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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庶子风流txt下载     庶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零二章:休戚与共(第一更)

    正德朝和大明历代天子不同。

    其中根本的问题就在于,弘治天子只有朱厚照这么一个儿子。

    张太后可不傻,许多人她见识得多了,天子几乎是生在蜜罐里的,哪里能跟那些身经百战,从出生开始就闯过独木桥的大明精英相比。

    说难听一些,人家卖了你,你说不定还开开心心地给人数钱呢。

    可问题就在于,是人就有私心,也正因为如此,虽是张太后贤明,却一直纵容着朱厚照,历史上的朱厚照蓄养了八虎,还收了一百多个义子,这些人弄得朝野怨声载道,可是张太后却不出声,这是为何?

    根本的问题就在于,张太后很清楚,朱厚照的这些义子和身边的宦官是完全攀附在朱厚照的身上的,荣辱与共,朱厚照一旦驾崩,这些人都没有好果子吃,都得死无葬身之地,所以这些人虽坏,却是忠心耿耿,一切都会为皇帝考量。

    因此,从某种程度来说,在小皇帝‘昏聩’的背后,也有张太后自己的盘算。

    叶春秋救了夏皇后,救了太子,和朱厚照的关系又是匪浅,从大同回来的路上,朱厚照竟还与他结了兄弟,这本来也是胡闹之举,可是张太后却是有着更深远的想法。

    宗室是不可信的,因为宗室流淌着的是皇家的血液,随时有取而代之的可能性;外朝的那些人,大致也不可信,他们各有各的盘算;刘瑾这些人,倒算是忠心耿耿的,可问题在于,这些人的逼格太低,没前途,说难听一些,就是做事不漂亮,会滋生出许多的不满。

    叶春秋自救了太子开始,就已与天子和太子的命运联系在了一起,现在陛下和他认了兄弟,张太后心里自有计较,他希望朱厚照的身边有个稳重、聪明、能干,又与朱厚照休戚与共的人;这个人除了叶春秋,似乎也寻不到别人了。

    任何人想要害天子,谁能漠视天子身边还有一个与天子称兄道弟的人?

    若说小皇帝和叶春秋结义,即便传出去,也是舆论哗然,天下人认为小皇帝又特么的胡闹了,既不会有人当真,大多也只是痛骂一顿,骂皇帝的,骂他叶春秋也跟着小皇帝胡闹的肯定也会有。

    可是太后要收个干儿子,就全然不同了,谁敢认为这是开玩笑,或者说这是胡闹?

    叶春秋心中了然,皇家收义子,绝不只是胡闹这样简单,朱元璋收了二十多个义子,这是希望义子们为他打天下,借用义子来制衡那些开国功臣;而朱厚照在历史上收了一百多个义子……呃……这人就是个神经病,是吃饱了撑着。

    太后显然为此事考虑了很久,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自己的恩师觐见,突然变得忌讳莫深,和叶春秋决口不提此事,正也因为如此,自己的老爹刚刚从万年县回来,便立即入宫觐见太后。

    甚至叶春秋深信,太后应该听取了许多人的建议,叶春秋甚至猛地想起,王华在上次见了太后之后,随即说要拜访故友,多半,连刘、谢、李三个阁臣也大多是知情的,甚至连宗令府那儿,也应曾有过磋商。

    这么想来,似乎只有朱厚照和自己是傻乎乎的,一直被蒙在鼓里,叶春秋甚至想到了谷大用曾经给自己的暗示,种种的迹象表明,这绝非是张太后的冲动之举,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现在张太后让自己来拜见母亲,叶春秋反而有些懵了,他不由看向老爹叶景。

    叶景则是含笑着对他点了点头,意思是叶景已经认可了此事。

    叶春秋这才上前,拜倒在地道:“儿臣叶春秋,见过母亲。”

    张太后抿嘴一笑,她能看出叶春秋的迟疑,心里反而颇为高兴,若是叶春秋听闻此事就忙不迭地要顺水推舟的要认母,反而不太牢靠,从叶春秋的表现,可见认这个亲,他自己也有深思熟虑。

    这年月啊,什么都不怕,怕就怕那种毫不犹豫的人,毫不犹豫的跟你认了亲,然后毫不犹豫的跟你翻脸。

    一个懂得谨慎和犹豫的人,至少说明他晓得此中的干系,事先会想到自己该背负什么样的责任,而不只是想着能得到什么好处,这样的亲,认了才值。

    张太后凤颜大悦,一脸笑意地看着叶春秋道:“你既认哀家为母,那么这先帝便是你的义父,先帝与哀家也没什么亲,哎,想当初啊,皇帝倒是个嫡亲的兄弟,叫朱厚炜,可惜早夭了,若是他能长大成人,现在也是你这般大了,不说这些了,既认了亲,哀家自然草了懿旨,昭告天下,此外有诸多繁文缛节,宗令府那儿也有许多的规矩,不过……这都不是你操心的事,本来,是该赐你姓朱的,不过想到你的父亲呢,只有你这么一个独子,哀家也就不夺人所好了。”

    逐而她看向王华,道:“王卿家有什么说的?”

    王华正色道:“娘娘厚爱,恩重如山,臣无话可说。”

    张太后抿嘴而笑,方才对叶春秋道:“起来吧,地下凉。”

    叶春秋起身,张太后又看向朱厚照,朱厚照下巴都像是要掉下来了,本来这认兄弟的事,他是不敢说的,怕挨骂,谁晓得母后早就料理好了,这不露声色之间,竟是遂了自己的心愿。

    朱厚照反应过来,忙是笑嘻嘻地对张太后道:“母后……”

    张太后却是正色道:“皇帝,哀家现在收了个义子,从此之后,这春秋哪,可就是你的兄弟了,你们兄弟之间,要相亲相爱,可记得吗?”

    朱厚照喜不自禁地道:“是,是,儿臣晓得。”

    张太后便道:“好吧,皇帝和春秋你们兄弟两个先下去,此事哀家还得和王师傅与叶爱卿再商议一二,这是大事,可不是你们那样的胡闹。”

    朱厚照的脖子缩了缩,心里有些不忿,朕结拜兄弟就是胡闹,母后认义子怎么就成了大事?同样的事,怎会有这样大的差别。

    (未完待续。)

第八百零三章:皇亲国戚(第二更)

    朱厚照和叶春秋鱼贯自仁寿宫出来。

    朱厚照才朝叶春秋挤了挤眼道:“你为何闷闷不乐的样子?”

    叶春秋确实是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见朱厚照问起,叶春秋便道:“陛下,这叫谦虚。”

    “嗯?”朱厚照有些不解:“谦虚?”

    叶春秋虚怀若谷地道:“越是有恩荣,越该显得谨慎,时刻战战兢兢,三省吾身,方才不被人抓到把柄。”

    朱厚照露出鄙视之色:“不过是虚伪罢了。”

    叶春秋摇头,道:“臣弟是臣,陛下是君,自然不同,到时太后娘娘的懿旨出来,又成了风口浪尖之人,不知多少人要羡慕,更免不了有人嫉恨,臣弟不过是防范于未然而已。”

    “你活着真累,像朕这样,自由自在的多好。”朱厚照抱着手,笑嘻嘻地道。

    叶春秋想了想,才道:“陛下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而臣弟却是出自寒门,我家祖父所说的什么忠良之后、积善之家,其实都是骗人的,叶家就是家里有些薄田而已,千亩的样子,族中人又多,一点蝇头小利都要争要抢的,臣弟和陛下自然不一样,所以臣弟从科举到而今,处处如履薄冰,不敢放肆。”

    朱厚照却突然羡慕地看了叶春秋一眼,道:“可是在朕心里,朕倒是想尝尝生在百姓家的日子。”

    叶春秋心里吐槽,若是陛下生在百姓家,早就被人连骨头带渣一起咽下去了。

    叶春秋没有再多说什么,拜别了朱厚照,旋即便回到了东阁。

    此时在东阁里,杨廷和孑身一人闲坐在公房里喝茶,见了叶春秋回来,含笑道:“听说太后娘娘有请,叶侍学真是了不得啊。”

    叶春秋亦是露出几分淡笑道:“哪里。”

    接着自己去斟了茶,与杨廷和对饮,杨廷和笑道:“前些日子,听说叶侍学上了以工代赈之策,不过却被内阁否了,叶侍学一定很灰心吧。”

    叶春秋摇头道:“世上的事未必都如意,治大国如烹小鲜,这句话是没错的,虽然因循的旧例弊端丛丛,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哪里能说改就改,那一次是下官太孟浪了,总以为别人愚蠢,而自己聪明,能想出这样的好办法,历朝历代这么多能臣,却为何想不出?后来才知道,原来不是他们想不出,只是知道不能去做罢了,此次也是给下官敲了一记响钟,往后行事,下官定会三思而后行。”

    杨廷和便道:“小小年纪,能这样想已很难得了。”他抬眸,目中带着洒脱之气:“是啊,这天下有这样多的不如意,谁不想去改变呢,内阁诸公这样想,天子这样想,叶侍学也这样想,只是积重难返罢了。”他突然举茶,朝叶春秋作敬酒状:“吾辈当努力了。”

    叶春秋便也举茶抿了一口。

    他虽是和杨廷和谈笑风生,心里却在想,方才自己去见了张太后,杨廷和何以这么快就知道自己去了呢?毕竟起初自己是要去暖阁谢恩,这么看来,在这宫中,怕是有人给杨廷和报信吧,这个人理应不是仁寿宫的,否则他应当知道张太后召自己去做什么?

    既然只知道张太后有请,那么将自己去见张太后这个消息告知杨廷和的这位‘朋友’,理应是暖阁里的人。

    想到这里,叶春秋依然抿嘴带笑,却是没有露出什么声色,看时候不早,叶春秋便起身告辞。

    杨廷和亲自送他出去,勉励道:“叶侍学乃是少年俊杰,据说你即将成婚了,真是恭喜,过几****会命人送些礼至府上,区区薄礼,还望叶侍学莫嫌。”

    叶春秋忙是作揖道:“如此,却是多谢。”

    回到家中,叶春秋不敢去正堂,不知老爹回来没有,他若是从宫中回来,这就实在太好不过了,谁料门子道:“少爷,寿宁侯和建昌伯求见,噢,已经进去了,老太公正在招待。”

    卧槽……

    叶春秋不由恶寒,这尼玛的算什么事啊这是?一个是叶老太公,另外两个则是满京城都晓得是混账王八蛋的东西,这凑在一块,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叶春秋深深地皱着眉头道:“来了多久?”

    “有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足以发生许多事了,叶春秋叹口气,只得赶去正堂,还没进去正堂,便已听见叶老太公惊讶的声音:“七八万两……七八万两银子就置一间这样的宅子?吓,真真吓死了,老夫还以为只需万两两左右呢,谁晓得要这么多。在宁波,几千两足矣。”

    “春秋挣钱呢,满京师谁不晓得?”

    “是啊,是啊,本伯谁都不佩服,就佩服叶侍学了,叶侍学了不起啊。”

    叶春秋进去便见到叶老太公一副乐开了花的样子,此时正压压手,很谦虚的道:“哎呀,可不要这样说,其实春秋哪,也不过是勤俭持家而已,他呀,这是咱们叶家的家风……”

    见叶春秋回来了,叶老太公显得很高兴,道:“春秋啊,你回来了,恰好这里两位朋友登门造访。”

    叶春秋先是给叶老太公见了礼,方才勉强挤出笑容和张鹤龄与张延龄二人打了个招呼。

    这二人对视一眼,小眼睛眯眯地笑,倒是叶老太公这时很识趣,拄起拐杖,道:“老夫乏了,春秋啊,不要怠慢了两位尊客。”

    叶春秋大寒,忙是小心翼翼地搀着老太公出去,一面说是。

    再次回到堂中,便听张鹤龄笑嘻嘻地道:“我家姐姐的事,我们兄弟可听说了,现在说起来,春秋哪,我们可成了一家人呢。”

    叶春秋很尴尬,却见两个人很开心的样子,于是费了老大的劲,才从口中挤出几个字:“见过两位舅舅。”

    “不必,不必如此,自家人,客气个啥,哎呀……本侯听说之后,高兴哪,当浮一大白,能有这样的外甥,有什么可说的?”张鹤龄说着,用手肘去捅了捅一边的张延龄。

    张延龄反应迟钝一些,却也忙是点头道:“不错,不错,高兴啊,高兴极了。”

    (未完待续。)

第八百零四章:穷(第三更)

    这两位国舅爷为了表现自己果真高兴,俱都大笑起来,声震瓦砾。

    叶春秋反而警惕起来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何况还是这两个京师里最出名的混账?

    叶春秋呵呵一笑,道:“两位舅舅来,不知有何贵干?”

    “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张鹤龄很认真地继续道:“这是什么话呢,一家人串串门,难道不是理所应当吗?倒显得生分了,又不是外人,登门访亲,还需要理由不成?”

    说罢,张鹤龄摇着头,显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张延龄连忙点头,干笑道:“是啊,是啊。”

    “咱们自己人嘛,以后隔三差五的走动一下也是理所应当的。”张鹤龄说着,已是坐下,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饮起茶来。

    叶春秋松了口气,便与张鹤龄攀谈,张鹤龄翘着腿,豪气干云的道:“本侯的为人,想必你是有所耳闻的,自然,其他方面是有所欠缺,可是说到对自家亲戚,那是没有话说的,就说上次陛下要本侯那块地,本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为什么?自家外甥啊,打断了骨头连着筋,能袖手旁观吗?我平时一向是这样教诲……”张鹤龄朝张延龄看了一眼,继续道:“建昌伯的,一直告诉他,做人要忠厚,别人倒也罢了,可是关起门来的自家人,那是万万不可亏欠,这是做人的原则。”

    “是啊,是啊,我哥就这样教我的。”张延龄继续赔笑。

    叶春秋听着云里雾里,只是这两位再怎么说,现在也算是他的舅父了,却得乖乖地听着。

    张鹤龄又道:“若是自家亲戚都对不起,这还是人吗?这样的人,本侯瞧不上,莫说他是谁,就算是天皇老子,本侯也不稀罕……”

    叶春秋连连顺着他的话道:“是,是。”

    倒是建昌伯挠头搔耳起来,捅了捅张鹤龄:“大兄,说正事,说正事……”

    他的声音很轻,却还是被叶春秋捕捉到了。

    张鹤龄恼羞成怒地看着他:“这不是正在说吗,你猴急个什么,混账东西。”

    张延龄立即如小狗一般,嗷嗷的偏过头去安静疗伤。

    张鹤龄咳嗽一声,这才道:“哎呀,小叶啊,外甥哪,其实近来,呃……亲亲小外甥,有钱吗?我晓得你家大业大,能借个几千两……”

    借钱……

    叶春秋的脸顿时就黑下来了,原来是为了这个。

    叶春秋不由道:“不知为何借钱?”

    张鹤龄和张延龄对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地道:“穷。”

    叶春秋感觉自己高估了他们的道德水平,但凡是要点脸的人去借钱,多少会解释几句,老婆跑了啊,家里谁出事了啊诸如此类,他们倒是好,一个穷字,理直气壮。

    叶春秋心想,今日借了钱给他们,以这两位的性子,多半下次还要来,这真是见了鬼了,张太后这是买一送二啊,搭了这两位大爷,自己也是ri了狗了。

    所以……这钱决计不能借。

    这是原则,开了这个先例,就是个无底洞。

    却见两个人如狼似虎地看着叶春秋,眼睛眨巴眨巴的,叶春秋顿时感到头痛,而后叶春秋笑了笑,双手一摊:“没钱。”

    张鹤龄连忙道:“怎么会没钱呢,你那水晶作坊……”

    “还有同济堂……都是日进金斗的。”张延龄为兄长补充道。

    叶春秋想不到这两个家伙居然挖出了自己的底细,不禁心里发寒,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于是道:“那也全然不是我的产业,就说水晶作坊吧,这是镇国府的作坊,镇国府是谁的?两位舅舅,只怕到时候陛下亲自登门讨债,面上可不太好看。”

    张鹤龄和张延龄一听,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他们终究还是有点怕小皇帝的。

    叶春秋接着道:“其实,穷就穷嘛,所谓穷则生变,倒是春秋方才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条财路。”

    张鹤龄和张延龄又对视了一眼,双方都从对方的目光里看出了失望,张鹤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尴尬地道:“哎呀,我是什么人,我自己清楚啊,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除了吃喝拉撒和借银子,其他的一概不会,春秋好外甥,你莫要为难我了,财路……这东西太难,不会,不会。”然后语重心长地继续道:“没法儿,这辈子只有躺着吃喝的命,干不了别的。至于我这兄弟,你是知道的,他和我也差不多,脑袋还少了一根筋。”张鹤龄压低声音,颇有一点儿为张延龄遮羞的样子,神秘莫测地道:“有点傻。”

    张延龄立即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眼眶都红了,咬着下唇,不发一言。

    张鹤龄接着拉高了声音:“所以哪,财路这种东西,就别寻我们兄弟了,几千两若是没有,那八百两也成,五百……五百两……外甥啊,你不能这样羞辱我们兄弟啊,好歹堂堂的国舅,登了门连五百两都借不到?好罢,三百,权当是见面礼了,哎……哎……能借多少,你给个数,难得我们上门,空手而回,大家面上不好看,你莫要说一百两,这……这就太欺负人了。”

    叶春秋在心里想,面对这样的人,一定不能心慈手软,便板着脸道:“这条财路呢,别人办不成,唯独是两位舅舅的拿手好戏,只要办好了,必有重谢,两位舅舅,这其实和捡钱差不多,正是发挥两位舅舅长处的时候。”

    张鹤龄和张延龄听叶春秋这么一说听,倒是来了那么点儿兴趣了。

    发挥长处,大爷我有长处吗?

    他们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了,搜肠刮肚地想了想,竟还是想不到,莫非自己是蒙尘的珠子,恰好这个外甥能拂去这蒙珠的尘埃?

    张鹤龄满腔狐疑地看着叶春秋道:“你试着来说说看,无妨的,不过得事先说好,你自己说躺着捡钱的,咱们是亲戚,可要说话算数才好。”

    叶春秋汗颜,只得道:“自然,自然……”

    (未完待续。)

第八百零五章:宰相门前七品官(第四更)

    好不容易送走了张家的两兄弟,叶春秋松了口气,恰好这时叶景回来了,来不及见叶春秋,先是去拜谒了叶老太公。

    叶春秋索性躲点儿清闲,不过对于那一对活宝张家兄弟却是充满了期待。

    这几日,陈蓉和张晋二人几乎都在外头跑动,为了诗社和同乡会的事,叶春秋这几日也勤着往镇国新军去,军营的生活虽是枯燥无味,可胜在生活简单,倒是到了月末,正是一月一次的廷议,叶春秋兴冲冲地穿了朝服,清早便赶到了午门之外。

    这时,天刚拂晓,在这清晨的浓雾之中,各家的大人已纷纷到了,秋日的清晨有些冷,露水也重,因而不少人下了轿子,不免窸窸窣窣的。

    因为廷议乃是大朝会,文武官员和勋贵使节都要参加,大家各有各的圈子,互不干扰,叶春秋自然是凑到文官的圈子里去。

    现在宫里已经传出一些消息,说是张太后要收叶春秋为义子,虽然懿旨还未出来,却几乎可以确信了,因而叶春秋一出现,不少人都热络地和叶春秋打招呼。

    叶春秋一一应了,却在此时见邓健在一处孤零零的角落里,他人缘不好,叶春秋却还是过去道:“二哥,别来无恙。”

    邓健对别人都是板着脸的,唯独对着叶春秋总还算给点面子,笑了笑道:“尚可,哎呀,天真冷啊。”

    叶春秋道:“是呢,二哥应当加一件衣服来。”

    邓健就不做声了。

    叶春秋大致就明白了,逐而道:“前几日家里裁了几件秋衣……”

    邓健把头一抬,显得很硬气地道:“不要。”

    “哦。”叶春秋倒也不觉得意外,早想到以邓健的脾气,会是这么说的,没办法,也只得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

    倒是这时,却有铜锣响,众人透过薄雾,却看到一顶轿子来,前后两个人,抬轿的竟是寿宁侯和建昌伯,只见他们抬着轿子到了午门外头,然后毕恭毕敬地站在轿外。

    众人一看,都露出了惊讶之色,稀罕哪,是什么人,居然要寿宁侯和建昌伯两位大爷抬轿子,连邓健都起了好奇心,不免凑了过去。

    只见张延龄躬身去打开了轿帘子,轿里一个青衣小帽的人瑟瑟发抖,显得很是不安,怯声道:“老爷……”

    “住嘴。”张延龄瞪视着他道:“好生坐着。”

    这外头聚拢的百官一看,轿里坐着的竟是张家的家仆,不少人纷纷摇头,见鬼了,这张家兄弟真不是东西啊,只是这张家兄弟历来是猖獗的,又有张太后撑腰,谁也不能拿他们怎么办,他们二人呢,却是神气活现,这个道:“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咱们兄弟的门前,一个奴才怕也是官老爷了。”

    “是不是官老爷不知道,但是张家奴才也是坐轿子的。”

    “这就叫气派……”

    “了不起啊……”

    站在一旁的邓健,看得脸都绿了,禁不住低声骂道:“哼,真是贻笑大方,太祖的礼制就是这样败坏的。”

    叶春秋深以为然,太祖在的时候,有很多的规矩,例如什么人可以坐轿,什么人不能坐,什么人能穿绸缎,什么人不能穿……而今风气渐开,有了点钱的商贾照样出门坐轿,身上穿着光鲜的绸缎,只是这一次,这一对活宝让人开了眼界,竟是给自家奴才抬轿子。

    不少人暗暗摇头,却又不做声,这二人却还在高谈阔论:“坐了轿子尊贵哪,一般人怎么能坐,只有我们张家的奴才方能……”

    大家都不再理他了,这时午门开了,众人忙是鱼贯而入。

    待廷议结束,叶春秋便赶到了东阁,杨廷和比他早到一些时候,杨廷和笑吟吟地和他打了招呼,不由道:“今日这寿宁侯和建昌伯实在太不像话了,也亏得大家忍得住。”

    叶春秋不禁失笑道:“他们就是这样的性子,终究他们是国舅,谁能奈何得了他们,这些年这么多弹劾奏疏,还不是安然无恙的吗?这还是轻的,下官在待诏房的时候,记得有一次有人弹劾他们抢占田地,苦主还是锦衣卫的一个指挥使同知,这又如何,还不是最后石沉大海了。”

    杨廷和便深深地看着叶春秋,道:“噢,叶侍学也对他们略有不满吗?”

    叶春秋只是露出淡笑,道:“不过是几句闲话罢了。”

    杨廷和颌首:“是啊,我等位卑职浅,也只能说几句闲话而已。”

    过不多时,便有宦官来,应当是朱厚照知道叶春秋参加了廷议后,必定会来东阁,所以特意让人来此请叶春秋去说话的。

    叶春秋很抱歉地看了一眼杨廷和,杨廷和含笑道:“去吧,这里自有老夫料理。”

    等叶春秋到了暖阁,朱厚照在这里大发雷霆,怒气冲冲地道:“什么东西,反了天了,这两个家伙,把朕的紫禁城当做他家了,绝不能让他们这样胡闹下去,朕不收拾了这两个混账……”

    叶春秋先行了礼,旋即道:“陛下不收拾了他们,打算如何?”

    朱厚照的脸憋得通红,本来还想放狠话来着,可是旋即一想,真要收拾了,张太后那儿不知又要添多少的麻烦来,指不定一哭二闹三上吊呢。

    想到这些,刚才还在盛怒中的朱厚照一下子变得丧气,道:“没什么,只是发几句脾气罢了。”

    叶春秋含笑道:“陛下说的是寿宁侯和建昌伯吧?”

    朱厚照露出了苦笑,道:“还能有谁,真真气死了。”

    叶春秋却是朝朱厚照眨眨眼,压低了声音道:“陛下,今日的事,是臣弟指使的。”

    朱厚照大惊失色,眼睛也瞪大了起来,道:“呀,竟然是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叶春秋却是笑了笑:“陛下理应多召开几场廷议了,陛下既是圣君,自然要勤于国事。”

    朱厚照的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叶春秋身上转着,感觉叶春秋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大事,他顿时打起了精神道:“成,你先告诉朕什么事,朕也要有一份。朕是圣君哪,京师里好玩的事,怎么能没有朕呢?”

    (未完待续。)

第八百零六章:人至贱则无敌(第五更)

    过了两天,当今皇上又要举行廷议,理由很是充分,是前次廷议悬而未决之事要再行商议。

    这朝野内外也是欢欣鼓舞,不管怎么说,这终究是一桩值得庆幸的事,正德朝,已经许久不曾有过这样的气象了,陛下突然勤政起来,从前对廷议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的,而今居然主动提出召开廷议。

    至少此时刘健诸人的脸上多了几分喜色,莫不是上次去了大同,陛下体验到了民间的疾苦,这才转了性子?

    很有可能啊,看来这大同一行,也未必就完全是一无是处的。

    大清早的,众臣聚集在午门外头,邓健见到了从薄雾中出现的叶春秋,显得眉飞色舞,今儿他和以往不同,没有板着个脸,反而带着淡淡的笑意朝叶春秋招了招手:“春秋,你来。”

    叶春秋本来还要和郑侍学以及杨廷和诸人先打个招呼,现在邓二哥有请,哪里敢怠慢哪,怠慢了谁都不能怠慢了他,毕竟难得他今日如此的热情。

    叶春秋便忙是上前去,朝邓健行礼道:“二哥。”

    邓健的笑意是直达眼底的,显得心情很好,道:“哎,真是新气象啊,你不知道,昨夜我高兴得都睡不着觉了,陛下长大了,终于懂事了,你听到外间怎么说吗?大家都说陛下越发的贤明起来了,其实我看陛下也不坏,本性是好的,只是以往是误入歧途了,如今终于是迷途知返了啊,哈,当浮一大白啊,噢,夜里我们去吃酒吧。”

    深知内情的叶春秋,心里简直是哭笑不得,却忙是也欢快地应了:“是啊,可喜可贺。”

    邓健踟蹰了一下,继续道:“夜里的酒钱,你先垫付着,等我发了俸禄……”

    这邓健式模式,叶春秋是已经习惯了,于是又忙是点头道:“好的。”

    正说着,薄雾之中,却又有轿子来了,正是那张家的轿子,这一次是八抬大轿,气势如虹,张家兄弟在前,后头五六个轿夫在后,气势汹汹地抬了轿来。

    众人一看,又沸腾了。

    这姓张的不是东西啊,抬轿子抬上瘾了,是不是?这一次莫不又是抬了他家的奴才来吧,这姓张的吃饱了怎么就不作一点正事呢?

    谁晓得张家兄弟还乐呢,见了众人比上回更糟糕的脸色,似是毫无压力感,口里还大叫道:“让让,莫要冲撞了轿中的贵人。”

    于是大家纷纷避开。

    正在此时,却有人突然拦住了张家兄弟,叶春秋眼前一花,便见邓健叉着手怒气腾腾地到了轿前。

    “好狗不挡道!”张鹤龄气冲冲地道。

    邓健这个火啊,你们抬轿子也就罢了,这是你们姓张的自己的事,可是抬到午门来,他却非管不可。

    邓健厉声道:“寿宁侯,你好大的胆子,国朝自有法度,谁准你让奴才坐轿了?洪武高祖皇帝在的时候……”

    他正待要引经据典呢!却见张鹤龄的气势更加理直气壮:“谁说轿中是我家奴才?”

    “……”邓健这下子却是哑声了。

    原来不是张家的奴才?邓健的嘴巴嚅嗫着,一肚子的说辞顿时哑了火。

    倒是这时,张家两兄弟停了轿子,把轿帘一打开,便见这大轿中,一头小驴被捆在轿中,正低声叫唤着。

    驴子……

    居然是驴子。

    顿时附近的人都是哗然。

    可……真真气死人了,居然是驴子。

    张鹤龄笑着道:“不是我家奴才,是我家的驴。”

    无数人顿时义愤填膺,许多人甚至要捋袖子了。

    实在太不像话了,这特么的算是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啊。

    邓健暴怒道:“好啊,这一次你居然……居然……”

    张鹤龄却是理直气壮地道:“我家驴坐轿怎么就不成了?噢,就许你们坐,就不许我家驴坐?坐轿的都是我家驴,又怎么了?”

    众人一阵恶心,这话听着像是骂人。

    张延龄却是道:“大兄,错了,错了,理应是坐轿的是驴。”

    张鹤龄愣了一下,才道:“是吗,也不对,理应是坐了轿子的就是驴。”

    “不如叫驴才坐轿子。”

    于是,二人为此争得面红耳赤起来。

    而站在一旁的众臣噤声,若是这个时候,不是在午门,对面的不是张太后的两个兄弟,多半连这些头戴乌纱的斯文人都受不住了,非要揍死他们两个不可。

    可是别人有所忌惮,邓健却是暴怒,捋起了袖子来道:“仗义死节,只在今日……”说着,就要冲上去厮打。

    张鹤龄一看不对劲,那邓健还未冲上来,啪叽一下,张鹤龄整个人就趴在了地上叫唤了:“哎哟,没天理了啊,打人了啊,大臣在午门打人了啊,哎哟,完了,我肋骨断了,赔钱,赔钱……”

    “……”

    见过不要脸的,却是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这两个家伙,也算是刷新了人类道德的底线了。

    叶春秋都不忍去看了,忙是拦住邓健道:“邓兄,算了,和他计较什么。”

    邓健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的无赖,顿时也觉得没意思了,叹口气,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

    这一日是廷议,可许多人都没心思讨论军政,好不容易等散了朝,叶春秋出了保和殿,却被一个宦官拉住,道:“陛下请叶侍学去暖阁。”

    叶春秋心里了然,便匆匆地到了暖阁。

    朱厚照的冕服还未除去,整个人显得很是雍容,却是忙不迭地问:“如何了?”

    叶春秋便将午门外的场景说了,朱厚照不禁龇牙咧嘴道:“丢人啊,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朕深以为耻,呸!”

    虽然是恨恨的,却又摇摇头道:“罢了,咱们的生意要紧,你说,就只是因为这样,大家就会不肯坐轿吗?”

    叶春秋笑呵呵地道:“陛下,这只是开头呢,接下来就该闹出点动静了,今儿发生的事,得让人传出去,让这街头巷尾啊,闹出点动静。”

    朱厚照也是乐了,道:“好的,你去传,过两日朕让人去街头巷尾打听打听传的是什么。”

    (未完待续。)

第八百零七章:大贵人(第六更)

    看着朱厚照兴致勃勃的样子,叶春秋不由深吸一口气,才道:“说起来,倒是有劳了两位国舅呢,本来还没想到有这样的效果,今儿这效果,却是绝了,坊间其实就爱听这种趣闻和笑话,陛下等着看吧。”

    说起煽风点火,再没有人比叶春秋更擅长了。

    倒不是他擅长造谣生事,而是叶春秋懂得这舆论所需的必要条件。

    人嘛,总是喜欢八卦的,却也不是什么都能引起所有人的兴趣。

    可若是这种八卦牵涉到了皇亲国戚,牵涉到了驴子,牵涉到了驴子坐轿,若是再用正直的大臣和宫中闻言震怒之类的元素糅合一起,就足以让所有人来了兴致了。

    驴坐轿子,坐轿子的是驴,这笑话一出,当真是风靡了整个京师。

    人终究还是有些仇官仇富的,毕竟寻常的百姓苦哈哈,你们这些高官富贾呢,且不说你们平时养尊处优,这出入都得人抬着,看了的人,心里羡慕之余,也不禁有气。

    于是乎,这驴子坐轿就更风靡了,许多人都在背后拿这个来取笑,某些人听了,就心里不自在了,这驴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骂人的利器啊,导致不少大人上值,都刻意地赶早一些,怕街上人多了,引来某些嘲讽的目光。

    做官的人是最要脸面的,似那姓张的那般没脸没皮的事,终究还是少之又少。

    …………

    在刘府里,刘健本就出身大族,所以刘健这位首辅大学士,府邸规模不小,今儿清早的时候,他已穿好了朝服,徐步走到了中门。

    这时早有伺候他的仆役在门口等了,刘健是个素来低调之人,虽贵为首辅,平时却都只是一顶青尼小轿出入。

    早有仆役已为他掀开了帘子,轿子向前垂下,专等老爷入轿。

    刘健看着这顶小小的轿子,却是有些失神。

    外头的一些流言蜚语,他不是没有听说过,想到那驴坐轿子,他心里就满不是滋味的,别人可以不顾那风言风语,可是刘健不能不管不顾啊,这一辈子换来的清誉,虽然人家未必也敢笑话他,大多数人对他还是敬重的,可是他很爱惜羽毛,总是觉得有那么一根刺在喉头。

    刘健向前徐走了两步,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来,随即道:“前几日,不是镇国府送来了一辆马车吗?”

    管事的忙是躬身道:“是,前几日特意送来的,还跟老爷禀告过。”

    刘健背着手,只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道:“上次听你们说,王公来府上拜谒,也是坐车来的吧?”

    管事便道:“没错,是坐车来的,王公还说了好呢。”

    刘健沉吟了会儿,终于道:“去将那车拉来。”

    “老爷,这坐车……不好吧。”

    坐车确实不太好,官家嘛,当然是要坐轿子,哪有坐车的啊。

    刘健却是笑了,不以为意地道:“他王公坐得,怎么老夫就做不得啦,无妨的。”

    刘家的家人忙是拉了车来,这车,其实刘健也是第一次见,本来在他的印象中,多半就是那两轮前头套了马的寻常车马,可是万万料不到,这车竟是四轮的。

    四轮……

    他眯着眼睛,这大明朝的马车都是两轮的,到底什么原因,其实刘健却是不知。

    而事实上却是,中国古代并没有前轮转向的装置,因而主要发展的乃是两轮马车,而两轮马车虽然适合转向,四轮若是没有转向装置,就只能前后,而不能左右转弯,当然,四轮马车的好处就在于平稳和舒适,此时刘健很快就发现,这马车和他平日所见的马车不同了。

    因为是四轮,又特别是以伞状的方式,同时绘了彩漆,所以显得格外的雍容华贵,四个大轮显是精钢打造,轮毂处还不知套了什么东西,似是什么软物,马车之前竟还有一个与车厢连接的小椅,显然是车夫坐的。

    这马车,可比八抬轿子显得气派多了。

    尤其是那车厢上,用金漆铭刻的少师刘府之类的铭文。

    车子送来的时候,专门有人给教授了一些赶车车夫的知识,比如如何转向,如何加速,甚至连遇到紧急情况刹住车的装置也有,在车夫座下就有一根长杆子,用力一掰,就能使车尽力停住。

    这车夫原本以为老爷不可能会坐这车,多半也就是府里的一些小姐孙少爷们闹着玩的时候坐一坐,所以也没什么准备,这时候倒是有些紧张了,忙不迭地去开了车门,车门上有个专门的小台阶,所以也不必似其他马车一样需要踩着高凳上去,那样太不雅。

    刘健终究是首辅,虽然见到了新事物,却也不至于露出什么惊骇之色,他徐徐上车,车里的空间不小,竟有专门用玻璃灯罩的马灯,就挂在车里,隐隐透着灯光。

    因为这车乃是送来给刘健的,自然是‘尊贵型’,里头是一个大沙发之余,靠着沙发,还有一个很小的茶几,边上还有几个小抽屉,显然可以放置一些公文,甚至在那茶几上,竟还有一个内凹下去固定茶盏的小园孔,如此一来,一盏茶放上去,固然马车会颠簸,也不至于将茶水颠出来。

    刘健这时却觉得新鲜了,这显然和坐轿是完全不同的体验,他慢悠悠地坐在了沙发上,整个人立即陷入了柔软的沙发中,沙发上头蒙着皮,里头却有弹簧和棉絮填充,这一坐,何止比平直的官帽椅舒服十倍,就算比起那轿子,也舒服了不知多少。

    刘健坐在这儿,才发现有那么点儿真正做官的气派,此前的那轿子,哪里能有这样的享受?虽然有人用八抬轿子,也能舒舒服服,可是刘健也坐过八抬大轿,却还是比这个要欠缺不少。

    “不过,马车走起来会颠簸一些,还是有一些遗憾。”刘健心里这样想着,不由摇摇头,却在这时,马车终于开始动了,因为车厢是密封,所以那前头车夫驾的一声,只是隐隐约约地听得见。(未完待续。)

第八百零八章:孺子不可教也(第七更)

    令刘健感觉到惊诧的却是,这马车坐得居然稳稳当当的,按理来说,那本该有的颠簸,竟是全部被车轮、地盘和密封车厢以及沙发过滤,剩下的颠簸,几乎是微乎其微,乃至于座前的茶几,竟也是纹丝不动,如履平地一般。

    京师虽然铺了地砖,可是年代久远,砖石之间又有缝隙,所以有坑坑洼洼在所难免,可是这四轮的马车,却没有带来一丝的震感。

    刘健甚至有些怀疑,马车是否动了,因为外头的声音只是隐隐约约的,自己像是完全处在密封的环境之中,而更奇异的是,马车里是有窗的,是玻璃窗,既可密封,同时又可遮风避雨,若是推开窗帘子,采光也是极好的。

    此时,正有一缕晨曦透着玻璃射进来,带着几分的暖意。而在这玻璃之外的世界,清晰地展现在刘健的面前,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屋宇,还有那远处巍峨的宫墙,这个世界离自己很近,却又很远,因为没有任何声音,所有声音都被合金和夹板以及玻璃统统隔离,远离了喧嚣,使刘健处于一个完全静谧的世界之中。

    刘健这时有些后悔了,后悔没有叫人戴一壶茶来,在这马车里,悠悠然的饮饮茶,坐在这沙发上,舒服惬意地抵达宫城,便可以轻松地开始一天的忙碌了。

    那轿子……

    只怕以后不愿意再说了,太摇晃,而且现在看来,太闹。

    若是下值回去,精神疲惫,躺在这沙发上打个盹儿,一天的疲倦就可以跑空,这马车……很有意思。

    刘健猛地想到了什么,镇国府刚刚出来这马车,就送到了自己这儿,想必于乔和宾之那儿也应该送了,何以就在这个时候,那寿宁侯和建昌伯就闹出了一幕驴坐轿子的把戏呢?

    这样一想,刘健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旋即哂然失笑,那个家伙……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他猛地又联想到,素来不喜上廷议的陛下突然加了一场廷议,莫不是……

    叶春秋,陛下,寿宁侯,建昌伯……噢,前些日子还有王华坐着马车四处招摇,他也有一份?

    越是想着那些人和事,刘健便越是感到哭笑不得,主谋不消说,肯定是叶春秋,陛下爱胡闹是真的,可闹不出这样的花样,寿宁侯和建昌伯,这就是给人当枪使的。

    他不禁捋须,心里默默地道:“叶春秋啊叶春秋,人家挖空了心思,在谋夺焦芳垮台之后的官位,你倒是好,满脑子想着这等奇巧淫技之物。”

    好在……这时代倒不是清朝,明朝的风气颇为开放,从现在开始乃至于明朝灭亡,不少士大夫研究天象、火器,甚至还有人拜入了ji督教,估计也没人约束,也不妨碍别人对他的评价。

    刘健也并不迂腐的完全不讲理的,这马车很舒服就成了。

    只是隐隐觉得,叶春秋的聪明,理应用在正道上,可人家不听,要管教还轮不到自己呢,那是王华和谢迁才该操心的事。

    他索性不再去想这些事了,至于小皇帝,好吧,跟着叶春秋做这等无害的事,总比从前上房揭瓦的强。

    经过了这几年,刘健早就不指望这位天子能学先帝那样了,就这么着吧,至少是最不坏的结果。

    等到了内阁,便见谢迁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在那哀叹连连,李东阳不知发生什么事,又不好多问,反而是刘健明白,只微微一笑道:“谢公也是坐车来的吧?”

    “坐车,坐什么车?”李东阳一头雾水地道。

    谢迁却是闷着气点点头,忍不住摇摇头道:“孺子不可教也,人家读书,他去学剑,人家修身,他去造车。”说罢,又是摇头,别提他现在有多郁闷了,对于多聪明的人啊,不用在正道上,都是枉然。

    虽然那小子许多地方也确实无可挑剔,可是坐上了车,来当了值,谢迁顿时领悟到那叶春秋的‘阴谋’,这样一想,就抑郁了。

    刘健也不去劝,只是微笑,反而看向李东阳,很有深意地道:“宾之啊,明日你也坐车来上值,舒服。”

    “还请刘公指教,这坐车是什么意思?”李东阳素来精明,今儿却是糊涂了。

    刘健只是意味深长地道:“驴子才坐轿呢。”

    “……”

    ……………

    这几天一直安分地呆在紫禁城里的朱厚照,已是等不及了,在宫中等了两日,也不见叶春秋的踪影,去东阁一问,杨廷和那说几日没来了。

    这令朱厚照很恼火啊,这是把朕当夜壶了,用完就扔啊。

    于是叫人去打听,却也没什么音讯,朱厚照不耐烦了,也没什么心思看送来的奏疏了,索性叫来刘瑾,眯着眼道:“刘伴伴,朕要出宫。”

    刘瑾这些日子的心情很糟糕,那叶春秋都几乎和陛下穿了同一条裤子了,这可怎生是好?虽说陛下在生活上还得仰赖自己,可是一想到有个甚得圣宠的叶春秋,刘瑾还是如鲠在喉。

    “陛下还想着那叶侍学的事?陛下,不是奴婢碎嘴,他想着他的车倒是好的,可是太不把陛下放心上了,自然,呵呵……这也不是叶侍学的过错,叶侍学年轻嘛,呃,心思自然未必就放在宫里……”

    刘瑾小心翼翼地想着措辞,自从上次吃亏之后,他可真正的留了心,一丁半点都不敢大意,继续道:“哪个年轻人不是这样的?不怪叶侍学,等他年纪渐长了,自然就晓得心里只有陛下了。”

    朱厚照不由诚实地道:“可是朕满心都是他呀,朕也年轻来着。”

    这样一说,不啻是火上浇油……

    朱厚照接着道:“得去寻他,看他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刘瑾一脸为难地道:“这样呀,陛下,奴婢……”

    朱厚照冷冷地看着他:“去不去?”

    刘瑾缩了缩脖子,心里想,这时候那姓叶的若是揉着几个女子在哪儿放浪形骸就妙极了,陛下在这儿着急上火着等结果呢,他若是还在外头风流快活,这不是作死吗?

    去,当然要去,不去,自己的这一番巧言岂不是白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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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九章:惊喜(第八更)

    看到朱厚照的脸色很是不好看,刘瑾便晓得陛下这是真正的急了。

    于是刘瑾才慢悠悠地道:“幸赖这几日没有灾情,所以宫禁松弛一些,跟仁寿宫打一声招呼,多加派一些护卫,想必也没人敢阻拦陛下,奴婢这就去给陛下安排,陛下少待。”

    幸赖这几日没有灾情……

    朱厚照有些哭笑不得,他细细一想,似乎这些日子,哪里发生了灾荒,宫禁就会森严许多,仁寿宫的那个小橙子,也是隔三差五的就来探头探脑,他们这不是怕朕又跑去赈灾了吧?

    过不多时,刘瑾便回来了,道:“陛下,轿子和随人都准备好了,因为是私服,所以只能坐轿……”

    朱厚照不耐烦地道:“好了,好了,少啰嗦。”

    朱厚照背着手,匆匆出了宫,果然有轿子在宫门外等了,数十上百个殿前卫和金吾卫的武士都换了常服在此等候。

    少不得这时候,锦衣卫也要知会的,到时街面上又会多出无数的明桩暗桩。

    这刘瑾别的本事没有,弄这个却很是在行,朱厚照对此很满意,直接上了轿子,一面吩咐道:“命快马四处去打探,看看那家伙人在哪里,镇国府、叶家,还有……嗯……谢家也要探,据说他的未婚妻就在谢家,莫不是趁着谢师傅不在……”朱厚照说着,露出了一副贼贼的样子。

    等从大明门出了宫,走了不远,就有快马来报:“陛下,在镇国府。”

    朱厚照早就想去镇国府了,只是叶春秋一再说还未建成,待彻底完成之后,再请他去看看,而今听说叶春秋就在镇国府,朱厚照兴致勃勃地打起了精神道:“赶紧的,动身。”

    朱厚照的语气带着杀气腾腾,刘瑾眼眸明显一亮,笑嘻嘻地道:“陛下,这时候,叶侍学怕是在忙着给挣钱呢,嗯,在给陛下挣银子。”

    他这样说,其实就是想要拉高期待值,这是宫里最常见的手段,宫里什么下三滥的招数都有?比如想整谁,往往说一说他的好话,那人有日子没见了,就说他一定在给陛下办事或者贵人如何如何,这令陛下和贵人们期待感拉高。结果若是发现人家其实是在睡大觉,不免心里就不喜了。

    刘瑾在宫中多年,这种事儿还不是手到擒来?他还嫌不够,继续笑嘻嘻地道:“听说哪,叶侍学对陛下是最忠心的了。”

    “噢,是吗?”朱厚照掀开了轿帘子,来了兴趣,接着道:“这又怎么说,你听到什么了?”

    刘瑾如沐春风的样子,他要的就是陛下对这个的求知欲呀,便道:“奴婢听着可多的呢,那叶春秋呀,虽然有时候糊涂,可是据说,他和人吃饭喝酒时,都会想到陛下。”

    朱厚照恼道:“既然如此,可为何几日没有音讯?”

    刘瑾便道:“少年人嘛,陛下,少年人偶尔……”

    朱厚照便气恼地放下了轿帘,懒得再说了。

    等一干人呼啦啦地过了正阳门,原本这正阳门外是一片荒野,和其他各处城门不同,当时朱厚照记忆中似乎是来过一次,反正没什么人烟,因为这儿乃是京营的重要驻防地,就因为这地荒芜着,所以索性赐给了寿宁侯,可是现在……

    朱厚照所见到的却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只见纵横交错的水路路面光滑如镜,路肩高出了平底足足一尺,两边有专门的石条拦住,沿着路肩,是冻了水泥的水渠,用于排水之用,沿着这道路,道路的两侧是诸多的工地,luo露着上身的苦力拿着各种工具有的在挖着路基,有的在砌墙,也有一些已经修筑起来的建筑,此时有泥匠站在脚手架上抹着水泥泥灰。

    而目力所及之处,却是一处高耸的高塔,那高塔在这里看来,与天际仿佛了变成了一线,高塔上一个大钟,那巨大的白色圆盘上,黑色的指针隐隐在走动,而高塔下则是建了一半的镇国府,镇国府占地很大,虽只是修筑了一半,还未封顶,却已显出了几分雄伟,到处见到人在忙碌,有人推着车在这光滑的水泥路上运载着各种条石和砖头,也有一些属于督工,来回的拿着标尺在测量什么。

    靠着镇国府的不远处,又是几个巨大的建筑,每一个建筑前都插着一个木牌子,似乎是方便施工人员们辨认。

    朱厚照眼眸放光,这里当然不会比紫禁城雄伟,可是却处处都是新鲜的,尤其是那钟楼,朱厚照抬头去看,恰好那钟塔后射过阳光来,他觉得双目有些眩晕,可是看到那指针咔咔咔的在走,他便觉得很有意思。

    哐当……哐……

    或许是因为到了时辰,那钟塔发出哐当的声音,朱厚照的脚踩在这水泥路上,到了那钟塔不远,果然看到前头插了镇国府的木牌,再往前的建筑是新军署、科学院、招商局……

    还有……钢铁作坊、水晶第二作坊……

    这方圆十里之地里,无数建筑仿佛都要拔地而起。

    朱厚照左看看,右看看,觉得哪儿都是新鲜的,那刘瑾便提着袍子追上前:“陛下,陛下,不知那叶侍学在哪儿……”

    “住嘴。”朱厚照现在没心思去管叶春秋躲在哪儿风流快活或是干其他事儿了,在阳光底下,他的眼里泛着光芒,带着无穷的希望,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经也想修筑一个新的宫室,这个宫室是什么样子,他并没有太多的规划,只记得应当养很多老虎、豹子,可是现在……他对虎豹已经不稀罕了,却觉得这儿的每一处都与自己想象中相符,他喜欢这儿。

    他仰着头,依然忍不住去看钟塔,发现原来不管是从哪个方向,都能看到钟表,原来钟塔是四面的,每一面都有一个大钟正对着自己。

    他显然心情大好,随即对刘瑾道:“刘伴伴,你到另一面去,给朕报数,朕看看这四面钟是不是一样的,快……快去,你去不去,别磨磨唧唧的额,小心朕剐了你。”

    (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章:这个,朕喜欢(第一更)

    刘瑾一时无语,明明是来寻叶春秋来着,明明是要来给他穿点小鞋的,怎么转过头,像是陛下什么都忘了呢?

    这个破钟……

    刘瑾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的钟塔,偏偏还要装作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按着朱厚照的吩咐,跑到另一面去。

    然后刘瑾懊恼地道:“陛下,奴婢看不懂哪。”

    朱厚照立即冲过去,狠狠地踹了他屁股一脚:“混账东西,这样也看不懂,朕要你何用?”

    刘瑾满是委屈,只仰着头看着那钟上的指针发呆。

    好在这时候,朱厚照又被某样东西吸引了,只见远方有个工坊,似是已经建成了,工坊上头还有一个巨大的烟囱,这可不是寻常人家厨房里的小烟囱,比钟塔也不遑多让,足足十几丈高,只怕两人合抱也抱不下。

    又看到新事物,朱厚照的眼睛显得闪亮闪亮的,兴高采烈地道:“走,瞧瞧那个去。你太蠢了啊,刘伴伴,知道那是什么吗?”

    刘瑾委屈地苦着脸道:“奴婢不知道。”

    朱厚照背着手,一脸认真地道:“朕也不知道,去看看就是。”

    于是朱厚照二话不说,便又带着一干人匆匆赶到了那工坊。

    门口则是有人拦着,几个锦衣校尉上前,拿腰牌晃了晃,谁晓得不济事,那门口的门丁道:“这是镇国府的工坊,镇国府上头有叶参事,再上头还有陛下。”

    “哈哈……”朱厚照笑起来,道:“这话,朕爱听,刘伴伴,给他看朱寿的印章。”

    刘瑾只好小心地拿起了一块小玉玺上前去,这门丁吓了一跳,忙是要拜下行礼,朱厚照挥挥手,摆出一副随和的样子:“不必多礼,领着朕进去就是。叶参事也在这里?”

    朱厚照边说边往前张望,这公房竟四面都有水晶窗,朱厚照眼尖,透过水晶窗,看到在一处工棚里,叶春秋正穿着一件儒衫挥汗如雨地在与几个匠人说着什么。

    此时,门丁道:“叶参事在这里几天了。”

    朱厚照汗颜,原来天天躲在这里,怎么,这儿好玩吗?

    刘瑾的脸色骤然变了,这叶春秋还真……

    一般的人,至少像他这样的少年,难道不该嬉戏玩乐吗?公务是公务,至少寻常时候……可是看这个小子,竟和一群粗鄙的匠人们躲在一起,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陛下,里头脏。”

    朱厚照懒得理他,这个工坊倒是没有什么热浪,这里既不炼铁,也不炼钢,是一个组装的工坊。

    而这里四处都摆放着各种的零件,有合金大致的构建,有钢铁的车厢龙骨,还有一个个标记了编号的木板,这木板似乎已经上了漆,一块又一块,上头编的号也有意思,什么前板甲、后档丁之类。

    除此之外,还有一块块已经加工了的皮子,有那半人高的车轮,最引人注目的是车子的底盘,这是一个巨大的结构,有许多稀罕的玩意组合起来,每一个结构,看上去很简单,可是结合在一起,就完全不同了。

    若是装了车轮,竟发现还有一些弹力,这只是最初级的车厢底盘,莫说是跟后世的汽车相比,其结构比那后世最初级的‘三蹦子’都要相去甚远,可是偏偏这么个东西,却是至关重要。

    叶春秋和几个匠人正在愁眉不展地说着什么,拿着一个炭笔,在比比划划的,另一边的匠人则是在进行组装。

    这是一个巨大的组装工坊,有人组装好了地盘,便有了来上轮子,接着便有人开始装卸框架,再之后是上板、蒙皮、装饰,那一套套的沙发,也是从隔壁的作坊里运来的,几个人抬着,而后小心翼翼地装上。

    而里头最有意思的东西,就莫过于螺丝了。

    这东西与各个组件套上,紧固之后,两样不相干的东西便死死地连接在了一起,不过现在的工艺,显然也制不了小螺丝,因而这螺丝足有三根手指粗,里头的螺纹也不像后世的那般精细,却也勉强能用。

    数百个匠人,此时忙得热火朝天,挥汗如雨。

    最有意思的是,每一辆车上都有编号,装好某样东西之后,便有匠人拿着炭笔在车身上做一个记号,接着送到下一个组装的地方继续安装。

    一辆马车,起先只是一个轮子,从这个大工棚的一头开始,经过了十几个工位之后,到了另一处的尽头,恰好成车,之后再被人拉走。

    朱厚照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那便是这四个轮子竟是独立而成,而车轮与地盘连接之处,竟是个转轴,转轴是精钢打制的,内外两圈,中间竟是钢珠,车轮转的时候,内圈的转轴与车轴固定,而外部的钢圈则与车厢连接,车子一转,转的却是中间的转轴,这和寻常木质的车全然不同,也正因为如此,使这车走起来很是平滑,人只需要轻轻拉动,车子便快速走起来,仿佛没有任何阻隔一样,静谧无声,也省却了许多的力道,这还只是匠人轻轻拉着走入下一个工序,若是用马来,只怕只需一匹马,就足够让这平顺无比的转轴飞快的转动起来了。

    朱厚照看得不由咋舌,倒是这时,却听叶春秋那边的声音道:“不能用合成的金子缔造吗?陛下喜欢金光闪闪的东西,实在不成,只好镀金了,这皮子就用犀牛皮吧,想办法去京师里收集……就是不知道陛下喜欢不喜欢坐车,这龙撵想必比车子还要舒服一些的。”

    朱厚照忍不住道:“朕爱坐车啊。”

    叶春秋这才回眸,看向朱厚照趴在一辆车的底盘下头,探出了脑袋来。

    呃……

    叶春秋看着露出半截脑袋的朱厚照,一时无语。

    朱厚照伸出手,朝刘瑾道:“来,刘伴伴拉朕一把。”

    刘瑾方才见朱厚照往车下钻,已是吓得面色惨绿了,偏偏他不敢劝阻,他历来是晓得陛下的性子的,现在一听朱厚照命自己拉他,哪里敢怠慢,忙是小心翼翼地拉了朱厚照出来。(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一章:不亦乐乎(第二更)

    朱厚照从车底下出来后,拍着拍手上的灰尘,笑容灿烂地道:“朕喜欢坐车,就是这种车。”

    看到朱厚照,叶春秋谈不上是喜是忧,朱厚照笑意迎人地走过去,好奇地看着叶春秋手上捏着的图纸。

    嗯,看不懂。不过没关系,这不妨碍他假装懂得欣赏。

    靠着这工坊,是一处休憩的茶室,叶春秋忙是将朱厚照请到了茶室里。

    坐下后,朱厚照倒是想起了此次所来的主要目的了,立即兴师问罪道:“叶爱卿,这是什么意思?上次你说要打响马车的招牌,而后呢,朕都加开了廷议了,怎么你就几日不见踪影了,至少该露个面吧,好让朕知道结果如何。”

    叶春秋叹口气,道:“陛下恕罪,臣弟也是无可奈何啊。”

    和朱厚照交流起来就是不费劲,叶春秋倒是随性很多:“问题就出在这个上头啊,这驴才坐轿的效应太大了,以至内阁诸公都坐车上值了,陛下,这官场里的事,你是知道的,所谓上有所好,下必趋之;而今不少官员要定制马车了,这官员坐着马车出门,那些京师里的勋贵、富贾也都争相的效仿起来。”

    叶春秋拿着案上的一沓花名录来,道:“陛下自己看,足足一千三百二十四个单子,依着现在的行情,怕是这车坊日夜开工,到了年末,怕也未必能来得及供应呢,今日截止到现在,又有七十多人交了定金,嗯……我看看。”叶春秋又拿出了一个单子来,一面翻一面道:“得明年开春之后才能交车,照这样下去,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就赶紧造啊,多造一些。”朱厚照的眼睛放光,他知道,这就是白花花的银子要入账了。

    叶春秋却又是叹了口气,苦恼地道:“话不是这样说,要扩大生产,哪有这样容易,这马车不是水晶作坊,说造就造的,就说这车吧,有龙骨、有转向轴,有轮子,有木饰,有玻璃,有轮子,有钢圈,还有无数各种的构建,陛下,这些你听得懂吗?”

    朱厚照似懂非懂地点头:“你继续说。”

    叶春秋便接着道:“这个车坊,其实是靠下头十几家作坊支撑的,现在这些作坊都是初建,匠人们还未熟稔,而今还需再招一批学徒;生产方面,因为刚刚开始,所以许多工序也需重新调整,现在是车坊天天催促着其他工坊提供构件,而其他工坊呢,又每日催促着铁坊、木坊赶紧送料来,铁坊、木坊、漆坊,又在四处收购原料,这车坊,不过是负责组装成型而已,却需要许多家工坊相互配合,现在许多作坊都是臣和孙千户先办的小作坊应付着,一方面真正的工坊还未完工,没有搭建起来,先用小作坊试制,一方面是检验各项机械是否有可以改进的空间,另一方面,也是趁机培养匠人。真正要进行投产,大规模地供应,怕是要等镇国府这儿悉数完工之后,只是这估计得要年末才成,现在也只能这样将就着用了。”

    朱厚照咋舌,叶春秋说了这么多,他听不懂啊,不过这不妨碍他对马车的认知,只是从前他从来没有想过,一辆马车居然能复杂到这个地步,他只记得从前他所见的马车,不过是几块木头搭起来的,而现在,当他见识过组装新式马车的工序后……却有一种巧夺天工的感觉。

    此时,叶春秋吁了口气,继续道:“可是也不能闲着,所以臣就不得不和研究院的人一道在这儿监督生产的同时,看看哪一道工序可以还可以再改良一下,除此之外……”叶春秋认真地道:“臣在设计一辆超级銮车,嗯,比这所有的车都要高级,要用最新的技艺,最好的材料,顶级奢华,全金……不,镀金打造,还要雕刻蟠龙,其上,以华盖为型,车子既宽且大,尽享尊贵。”

    朱厚照皱了皱眉头,却是有些狐疑了,这话……怎么听得像是叶春秋忽悠人的那一套?

    噢,他想起来了,自己曾经搜罗过刺探叶春秋的锦衣卫密报,这家伙无论是在宁波卖棺材,还是在京师卖玻璃的时候,都是满口尊荣、尊享、尊贵……

    想到这里,朱厚照顿时恶寒,不过想到叶春秋竟还惦念着给自己制车,终究还是满心欢喜的,忙不迭地点头道:“顶级奢华和尽享尊贵就不必说了,以后不许提,车子要气派,最紧要的是要彰显朕圣君的身份,这一点,你要切切牢记。”

    朱厚照好大喜功,品味独特的性子,叶春秋怎会不知道?他还指着朱厚照这车子出来,各地的藩王宗室争相效仿呢,当然,朱厚照是皇帝版,他们是亲王、郡王版,除此之外,还将推出郡主、县主、国公、郡公、县侯版,总有一款是适合你的,至于价格嘛,既然是定制的,当然价格不菲,毕竟不是做慈善的。

    叶春秋道:“臣遵旨。”

    朱厚照的心情的确很好,笑着问道:“你说老实话,这车坊能挣多少银子?”

    叶春秋大致地算了算,道:“现在来看,一年总有十万两的盈余吧。”

    “这样少。”朱厚照不由皱着眉头道:“那水晶一年下来就是它的数倍。”

    这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水晶是用石头产出玻璃,除了运输和生产的成本,其他的成本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卖出去的却是瓷器的价格;可是这车子,却是真正的下了成本的。从铁、木、漆,还有那么多的工序需要的人力,都都是得用银子垫起来的。

    但是也因为这马车的制造而产生了很多新东西,例如螺丝的产生,沙发的制造……这些都是新生出来的,而这些新的东西,往后不但是能用在马车上,对于新技术下的物品,都是有着很大的作用,所以这马车固然没有水晶纯收益高,但是对于长远发展来说,有着很重要的作用!

    (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二章:讨薪(第三更)

    看着朱厚照失望的样子,叶春秋笑了笑,便解释道:“陛下只需知道,造车虽然没有水晶挣银子,却是镇国府的立府之本。”

    仿佛觉得这话还不足以让朱厚照明白,叶春秋又补上一句:“很厉害。”

    朱厚照还是有些不懂,他很难将这造车和强大联系起来。

    可是看到叶春秋踌躇满志,很是欣慰的样子,朱厚照又不由问道:“如何厉害?”

    他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或者说,当他对一样东西产生了兴趣,尤其是那看起来不起眼的马车竟是精巧如斯,便不肯让叶春秋几句话给敷衍过去了。

    “呃……”见朱厚照一脸的求知欲,叶春秋笑着叹口气,才继续道:“如何厉害?陛下,这车子很精细是吧?”

    朱厚照点头道:“嗯。”

    叶春秋又道:“正因为精细,所以牵涉到了许多东西,从木料的加工,到皮具的处理,再到龙骨的锻造,还有地盘、转轴诸如此类,可谓是包罗万象,那么一个车坊要造车,就需要有人炼钢、有人炼铁、有人倒模、有人冲铣、有人从矿物从提取润滑油、有人制造更结实耐用的木板,除此之外,还要供应沙发,沙发和底盘里都需要弹簧,就说这弹簧和螺丝吧,为了供应车坊,镇国府就需要建个螺丝作坊和弹簧作坊,需要招募数百个匠人,为了满足弹簧的需求,是不是需要练出更有韧性的钢材?而为了提高效率,是不是需要更好的生产工具,这只是小小一项而已,每一日的生产,都可培养出更优良的匠人,而每日的产出,这些优良匠人都可能摸索出更好的方法,因为车子利润还算不错,因而就有更好的薪俸,如此一来,就可吸引更多的能工巧匠,甚至是身有一技之长的人进来,陛下,你看这车子的许多部件都是巧夺天工,可若等这些作坊统统拔地而起,又培养出了数千数万个天下最精良的匠人之后,镇国府要造火铳和铸炮呢?”

    叶春秋看了一下朱厚照渐渐变化的神色,接着道:“你看,造车可以挣钱,可以给镇国府带来收入,可以培养许多的匠人,可以改进工艺,若是将来,将这些技艺用在火铳和火炮上头,会是什么结果?”

    朱厚照呆住了。

    原来如此啊。

    挣钱的同时,让更多人过上更好的生活,让更多人可以靠着手艺吃饭,进入某种正循环之中,而真正的目的,却还是为了镇国新军服务,挣了的钱可以投入到镇国新军之中,熟练的匠人,将来可以制造出更优良的火器。

    朱厚照的眼睛显得明亮起来,兴奋地搓搓手道:“何不现在就制火铳和火炮试试看?”

    叶春秋却是摇摇头道:“还不是时候,镇国新军的人少,即便全部装备火铳,也形成不了密集的攻击,等将来扩大了人数再说,可是要扩大人数,就需要镇国府有充足的钱粮来供养,因此,作坊才是重中之重;现在让匠人们为镇国府挣钱的同时,再积累技艺,等到镇国新军扩编,上了规模,就可以试试火铳了。”

    叶春秋笑着对朱厚照继续道;“陛下,凡事都要有所计划的,达成了某个目标,再接下来就是朝着另一个目标前进,步步为营,嗯,往坏里说,就是得陇望蜀。”

    叶春秋伸了个懒腰,才接着道:“现如今,百废待举,先从京师入手,供应达官贵人的车马,接下来要行销天下,这大明做买卖有一个好处,不需挖空心思去想寻常人的胃口,只需要做内阁诸公还有朝中百官的蛔虫,满足了他们的需求,下头的官吏见上官坐着什么,就自然会跟风,今日是京官,无须去刻意广告而之,各地的地方官员都会争相下订,地方上官员们做了表率,那些士绅和富户自然也就会纷纷跟风了。”

    叶春秋抿抿嘴,想到车子的销路是决计不用愁的了,现在唯一想的是如何不断扩大生产,改进工艺,现在匠人们用的乃是流水线的方式,是很初级的流水线,无非是将整个生产分为十几个工序,每个人只负责自己的工序即可,不必一个匠人把整辆车安装出来,叶春秋想了想:“陛下,镇国府各处作坊的修建,怕是要加快一些了,陛下若是能想办法让工部再征募一些人来,我们可赶在十月之前完工,如此,各地的作坊就可以开工,到时候生产的速度,会比现在快十倍不止,现在一日才造出二三十辆车,实在太慢了。”

    朱厚照托着下巴在思考,然后抬眸道:“户部还欠朕镇国公的俸禄呢,这该死的户部抵死不肯拿钱……嗯……再想一想,朕再想一想……好吧,朕想办法。”

    朱厚照确实想讨薪来着,可是户部压根不理他,你换了一个马甲就想讨薪,还真把大家当逗比?

    这事儿,叶春秋也是略知一些,朱厚照先是寻户部的李东阳,李东阳严词拒绝,接着他自己带着人去户部讨要,户部不肯;朱厚照又想了一个办法,他自己用皇帝的名义下了中旨,送去户部,要求户部立即给钱,结果户部给事中直接封驳了圣旨,就是抗旨不尊,朱厚照没法子了,就让人去打个商量,折半也成,这种钱,谁敢给朱厚照啊,给了就成了奸臣贼子了,结果户部的一个清吏司郎中索性请辞要致仕,不干了。皇帝惹不起,满足了皇帝死得更惨,索性回乡乞归,还能留一个好名声呢。

    朱厚照在这件事上碰了一鼻子灰,现在想到要和工部打交道,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却又不禁思索起来:“主意倒不是没有,去求母后吧,就说母后要在这儿建个佛塔,为大同死去的军民百姓祈福,嗯,就叫大同寺,等这工部拿出了钱粮和人手,先让他们修了工坊再说,哈哈……朕现在越来越聪明了。”

    (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三章:一日是太监,终生是太监(第四更)

    得了朱厚照许诺,叶春秋松了口气。

    马车绝对是这个时代的工业之母啊,只要马车能生利,就意味着一个庞大的产业链会自然形成,从化工到冶金,再到木料和皮具的加工,无数的产业都会得以发展,有了这个龙头,就意味着会有数万,甚至未来有数十万人进入这个产业链。

    这样有什么用呢?

    叶春秋的光脑中确实有很多新奇的想法,可是再新奇的东西,想要让它变成现实,都是极为困难的,就如一柄较为先进的后装火铳,叶春秋对其的用料、工艺和制造方法都很熟悉,所以他可以召集几个匠人,一齐想尽办法制造出来,然后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你没有产业,这种高精密的武器没有无数技术的积累,没有各种机床和铣床和冲压锻机,以及无数对机械耳熟能详的匠人,根本无法大规模地生产,板甲和钢矛在这高精密的火铳面前,简直就是粗制滥造的垃圾,属于最初级的产业。

    水晶玻璃能生利,而马车才是未来叶春秋值得大笔投入的龙头产业,它所能衍生出来的巨大力量,绝对能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现在的马车,大部分还是供应官老爷和贵族,将来还会出普通民用版,当然,前提是产能的提高,而要提高产能,就少不得花费重金去琢磨各种生产的工具。

    机床……

    现在研究院的研究员们,已经拿着各种的图纸,开始在现有的条件下进行攻关,这些人对机械已经有了很深的了解,大致知道了齿轮、冲压、弹簧、螺丝、水力、风力的妙用,现在拿着叶春秋所绘出来的各种图纸,几乎是废寝忘食,在尽力整合出各种现有条件下能产出的机床和锻机。

    叶春秋能帮的,也只能帮到这儿了,事实上,光脑只能提供理论上的知识,虽然这些理论能让叶春秋生产出各种神奇,可是要如何量产,如何在现有条件下提高生产效率,却需要这些人脚踏实地地在实际生产过程的基础上提供出一个又一个可行的方案。

    叶春秋跟着朱厚照走出了工坊,口里吐出了一口浊气,想到这方圆十里不到的小地方呈现的是勃勃生机之景,叶春秋就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这时,大钟又响了,站在叶春秋身旁的朱厚照得意洋洋地看着那大钟,兴高采烈地道:“老三……”

    叶春秋回神,看着朱厚照道:“嗯?臣弟在。”

    朱厚照一脸笑意地道:“挺有意思的,朕等你的车。”

    叶春秋愣了一下,看着朱厚照眼中泛着的期待光芒,唇边不禁也轻轻地勾起,道:“遵旨。”

    朱厚照又往叶春秋的脸上一看,露出关切之色,道:“回去歇一歇吧,你瞧瞧你,一脸的憔悴,浑身脏兮兮的,还有些酸臭呢,说出去,别人会笑话的。”

    “遵旨。”叶春秋又道,眼中带着笑意。

    那刘瑾站在一旁,一脸的郁闷,却不得不露出笑容道:“叶侍学勤于王事,奴婢要多向叶侍学学习才对。”

    “你学不来的。”朱厚照直接丢出了这么一句话,深深地鄙视他一眼:“你是奴婢,他是朕的兄弟,你能伺候人就好了,不求你有他万一的本事。”

    刘瑾的脸僵了一下,但是很快,又嘻嘻地笑道:“是,是,陛下所言甚是。”心在淌血啊!

    车坊的订单已经越积越厚,驴子坐轿,其实并不能恶心到寻常的官吏,却能恶心到那些如刘健这样万众瞩目的人,毕竟寻常的官吏,谁会多看你一眼,可是内阁诸公,还有六部部堂,哪一个不是无时无刻被人盯着看着?现在闹出这样流言蜚语,自该低调,恰好叶春秋送了车去,于是乎,少不得就有那么一个两个拿这个暂时取代轿子,可是上有所好,下有所效,原来某某公,某某学士、某某部堂竟是坐车上值,不少人就开始四处购车了。

    而一旦有人购车,就不免开始跟风,官场上大致是如此的,谁也不愿意做异类,别人坐车,你如何好坐轿?因而许多人都在四处求购,偏偏卖车的只有一家,又偏偏这车子下了订,没有一月两月也未必能交货,再加上这车子确实比轿子舒服了太多倍,从前大家认为,坐轿有官仪,彰显官威,可是等大家习惯了车子,方才发现,坐上这样的车子,舒舒服服地半躺在沙发上,吃着茶几上的茶水,虽有摇晃,却不是那种生硬的颠簸,这种从容不迫和舒适的感觉,才是代步的绝佳工具。

    官家们如此,富户们就会跟风,一时之间,坐着那仙鹤车出来的人,就成了达官贵人的象征,现下能买到车的,那更是真正的成功人士,这可是和内阁大学士同样的款式,其实细细算来,成本也不算让人无法承受,毕竟平时坐轿子要雇着几个人,大概也就是抵扣掉养马的开销,几百两银子,对于那些平时冰敬炭敬收到手软的官人们来说,更是不在话下。

    叶春秋给了张家兄弟三千两,同时各赠了马车一辆,二人已是乐开了花,这次营销实在太成功了,而唯一的后遗症就是,张家兄弟名声更糟糕了一些,不过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的名声已经够坏了,再坏一些,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叶春秋回到家中,先是去拜见了叶老太公,叶老太公只当他去忙公务,少不得说道几句,好生做官,只可怜叶景因为是回家休养,吏部也没有重新派差,每日只得乖乖地陪着叶老太公,看叶景的表情,叶春秋就晓得,老爹这日子过得很糟糕,心里不免为自己感到庆幸!

    他歇了一夜,次日便去了东阁当值,杨廷和每次来得很早,他看了叶春秋一眼,一面从书架上寻公文,一面道:“叶侍学该去见驾,有好戏看呢。”

    他说有好戏的时候,面上却是郑重,没有那种嬉皮笑脸的样子。

    (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四章:皇恩浩荡(第五更)

    听了杨廷和的话,叶春秋微微愕然。

    好戏,什么好戏来着?

    叶春秋便朝杨廷和行礼道:“那么,下官先告辞。”

    “去吧。”从书架上寻到了他所要的公文,杨廷和便将公文放在茶几上,意味深长地看了叶春秋一眼。

    叶春秋带着疑惑来到了暖阁,终于明白什么好戏了。

    此时此刻,焦芳正拜倒在暖阁之外,满脸沮丧。

    他看起来仿佛苍老了十岁,默然地跪在白汉玉阶上纹丝不动。

    叶春秋自焦芳的身侧走过,焦芳才抬眸看了叶春秋一眼,叶春秋也回眸看他,见他面色青白,连眼眸也是暗淡无光,犹如死了一般。

    叶春秋匆匆地进入了暖阁,只见朱厚照难得地手持着笔,正在奋笔疾书。

    朱厚照听到了动静,抬头见叶春秋来了,便道:“那焦芳还在外头吗?”

    叶春秋作揖道:“还跪在外头。”

    朱厚照搁笔,脸色很冷:“他还想要乞归致仕,真是可笑,河南的科举弊案已经有了眉目,何况不止如此,他还牵涉到了许多的事,到了如今,就想一个乞归致仕,一了百了吗?呵……”

    朱厚照深恨焦芳,又烦躁地道:“来,叫他进来吧。”

    有宦官去传唤,不多时,焦芳便巍颤颤地进来,老泪纵横地道:“老臣……”

    “不能致仕!”朱厚照厉声道:“朕意已决,你不必再胡搅蛮缠了,你是内阁学士,就算要乞归,那也先把这里的事交代了再走。”

    焦芳忙是道:“老臣……”

    朱厚照撇撇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你莫以为朕不知道你做的事,你这些年,有多少贪赃枉法之事,要不要朕数落给你听?事到如今,你倒是想说走就走。回去待罪吧,朕现在不处置你,等三司那儿案情定巚再行定夺。”

    “是,老臣……告辞。”焦芳叹了口气,拜了拜,方才起身,转身便离开。

    叶春秋觉得很奇怪,这焦芳虽然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可是细细一看,却又发现他有一种从容不迫。

    事到如今,他已到了死地,按理来说,到了如今这个境地,本该惶恐不安,可是焦芳的神态有些不同,到底哪里不同,叶春秋却又说不上来。

    叶春秋默默地站在一边,什么话都没有说,若不是杨廷和出手,自己和焦芳乃是死敌,叶春秋势必会出手,只不过,叶春秋至多也只是逼退焦芳罢了,而似杨廷和这样的不择手段,叶春秋却是做不出来。

    此时焦芳是墙倒众人推,于公于私,叶春秋也不可能为他求情,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找的。

    此时,朱厚照似是猛地想起了什么,忙道:“老三,焦芳现在还未走远吧,你去给他传个话,告诉他,安心戴罪,朕会给他留一条血脉,其他的……”

    朱厚照终究还是心软的。

    留他一条血脉,意思是接下来焦芳将是灭族之罪,也正因为如此,留一条血脉,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是恩典。

    叶春秋点点头,出了暖阁,见焦芳才刚刚下了玉阶,叶春秋道:“焦公且慢。”

    焦芳扶着玉栏驻足,回眸看了叶春秋一眼,叶春秋徐徐下阶,将朱厚照的话向他说了。

    这一次,叶春秋留了心,总想看看这位焦公会是什么反应。

    焦芳听罢,依然面如死灰,却是朝暖阁方向拜倒,道:“陛下恩情,老臣难报万一。”

    等他巍巍颤颤地站起来,他看着叶春秋,挤出了几分笑容:“这几日,老夫夜不能寐,总是想到那一日在保和殿中,叶侍学说的话。”

    叶春秋朝他作揖道:“不知焦公想到的是哪一句话?”

    焦芳看着叶春秋,身子显得有些弱不禁风,幽幽地道:“叶侍学对老朽说:焦公,你输了。”

    说罢,他突然笑了,叹了口气,道:“是啊,老夫少年得志,从未输过,可是这一次却摔了个大跟头,老夫更是万万料不到,成也萧何败萧何,其实真正输的,并不是那一日涉及大同的廷议之争。”他目光幽幽,似是看着破空,继续道:“老夫万万料不到的是,竟是输在了这棋上,叶侍学,这下棋之事,是你鼓捣出来的吧,呵呵……拿捏得很准,也够狠辣,连老夫都忍不住佩服你了。”

    下棋……确实是阴毒的招数,偏偏这却是杨廷和的手段。

    可是在焦芳心里,这样背后搞自己的人,除了叶春秋,还能有谁?他是从来没有将一个东阁学士放在眼里的。

    杨廷和在宫中,一直是隐形透明的存在,谁会想到,真正背后捅了焦芳一刀子的人,会是那个泯然于众人的杨廷和呢?

    叶春秋抿了抿嘴,却是没有说话。

    焦芳怎样想,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他已到了绝地。

    “告辞。”叶春秋拱拱手,要回暖阁去。

    “且等一等。”焦芳居然态度平和。

    叶春秋只好站定:“不知焦公还有什么交代?”

    “交代不敢当,老夫已是待罪之臣,将死之人而已,而如今叶侍学却是如日中天,大展宏图,实在可喜可贺。”

    叶春秋自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和他闲聊什么,便道:“若是焦公只是说这些,恕下官……”

    焦芳目中突然掠过了一丝怨毒:“那句话,一直印在老夫的脑海里,其实……老夫只想告诉你,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叶春秋见他面色有些扭曲,焦芳的性子,他多少有些了然,此人曾经因为被官场排挤,甚至扬言谁看不起自己,要提着弓箭去宰了人家,吓得当时的首辅大学士万安连忙升了他的官,这才作罢。

    这种不甘服输的人,怎么会不垂死挣扎呢?

    “是吗?”叶春秋抿嘴一笑:“焦公,叶某告辞。”

    叶春秋冷冷地看他一眼,已是长身而去。

    焦芳盯着叶春秋的背影,目中掠过各种复杂的神色,他出了午门,已有轿子在这里等候着他了,他坐上轿子道:“去张府。”

    焦芳与张彩私交匪浅,此时此刻,焦芳终于还是决心垂死挣扎了。

    (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五章:要命一条(第六更)

    叶春秋回到暖阁。

    朱厚照反而泰然自若地坐着,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难得他还能想事,叶春秋也不打扰,在旁等了片刻。

    朱厚照这才抬眸,道:“如何,那焦芳说什么了?”

    叶春秋便道:“陛下,焦公说,谢陛下恩典。”

    “虚情假意!”朱厚照不屑地道:“朕早就看透他了。”

    叶春秋却是面露深沉之色,道:“臣弟在想,他大祸将至,难保不会狗急跳墙,以臣之见,还是小心防范为好。”

    朱厚照却是笑了,道:“朕正想和你说这个呢,来人啊,去叫刘瑾来。”

    叶春秋一头雾水,心里说,这小皇帝什么时候也有智珠在握这个技能了?

    过不了多久,刘瑾便小心翼翼地来了,他满脸堆笑,拜倒在地道:“奴婢见过陛下。”

    朱厚照便看着刘瑾,嘲弄地道:“刘伴伴,你来和叶爱卿说说看,这焦芳是如何狗急跳墙的。”

    “这个老狗!”刘瑾立即面露狰狞之色,一副恨意满满的样子:“前几日,他四处去拜访人,不说别人,就说奴婢吧,奴婢从前确实和他有一些交情的,这也是没法儿的事,奴婢在司礼监嘛,免不了要和内阁学士交涉,本来见了面,大家笑一笑的事儿,而今他却是狗急跳墙,竟是隔三差五地要拜访奴婢,奴婢哪里敢理他,早就吩咐了外宅的人,挡他的驾,不只如此呢,他还托人送了许多礼来,都是厚礼,有鸡蛋大的珍珠,还有金子,足足一箱子,奴婢心里只向着陛下,怎么敢收啊,也都送了回去,谁晓得他还想攀上吏部尚书张彩,张彩也不理他,陛下……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人,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平时老奸巨猾的,不想着效忠陛下,为陛下分忧,而今东窗事发了,如何补救?陛下……这儿是近来焦家的行踪,是锦衣卫的密报,焦家的人林林总总,接触了什么人,送出去了什么,都一一在记录在内……”

    说罢,刘瑾送上一份奏报到了朱厚照的御案上,朱厚照拿起奏疏看了一眼,看着里头密密麻麻的字,眼中露出轻蔑之色,口里道:“呵……真是可笑呢……”

    叶春秋侍立一旁,也看了清清楚楚。

    这时刘瑾又道:“陛下,还有一件事儿,那佛郎机葡萄牙人已到了北通州,内阁那儿委了礼部钦差去迎接,这一行人,足足六七百人之多,吃喝拉撒,靡费不小,礼部那儿上奏,要户部拨付钱粮,李公亲自主持了部议,觉得礼部的数目多了一些,说是此番有番国不远万里来贺,陛下面上有光,他……他想着让陛下从内帑里拿出点银钱来……”

    朱厚照一听,顿时恼火了,语气不善地道::“朕还没找他们要钱呢,他们倒是来打朕的主意,朕都要穷死了,回去告诉李师傅,这钱是没有的,真要逼朕拿银子,朕明儿就去东市要饭去,他敢要,朕就敢去,焦芳逼急了要狗急跳墙,朕……朕也狗急跳墙。”

    叶春秋听着无语,很不容易地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咳嗽一声道:“陛下,君仪。”

    朱厚照撇撇嘴,反而心平气和起来,随即道:“无妨,只是吓一吓他们的,省得他们隔三差五地打朕的主意,朕攒着点儿内帑容易吗?就这样盯着,真真是欺人太甚。”

    叶春秋对此,也是无话可说,等朱厚照打发走了刘瑾,和朱厚照说了一会儿闲话,方才告辞出去。

    信步回到了东阁,杨廷和又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看着叶春秋,道:“那焦芳想必很失望吧。”

    叶春秋想到自己为杨廷和背了黑锅,心里不甚愉快,可话又说回来,就算自己跟全世界嚷嚷,说这幕后黑手是杨廷和,又有几个人会相信呢?

    这位东阁的大学士看似清贵,却几乎是闲得无所事事,很多时候都被人遗忘了,甚至许多人,连有没有这一号人也未必能想得起来,他每日犹如苦行僧一般,孑身一人在此当值,隐匿于东阁之中,仿佛与世界隔绝。

    一个这样的人,是没有人会在乎的。

    叶春秋只是颌首道:“陛下依旧不准焦公乞归。”

    杨廷和一副了然的样子,点头道:“果然不出所料,陛下是不会原谅焦芳的。”

    旋即,他正色道:“焦芳此贼,祸国殃民,人神共愤,今日老夫与叶侍学锄奸,正合天意,乱臣贼子束手只在即日,此乃朝廷之福也。”

    叶春秋却只是抿嘴一笑,作揖道:“锄奸的乃是杨公,下官如何敢当。”

    杨廷和的脸色如常,呵呵一笑道:“叶侍学太谦虚了。”便没有继续往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道;“老夫且要核定下这份诏命,叶侍学自便吧。”

    叶春秋看着闲来无事,也就道:“下官正好有事,惭愧得很,便先行告辞了。”

    杨廷和不以为然地抿嘴而笑道:“去吧。”

    叶春秋自紫禁城中出来,直接往叶府而回。

    到了家里,却见院里鸡飞狗跳的,那叶老太公正在前院举着杖子追着叶柏就要打,叶柏已是鼻青脸肿,哎哟个不停,实在没法儿跑了,怕叶老太公追得太急,若是摔着更是吃罪不起,便索性双膝一跪,呜咽道:“爹,儿子不敢了啊,儿子也就乐一乐。”

    叶老太公追上去,便没头脑地打了几下,叶柏只是抱头求饶。

    叶春秋忙是上前,一把搀住叶老太公,道:“大父,这又是怎么了?”

    “这个狗东西。”叶老太公气喘吁吁地道:“你道他去做什么了?真不是东西啊,叫你这混账三叔来京师是为了让他见一见世面的,你道他如何?他又去窑子里鬼混了,春秋啊,你是翰林,你爹呢,现在也是知县,正等着吏部新的差遣,这混账东西,在宁波胡闹倒也罢了,来了这儿竟也四处惹祸。”

    叶老太公是真的气得不轻,就差捶胸跌足了,若不是有叶春秋拦着,那手上的杖子又要打下去了。

    (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六章:父慈子孝(第七更)

    被叶春秋拦着,叶老太公没办法再用杖子棒打叶柏了,可怒气难消……

    于是叶老太公便恨铁不成钢地怒视着叶柏,道:“你就这样管不住自己?这若是让人听了去,咱们叶家的面上还怎么搁?这里是京师,是天子脚下,你难道也不知吗?若是影响到了你大兄和侄儿的官声,你死不足惜。”

    似乎还不解气,顿了一下,叶老太公继续骂骂咧咧地道:“你这狗一样的东西,平时没出息倒也罢了,还想害你兄弟,害你侄子?你是上辈子没见过女人?你看看你大兄,看看春秋平时是什么样子的,真不知是做了什么孽,我打死你都好过一些。”

    叶柏如如狗一样蜷缩起来,不敢动弹,只是声泪俱下。

    叶春秋大致明白了,三叔这是从宁波一路piao到了京师,一直梨花压海棠啊,咳咳……

    见叶老太公终于因为骂累了而停顿了下来,叶春秋便找着机会劝解道:“大父息怒,三叔也只是一时糊涂,想必也是被人带坏了的,怪不得他,何况京里的御史没这么清闲,又非是春秋去……去青楼,无碍,无碍的。”

    叶老太公红着脸,声音更大了:“要谨慎,不是说有没有人盯着,任何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狗东西瞎了眼,不晓得春秋现在要认太后为母了,咱们叶家,现在也算是半个皇亲国戚了,这皇亲国戚有去逛青楼的吗?上次来见春秋的那个什么寿宁侯,据说也是皇亲国戚,你瞧瞧他们,知书达理的,一看就不会做这等烂事。”

    寿宁侯……知书达理……叶春秋有点懵逼。大父,你还骂三叔瞎了眼,你的眼神也不太好呀。

    好在叶老太公的气也渐渐消了些气,叶柏逮了空,不由道:“爹,这谁告诉你的啊?”

    叶柏确实满腹的好奇,自个儿出去,人生地不熟的,按理来说也没几个人认得的,怎么就传到了老爷子的耳里了呢,事有蹊跷啊。

    叶老太公阴阴一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夜路走多了总会撞到鬼。”

    叶春秋却为叶柏的智商惋惜,在这京师,能有几个人关心三叔去花天酒地的?除了叶俊才,保准寻不到第二个来,肯定是叶俊才早晓得这个做爹的爱好,要嘛亲自盯梢,要嘛寻了朋友帮忙盯着,这种事还需要问?**不离十是叶俊才。

    叶春秋又劝慰了叶老太公几句,搀着叶老太公回到堂中去坐,叶柏则一瘸一拐地跟着,等到叶俊才下了值过来,一看到叶柏鼻青脸肿的样子,什么也没说,低头拿了白药给他涂抹。

    “爹,你的性子要改了,老是惹大父不高兴,让人笑话。”看到青肿的地方,叶俊才小心翼翼地上着白药,一脸的郁闷。

    “噢,噢,疼,知道了,这是做的哪门子孽啊,也不知是谁……”叶柏低声念念叨叨,猛地一想,道:“细细想来,这样确实不是办法,老是这样,确实有碍观瞻,影响了春秋的官声,就真是罪过了。”

    叶俊才面露喜色,一边小心给叶柏揉搓,一边道:“是啊,是啊,爹,该改一改了。”

    叶柏便眯着眼,小眼珠子转着:“俊才呀,你娘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不过现在不同了,你爹现在是山高皇帝远,你娘和爹相隔着万重山呢,你说……爹在京师给你寻个小娘如何?反正也不需要几个银子,在窑里寻个梳了头的……”

    叶俊才暴怒了,嚅嗫着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气力大,狠狠地捏在叶柏伤了他的腿上,叶柏哎哟哎哟地叫疼起来,叶俊才道:“去死吧。”然后便扬长而去。

    傍晚时吃饭,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叶老太公上座,却不见叶俊才,脸露疑惑之色,叶春秋便道:“我去瞧瞧俊才在不在房里。”

    说罢,叶春秋便一溜烟的寻到了叶俊才的住处,便见叶俊才红着眼睛开了门,声音呜咽着道:“噢,堂兄,我不吃饭了,你们吃吧。”

    叶春秋很是同情地看他一眼,语重深长地道:“三叔就是这样的人,其实也没什么,俊才啊,莫生气了,出去吃饭吧,饿着肚子可不好,不是夜里还要去宫中值夜吗?”

    叶俊才却道:“噢,今日改了,梁千户说夜里换防,御前卫的赵千户带队守卫。”

    叶春秋不由道:“怎么,宫中为何突然换了防务?”

    “这就不知了,隔三差五的都是要换的,只是今次换得勤了一些,尤其是陛下去了大同之后,加紧了一些卫戍,所以……”

    叶春秋便笑了笑:“俊才啊,我说实话,我从前是很瞧不起你的,觉得你……嗯……怎么说好呢。”

    叶俊才道:“我知道,觉得我蠢,我知道的。”

    呃……

    叶春秋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可是你我是堂兄弟,你爹的事,你也别放在心上,这男人三妻四妾的,也是平常之事,你瞧这满京师的达官贵人……”

    叶俊才不服气地道:“可是为何大伯不但没有侍妾,连续弦都不肯。”

    他这样一说,叶春秋就决心不为三叔说好话了,他便笑道:“那我叫人将饭菜送你这里,你好生在这儿歇一歇。”

    叶俊才突然拉住叶春秋,道:“春秋……”

    “嗯?”叶春秋回头,看着叶俊才。

    叶俊才迟疑了一下,才道:“锦衣卫新任的指挥使同知,就是那个钱谦,平时和你很相熟的,他叫人给我带话,说是若有兴趣,可将我调去锦衣卫,可以先任个百户看看,他说都是自己人,不少他的老兄弟,现在都在他下头提拔起来,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钱谦任指挥使同知了,还真是拜了一个干爹好做官呢,只怕那位谷公公的干儿子,现在见到了钱谦,都得敬他几分呢,钱谦的意思一方面想必是想照顾叶俊才,另一方面,却是希望卖叶春秋一个人情。

    叶春秋便道:“俊才怎样看呢?”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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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风流介绍:
本是个平凡少年,意外得到光脑,一朝回到大明正德年间,成为士绅家族的一个私生子。 聘为妻、奔为妾,老爹居然是和娘私奔才生下的自己,生母身份卑微,作为庶子,叶春秋誓要活出一个精彩的人生。 在家族不被重视?那就科举来打你脸! 生母出身低下,不妨就为她去讨诰命! 朝堂上明枪暗箭,无妨,无妨,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伴君当真如伴虎?不然,不然,而今天子是正德。 传奇人生刚开始,美女太多挑花眼,娶娇妻,立高门,叶春秋从此不再低调做人,就是这样狂拽霸气狠炸天,美好生活从此开启。庶子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子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子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