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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庶子风流txt下载     庶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八十七章:老狗(第二更)

    焦芳一下拜倒在地,脸上全然是惶恐之色,忙是道:“陛下何出此言?恕老臣愚钝,棋艺不精,搅了陛下的兴致,老臣愿闭门思过……”

    朱厚照得眼眸闪过几丝嘲弄之色,却是冷冷地看着焦芳。

    焦芳现在已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承认自己是忽悠,这是绝不可能的,因为自己已经忽悠了陛下几年了,这几年来,对弈了不知多少场,每一次他都装得太像、太像,逗得小皇帝乐不可支,现在若是承认自己是大忽悠,这岂不是说,这几年来,他都在欺君罔上?

    所以他只能咬死了自己学艺不精,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既便在这个时候,他依然有算计。

    朱厚照却突然大笑了几声,知道真相的这一刻,他已压了一肚子火,现在见焦芳抵死不认,猛地举起棋盅,狠狠地砸在了焦芳的头上。

    啪……

    堂堂内阁大学士,此刻真如丧家之犬,这棋盅狠狠地磕在焦芳的后脑上,焦芳疼得嘴角抽搐,却依旧匍匐不敢言,此时此刻,他是真正的慌了,自己的这一套,已经在陛下面前全然不管用,他正苦思冥想着转圜之策,却听朱厚照旋即厉声道:“老狗,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欺朕吗?”

    老狗……

    此话一出,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劈在焦芳的身上,让焦芳的脸顿时没有了半分的血丝。

    完了。

    彻底的完了。

    大明百二十年,不曾有过大学士被皇帝斥之为老狗者,即便是获罪,即便是杀身之祸已至,也不曾有过这样的事。

    焦芳抬眸,沉痛地道:“臣年老力衰,请陛下恩准臣……”

    “朕不准!”朱厚照瞪视着焦芳,厉声道:“想回乡吗?朕偏不准,滚吧,滚出去!”

    朱厚照已是火冒三丈,上一次,他虽然气这焦芳,可是几日过后,多少又念起焦芳平时的好处,慢慢地气消了些,虽然还是觉得焦芳讨厌,却也不至于起什么杀念,可是现在,当他发现原来此前种种都是欺骗,更可怕的是,当自己得意洋洋以为自己棋艺精湛的时候,这焦芳表面赞许,只怕在这背后,还在嘲笑自己。

    任何人都不喜欢被人愚弄,没有人愿意被人当做傻瓜,朱厚照更不例外。

    朱厚照的一声滚字,焦芳万念俱焚,他意识到,灭顶之灾终于来了,可工于心计如他,此时竟没有任何的办法消除小皇帝对他的愤恨。

    焦芳巍巍颤颤地起身,行礼要告辞,朱厚照却是避开身,不愿接受他的行礼,眼睛看向别处,完全当他是空气。

    焦芳只好一脸失望地告退而出。

    朱厚照待他走了,依然怒不可赦,胸膛起伏,等到小宦官斟茶来,他方才举茶抿了一口,冷冷地道;“朕从未见过这等人,无耻之尤。”

    叶春秋不由在心里默默地道,无耻的人多着呢,陛下所见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朱厚照的目光转到了叶春秋的身上,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挤出了一点笑容道:“没有吓坏你吧,哎,朕往后哪,不下棋了。”

    叶春秋露出几分微笑,道:“下棋不过是娱乐而已,又不是非要争强好胜不可,陛下在万民之中乃是圣君,天下人可不会介意陛下的棋艺如何。”

    这令朱厚照又想到了那大同的奏疏,他顿时又开朗起来。

    是啊,朕不是圣君了吗?朕怎么就突然成圣君了呢,就如同是做梦一样,想到自己的父皇每日操心劳力,也勉强不过是得到坊间一点明君的评价,朱厚照总算转怒为喜,旋即道:“噢,有一件事忘了和你说了,本来朕是想要以工代赈,结果内阁几位师傅一起反对,说还是免赋为好。”

    叶春秋愣了一下,他自以为自己这以工代赈是个好主意,至少比单纯的免赋要好,万万想不到,竟是让内阁一致的反对。

    按理来说……以工代赈……

    朱厚照此时却是道:“师傅们说,阻力太大了,到时不免惹来人心惶惶,说是……”朱厚照皱着眉,脱口而出:“说是此例一开,诸地效仿。”

    叶春秋恍然大悟,原来是怕这个。

    以工代赈,其实是真正的救济那些贫民和穷苦人家,若是活得下去的人,谁会去做工?所以虽然救了真正穷人的急,可对那些真正的土地拥有者们却没有好处;可是免赋不同,免赋真正的受益者是地方上的士绅和乡绅,他们土地多,这一次也遭受了损失,不过日子肯定还是过得下去的,可一旦免赋,灾害的损失就可弥补回来。

    若是大同用了以工代赈的法子,到时候再遇到灾害,也沿用此例,地方上的压力确实很大,至少朝中百官会闹一闹,内阁的大学士们也未必是因为私心,而是不愿意捅这个马蜂窝,刘健诸公,毕竟不是什么改革者,他们是百官之首,士大夫中的顶尖人物,怎么会愿意触怒自己的基本盘呢?

    想到这一层,叶春秋也知道以工代赈难以推行下去,朱厚照反而安慰他道:“无妨,到时朕命户部,多拨发一些钱粮去,总不会让人挨饿受冻的。”

    叶春秋作揖道:“陛下圣明。”

    朱厚照笑了:“老三啊,我们是兄弟,就不必说这些话了,你又不是焦芳。”

    见朱厚照一脸歉意,叶春秋不由趁热打铁道:“陛下,臣有一个想法,镇国府的财源,主要是靠奇技淫巧之物,而今有不少巧匠专司研究,臣想在镇国府之下特设一个研究院,专门供养一些巧匠,让他们脱离生产……”

    他还未落下,朱厚照却是笑了:“噢,不必报朕,你怎么想就怎么拿主意吧,你要设研究院,自是设研究院去,噢,你是想为他们求官对吧?这可不成,除非是传奉官,好吧,你拟个奏疏来,朕到时候照准就是,规矩你定,朕来拍板。”

    叶春秋一脸懵逼,大爷的,我还想了许多理由来说服你呢,你特么的也不让我说完,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八章:广夏千万间(第三更)

    从暖阁辞出,叶春秋又回到了东阁。

    此时,杨廷和正在案牍后,很是专心地执笔行书。

    叶春秋对他行了礼,杨廷和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而后继续笔走龙蛇,只是口里道:“叶侍学不必客气。”

    他继续认真行书,待最后一笔落成,他搁笔,拿着汗巾擦了擦额上的细汗,带着几分深意笑道;“焦公可觐见了吗?”

    杨廷和很直接,基本在叶春秋面前没有太多的隐瞒,叶春秋便道:“焦公与陛下下棋,输了。”

    杨廷和只是哂然而笑,很显然,他已经能猜想到会发生什么了。

    他云淡风轻地坐下,呷了口茶,再次看着叶春秋,别具深意地道:“老夫若是和你说,焦芳勾结阉宦,十恶不赦,想必你会认为老夫不够坦诚。”

    叶春秋则是摇头道:“焦芳入阁,有成化朝的迹象。”

    所谓成化朝的迹象,即所谓的纸糊内阁是也。

    杨廷和莞尔一笑,似乎脸上显露出几分欣赏的意味,道:“不错,就是此理,人哪,最怕的就是身居高位而碌碌无为,若如此,朝廷养士何用?叶侍学这句评语正合我意。”

    叶春秋一时无言,倒是杨廷和转过话题道:“老夫知你还有传奉官职,往后不必勤入宫中。”

    叶春秋点头,既然杨廷和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想到镇国府那边的事务繁多,叶春秋便索性请了几日假。

    镇国府的研究院在此时算是开张大吉了,研究院就设在镇国府边上,也是叶春秋打算建的一座恢弘建筑,隔壁分别是招商局和新军署,三个建筑,如众星捧月一般围绕着镇国府,宫中直接下了中旨,敕命了传奉官,在这研究院设院长、副院长以及研究员等职,叶春秋所培养的这些巧匠,统统入研究院,院长之下,设化工、炼金、造作、农林、土木五科,第一批的研究员,足有百人,各科又各自分领诸多项目,调配资金,让他们安心研发。

    这第一任的研究院院长,乃是一个叫徐光的秀才,此人虽有功名,却爱鼓捣小玩意,竟也懒得去科举了,索性和许多匠人凑在一起,每日灰头土脸的,却是乐此不倦,而今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这研究院的研究员领的是七品官俸,除此之外,又有一些钱粮的补贴,自然可以保证衣食无忧,在此基础上,叶春秋特别拨发了一笔钱粮给予研究院作研发的款项,由徐光诸人调配,如此一来,这些研究员顿时成了人上人。

    解决身份的问题,其实关键在于给予这些人才应有的待遇,使他们安心工作,某种程度,这也是立木为信,给所有的匠人指明了一条方向。

    大明开科举,三年录取的进士不过两三百名,可是何以读书人有数十上百万之多?这是因为对于读书人来说,朝廷的科举取士,给予了他们希望,他们努力的读书,努力的提高自己的学识,就有飞黄腾达的一日,所以无数人醉心于八股,数十年如一日,无论严寒还是酷暑,不敢松懈。

    研究院的成立,也给匠人们设立了一个标榜,努力吧,只要有机会,你也可以进入这里,成为传奉官,领取优渥的俸禄,衣食无忧之余,还能彻底地改变你的命运。

    研究院自然有其标准,比如想要进入研究院,也要进行考试,主要考试的内容,是数学的计算,是图纸的侧画,还有工具的改良。

    一种是聘任制,一种是招考制,后者每年会给你考试的机会,前者若是你进行了改良,甚至是弄出了什么破天荒的东西,大可以接受研究院所带来的聘任。

    与此同时,叶春秋趁此机会,在研究院附近开设了一个工科学堂,学堂授课分为两种,一种是白日授课,一种是夜课,专门聘请了一些研究员教授知识,这工科学堂则作为研究院的下属机构,除了初级的计算和绘图之外,进入这里的学生还有机会进行考试,若是考中,则可以成为研究员的助手。

    这工科学堂还在规划之中,至于教材,叶春秋还在编撰,他当然不至于拿出什么过于前卫的知识出来,主要引用的,则多是十九世纪的算学和工科知识。

    等到开始招募学生的时候,不少匠人都是趋之若鹜,从前的匠人,大概只知道埋头做工就可以了,可是现在,尤其是工坊的多样化,还有制造工艺的进步,以至于生产时,都少不得需要标尺和量具,若是大字不识,一辈子也只是学徒而已,若是能看得懂图纸,懂得计算,才有机会得到较好的待遇,若是能冒尖,还有机会进入研究院,虽然这种人生的改变,远远及不上鲤鱼跃龙门那般人生彻底翻天覆地,却足以让人产生干劲。

    不少做工的匠人,都愿意去学堂里尽力去学一些东西,至少学得好了,总还可以提高一些薪俸,这是切切实实的好处。

    而此时,钟表的生产已经开始了,先是那座大钟,终于安装在了钟塔上,这个指针不断转动的新鲜玩意,立即成了整个镇国府的地标,每隔半个时辰,钟楼总会发出哐当的声音,不同的时辰,哐当的声音又有不同,有时根本不必抬头去看钟塔,只凭着声音,就可立即计算出时辰。

    这种不再只是看着天色来判断时间的改变,使人的生活似乎也有了一些变样,大家渐渐开始有了一些时间的观念,何时上工,何时下工,何时学堂里开讲,渐渐地会给人一种清晰的观念。

    叶春秋看着这高耸的大钟楼,站在高塔之下,感觉自身变得渺小起来,脚下就是一直延伸到尽头的水泥路,叶春秋心里忍不住感慨。至少在这里,这个方圆十里不到的地方,在这古老的帝国纵深之处,一团小小的火苗已经窜起,它不知会不会熄灭,甚至连叶春秋都不知道,它将会带来的是灾难还是希望。(未完待续。)

第七百八十九章:尊贵专享(第四更)

    过了几日,叶春秋得了书信,王华入京。这位老丈人的到来,使叶春秋精神一震,一大清早,叶春秋和王守仁便已到了通惠河的码头。

    王守仁是这几日到京的,大同灾情已经缓解,接下来就是朝廷的事了,他依旧还在镇国新军里练兵,不过今儿却是告了假,和叶春秋一道在这儿焦灼等待。

    到了正午时分,一艘官船抵达了这里,靠了岸,便见人搀扶着王华下船,叶春秋和王守仁二人忙是上前见礼。

    王华精神很好,见了叶春秋和王守仁二人,甚感安慰,脸上倒是见不到风尘仆仆的疲态,他笑呵呵地道:“不必多礼,真是的,你们在京师,也不见有几封书信来,难道就这样忙?好吧,你们都是有大志气的人,老夫老咯。”

    虽有责怪,却并无嗔怒的样子,笑容可掬地由叶春秋搀着出了栈桥。

    王华的后头,有两个人朝叶春秋挤眉弄眼,不是陈蓉和张晋二人,是谁?

    张晋还是那一副强盗好汉的模样,脸上多了几分岁月的痕迹;陈蓉也续了美髯,肚子有些发福,不似从前那青年的风流倜傥了,叶春秋却不好跟他们招呼,乖乖地在恩师面前卖乖讨巧:“恩师说哪里话,我道是师兄已经修书去了,肯定提了我的近况,不想多此一举。”

    王守仁不料叶春秋很无耻地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自己的身上,便立即道:“我也道是春秋修书去了,不料他竟在等我。”

    王华无奈摇头,前头已有一个马车等待多时,王华没想到迎接自己的不是轿子,有些诧异。

    叶春秋笑呵呵地道:“恩师,这是学生的新玩意,天下独此一辆,是专门定制过的,想给恩师试试看。”

    不过这马车有些不同,有专门上车的悬梯,也并非是从车辕处上车,而是一个独立的车厢,车厢与前头的马完全分离,下头的轮子竟是闪闪生辉,注意一看,并不是木质的,车轮处竟是蒙着皮。

    王华带着一肚子的好奇上了车,车门一关,顿时整个车厢好似与外界的喧闹隔离了,马车开始徐徐而动,有些颠簸,却是可以接受,最重要地是,车子的运行十分平滑,虽然车轮会经过沟壑,却没有那种很硬的颠簸,却不知是车轮过滤掉了颠簸,还是座下那与众不同的地盘将其过滤,理应车厢的密封性占了很大的原因,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和王华从前所乘坐的马车截然不同。

    车厢里的四周都蒙了皮,所以摸了摸,感觉还算不错,也没什么异味,上头的座椅不是木质,似乎里头填充了什么,一屁股便陷了下去,这就使得即便是有所震动,反而有一种摇椅所带来的摇晃感,而不是臀部与木质的座椅不断撞击的颠簸。

    王华本来下船还是精神奕奕的,可是进入这密封的车厢,坐在这软绵绵的车椅上,竟是有些倦了,忍不住打了瞌睡,也不知什么时候,叶春秋打开了车门,恭恭敬敬地道:“恩师,到了。”

    王华这才清醒,愣了一下,他自己也不知睡了多久,只晓得方才摇摇晃晃中,确实舒适惬意,竟是忍不住睡了个囫囵觉,他不由一笑,由叶春秋牵着出了车厢,外间嘈杂的声音便入了耳,仿佛一下子从出世又到了入世,他眼睛眯了眯,显得有些不适,等渐渐适应了光亮,方才笑道:“这是什么车,老夫这把老骨头,竟也坐得舒服。”

    叶春秋笑道:“此车叫仙鹤车,取其飘飘欲仙之意,自然,这仙鹤又是一品官补服中的图案,取其官居一品之意。”

    王华失笑,有些恼道:“老夫问的不是这个。”

    叶春秋只好赔笑道:“是镇国府新建的车坊里的第一辆马车,所谓仙鹤车,其实是牵强附会,专门用去糊弄那些……咳咳……这车乃是合金打造,又配了木饰为补充……”

    “好啦,好啦……”王华笑了笑,压压手道:“不必详细解释了,老夫也听不懂,不过这车的确坐得很舒服。”

    叶春秋忙道:“这是车坊的第一辆车,特别打制,尊贵专享,时价只要三百八十八两银子,自然……这是学生孝敬给恩师的,你看,这车厢上还有铭文呢。”

    王华果然看到车厢里有烫金的铭文,上书‘余姚王氏’的字样,下头还有蝇头小字,书写着官名。

    王华颌首,倒是没觉得什么不好意思,这是自己的门生,将来还是女婿,叶春秋孝敬自己,是理所应当的,只是这车还真是舒服啊,他不由道:“车里设的不是椅子?”

    叶春秋笑吟吟地道:“那是沙发。”

    “噢。”王华似懂非懂。

    这沙发对于叶春秋来说实在太重要了,毕竟这时代的马车无论如何减震,终究还是有颠簸,即便是水泥路,也大致如此,而用沙发来做座椅,就彻底地将这微小的震动全部消弭于无形,当然,这马车的成本也是不小,单单这辆马车,就花费了将近六百多两银子。

    不过因为是第一辆车,所以几乎所有东西都是定制,自然价格高昂许多,若是将来量产,成本至少可以压缩到两百两以下,而叶春秋三百八十八两银子的价格,其实也算是业界良心了,他瞄准的目标,多是那些平时乘轿子的贵人,这些人有钱,土财主们挣了钱,都是藏在自家的地窖里,只进不出,想要让他们掏钱,就得舍得下工本。

    叶春秋小心翼翼地看着王华,忍不住道:“恩师,若是轿子和这马车之间做个取舍,恩师会选哪个?”

    这才是重要客户啊,得听一听客户的意见。

    王华捋须,稍稍犹豫,便道:“两样都选。”

    叶春秋恍然大悟,自己竟是忘了一个问题,一个舍得雇顶轿子,还养着几个轿夫的人家,是根本不必去做取舍的,大爷们有钱啊,所以自始至终,就根本没有所谓的取舍问题,只有今天出门乘轿还是坐车的选择罢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九十章:赐婚(第五更)

    叶春秋还是低估了他的目标人群,听了恩师的话,他才有了恍然大悟的感觉。

    王华看着眼前这气派的叶家府邸,而后在叶春秋的搀扶下进入了宅中花厅闲坐。

    陈蓉和张晋二人跟在后头,左右张望,心里不由发出惊叹,这家伙到底贪墨了多少银子啊,这才两年,就置办了如此的华宅。

    二人低声嘀咕,等落座之后,又一个个挺着身子,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陈蓉率先道:“春秋,令祖父叫我捎个口信,说是迟些会来京师闲坐一些日子。”

    老太公会来……

    其实叶春秋大致也清楚怎么回事,因为此前就修书说是今年年末之前会完婚,因在外为官,所以也不可能回乡进行婚礼,只能在京师进行,本来以为老太公年纪老迈,多半只会让三叔过来,谁料老太公竟亲自来了,叶春秋不由皱眉道:“他老人家年纪老迈,只怕有所不便,这一路劳顿,如何吃得消?”

    陈蓉便道:“叶老太公说,宁波知府与奉化县令会安排好,知府大人和县令大人欣闻此事,已立下保证了。”

    叶春秋这才放下了心,有官府出面,事情就好办多了,自己在京师也算是混得风生水起,这些人不会没有耳闻,奉化叶家,现在是炙手可热,这是巴不得和叶家沾点关系。

    叶春秋接着道:“倒是有劳了他们。”

    说了几句闲话,看王华有些乏了,叶春秋便张罗着他和王守仁在后宅先歇下,方与陈蓉二人私下见面。

    三人私下相处,先是各自会心笑起来,张晋瞪着眼道:“本来不想考下去,打算专心致志地做这逍遥自在的张举人了,而今见到春秋在此春风得意,又感到手痒了,不成,明岁的会试,我还要试试。”

    陈蓉就鄙视地看着他道:“就你那点三脚猫功夫,试了又有什么用?”

    张晋要和他争辩,叶春秋却做了和事老:“好了,好了,不要口舌之争了,陈兄,张兄,此番你们来京,是为了诗社?”

    “是啊。”说到自己最感兴趣的,陈蓉连眼睛都变得灿亮了不少,道:“诗社迟早要北上发展的,这一次听说你要成亲了,我和张晋一商量,你成亲怎么能少了我们,为公嘛,是我们打算在这京师站稳脚跟,以京师为中心,经营北地;于私嘛,则是来见一见春秋,不,现在是叶侍学,叶侍学现在是江南的风云人物了,前几****修书来求稿,你竟不肯,真真是恼人。”

    叶春秋便笑道:“我现在是官了,不敢再弄出什么你情我浓的诗词去丢人现眼了。”

    张晋故作嗔怒地道:“还有你不敢做的事吗?哼哼,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京师做了什么。”

    叶春秋莞尔一笑,三人吃着茶,叙着旧情,不禁怀念起从前的美好时光,都是唏嘘。

    正说着,门子却来禀报,说有宦官上门,叶春秋忙去相迎,见了这宦官,此人道:“陛下听说王公到了,请王公与叶侍学即刻入宫觐见。”

    叶春秋不料小皇帝竟是如此耳目灵通,很遗憾地对陈蓉和张晋道:“两位兄台,且先在舍下歇一歇,夜里我们秉烛夜谈。”

    陈蓉抿嘴而笑道:“无妨,陛下召见,耽误不得,春秋快去就是。”

    叶春秋忙是去请了王华,二人穿了朝服,便动身入宫。

    王华入宫依旧是坐着马车,这仙鹤车坐着很舒服,尤其是上了御道之后,那仅有的颠簸感也开始变得微乎其微起来。

    朱厚照似乎已是等候多时了,他见了王华,倒是显得正经了许多,咳嗽一声,正儿八经地道:“王师傅不必多礼,朕一直盼着你来,今日一见王师傅身体健朗,朕心安不少。”他谦谦有礼地说这番话的时候,趁着王华欠身坐下的功夫,忙是朝叶春秋俏皮地眨了眨眼。

    叶春秋一脸郁闷,小皇帝在卖乖讨巧忽悠自己的恩师和岳父,自己该站在哪一边呢?

    好在王华面露欣慰之色,道:“陛下,臣一路北上,倒是听说了大同的事,老臣万万想不到陛下有此仁心,哎……陛下长大了啊,如今当真越发的圣明了,若是先帝在天有灵,不知该有多高兴。”

    朱厚照听到了王华的夸奖,龙颜大悦道:“哪里,哪里,都是恩师教得好。”

    这次相谈还算是愉快,很快,寿宁宫就来了人,说是张太后请王华。

    其实在来之前,大家心里都清楚,不是小皇帝急着让王华入宫,而是张太后要商议赐婚的事,现在张太后收了静初为义女,一个是义母,一个是亲爹,女方这儿,得先达成一致。

    见王华走了,朱厚照才擦擦汗,对着留下了的叶春秋道:“吓死朕了,朕还以为王师傅还是当初在詹事府时的样子,想不到今儿转了性子,叶爱卿,你来得正好,朕正好有事儿寻你呢,你看看,这是什么?”

    朱厚照说罢,便捡起了一份奏疏递到叶春秋的跟前。

    说是奏疏,却显然又不是奏疏,竟是一张羊皮纸儿,上头都是拉丁的字母,叶春秋不由愣了一下。

    朱厚照笑吟吟地道:“这是宁波市舶司那儿送来的,说是极西之地,有佛郎机人,他们的国王给朕上贡来了,贡品还没有运来,这个……算是国书,呵……想不到在万里极西之地,竟也有人仰慕朕的恩德,近来还真是喜事临门啊,老三啊,你知不知道佛郎机在哪里?噢,朕记得你绘过图……”

    他显得很是开心,继续道:“这一次,朕就等他们的使臣来,好生看看这佛郎机的使臣是什么样子的,那市舶司的陈杰倒是很会办事,也是有功劳的。”

    叶春秋接过这羊皮纸,看着上头生涩难懂的文句,既非英文,也不是法文,却是含笑道:“陛下,对方的使臣什么时候抵达?”

    “这……”朱厚照皱眉道:“这就不知了,市舶司那儿自会安排。”

    (未完待续。)

第七百九十一章:龙生九子,各有所别(第六更)

    叶春秋大致地看了羊皮纸里的内容,便默不作声了。

    里头的拉丁文生涩难懂,只是他大致地记住了,回去之后,可以用光脑翻译一下。

    朱厚照对此很是期待,他现在是圣君做上瘾了,对这万国来朝,尤其是这极西之地的佛郎机,大感兴趣。

    他背着手,暖阁这儿,已经设了一面镜子,于是很是庄重地到了镜前,仔细端详镜中的自己,自我感觉颇为良好。

    等到王华自仁寿宫回来,叶春秋知道朱厚照在王华面前不自在,便索性告辞,与王华一道出宫。

    王华与张太后恳谈之后,却是不露声色,也不说谈了什么,叶春秋也不好多问。

    出宫之后,王华才笑吟吟地道:“天色不早了啊,许多人理应也该下值了,老夫已离京四年,该去拜访一下那些陈年老友了,春秋,你且先回去吧。”

    叶春秋行礼道:“要不要学生送一送?”

    “不必。”王华摇头道:“这京师你未必有老夫熟呢,老夫就坐这马车去。”

    他上了马车,舒服地躺在沙发上,叶春秋也只好由他,自己先回去了。

    等到回到叶府,王守仁、陈蓉和张晋二人却是都不在,叶春秋问过了,王守仁已回了镇国新军大营,而陈蓉二人自去京中转悠,多半也是寻亲访友,二人都出自大族,一些礼节性的拜会倒是要的。

    叶春秋便回到自己的书房之中,他记忆力好,依旧记得那羊皮纸中的内容,便提了笔,一个个地将那些字母翻译,同时笔走龙蛇,大致的内容便被翻译了出来,是说佛郎机葡萄牙国国王曼努埃尔一世仰慕大明的恩德,因而愿意附为藩属,并且派出使节,赠上该国的贡物。

    因为拉丁文生涩难懂,叶春秋也只能翻译出个大概,这国书大抵没有什么问题,他想了想,不由失笑,自己太紧张了,总是将这些佛郎机人当做什么洪水猛兽,可是事实上,这个时代的佛郎机人,远远及不上两百年之后那样强大。

    只是,历史上并没有葡萄牙人要求进贡,莫非……是因为自己来到了这里,而改变了历史?他不由咋舌,这蝴蝶效应未免也太大了。

    他在书房里歇了片刻,等张晋和陈蓉二人回来。

    京师显然比杭州还要热闹一些,二人回到叶府,依然叽叽喳喳的,似乎在商议着诗社的事,旋即在书房里寻到了叶春秋,张晋先道:“春秋,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寻到一个好地方建京师的诗社了。”

    叶春秋愣了一下:“却不知在哪里?”

    陈蓉便懊恼道:“别听他瞎说,什么好地方,我看着不好,毕竟是在城外。”

    张晋便怒道:“城外怎么了?胜在清静,主要还是开书局,印刷诗册,为何非要到喧闹的地方?这地方啊,靠运河近,可以辐射各地,现在的价格也是低廉,你没看到那儿的路有多宽,我看着好。”

    叶春秋越听越不对味:“你们说的那地方,是不是有个大钟?”

    张晋和陈蓉都惊讶起来:“春秋怎么知道?”

    叶春秋抚额道:“我当然知道,那块地乃是镇国府的,而我,恰有个传奉职,叫镇国府参事。”

    张晋立即大喜:“那么就在这地方了,我们决定拿笔银子盘下一块地,将那儿作为诗社在京师的总局,边上还得有一个印刷的工坊,不过这得等王书商来办才好。”

    诗社设在镇国府,倒是一件好事!叶春秋便笑着道:“如此甚好,地?罢了,我给你们开个后门吧,终究我也这诗社的副社长,总要给社里一些方便才是,买地的钱就不必了,不过其他的花费,却还需诗社自己出。”

    他看向张晋,继续道:“这诗社有陈兄打理即可,我怎么瞧着你游手好闲?”

    诗社里的一些事,叶春秋在友人中也大致知道一些,张晋虽然帮衬着陈蓉,可事实上,确实对诗社是不太在行的。

    他直接点出来,也没什么避讳,大家都是至交好友,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张晋想要争辩,嚅嗫了一下,却又有些不知该怎么辩驳。

    反是陈蓉替他解围:“张兄其实……”

    叶春秋却是含笑道:“龙生九子各有所别,张兄的长处不在此,我这样说,没有奚落的意思,只是有件事,想要发挥张兄的长处。”

    张晋挠挠头道:“看在你想发挥本举人长处的份上,我便不和你计较了。”

    叶春秋抿抿嘴,道:“近来总有许多浙江的同乡求告到我门上来,有的是来京里告状的,有的是家里遇到了困难的,也有的只是来拉一拉关系的,都是乡里乡亲……”

    张晋听叶春秋的意思不对劲,不由怒了:“叶贤弟,这就是你不对了,你既知道是乡里乡亲,为何要露出为难之色?”

    叶春秋苦笑道:“倒不是为难,只是经常抽不开身罢了,就算求告上门,我也是分身乏术,未必能帮到什么,所以想和几个在京的同乡设一个同乡会,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张晋的态度这才缓和下来:“春秋的意思是,让我出面与他们打交道?”

    叶春秋点头道:“这是我的一点浅见,其实张兄呢,只是一个纽带,这个人有什么难处,若是有在京的同乡恰好可以解决,可是偏偏这二人素不相识,张兄呢,就权当是做个引荐之人,在京的人,谁将来不会有个难处,今日你帮了我,明日自然也可帮助别人,张兄呢,平时就是和各色人等打交道,上至高官巨贾,下至寻常的乡人,将来便是有咱们本乡的人进京来赶考,自然也该提供一些方便,这件事,我可以邀一些人来商议,就叫浙江同乡会吧,这个会长,我想荐你来做,你擅长和人交际,断不会出什么纰漏。”

    张晋想了想,竟也来了兴趣:“我只需和人交际就可以了?这敢情好啊,若是有人请托上门呢?你不会让我吃闭门羹吧。”

    (未完待续。)

第七百九十二章:墙倒众人推(第七更)

    看着张晋兴致勃勃,已经很是有代入感的样子,叶春秋失笑道:“张兄若是有事要我帮忙,我岂敢不帮。”

    同乡会自古有之,只是叶春秋想自己鼓捣出一个同乡会来,用乡里乡亲来作为纽带,让张晋去出面,即可让自己做甩手掌柜,将来人情世故的事,他去代劳即可。自己呢,能帮忙的就帮忙,在京的浙江人,多是官员和商贾,又或者是读书人,寻常的人是不可能离乡背井的,大家借这个机会彼此联系在一起,将来有什么事,也可相互声援一下。

    这是个人情的社会,叶春秋即便是想避免,也无法逃避,张晋和人是自来熟的,他是最合适的人。

    张晋满口答应下来,此时夜已深了,两个老友到京,叶春秋便让人张罗了酒菜,就在这后宅的凉亭下,三人便喝酒吃菜,边回忆起当年的往事,少不得又开始敲筷子,足足闹到了夜半三更,这才各带醉意回去歇了。

    次日起来,叶春秋留了便笺,让陈蓉二人拿着便笺去寻自己的舅父,而自己则动身去了东阁。

    到了东阁,只见杨廷和依然埋头写他的行文,见了叶春秋来,很是高兴,微微带笑着道:“叶侍学,老夫听说你的恩师来了,其实你不必来的,好生陪着你的恩师即是。”

    叶春秋作揖道:“下官想看看有什么可以……”

    “不必,不必……”杨廷和显得很是和颜悦色,道:“噢,有一个消息,今日焦芳被弹劾了,说他牵涉到了河南乡试的舞弊。”

    叶春秋微微沉目,河南乡试的舞弊,焦芳就是河南人,不过从未在河南做过乡试的考官,怎么可能舞弊呢?

    对了,焦黄中就是在河南进行的乡试,莫非告的是焦黄中当初乡试时,焦黄中勾结了河南府的考官?

    其实这真有些冤枉了,焦芳能买通乡试的考官,可是焦黄中在会试之中的成绩也是名列前茅的,莫非连会试也作弊?

    叶春秋虽然认为焦黄中人品极坏,睚眦必报,却不相信他这进士是作弊来的,大明朝能作弊而金榜题名的还真没几个,即便是内阁学士也不可能。

    那么……显然是有人单纯拿这个来做切入点罢了,反正小皇帝已经厌恶焦芳到了极点,内阁诸公和焦芳也是关系冷漠,倒是刘瑾、张彩几人,和焦芳关系匪浅,偏偏现在是不敢轻举妄动。

    一石激起千层浪,如今有人拿这个借题发挥,势必会引发墙倒众人推的局面。

    叶春秋面上冷静,只是云清风淡地噢了一声。

    杨廷和奇怪地看着叶春秋道:“叶侍学似乎不喜?”

    叶春秋摇头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杨廷和方才笑了:“这就是了,这焦芳……实是贼子。”

    他和叶春秋说了几句话,叶春秋便起身道:“下官想去觐见陛下,看看陛下那儿有什么吩咐。”

    杨廷和便随和地含笑道:“去吧。”

    叶春秋便动身到了暖阁,请人通报。

    自从在东阁办公之后,来见朱厚照确实方便了许多,朱厚照见到了叶春秋,便脸露怒色,皱眉道:“果然,果然如此,老三,你来看看,你来看看,呵……朕就知道,朕就知道的。”

    只见朱厚照的手里正拿着一份红本的奏疏,逐而厉声道:“这老狗果然不是好东西,居然敢在乡试中舞弊,他难道不知科举舞弊乃是抄家灭族之罪?哼,真是不知死活的老狗。”

    朱厚照实在是气得不轻,顿了一下,接着又道:“这个案子,朕命东阁学士杨廷和来办,哼,倒要看看,这老狗……”

    “陛下。”叶春秋打断了朱厚照的话,严肃地看着朱厚照道:“陛下怎么能称呼内阁大臣为老狗呢?”

    朱厚照倒是冷静下来,对叶春秋的话,也没有生气,只是讪讪道:“朕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好了,老三,朕怕了你,休要这个样子。”他放下奏疏,不禁道:“怎么,你还同情那老……焦芳不成?你莫要忘了,他可是差点害死了你。”

    叶春秋却是道;“臣只是希望陛下能够对大臣有所尊重而已。”

    朱厚照笑着道:“你们读书人啊……”说着摇头,转而道:“镇国府的工坊里新近出了一辆马车?据说很有意思,是不是?”

    叶春秋便道:“是。”

    “过几日送一辆到宫中来吧。”朱厚照说着,低头又看着奏疏,边道:“来人,叫刘瑾、谷大用二人来。”

    朱厚照坐下,呷了口茶,过不多时,刘瑾和谷大用便来了,纳头便拜,朱厚照看着他们,便眯起眼睛,一脸郑重的样子:“内阁大学士焦芳被弹劾里所说的舞弊之事,你们二人此前可知情吗?”

    陛下这样一问,刘瑾哪里敢怠慢,连忙道:“奴婢也听闻一些。”

    谷大用是西厂提督,自然道:“奴婢已经命人查访了。”

    朱厚照便冷冷地道:“想不到他竟是这样的人,哼,平时朕怎么就没有察觉。”

    这二人平时和焦芳都有些关系,也曾说过焦芳的好话,尤其是刘瑾,他本就和焦芳乃是死党,这时候他心里只有叹气,侧目看了叶春秋一眼,却还是道:“奴婢早就觉得此人行迹有些可疑了,一开始瞧他老实忠厚,倒还和他打过交道,可是后来,越发觉得他有蹊跷,后来也就和断绝了关系,陛下,这样貌似忠厚、内心奸诈之人,实在可怕得很,奴婢以为,这焦芳若是果然牵涉到了舞弊,他有这么多的门生故吏,谁晓得多少人与他勾结过?奴婢的意思是,不妨让吏部好好地清一清吏治。”

    朱厚照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刘瑾说得很有道理,朝中只有一个焦芳吗?这显然不是的,肯定还有很多似他这样的人,好生地查一查也好,于是便道:“既如此,过些日子跟张彩打个招呼吧。”

    刘瑾便笑嘻嘻地道:“是,奴婢知道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九十三章:强强联合(第八更)

    还真是……

    叶春秋似乎感觉自己走到哪里,几乎所有人手持着刀叉,都准备着来一场焦芳死透之后的盛宴和狂欢。

    杨廷和如此,连这不要脸的刘瑾也是如此,这个家伙,当初可是跟焦芳狼狈为奸,现在焦芳倒霉了,还真是翻脸不认人啊!

    只是刘瑾借此提出再来一次京察,倒是恰到好处,名义上是打击焦党,可实际呢,只有天知道了!叶春秋只知道,刘瑾外头的别院里头,送礼的人又要络绎不绝了。

    若自己是焦芳,心里怕早就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过了吧。

    叶春秋只是个侍学,自始至终,他没有太多的发言,只是冷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心里却只在惦念着自己的婚事。

    张太后请了恩师去,却不知商量出了什么,恩师竟什么都没有说,一知半句都没有想他吐露。

    这不科学啊。

    叶春秋想得出了神,连刘瑾和谷大用告辞出去了都不知道。

    “老三,老三。”朱厚照叫着想得入神的叶春秋。

    叶春秋方才回过神来,抿嘴道:“陛下……”

    朱厚照打起精神,笑着道:“怎么这几日都是心不在焉的,你在想什么?”

    叶春秋当然不能说,臣是想老婆了,却是正色道:“臣在想恩师到了京师,这几日到处访友,只怕他的身子吃不消。”

    朱厚照心里大叫惭愧,哎呀,都是王师傅的学生,怎么叶春秋就想着恩师,朕却这样没心没肺呢,难道朕就这么不懂尊师重道吗?

    叶春秋是个经常表现得很严肃的人,朱厚照怕叶春秋鄙视自己,便也讪讪道:“其实……朕也挂念着王师傅。”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朱厚照显得很没有底气,生怕叶春秋发现什么端倪。

    不曾想,叶春秋压根没兴趣去猜测朱厚照的话是真情还是假意,他想了想,道:“陛下可知道上次恩师去见太后娘娘,商议出了什么吗?咳咳,臣只是随口问问。”

    “呀……”朱厚照眨了眨眼睛,道:“朕昨日还想告诉你呢,你不说朕倒是忘了,朕听说母后反悔了,不打算收王家大小姐为义女了,哎……你别这样看着朕,老三啊,节哀嘛,朕也不知母后到底是什么心思,反正她就是反悔了,朕也很不开心哪,可是有什么法子,朕可不愿去母后那儿提及这种事,到时候又惹来几句教训,教朕怎么好生的做皇帝,朕现在是圣君啊,堂堂圣君,总不能隔三差五的被叫去训斥几句吧,朕这些日子,让伴驾的翰林查了查,历朝历代,没有圣君是如此的。”

    叶春秋倒不是因为太后反悔而可惜什么,只是觉得这有些匪夷所思,按理来说,张太后和自己关系还算不错,她既决心要收静初为义女,虽有政治考量的意味,可也有因为大家相处愉快的缘故,但是现在……

    叶春秋知道从朱厚照口里也问不出什么来,而王华对此又守口如瓶,索性也就不多说了。

    天色渐晚,叶春秋便动身告辞,他出了宫,便见谷大用在拐角的长廊处来回走动。

    谷大用见了叶春秋出来,便朝叶春秋招招手,叶春秋假作是漫不经心的样子走上前去,他对谷大用行了个礼,谷大用笑呵呵地道:“叶侍学啊,恭喜,恭喜。”

    叶春秋不解地道:“不知喜从何来。”

    谷大用却是朝他笑道:“不知你爹何时入京?”

    叶春秋愣了一下,才道:“这……因为婚事的事,已经修书给他了,陛下行了个方便,把他召了回来,只是到底何时动身,就不知情了。”

    其实这一次的婚事,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这个时代的人结婚早,所以一般金榜题名之前,早就已经成亲了;而一般的婚事都是在家中进行的,所谓的过门就是这个意思。

    而偏偏叶春秋几乎是大明历史上最年轻的状元公,结果就是现在在京为官,大明也历来没有给官员放个一年半载的假期让你回去结婚的先例,所以结婚的地点只能是在京师。

    叶春秋得广发请柬,得把各地的家人和族人都聚集到京师来。

    王家那边呢,大致也是如此,据说王静初的另外两个兄弟,也就是二舅哥和小舅哥,现在也是在进京的路上,至于余姚老家的族人,似乎也派了人北上,这是王守仁暗示过叶春秋的,显然这是因为余姚的王家对于这门婚事也尤其满意,认为这是叶家和王家的强强联合。

    浙江省内,谢迁和王华同是余姚人,谢家和王家相隔不过数十里而已,还未中进士的时候,两个人就是老相识,真正的同僚、同乡关系,在余姚有王不离谢、谢不离王的谚语,现在再加一个新近冒出头的叶家,在叶春秋和王静初眼里,这许是惺惺相惜;可是对谢家和王家的族人,甚至是叶家的族亲,却都抱着强强联合的心思。

    现在谷大用问起自己的爹,叶春秋倒是真的想念叶景了,本来这个时候,关于婚事,叶春秋其实也不甚懂,到时候许多族亲要来,更不知如何招待,还有王家和谢家的族人多半也要交涉的,还是老爹回来,自己做甩手掌柜为好。

    谷大用卖了个关子,旋即又道:“方才看到了那刘瑾的嘚瑟劲嘛,呵,这种人真是下作,谁不知道他平时和焦芳好着呢,现在你看看,焦芳一遭难,他就迫不及待地要搬石头落井下石了,方才又说要京察,十有**是张彩的主意,咱和你说,这张彩啊,才是刘瑾真正的心腹,焦芳………呵,不过是相互利用的罢了。”

    叶春秋抿嘴一笑,没有继续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便道:“多谢谷公公相告,下官有事,先行告辞了。”

    他的确是不太喜欢听这种闲话,却隐隐觉得谷大用对自己又热络了许多,细细思量,大致是因为自己的身价又提高了一些吧,他朝谷大用客客气气地作揖,便告辞而去。(未完待续。)

第七百九十四章:天大地大(第一更)

    转眼便立了秋,秋风渐起,万物萧索,尤其是这通惠河的两岸,一艘官船穿梭在通惠河,船上的叶家老三叶柏好奇地看着两岸。

    “咳咳咳……”

    舱中传来咳嗽声。

    叶柏打起精神,忙是回到舱中去,老太公已是起了,他拼命咳嗽几声,叶柏便上前道:“爹……”

    “不要叫爹。”叶老太公瞪着他道:“要叫父亲,没家教的东西,丢奉化人的脸。听我口音,叫父……亲……,你这一口河西的音会被人取笑的,现在老大在陕西为官,春秋更出息,都成了翰林侍学了,娶得又是余姚王家的女儿,咱们不能让人看笑话,来,学一学看,得用官话。”

    叶柏迟疑了一下,废了老大的劲:“父……亲……”

    叶老太公的脸色这才缓了一些:“有点城里人做派了,当年哪,为父也来过一趟京师,这京师里头啊,到处都是规矩,什么叫规矩,你听好了,到了城里不能左右张望,见了春秋呢,他朝你作揖,你要回礼,不能像从前那样了,你没见过什么世面,此番来,不能丢脸,这世上天大地大,脸面最大。”

    叶柏缩了缩脖子,忙是道:“晓得,晓得的,儿子知道了。”

    “你知道个什么。”叶老太公瞪了他一眼,咕哝了几句:“这到了哪儿了啊?”

    “已过了北通州了,应该是快到了。”

    “哦。”叶老太公逐而道:“也不知春秋在京师里如何,实在惦念得很。”

    叶柏便道:“爹,他好着呢……”

    “叫父亲。”

    叶柏忙是又是拗口地道:“父……亲……”

    叶老太公严厉地看着他道:“要记住了。”

    过不多时,便有船夫过来道:“马上要靠岸了,马上靠岸了,入城的话太麻烦,得在镇国府的码头靠岸。”

    叶柏面露兴奋之色,瘦巴巴的脸上顿时光彩了几分,难得进京师来,正好见识见识,这一路鞍马劳顿的,倒是真够苦的。

    叶老太公也面露喜色,旋即面一沉,露出几分慎重之色,道:“哎呀,拿为父的新袍子来,拿新袍子来。”

    叶柏一听,也是手忙脚乱起来。

    这新袍子是特意定制的,松江货,叶家入京的人,人手一套,连几个仆役都一人一件,一路下来不舍得穿,怕在路上穿旧了,眼看着船要靠岸,得赶紧穿了。

    叶老太公连忙叮嘱道:“快,让大家都换上新衣。”

    叶柏也是急了,匆匆出舱,大叫:“换衣了……换衣了……”

    叶老太公焦急从舱里骂道:“小点声,莫让人以为……”

    只是叶柏人已跑开了。

    叶老太公不由摇摇头,这老三没出息啊,整日就在宁波地头上转悠,能有个什么见识?他忙不迭地换了那松江绸的员外圆领衫,才巍颤颤地走出舱去。

    叶家七七八八的人都在甲板上等着了,个个都整齐划一地穿着新衣。

    叶老太公捋着须看着众人,叶柏要来搀他,叶老太公猛地想到有什么不妥之处,低声道;“为父左思右想哪,总是觉得思虑不周,这新衣啊,理应前日在船上穿的,不能太崭新了,倒显得咱们叶家的人为了进京,特意裁的新衣,不够自然。”

    叶柏的脸便下意识地抽了抽,挠挠头道:“爹……”

    见老太公杀人的目光投来,叶柏心中一凛,立即用着官话拗口地道:“父……亲……,只是现在已经这样,可如何是好来着?”

    “也罢。”叶老太公叹口气,捋须道:“事已至此嘛,还能怎么办?”

    叶老太公开始唏嘘惆怅了,这时官船开始靠岸,一行人搀着叶老太公下去,叶老太公的新袍子在秋风之中迎风招展,好不容易上了栈桥,后头是七八个叶家族人和仆役搬着河西的特产,叶柏陪着叶老太公,四处张望,口里边道:“呀,不是说春秋是侍学吗?正六品的官儿呢,也不见有人敲铜锣、放炮仗……”

    叶老太公浑浊的眼睛里露出了杀人的目光:“你懂个……”本想说屁,觉得不雅,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便努力地让自己心平气和起来,才道:“京师不是外头,在奉化,正六品,王县令见了也要拜的,可是京师里得多少官,若是人人敲锣鸣鼓的,还让不让人过了?这京里的人哪,和咱们乡下不一样,这儿的人,讲究的是低调,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哪。”

    叶柏一听,觉得甚有道理,便赔笑道:“父……亲……懂的真多。”

    “往后你多见识见识,也就晓得了。”叶老太公虽是这样说,心里也是有点忐忑,说话春秋都做了顶大的官了,他这个做祖父的来了,总该放个炮仗迎接,以显身份吧,可这码头,怎的这样冷清?

    心里正嘀咕着,一旁的叶柏眼尖,惊喜地道:“春秋,春秋……”

    叶老太公循声看去,只见栈桥的尽头,一个俊秀的少年头戴纶巾,穿着一件儒衫正伫立等候,似乎也辨认到了自己这一行人,便忙朝这儿赶过来。

    叶春秋见到了叶老太公,面露喜色,忙是拜倒行礼道:“孙儿见过大父。”

    叶老太公大喜过望,嘴皮子哆嗦,本想叫一句春秋,又觉得不对,这京里该怎么叫呢?又一时想不起来,只得道:“好,好哇,来,快起来,天变凉了,莫要受寒了。”

    叶春秋便起来,又朝叶柏作揖道:“叔父此行辛苦了。”

    叶柏忙不迭地还礼道:“哪里,哪里,有劳春秋了。”

    举手投足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叶春秋觉得有些怪怪的,问题出在哪呢?有些说不上来。

    叶春秋便忙是搀住叶老太公,一面笑道:“前几日得了修书,知道今日会来,却不知会在哪个码头停靠,孙儿便让俊才几个在各处码头等,这不正巧吗?恰好这船停在了镇国府码头,大父,我们先登岸再说。”

    “好好好……”叶老太公爽朗大笑,心里却在嘀咕,好歹放个炮仗嘛,这样是不是太凄冷了?春秋他们,莫不是在京师过得不好?(未完待续。)

第七百九十五章:声震九天(第二更)

    叶老太公此时不由在心里想着,外间都说京官穷三代,不会正应了此理吧?

    再仔细看叶春秋穿着的常服,只是一件半旧的儒衫,穿在他身上,倒是显得整个人斯斯文文,更有几分气质,可……看着怎么有些穷?

    不像京中大官的做派啊。

    他心里略略有些失望,反而觉得自己的新袍子有点儿刺眼,太醒目了。真有些恨不得立即叫后头的小厮将身上的新衣都脱下来!

    孙少爷都这样寒酸,你们穿什么新衣?

    连个炮仗都没有啊。

    他心里又是感慨,又是空落落的,一个劲的只想着……怎么就不放炮仗呢?

    上了栈桥,便见几辆马车停在这里,竟是没有轿子。

    老太公咳嗽几声,神情显得有些不太自然,坐马车啊?

    叶春秋在旁带着笑容道:“这是镇国府最时……”

    老太公也努力地露出几分笑意,一副很理解的样子打断叶春秋的话:“老夫晓得,最时新的车嘛,方圆百里也挑不出更好的,可谓百里挑一,优中选优是也。”

    咦,叶春秋倒是愣住了,这叶老太公怎么像是自己肚中的蛔虫?

    谁晓得叶老太公下一句道:“河东的那个老孙,他就是这样夸他家驴的,隔壁的那赵婆娘,你是见过的吧,她买个破钗子也是这样逢人就说的。”

    叶老太公心里是有点气的,没有炮仗倒也罢了,你特么的拉马车来,这马车……是下人们才坐的,连河西的保长都坐轿子呢,那才是体面啊。

    叶柏心里藏不住事,将叶春秋拉过来道:“我说春秋啊,总要放几个鞭炮嘛,别人瞧了,会笑话的。”他努努嘴,朝后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来了这么多亲族……你大父面上不好看。”

    叶春秋恍然大悟了,原来是因为这个……

    其实京师不比地方,许多人都奉行低调,就算是阁老这个级别,估计也只是关起门来讲气派,毕竟这京里贵人实在太多了,自己一个小小的侍学,若是鲜衣怒马,跟游街似地迎接亲戚,那些御史天晓得会怎样弹劾呢?

    在京中生活的日子不算短了,叶春秋已经习惯了这种出入简朴的生活,京官和地方官确实不一样,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出门,那可都是要有人打牌子敲锣的,可是在京师,你敲锣试试看,作死。

    也就是说,这叶老太公失望了,叶老太公失望不打紧,这一趟来,有不少族人主动请缨跟着一起来呢,叶老太公多半是无有不允,为啥,春秋出息了啊,所谓富贵不归故里,犹如锦衣夜行,现在叶春秋父子是难回乡的,那就带着你们这帮子人进京去见一见世面,这也是人之常情,可是现在倒好……

    只是连爆竹都没有……

    叶春秋一时也是有点犯难,这儿是镇国府码头,又不是城里,也寻不到买爆竹的摊子。

    叶春秋想了想,突然眼眸一亮,很认真地点头道:“有,有的,有炮仗。”

    他忙是到叶老太公跟前,道:“只是这炮仗太大了,就怕惊着大父。”

    一见孙儿要哄自己开心,叶老太公很霸气地道:“无妨,大父什么场面没见过。”

    话到这个份上了,叶春秋也是无言以对,叫了个车夫来,低声咕哝了几句。

    那车夫火速地离开了。

    叶春秋便笑着对叶老太公道:“正在准备呢,这是大炮仗,和寻常的不同。”

    叶老太公便倚着车厢,不打算走了:“哎呀,正好,让他们见一见世面。”

    足足等了半晌,可还是没动静。

    几个族亲觉得热,便不禁嘀咕了,有人上前,对叶老太公道;“我说二叔,算了吧,肚子还饿着呢。”

    “是啊,是啊,其实就是个心意。”

    叶老太公则是眯着眼,一副打盹儿状,颇有些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样子。

    叶柏只好把叶春秋拉到一边,低声道:“是不是临时叫人去买了?春秋啊,没有准备就没有准备嘛……”

    轰隆隆……

    一声炮响,远处镇国府附近的高墙之内,一个小型的蘑菇云便冉冉升起。

    轰隆隆……

    又是一下。

    大地在颤抖,仿佛连空气都开始使人窒息了。

    轰隆隆……

    轰隆隆……

    这巨大的响动,直接吓得叶柏趴倒在地,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以为响雷呢,再一看天,万里无云啊,一个个面如土色,两腿站不住,都惊慌失措地趴倒了地上。

    连续九响,那远处硝烟依旧弥漫,那升起的云团竟是遮蔽了天空。

    叶春秋是最镇定的那个,脸上一只带着从容的微笑,他已是习惯了这手雷的响动了,附近码头上的脚力也多是不在乎的样子,毕竟这儿隔三差五就要响动一下,一开始确实心里发慌,害怕得很,当习惯了,也就不太在乎了。

    叶老太公一直是倚着马车车厢的,倒没有趴地上去,此时,直勾勾的看着那升起地浓烟,惊得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还……真是大炮仗啊,我的天,这是什么鞭炮?

    他捋须,很鄙视地看着叶柏和那些个早已吓得趴在地上的族亲,脸上竟是风淡云轻的样子,对叶春秋道:“春秋啊,早说了不带他们来的,乡下人没见过世面,见了什么都怕,没出息。”

    他骂了几句,叶柏和几个族亲这才起来,脸上的震撼劲还没过去呢,平时叶老太公骂他们没见过世面,他们是不服的,可是今儿,竟是不敢心里腹诽了,看看人家老太公,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再看看自己……

    噢,最重点的是……这春秋真正出息大发了,这么响的鞭炮,怕是没有十几两银子置办不下来吧。

    叶老太公依旧淡定捋须道:“走吧,饭还没吃呢,春秋,后头有一些河西的特产,可不少呢,你看牢了,明日给王家那儿送匀一半去,其余的,拿去送礼也好,我晓得官场上的规矩。”说罢,在叶春秋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挺舒服的。

    他一下子满意了,很是欣慰。

    只是……等叶春秋为他关上了马车的车厢,他禁不住抖了抖袍子底下的马裤,马裤已经湿了一片,这马裤也是簇新的,老太公有点儿心疼,几两银子置办下来的松江料子呢,可惜了,这才一天,却不知被人瞧出来了没有?

    (未完待续。)

第七百九十六章:御驾

    在紫禁城里,因为镇国府距离紫禁城并不远,那隔三差五传来的炮声,隐隐约约地在这紫禁城里也能听到一些。

    朱厚照大致是知道那玩意叫手雷,比火炮要高级一些。

    不过叶春秋严令禁止这玩意在自己面前展示,美其名曰是为了陛下的安全。

    当然,朱厚照不傻,这是老三怕自己玩疯了,自个儿去玩,关于这个理由,朱厚照是服气的,自己不争气,手痒,怪得谁来?

    朱厚照在暖阁里,看着几分关于焦芳的弹劾奏疏,刘瑾则侧立在一旁,等听到了炮声,朱厚照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然后忙不迭地冲出暖阁,又看到了东边那升腾起来的硝烟。

    他现在的举动,颇有些像是后世的小朋友看灰机一样,那硝烟和乍然一现的火光倒影在朱厚照的眸里,他不禁兴奋地抿嘴而笑。

    刘瑾追出来,笑呵呵地道:“陛下……若是喜欢……”

    这刘瑾原本还想拍一记马屁呢,却见朱厚照收起了笑意,眉头微皱着道:“不对。”

    刘瑾不由错愕,闹不明白不对在哪里?

    朱厚照道:“平时都是隔三差五一声响,要嘛是在操练,要嘛就是实验,而这一次,竟是九连响?这和从前很不同啊。刘伴伴,你去东阁里问一问,看看叶爱卿在不在。”

    刘瑾不敢怠慢,他心里真是恼透了叶春秋,怎么好端端的,就出来一个叶春秋呢,偏偏他又不敢违拗,还得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

    过不多时,那刘瑾便回来了,道:“陛下,东阁的杨学士说,叶侍学今儿没有入宫当值。”

    “噢。”朱厚照恍然大悟,他似是明白了什么,转而笑道:“这个家伙,前些日子说自家的亲戚会来,他倒是好,居然敢假公济私,多半是拿这雷当做鞭炮用了,他撅起屁股,朕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哼哼,九连响……”

    朱厚照仿佛发现了秘密一样,显得兴致勃勃的,却是眼睛一眨,转而就对刘瑾道:“刘伴伴,摆驾,朕要出宫,得去瞧一瞧热闹。”

    刘瑾吓了一跳,自上次朱厚照去大同,这宫中的侍卫都裁撤了一批,若是再出去,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何况想到是出去寻叶春秋的,刘瑾心里就酸溜溜的,醋坛子都打翻了不知多少了,忙是拜倒在地道:“陛下啊,若是太后娘娘晓得了……”

    朱厚照立即冷起脸来,估计显出几分威严道:“那是不准朕私自出宫,朕这一次要光明正大地出去,谁敢来拦,去准备仪仗,休要啰嗦,不然……”

    见朱厚照动了真怒,刘瑾吓了一跳,不敢造次了,忙是道:“奴婢这就去准备。”

    朱厚照则在背着手,远远遥望,脸上则是转怒为喜,隐隐约约地看着那镇国府上高高竖立着的钟塔,偶尔,那钟塔会哐当的发出声音,不过白日太嘈杂,是听不着的,只有到了夜里,夜深人静时,方能隐约听见,朱厚照的心思就更活跃了……

    那儿……挺有意思的,将来摆驾去那儿做行宫……

    罢了……

    朱厚照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近来风声紧,还是小心为妙,他现在总算是圣君了,是得有几分圣君的样子。

    …………………………………………

    叶老太公眯着眼在车里打盹,这沙发使他整个人几乎都陷了进去,这马车出奇的坐得舒服,比轿子还要舒服一些,屁股挨着沙发,就想睡觉,只是想起了此次叶老太公来京师可不只是参加婚礼这样简单,最要的是来看看这老大和孙子过得好不好的,因而虽是昏昏欲睡,却不得不打起精神,眼观六路,龙精虎猛地耳听八方。

    他打开车窗子,一直有些紧张,好不容易,等马车过了喧闹的街市,却是进入了内城,叶老太公悬起的心才放下一些。

    叶老太公想起老大以前就修书回去说是置办了大宅子,住在内城,叶老太公呢,也一直跟人说京师的内城都是达官贵人们住的地方云云,自己吹得牛逼,现在若只因为老大是想安慰自个儿,实则却是和春秋挤在外城的小院落里租赁了个小院子,那可就真的臊得脸没处搁了。

    内城就好,即便只是个小院子,也能说得通,寸土寸金嘛,你以为是在河西乡下呢?这道理,不但他懂,那些远近的亲戚,估计也是了然的。

    结果马车进入了一处小巷,刚刚到了巷子心,车子却是停了。

    叶老太公便对着外头道:“怎么了。”

    此次进京,叶老太公带了叶家的老仆人叶开来的,刚才叶开一直在下头走,听到叶老太公的问话,连忙道:“回老太公,对面也有一顶轿子,打着御史张的旗号,过不去。”

    御史?

    叶老太公自觉得这御史理应是挺大的官儿了,他眼珠子一转,便道:“去和孙少爷说,告诉他,咱们叶家是积善之家,可不能和人争执,能让的就让,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嘛,这是家训。”

    这叫先发制人,到时候春秋的官若是小,得让着别人,免得让这些乡巴佬亲戚看轻了,自己的这一番话出来,到时候就算是让,那似乎也可以说是叶家人自己让的,不至于让人看笑话,这些随来的叶家族人,可个个都是河西的大喇叭呢。

    果然,马车开始后退调头了,这又让叶老太公有些失落了,他更希望自己这孙儿牛叉一些,在京里做的是好大的官儿,连御史都得让着叶家,谁晓得还是得回避。

    等到那轿子过去,他觑见叶春秋到了那轿旁,轿里下来一个人,叶春秋朝他行礼,对方也含笑着和叶春秋说着话,叶老太公就晓得,自家孙儿的官儿不如御史,这侍学,看来也没什么值钱的,哎呀……他心里不由觉得庆幸,好在方才说了积善之家和礼让的话,否则还不知人家会不会笑呢,只是不晓得他们方才听到了自己的话没有。(未完待续。)

第七百九十七章:天子赐宴(第四更)

    等到叶春秋回来,叶老太公便把叶春秋叫到车前来,露出欣慰之色道:“春秋真是越发长大了,懂事了啊,知道礼让了,真是家门之幸也,哈哈……”

    干巴巴地笑两句,点到即止,装逼不能太过,否则有狗尾续貂的嫌疑啊。

    等到马车进入了叶家,叶春秋又亲自扶着叶老太公巍颤颤下了车。

    看着这华宅,叶老太公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还真是华宅啊。

    里头三重仪门,绕过了影壁,就是正堂,里头修葺得很是气派,这使叶老太公不禁感到扬眉吐气。

    他进入正堂,刚刚坐定,随来的几个叔公和堂叔也饶有兴趣地在此打量。

    叶春秋命人斟茶,陪着叶老太公说话,而三叔叶柏的眼睛也发亮了,禁不住道:“春秋啊,这宅子怕是没有万两银子也置办不下来吧。”

    众人一听,都支起了耳朵,想摸一摸底。

    叶春秋只是含蓄地笑了笑,显得有些为难。

    此时,叶老太公便怒斥道:“狗东西,这样也问,你知道什么?这做了官的人,你问人家钱哪儿来的?这是你能问的吗?春秋,你莫怪他,你这三叔没见过世面,哪里晓得什么规矩,哎,莫要理他,哪个做了官的,家里不是良田千顷来着?少见多怪的!他呀,坏就坏在这张嘴上。”

    咦……叶春秋瞪大眼睛看着叶老太公,却不禁想,叶老太公你可莫要乱说啊,怎么说着,我像是个赃官污吏似的。

    叶春秋哭笑不得地道:“大父,这是我做买卖挣来的。”

    “吓?”老太公来劲了,一把拍了拍椅柄,环顾叶柏诸人,道:“这是做买卖挣来的,都听清楚了,往后别人问,都得这样说,若是有碍了春秋的官声,唯你们是问,乱嚼舌根子的,老夫就打死他,可莫怪老夫丑话说在前头。”

    叶柏和众叔公、堂叔们恍然大悟,似乎一下子觑出了京师里的某些隐秘,个个意味深长地点头道:“是,是,春秋做买卖挣钱置办地宅子,这是没错的,我一瞧他,就晓得他是做官的料,啊,不,是做买卖的料子。”

    大家纷纷点头,啧啧称奇。

    叶老太公则并膝坐在官帽椅上,捋须含笑,也觉得得意。

    叶春秋哑口无言,想要说清楚,却又觉得有些刻意,索性不说了,张罗着让人赶快些上茶,让厨子将热的菜准备妥当。

    一干人便坐在厅里叽叽喳喳地说着家常话,叶春秋借故出去,不妨撞见了陈蓉和张晋,陈蓉笑道:“令祖父可到了吗?听说你回来了,我们正要去拜谒呢?”

    叶春秋一脸无语,便道:“且慢着去,慢着去,我心里哆嗦。”

    陈蓉不由愣了:“呀,这是什么道理?春秋,这孝顺祖父、亲近族亲是本份哪,怎么可以……”

    叶春秋却把他们拉到另一边道:“叶俊才在另一处码头等着呢,等他回来,让他去作陪,走,我们寻个地方去,待会儿我先吩咐东叔去招呼,就说我有事儿,再呆下去,准要出事不可。”

    陈蓉一副讶异的样子道:“这样可怕?”

    叶春秋觉得有些懊恼,若是老爹在这里就好了,叶老太公显摆得有些过,实在吃不消,先避过风头再说,便寻了个仆役来,道:“好生照料老爷子,我还有些事,去去就来。”

    这仆役应了,叶春秋便带着二人偷偷地溜了出去,寻了个酒肆叫了桌酒菜,一口酒下肚,不免感慨地道:“真是一言难尽啊。”

    陈蓉不禁道:“不知叶兄何出此言?”

    叶春秋愣了老半天,才道:“你却不知,我那大父总觉得做了官的要贪赃枉法才好,话里话外,都暗示几个亲戚,说这宅子是贪墨来的,还好这是关起门来,将来指不定会传出什么。”

    陈蓉和张晋也愣了老半天,陈蓉不由道:“这又是何故?”

    叶春秋很世故的样子看着他们,毕竟做过官,叶春秋也算是人情练达了不少,道:“你想啊,叶家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最拿得出手的,就是我和爹这两个官了,可是这官的好处在哪里呢?若是做官没有好处,如何才让人生羡?”

    陈蓉和张晋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其实现在风气大致如此,做了官,能贪赃枉法、欺负人才显出本事,否则自己的族人还不答应呢,不欺负人,怎么显出我们家出了官人牛叉?不能楼银子,怎么显得我们家的官儿厉害?

    叶春秋叹了口气,又喝了口酒,才继续道:“只是这些话,总是不方便说,总得给大父留点面子,也罢,等我爹回来,再私下和他说就是。唉唉唉,我得少吃点酒,不然回去不好交代。”

    张晋却又给他满上,笑呵呵地道:“这还不容易,就说阁老有请,请你吃酒去了,岂不是更给你大父涨面子?”

    叶春秋一想,便露出决然之色道:“也罢,豁出去了。”

    三人吃着酒菜,不免胡说了一阵,看天色不早了,这才结伴回去,张晋晃悠悠地道:“春秋,你要记着,是和谢学士一起喝酒,得统一口径才好。”

    叶春秋点着头。

    陈蓉皱眉道:“说是刘学士岂不是更长脸吗?”

    叶春秋带着几分醉意,正色道:“就刘学士了,不然没法儿交代,我含蓄一些,其他的,你们来说。”

    张晋笑嘻嘻地道:“叫刘学士,不如说天子赐宴,反正都已经吹了,不妨再大一些。”

    陈蓉也笑了起来:“就天子赐宴,天子赐宴好。”

    叶春秋晕乎乎的,也懒得再说话,待到了府上,天色渐黑,叶家门口点起了灯笼,门口似乎有不少人,叶春秋看着几人有些面熟,也没有多想,抬腿进去,陈蓉和张晋二人叽叽喳喳,这个道:“待会儿要记住了,天子赐宴吃的是熊掌。”

    “要不要红烧鲈鱼。”

    “吓,寻常百姓才吃这个,莫要被人看轻了,你说天子吃鲈鱼,别人信吗?”

    “张兄说的也有道理。”

    (未完待续。)

第七百九十八章:朕赐你虎鞭(第五更)

    叶春秋晕乎乎地听着陈蓉和张晋的话,正想吐槽天子的御厨做的菜如何惨不忍睹,却觑见正堂里灯火冉冉,便只是笑了笑,继续前行。

    三人结伴进了厅堂,叶春秋被风一吹,竟是有些清醒了。

    想不到叶老太公诸人居然还是精神奕奕的,依然在此高坐,正在闲聊得起劲,只是……

    叶春秋发现其中一个坐在下侧的人有些面熟,咦,长得和小皇帝有些像。

    只听叶老太公还在絮絮叨叨地道:“想不到朱相公居然是将军,啧啧,说起来啊,这将军……也是了不得啊,尤其是年纪轻轻的,难得又和我家春秋是结义兄弟,哈哈……你放心,你放心,老夫是没有文武之间的成见的,武夫怎么了,武夫就这么让人看不起吗?固然没有读过书,可也都是为朝廷效命,老夫断然没有轻视的意思。”

    “朱相公可曾娶妻呀?”

    这酷似小皇帝的朱将军便道:“有呢,还有不少。”

    “呀。”叶老太公顿时面色肃然起来,道:“了不起,男人嘛,就该多一些妻妾,如此方能多子多福。”

    “老太公的话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我一口气生了六个孩子呢,三男三女。”

    叶老太公便捋须呵呵的笑,叶柏等人也跟着赔笑,叶老太公便翘起大拇指道:“了不得,实在了不得。”

    只是其他几个族亲却是交头接耳起来,这个道:“春秋不是翰林吗?怎么和武人打交道了,我听外间人说,文武殊途,武夫卑贱……”

    “莫不是……”

    这些话,叶老太公听在耳里,心里也不痛快,便咳嗽一声,免得他们的话传进朱将军的耳里引人不快。

    这时正好见叶春秋几人进来,叶老太公便板着面孔道:“春秋,你去哪儿了,你的朋友来寻你了……”

    叶春秋终于看清楚了朱厚照,脑子不禁发懵起来。

    看着像是小皇帝,尤其是这家伙对自己笑的样子,这眉毛,这眼睛,还有这贼贼的笑容,汗……不会真是天子吧?

    可是小皇帝此时不该是在宫里吗?怎么在……

    叶春秋没有再多想下去,正待要上前行礼,身后的张晋突然道:“拜见老太公,学生张晋,方才春秋蒙天子不弃,叫去宫中吃酒了。”

    叶春秋的脸有些僵硬,对面的朱厚照坐着,也是睁大了眼睛。

    满堂哗然啊。

    叶老太公一听,激动得捂着自己胸口道:“呀,去宫中吃酒?有这等事?”

    叶柏嘴巴张得有鸡蛋大,皇帝老子啊这是……叶家有这样的福气?

    其他几个叔伯兄弟也是摆出不太相信的样子。

    张晋见他们不信,便声若洪钟地道:“学生所言,千真万确呢,吃了熊掌、御酒,还有虎鞭……总之,统统都是山珍海味。”

    他说得吐沫横飞,又道:“老太公,春秋有出息了啊,现在了不得了。”

    ‘朱将军’已是笑岔了气,不由道:“为何有虎鞭?”

    张晋只当此人是叶家的族亲,立即摆出一副笃定的口吻道:“这个我哪里知道,反正天下……”

    叶春秋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再胡闹下去,天知道会说出什么来,他很无奈地朝朱将军行礼道:“臣叶春秋,见过陛下……”

    “……”

    此言一出,已是满堂皆惊。

    叶老太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见到叶春秋拜倒,方才深信,他吓了一跳,自个儿还跟这‘天子’说了一下午的话呢,却不知有没有冲撞,忙是拜倒:“草民……”

    张晋和陈蓉也已拜倒,众人跪了一地。

    朱厚照哈哈大笑起来,手指叶春秋道:“好你个叶春秋,吃了陛下的虎鞭,还让朕在这儿久等,噢,老太公,你不必多礼,你是长者,朕早说了,朕和叶春秋是结义兄弟,最熟稔不过的。”

    叶老太公不可置信地看着朱厚照,他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若这是真的,回去似乎也不好吹嘘啊,自家孙子和皇帝老子是结义兄弟,只怕别人听了也不信,反招取笑呢。

    可是他是真正的激动了,春秋哪儿来的这样大的福气,他嘴唇哆嗦着不知如何是好。

    反而是张晋,把头埋着,生怕天子认清楚自己的脸,心里很是不安。

    这时朱厚照让叶老太公上座,叶老太公却是死也不肯了,非要朱厚照上座不可,朱厚照却是笑着道:“噢,其实朕也不能坐了,时候不早了,本是打算见一见叶爱卿的,奈何他姗姗来迟,也罢,朕该回宫了,叶爱卿,你要不要送送朕。”

    叶春秋咂咂舌,万万料不到是这个局面,忙是道:“是,臣恭送陛下。”

    忙是亦步亦趋地跟着朱厚照后头走出去,朱厚照走了几步,却是目光落在了张晋的身上:“此人是谁?”、

    张晋战战兢兢地道:“学生张晋。”

    “噢。”朱厚照笑道;“下次朕赐你虎鞭吃。”

    这才心情愉悦地走了出去,叶春秋则朝张晋做了个鬼脸。

    从堂中出来,朱厚照便捂着肚子大笑起来,边道:“老三,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平时正正经经的。”

    叶春秋也不多做解释了,似乎解释了也是无用的。

    朱厚照背着手,忍着笑道:“不过令祖父很有意思,倒是个憨厚之人,和朕说了不少有意思的事,你还有一个兄弟在金吾卫是吗?叫叶俊才的,为何不早和朕说?”

    叶春秋惭愧地道:“臣怕……”

    “无妨。”朱厚照挥挥手,很认真地道:“既是自家人,朕自该给些照拂的。”

    他驻足,旋身看着叶春秋,脸上换上了认真之色,道:“你又忘了朕的话了,你和朕之间,哪有这样多的规矩,朕都掏心掏肺了,你还非要惺惺作态。”

    他这话说得叶春秋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倒是这时,朱厚照伸了个懒腰,露出了几分慵懒道:“不过啊,你这祖父和太后一个性子,见了人就说个没停,朕听得耳朵都长茧了呢,以后是不敢来了,朕要走了啊。”(未完待续。)

第七百九十九章:奸贼伏诛(第六更)

    此时,叶春秋陪着朱厚照已走到了中门,外头呼啦啦的人便围拢过来,为首的是刘瑾,朱厚照在中门这里顿了顿,对叶春秋道:“回去吧,好生伺候你那祖父,回去之后,想吹嘘什么就吹嘘什么,无妨,朕就当你欠了朕的人情。”

    直到看着銮驾远去,叶春秋才不由咋舌,酒早就醒了。

    迟疑着回到大堂,就听到堂中一片哭声,叶春秋吓了一跳,这特么的又是哪一出?

    叶春秋匆匆地进去,便见叶老太公趴在地上滔滔大哭,双手擎向房梁,歇斯底里地道:“祖宗积德啊,积善之家,不知修来几辈子的福气啊,该修祖坟了啊,哎呀呀……”

    叶春秋忙是箭步上前,要将叶老太公搀起,叶老太公拭着眼泪起来,看着叶春秋的目光更加热络,突然把脸一板,道:“不肖子叶春秋跪下。”

    怎么跟唱戏似的……

    叶春秋嚅嗫着不晓得如何是好,最终还是跪了拜倒。

    叶太公却是避开,往叶春秋拜下的方向一指:“宗祠虽不在此,可是祖宗们还是有灵的,今儿老夫好好和你说道说道祖训,咱们叶家是满门忠良哪。”说这句话,老太爷顿足,费了很大的气力。

    叶春秋心里想,我去,乡下小地主,哪里来的满门忠良。

    叶太公又道:“你太爷临死就说,咱们叶家子孙,行得正、坐得直,忠心朝廷;好了,闲话不多说了,而今你有这福气,蒙陛下不弃,这是何其大的福气,往后你定要勤于王命,好生尽心辅佐圣上,晓得了吗?”

    叶春秋只好道:“孙儿知道了。”

    “立誓!”叶太公板着脸不肯依。

    叶春秋又只好道:“孙儿忠心耿耿……”

    “然后呢?”

    “然后什么?”叶春秋愣了愣。

    “若是做奸臣贼子,难道不该万箭穿心、天打雷劈?”

    叶春秋倒是呆了一下,好不容易嚅嗫着道:“若将来孙儿做奸臣贼子,贪赃枉……”

    “且慢!”叶老太公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眯着眼睛似乎内心挣扎了很久,才道:“贪赃枉法就算了,不要做奸臣贼子就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叶春秋一眼,才继续道:“春秋呀,这官场上迎来往送、冰敬炭敬、长生福禄寿礼,诸如此类,枉法倒也罢了,这贪赃嘛,看在陛下器重的份上,可以少一些。”

    “……”叶春秋有点懵逼了,赶不上叶老太公的思维啊。

    叶柏和叔伯们也纷纷道:“是啊,是啊,春秋,这个可不能乱起誓的,咱们虽是在乡下,可是这行情却是懂的,嗯嗯……罢了,不要起誓了,来来来,坐下喝茶,醒醒酒。”

    叶春秋晕乎乎地被众人搀起来,然后一盏滚烫的茶水塞进他的手里,叶春秋只得揭开茶盖,轻抿一口,这才觉得精神一些。

    一旁的叶柏笑嘻嘻地道:“咱们春秋真是顶呱呱呢,你婶娘一直惦念着你……”

    “噢。”叶春秋点头。

    众人七嘴八舌赞了一通。

    叶老太公便捋须道:“好了,好了,少年人经不得赞的。”

    叶春秋再去看叶老太公,突然有一种叶老太公你也忒精明了一些的感觉,什么满门忠良啊,做奸臣贼子会死得很难看,枉法说不准就遭罪了,只有贪赃,你却死都不肯依,哎……

    叶春秋不由笑了起来,逐而道:“大父,现在时候不早了,大父想必也是乏了,不如早些睡了吧。”

    叶老太公执拗地摇头道:“且不忙,年纪大了,睡得迟,老夫再教诲你几句。”

    叶春秋只得耸拉着脑袋听,好不容易熬到了子夜,这才被放了出去,赶紧睡下。

    次日起来,洗漱之后,到了后园练完了剑,却有仆人来禀报,说大早时有宦官来了,送来了几根虎鞭和补药,补药是赐给叶老太公补身子的,还有一方玉如意,倒是特意言明,这虎鞭却是赐给自己的。

    叶春秋恶寒:“这敢情好,我恰好入宫谢恩。老太公起了吗?”

    这仆人道:“早就起了,清早有人投贴来,是个同乡,本来只是投个拜帖,老太公看着高兴,就在厅里和人拉家常。”

    叶春秋后襟发凉,按理来说,这种投个拜帖只是投石问路,不算是正式的登门造访,这老太公还真是闲得发慌啊,这样也好,得给他找点事做。

    叶春秋便穿了朝服,一面吩咐仆人道:“我要去东阁当值,顺道还要去谢恩,你去和老太公说一声。”

    叶春秋决心自己该要做个好官了,不能再四处游荡,尤其是不能待在家里,做官要厚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是祖训嘛,让老太公在这儿玩吧,奉陪不起啊。

    忙不迭地出去,马车已是等好了,坐进舒服的沙发,马车直接到了午门。

    午门这儿已有一些内廷的官员出入了,看到了这辆马车,都觉得惊诧,还从未见有官员坐马车出入的呢!

    其实在宋朝的时候,就有人抨击轿子的危害,并且做出表率,不肯坐轿,那人叫什么,叶春秋也记不清了,大概是王安石或者是司马光之类的名人,不过虽是如此,可这官场上的风气就是坐轿,叶春秋从车上下来,反而成了异类。

    不过叶春秋不在乎,倒不是故意要标新立异,而是叶春秋就是奔着推广马车来的,第一批定制的马车,叶春秋会给内阁和各部堂的大人们送一辆,他们爱不爱坐是一回事,叶春秋却得保证他们家里得有一辆。

    叶春秋徐徐入宫,先是到了东阁。

    杨廷和见他来了,依然是那副和蔼可亲的样子,道:“叶侍学,奸贼伏诛了。”

    叶春秋神情先是一愣,而后不由道:“噢,焦芳……”

    杨廷和带着微笑道:“陛下下了旨,命老夫主持河南科举舞弊一案,这几日就要开始深入查下去,而今已有了一些眉目,许多河南考生,已入京来状告了,清早的时候,焦芳又上奏请辞乞归,陛下依旧不肯。”

    (未完待续。)

第八百章:太后有请(第七更)

    对于杨廷和的话,叶春秋还是有些意外的,想不到河南那边这么快就有了动作,叶春秋深深地看了杨廷和一眼,觉得杨廷和很是不简单,他作揖道:“如此,这锄奸之事就都得有劳杨学士了。”

    杨廷和又是笑着摇头道:“也没什么,为陛下效命罢了,春秋是来当值的吗?”

    叶春秋惭愧地道:“是去谢恩的。”

    一听谢恩,杨廷和捋须道:“难得,难得啊,叶侍学太得陛下厚爱了,去吧,老夫正好整理一下河南士人的状纸。”

    叶春秋知道,但凡是要搞倒一个人,至少在大明朝,用科举舞弊来做武器堪称神器,几乎可以让人一辈子翻不了身,大明几条不可逾越的红线,除了谋反之外,就是科举弊案了。

    叶春秋没有再说什么,虽然他不太喜欢这种不择手段的方法去打倒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可是这毕竟与己无关。

    叶春秋走出了东阁,旋即便去了暖阁,朱厚照似乎早就料到叶春秋会来似的,早就在此等他了。

    一见到叶春秋,朱厚照便笑意迎人地道:“老三,朕的虎鞭吃了没有?”

    叶春秋感觉脸上有点僵硬,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朱厚照看着叶春秋脸上的不自然,也就不再取笑了:“朕思来想去,觉得挺有意思,哈哈……你莫要板着脸,朕只是开玩笑而已,昨夜朕回宫之后,你祖父没有怪朕吧。”

    叶春秋的脸色缓和了一些,道:“谁敢怪陛下?倒是家中大父命臣对天赌咒发誓,要好生报效皇恩,为陛下效犬马之劳,又特意重申了家训……”

    朱厚照听到这里,眼眸顿时发亮,好奇心作祟了,忙道:“咦,你家的家训是什么?”

    叶春秋只得答道:“忠良之后,自然……”

    “噢,原来是要做忠良,难怪你这样的忠良,原来是有渊源的。”朱厚照倒是露出了几分理解的笑容,随即又问道:“令祖是何人?”

    叶春秋不禁汗颜,就一个乡下小地主,这都是叶老太公吹牛逼用的,想不到朱厚照还当了真,却不得不道:“宋时的文定公叶讳适乃是家祖。”

    到底叶家是不是文定公叶适的子孙,叶春秋也不清楚,不过叶老太公确实一口咬定了,现在陛下问起,只好这样答了。

    “就是那个力主抗金的叶适?”想不到朱厚照竟也知道。

    这也是曾是大宋南渡之后力主抗金的官员,早年曾中榜眼。历仕三朝,历官平江府观察推官、太学博士、尚书左选郎、国子司业、知泉州、兵部侍郎等职,他对外力主抗金,反对和议。在北伐失败后,叶适的仕途叶就出现了挫折。

    朱厚照显然对这种对外强硬的人颇有兴趣,便笑道:“难怪说是忠良之后,果真如此,宋朝的皇帝不肯听你高祖的谏言,可是朕不同,朕听你的,你说打谁就打谁。”

    “……”叶春秋顿时苦笑以对。

    朱厚照又道:“想不到你大父竟有这个心思,还劝你忠心耿耿,难得他有这样的心思,看来朕赏得轻了……”

    朱厚照踟蹰了下,就在此时,那仁寿宫的小橙子来了,道:“陛下,呀,叶侍学也在这儿,正好,今儿太后娘娘请了王公和万年县令叶景入宫议事,命奴婢来请陛下和叶侍学。”

    叶春秋错愕地道:“我父亲回京了吗?”

    小橙子堆笑道:“今儿清早就回京了,先去吏部交了差,便被太后娘娘请进了宫,正在商量着事呢。”

    朱厚照不由道:“母后有什么事?”

    小橙子一时也答不上来,朱厚照便站了起来,对叶春秋道:“走,我们去看看。”

    叶春秋满腹的疑惑,按理来说,老爹入宫其实也没什么说的,可问题就在于,他刚刚到就被传了去,显然是仁寿宫那儿已经事先和吏部那儿打了招呼。

    可是不是说太后娘娘毁约了吗?不肯收静初为义女了吗?如此一来,这张太后也不算是静初的娘家人了,就没有必要叫自己的爹和恩师去商议着婚事了吧。

    又或者,这毁约的事是假的?

    叶春秋带着疑惑,随着朱厚照到了仁寿宫,果然在这正殿里,见王华已侧身坐在下头,而风尘仆仆的叶景似乎也恭恭敬敬地和张太后说着什么。

    朱厚照和叶春秋进去,朱厚照先是给张太后问了安,叶春秋则行了礼,道:“参见娘娘。”

    张太后便打量着叶春秋,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道:“又消瘦了一些,果然是没成亲的男儿不懂得照顾自己,皇帝这个年纪啊,已有几个妃子了,呵呵…这会脸还红了。”

    叶春秋心里说,有吗?哪里有脸红?

    叶春秋只好顺着张太后的话道:“不知太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张太后笑盈盈地道:“你整天忙着为皇帝操劳事务,无事当然也不会请你来,当然是有事商量。”

    她对叶春秋抱有很大的好感,从一开始救了她的兄弟,就让她觉得欠着叶春秋的人情,此后若不是叶春秋,她哪儿来的皇孙抱?这又是一桩;再有就是救了夏皇后和太子。单凭这三样,就解决了张天后所有的心事。

    再看叶春秋虽然比朱厚照年纪小一些,却比朱厚照不知稳重了多少,不卑不亢,面沉如水,方才故意试探了一下,说他脸红,也不见他露出诧异之色,再看朱厚照,已挪腾到了张太后的身边,只晓得挤眉弄眼。

    张太后便道:“有一桩事啊,哀家和王爱卿,还有你爹商量过了,现在哀家问你话,你据实回答。”

    叶春秋见张太后说得严重,也打起精神来,道:“微臣听着。”

    张太后先是呷了口茶,方才笑吟吟地道:“叶爱卿,这陛下到底是不是你怂恿着去大同的。”

    又是大同的事?

    虽然因为那血书,而使朱厚照振振有词地数落着群臣,此事也自此偃旗息鼓,可是张太后是什么人?自己的儿子是什么货色的,她怎么会不知道?

    (未完待续。)

第八百零一章:皇亲(第八更)

    还真要以为皇帝是惦念着灾民才去的大同,说出去,张太后都怕人笑话。

    她这儿子哪,若有这情操,真算祖宗积德了。

    只是叶春秋听到张太后这样问,倒是不敢怠慢了,好在这里也没什么外人,自己不必为朱厚照做挡箭牌,叶春秋便据实回答道:“是陛下自己去的,臣也是在大同时才得知。”

    张太后颌首:“知道皇帝为何要去吗?”

    她这一问,却是直指了叶春秋的内心深处。

    其实这个问题,他一直有所忽略。

    怎么说呢,皇帝去大同,或许是因为觉得好玩吧,可是细细一想,哪里不可以玩,为何偏偏去大同?朱厚照又不是傻子,他只是个心智没有成熟的半大孩子而已。

    现在细细思来……

    叶春秋身躯一震,道:“臣大致知道。”

    “你知道就好。”张太后双膝并着,曲腿而坐,显得甚是雍容大方,她又抿了抿嘴,才道:“哀家还听说,群臣责难时,是你将这干系揽下来的吧,若不是大同的奏疏来了,多半你也性命不保了,是吗?”

    叶春秋道:“这是臣该做的。”

    张太后便笑了:“这就没错了,难得你们君臣之间年岁相仿,也合得来,哀家啊,只生了皇帝一个孩子,他呢,是什么性子,哀家也就不必多言了,你知,哀家也知,这样的性子……”她突然蹙眉,带着深深的忧虑:“不好。”

    这个评价似乎没有给朱厚照留什么情面,却也算是真实了,知儿莫若母,张太后实在太清楚了。

    叶春秋心里想,自己曾查过朱厚照的资料,朱厚照属于死于非命,许多史学家都说,这是被人所害,而至于害他的人是谁,却是众说纷纭,但是至少有一点似乎可以确信,从这克继大统的嘉靖天子的所作所为来看,似乎对于朝中的人都带着深深的警惕,从这其中,想必可以窥见一些端倪,自然,这一切都是猜测,不过……朱厚照的驾崩,理应是和他的性子分不开,用张太后的话来说——不好。

    张太后忧心忡忡地继续道:“哀家不过是女人,懂个什么呢?这里里外外的,还不都得靠着你们这些男人来摆布,许多事啊,哀家也不必挑明,你已做了两年的大臣了,又是极聪明的人,这外朝的人有多厉害,想必你也是知道一些的。”

    叶春秋老老实实地道:“臣以为,除内阁刘健、李东阳、谢迁等可信,其余之人,都不可信。”

    这也是他的实话,先帝对刘、李、谢三人有知遇之恩,这三人算是死心塌地的忠心,其他人,叶春秋真是一个都不敢保证。

    他看到不择手段的焦芳,看到用不择手段的方法要去整死焦芳的杨廷和,更看到无数人如秃鹰一般,摩拳擦掌地等待着焦芳死透之后分享着这场盛宴,叶春秋就更多了几分提防,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想到杨廷和那种谈笑之间布下杀局的手段,就不禁令他有些发寒。

    张太后听了他的话,似乎深以为然,她显然也是个极聪明的女人,深谙朝野内外的一些内情,她毕竟久经先帝熏陶,心智自然也不简单。

    “你说的对,可是哪,说句本心话,刘、谢、李终究独木难支,何况他们也已经老了,哀家对此,也甚为忧心,先帝在的时候过于宽厚,这宽厚其实并没有错,错就错在,有时不免纵容太过,而今的朝局,早不是当年了。”

    她说了这番意味深长的话,又笑了起来,逐而道:“可是哀家知道,叶卿家是真正为陛下好的,你们……是兄弟嘛。”

    听到兄弟二字,叶春秋吓了一跳。

    卧槽,这事儿,太后是怎么知道的?和皇帝称兄道弟,本来大家私下里也就罢了,一旦传扬出去,这就是要命的事了。

    叶春秋正待要解释,张太后凤眸微微眯起,道:“你不必解释,也不必害怕,哀家不是不通人情世故之人,这民间的百姓,尚且有姐妹金兰和结为兄弟的,这正德朝不比其他朝,当今天子哪,他只有孑身一人,没有什么兄弟可以帮衬……他自小想要个弟弟,可惜……哀家没这个福,现在他与你投缘,你与他在从大同回来的路上,既已对着上天明誓,现在想要不作数,可就不成了。”

    张太后深深地看了叶春秋一眼,突然道:“叶春秋,当今陛下和历代的天子不同,他没有兄弟,没有嫡亲的兄弟,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而今几个皇孙还小,一旦有个什么不测,这皇位可就得花落到其他宗室藩王了,叶爱卿,陛下当你是自家兄弟,你知道怎么做吗?”

    张太后这是……

    叶春秋猛地有了明悟,张太后不放心这个儿子,这个儿子爱胡闹,上一次去大同,就形同是去鬼门关走了一遭,这还只是朱厚照作死呢,可若是有居心叵测的人惦记呢?

    若是有人居心叵测,其他的天子若是驾崩,若是皇子还小,多半是近亲的兄弟克继大统,这新皇帝和大行皇帝乃是近亲,登基之后,怕是第一件事就是为大行皇帝报仇雪恨,所以绝没有人敢轻易打皇帝什么主意,可朱厚照却是没有兄弟的人啊,他若是出现一个意外,就意味着元房的堂兄弟登基,那居心叵测之人,说不准还算有拥立之功呢,哪里来的罪孽?

    所以张太后认为,朱厚照的安全并不能保证,她很担心。

    而叶春秋经常伴驾在朱厚照的身边,叶春秋稳重,又是武艺高强,何况背后还有一支镇国新军,随时可以应变,这足以让某些有心人不敢轻举妄动了。

    就在叶春秋震惊的时候,张太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道;“可是你和陛下结义之事若是传了出去,只怕又要舆论哗然,大家就都要怪皇帝胡闹了,不过不打紧,哀家呢,就权当是给你们兄弟一个见面礼吧,叶卿家,你拜下,叫哀家一声母亲吧。”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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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风流介绍:
本是个平凡少年,意外得到光脑,一朝回到大明正德年间,成为士绅家族的一个私生子。 聘为妻、奔为妾,老爹居然是和娘私奔才生下的自己,生母身份卑微,作为庶子,叶春秋誓要活出一个精彩的人生。 在家族不被重视?那就科举来打你脸! 生母出身低下,不妨就为她去讨诰命! 朝堂上明枪暗箭,无妨,无妨,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伴君当真如伴虎?不然,不然,而今天子是正德。 传奇人生刚开始,美女太多挑花眼,娶娇妻,立高门,叶春秋从此不再低调做人,就是这样狂拽霸气狠炸天,美好生活从此开启。庶子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子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子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