罢,算王某倒霉,我自己去请罪吧。现如今敕命已经颁布了出来,木已成舟,这算是陛下开了金口,覆水难收了,就当我倒霉了,再会。”

    叶春秋有些于心不忍,他知道这位仁兄其实在通政司挺老实的,平时见了自己也会亲昵地打个招呼,朱厚照这一次算是把他坑苦了,叶春秋只好叫住他道:“王兄,你记着找焦公说明情况。”

    “嗯?”王钦差面露疑窦,显然不明就里。

    叶春秋道:“寻焦公罪责会轻一些。”

    王钦差点点头,便匆匆的离开了。

    叶春秋给他的这个提醒,也是无奈之举,他很清楚内阁中的生态,现在闹出这样贻笑大方地事,王钦差是难辞其咎的,黑锅肯定是他背的,只是背多少的问题,焦芳入阁不久,资历比其他几个学士差得远了,所以他入阁后,一向待下头的官吏很是宽松,倒不是他当真有什么宽阔的胸襟,无非是想借此收买人心罢了。

    这件事,王钦差说有错也不是全错,毕竟那天子的尿性,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可说没错,玩忽职守却是有的。

    就看人家怎么处理了,杀鸡儆猴有可能,网开一面也未尝没有可能,向焦芳汇报,焦芳心里清楚这事可大可小,多半是和颜悦色地宽慰几句,然后收买一下人心了。

    叶春秋一脸无奈地回到了校场,诸生们已经开始操练起来,绝大多数人面带笑容,眼中闪耀着希望的光泽,似乎是谁也不曾料到,当初举业无望的他们,无心插柳柳成荫,阴差阳错之下进入了镇国新军,结果却是把功名给挣了来,有了功名,也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算是这辈子有了一层保障。

    当叶春秋走来,他们虽然还在锻炼炼体术,可是不少人都心不在焉地将目光聚焦在叶春秋的身上,叶春秋此前为了这件事东奔西跑,他们是略知一些的,几乎所有人心里都带着几分感激之情。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0261/ 第一时间欣赏庶子风流最新章节!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所写的《庶子风流》为转载作品,庶子风流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庶子风流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庶子风流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庶子风流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庶子风流介绍:
本是个平凡少年,意外得到光脑,一朝回到大明正德年间,成为士绅家族的一个私生子。 聘为妻、奔为妾,老爹居然是和娘私奔才生下的自己,生母身份卑微,作为庶子,叶春秋誓要活出一个精彩的人生。 在家族不被重视?那就科举来打你脸! 生母出身低下,不妨就为她去讨诰命! 朝堂上明枪暗箭,无妨,无妨,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伴君当真如伴虎?不然,不然,而今天子是正德。 传奇人生刚开始,美女太多挑花眼,娶娇妻,立高门,叶春秋从此不再低调做人,就是这样狂拽霸气狠炸天,美好生活从此开启。庶子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子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子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