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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庶子风流txt下载     庶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一十七章:双喜临门(第八更)

    对于叶春秋的反问,叶俊才显出几分懊恼之色,而后才道:“我……我也不知道,不过在金吾卫里,每日守着皇城,不免乏味,也没什么可以历练的,我心里倒是想去锦衣卫历练一下,就怕做得不好,惹人笑话。”

    叶春秋却是正色道:“你若是想去,自管去就是,只是锦衣卫会比金吾卫复杂得多,你想清楚了。”

    叶俊才便点点头。

    某种程度,叶春秋佩服邓健又不喜欢邓健,他佩服邓健的性格,总是不畏强暴,做任何事都是一往无前,正因为自己做不到,方才佩服这样的人,可是这样的人往往不懂变通,跟他相处,心塞。

    可是对钱谦,也是同样的道理,叶春秋既不喜欢他,却又愿意和他打交道。

    叶春秋不喜欢钱谦的处世哲学,可是不得不说,跟这样的人相处很舒服,你永远不必操心他会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未想到的东西,他必定会想到。

    而如今,钱谦终究还是完成了他的夙愿,成为了大明朝廷中实打实的高级武官,亲军指挥使同知,竟还是锦衣卫,单凭这个,就已算是不容忽视的人物了。

    叶春秋便独自回去和叶老太公他们用过了饭,吃着前几日同乡送来的香片,陪叶老太公说了一会儿话,接着便早早睡了。

    次日,叶春秋去了镇国新军营一趟,镇国新军的操练一切照旧,一年多的操练,再加上经历过两次真正的实战,这些就在一年多前还曾稚嫩的读书人,而今已成了一个个虎背熊腰的真正汉子,每日穿着一身厚重的铠甲,竟不觉得是累赘,行走如常。

    见叶春秋来了,众人照例行礼,算是谒见了恩师,叶春秋刚刚坐定,要勉力众人几句,却有一个礼部官员急急地来道:“叶侍学,叶侍学接懿旨。”

    旨意终于还是来了,只是令叶春秋不曾想到的是,宣旨意的竟是礼部的官员。

    叶春秋曾是待诏翰林,对于这名目繁多的旨意、诏书、敕命、诰命可谓耳熟能详,不过他大致能清理出一些思绪。

    就比如,若是宦官来宣旨意,那么一般都是没有经过内阁和六部的所谓中旨,属于皇帝的私人行为,比如这个太后的懿旨,往往是不需经过待诏房、内阁、六部的,一般也是宦官来宣读,而现在来的却是礼部官员,这即意味着,这份懿旨是经过朝廷的各个机构,得到了诸机构的认同,并且签发了印章,是属于整个朝廷的行为。

    想到这里,叶春秋有些狐疑,太后的这份懿旨,莫非和自己原先所预料的旨意不同吗?

    只是此时,也想不了这么多了,叶春秋忙是拜下接旨,便听这宦官道:“滋有破虏侯、翰林侍学叶春秋者,年纪轻轻,能干有为,哀家见之不凡,其早年丧母,既忠且孝,此诚奇男子也,哀家少子,子嗣不昌……今收叶春秋为义子,仍使其为叶姓……”

    这是收为义子的懿旨,算是真正确认了叶春秋的身份。

    谁知这旨意尚没有完,这礼官接着道:“又闻太子太傅、南京吏部尚书王华之女王氏,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哀家闻之甚悦。今春秋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王氏待宇闺中,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择定正德五年申月初九行秦晋之礼。宜令所司,择日册命。”

    九月……

    那就是下月了,那一日是不是吉时,叶春秋不知道,不过想必太后是看过黄历的,叶春秋本以为这份旨意算是完了,正待要起来接旨。

    谁晓得这礼官又道:“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真正厉害的是这最后一句……

    叶春秋不由错愕,先是礼官来颁布旨意,这即是说,宫中有命,而内阁也表示了认可,最令叶春秋哭笑不得的是,居然特么的是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叶春秋从前拟诏的时候,往往后头的格式有几种,而这咸使闻之,是等于要上邸报的。

    这就相当于后世的新闻联播,这份圣旨在颁布之后,要命邸报司传抄进邸报里,然后发往天下各处的官署,呃……好吧,张太后闹得有些大。

    他很清楚邸报的份量,朝廷和地方官的纽带,除了一些私人方面的关系,这地方官都是靠着邸报来得悉朝廷的动向,每一个邸报中的讯息,都会由地方官的幕友们仔细的揣摩,因为很多看似很简单的诏命里,可能都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细节,可千万不要小看这些细节,因为极有可能,字里行间,有可能是某些国策可能发生改变,朝廷的人事可能发生剧烈的变动。

    眼下焦芳即将垮台,突然邸报里出来了个叶春秋拜张太后为义母,又赐了婚,娶妻王氏,天知道那些个地方官还有那些师爷幕友们凑在一起,能琢磨出什么东西出来。

    叶春秋忙是道:“臣接旨。”

    此时管不了这么多了,老爹已经给王家送了六礼,现在又有了这赐婚诏书,想必王家那儿也已经接了一份,那么成婚的事,也就算是板上钉钉了,下月初九,别说其他的,就算是那一日下刀子,京师地崩,这秦晋之礼也非办了不可。

    叶春秋捧着旨意,差点要热泪盈眶,多年媳妇熬成婆啊这是……呃,这个类比有些牵强,不过确实是叶春秋已经等得太久了。

    这礼官已朝叶春秋拱手道:“叶侍学恩荣见于望外,可喜可贺。”

    叶春秋忙是还礼,不卑不亢地道:“有劳。”

    送走了这礼官,王守仁已兴冲冲地过来,看了一遍圣旨,也面露喜色:“春秋,你我总算是一家人了。”

    叶春秋知道此时不能得意忘形,很是认真地道:“王兄,自你我一起上了那杀戮之场的时候,你我早就是一家人了。”

    王守仁忍俊不禁:“你这些漂亮话都从哪里学的,总是能脱口而出。”

    “呃……”叶春秋知道王守仁是打趣,却也掩饰不住喜意:“自学成才。”

    王守仁的目光落在那咸使闻之上,不由道:“咸使闻之……却不知传抄邸报,又是何意?动静太大了吧。”(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八章:别动,我的(第一更)

    王守仁也看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毕竟人家当年也是进过翰林的,或许别人不明白其中的蹊跷,可是经常和圣旨打交道的翰林官,大致也能看出点端倪出来。

    咸使闻知,可不是吃饱了撑着地有事没事就昭告天下的,一般恩赏的旨意,大多只是宜令所司之类,意思就是说,负责这件事的官员不可懈怠。

    而咸使闻知,却等于是朝廷有意地带某种风向,是专门告知天下的官员的。

    大舅哥和叶春秋大眼瞪小眼,也看不出所以然来,这肯定不会是有什么错误,因为这显然不是内廷的手笔,叶春秋只看懿旨的格式,显然就是待诏房出品。

    既然想不明,叶春秋也就不多想了,过不多时,懿旨便传遍了营中,众人纷纷来恭喜,叶春秋则含笑,一一点头,接着自是依旧操练。

    而叶春秋带着懿旨回家,郑重其事地召集了家人,将这懿旨先是拿给了叶老太公看。

    无论是叶春秋拜太后为义母,还是赐婚,这都和叶家息息相关,倒不是叶春秋想要嘚瑟,实在是因为此事非要让叶家人知道不可。

    叶老太公很认真地看着懿旨,他的神色显得很是慎重,对于懿旨里的每一个字,都在用心地推敲。

    不过叶春秋大概还能猜得到,老太公这种乡下小士绅,顶多也就是看着懿旨揣摩其意罢了,真正要火眼金睛,能透过懿旨的表象看本质的,没有几年的宦海生涯,是难以做得到的。

    叶老太公拿着懿旨的手不禁有些颤抖,猛地,他突然老泪纵横,几个叔公都伸长了脖子,堂叔们呢,一个个也是屏住着呼吸。

    叶柏也很是紧张,一看到叶老太公浑浊的眼里泛出了泪珠,便一瘸一拐地上前,道:“爹……”

    “别出声,别乱了我的思路……”叶老太公嚅嗫了几下,发出声音,接着继续去看。

    他的眼前,已经不是这一行行庄重的文字了,而是看到了叶家的门槛又高了很多,不,是很多很多,一般人连跨都难跨过去。他的眼前浮现出许多的场景,一幕又一幕,如走马灯似的。

    越是将懿旨里的内容看下去,叶老太公的手就颤抖得越厉害了,从前的时候,他朝思暮想的,就是希望家里能多出几个秀才,能出一个举人就算是祖坟冒了青烟了,而如今,得到了这份懿旨,这是何等的恩荣啊,怕是十八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

    叶老太公真真是一肚子的感慨,咱们叶家,总算是出人头地了,哼,那鄞县的杨家,怕是也要投拜帖来呢。

    想到此处,叶老太公的手一哆嗦,竟是没拿稳,懿旨直接便落在了地上,三叔叶柏忙是要捡,却听一声厉喝:“别动,我的!”

    叶柏的手还没碰到懿旨,叶老太公就以极快的速度,一把将懿旨捡起,然后站起来,环顾四周。

    这一次来,叶家亲近的各房都来了人,就算叔公辈的没来,叔伯辈也一个没拉下。

    老太公的眼睛十分锐利,仿佛泛着金光,如视至宝地将懿旨抱在怀里,扫视着众人的目光,最后落在叶景和叶春秋的身上,那本是带着几分严厉的眼眸,像是一下子地变得柔和了许多,而后他徐徐道:“今儿,得立个家规。”

    平时没见过叶老太公这样严厉的,连那些叔公辈的人,也变得庄然起来,大气不敢出,大家都晓得,这极为要紧,而且……大家目光灼热地看着被老太公死死捏着的懿旨,心里更是热络。

    叶老太公道:“叶景这一房,乃是主家的长房,长房是嫡子嫡孙,老夫老了,也没几年活了,这叶家的一切,将来统统都是长房的,老三,先让你表个态,你怎么说?”

    叶柏晓得利害,平时再糊涂也晓得道理,他忙是拜倒在地道:“大兄如父。”

    “就是这个意思。”叶老太公端着脸,严肃地道:“咱们叶家哪,现在就只有一个主心骨,是长房的长子,是长房的长孙,从前呢,大家都是各干各的,除了祭祀祖宗,便各不相干了,可是如今却是不同了,老夫就撂一句话,族规哪,该要改一改了,叶家的子孙往后都得按着规矩来,有不肖的,打死也是该,叶景他们父子在京师做官,可不能让人拖了他们的后腿,谁在外惹出什么坏了他们爷俩官声的事,无论是远的还是近的亲,决不轻饶。这叶家人的子弟,往后都得听着长房来吩咐,长房说一,谁敢说二,那也是家法伺候着,还有那些心里怀着私心的,或是男盗女娼的,又或者是不知是非好歹的,重了的,沉河溺毙,轻了的,依着族规也要打个半死,有谁若是不同意,那也无妨,今儿就说出来,从此以后呢,算是各自没了牵连,也没了干系,大家各走各得道,若是今儿在这里点了头的,将来想要反悔,却也迟了。”

    要修族规了,可是这新族规……

    满堂皆惊。

    连叶春秋都不由得咋舌。

    族规在这个时代,是比王法还厉害的东西,什么是宗族社会,宗族社会就是宗族的一切都掌握在族长和大家长的手里,族里发生什么事,族长说的话比官老爷的还有用,所谓民不举官不究。

    这个时代,族里动用家法,打死几个‘不肖子’那都是常有的事,有些偏房的人,就算是分出去住,在外头发了家,可是让你回族里,你就得回,让你把钱拿出来修祖厝、祠堂,你就得修,敢不听话的,绑了你到祠堂里,把你打个半死,你也没处伸冤。

    只是各家的家法各有不同,森严的家法大多只出现在某些大族里,叶家的族规不算太糟,也不算太好,较为松散,毕竟主家就是这么点儿地,其他各房各谋生路,也实在不好约束。

    可是现在不同了,叶老太公的目光看得深长了,刚才所说的那族规,不但只是为了叶景父子,还是为了叶家的长远发展。

    (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九章: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第二更)

    叶老太公想到修族规,也不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这些人都是三服内的亲,将来叶家的长房在这儿做官,若是有亲戚在浙江作威作福,打着长房的旗号为非作歹,影响到了长房,又或者长房这儿需要有人效力,各房相互推诿,对各房没有约束力,那将来说不定就不是小事了。

    而观这叶家来看,这叶家长房无疑是这叶家里最有出息的,就叶老太公手上的懿旨来看,这长房往后无疑就是光大叶家的顶梁柱,族人的一点点的行为对叶景父子产生负面影响,无疑就是拖叶景父子的后腿,也等同于拖叶家的后腿。

    只是……堂中诸人都是鸦雀无声。

    改族规一般是需要各房同意的,可是一旦订立了规矩,这可比卖身契还要狠,这卖了身尚且还有赎身的可能,可是一旦改了族规,这族规又是苛刻无比,这就等于是完全的人身依附了,将来自己的子弟若是有了什么大出息,也照样还得对长房言听计从。

    也就是说,现在叶老太公直接抛给了他们一个绳索,让他们自己套住自己,从此以后想要逃脱,那可就真正比登天还难了,族中的家法和私刑可是真正要人命的。

    可问题在于,他们大多只是寻常人家,大致只算是宁波的小地主,而今长房出息到这个地步,今日放弃,就等于是自动与长房断绝了关系,对于他们来说,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诱惑的,且不说别的,单单这个叶侍学族叔、族伯的名义摆出来,地方上的官吏都要礼让三分,哪个不要陪一个笑脸?

    沉默……可是沉默之后,叶柏这时候第一个站出来表态了:“长房有出息,我这做春秋叔叔的与有荣焉,爹说的没错,这族规是要改一改了,叶家不是从前的小门小户了,再墨守成规,将来不知惹出多少事,我是极力赞成的。”

    “咳咳。”这时有人巍颤颤地起来,是远在鄞县的一个叔公,不过不算什么远亲,勉强是三服内的亲戚,而今他胡须都已经花白了,这一次是趁机上京师来走一遭看看热闹的,他咳嗽了老一阵,方才道:“这话说的没错,咱们哪,不能墨守成规了,我这把老骨头也跟着表个态吧。”

    就近亲来说,他这亲就变得远了,正怕巴结不上呢,毕竟从前的时候,和叶家正房走动也不多,现在寻思着这一次再落于人后,这门亲不知还算不算,现在赶紧表个态,算是有了‘拥立’之功。

    其实到了这个份上,大家只是不愿做出头鸟罢了,现在有人表态,也纷纷点了头。

    叶老太公在这时候,表现出了精明的一面,他不怕各房甚至这些远支诸房部攀上来,现在趁着大家眼红耳热的功夫,先将这件事办成,办成之后,这整个叶家诸二十多房,林林总总数百口人,可就彻底都在新族规的约束之下了。

    他坐下,现在满心要盘算的是,如何将这族规订死,别看其他地方,他不甚懂,在这京师里也闹了不少笑话,可要说到族中的事,叶老太公却是再熟稔不过了,自然是怎么偏着长房嫡男、嫡孙就怎么来,这时候有什么好客气的。

    叶老太公慢悠悠地道:“既是要改立族规,这第一条,老夫就先抛砖引玉吧,自此之后呢,各房的土地和钱粮,都要重新核算一下,咱们哪,得把拳头攥起来嘛,早几辈的时候,祖宗们分了家,可今时不同往日,依着我看哪,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咱们得先把家合起来……”

    叶春秋在旁听得心惊肉跳。

    狠,够狠。

    他终于见识到了叶老太公狠的一面了,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其实各房已经渐渐疏远了,可现在却是一个合家,这就等于是明抢了。

    你们的土地和房产统统得拿出来,从此之后,就是叶家的公产了,嗯,这家产,当然是族长说了算,叶老太公就是族长啊,叶景是长房嫡男,将来叶老太公过了,就是叶景当家,之后是叶春秋,再之后就是叶春秋的儿子,你们统统不能有私产,这家当哪,往后大家平时吃用,当然是大家长说了算,谁去读书,谁不能读,谁管着哪块地,谁想办法安插到哪儿,都是一言而断。你想说个不字都不成,且不说会有家法,你有房产和地产吗?你什么都没有,离了叶家,就是乞丐。

    叶春秋吐了吐舌头,这叶老太公,平时看着挺好忽悠的样子,可是精明起来,真真是可怕,若是让他年轻几岁,身上纹条龙虎什么的,腰间再插一把西瓜刀,放到后世的钵兰街,多半也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

    谁晓得叶春秋这小小的举动却是被老太公眼角余光扫见,他风淡云轻地翘着腿,不禁想,这样的事儿,让春秋掺和什么,将来该他懂的时候自然会懂,于是便道:“春秋啊,你该去谢恩了啊。”

    “噢,噢。”叶春秋想起来了,是该去谢恩,忙道:“那么孙儿去了。”

    后头肯定还不知有多少杀招呢,无非就是万恶封建主义大家长的那一套,禁锢族中的财务自由、人身自由之类。

    叶春秋觉得今日不能好生在旁揣摩和学习实在有些可惜,却还是乖乖地向诸位叔伯们一一行礼,告辞出去。

    见叶春秋走了,叶老太公顿时觉得自己更放得开一些了,他若无其事地把手肘子搭在了案几上,那份懿旨就在他的手肘边呢,捋了捋山羊胡子,也不知是此时,是他这个人醒目,还是身边的懿旨更加醒目,他笑容可掬,目光却是微微一沉,道:“来,咱们继续说,大家都是亲戚,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所以呢,既是修改族规,总要集思广益,老夫……是很开明的,有什么话今儿敞开来说,省得以后啊,想后悔都难。”

    堂中还是沉默。

    “噢,你们都不说了,那老夫就倚老卖老,自说自话了,大家也莫要取笑。”

    (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章:长者赐,不敢辞(第三更)

    叶春秋穿了朝服,便入宫谢恩。

    及到了暖阁,门口的宦官却是小心翼翼地上前,道:“叶侍学,陛下正在召见大臣。”

    叶春秋不由道:“召见的是谁?”

    这宦官尴尬地道:“乃是刑部左侍郎刘宇、左副都御史张仪以及礼部侍郎杨炯等……”

    这些人,倒都是重要人物,不过大多数曾经是刘瑾和焦芳的党羽。

    却听从暖阁里传出朱厚照的声音:“外头是何人喧哗,是叶爱卿来了吗?叫进来。”

    叶春秋方才进去,果然看到暖阁里已是跪了数十人,众人纷纷抬头看叶春秋,叶春秋一概不理,昂首到了朱厚照的身边,一副伴驾翰林的姿态站在朱厚照的身后。

    朱厚照一脸的阴沉,道:“你看,诸卿家,这正主儿来了,你们要说,就当着他的面说吧。”

    刘宇、张仪、杨炯人等面面相觑,不过这些人毕竟都是朝中的重臣,高官中的高官,那刘宇道:“臣对叶侍学没有成见,只是臣依然斗胆以为,太后贸然收义子,已是引得朝廷哗然,太后有陛下就已足够,何故收养义子呢?朝野之中,尽都是忠义之士,何况天下百姓,尽都将张太后视之为母,陛下更是他们的君父……”

    叶春秋顿时明白了,这些人是在懿旨发出之后,跑来反对的。

    这就很值得玩味了,懿旨是经过了内阁签发的,也就是说,内阁甚至是司礼监也都是赞成了此事的,现在这群平时和刘瑾、焦芳等人关系良好的人,却跳了出来反对,那刘瑾倒是够阴的,自己不敢得罪张太后,却让一群人来‘仗义执言。”

    叶春秋神色从容,咳嗽一声道:“诸公,错了。”

    那刘宇抬眸,看着叶春秋,振振有词地道:“哪里错了?”

    叶春秋道:“这陛下既是子民们的君父,天下人又视张太后为母,这岂不是乱了人伦吗?”

    “……”

    此言一出,刘宇诸人也有点发懵了。

    朱厚照顿时忍俊不禁,却又努力地虎着脸:“这是朕的家事,何来你们操心?你们若要反对,大可以去寻太后反对,寻朕做什么?怎么,不敢到母后的跟前说,就跑来朕这儿语无伦次了?退下!”

    刘宇诸人只好拜下行了个大礼,只是那刘宇依然是不死心似的道:“臣与叶侍学都是臣子,臣与他一样忠心耿耿,办事也同样勉力,臣非针对叶侍学,实乃陛下此举寒了许多忠臣的心哪。”

    叶春秋只是冷眼旁观。

    朱厚照却是挥挥手,不耐烦地道:“你们要计较,去寻母后即可,少来朕这里啰嗦。”

    这些人方才讪讪的退下。

    等他们走了,朱厚照便不悦地冷哼了一声,道:“这些人真是讨厌,母后和朕要做什么,也轮得到他们管?”

    叶春秋却道:“陛下,懿旨过于厚重,莫说是臣弟无福消受,也难免会出现一些杂音,这是情理之中的事。”

    朱厚照颌首,也觉得叶春秋所说是有些理的。

    接下来,叶春秋才向朱厚照谢过了恩,而后又去拜见太后,谁知到了仁寿宫,竟见刘宇等人居然当真来了仁寿宫觐见太后了,只是已经通报,还没有传见。

    叶春秋走过的时候,那刘宇叫住叶春秋道:“叶侍学。”

    刘宇乃是刑部左侍郎,其他诸人也大多是在六部九卿中担任要职,刘宇叫他,叶春秋只好驻足,朝刘宇行礼:“见过刘侍郎。”

    刘宇捋着须,道:“你理当请见太后,辞了懿旨。”

    这口气,就仿佛是叶春秋欠了他钱似的,还特么的理直气壮。

    叶春秋便道:“噢?却不知这是何故?”

    “这还用问?”刘宇一副凛然正气的样子,道:“你姓叶,娘娘乃是先帝原配,贵为太后,一个是云,一个是泥,你叶春秋是要做宠臣吗?莫要因为这个而毁了自己的清誉,老夫若是你,理当辞了懿旨,安分守己的……”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道:“是啊,你若是义子,将置百官与何地,藩王宗室们也会见疑的。”

    “若是不辞,闹将起来只怕面上就不好看了。”

    叶春秋看着这些人,一个个义正言辞,恰好此时有仁寿宫的宦官见了叶春秋来,请叶春秋去觐见,叶春秋心里只觉得好笑,他朝诸人行了个礼,轻飘飘地道了句:“长者赐,不敢辞。”

    说罢,也不管其他人什么反应了,便往那仁寿宫深处去了。

    这短短的六个字,却是让刘宇诸人面面相觑,接着又禁不住低声叫骂起来。

    叶春秋对于这些杂音,是历来不予理会的,这世上就没有人不黑的东西,若是当真去计较,早就被气死了。

    叶春秋信步走到仁寿宫正殿,见张太后已在此等候,行了个礼,恭谨地道:“儿臣见过母后。”

    张太后便露出慈和之色,温和地道:“早知道你要来谢恩,如何,哀家定的佳期还算满足吧?哀家哪,早知道你与王家的那小姐日久生情了,择定的都是就近的吉日,你们的八字,哀家已看过,都是极好的,清早的时候,王师傅已入宫来谢恩了,得你这样的佳婿,也是甚为满意,这是两全其美的事。”

    她抿嘴笑了笑,见叶春秋脸色不太好,随即又道:“方才有人请见,想必你来时已见过了他们,不必理会这些人,不过是他们自觉得愤恨不平罢了。”

    正说着,却有宫娥抱了太子来,道:“娘娘,太子总是哭,多半又是想见娘娘了。”

    张太后一听,绣眉轻轻拧起,忙是接过襁褓中的太子,低声哄了几句,果然太子就不哭了。

    张太后才命人将这孩子抱回去熟睡,才道:“太子很健壮,越来越像他的父皇了,哀家看着他哪,就像心头的一块肉似的,可是论起来呢,没有你就没有太子,哀家既已做了决定,就绝不更改,外间那些人,哀家都不见,免得坏了兴致,你不必担忧,而今既为先帝和哀家的义子,又陛下的兄弟,就不必理会那些呱噪,好好想着你的婚事吧。”(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一章:叶大家长(第四更)

    从仁寿宫告辞出宫,叶春秋直接回到家中,不知道是不是叶老太公那个新族规的政策贯彻得太有效率,这一干子平时嘻嘻哈哈的亲戚们,现在都恭谨了很多,连几个老叔公也不再倚老卖老了,带着几分谄笑的样子跟着叶春秋打招呼。

    到了傍晚时分,门子给叶春秋送来了一个帖子,竟是焦芳送来的,帖子中是请叶春秋到府上去喝酒。

    叶春秋不禁有些意外,只是……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焦芳居然还有心思设宴,叶春秋也是醉了。

    叶春秋只对那门子道:“不必理会,若是再有人来请,就说我有事在身。”

    一大家子人又是在一起吃晚饭,吃饭时的气氛也诡异多了,叶老太公坐在上首,嫡男和嫡孙则分列两侧,至于其他的叔公叔伯,都乖乖地坐在了下首。

    叶老太公举起了筷子,大家依旧没有动,等到叶景和叶春秋都拿起了筷子,各房的亲戚们这才像是松了口气,各自举筷,开始吃喝起来。

    叶春秋对叶老太公也算是佩服到了五体投地,虽然新族规到底是什么,叶春秋知之不详,可是管中窥豹,却也见识到了叶老太公的高能手段了。

    其实单单合家这一条,就几乎奠定了长房无上的地位了,叶春秋隐然已是小家长,族中上下人等所有的荣辱,现在都维系和捆绑在了他的身上。

    等吃过了晚饭,叶春秋放下了筷子,环视了众人一眼,方才道:“过几日,得把老家的族学修葺一下,子弟们要读书的,都该去族学,要聘请名师来,在宁波,我倒是认得几个大儒,想来若是送了帖子去,他们会欣然应允的。”

    叶春秋看着众人都安静地听着,顿了顿,又继续道:“至于读书不上进的,若是中了童生,大可以送来京师,我想想办法,让他们进镇国新军里,还有一些,我认识几个朋友,可以想方设法让他们在亲军之中谋个差。”

    若说此前叶老太公是给大家棒槌,那么现在就是开始散糖了,这样苛刻的家规,大家肯接受是为了什么,不就是长房有大出息吗?所以许多人支着耳朵,细细在听。

    延请大儒去族学,这对于子弟们是有好处的;至于进入亲军和镇国新军,若是别人,怕是求都求不来,何况还要长房在此照拂呢,将来的前途,未必就在科举之下。

    叶春秋继续道:“各处的产业要登记造册。”叶春秋摆出了官仪,此时也颇有了几分家长的样子,在京师混了不短的日子,震慑住各房的亲戚却是足够了,别看他平时总是笑容可掬,可是一旦摆起了架子,却只有让这些叔公和叔伯们俯首帖耳的份。

    “南边的产业,都让三叔来管着,三叔……”叶春秋说着,看向叶柏。

    叶柏忙是露出了认真之色,肃然地道:“嗯,春秋,我听着。”

    “三叔管着家业,要多听听婶子的建议。”叶春秋抿了抿嘴,显是对三叔不太放心,不过有个厉害的婶子在,倒是不必有什么担心。

    叶柏忙是应了。

    “叶家北面的产业,就让府里的管事叶东兼顾着,他虽是三服外的远亲,办事却是牢靠的。”

    叶春秋又道:“各家的钱粮开支,都要按时给付,有什么疑难,大可以修书给我,地方上,我会修书给宁波府台和奉化的县尊,请他们多一些照拂,自然,照顾是一回事,却也不许仗着是咱们叶家,就欺男霸女,否则面子上只怕要不好看了。”

    “还有一些叔伯,若是年轻力壮的,不愿意在家闲养,那就帮衬着我舅父做买卖也无妨,想去贩书,我便和诗社打个招呼,想去卖水晶,就跟着我舅父去历练,想去医馆,我也可推举一下,也别以为有了推荐,就一定能有什么大出息,说到底,也不求你们有什么本事,但求你们能守诚,若是忠孝厚道的,肯定日子不会差,可若是有动歪心思的,家法也不会轻饶。”

    叶春秋大致地说了一些,虽然说了丑话,可是甜头也是不少,叶家现在已经不只是涵盖官场了,镇国新军、亲军、商业上也都有关系,足以容纳族中的人,叶春秋给的,不过是一个平台而已,有了叶家的身份,当然比别人更容易成功一些,可是他可不敢纵容一群亲戚去胡闹,有本事的,自然将来必能崭露头角,没本事的,滚回去玩泥巴就是。

    就如叶东,本来只是远房的亲,可是在京师给叶春秋父子当家,在这族中已可以和三叔叶柏平起平坐了。

    说到底,无非是叶春秋信任叶东,这个人办事牢靠,没有什么歪心思,人情也很练达,什么事交给他办,叶春秋放心。

    众人咀嚼着叶春秋的话,却也都还算满意,不过各家的人,多半还得再琢磨一下将来该走什么路子了,做生意?进亲军,还是镇国新军,又或者是读书求取功名,这可都得好生想清楚了。

    由始至终,叶老太公都只是在一旁听着,完全没有插话的意思,叶春秋又怎么不明白,叶老太公要的就是他能在这些族人跟前立威。

    叶春秋微微地将目光投到了叶老太公的脸上,只见叶老太公浑浊的眼眸里微微显露出几分的欣赏之色,叶春秋又用目光扫视了众人一眼,大家神色倒是严谨的,显然是把他刚才所说的都听进心里去了。

    叶春秋渐渐将肃然收敛起来,脸色缓和下来,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春秋本是晚辈,之所以说这些丑话,也是怕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大家休戚与共,怕是也担心有人拉了叶家的后腿,是不是?好了,春秋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今儿入宫有些疲倦,且去睡了,先告辞!”

    叶春秋站起来有礼地给叔公、叔伯们一一行礼,口里依旧还是甜滋滋的,某某叔公,某某叔伯叫得很欢实,这才告辞而去。(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二章:反戈一击(第五更)

    此时,焦府里正张灯结彩,自焦芳垮台之后,焦家已是许久没有这样热闹的场面了。

    可是今儿,却是破天荒的批红挂绿,显得好生热闹。

    在这焦府的正堂前,已是摆了一桌桌的酒菜,美味佳肴,山珍海味,数不胜数。

    十几个婢女垂立左右,倒八排开,主座上,焦芳头戴着乌纱帽,身穿着宫中钦赐的一袭蟒袍,在平时的时候,这一身蟒袍是决计不会穿在身的,焦芳苛行低调,平日都只是穿着朝服。

    可是今日,焦芳显得格外的雍容。

    虽是如此,这满满的几桌子酒菜,除了焦芳,却是空无一人,座上空空如也。

    就在此时,那城外镇国府的钟楼传出钟声,连响了十二下,显然已到了子时。

    这张灯结彩的焦府,虽是堂皇绚丽,却是诡异地显得无比的清冷,满桌子的酒菜早已凉了,却只有焦芳一人在此自饮自酌,发了帖子去请的数十个宾客,一个人也没有来,堂堂内阁学士,就这么孑身一人,拿起了筷子,轻轻地捏了盘中的冷菜吃了一口。

    焦芳的脸色如常,仿佛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几口酒下肚后,才抬眸看着堂外,只见那廊下的灯笼摇曳,他抿了抿嘴,依旧耐心地等候着什么。

    少年得志,此后进入官场,也曾桀骜不驯过,从来没有肯服过输,一步步地走来,那个曾经扬言要杀人的青年翰林,也曾权倾一时,而如今,河南的案子已有了眉目,无数人落井下石,墙倒众人推,也算是叹为观止。

    焦芳依旧还记得朱厚照看自己的那个眼神,那一局棋,仿佛是一柄剑,狠狠地扎进了自己的心窝。

    想到这个,他的心疼了一下,疼得厉害,于是他又忙是喝了口酒,老脸上,总算多了几分红晕。

    这时,外头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脚步匆匆的,先是有个管事模样的人进来,拜倒在地道:“老爷,成了。”

    焦芳抬眼,神色依然从容自若,轻吐出了两个字:“成了?”

    这管事连忙继续道:“人已经到了,赵嬷嬷连夜赶出来的,宫里的赵公公和王公公打的掩护,走的是奉天门,杨千户连夜将人吊下了紫禁城,总算是有惊无险。那赵嬷嬷说,现在要见一见她的儿子。”

    焦芳眯着眼,浑浊的眼在这个时候像是多了几分说不清的精神气,道:“叫她抱了人来给老夫看看,告诉她,她儿子已经妥善安置好了,等随老夫出了京师,自然能见得到。”

    就在此时,外头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似是令这正堂的冷清徒然地减轻了几分。

    焦芳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笑意,总算……这一步险棋走对了。

    “老爷,该动身了。”

    “不急。”焦芳慢条斯理地道:“急什么呢,现在急的不是老夫,该是别人了,急个什么呢?”

    焦芳面带微笑,手抚摸着桌面,慢悠悠地道:“有些人哪,总以为会有输赢,其实他们错了,有的人……就如老夫,是从来不会输的,老夫活了半辈子,只有赢,没有输。”

    他已靠在了椅上,看着许多的空座,面露不屑之色:“告诉外头的人,随时接应,府里的人要打起精神,严防死守,老夫来会一会他们。”

    焦芳端坐不动,冉冉烛火之下,整个人的脸上显得阴晴不定。

    ……………

    而此时,在杨府里,杨廷和披着衣,徐徐到了杨家的后园,他显得心事重重地在这后园里踱步,此时的月色很凄冷,杨廷和却只是背着手,这个正五品的大学士,此刻目光却是落向了紫禁城的方向。

    “爹,为何还没有睡?”

    林间幽径之中,走出一个青年,正是杨廷和的儿子杨慎。

    杨慎去前年已中了举人,因而一直在京中准备功课,为明年的会试而努力,他朝杨廷和行了个礼,想必是读书读得倦了,也来这后园里散步,谁晓得竟遇到了父亲。

    杨廷和捋须,带着笑意看他道:“噢,用修啊,功课如何了?这么晚,你也还不睡?”

    杨慎却只是抬眸看着杨廷和:“爹有心事?”

    杨廷和抿嘴一笑:“不是为父有心事,是有人睡不着,焦芳的事,你是知道的吧,呵……他呀,可不是寻常人,此人看似温和,实则却是极为刚烈之人,他是决计不肯吃亏的,当初成化年的时候,连首辅万安见了他这个小翰林,都要退避三舍,可见此人是什么性子。”

    顿了一下,杨廷和又道:“此番他已到了绝地,怎么会肯甘心束手就擒呢?依着他的性子,势必会反戈一击,今夜他请为父去吃酒,为父没有理会他,为父这几年,谁也没有关注,只惦记着他,盯了他足足几年,他的性子,为父早已摸透了,今夜……只怕就是他反戈一击的时候了。”

    杨廷和能整垮焦芳,将焦芳置之死地,当然有他的本事,当初风光得意的焦芳,怕是怎么也想不到,在自己万众瞩目的时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会有人一直盯着他,揣摩着他的一切,随时准备要将他取而代之。

    杨慎不由担心道:“既如此,那么那焦芳岂不是要对父亲不利?毕竟……”

    杨廷和却是微笑摇头:“不会,这也是为何为父将叶侍学调入东阁的原因,焦芳是万万想不到真正诛他这奸臣贼子的是为父,他只会疑心在叶侍学的身上,叶侍学现在风光得意,在焦芳的心里,除了他能影响陛下,还会是谁?”

    杨慎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不由庆幸地道:“这么说来,今夜……”

    杨廷和不由莞尔笑道:“就是不知道,这焦芳会用什么巧计,不过那叶侍学,多半是要栽个跟头了。”

    杨廷和说话,唇边的笑意带着几分别具深意。

    也恰在这个时候,那紫禁城方向,突然一盏盏的光芒亮了起来,无数的灯光渲染了夜空,紧接着,紫禁城发出各种嘈杂的声音。

    (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三章:托付于卿(第六更)

    在月色下,杨廷和那看向紫禁城方向的眼眸显得有些深沉。

    “看来……”杨廷和风淡云地轻道:“焦芳的目标是宫中……”

    杨慎愕然地往紫禁城的方向看去,不禁道:“爹,如此说来,那叶侍学,只怕要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一个少年俊杰。”杨廷和目光幽幽,捋着长须,依旧面露笑容。

    而此时,在同一夜空下的叶家,依然还是一派的祥和,叶老太公没这么早睡,所以虽是子夜时分,却依旧精神奕奕地与几个叔公说着闲话,倒是这时,府里的主事叶东却是惊慌失措地到了后宅。

    “少爷,少爷……”

    叶春秋自修炼了炼体术之后,耳目极为灵敏,稍有风吹草动,即便是细得不能再细的脚步,他也能辨识得一清二楚。

    叶春秋听出叶东声音里的慌张,他却还算淡定,轻盈地从床上起来,对门外的叶东道:“怎么,发生了什么事?”

    “有亲军快马来报,请少爷速去……速去焦府,陛下和太后娘娘已在那里相侯了。”

    叶东这么一说,却让叶春秋错愕不已。

    叶春秋忙道:“陛下和母后怎去了焦家?”

    这大半夜的,张太后和陛下出宫,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出了大事。

    而且去的是焦家,这就意味着……这和焦芳有关。

    叶春秋连忙趿鞋,匆匆地披了一件衣衫,道:“寻我的马来。”

    这个时候,发生这样状况,一定是出了天大的事,所以叶春秋已是顾不得许多了,急匆匆地赶到了中门,那叶东也是气喘吁吁地从马厩里牵马而来,叶春秋没有说什么,翻身上马,便策马而去。

    等到叶春秋赶到了焦府,便见这里早已被无数的侍卫围了个水泄不通,连相隔几条街的街巷都已布置了不知多少的亲军。

    叶春秋一路过去,沿途都是盘查,倒是有人认得他,立即道:“是叶侍学,是叶侍学,陛下有旨,请叶侍学立即觐见。”

    他们在前头呼喊,后头的岗哨也就不再盘查了。

    叶春秋得以一路畅通无阻,终于抵达了焦家的府前,却见此时早已銮驾在此,无数的官军手持着火铳,对准了焦家,武士们纷纷拔刀而起,呼啦啦地拥簇在府门前。

    朱厚照背着手,显得焦虑不安的样子,张太后和夏皇后则坐在撵上,并没有露面,却有许多宦官,脚步匆匆地到了凤撵前,低声地汇报着什么。

    “春秋,你来了。”看到不远处叶春秋翻身下马,朱厚照几乎是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扯住叶春秋,几乎要哭出来:“朱载垚被焦芳这老狗给劫了。”

    朱厚照的身后,已是拥簇了不少的大臣,众人都是愁眉不展。

    叶春秋来不及关注他们,却是骇然道:“宫禁森严,怎会为人劫持?”

    朱厚照咬牙切齿地道:“那ru母……ru母竟和这老狗有勾结,还有几个阉人,更可恨的是,奉天门今夜当值的千户,也假传了朕的旨意,说是要连夜送她出宫,他们给孩子喂了些酒,令他陷入熟睡,而后提了个小篮子,上头……”

    叶春秋深吸一口气。

    事实上,想要从紫禁城里带出人来很难,几乎可以用不可能来形容。

    可也正因为如此,所有人都因此而猝不及防,根本就没有人想象过,会有人这样的胆大包天。

    就如在那嘉靖皇帝在被几十个宫女造反,差点要被勒死之前,大明一百多年来,历经了这么多皇帝,谁曾会想到,那些人畜无害、唯唯诺诺的宫娥,竟有这样的胆子呢?

    叶春秋的脑子里嗡嗡作响,朱载垚他是见过许多次的,从前也逗弄过,这是个很乖巧的孩子,何况自己和朱厚照,而今是兄弟相称,叶春秋现在还没有孩子,这个孩子的分量,自然在叶春秋心中是有一席之地的。现在听到这噩耗,叶春秋也是愣住,他突然咬了咬牙,冷笑道:“焦芳这狗贼,竟敢做出这样的事。”

    叶春秋压下肚子里的火气,看了一眼凤驾,果然有宦官来道:“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请叶侍学去。”

    叶春秋不敢怠慢,忙是上前,到了驾前,道:“臣见过母后,见过皇后娘娘。”

    凤驾之中传来低低的呜咽之声,显是夏皇后的,夏皇后带着哭腔道:“而今遇此灾变,本宫与母后已是六神无主,朝野中的文武,我们娘两个一个都信不过,太子的性命危在旦夕,叶卿家……太子的性命,就一切拜托叶卿家了。”

    叶春秋躬身行礼道:“是,臣定是尽心竭力。”

    他回过头,看着这森然的焦家大宅,大宅里很安静,与宅外的喧闹全然不同。

    几个阁臣正凑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朱厚照依然急得跺脚,刘瑾诸人也是面如土色,大气不敢出。

    突然遇到这样的事,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这些大臣,若说处理天下大事还有几把刷子,可是遇到这等事,却全然是束手无策。

    叶春秋深吸一口气,心知此时自己务必冷静,他突然大声道:“所有人都静下来。”

    嘈杂的声音竟是诡异地不见了,叶春秋其实比所有人都慌乱,可是他不得不强迫自己镇定。

    叶春秋这才走到了朱厚照的跟前,他得给人信心,于是他正色道:“陛下,焦芳这是狗急跳墙,可是何以他劫持了殿下,却为何不走?”

    顿了顿,叶春秋继续道:“想必,是有所图谋的,只要他有所图,只要他还顾忌着焦家全族的性命,那么……他就必须得让殿下活着,既然太子殿下还活着,我们就必须设法营救。”

    站在不远处的刘健,此时也稳定下心绪来,此前听到太子出了这样的事,他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昏厥过去,现在他也表现出举重若轻的样子道:“叶侍学所言甚是,焦芳如此,必有图谋,这匹夫胆大妄为,却绝不是鲁莽之辈,陛下,该请他派人出来谈一谈。”

    (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四章:决不妥协(第七更)

    眼下,除了谈一谈,还能有什么办法?其实许多人都已经料到了,焦芳灭族之祸就在眼前,这才铤而走险,他所图的,多半是保障自己的性命而已。

    朱厚照皱眉道:“叫人去喊话。”

    叶春秋却是伸出手拦住,道:“不可,现在不可服软示弱。”

    叶春秋这话,却是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其实叶春秋说的有道理,主动去谈,只会让焦芳认为自己的筹码足以让大明君臣们乱了阵脚,可是话虽然不错,许多人却不敢说出这话出来,毕竟这是要承担干系的,博弈……博弈……这谁都知道,可是焦芳捏着的是当朝太子殿下,若是博弈得好,倒也罢了,问题在于,若是太子因为你的博弈而有了闪失呢,你承担得起这个干系吗?

    而叶春秋此时已是顾不得许多了,他知道没人会说这些话,怕担着干系,可是他非说不可,他和宫中不是简单的君臣关系,这种话别人不能说、不敢说,自己若是不说,如何对得起与朱厚照的情分。

    朱厚照凝眉,心定了一些,道:“那么……”

    叶春秋正色道:“若是主动去谈,只会让焦芳更加猖狂,太子捏在他的手里,他绝不会轻易放手,无论是乞求也好,是其他方式也罢,想要将太子殿下轻易地救出来,绝不容易。”

    这是叶春秋的判断,却很有道理。

    只是许多人不吭声了,他们不敢附和叶春秋的意见,虽然是这样说,理也是这个理,每一个人都是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怎么会想不到这一层?只是大家不方便说罢了。

    倒是这时,刘健却似是下了决心,他看了叶春秋一眼,心知这小小的少年侍学,是决心担当起这个干系,反观其他人,虽然心如明镜,却大多踟蹰不语,连他自己,竟也多了几分‘世故’,不过叶春秋的言行,似乎令人有受到感染的力量,刘健正色道:“叶侍学所说的没错,若是一味妥协,只会令事态更加严重,朝廷绝不能轻易为人胁迫,当初土木堡之变,英宗被俘,尚且朝廷不为所动,何况今日。”

    这话有些大逆不道,却是说出了真正的意思。

    叶春秋看着朱厚照,朱厚照关心则乱,已是不知如何是好了,叶春秋道:“请陛下立即下令,神机营可在,准备随时破门而入,要传令下去,这焦家老少,统统格杀勿论,与焦芳作乱之人,统统夷族,让各卫做好攻入宅中的准备,一旦杀入,定要做到鸡犬不留。”

    此时,叶春秋的身上散发出一股狠劲,他大叫一声:“各卫的指挥都来听侯差遣。”

    立即有在远处混杂在人群中的诸卫指挥纷纷上前来,叶春秋看着朱厚照,朱厚照有些下不定决心,他虽然能明白叶春秋的做法没有错,可是身为人父,他狠不下心来。

    叶春秋朝朱厚照行了个礼:“请陛下决断。”

    朱厚照看向叶春秋,只好道:“真的……真的能成吗?朕怕……”

    叶春秋毫不犹豫地道:“陛下莫忘了自己的志向,为将者,应当如何?”

    当断立断!

    这是叶春秋给予朱厚照的答案。

    朱厚照深吸了一口气,此时此刻仿佛也已下了决心,而后像是用足了劲,厉声道:“诸卫听令,准备破宅。”

    一声令下,用不了多久,便有无数的火铳声响起,那焦家的大门,立即被无数的铅弹射穿,想必在门后,有人专门听外头的动静,于是立即便传出了一阵哀嚎声,一批禁卫抬了圆木来,开始撞门。

    咚……咚……咚……

    那大门已是摇摇欲坠,四处传出此起彼伏的口令:“陛下有旨,破门而入,鸡犬不留!”

    这黑夜之中,口令声此起彼伏的回荡:“陛下有旨……格杀勿论。”

    无数早已准备的禁卫,已是提了刀剑,随时等着破门之后,蜂拥杀将进去。

    朱厚照紧张地看着大门,整个人都在颤抖。

    叶春秋也是盯着那欲坠的大门,他背着手,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可是他的全身,已被冷汗浸透。

    这是在赌,赌焦芳还没有疯,赌焦芳这个老狐狸还想要苟活下去。

    他抿着嘴,依然全神贯注地盯着那扇摇摇欲坠的大门。

    而在这时,门后突然传出胆战心惊的声音:“不……不要冲动,我……我奉我家主之命,要觐见陛下,有事……有事……”

    所有人突然都紧绷住了自己身子,不再有动作了。

    朱厚照眯着眼,面露喜色。

    叶春秋却是不由松了口气。

    刘瑾在身后扯着嗓子道:“放他出来,且看他要说什么。”

    门前的禁卫退下,那扇门却是应声而开,一个中旬的汉子出现在门内,他战战兢兢地看到,就在一丈之外,无数根火铳已对准了他,左右两侧,是乌压压的禁卫,穷尽了目光,也看不到尽头,宅外早已亮如白昼,无数的火把和灯笼散发着光线,将他的脸照得雪亮。

    有人认出了他,在朱厚照耳边咬着耳朵:“陛下,这是焦芳的次子焦致中。”

    朱厚照没有做声,只是冷冷地看着焦致中。

    反是那焦致中惶恐不安地走出来,门前乌压压的禁卫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路,他到了朱厚照和叶春秋诸臣门前,拜倒在地道:“我……我……我代家父来传一句话,若是……若是……若是陛下还顾念太子殿下的性命,需答应家父几个条件不可……”

    朱厚照凝神在听。

    一旁的叶春秋却是道:“太子殿下可安好吗?”

    “我……我……”焦致中是认得叶春秋的,他期期艾艾地道:“暂时无虞,方才他还饿了,家父让人喂了米粥吃,现在已经熟睡,可若……若是陛下要强攻进去,这可就不一定了。家父是知晓厉害的,他只想大家各自有个周全,可若是逼得急了,后果就未知了。”

    他渐渐说着,看到朱厚照惨白的面孔,渐渐也就大起了胆子,一开始以为拿捏住了太子,朝廷会投鼠忌器,万万料不到人家动真格的,这才让焦家服了一些软,现在见此,焦致中也就松了口气。(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五章:完璧归赵(第八更)

    朱厚照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冷冷地怒视着焦致中。

    倒是叶春秋道:“令尊要朝廷答应什么条件?”

    “保障焦家阖族的安全,恭送我们远赴倭国。”

    远赴倭国?

    这倒是很好理解,自叶春秋击杀了那倭国亲王之后,那倭国与大明已经没有了任何斡旋的余地,可谓是不共戴天,这个时候,内阁大学士举家投靠,焦芳还可以为自己的族人获得一个栖息之地,就算倭国不予以优待,想必也不会轻易杀戮焦家人的,当然,焦芳因为对大明极为了解,甚至可能会得到倭人的重用。

    焦芳到了这个地步,显然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退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离这京师越远越好,他很清楚,墙倒众人推之下,他的罪状随着时间推移,只会越来越多,到了最后,一个诛族甚至是凌迟都是跑不掉的。

    既然如此,那就跑,他在宫中应当结交了许多人,也拿住了许多人的把柄,利用这些人做下了这些事,再许诺到时可带他们离开,甚至可以过上优渥的生活,这些人若是不听,留在京师就是死,自然愿意跟着焦芳拼一拼了。

    焦芳不是寻常人,他早年的事迹,就足以说明此人不择手段,尤其是为了活命,什么都干得出来。

    可是,当大家知道此人真正面目的时候已经迟了。

    叶春秋见焦致中还有话说,便道:“还有什么?”

    焦致中道:“还有一条,太子殿下的性命至关重要,只是这接下来的一路上可能会很艰辛,家父也不想太子殿下有什么意外,所以……陛下大可以让一人替换太子。”

    朱厚照一下子仿佛看到了希望,迫切地道:“替换?那就让刘伴伴去好了。”

    身后的刘瑾打了个冷颤,他可不想被替换,当初他和焦芳确实相交莫逆,可是焦芳垮台,落井下石的人里可没少刘瑾,这若是去了,是真真的九死一生啊。

    焦致中却是勉强地扯出了一抹笑意,而后恨恨地看了一眼叶春秋,道:“家父的意思是,可以让叶侍学换下太子殿下。”

    朱厚照闻言一惊,他心知叶春秋和焦芳之间的仇隙,用叶春秋换下太子,这不等于是……

    他摇了摇头,冷笑道:“这一定是你们的诡计,哼,你以为朕会相信吗?”

    叶春秋在听到替换的时候,就已一下子明白了,焦芳的目标是自己,他不但要跑,而且还要报这一箭之仇。

    一旦叶春秋走入了焦家,焦芳未必肯守信放了太子,更何况,一旦挟持了自己,等他们当真跑了,会肯放过自己吗?

    这几乎形同于是送死。

    叶春秋却是平淡地看着焦致中道:“焦公会守信吗?”

    焦致中冷冷一笑,不以为然地道:“这个,可就不得而知了。”

    叶春秋突然道:“好,我答应你。”

    “什么……”朱厚照愣了一下,道:“你就算进了焦家,他们也未必肯放了垚儿。这老狗言而无信……”

    叶春秋却是微微一笑,朝朱厚照作揖行礼道:“他会放的,若是不放,就说明此人全然不守信用,那么陛下就不必在乎臣弟和太子殿下的安全了,尽管下令杀戮就是。”

    叶春秋的逻辑很简单易懂。

    自己进去,若是不放太子出来,焦芳就不可信,一个不可信的人,无论他劫持了谁,这太子和叶春秋都可能活不了,所以明军就不必再有顾忌,直接杀进去,将所有人都统统杀个干净。

    而若是焦芳放了太子,拿捏住了叶春秋,至少说明他们还可信,那么朝廷为了叶春秋的安危,可以相信他们一次,安全送他们出关。

    朱厚照咬着唇,显得犹豫不决。

    叶春秋却已是对焦致中道:“你回去禀告焦公,半个时辰之后,我会进去,但愿焦公言而有信,否则叶某人和你们全家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焦致中点点头,又匆匆地进入了焦府里。

    朱厚照禁不住攥着拳头对叶春秋道:“叶春秋,你……”

    还没等朱厚照说完话,叶春秋不予理会,正色道:“来人,叫人去镇国新军大营一趟,让人将我的衣物拿来,既是要随焦家人出一趟关,少不得要带一些御寒的衣物。”

    有人听了,忙是飞马去了。

    叶春秋回头,见朱厚照和刘健等人看着自己,皆是面露难色,叶春秋反而笑了,道:“那焦芳若是果真守信,就请陛下和诸公们为了下官的安全,切莫逼焦家人过甚……”

    “春秋……”朱厚照嚅嗫着,说不出话来,过了半响,突然暴跳如雷地道:“朕要将焦芳满门碎尸万段。”

    刘健等人只是唉声叹息,谢迁摇摇头道:“贤侄……”

    谢迁是从来不在公开场合叫叶春秋为贤侄的,现在却也顾不得许多了,苦涩地道:“贤侄啊,你都要成婚了。”

    叶春秋只是以一抹微笑回应,没有再多说什么,很快,就有快马送来一个包袱,叶春秋寻了就近的一个民房,换衣之后,方才走出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叶春秋徐徐步入了焦家,焦家的大门早已残破不堪,他走进去,通过了幽深的门径,绕过了影壁,而在这里,一条碎石大道直通正堂。

    等叶春秋步入了正堂,便见焦芳此刻幽幽然地坐在这里。

    焦芳看着往他走来的叶春秋,放下了手上的酒盏,露出微笑,道:“叶侍学,早就请你来了,可叶侍学到了夜半三更才来,来,先陪老夫小酌几杯。”

    他的话中,明显的带着调侃。

    叶春秋倒也大大方方地坐下,道:“焦公是言而有信之人吗?”

    而与此同时,从这里四面八方,已是涌出了许多人来,数十个壮丁,竟都手持着火铳,而且显然都是造作坊精工打造的,所有人都警惕地将铳口对准了叶春秋,没有一个人敢松懈。

    焦芳笑了笑道:“万望恕罪,早就听说叶侍学的剑法惊人,老夫少不得要有所准备,叶侍学也请放心,太子殿下,自然是会完璧归赵的,老夫并不愚蠢,若是出尔反尔,失去了信用,那么就算挟持了太子和叶侍学,怕也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六章:大开眼界(第一更)

    面对这些火铳,叶春秋凛然无惧,神情依然泰然自若,大风大浪见得多了,既然敢来,就早已有了准备。

    叶春秋坦然坐下,徐徐道:“无妨,敢问焦公何时放人?”

    看到叶春秋毫无惧色,甚至看起来对拿着火铳的那几十个壮丁视若无睹,焦芳心里略略有些失望,他更希望看到吓得屁滚尿流的叶春秋,偏偏他所见的,却是叶春秋风采依旧,举重若轻。

    焦芳淡淡地道:“若非逼到绝路,老夫也不会出此下策,老夫已经修书去信给了倭人,他们会派人在海口接应,老夫的族人有九十之人之多,这都是亲近的族人,至于其他人也就顾不上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心腹和你们现在口中所说的党羽,亦有三百余人,老夫不求其他,只求苟活于世。”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才继续道:“因此哪,接下来少不得要借重叶侍学了。”

    叶春秋没有再说什么。

    过不多时,便有人抱了孩子来,这孩子已是滔滔大哭,叶春秋依旧不为所动的样子。

    焦芳带着淡笑指着朱载垚道:“叶侍学,你知道为何老夫要请你来吗?”

    叶春秋淡然地道:“焦公既然命下官来,必有深意。”

    焦芳盯着叶春秋道:“方才你听了老朽的话,一定松了口气吧。”

    方才听到焦芳的话,确实令叶春秋松了口气,他本想,只要放了太子,自己留在这里,迟早会有机会逃生,毕竟这炼体术和无影剑日夜练习,只需找到一点对方的破绽,逃脱虎口并不困难。

    可是现在……焦芳突然对着叶春秋狞笑起来。

    焦芳冷冷地道:“方才不过是戏言也。”

    戏言……

    叶春秋眼眸眯起,不发一言。

    “你以为老夫必须讲这个信用吗?你错了!”焦芳站起,得意非凡地看着叶春秋继续道:“叶侍学,老夫今日叫你来,就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叶春秋尽力冷静地道:“还请赐教。”

    “老夫不会输!”焦芳从口中一字一字地迸出了一句话,他朝自己的次子焦致中使了个眼色,这焦致中进入了内堂,过不多时,便带着几人抬了一个箱子来。

    焦芳手指着箱子道:“你知道这箱子里的是什么吗?”

    “呵,这箱子里的可都是好东西,里头全是这些年来,那些想要巴结老夫的文武官员的书信,信中的肉麻之语,怕是任谁听了,都不禁心中要发寒,呵……你知道吗?你们错就错在为了搜罗罪证,想将老夫办成十恶不赦的奸臣贼子,墙倒众人推,人心当然是如此,可是你莫要忘了,老夫的罪责越重,其他心中不安的人就越多,哈哈,据说前几日,还有人状告老夫谋反呢……”

    说到这里,焦芳不屑地笑道:“老夫谋反,这些给老夫送来书信的人,岂不也成了乱臣贼子?历来谋反就要株连,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心里害怕,有多少人夜里睡不着吗?你又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巴不得老夫远走高飞,从此销声匿迹,带着这口箱子,永远不要回来吗?”

    焦芳看着叶春秋依旧平静的脸,声音也渐渐变得狠厉起来:“他们左右都是死,老夫死在京师,事情也就败露,那他们自然就愿意与老夫休戚与共,今夜卫戍奉天门的,乃是殿前卫的一个千户,你看,他就在你的身后,今夜,他就要和老夫一起远走高飞了。”

    叶春秋没有回头去看,依然默然地看着显得意气洋洋的焦芳。

    焦芳又冷笑道:“这箱子里给老夫修书的人,许多都是你连想都想不到的,老夫今日既然布置了这条金蝉脱壳之计,有本事将太子殿下从宫中带出来,你以为老夫当真需要讲什么信用吗?你错了,老夫现在就可出城,而且绝对可以畅通无阻,这大明朝的官场,有许多你连想都想不到的东西,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吧。而现在,你和太子殿下,老夫统统都要,就当……给老夫一个安心吧,来人,将太子交给叶侍学。”

    于是那奶娘战战兢兢地将朱载垚送到叶春秋的手里。

    叶春秋倒是小心翼翼起来,忙是将朱载垚抱在自己的怀里,说来也怪,方才朱载垚还是哭个不停,到了叶春秋怀里,竟是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这个生得极像朱厚照的小家伙先是定定地看了叶春秋半响,而后竟是对叶春秋咯咯地直笑。

    “哎……”叶春秋在心里叹了口气,怎么又是一个没心没肺的,都已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了,你还笑得出?

    可是叶春秋将孩子一抱,却给焦芳省却了很多麻烦,一方面,其他人可以轻装上阵,另一方面,他们对叶春秋有所忌惮,可是现在叶春秋抱着太子,便使叶春秋有了顾忌,他若是敢轻举妄动,第一个伤着的就是朱载垚,再加上有人用火铳和刀剑随时在后盯看,叶春秋除非完全枉顾朱载垚的性命,否则即便有通天本事也逃脱不出。

    焦芳得意地看着叶春秋道:“这一次输的必定是你们,而老夫,照样可以东山再起,你看,现在整个京师的卫戍几乎都在了焦家之外,这样就更方便老夫行事了,太子和你,将会是老夫献给倭人的大礼,据说……倭国的征夷大将军,很期待见一见你,噢,还有这位太子殿下,哈哈……”

    他大笑起来,接着下令道:“走。”

    一声令下,焦芳一马当先往外走,身后有人用刀抵住了叶春秋的后背,叶春秋只好跟着前行,出了大堂,便到了后园。

    焦家府邸很大,这一路走去,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焦芳的身后,足有两三百人之多,等到了焦家后园的一出假山边,焦芳背着手在此驻足。

    只见七八个汉子用尽了气力开始移动假山,过不多时,一个洞口便露了出来。

    焦芳回眸,笑吟吟地看着叶春秋道:“叶侍学,你万万想不到老夫在此还有密道吧。你放心,老夫布置的东西多着呢,今日就让你大开眼界!”

    (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七章:悬赏万金(第二更)

    焦芳说罢,已有人举着灯笼先行进入了密道,所有人鱼贯而入。

    叶春秋抱着怀中的朱载垚,左右观看,这密道不像是新近挖掘的,应当有一些年头了,却似乎经历过很多次的修葺,虽是有人提着灯笼,可是依旧十分阴暗。

    叶春秋身后不知被多少人用火铳和刀剑抵着,此时朱厚垚已是熟睡,叶春秋将他搂紧,走入密道的深处。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头突然出现了一个洞口,叶春秋随着人流出去,便见外头皎月当空,空气说不出的舒服。

    这里理应还是在城内,只是应当离城门不远了,却因为地处偏僻,再加上京中的绝大多数守卫统统调去了焦家,这儿反而显得很是冷清。

    细细看起,只见远处就是城门,叶春秋本以为,此时的城门处,势必会加强卫戍,可是这里,却如死了一般的寂静。

    那焦致中竟是登上了城楼,过不多时,一个千户下了城楼来,拜在焦芳的脚下道:“卑下已经布置好了。”

    “是吗?”焦芳在黑暗中,看了他一眼,道:“你的族人已经率先登了船,开了城门,随老夫走吧。”

    这千户不舍地看了一眼那冷清的街道,幽幽叹了口气,颌首点头。

    此人势必是焦芳的心腹之一,不知有多少的把柄落在焦芳的手里,事到如今,也只有和焦芳一条道走到黑了。

    那千户接着回到了城楼,下令道:“叶侍学在此,奉旨出城追索乱贼,来人,开了城门。”

    这个千户乃是守备官,下头的这些人哪里迟疑有它,不敢怠慢,忙是开了城门,门洞一开,城外是一片夜雾皑皑。

    叶春秋方才知道,这是朝阳门,朝阳门之外,理应有个渡口,这一行人竟是招摇过市。

    等众人出了城门,那千户也是尾随其后。

    焦芳犹如闲庭散步一般,他故意放缓了脚步,却又保持着和叶春秋的距离,夜风吹得他颌下的长须凌乱,他伸手捋须道:“叶侍学,你知不知道,这京师里的事,比你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

    焦芳只是略略地看了叶春秋一眼,又继续道:“你看老夫虽在内阁,似乎是形影单只,可是你错了,做人不但要往上看,还得朝下看,有人以为自己站在了高处,俯瞰众生,何其渺小;可是老夫却知道,这天子脚下,从令人讨厌的武夫,再到三教九流,统统都是人,是人就有喜怒,有许多时候,他们往往比朝中的人牢靠得多,也管用得多。”

    他呵呵一笑,才又道:“战国四君子之中,孟尝君就曾蓄养诸多鸡鸣狗盗之徒,呵……朝中衮衮诸公,料来也想不到老夫最爱结交的就是这个。”

    叶春秋抱着朱载垚,心里想,这焦芳多年来,见了谁都是客客气气的,便是寻常的小书吏,都受过他的恩惠,此人的处世哲学和行事,确实和常人不同。

    焦芳眯着眼,嘴角发出了冷笑:“这个世上,每一个人都是有用的,就看不同的时候,怎么用罢了,用得好了,一个鸡鸣狗盗的泼皮,可以抵得上一个将军。”

    叶春秋觉得讽刺,忍不住道:“在焦公眼里,平时的礼节下士,也不过是利用别人而已。”

    焦芳抿抿嘴,反而没有再说话。

    一行人继续前行,再往前,便是码头,码头处,似乎早有许多船在准备,竟是一行佛郎机人和倭人打扮的人迎面而来,一个倭人上前,朝焦芳行了个礼,接着用半生不熟的汉话道:“哪一个是叶春秋?”

    “就在这里,现在就登船吧。”焦芳捋须道。

    这倭人听了,不禁狞然笑起来,他似乎想在黑暗中寻觅叶春秋的踪迹,眼眸眯着往焦芳身边的人左瞧右看,口里道:“这就好极了,征夷大将军的海船已在天津卫的外海等候了,噢,他在京都,一直想恭候叶春秋的大驾,所以已经悬赏万金,能得叶春秋者,大将军必定给予礼遇,此番有劳了焦学士。”

    “还有大明太子呢。”焦芳含笑道。

    他对倭国颇有了解,现在的倭国幕府,已经渐渐不能掌控时局了,那征夷大将军,已经形同虚设,不过即便如此,征夷大将军的威望还在。此番既决心举家东渡,他除了联络了这些人,同时还献上了两份大礼,一个是诛杀了倭国亲王的叶春秋,一个是大明的太子殿下。

    倭人贪婪狡诈,可是得了这两样东西,对大明就有了极大优势,再加上他对大明朝野的熟悉,往后在倭人跟前,必定会得到极大的优待。

    焦芳想着心底里的如意算盘,旋即旋身看向叶春秋,目光幽幽,突然冷笑道:“叶侍学,你说是不是呢?”

    叶春秋抱着朱载垚,却是不敢轻举妄动,他一直都记着,在他的身后,数十个武士一直盯着他。

    看了一眼手中熟睡中的朱载垚,叶春秋道:“想不到焦公竟安排得如此周到,实在令人意想不到。”

    “这是当然!”焦芳冷笑着继续道:“不谋万世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不足谋一域。狡兔三窟而已。”

    焦芳带着暗含胜利的笑容,接着道:“老夫有勘合,现在动身,明日清早就可抵达天津卫,这时候,估计整个京师还在寻觅老夫的踪迹,而老夫却已带着这些人扬帆出海了,等东渡到了倭国,将太子和你交给了征夷大将军,自然就可以得到极大的优待,而你叶春秋,一旦东渡,这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你就等着千刀万剐吧。太子殿下,倒是可以成为倭人与大明之间的筹码,还能安稳一时,哈哈……你看,老夫不会输的,输的人只会是你……是你叶春秋。你根本不会想到,老夫这些年费心经营,会有多少人肯为老夫效命,若是当初,陛下准老夫致仕,老夫或许还会乖乖地回乡静养,只是可惜,你们逼人太甚了,你们逼得越紧,就会有越多的人惊慌失措,老夫……不过是利用了他们的恐惧罢了。老夫跟你说这么多,也只是让你到时死个明白罢了,也算是老夫对你的仁慈了,现在……我们可以登船了吗?”

    ……………………………………

    今天是中秋节,愿回家跟家人团圆的一家人和和乐乐,依然在外面打拼没时间回家的也记得打个电话回家,吃上一个甜甜的月饼,想起老虎也在同一天空下给大家祝福!祝大家中秋节快乐!(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八章:输的还是你(第三更)

    可以登船了吗?

    船就在眼前的码头上,一旦登上了船,就可以直接从天津卫出海,想必那儿,早有海船在等候了,而某种程度来说,朝中的百官,只怕的确有不少人希望焦芳自此远走高飞吧,比如刘瑾,比如张彩,比如很多很多人,他们平时和焦芳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一旦焦芳下狱,谁知道会说出什么来呢。

    于是焦芳一旦落难,有人惶恐不安,便成为了焦芳奋力一搏的马前卒,又有人落井下石,恨不得焦芳立即去死。

    而焦芳远走高飞,未尝不是一件让很多人松一口气的事。

    叶春秋在月色下,看着焦芳,看着他得意洋洋、踌躇满志的样子。

    叶春秋道:“焦公的布置,确实是令人叹为观止,实在令人佩服。”

    只是顿了一下,叶春秋又道:“只不过,焦公似乎忘了一件事。”

    叶春秋突然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焦芳微楞,旋即大笑:“什么事,还请叶侍学见告。”

    叶春秋却也突然一笑,他将朱载垚搂得更紧,然后道:“心思越是缜密,布局越是精妙,其实就越容易被人看出漏洞,因为很多时候,太多的巧合,反而就是最大的破绽,这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多的巧合呢,焦公认为呢?”

    焦芳的脸色微变,眼中闪过恼怒,他已不愿和叶春秋再多啰嗦,可是现在,却是沉眉道:“叶侍学是什么意思?”

    叶春秋叹了口气,道:“焦公的布置,确实是出其意料,只不过……现在胜负还未有定论。”

    “什么……”

    焦芳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却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声巨响打破了夜空下的寂静。

    这巨响竟是从码头处发出来的,靠着岸边和栈桥的几艘大船突然爆开。

    轰隆……

    黑夜闪亮着光芒,划破了天际,在这一瞬的光芒里,让叶春秋清晰地看到了焦芳惨白的脸,还有那一双眼睛中的惊惧,甚至能看到焦芳的脸上闪过不可置信,有着狐疑,有着恐惧,有着无数的情绪交织。

    大船炸了,木屑横飞,接着升腾起一团火焰,火焰席卷着一切,疯狂地窜起。。

    这岸边有七八百之多,此时当硝烟弥漫,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只剩下了错愕。

    甚至他们已经来不及有什么思想,他们甚至无法去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耳边依旧还回荡着轰隆的声音,许多人直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炸,吓瘫在地。

    叶春秋已是捂住了朱载垚的耳朵,他尽力地将这襁褓里的朱载垚的耳朵捂紧,可是依然受惊的朱载垚,发出了震天的嚎哭。

    而就在这时,就在所有人都诧异的功夫,叶春秋却是突然动了。

    就在所有人慌神的时候,叶春秋竟是如一支利箭般****而出,他用全身护住怀里的朱载垚,速度极快,撞开了前头几人,身后立即传来了叫骂声。

    有人开了火铳。

    砰……

    迎面而来的人,下意识地提刀往叶春秋的肩头斩去。

    叶春秋没有理会,方才爆炸声响起,叶春秋便知道这是天赐良机,在这黑夜之中,在这震惊之下,能够迅速反应过来的人,已经十步存一。

    他没有半点迟疑,便疯狂地朝着码头不远的林涧发足狂奔,浑身上下,血液沸腾,身后传来了隐痛,一股粘稠的液体浸透了叶春秋的背,可是叶春秋此时已完全不在乎,他只是紧紧地抱住朱载垚,埋头奔跑,此时炼体术的长久练习,终于展现出来,叶春秋犹如一只狡兔,迅速地穿过了许多的人。

    焦芳在惊恐下,已经反应过来。

    他方才还在想,何以这里会有火药,何以这里……

    可是他现在来不及多想了,心里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却绝不是现在解开的时候,他面目狰狞,看着叶春秋的背影,立即大叫:“拿住他,拿住他。”

    无论是叶春秋,还是太子,都是他的筹码,是他东渡之后的资本,他怎么能让叶春秋带着太子逃脱掉?

    他分明看到叶春秋的背部挨了几发火铳,理应这个时候,他受伤了,这样他能捉会叶春秋的机会还很大,所以他当即大叫人捉拿叶春秋。

    他的党羽们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们知道利害关系,叶春秋若是带着太子逃了,现在又失去了渡船,他们这些人,只怕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于是一声令下,无数人蜂拥朝着叶春秋的方向追去。

    此起彼伏的火铳声也传出来,叶春秋的背影,似乎还可以看到,因此大家纷纷提刀追击。

    前方……就是浓夜。

    叶春秋死死第抱着朱载垚狂奔,朱载垚发出滔滔大哭声,暴露了他的位置,叶春秋感觉背部越来越疼痛,却还能勉力支撑。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往前走,若是停下一步,就是多一分的危险。

    身后的追兵已是漫山遍野追杀而来,只是在这时候,这些追兵突然察觉到了异样。

    前方是浓夜的黑暗,黑暗之中,突然闪烁过了一丝寒芒。

    是钢矛?

    一柄……两柄……三柄……越来越多,一字排开,竟如长蛇,一个个自浓夜中走出的人身穿着全身的板甲,犹如夜中的死神,他们步伐坚定,挺着钢矛,而后哗啦一声金属摩擦,整齐划一,向前迈进。

    镇国新军……是镇国新军……

    只是……镇国新军怎么会在这里?

    没有人继续追下去了。

    因为叶春秋已经赶到了镇国新军的阵前,朱载垚的滔滔大哭声声震如雷,铿锵的金属摩擦声,犹如伴奏的交响曲。

    一百个镇国新军,整齐划一,手中的钢矛纹丝不动,迎着夜风,稳若磐石一般,横在了焦芳党羽们的面前。

    此时此刻,所有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叶春秋不得不小心地哄着朱载垚,劫后余生,依然有些心有余悸,幸赖自己冲杀而出时,用身体护住了朱载垚的全身,仔细检查了一番,叶春秋松了口气,虽然受到了惊吓,可是至少……朱载垚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未完待续。)

请假

老虎不喜欢请假,可是没办法了,牙痛得实在受不了了,脑袋都感觉像是炸开了一般,思维都变得艰难了,一天下来,吃都基本吃不下,老虎现在刚吃了药,想赶紧去睡一觉,希望睡觉了能不知道痛了,也希望睡醒了就感觉好多吧,要是晚点会起来,感觉好多了,老虎还是会继续码字的,若是老虎一直睡到明天,也希望大家能理解一下,不知道再说什么了,老虎去睡了,希望大家中秋快乐!(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九章:付出代价(第一更)

    眼见朱载垚还哭得惊天动地的,叶春秋也松了口气,身后就是镇国新军组成的钢铁长城,叶春秋也渐渐安心,来时他是穿了防弹衣的。

    当然,这是最简陋的版本,若是放到后世,大概是防不住什么的,可是在这个时代,勉强应付鸟铳却还颇为管用的,也正因为如此,虽然几发火铳打在他的后背上,看起来鲜血淋漓,可是这身被罩在里头的内衫却还是抵消了大部分的铅丹力量,所以那些都只是皮外之伤。

    而这些余党现在已有些慌乱了,在他们面前,是明火执仗的镇国新军,而在刚才,船已被炸毁,此时的他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焦芳的脸彻底地青了起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黑暗中出现的镇国新军,犹如神兵天降,似乎早有准备。

    焦芳几乎直接瘫了下去。

    谋划了这么久,想了那么多的后路,可谓是绞尽脑汁,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镇国新军居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此。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从一开始,叶春秋就已发现了什么,可既然如此……

    他越想,越是无法心安,而在此时,叶春秋已将朱载垚交给了王守仁,他命人取了一柄剑来,直接站到了阵前,冷冷地道:“焦公,这一次,你又输了。”

    焦芳的脸色铁青,面无血色。

    方才的得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一直是个很自信的人,可是现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一下子失去了信心。

    怎么会如此?明明在不久之前,他是智珠在握,明明一切都安排得那般细致紧密,明明他和他的族人就将要安全离开了,可是现在……

    在这浓夜之中,焦芳感受到了切身的寒意。

    而在此时,他的党羽们则皆是不安地左右张望,越发的惊慌失措。

    叶春秋已是长剑斜指,厉声道:“诸生听令。”

    身后的钢铁洪流没有发出声音,只有呼吸时,从口中喷吐出一口口的白气。

    叶春秋继续道:“这些尽都是反贼和倭寇,来人,斩杀殆尽,不要留一个活口。”

    依然没有人回应,可是整齐的步伐响起。

    哗啦……哗啦……咔……

    铁靴踩地声,金属的摩擦声,粗重的呼吸声,宛如交响曲奏起,这一字排开的钢铁堡垒开始向前移动,他们速度并不快,步伐稳健,虽是身穿重甲,却如履平地。

    长长的钢矛,斜着朝向天际,那矛尖的锋利,在这月下,幽光隐现。

    叶春秋的眼中,只剩下了杀意,今夜……这些人都要死,叶春秋不打算留一个活口,所以当他一句斩杀殆尽的时候,已是决心痛下杀手了。

    想和倭人勾结,出卖大明,想把他当做礼物般交给倭人泄愤,想将太子作为筹码吗?那么……今日焦芳和这些为虎作伥之人,就要付出代价。

    而在镇国新军对面的焦芳,心已乱了,他彻彻底底地感受到无路可走,没有了船,若是走陆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是现在,镇国新军就横在了他们的面前,这时候是想走陆路也不可得了。

    输了吗?

    看着那钢铁的堡垒缓缓移动而来,黑夜之中,宛如死神,他还是咬了咬牙,厉声喝道:“我们人多,对方人少,杀过去,擒住叶春秋,夺回太子。”

    他的党羽之中,有倭人,有佛郎机人,有他的族人,还有不少的武士。

    这六七百人,此刻也已发起了狠来。

    零零散散的数十个铳手啪啪地开始射击。

    鸟铳射出,旋即对面火花四溅。

    若是近距离射击,或许还有可能射穿板甲,可是这镇国新军的板甲乃是合金缔造,拥有极好的强度,更不必说,这些人射击起来全无章法,如此远的距离便开始乱射,结果可想而知。

    咔……咔……咔……

    镇国新军依然在前进,他们没有任何地慌乱,没有一丁点的迟疑。

    一群倭人已提着刀,在夜空中低吼,这些人生性就是战士,此时到了穷途末路,心知再不解决眼前的麻烦,反应过来的城中明军就会倾巢而出,接下来他们将陷入数万乃至十万的军马包围之中。

    他们已发了狠劲,为首的一人,乃是筱田三郎,他龇牙,露出那乌黑的牙齿,这是绝大多数倭寇的象征,此时他高高举起了武士刀,振臂一呼:“杀!”

    两百余倭寇,一齐振奋,犹如潮水一般,朝着镇国新军杀去。

    其余的余党见有人打头,都是精神一震,亦是如疯了一般冲杀。

    倭寇的凶名传扬在外,绝不只是虚的,而是在于,这些凶残的倭人纵横大洋,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个个都是不要命的死士,此时举刀冲杀而来,一个个发出厉吼,气势如虹,若是遇到寻常的大明官兵,单单这拼命的架势,就足以使人闻风丧胆了。

    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

    这句话用在倭人与大明官军的身上,实是最好的写照。

    此时此刻,一股洪流,已是朝着那钢铁堡垒冲撞而去,海上的倭寇往往不尽然是倭人,可是一旦交战,往往倭人冲杀在最前,而一旦如此,便能使其他人勇气倍增,一齐掩杀。

    倭人的战术十分简单,可是这种战法简单的同时却又极为有效,他们犹如蝗虫,所到之处,望风披靡、势如破竹。

    那筱田三郎冲杀在最前,能成为倭人的首领,自有过人之处,他的眼中,镇国新军诸生已经越来越近,只是……他看不见他们的luo露在外的身体,浑身上下,竟都是板甲包裹,护手、护膝、护肩、护心、护腿、护胸、便连靴,竟也散发着钢铁的幽光,只有那一双双露出来的眼睛,那眼睛……竟令筱田三郎有些迟疑了。

    他曾经屡屡侵犯大明的边镇,正因为如此,对于大明的官军,他实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这些人一旦遇到不要命的倭人,或许远远的还能勉强保持勇气,而一旦杀近,他便能看出对方眼中的恐惧。

    (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章:战胜之神(第二更)

    筱田三郎的心里升起了一丝不安,曾经屡跟大明军官交手,他能肆意地看到那些大明军官面对他们倭人之时所露出的恐惧。

    可是此时此刻,他居然新鲜地在他对面的明军之中没有看到那种早已习惯的恐惧之色,不但没有看到,出人意料地看到的,反而是一双双古井无波的眸子,这一双双的眸子里,没有激动,没有胆怯,没有恐惧,什么都没有,就仿佛,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在他们的心底,不过是家常便饭,不过是再熟悉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种平静淡然的眼眸,令筱田三郎感到了一丝说不清的可怕,而就在此时,筱田三郎听到了刺耳的声音,那是铁哨响起。

    这种哨子,和后世的哨子一样,钢铁制成,里头有小圆球,也是叶春秋的小玩意,而通过这种特质的哨子,不需费太大的气力,就可以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

    单凭呼喊,已经无法有效传达军令的时候,那么铁哨就成了最好的工具。

    三长两短的哨声一响,无数的长矛顿时后拉,这是备战的信号。

    许杰作为掷弹兵,此刻站在后退,只是今日的夜战,为了免于误伤,所以掷弹兵依旧进行近战,他一丁点都不觉得紧张,或许是已经历过太多次战斗,这使他明白,所谓的胜利,其实是轻而易举的事,他早有了这个自信,在军中,几乎所有人都灌输着这个道理,镇国新军诸生出马,以一当十,天下无敌。

    这种无以伦比的荣耀感,使他面对任何的敌人,从来都不觉得有丝毫的激动,因为……战胜之神,永远都在自己的身边。

    咔咔……

    蓄势待发的第一列镇国新军已经开始挺矛,旋即整齐划一地狠狠前刺。

    无数锋利无比的钢矛一齐刺出,破空的声音之后,那第一个冲杀而至的筱田三郎已是扑入了敌阵。

    筱田三郎惊愕地发现,当密集的钢矛刺来时,自己竟是完全无法躲避。

    这是什么感觉呢,一种有心无力的感觉,明明他有极大的勇气,明明他纵横四海,彪悍无比,明明他的刀下不会有几个敌手,可是甫一接触,他顿时发现自己的刀法根本没有了用武之地,在这种简单而有效,整齐划一的钢铁堡垒面前,再高明的武士,竟也变得毫无用处。

    猛地,他的头皮似是要炸开一般,他猛地意识到,自己的生死只在一线,他想要避开,而此时,钢矛却更快。

    嗤……

    筱田三郎依旧穿着劫掠来的一身倭国铠甲,这种全身包裹的铠甲曾救过他很多次,可是这一次……他不幸地发现,这种防护优良的倭国铠甲在遭遇钢矛的时候,那钢矛竟如扎纸一般将他的铠甲扎穿,而后,钢矛余力未尽,直接贯穿入他的皮肉,直接自他的胸后刺出。

    呃啊……

    筱田三郎出生入死,自然经历过无数的凶险,他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曾想过,自己可能会被明军的流弹所伤,也曾想过,自己可能会遭遇风浪,被那风浪席卷,葬入海中,可是他怎么也料想不到,自己竟死得如此憋屈,空有一身勇力,竟是被这最朴素的阵法,只一合之力,还没有伤到对方的一根毫毛,便已被钢矛贯穿了身体,刺穿了心肺。

    他头仰着,钢矛已经抽出,鲜血泊泊地自他的胸口流出,他灰白的眸子看着月色的最后一幕,这纵横海上的盖世凶寇,就这么倒下,倒在了血泊之中。

    钢矛已收,旋即又是刺出。

    镇国新军诸生,只是镇定,镇定得不像话,他们机械式地做着这样的动作,宛如死神,收割着一个个冲杀而来的生命。

    没有人激动得爆发怒吼,百人如一人,凝结在了一起,就形成了一股死寂中的力量,他们做着最简单而重复的动作,而他们的脚下,已是尸积如山。

    无数人倒下,更多人开始仓皇而逃。

    兵败如山倒,勇气终有耗尽的时候,当看到面对这钢铁堡垒无能为力,甚至连与敌人同归于尽都成了奢望的时候,在这月色之下,恐惧便蔓延到了每一个人身上。

    跑,要躲得远远的,离他们远一些!

    于是无数人如受惊的兔子一般要逃离这里,没有人敢回头,皆是丢盔弃甲,向四面八方逃散。

    哨声再次响起,这是追击的口令。

    镇国新军的追击,都是有章法的,五人一组,宛如形成了默契一般,各个小组之间保持着足够的间距,而后散开,每组的五人,保持着一丈内的距离,谁来断后,谁来追击,谁来负责拱卫左右两翼,各司其职;而各组之间的间距,是在三十丈内,这就保证,一旦附近的镇国新军遇到了麻烦,而附近的各组能够在短暂的时间之内进行驰援。

    一组组的镇国新军犹如猛虎一般,狠狠地扎入了慌乱的羊群之中,无数的哀嚎声传出,丢盔弃甲的人原以为逃出生天,却是发现那身后追击的镇国新军竟如跗骨之蛆,总是在他们气喘吁吁,自以为逃出生天的时候,身后便又传出了哀嚎。

    这些人的体力,如何比得过每天都要经历高压体炼的镇国新军,镇国新军虽然是以散形进行搜索,可是每每战斗之前,都会有专门的布置,会下发战斗地点的地形图,哪个地方有河流,哪个地方是林莽,哪个地方适合逃窜,这些镇国新军的诸生早已将今日的所有方位烂熟于心,他们早已成为了最专业的杀人机器,所以他们从不激动,无论如何时候,都能克制自己的情绪,他们只是不疾不徐地开始追击索拿,那些气喘吁吁跑不动的人,他们一脚踢翻,而后钢矛朝着地上狠狠扎下,鲜血溅射,而后他们很利索地拔出长矛,这一切的动作,都是行云流水,而且绝不会出现一拥而上的情况,往往发现了一个逃敌,负责追杀的人负责捕杀,其余人则各自在旁警戒。(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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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风流介绍:
本是个平凡少年,意外得到光脑,一朝回到大明正德年间,成为士绅家族的一个私生子。 聘为妻、奔为妾,老爹居然是和娘私奔才生下的自己,生母身份卑微,作为庶子,叶春秋誓要活出一个精彩的人生。 在家族不被重视?那就科举来打你脸! 生母出身低下,不妨就为她去讨诰命! 朝堂上明枪暗箭,无妨,无妨,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伴君当真如伴虎?不然,不然,而今天子是正德。 传奇人生刚开始,美女太多挑花眼,娶娇妻,立高门,叶春秋从此不再低调做人,就是这样狂拽霸气狠炸天,美好生活从此开启。庶子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子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子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