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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庶子风流txt下载     庶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七章:声名鹊起

    叶春秋自然不必对他们和颜悦色,接着便让其他的军卒来看诊,其他人大多是外伤,倒不至于伤到肺腑,叶春秋给他们一一用了药,足足忙活了一天,气喘吁吁的发觉自己肚子饿了,一看天色,外头天色昏暗,不知不觉间,连同济堂都点起了烛火,他方才过于专心,居然没有意识到,正要苦笑一声,心说找点吃的吧,一盏茶却是递到了叶春秋的面前,却见钱谦一脸贼兮兮的样子奉茶到自己手边:“叶秀才,不,不,不,叶神医,渴不渴,来,喝口茶,叶神医你饿不饿,本官下面给你吃好不好?”

    叶春秋很是无语的看着这位指挥大人,这人挺奸诈的,少和他打交道为妙。

    “大人还会下面?”

    钱谦捋起袖子,红着脸道:“我若不是世袭的军职,便是一个厨子了,奈何身不由己,我不但会下面,还会……”

    “且慢!”虽然指挥老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可是和叶春秋没有半毛钱关系。他累得气喘吁吁:“指挥大人的盛情,学生心领,学生累了,先歇一歇。”

    钱谦眯着眼睛,又恢复了贼兮兮的模样,挥挥手:“无妨,无妨,叶神医但管去歇息,这儿交给本官了。”

    药堂的后屋有一处小耳室,是供人休息的地方,只是这儿到处弥漫着药草的味道,有些刺鼻,叶春秋不太习惯。

    他和衣歇了歇,便起来用饭,而孙琦却是脚不沾地,没有停过,这么多的人需要问诊,哪里停得下来?

    不过这些军士受的大多是刀伤,而叶春秋配的药也极为神奇,用叶春秋的说法就是,只要是外伤,尽管开这种药就是,即便伤了五脏六腑,也可治愈。

    开玩笑,这是云南白药啊。

    这可是即便到了二十一世纪,依然还被奉为中华瑰宝的国际级处方,此药乃1902年由云南名医曲焕章创制,被奉为圣药,甚至在那个青霉素和阿司匹林泛滥的时代,正因为它的药效极强,因而自此药出现之后,几乎成为了军中的标配。

    自然,它是国家级的绝密处方,叶春秋并没有它的真正的配方,现在这个,不过是后世经过后世各种仪器检测,根据它的成分配出来的‘山寨版’,功效嘛,大抵也只有正品的七八成,不过放在这个时代却是完全足够了。

    赵千户因为受了刀伤,一方面是伤口发炎,这个很好处理,白药有活血化瘀和抗炎的作用,而且对伤口愈合的效果也尤为显著,敷药之后进行了缝合,而后进行包扎,这种外伤很容易解决。

    而最重要的是他伤到了五脏六腑,偏偏,白药对于内伤的功效更强。

    其实单从药效来说,这天下之大,什么样的神药都有,白药固然是在后世驰名天下,而让白药风靡天下甚至被奉为圣药的原因其实不只于此,而在于它所需的药材并不名贵。廉价的药物谁不喜欢?此药之所以在清末民初时成为军阀们的宝贝,大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假若配药时需要什么千年灵芝、万年老参,即便当真它能起死回生,多半也只是御医们的玩物罢了。

    孙琦已是二十四个时辰没有睡了,眼睛肿的比熊猫还大,可是他现在依然精神奕奕,仿佛一下子人有了盼头,做什么都精力充沛,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几十个军士,难得舅甥二人面对面的坐在一起,他看着叶春秋的眼睛,都是闪闪发光的。

    “贤甥……”

    “呃……”叶春秋愣了一下,这称呼怪怪的,于是他忙露出纯洁的笑容:“舅舅,叫我春秋就好了。”

    孙琦只好深吸一口气:“春秋啊,这药实乃神药,是以药的配方,却要小心看管。”

    舅舅其实挺精明的,叶春秋对此深以为然,他固然也有菩萨心肠,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天真烂漫,暂时来说,同济堂想要渡过难关,只能靠着这个圣药了。

    见叶春秋点头,孙琦便道:“舅舅已经想好了,海宁卫那儿有七十八两银子的悬赏,舅舅手里边也有二三十两银子,剩下的一个月,凭着这个药,把诊金提高一些也不难,挣个百八十两银子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若是再不够,大不了,再东挪西借一些,总也能渡过难关。只是这一次多亏了这药,否则同济堂必定保不住,这都是你的功劳,从今往后,这同济堂便是春秋的,你舅舅呢,给你打个下手,如何?”

    “啊……”自己要做‘老板’了。

    叶春秋有点适应不过来,理是这个理,也难得舅舅不肯贪这个财,可是话又说回来,叶春秋感觉挺不好意思的,他扭捏道:“舅父,我主业是读书,同济堂即便给了我,春秋也没多少时间料理,既然舅父觉得有了这药,将来不愁同济堂挣不来银子,虽然……谈钱挺俗的……但是小甥其实也挺需要钱,往后这同济堂还需舅舅打理,你我算是合股,五五对开,如何?”

    孙琦沉吟片刻,便不吭声了,算是默认。

    同济堂出名了。

    当满大街的人都在信誓旦旦的声称亲眼所见同济堂如何让宁海军的赵千户起死回生的时候,顿时此事便如风一样传遍了大街小巷。

    一时间,医馆里人满为患,人嘛,若是得了病,都希望能够早些治愈,即便是最普通的人家,家里若是男人病了,这顶梁柱躺在家里多几日,就少了一个劳力,谁也吃不消。假若是孩子病了,那就愈发是揪心了。在这个任何一个小病都可能因为一时的耽误变成绝症的时代,没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因此前来看病的几乎从同济堂的门前排到了街尾,即便诊金和药费增加了不少,前来应诊的人依然是多不胜数。

    接下来的日子,舅甥二人都没有回过家里休息,每日都在这药堂里待着,忙得脚不沾地,配药、看诊、煎药,叶春秋已是累得气喘吁吁。

第七十八章:厚颜无耻

    那些丘八隔三差五来应诊,有了白药,他们的恢复速度尤为惊人,从前久治不愈的刀伤,一剂药下去,那伤口在一夜之间居然开始有了愈合的迹象,而抗炎才是重中之重,因为炎症若是不能及时救治,可能是要死人的,海宁军不知多少人就曾因为原先一个小小的伤口,最后伤口化脓,即便不死,也不得不用烧红的烙铁甚至是截肢来去除腐肉,落下一个终身的残疾。

    既然赏银已经收过了,这就意味着他们时不时来问诊、换药属于吃白食,叶春秋索性指点他们做一些粗浅的事,力所能及嘛,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给老百姓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也没什么不好。

    这些丘八们起初是不乐意的,有脾气暴躁的梗着脖子红着脸要跟叶春秋讲道理,叶春秋却只好双手一摊,很抱歉,太忙了,既然如此,你们再等一等,等个十天八天就可以换药了。

    对付这些丘八,叶春秋已有了心得,态度绝对不能软,你软一些,他们就上房揭瓦,反而态度强硬,他们倒是乖巧懂事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自己是赵千户的救命恩人,赵千户还在医馆里养伤,病情缓解了许多,他的家人都提着母鸡和鸡蛋上门来致谢了,场面很感人。另一层的因素,多半也是丘八们不敢做得过分,一旦叶春秋翻了脸,将来自己再有个什么骨折、刀伤,可就不太好说话了。

    海宁卫指定医疗救治中心哪,这个招牌可比什么神医要响亮的多。毕竟宁波谁人不知,海宁卫是专业的医闹,而且一般闹事都是提着刀的,敢给他们治病当然要嘛就是不怕死,要嘛就是当真的神医,能药到病除,绝对让人挑不出错来。

    既然有了人使唤,那么一些煎药、捣药的工作自然也就交给了别人,叶春秋有了一些空闲,便在耳房里习字,他铺开纸,聚精会神,下笔千言,每日都是厚厚一沓,很是用功,练字是其次,而书写的内容,却多是后世对于中医医理的总结,还有一些后世整理出来的药方。

    这个时代的人眼界不开阔,中医太过庞杂了,所以后世整理出来的资料对于自己这个舅舅极为有用,再加上,后世有了科学的临床检验,这就导致,一些这个时代无用的药方可以剔出去,让舅父少走一些弯路。

    自己趁着这个功夫,能写一些是一些,往后让这个舅父自行去学习领悟,毕竟舅父的根底还是有的,对于医理也略知一二,自己现在撰写的东西,对于这个时代的大夫来说,不啻是武侠小说之中的葵花宝典。

    呃……不用割jj的葵花宝典。

    ……………………………………

    南京义永巷王宅。

    王宅的内府主事王安兴匆匆的拿着书信,待老爷下值回来刚刚在书房落座的时候,便前去禀告:“老爷,有宁波来的书信。”

    以往的时候,王安是不会这样冒失的。

    王华治家极严,宅中的亲眷或是仆役凡有不规矩,都是严惩不贷。

    前些日子,老爷不知怎的总是茶不思饭不想,人都消瘦了,好几次都来问自己,宁波那儿是否有书信来,可是宁波的书信倒是有,都是一些老宅那儿送来的书信,偶尔也会有一些地方官吏的私下问候,结果老爷看了也只是撇撇嘴,依旧是闷闷不乐。

    王安也有点儿糊涂,老爷这是怎么了,因而但凡有宁波的书信,他都心急火燎的送来。

    王华双眉一沉,又是宁波的书信?他放下手中的书,漫不经心的道:“是何人所送的?”

    “不是经过传递铺子送来,却也不知是何人。”

    王华的眼眸里掠过了一丝不同的意味,他捋着胡须,立即明白了,传递铺乃是大明驿站系统的一环,主要负责的是官方公文的传递,自然,几乎所有的官人传递一些私信也会用传递铺来传书,这在眼下并不算是徇私,反而成了风尚,就比如王华在宁波的家人即便有书信送来南京,也是经过传递铺的。

    王华交往的人,多是鸿儒、官绅,这些人大多都有动用传递铺的权利,那么这封书信是谁送来的呢?显然,这已经不言自明了。

    叶春秋啊叶春秋,那黄子义说你聪明伶俐,可是现在来看,你并不聪明,老夫给你传书,你倒是好,这都过了一个月,才慢吞吞的回信;真是一个猖狂的小子。

    王华道:“拿来老夫看看。”

    取了信,用裁刀剪开信封,取信出来,王华顿时大失所望,没有象棋的图谱,也没有那几副残局的讨论,只是不咸不淡的问候,当然,语气是挺恭敬的,先是来一句王公尊鉴,末尾处,则添了一句,学生叩首。

    态度很好,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只是……竟是没有一丁点棋艺的讨论。

    王华的脸黑下来,堂堂吏部天官,虽然是南京的,可好歹也是位居极品哪,你这个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呢。假傻?这不可能,这个小子应当还不至于敢戏耍到他的头上,那么就是真傻了。

    亏得那黄子义还将这个小子夸到了天上,噢,前些日子他还中了院试案首,这个,王华是略知的,不过想必也只是个书呆子而已,作为曾经的状元公,天子帝师,王华可一丁点不会把小小的院试案首放在眼里,之所以对叶春秋感兴趣,一方面是棋,另一方面则是黄子义吹嘘的太过,当真将叶春秋吹捧成了一个妖孽般的少年。

    可是现在,王华已经一丁点兴致都没有了,书呆子罢了,理他作甚,老夫这样的暗示和机锋藏在信中,他都瞧不见,将来多半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王华漫不经心的将书信搁到一边,要束之高阁,只是转眸之间,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禁不住喃喃自语:“怪也!”

    他重新拿起信,禁不住又看了一遍信,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何以这叶春秋的字,竟是和自己的字迹有些相似,他这么一想,顿时去寻找字中的蛛丝马迹,还真是如此啊,几乎每一个字的起笔和收尾,显然都有模仿的痕迹。

    每一个人的字都是不同的,那叶春秋不可能和自己有一样的习惯。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家伙在临摹自己的行书。

    此人的字嘛,看来是用过功夫的,不过还是生硬了一些,和自己的行书虽然行似,神韵却差得远了。

    “这个书呆子……这是要做什么?”王华喃喃自语,有些不解,可是很快,他眼眸一张,禁不住身躯微微震动,脱口而出:“他这样厚颜无耻?”

    这是一个反问句,实则却是一句肯定句。

第八十章:上头有人

    有个伙计忙是匆匆到后堂去了,过不多时,赵高脸色阴沉地走出来,同济堂自从上一次让人起死回生,生意自此火爆啊,反而博仁堂前来问诊的人却是少了许多,自己挨了叶春秋两次揍,赵高对叶春秋更加有点儿忌惮了,他黑着脸:“叶秀才来,不知有何见告?”

    叶春秋开门见山道:“不是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吗?我舅父欠你的银子,今日如数奉还,借据呢?拿来!”

    赵高知道近来同济堂的生意很好,但是万万料不到短短一月之间,同济堂就挣来了二百两银子,羡慕嫉妒恨啊,当初的时候,他料定了孙琦拿不出二百两银子来,想要趁机兼并同济堂,而如今,这同济堂反而抢了他不少的生意。

    同行是冤家,夺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

    赵高的脸色都绿了,再这样下去,他这博仁堂还怎么经营?人家的诊金可比博仁堂贵了三成哪,就这……去看病的还趋之若鹜呢?

    赵高强忍住心底的不高兴,嘿嘿一笑道:“好说,好说。”便叫人取了借据来,叶春秋看了借据一眼,收入怀中,而后道:“还有一件事,却总要说个明白。”

    赵高皱着眉道:“你还想说什么?”

    叶春秋对这个家伙厌恶到了极点,却还是平静的道:“当初我舅父是因为买药,所以才借了你的银子,可是这那一大车的药却是假的,我舅父说那药商和你是串通的,这没有错吧?”

    赵高并没有表现得情绪激动,反而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虽然这一次栽了跟头,可是说来说去,那姓孙的还是上了自己的当,现在看叶春秋蕴怒的样子,反而老神在在起来,捋着须道:“哦,这事啊,这种事可不能凭空污人的清白,无凭无据的,你怎么就说老夫与卖假药的老孙串通?话又说回来,就算老夫承认了,你又如何,凡事……得有凭据对不对。”

    本质上,同济堂还是吃了大亏,起初濒临倒闭,虽然挣了钱来还账,保住了同济堂,可是仔细一想,这同济堂当初亏的药钱其实还是落入了赵高手里,赵高串通人合伙空手套白狼,依然还是春风得意。

    叶春秋的脸上透出与自己年龄不相符的沉稳,这件事虽然可气,他却知道没必要暴怒,这只会让赵高笑话罢了,不过他的口气却是步步紧逼:“这么说来,你是承认了?”

    赵高笑了:“噢,你说承认就承认吧,不过你若是告到衙里,我是不会认的,还有,小子,你莫要嚣张,别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知府大人固然是你座师,可是你不过是数百人中的一个生员而已,你是秀才,老夫固然不及你,可是嘛,你要知道,老夫在鄞县立足,自然也有根本,主簿大人……”

    叶春秋似乎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你这博仁堂也有主簿大人一份,是不是?兜售假药的事,你一个小小的大夫怎么有这胆子,这背后之人也是鄞县主簿是不是?”

    赵高脸色阴沉,这时候反而没什么担心了,反正已经撕破脸:“有些事,你少知为妙,没听说过县官不如现管吗?你终究只是个秀才而已。”

    长长的吸一口气,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所谓同济堂和博仁堂之争,本质就是鄞县某个‘大人物’巧取豪夺的把戏,赵高一个医馆的大夫如此嚣张,有这样的胆子,根本的问题就在于在他背后有一颗大树,博仁堂名义上是赵高的产业,而本质上只怕是县里那位主簿大人的私产,看来……这个主簿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叶春秋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不过现在他的笑容只剩下了当初糊弄人时的纯洁:“很好,小生明白了,不过有一句话,小生想要烦请赵兄代为转达。”

    赵高冷笑,只以为叶春秋服了软,其实若不是不得已,他也不会隐晦的点醒叶春秋,这儿是鄞县,鄞县里头,县老爷固然很大,可是主簿却是县里的事务官,别看县老爷高高在上,可是绝大多数如钱粮、税赋、转运之类的事可都是主簿负责,一般县中的主簿,最次也需举人才能充任,既有功名,又是官员,再加上盘踞在这鄞县,可谓是地头蛇般的存在,明面上的力量可能远远及不上县老爷,可是要对付一个药堂,能够动用的力量却远在县官之上。

    “叶……案……首要传什么话……”赵高故意在说到叶案首的时候,故意拉长了尾音,讽刺的意味很明显。

    小子还是不知天高地厚啊,以为靠着有一身的功名,有一点医术,就可以翻盘,哪里晓得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叶春秋凝视着赵高,依然带着微笑,笑容也照旧纯洁如初,他一字一句道:“请告诉那位主簿大人,从今儿起,我叶春秋要吊打他到悔不当初为止,也请转告主簿大人,有同济堂,就没有博仁堂,有博仁堂,我叶春秋的名字就倒过来写,从今儿起,我和你们不共戴天,走着瞧吧,后会有期。”

    叶春秋抛下这一句话,居然还不忘朝赵高作了个揖,然后返身而去。

    走着瞧……

    赵高楞了一下,他有点儿发懵,这个叶春秋是疯子吗?主簿大人的虎须,他也敢捋?

    不过……那么就走着瞧吧。

    看着叶春秋的背影,赵高笑得有些冷,低声道:“到时候有你好看的。”

    这件事自然不能善罢,其实叶春秋就算是肯服软,没有兼并同济堂的博仁堂也绝不可能收手,毕竟现在同济堂的利润实在太大,怎让人不眼红?

    赵高想了想,没有犹豫,立即叫了伙计看着医馆,接着便出了门。

    …………………………

    这几天书评太多了,好的坏的都有,没时间回,感谢某些书友的指正,错误是有,老虎能改的尽量会改。其实,鼓励的最有爱了,哇哈哈,瞧着心里舒服。

第八十一章:经营之道

    鄞县衙门附近有座茶楼,本是专门供一些听差的差役们歇脚的地方,差役们每日清早点了卯,大多数都会来这儿闲坐,且看县里有什么事,随时候命听候差遣;在茶肆的二楼有一座雅室,里头已传出了蕴怒的声音:“不是已经说了,没有什么别的事,不要在衙里来寻本官。你糊涂了吗?有什么话,不可以等到老夫下了值之后再说?”

    说话的是个四旬的干瘦之人,因为正对着窗,遥看着对街的鄞县县衙,所以看不甚清相貌。

    赵高弓着身站在他的身后,大气不敢出。

    “说罢,到底什么事?”

    赵高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嗫嚅了片刻:“博仁堂的生意一落千丈,那同济药堂的孙琦自从认了个案首的外甥,如今风生水起,海宁卫的事,大人想必也有所耳闻,自从那事之后,宁波城里许多人都将他当做了神医,问诊之人络绎不绝,博仁堂现今反倒是门可罗雀……”

    “哦,你说的是那个叶春秋?此人……老夫是略知一二,他是新晋的案首,小三元,近来风头正劲,后生可畏啊。”

    赵高皱眉道:“可是眼下,博仁堂有些难以为继了,今儿那叶春秋跑来还了此前的帐,同济堂……”

    “只是这些?他们既然风生水起,月底还清了欠款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难道连这些,你都没有预料?”背对着赵高的人,语句之中带着几分恼怒。

    赵高忙道:“不,不,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小人的意思是,叶春秋在还清了帐之后,还让小人代传一句话给大人,说是从此之后,同济堂与博仁堂不共戴天,还说,要让大人吃不了兜着走。”

    赵高话音落下,原以为这时候主簿大人会恼羞成怒,谁料雅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良久,主簿呼出一口气,不禁笑了:“哦,是吗,小小年纪,颇有志气,那就试试看吧,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换做是别人,敢说这样的话,本官早就教他家破人亡了,不过此人……终究近来风头大,又有功名在身,不急,治大国尚且如烹小鲜,何况是你我呢,凡事要谋而后动,这几日,你好好的盯着那同济堂,那人叫叶春秋是吧,叶春秋,有些意思……”

    “是,是……”虽然主簿的语气还算平淡,可是赵高依然还是感受到主簿大人平静的语气背后带着一腔的怒火,忙道:“小人一定盯牢什么,有什么消息,随时禀告大人。”

    主簿坐下,眼睛依然落在对街的衙门里,他徐徐道:“离入冬的时间不远了,南京各部堂的冰敬却是拖不得,同济堂……”他冷笑一声,雅室里又陷入了静寂。

    ………………

    吊打博仁堂。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叶春秋就已经没有反悔的可能了。

    当然,这事儿还得跟自己的舅舅商量。

    孙琦老半天没回过神来,不过这一次,他固然是有些心乱如麻,却没有表现的得像上次一样的慌张无措,反而是镇定下来:“春秋,我早听说博仁堂与本县主簿不清不楚,想不到博仁堂竟是他的产业,所谓民不与官斗,主簿虽是九品小官,却也不是随便开罪的。春秋要有所准备。”

    叶春秋却比他看得远一些:“舅父,那主簿早有吞并同济堂的心思,现在同济堂名声大噪,油水更加丰厚,他会轻易放过吗?既然迟早还是要面对他,那么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化被动为主动。我已想好了,我们不妨筹措出一笔钱,将隔壁的铺子顶下来,先扩大同济堂,现在同济堂生意越来越好,将来可多雇请一些大夫和学徒,反正药方掌握在我们手里,到时候来这里看诊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既然已经翻了脸,那么就索性让博仁堂无路可走,且看他撑不撑得住。”

    叶春秋的想法十分大胆,说起来,同济堂不过占地百来平米而已,作为一个糊口的医馆倒还尚可,可是如今名声大噪,看病的人这么多,无论是大夫和学徒都有些不足,单凭孙琦和叶春秋,怎么忙活得过来,可是一旦要雇请多一些人,那么店铺就显得小了,既然想要把买卖做大,门脸、人手、药材的储藏量都必须增加,隔壁的博仁堂门脸就不小,而且大夫和伙计有十几人,占地有三百多平米,不过博仁堂的主意暂时打不了,叶春秋却是看上了同济堂另一边的一处店铺,这儿原是家米行,不过生意并不好,前后有三进,占地很大,前头有三四百平,后头有个储藏谷物的大仓库,还有个小院,加起来有近千平米之多,规模很大,若是能将这间米行买下来扩充同济药堂,那么同济药堂的规模将会极大,前头可以改装成看诊厅,后头既可以储藏药草,还可以改装一些大夫们休息的场所,再预备几个囤积药材的仓库。

    同济堂的名声是有了,不愁没有人登门,唯独缺的就是规模,有了规模,看病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而现在却因为规模太小,导致许多人左等右等也瞧不上大夫,所以索性就在隔壁的博仁堂里问诊,这无疑是造成了病人的流失,假若扩充了店面,不但同济堂的生意可以蒸蒸日上,而且能将博仁堂最后一点病人的资源都抢夺干净,使他们无路可走。

    孙琦听了,也是动了心,这一个月来的买卖,他是一清二楚的,生意很是火爆啊,他毫不怀疑若是扩大了铺面,同济堂的收入会翻上几番,这药堂最讲口碑的,现在整个宁波,口碑最好的药堂除了同济堂还有谁?

    只是他接下来又为难起来:“话虽如此,只是那米行的周东家虽然想将铺子兜售出去,可是价格却是不菲,这铺子占地不小,没有一千二百两银子是不行的,可是一千二百两银子,这……”

第八十二章:神医

    一千二百两银子绝对不是小数,放在正德朝,完全是一笔超级巨款,若是单以米价来计算的话,这笔钱搁在后世就是百万巨款,或许在后世人眼里,一百万不算什么,可莫要忘了,这个时代的人收入却是极低,许多人操劳了一年,也不过挣来三石米而已,也就相当于两千多人民币而已,在平均月薪不足三百的时代,一百万就是天文数字。

    叶春秋现在的处境,其实和穷光蛋也没什么分别,一个穷出了新境界的人,现在却想盘下宁波最繁华地段且一个占地不菲的铺面,实在有点儿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叶春秋却是笑笑:“舅父,我听说那米行的东家一直想转手,只是一直寻不到人接手,这才耽误了下来,不过也不要紧,整个宁波买得起且有意愿买他铺子的人并不多,舅父若是和他去好好谈谈,索性就以咱们同济堂和药方来作保,约定这店铺的价钱在一年之内还清,每月还他百两银子,到时再寻个德高望重之人居中作保,他未必不肯同意,实在不成,价格高一些也无妨,大不了就以一千三百两银子购入,我们同济堂现在的生意好得很,药堂里的秘方也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只要有抵押,他难道会不肯?”

    孙琦听罢,顿时醒悟过来,喜滋滋的道:“不错,这药方就算是万金也买不下来,何况,若是我们赊欠不还,大可以在保书上约定卖家可以随时收铺,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铺子买来,修葺一番,多招募人手,这宁波城里半数人都会来同济堂看诊,博仁堂哪里还会有人登门,就这么办,我去和周东家谈一谈。”

    孙琦是个老实人,可是老实人也未必就没有野心,现在这个外甥简直就是上天赐予他的大礼包,此时他对叶春秋可算是言听计从。

    美好的前景就在眼前,他毕竟打理过这么多年生意,经验丰富,对同济堂的未来也有信心,现在这个小门脸一月下来就有一百多两银子进账,假若扩大规模,能随时接诊,一年之内还清欠债不成问题。

    孙琦去谈铺面的事,而叶春秋也不闲着,他写了一个招牌出去,招募大夫和学徒,给的价钱倒是颇为优渥,不过每个来应征的,却需让叶春秋过过眼。

    因为白药对于外伤、骨伤以及内伤都有很好的效果,所以现在叶春秋倒是不愁大夫和学徒的医术如何,至少治疗这方面疾病的,只需要懂的下药就好了,所以叶春秋更看重人品的好坏和家世的清白,有一些即便资质差一些的,只要品德过得去,也可考虑。至于擅长其他病诊的大夫暂时却不太好寻了,毕竟真正的名医都是用钱砸出来的,一般都有家学渊源,寻常的大夫,叶春秋又觉得不甚满意。

    心里为此烦恼了一阵,固然外伤也能挣钱,可也不能做专科啊,人总要有追求,叶春秋现在不但需要钱,而且还需要信守自己的承诺,说好了吊打博仁堂和那个什么主簿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本该就是说杀你全家就杀你全家,没有足够的噱头,怎么吊打?

    这一日正午,叶春秋还在看诊,正与几个病人嘱咐着用药,医馆里除了叶春秋,就只剩下新近孙琦叫来的一个远方亲戚了,他只是个小学徒,现在只能做一些杂事,至于孙琦,今儿又去和隔壁的周东家吃酒,买铺子的事还需要再谈一谈。

    好在这时候因为正巧是午饭的时候,所以病人不多,叶春秋起身去送最后一个病人,少不得又赠送金牌vip会员出去,说了诸多会员的好处,将人送走,长舒一口气,却见一个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门前,马车里的人却没有出来,车夫倒是顺着车辕下了车,到了门前道:“我家老夫人差我来问,敢问可是叶神医吗?”

    虽然只是车夫,叶春秋的礼数却是周全,作揖道:“神医不敢当,小生叶春秋。”

    车夫又问:“我家夫人还问,伤口生脓,乃是何故?”

    这……

    叶春秋一开始觉得那所谓的老夫人理应是个病人,可是细细琢磨,又不像,一时猜不到来意,只好道:“噢,这个,伤口生脓是因为感染的缘故,这个,不是小生傲慢无礼,只是一时半会也说不清。”

    车夫朝叶春秋笑了笑,道:“请叶神医少待。”说罢返身回去,对着车里的人低声细语几句,车帘子这才掀开,叶春秋一看,才发现车里坐着的乃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夫人,老夫人伸出手,车夫忙是将她搀下来,接着下了车,等这夫人徐徐走到医馆门口,她抬眸看了一眼同济堂的匾额,道:“老身也略知医理,听闻这儿出了个神医,所以来看看,叶神医能请老身进去坐坐吗?”

    “这……当然可以。”叶春秋连忙让过身去,道:“请。”

    老妇人年纪虽是不轻,可是步履还算是矫健,她入了医馆,鼻子一嗅,不露声色地道:“你这里有剧毒之物是吗,让老夫猜一猜,可是草乌?叶神医果然名不虚传,敢用剧毒之物用药的大夫,若不是不学无术的草包,就是对医理尤为精湛的名医了,叶神医的名声不小,据说能起死回生,想来不会是草包,那么还真不枉老身自无锡赶来。”

    叶春秋顿时呆住了,草乌确实是剧毒之物,而且叶春秋的白药之中也确实用了草乌,只不过经过处理之后,减去了它的毒性而已,可是这老妇人只一进来,便能从味道之中判断出草乌的成分,这个人是谁,有这样的本事?

    老妇人的话其实也很有道理,就好像后世电视剧里的大夫,总喜欢用砒霜入药,其实真正的大夫,哪里敢用毒药去给人治病,治死了人可不是好玩的,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用药之人对病理和药性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只有这样神医中的神医,才有这样的自信。

第八十三章:妇科圣手

    她根据这个,一口断定叶春秋乃是‘神医’,叶春秋心里也是苦笑,不过却不敢对这老妇人怠慢了,忙是殷勤的端茶递水,心里在想:“这个老妇人,只怕也是同行,而且瞧她闻药识药的本事,绝不是平庸之辈。”

    只是……这个时代,女人也有大夫吗?

    寒暄了几句,老妇人道:“老身乃是无锡谈允贤,恰好听闻了宁波出了叶神医,尤其是一剂药便能起死回生的传闻,这才来与叶神医讨教,叶神医这样年轻?你的医术,可是家学渊源?”

    谈允贤……

    叶春秋的光脑已经启动,紧接着,一个个信息摆在了叶春秋面前。

    还真是名医啊。

    光脑之中,谈允贤的祖父谈复、祖母茹氏都是当时名医,而她的伯父与父亲还曾做过官。她自小聪慧,祖母就让她学医,就在祖母的教导下学会的精湛的医术,祖母去世前将一生所收集、编写的药方病理都传给了谈允贤。此后她嫁作人妇,等到她的丈夫病逝之后,她便索性出来行医,还曾撰写过一本《女医杂言》,这本书也在光脑中收录,算是这个时代少有的妇科病宝典。

    叶春秋顿时来了精神,面对这样的前辈,他哪里敢有丝毫造次,忙是说:“久仰,久仰,小生的医术,乃是恩师所授,说来也怪,是在梦中所授,或许谈夫人不信,可确实如此,因而小生的医术和对医理的了解,在世人看来有些荒诞,所以……”

    谈允贤却是道:“荒诞就言过其实了,若如此,岂不是孙思邈见了扁鹊,这孙思邈对医理的认知,在扁鹊眼里也荒诞吗?”

    谈女神医开明啊,叶春秋顿时有一种找到知音的感觉,孙思邈是唐朝时期的人,而扁鹊却是春秋战国时期的名医,谈允贤一句话,反而解释了叶春秋所有关于医术上难以解释的事。

    跟女神医聊天不费心,叶春秋便兴致盎然起来。

    二人彼此交谈了片刻,叶春秋倒不至把病菌、细胞之类的话说出来,不过是见招拆招,寻了些后世对于中医鞭辟入里的总结拿出来放肆了一通,谈夫人有时候听得皱眉,觉得这个小子怪怪的,不像是精通医理啊,有时候却是若有所思,觉得也并非没有道理。

    彼此相谈甚欢。眼看着便有病人来问诊了,叶春秋先是让那远方亲戚挡一阵,一面问:“谈夫人可是擅长妇科?”

    谈允贤这时觉得这个小家伙颇为有趣,尤其是叶春秋的本事居然是梦中为人所传授,这就更了不得了,这个时代的人,显然对于这种神神怪怪的事总有那么点儿敬畏之心,谈夫人阖首:“不错,老身颇善妇科,怎么,叶公子也懂吗?”

    呃……

    叶春秋脸有点发烫:“小生略知一二。只是还想讨教,却是不知谈夫人暂居何处,下次小生若是得闲,还要登门请益。”

    谈允贤道:“怎么,叶公子这么急着赶老身走,你既要看病,老身坐在这里看着也无妨。”

    叶春秋就不客气了,人家摆明着是想看看自己治疗的效果啊,忙碌了足足一下午,接待了十几个病人,叶春秋已是累得气喘吁吁,好在身体不错,否则早已趴下了,那谈夫人只在一边看着,有时若有所思,或是有人来换药时,她见那病人声称昨日是被柴刀割伤,可是取下缠布的时候,那伤口之处明显已经开始生出了一些肉芽,谈允贤满是震惊,昨日的伤口,今日就能大好,这到底是什么神药?她心里固然也知道一些治刀伤的秘方,而且效果比之叶春秋的药不遑多让,可问题就在于,那药都是宫中御医的顶级秘方,所需的每一味药方都弥足珍贵,在民间想要筹措这些秘方,没有百十两银子连门径都摸不着,叶春秋的秘方显然价格十分低廉,毕竟那来看病的汉子分明只是个老实巴交的寻常百姓,难道舍得用那种一下子就能消耗寻常人家几年开销的‘仙药’?

    她越看,越是觉得不可思议,心里又开始嘀咕,这叶春秋声称自己乃是有人托梦传授的神术,那托梦之人莫非是神仙吗?

    人便是如此,谈允贤只是个妇人,在这个时代妇人大多时候都只是在家做贤妻良母也就是了,她的家世良好,谈家在无锡也算是大族,虽然丈夫死了,可是儿女们也都颇为争气,到了她这个含饴弄孙的年纪,早就该颐养天年的,偏偏她依然出来四处游医,便已说明她对于医术发自内心的热爱,现在见到叶春秋这种不同寻常的小神医,使她有些忘乎所以。

    天色渐渐暗淡,舅父还没有回来,叶春秋命那远方亲戚关了铺子,因为太累,想要倒头大睡,这时才想起,这里还有一个贵客。

    女神医啊,不说别的,至少在这大明朝,绝对算是一等一的女神医,而且专治妇科,堪称妇科圣手。

    叶春秋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便抹了把汗,向谈允贤行礼道:“小生接诊,是以有些忘乎所以,怠慢了夫人,还望见谅。”

    这个小家伙,不但藏着一身神术,而且还彬彬有礼,噢,谈允贤这才发现,他居然还戴着纶巾,小小年纪就已经是秀才了吗?谈夫人和蔼了许多:“无妨,无妨,正好让老身增长了见识,你治病的法子与人不同,方才你说,你还涉猎了妇科?”

    “这个……这个……”叶春秋又开始难为情了,最后道:“小生不便深谈,不妨如此,小生在梦中得了一部妇科的医书,不妨学生写出一些,请夫人品鉴。”

    不能动嘴皮子,只能用写的。

    这倒是情有可原,谈夫人给人看妇科看久了,再加上年纪又大,反而不在乎这些避讳的东西,虽然大家纯属学术研究,可是年轻人脸皮薄也是情理之中。

第八十四章:图穷匕见

    “现在可以写吗?”

    叶春秋心里想笑,夫人很性急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人都有爱好嘛;叶春秋倒也不客气,去寻了文房四宝,而后打开光脑,搜了一本后世关于中医治疗妇科的全书,叶春秋开始动笔,谈夫人则只是坐在一旁喝茶,足足一个多时辰,叶春秋才直起腰,活动了胳膊,挺累的,将书稿交给谈夫人,谈夫人细心看起来,越看,她越是心里有些震撼,怎么说呢,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和平常的医术全然不同,平时所见的医书,大多都只是说一些治病的方子,或者说一些病理,可是这医书虽然只是开言,却有点高武建瓯的味道,你说它是空谈,偏偏每一个字都尤为精炼,又有许多道理,似乎是在暗示,想要治病,首要是寻病根,只是看到一半,下面没了。

    谈允贤意犹未尽的抬眸:“只是这些?”

    叶春秋苦笑:“这医书可是百万言,学生一下子怎么……”

    百万……谈允贤满是震惊,单单这两三千言,就吊足了她的胃口,后头百万言会是什么?

    叶春秋笑呵呵的道:“不妨这样吧,学生往后若有什么空闲,就帮夫人写下来,慢慢积少成多,什么时候写完了,再给夫人看如何?”

    谈允贤现在是百抓挠心:“这……只怕需要数年的功夫吧,只怕难为了你,老身反正四处游医,就在宁波等你的佳作。”

    老夫人很精明啊,其实她倒不是等不起,而是担心自己若是走了,叶春秋被其他事耽搁,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岂不是一辈子都看不到这本神书了?这可是上百万言,人家和自己又没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每日这样上心给自己写?留在这儿,每日在叶春秋面前晃悠晃悠,叶春秋能偷懒吗?

    叶春秋故作惊讶道:“怎么,夫人要留在宁波?假若在宁波,就怕夫人有所不便,哎……那么不妨,学生为夫人寻一处住址,噢,夫人待在这里会不会百无聊赖,这可不好,不妨如此,恰好医馆里也差一个大夫,老夫人擅长妇科,驰名江南,是否能给春秋一点薄面,就留在医馆里,帮人看看诊?”

    图穷匕见哪,这时候终究还是要脸皮厚,这样的名医在这里坐诊,对于医馆有极大的效应,这个时代的女人很难抛头露面,尤其是宁波城里的那些大户人家,家里的夫人、小姐若是得了妇科,又不能请男大夫,只能靠一些偏方和一些略知一二的老妪诊视,效果嘛,大抵和跳大神是差不多的,想想这年代的家乡妇人们如此,叶春秋很揪心哪,而谈夫人在此就不同了,一来她早有一些名声,二来擅长妇科,而最最重要的却是,她是个女人,这等于是填补了医馆妇科方面的空白,医馆往后不但会得到广大男人的趋之若鹜,便是女子也会青睐有加。

    谈允贤微微愕然了一下,心里也转了许多念头,叶春秋的心思,她懂,可是话说回来,人家既然得了神书,还肯倾囊相授,且不说别的,单说抄写出医书来,就是一件费时费劲的事了,便满口答应:“如此甚好,只是老身自有住处,倒不必费心。哦,还有一件事。”

    叶春秋心里松了口气,一下子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有一位擅长妇科的女神医,对于医馆的作用,显然远远要高于十个二十个驰名江南的男大夫,这年月,女人地位低,寻常的女子哪有机会接触什么医术,更遑论是出来给人看病了。

    “夫人有话,但问无妨。”

    谈允贤抚了抚额前的银丝,而后看着叶春秋,道:“你年纪轻轻,就已有功名了吗?后生了得,却不知你是否娶妻……料想应当是还未娶的,只是已定了亲事了吗?老身也有几个世交,家中的小姐都是贤淑有礼……你不必害羞,男儿大丈夫,怎可无妻,这无妨的,你若是……”

    呃……叶春秋感觉怪怪的,怎么无论是女病人、女神医都爱这个调调。

    摇头,叹息,禁不住想要仰面三十度,看着房梁,房梁固然没有长出花来,可是清秀纯洁的脸上,那清澈的眼眸里,散发着淡淡的哀愁,叶春秋低声喃喃念:“其实,我还没有发育好吗?”

    ………………………………………………

    送别了谈允贤,叶春秋一直在医馆里等到了子时,舅父孙琦才醉醺醺的回来,他兴致显得很高昂,道:“一切都已经办妥了,明日正午就去米行,直接订立契约,连保人也已请了,乃是县中的周举人,周举人肯赏这个脸,也是因为春秋,他对春秋很欣赏。”

    “是吗?”叶春秋笑了笑,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嗯,累了,就在医馆里将就睡一夜,谈允贤的事,明日再和舅父说。

    到了次日一大清早,照旧是开门看病,叶春秋其实挺苦恼的,只希望医馆赶紧的扩建起来,多招募一些大夫,从此之后自己也就可以抽身,坐地收钱就可以了,固然学业对他来说也并不紧张,可是他现在终究还是要以举业为重,总不能每日跑来做蒙古大夫。

    等到正午生意冷清了一些,便随着舅父一同去隔壁的米行。

    这是舅父强烈要求下来的,既然自己是医馆里真正的幕后东家,这么大的事,定要自己亲自过目见证才好。

    叶春秋头戴着纶巾,穿着舅母缝制的秋衫,这衫子缝线倒是很用心,唯一让叶春秋有点那啥的就是显得有些宽大,怪怪的,总之就是不合体;自然,舅母对此是振振有词的,自己在长身体的时候,现在大一些,明年就合身了,后年再长高一些,那就更加贴合。当然,假若叶春秋早点成婚,早点生娃娃,这衣服还可以再改一改,用这布料改几件小襁衣,大抵就是如此循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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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章一起送来了,可有掌声吗

第八十五章:捷足先登

    这是**裸的小农思想,偏偏叶春秋只能接受,这终究是舅母一番好意,缝制一件衣衫可没这样简单,每日日头落了,忙碌了一天下来疲惫不堪之际,还得靠着烛台和油灯小心翼翼的穿针引线,慈母手中线,这短小精悍的五个字,背后却是熬红了眼睛和被针扎了许多次的指尖。

    嗯,舅母挺好的,我要开心。

    叶春秋咧嘴笑,虽然这样挺傻的,可是细细一想,作为一个现代思想的人,有时候可能不能理解身边人的思维,可是你却必须在耳濡目染中去接受,那么唯一的办法,似乎也只有这样自我的精神安慰了。

    不止要开心,还要焕发真挚的笑容。

    于是叶春秋的脸上,笑容更盛,带着纯真和烂漫。

    这就对了,继续保持,以后装乖卖傻、坑人有用,多学一门手艺,才能在这个世界保护自己,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米行的招牌已经收了,伙计也早已遣散,只有米行的周东家在这儿候着,随叶春秋舅甥二人同去的还有保人周贤,周贤是鄞县的举人,似乎对叶春秋很感兴趣,一方面是叶春秋的八股,另一则却是叶春秋的医术;前者在周举人看来,叶春秋大可以仗着这个鲤鱼跃龙门,将来有很大希望高中,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是也;至于后者,毕竟但凡是人都会有头昏脑热的时候,结识一个神医不是什么坏处。

    三言两语几句,周举人就大言不惭的直呼叶春秋的名儿了,叶春秋觉得怪怪的,发展得是不是有点快了,这跟闪婚有什么分别?心里虽这样想,这个穿着过于宽大的叶案首却还是嘴巴甜滋滋的喊周举人一句世叔。

    一进米行的门槛,周东家神色显得有些不太好,孙琦怕他反悔:“周兄,保人已经请来了,咱们现在就订立契约,如何?”

    “啊……呃……”周东家神色更显得不安,迟疑了片刻,道:“有些事,老朽只怕……”

    “周东家不必说了,还是我来说吧。”有人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周东家的话,那周东家听了,顿时面露惭色,却见这个时候,居然赵高嘿嘿笑着自外头背着手进来:“噢,叶案首和孙大夫都来了啊,嗯……我正要去寻你们呢,既然你们来了,这样也好,老夫一并和你们说清楚。”

    孙琦诧异的道:“你来做什么?”

    “做什么?”赵高轻蔑的看了孙琦一眼,趾高气昂的道:“这是我的店面,你问我做什么?我该问你才是?你不知道吗?昨儿夜里,周东家已经将店铺卖给我了,所以……你们想要买铺面,哈哈……看来是休想。”

    周东家一脸无奈的看着孙琦,道:“是,是,昨夜高大夫提着现银……罢了,老朽惭愧,既然店铺已经卖了,还是告辞为好,后会有期,后会有期。”他没有面目待下去,忙不迭的落荒而逃。

    不等众人反应,赵高便冷笑继续道:“听到了吗?现在这米行是博仁堂的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你们想要扩大规模是吗?哈哈,同济堂庙小,即便是名声在外,可是就这么大的地方,能接待几个病人?所以你们四处搜罗大夫,为的就是买下这米行后,扩大你们同济堂,只有如此,才能挣更多的银子,才能将博仁堂和附近医馆的生意都抢了去,可惜啊可惜,你们虽打了好算盘,可是我高某人也不是吃素的,这个医馆现在是我高某人的了,至于你们同济堂,左右两边的铺面都是博仁堂的店铺,想要再扩张,却是不容易了。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其实你们若是将店址搬去他处,倒是可以盘下一个大一些的铺面经营,不过现在宁波人都认准了这永春坊的同济堂,你们搬去了其他地方,人家就未必知道了,平白了这好名声,不过高某人嘛,也是心善的,你们若是想要扩大经营,这也无妨,来求我就是,跪下磕个头,这个店铺,五千两银子卖你们,否则……嘿嘿……”

    赵高打了个好算盘,主簿大人既然吩咐下来,他当然极力盯着同济堂的一举一动,当得知孙琦的举动之后,立即就感觉不妙,这若是让孙琦扩充了同济堂,现在的博仁堂就已经门可罗雀,往后博仁堂的生意就更加不堪了。于是他忙去通知了主簿大人,主簿大人当机立断,决定抢在同济堂之前先盘下米行。

    博仁堂铺子在手,虽然花费不小,却等于是捏住了同济堂的命脉,同济堂左右两边都是主簿大人的产业,他们还能扑腾上天不成?何况,现在同济堂生意好,不扩充这些生意就无法消化,这一年下来损失的银钱是多少?

    到时候这舅甥二人一定会就范,希望高价把买下米行,到了那时,他为鱼肉、我为刀俎,还不是漫天要价,想开多少是多少。你们同济堂有本事就伴到其他地方去,不过这宁波城,永春坊的地段本就是最好的,何况虽然同济堂名声在外,可是大家知道的却只是永春坊的同济堂,去了其他地方,你就能保证生意会有这儿好吗?

    赵高此刻春风得意,眉飞色舞,心里暗叹主簿大人高明,想到这舅甥二人买不到店铺即将要跺脚的模样,更是禁不住噗嗤一笑,他抬眸,却发现叶春秋也看着他,只是脸上却没有一丁点的焦灼。

    哼,装,让你装!

    这时听叶春秋道:“哦,原来是博仁堂捷足先登,如此……倒是恭喜赵兄了。”

    不疾不徐,依然还保持着谦谦君子的样子,温润如玉,甚至连这个少年的眼角深处都带着笑意。

    赵高皱眉,他所希望看到的可不是这个,毕竟裤子都脱了啊,就等你痛哭流涕求饶,怎么,你们同济药堂不打算扩大规模了吗?

第八十六章:斗法

    赵高冷笑:“过几日,我便将这儿修葺一番,等到这博仁堂新医馆开业的时候,还望你们舅甥二人莅临,嘿嘿……少不得要请你们吃一杯水酒的。”

    孙琦怒不可遏,他想不到赵高会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叶春秋却轻轻拍了拍舅舅的袖子,给他一个不要动怒的表情。

    然后叶春秋笑了:“好的,届时一定会到,不过……”

    赵高很享受这一对舅甥吃瘪的样子,得意洋洋道:“不过什么?”

    叶春秋脸上平静,道:“不过这是你们逼我的。”

    什么?

    赵高错愕的看着叶春秋,却见叶春秋已是扯着自家的舅舅扬长而去。

    逼你?

    呸……

    赵高狞笑的看着二人背影,就是逼你,逼你又如何,不过是个秀才而已,不过是作了几篇好文章,就以为自己是谁了?不知天高地厚,嘿嘿……等着瞧,到时候,有你们好受的。

    …………

    店铺没买成,孙琦自然懊恼无比,他为了买这个铺子,已经和那米行的东家交涉过许多次了,如今铩羽而归,他心情郁郁。

    周举人也挺郁闷,甚至有点恼火,本来这个事嘛,他作为保人也是卖了面子的,大家都已经谈好了,结果有人出来截胡,让他空跑一趟,有点儿面子搁不下。

    不过毕竟这件事和他关系不大,他隐隐感觉这事儿有些蹊跷,却不便多问,心里觉得现在孙琦和叶春秋肯定是恼火,也没心思理他,所以正待要告辞。

    谁晓得叶春秋这小子的表情居然比他舅舅更沉稳一些,等回到同济堂之后,叶春秋朝他作揖,道:“劳烦世叔空跑了一堂,是我舅甥二人行事不密,惭愧的很,世叔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吃一顿便饭吧。”

    周举人不禁暗暗称奇,这小子沉得住气啊,这时候,他也不好拒绝,便坐定道:“这样也好,有劳了。”

    酒足饭饱之后,周举人与叶春秋又寒暄了一阵,接着便是告辞,他对叶春秋的印象更好了一些,此前答应帮忙是因为喜欢叶春秋的文章,而如今,却更惊诧于他的处事不惊,叶春秋在不经意的时候,给他塞了个红包,本来请周举人来作保,该有的红包是要给的,不过现在事儿没办成,算是可给可不给,不过叶春秋没有显山露水,只是悄悄的塞过来,这显然有一点心照不宣的意思,大家都是读书人,牵涉到了钱的事,却不能满世界嚷嚷。

    有钱不拿王八蛋,周举人怎么会不爱钱,但凡有功名的人,但凡人家婚丧嫁娶之事,大抵都要请去的,不但有饭吃,还有钱拿,这是应有之义,可是周举人手里接过了那红纸包的碎银子,掂了掂,分量不少,他却心念一动,朝叶春秋友好的笑了笑:“告辞,贤侄不必相送。”临走的时候,却是将那红包漫不经心的又搁到了医馆的柜台上。

    这个钱,他不想拿。

    叶春秋这个小子,知书达理,遇事不喜不怒,文章又好,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最重要的是为人处世,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哪里像个少年,与其拿了钱一拍两散,倒不如让叶春秋欠自己这个芝麻绿豆般的人情。

    叶春秋见他将红包放在柜台上,也没有点破什么,送他到医馆的门口,周举人不忘嘱咐一句:“小心这博仁堂,你少年有为,莫要被小人耽搁了前程。”

    叶春秋作揖:“世叔教训的是。”

    送别了赵举人,孙琦显得郁郁不乐很是惭愧,这点小事没有办好,觉得挺对不起叶春秋的,好在叶春秋也没有过来和他说这件事,让他心里渐安,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看诊。

    到了下午的时候,便听到一声嚎叫,这声音洪亮无比,声振屋瓦:“孙大夫,孙大夫,救救我娘,救救我娘……”

    孙琦忙是上前,看到一个壮汉背着一个老妪进来,老妪的腿上,鲜血淋漓。

    壮汉惭愧的道:“俺只有七十个钱,若是不够……”

    这时在后屋里配药的叶春秋听到动静,便走出来,一面让孙琦给这壮汉的娘看诊,叶春秋一边将这壮汉拉到一边:“你叫什么名字?”

    “俺,俺叫大牛……大夫,诊金……”

    叶春秋呵呵的笑了,一如既往的笑的纯洁如一朵寒冬凛冽中的腊梅花:“哦,不要诊金,大牛啊,我很欣赏你,来,来,来,我们进里屋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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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过了几日,赵高都在忙活,这几日心情不错,想到那舅甥二人一脸郁闷的样子,他便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盘下这个米行,自然是主簿大人的意思,博仁堂这一次可是要发财了。

    虽然米行的价格不菲,为了买下这个米行,主簿大人和赵高可是筹措了足足一千四百两银子,虽说主簿大人的家底还算厚实,可是一千四百两对于他来说也绝不是一个小数目,大人虽然有官身,平时的油水,还有似博仁堂这样的产业暗中经营,进项确实不少,不过……即便如此,筹出这么一大笔数目,依然还是花费了不少功夫,甚至卖了一些田产,几乎是将所有的身家都搭了进去。

    可是架不住这笔买卖值钱啊,现在同济堂确实是声名鹊起了,可是这个医馆门脸就这么大,应诊的大夫也只有舅甥二人,这么多人慕名而来,怎么招架的住。

    将来博仁堂在同济堂的左右隔壁都开了医馆,而且招募数十个大夫和学徒在这儿看诊,那些等的不耐烦的病人自然而然还得来博仁堂看病,这同济堂的名声,最后岂不是便宜了博仁堂?

    赵高经营医馆多年,深知这种底细,他甚至可以断言,这一次博仁堂的扩大,往后的生意完全可以增加十倍,这里头有多大的好处?

    最重要的,还有对同济堂的打击,哼,什么神医,什么鬼秀才,都去死吧。

    还说什么吊打博仁堂,要和主簿大人不共戴天,你也配吗?

    赵高已经招募了不少的大夫,除此之外还有学徒若干,至于店铺的修葺自然也是花费了很大的气力,他几乎忙得脚不沾地,好在主簿大人有吩咐,说是新店要及早开张,钱不够,即便告贷也是无妨,最重要的是抢着同济堂吸引来的看病风潮赶紧把新店开起来,将那些慕名而去同济堂的病人能抢多少抢多少。

    所以赵高真是把老命都搭进去了,额外又贷了二百两银子,总算把事情办妥当。

第八十七章:开张大吉

    所以赵高真是把老命都搭进去了,额外又贷了二百两银子,总算把事情办妥当。

    选择好了良辰吉日,接着少不得是要请一些人来捧场,首先要请的当然是主簿大人,外人不知这是主簿大人的产业,不过却可以以官面上的名义,新店开张,也算是为宁波百姓造福嘛,主簿大人肯赏脸来一趟亦无不可。除此之外,还有衙里的上下人等,从典吏到小役,地方上的士绅名流自然也是要的,叫人将请柬送了去,自然少不得还要送隔壁的舅甥二人一份,孙琦和叶春秋的请柬,是赵高亲自书写的,一边写,一边乐,哈哈,你们也有今日,这才只是开始呢,好戏还在后头。

    八月初三,开张大吉。

    这一日不但是吉日,而且天公作美,金秋时节,日头暖洋洋的。

    赵高穿了一件簇新的红绸员外衫,已经指使着伙计们开始忙碌了。

    宾客们来得都很早,很给赵高面子,主簿大人领着衙里各色人等来的时候,赵高连忙迎了上去,笑嘻嘻的道:“周主簿肯赏光,博仁堂实在是蓬荜生辉。”

    这二人本来关系紧密,不分彼此,可是此刻却是假装主簿与博仁堂没有什么瓜葛,主簿被县中的官吏们拥簇着,捋着长须,只微微颌首:“噢,博仁堂造福乡里,今日又新开了医馆,本官怎可不来。”

    说罢,众人哄笑,赵高引着主簿到里头高坐。

    宾客已经越来越多,赵高一边迎接,一边与人说笑,只是他心里仿佛有心事。对了,同济堂的人还没有来呢,他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孙琦那一对舅甥过来,想要看看他们吃了苍蝇似的丑态。

    于是他交代了一个伙计在此迎客,便起身去了隔壁的同济堂:“老孙,老孙……”赵高叫得很热络,恰好见孙琦出来,赵高道:“老孙,博仁堂新店开张,怎的不来坐坐。”

    孙琦道:“啊,恰好同济堂也有个新店开张,只怕现在没什么空。”

    同济堂居然也有新店开张,赵高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怎么可能,他们哪里来的新店?

    “孙大夫,你不会是开玩笑的吧。”

    孙琦却是正色道:“骗你做什么,你看,春秋已去对面的店里忙活了。”

    赵高忙是朝着对街一看,便见对门那儿,叶春秋果然与几个伙计站在那儿,噢,对面那小店上头居然还新挂了匾额,不过匾额却是用红绸子挡住,果然是新店开张啊。

    赵高不禁失声想笑,新店嘛,倒还真是新店,不过对门那个小店他却是知根知底的,这店的门面小得不能再小,不过是二十来平米见方,这个小铺子,以往只是卖一些杂货,卖杂货的也不过是个老翁,一个这样的小破店面,能翻起什么浪来。

    姓孙的,还有他那个神经兮兮的外甥,还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啊。

    赵高笑嘻嘻的道:“那么,倒要恭喜了,哈哈……”大笑几声,外头爆竹声便响了,所有的宾客都已出来,周主簿在众人拥簇下,也站到了新店门口。

    赵高忙到了新店门口,大声道:“吉时到了。”

    许多伙计开始忙活起来,众人正待要说恭喜,也有伙计准备拆下门板,迎接客人们入新店休息。

    正在这时,对面的小店门口,却见叶春秋道:“吉时到了,开张大吉。”

    这声音不小,对面的宾客们都听得一清二楚,众人有点反应不过来,怎的这边博仁堂新店开业,对面那同济堂的人也要开新店?

    不过这等事,大家却是不好说什么,只等周主簿的反应,毕竟周主簿是所有宾客之中来头最大的人。

    周主簿捋着山羊胡须,眼眸却是落在对街的叶春秋身上,那一双眼眸像刀子一样掠过一丝厉色,旋即又归于古井无波的状态,他只淡淡道:“今日也是同济堂开新店的日子吗?”

    赵高连忙道:“是,同济堂也开了新店。”

    “哦,同济堂近来声名鹊起啊,不过……这样的小店也需开张,不晓得的,还以为宁波是穷乡僻壤,都没见过世面呢。”

    这风淡云轻的话,实则却是讽刺叶春秋小题大做。

    宾客们见周主簿表了态,也都跟着笑起来,似乎有人猜知主簿大人对那姓叶的没什么好感,为了讨好周主簿,便应和道:“叶案首是奉化人,格局小一些,也是理所应当。”

    “哈哈……”众人都笑,本地的人,一般都有排外的传统,这宁波毕竟是大城市,而宁波鄞县恰恰是府治之地,大家有优越感是理所应当的。

    又有人道:“秀才不好生读书,这叶案首,怕是太骄傲自满了。”

    “所以说从前的弊案,真假未知,此子不像是悉心向学之人。”

    众人七嘴八舌,一边将同济堂和叶春秋踩在脚下,一面出言讥讽,周主簿只是笑,却淡淡道:“好啦,让这博仁堂开店吧。”

    一声令下,赵高正待要叫人燃放鞭炮,这时对街小店门口的鞭炮倒是响了,惊天动地,赵高心里只是冷笑,心说,迟早有一日,让你姓叶的知道厉害。

    这时,却见叶春秋身后站着一个壮汉,这壮汉正是大牛,大牛中气十足,大吼一声:“同仁堂新店开张咯!”声震九天,直上云霄。

    被这声音一吼,大家想不关注对面都难了,便听叶春秋一声贝多芬命运交响曲的曲调:“当当当当……”

    那新店的门吱吱呀呀的打开,等到店门一洞开,便见一副棺材赫然的摆在了门前,那上头赫然用红漆写了一个大大的‘奠’字。

    门脸上方,是一个匾额,匾额用红布遮着,现在却有伙计拉下了红布,顿时,金漆写就的几个大字刺瞎了赵高的眼睛——同济棺材铺。

    棺材铺……

第八十八章:升官发财

    周主簿方才的脸上还带着微笑,此时笑脸便开始僵硬,而后老脸便拉了下来。他眼珠子都直了,本来以为同济堂开的是医馆,可是他万万料不到,居然是棺材铺。

    赵高也是吓的脸色发青,他小心翼翼的看了周主簿一眼,这时便听一个健壮的伙计用破锣的声音高吼:“卖棺材,卖棺材咯,同济棺材铺,令你生前死后高枕无忧,上等桃木,防虫防蚁,精心定制,独家专享,卖棺材啦,同济棺材铺顶呱呱,谁用都说好啊!”

    这声音,嘶哑又雄浑,特么居然还带着一点秦腔的韵味。

    赵高两腿有点打哆嗦,差点没一屁股跌坐下去。

    他有点疯了。

    不要脸啊这是。

    他小心翼翼的侧目看向周主簿,就见周主簿用杀人的目光看向自己,赵高脖子一凉,这是要完啊,主簿大人动了真怒,棺材铺要是开了起来,博仁堂的生意还做的下去吗?博仁堂可是花了大价钱开的新店,还等着财源滚滚,填补上买店的银子呢。

    只怕这时候,主簿大人杀了叶春秋的心都有,当然,也不排除主簿大人也想一并将他赵高一起宰了。

    至于其他的宾客,一个个眼珠子都要掉下来,棺材铺啊这是……他们现在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赵高急了,连忙冲上去,到了叶春秋面前,厉声道:“叶春秋,你……你……你开棺材铺……你疯了。”

    叶春秋喜滋滋的道:“赵大夫,我为何不能开棺材铺?你看,我们同济堂可谓是一箭双雕,生前给人看病,死后卖人棺材,这是生前死后一条龙。最最重要的是,这个铺子价格低廉,买下来也不过七十多两银子,其实小生早就想开棺材铺子了,何谓棺材?升官发财是也,这是一个好兆头,正好可以使我走运,将来高中,升官发财。”

    赵高厉声道:“你……你……,这……这医馆门口卖棺材,你……你……往后谁还敢来看诊?”

    赵高可不是胡说,这个时代的人多多少少对于那玩意都有点儿忌讳,现在博仁堂可是顶下了两个大店铺,都是价值不菲,特么你在对街居然卖棺材,那我这铺子怎么办?看病?吓,人家本就病怏怏,还指着到你医馆来把病看好呢,现在倒好,人一来,便看到那一副副棺材摆在门前,时不时有人号丧几句,这一听还不扭头就走,宁可绕路去别的地方治病,也绝不来触这个霉头。

    就算你不开医馆,无论你是卖米、卖布,也没人愿意来啊。

    叶春秋正色道:“这是什么道理,医馆门口为何就不能卖棺材,难道许你们博仁堂开新店,就不准我叶春秋开棺材铺子,普天之下也没有这样的法律吧;何况,只要医术精湛,还怕没有人上门求诊?赵大夫,开医馆可不是投机取巧,最重要的是提高自己的医术,吃这行饭可不能总想着歪门邪道,提升自己才是正道。”

    “你……”赵高咬牙切齿,他终于明白自己上当了,且不说博仁堂,就说这米行,本来花了重金买下来,一方面是打击同济堂,另一方面也是扩大博仁堂的规模;可是现在门口有了这么个棺材铺,这等于是所有的买卖都可能要黄的节奏啊。

    他深吸一口气,冷笑道:“主簿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叶春秋莞尔笑了笑,眼睛落在博仁堂新店门口的周主簿身上,周主簿恰好也朝这儿看过来,那目光杀气腾腾,叶春秋却只是抿抿嘴,淡淡道:“拭目以待吧。”

    赵高脸都阴了,他还要再骂,便见许多自己请来的宾客已经纷纷散去。

    都到了这个份上,谁还吃饱了没事做来道贺啊,门前一口这么大的棺材,这恭喜二字还说得出口吗?

    周主簿似乎是和身边的官吏们说了什么,官吏们纷纷告辞,此时周主簿还负着手,遥遥的看着棺材铺这边,准确的来说,他那双死鱼眼,死死的瞪着叶春秋。

    赵高可怜兮兮的跑回周主簿跟前,小心翼翼的道:“大人……大人,这姓叶的……”

    狠狠一个巴掌令赵高的话戛然而止,周主簿很不客气的给了赵高一个耳光,啪的一声,赵高一脸肥肉的脸颊上多了一道猩红的血印。

    周主簿恶狠狠的留下了一句话:“你做的好事!”说罢,拂袖而去。

    赵高捂着自己的腮帮子,看着周主簿恼羞成怒含恨而去的背影,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身边有个伙计小心翼翼的凑上来:“东家,这新店还开不开!”

    赵高脸上扭曲,狞笑着跺脚道:“滚,滚开!”

    …………………………

    什么叫做生意一落千丈,现在的博仁堂就真正有体会了。自那棺材铺子开了几日,博仁堂此前每日还有寥寥一些看诊的人,而如今,是真正的连苍蝇都看不到了。

    几十个大夫和学徒现在都百无聊赖的或是打盹,又或者拿着拍子打蚊虫,煎药的童子撅着屁股趴在长凳上呼噜声震天,赵高急的上火啊,这日子没法过了,足足几天功夫,连一个病人上门的都没有,更可恶的是,从前的熟客也一点踪影都无了。

    博仁堂里的一个老大夫更是捋着山羊胡须,摇头晃脑,老神在在的絮叨:“我说,晦气啊,你听听,你听听,这有病人上门才怪了,东家啊,有些话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哎……哎……罢了,不说,不说。”

    还真没什么可说的,没生意就意味着现在博仁堂得空耗着,花了大价钱买下来新店门可罗雀,导致博仁堂自己都自身难保,毕竟此前招募了这么多人手,养着这么多人呢,固然没生意,可是薪水还是要给的,除此之外,前些日子进的药材,怕也不能消化,这药材还得小心的储藏着,得防虫防蚁,一个不好若是朝了,又是天大的损失。

    所以现在博仁堂等同于是开一天的门,别说挣钱了,反倒是白花花的银子流出去,连个响都没有。

    偏偏当初为了买米行,主簿那儿可是花了所有的本金,还欠了不少钱呢,这样亏下去,可如何是好?

    而最最恶心的还不是如此,最最恶心的是那棺材铺里的那位叫大牛的伙计,这家伙也不知是叶春秋从哪儿寻来的,那破锣一样的嗓子真是惊天动地,时不时在外头吼一句:“同济棺材,居家好伴侣,呵护您的下半生。”又或者是:“上等桃木,精工锻造,最新人体学巨献,舒适宜人,保管睡进去,下辈子也不愿爬起来。”

    听到这些‘胡话’,赵高差点没一口老血要喷出来。

    偶尔,那棺材铺也会有生意,去买棺材的人当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自是一大帮子人哭哭啼啼,有的还没开口,那悲恸的声音就响起,偶尔再配上几个穿着孝服戴着孝帽的人在门前晃悠,赵高已经想死了,没法活了啊。

    不成,还是得去跟主簿大人商量商量,再这样下去,可真就要完了。

    现在博仁堂的账面上已经空空如也,再这样下去,下头的大夫和学徒可就要讨薪了,一旦这些人弃了博仁堂而去,将来连东山再起的可能都没有。

    赵高心急火燎,本想雇顶藤轿,后来想了想,算了,没钱,还是步行吧。

第八十九章:了断

    叶春秋高高坐在医馆里,对于外头的噪音充耳不闻,大牛确实是个人才,不枉自己高薪聘请来啊,这嗓子实在是酸爽的不行。

    至于同济堂的生意……

    同济堂和博仁堂还是有区别的,那博仁堂就是个普通医馆,可替代性太强,这儿治病晦气,绕过几条街就可以到别处的医馆去就医,这宁波城的医馆多着呢,博仁堂不是必需品。

    可同济堂就大大不同了,宁波谁不知道,永春坊的同济堂有神医和神药,最擅长的便是内伤、外伤和骨伤,但凡哪里伤了,在别家不但久治不愈,而且一不小心,就可能因为伤口化脓和感染而没了性命,可是去了同济堂,敷下了叶神医的白药,第二日伤口就可以见好,因而对于绝大多数这一类的病人来说,与其到别家医馆耗着,还不如去同济堂,毕竟病多拖一日那真可能是要去买棺材的,固然同济堂对门的那家棺材铺有点儿犯忌讳,可是架不住人家药到病除啊,非去不可。

    所以现在同济堂,可能其他的病痛上门的少,可是这刀伤、骨伤之类的病人却照旧还是登门,本来同济堂的规模就小,平时看个病,舅甥二人也忙不来,现在倒还好,人虽是少了一些,可是每日该看的病照样看,该赚的钱一分不少,只是再没有从前络绎不绝求诊的情况而已。

    棺材铺对叶春秋来说是七伤拳,对方一拳下去会被直接打死,而同济堂呢,只伤个三四分,照样活蹦乱跳。

    好不容易闲下来,舅甥二人便凑在一起喝口茶,这几日,赵高的情况显然很糟糕,孙琦感觉出了一口气,可是他依然还有隐忧,所谓万事留一线,赵高只是台前的棋子,人家的背后可是主簿大人啊,真要把人逼急了,这鄞县的主簿狗急跳墙也不是好玩的。

    不过看着自己的外甥依然镇定自若的样子,孙琦倒是放了心。

    这时候对街棺材铺的大牛匆匆的赶来,道:“大东家,小恩公,不妙,不妙啊,赵高出门了,往县衙里去了。”

    叶春秋抬眸,看着虎背熊腰的大牛,大牛二十多岁,是个粗汉,平时都是游手好闲的,不过为人倒是很孝顺,他母亲摔伤了,因为没钱看病,这大牛便跑来医馆里哭求,叶春秋帮他母亲治好了病,也就将他留下来;待遇嘛,自然是三餐管饱,每月给一两银子,嗯,他娘的药钱从工钱里扣,不是叶春秋小气,在商言商嘛,毕竟同济堂不是善堂。

    叶春秋和颜悦色的道:“大牛啊,你叫的很不错,不过这叫喊可不只是比声音大,得酝酿情感,要用悲戚去感染别人,好了,你继续盯着,看他什么时候回来。”

    大牛对叶春秋这小神医是打心底的佩服,直将叶春秋当做自己的救母恩人,挠挠头道:“好,我试一试有没有悲……悲戚感……小恩公,我继续去喊了。”

    他兴匆匆的又跑回去,不一会儿功夫,便听到惨痛的声音:“卖棺材,卖棺材,上好的棺材……”

    叶春秋摇摇头,悲剧啊,这喊声还是差了那么点儿意思,可惜这个时代没有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大牛要栽培起来,只能自学成才了。

    舅父孙琦呷了口茶,忧心忡忡的道:“赵高已去了县衙里三次了,那主簿可不是好招惹的,他在县里人脉很广,树大根深,春秋……不得不防啊。”

    叶春秋怕孙琦担心,安慰道:“舅父,无妨的,我们是做正经生意,在官面上,他们奈何不得我们,甥儿好歹有功名在身,打官司也不怕。假若他们想暗中动手脚,只怕也不易,他毕竟是主簿,真要玩阴的,甥儿和黄御史那边有一些关系,他难道就不怕事情败露,遭人弹劾吗?”

    孙琦听了觉得有理,自己的外甥现在可是小名人,既是案首又是神医,是舆论的焦点,越是这种风口浪尖上的人,越是无处下口,因为外甥出了一点事,就会人尽皆知,关注的人越多,同济堂反而越是安全。

    他摇摇头,叹道:“不容易,春秋有出息啊。”心里颇为感叹,当初自己的姐姐与叶家大少私奔,孙家可谓是大祸临头,这十几年来,背井离乡吃了多少苦头,孙琦跟着人学徒,又入赘到了王家,才勉强情况好转了一些,现在这个外甥出现,更是让人刮目相看,孙琦心里很满足。

    叶春秋欲言又止,道:“不过,那主簿为官多年,也绝不是一个草包,眼下倒是有一个隐忧。”

    孙琦皱眉,抿抿嘴,把茶盏放下,忧心忡忡道:“啊,隐忧?什么隐忧?”

    叶春秋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来,放在几案上:“这是黄御史从南京给我写的一封书信,除了寒暄之外,还说了一件事,说是此次都察院要各省巡按御史巡按诸府,黄世叔特意提到了一些,此次他巡按的是杭州府,他一个同僚,也即是浙江巡按御史邓健,此人奉命巡按宁波、台州,黄世叔说,这位邓巡按素来是刚正不阿、铁面无私之人,眼中容不得沙子,在都察院里是出了名的牛脾气;他大致会在本月月中抵达宁波,本来这封书信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我现在细细思来,那主簿在宁波官面上很难对同济堂下手,说不准会借用外力。”

    孙琦失声道:“你是说他会利用这个巡按?”

    叶春秋阖首点头道:“极有可能,我现在在宁波也算是有一些名气,所以无论是鄞县县令还是宁波知府,都不会轻易治我,这对他们不会有好处;那主簿浸淫官场多年,哎……小甥这几日在宁波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晓得这做官之人的厉害,所以……还是有备无患为好。”

    “舅父,你得托人四处去打探一下巡按的行踪,还有……得盯着那赵高,我总觉得他们引而不发,不会这样罢手。”

    喝完了茶,叶春秋逮空便去后头的耳房里练字,他现在每日拿着王华的行书来练习,进步已经不少,话又说回来,自从上次给了王部堂修书之后,现在还没有回音,不知是不是惹恼了那位王部堂,算了,现在事情已经够多了,不去多想了。

    练习行书有个好处,就是一方面练,同时还可以为谈允贤抄录医书,谈夫人现在刚刚在宁波安顿,所以暂时也不必来同济堂坐诊,可是既然答应了每日将那妇科的医术抄录出来,叶春秋自然要信守承诺。

    偶尔,他会给家里修书报个平安,老爹也会偶尔托人送来书信,大抵是一些勉励的话,因为住在舅舅这,所以叶景也颇为放心。

    现在似乎最重要的还是将医馆的事解决干净,等到步入正轨的时候,凭着药方还有几个大夫以及谈神医在此坐镇,医馆就可以财源滚滚,自己手头上也就没那么拮据了。

    嗯……看来是时候了,也该和那些苍蝇一般的人做一个了断了。

    叶春秋目光之中,透着一股自信,他稳稳当当的下了笔,UU小说的小楷更加端正一些。

第九十章:树欲静而风不止

    “大人,这次可真的不妙,足足四天,竟是一个病人都没有,此前招募的十几个大夫和学徒,如今只能在那干坐着;无人来看诊,每日的开销却是不少,一月下去,要储藏药材,给付薪金,单这两项,就是几十两银子,这样下去可是要坐吃山空的啊,不,不,如今这山已是空了,柜台里连周转的银子都没有,只能借贷,修葺新店的时候,几个木匠和瓦匠的钱还没付呢,如今也是隔三差五的上门来讨要,再不想想办法……”

    依然还是在鄞县衙门对面的这座茶楼雅室,周主簿一脸铁青,看着急得跺脚的赵高,他脸上的怒气更胜,咬牙切齿的道:“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啊,如今你我都是告贷不少,博仁堂的新店和旧店的开销,只怕也难以维持了。”

    “不如请县里的差人,直接封了他的铺子……”赵高压低了声音趁机道。

    周主簿来回的踱了几步,正待要急转过身,大袖子却是拉扯住了灯架子,那灯架顿时打落下来,周主簿心情更坏:“封铺子?用什么名义,你当本官是天子吗?鄞县是府治之地,本官的上头有县尊和县丞,再上头还有知府、同知,这么多双眼睛,无缘无故的封了一个秀才的铺子,还嫌闹得不够吗?”

    赵高吓得大气不敢出,显得垂头丧气。

    周主簿将眼睛眯了起来,那瞳孔收缩了一下,掠过了一丝杀机:“办法也不是没有,今夜,你去烧了博仁堂。”

    “什么?”赵高吓的面如土色,打了个冷战:“烧博仁堂?”

    周主簿冷笑:“不错,就是烧了博仁堂,当然,要小心,火情要控制住,烧得差不多就成了。”

    赵高眼睛一亮:“烧了之后,便来县里状告,就说这是叶春秋烧的?”

    周主簿却是摇头,狞笑道:“这官司不能走县里,那叶春秋与知府大人的关系不清不楚,而且就算县里来审,叶春秋是秀才,非要经过学官才可,你说他叶春秋纵火,只要不是证据确凿,学官绝不会采信,莫要忘了,那何提学可是将叶春秋视为得意门生,何提学据说要高升了,此番要入京师,进翰林任职;继任的学官绝不会给何提学难堪,多少会袒护何提学这个得意门生一些,下头的这些学官,谁会和叶春秋为难?”

    赵高听了,心里有些绝望:“这么说,那叶春秋……”

    周主簿却是突然笑了,他笑起来的样子颇为可怕:“可是即便县尊和学官会袒护他,却有人绝不会袒护,杭州那儿已经送来了公文,都察院巡按御史邓健即将抵达宁波,呵……此人性情如火,出了名的眼里容不得沙子,若是让他知道这叶春秋仗着有秀才功名,欺负良善百姓,而且还和知府大人、提学大人关系匪浅,反而绝不会留情,所以……要告,得尽快去邓巡按那儿告,这天底下的御史啊,本都是属苍蝇的,没缝的蛋都要叮一口,何况是咱们送一条缝去呢。叶春秋……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周主簿说罢,目中的杀机更浓,他狠狠的握起了桌上的一副茶盏,在最后一个字落下时,狠狠地将茶盏砸落在地,随即,他没有再理会赵高,背着手要出去,抛下一句话道:“其他的事,就不必老夫来教你了,叶春秋那舅甥二人若是还能逍遥自在,你我二人都没好日子,还有……为了以防万一,往后不必来找老夫,你好自为之。”

    啪,门狠狠的合上。

    雅室里只留下了赵高。

    赵高打了个冷颤,他清楚,这是周主簿让自己去以命搏命,叶春秋舅甥二人若是不死,他赵高必死无疑。

    赵高的脸色也变得狞然起来,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

    自棺材铺开张,叶春秋和孙琦也就清闲了一些,不至于忙到夜半三更才打发走所有病人,所以天一黑便关了铺子回舅父家。

    一回到家,便见小表弟在那儿写写画画,孙欣才开蒙,大抵也只会念几句学而时习之之类的话,每次叶春秋回来,舅母王氏便道:“春秋累了吧,快,去歇一歇,我去热热菜。”虽是这样说,眼睛却狠狠地看向孙欣。

    孙欣便愁眉苦脸,捧着一本书读:“子曰:“诸夏之有君,不如狄夷之亡也。””

    叶春秋听着不对,尼玛,虽然考试都靠光脑,可是平时没有少接触这些东西,如今四书五经,他每日从光脑中摘出来熟读,多少还算涉猎了一二的,叶春秋的性子里有点强迫症,不愿意不完美的东西在自己身边发生,他便叹口气:“表弟啊,念错了,是狄夷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来,来,来,我来问你,这出自哪里……哎呀,你蒙学先生没有教过吗?这出自论语,来来来,你坐我这儿来。”

    “来了。”孙欣连忙凑上去,捧着书朝叶春秋讨好的笑。

    叶春秋便开始跟他讲解,只是有些事,他心里如明镜似的,自己这‘案首’魅力太大,或者说舅母一心想让孙欣成才,家里摆着这么个案首,自然是巴不得叶春秋教授表弟一些东西,只是又不便说,于是起心动念了一些心思。

    这是人之常情,叶春秋反正也不急着睡,索性就当和小表弟交流,王氏进出的时候,见表兄弟二人相谈甚欢,口里虽说,欣儿,莫要吵你表兄,心里却是喜滋滋的。

    不过对孙欣,叶春秋也很喜欢,没有叶辰良的狡诈,也没有叶俊才的傻气,虽然和这屁大的孩子没什么可沟通的,却有一种讨人喜欢的亲切。

    等到吃了晚饭,孙琦见孙欣还缠着叶春秋要说话,便不再让叶春秋和他交流了,吓唬了孙欣几句,孙欣这才咋舌:“表兄,你的练字时候到了。”

    这是叶春秋睡前的习惯,因而便回自己房中,文房四宝是舅父前几日新买的,现在有了钱,他觉得叶春秋的笔毫有些光秃秃的,过于陈旧,便琢磨着去买支笔,结果被那书店的人一通忽悠,连笔架、砚台统统整了全套。

    用这新笔有些不习惯,不过写得多了,等到融入进行书的境界中,叶春秋也就渐渐找到点感觉,难得忙中偷闲,他完全沉浸入这种忘我的状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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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算账的时候到了

    只是偶尔,那么一丁点的思绪飘过,现在父亲在家中理应还好吧,他的家书,像来是报喜不报忧的,嗯,但愿无事。噢,还有,他书信来的时候,行文更加老练,看来这些日子也没少用功,哎……他一大把年纪还要乡试,我应当更用功才是。

    老太公不知怎么样了,他年纪大了,虽然有些古板……

    想到这里,心思一乱,行书便有些疏淡了,老太公太要面子,其实对自己还算不错,哎……可是他…罢……这个不要多想了。

    哈哈……还有那位谈神医,见了我就问我婚配的事,倒是够八卦的,婚配个毛线,等我将来科举高中,这医馆也能日进金斗,什么样的妹子娶不着?呃……低调,低调,不要冲昏了头脑,现在首要任务是吊打那主簿还有赵高。

    次日清早,草草用过了饭,便和孙琦去医馆,可是到了医馆,孙琦却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隔壁的博仁堂,居然现在还在冒着乌烟,显然是遭遇了一场火,虽然火势灭了,可是那残垣之中还冒着青烟,这儿已聚了许多人,便听赵高哭天抢地的喊:“天杀的,这必定是有人纵火。”

    似乎是觑见孙琦舅甥二人来了,赵高便冲上来,到了叶春秋面前,张牙舞爪的道:“定是你们,定是你们妒忌博仁堂,所以才暗中纵火,没天理啊,叶春秋,你好歹是读过书的,你……你……丧尽天良。”

    周围的看客俱都议论纷纷起来,有人觉得赵高过于武断,有人则狐疑的看着叶春秋,更多人只是觉得有好戏看,嬉皮笑脸。

    孙琦怒道:“你说什么,你胡乱攀咬人。”

    叶春秋只一看其实就明白了,这博仁堂烧的只是前头的门脸,看上去损失惨重,而实际上一个药堂最关键的地方则是在后头的仓库,那儿可是堆药材的地方,却是完好无损,他笑了笑,道:“赵兄这是想要诬告吗?”

    赵高冷笑道:“哼,我知道你背后有人撑腰,晓得你是秀才,你这是仗着自己有关系,有秀才功名,而欺压我。”

    这话风,显然是将自己比喻为弱势群体了。

    不过这一招很有效果,其实历朝历代,但凡是撒泼吵闹的,十有**都是将自己比作是弱势者的,就好比这大明朝,但凡牵涉到了诉讼,往往状纸里头,有钱的说自己无势,有权的说自己贫寒,一个赛一个的说自己如何凄惨,对方又如何仗势欺人,非要给对方贴上一个权贵的标签不可。

    叶春秋却是笑了笑,这笑容被赵高一瞧见,立即心里哆嗦一下,这个小少年,他可是打过许多次的交道了,每一次露出这种纯洁的笑容,他就感觉有点不妙。

    此时众人都是议论纷纷,似乎都觉得叶春秋当真是仗着功名仗势欺人,禁不住指指点点。

    叶春秋是秀才,若是被人栽了个仗势欺人的帽子,往后的前途可就要糟糕了。

    却见叶春秋突然整了整衣冠,朝赵高作揖,而后一脸纯洁的道:“赵兄店中失火,心中的急切,春秋可以理解,不过无论这火是谁烧的,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将这断壁残垣清理一下,先收拾收拾再说,远亲不如近邻,来,大家都来搭把手,帮忙清拣,否则若是变了天下了雨,许多能用的器物就要泡汤了,赵大夫刚刚遭了灾,大家都出点力。”

    他这么一招呼,便将许多人同情心引发出来,大家顿时觉得这个小秀才果然是读过书,如此知书达理,几个人已经捋袖跃跃欲试,等叶春秋带着孙琦动了手,大家便一拥而上。

    赵高脑子有点转不过弯,一下子,本该是主角的自己,立即便被乐于助人的小秀才所取代。

    这时候,赵高若是再说叶春秋烧了他的药堂,只怕还没开口,就要被人喷了,你还是人吗?猪狗不如啊,人家好心帮你清拣,你倒是好,像疯狗一样乱攀咬人。

    假若此时,赵高跑去衙里状告,那就更糟糕了,到时候不知多少人踊跃去作证,最后只会得不偿失。

    乌压压的人很快将这断壁残垣清点了个干净,叶春秋像大将军一样,指使着人将能用的东西搬到后头的库房,至于前头的残破之物只好让人弄了几个大车装走。

    许多人在这个过程中,精神得到了升华,虽然浑身热腾腾的冒汗,可是心里美滋滋的。

    便听叶春秋道:“舅父,快去熬一些绿豆水,给大家消消热气,莫让大家伙儿中了暑气。”

    孙琦叫了一声好嘞,便往隔壁去了。

    赵高就这么楞楞的站着,突然有一种老子把自己的药堂白烧了的感觉,怎么瞧着,害了自己,还便宜了这叶春秋似的。他这时候无法指摘叶春秋,偏偏大家更加觉得叶春秋知书达理,自然,也有人心里抱怨赵高的,大家帮你忙,结果却是春秋惦记着大家要消渴解暑,赵大夫啊赵大夫,你这一大把年纪,是活在了狗身上啊。

    等到绿豆水来了,大家纷纷去接了瓢子来喝,顿时感觉痛快,叶春秋则是一个个向众人致谢:“诸位乡亲,有劳,有劳了。”

    这仿佛就像是叶春秋家着了火一样,大家顿时啧啧称赞,却又暗怪赵高没有规矩。

    等到众人散去,赵高才回过神来,却见叶春秋和孙琦收拾着装绿豆水的桶子,正待要回同济堂,赵高忙是跨前一步,咬牙切齿道:“叶春秋,且慢。”

    叶春秋笑吟吟的驻足,朝他道:“赵大夫,不必谢我,我们是近邻,这是应有之义。”

    “你……你……”赵高突然有一种半辈子活在狗身上的感觉,好勇斗狠玩不过叶春秋倒也罢了,人家毕竟是秀才;可是居然连耍奸磨滑的本事也及不上一个小小少年:“叶春秋,我和你没完。”

    叶春秋风淡云轻道:“赵兄不是一直没完没了吗?”

    呃……

    赵高有一种抓狂的感觉,而这时,舅甥二人已经提了空桶回到医馆。

    孙琦忧心忡忡,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头,本要准备开门坐诊,却还是有点憋不住,拉扯着叶春秋到了一边:“春秋,这火怎么看着像赵大夫放的,他烧了自己的铺子来冤枉同济堂,定不会善罢甘休。”

    叶春秋这时候反而是智珠在握了,活了两辈子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舅父,他当然不会善罢甘休,方才我帮着清拣东西,就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他想拿这个来生事,宁波府里的人不会相信,只会令他自取其辱,所以现在他只有一条路可走,我们要早做准备。”

    叶春秋说着,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一次是该算总账的时候了。”

第九十二章:拦轿状告

    都察御史虽然位卑职浅,可是巡按到了州府却是超然的存在,甚至连知府都不必卖什么面子。

    巡按宁波的御史邓健此时坐在船舱中,坐的乃是自驿站中的官船,不过这所谓的官船寒酸了一些,不过是两艘乌篷船罢了,船上只有邓健以及两个随人,再就是船上的船翁和几个脚力。

    一路顺水而下,邓健显得有些烦躁,他忧国忧民啊,那刘瑾祸国,惹得天怒人怨,好不容易提学何茂的事闹得满城风雨,连阁老们都惊动,本以为这一次刘瑾必死无疑,谁晓得最后还是给和了稀泥,最后的结果不过是何茂升任翰林侍讲学士,刘瑾罚俸半年,南京诸公固是义愤填膺,却终究还是挽不住这个时局。

    此次巡按宁波,不过是走走过场,只是……据说知府和同知不和,却不知传言真假。

    只是他现在一丁点心思都没有,现在日头落下,天边的云像是烧红一般,洒落万道霞光,水面波光粼粼,夕阳的余晖映射其中,宛若鱼鳞。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心中郁郁,恨不得吟出长恨歌,或将自己化作一柄利剑,去刺破朝堂上的阴霾黑暗。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便听船尾处几个船工在低声议论:“到了宁波,得去同济药堂买几副白药放在身上,有备无患,倘有磕磕碰碰,也不至无药可医。那白药可真是神药啊,叶案首更是神医……”

    叶案首……本来邓巡按没心思听这些闲言碎语,可是听到叶案首三字,倒是想起近来在宁波声名鹊起的一个少年,莫非是他?什么时候,他还是神医了?

    他卷了卷袖,便扶着船舷,不再发出动静。

    “呵……”有人冷笑回应:“你说的是那个叶秀才,亏得你上当啊,什么圣药,都是糊弄人的,你这就不知道了,这叶秀才可精着呢,从前那同济堂默默无闻,何以最近名声大噪,不就是那叶秀才最擅长搬弄是非吗?你想想看,此前闹出一个海宁军起死回生,后来又弄出卖棺材,这是什么?这摆明着是故意的,同济堂隔壁有间博仁堂你是知道的吧?宁波那儿有人都在说,博仁堂与同济堂势同水火,叶秀才甚至和那赵高大夫几次要打起来,嘿……近来还听说,博仁堂烧了药铺,赵高说是叶秀才烧的,又是吵闹个不休;你们啊,太年轻,你以为事实如此吗?人家分明就是在演双簧哪,故意把事儿闹大,惹得满城皆知,这同济堂的名声不是更大了吗?叶秀才最擅长造势的,我有个亲戚在博仁堂里帮工,这是他亲口说的,博仁堂的赵高和叶秀才好着呢,摆明着这是在做局,给药堂打响招牌的,那叶春秋仗着有功名,又有学官袒护,什么事做不出?哎,所以怎么说来着,读书人的事哪,说不清。”

    “等着瞧,再过几日,那赵高保准还要去告官,说叶春秋烧他家的药堂,保准那时候,整个宁波又是满城皆知,那同济药堂可真要财源滚滚咯。”

    邓健听到这儿,不禁皱皱眉,他不料一个秀才居然如此险恶,于是手抓着船舷更紧,脸上铁青。

    便又听到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告官,难道诬告不是反坐吗?那赵高,难道就不怕?”

    “怕什么,人家衙里有人,怎么会怕?所谓官官相护,不就是如此吗?最后如何,还不是老爷说了算?”

    船尾的人正说着,却听这夜色之中,有人咳嗽两声,几个穿工便没了声音。

    邓健回到船篷,想要和衣睡下,一时却是睡不着,一时和衣起来,义愤填膺的点烛,铺开宣白大纸,在这昏暗的灯火之中,虽然船身微微摇晃,可是胸中有一股郁郁之气却是难平,他提笔,想要写下什么,最后突然冷哼一声,眼眸里怒意难平,将这狼毫笔投掷于地。

    ………………

    次日一大清早,雾气还未散去,官船已抵鄞县码头,邓健素来不爱摆官架子,所以并没有事先知会府县衙门,轻车从简下了船,带着两个随人出了码头,一个随从忙去雇轿,待那青色小轿雇来,一宿都睡不踏实的邓健屈身进入轿中,昨夜的坏心情总算在他心里平复了一些,靠着小轿的厢中打了个盹,还在神游之际,便听外间传来嘈杂的声音,轿子也停了,有人凄声道:“大人,小人冤枉啊,有请巡按大人为小民做主!”

    邓健打了个激灵,万万想不到刚刚下船就有人陈冤,拦轿陈冤是御史最喜欢的事,邓健咳嗽一声,轿夫们会意,忙是落轿,有人掀开轿帘子,邓健掸了掸袖子,踩着皂靴走出轿来,便见道路中央,一个肥胖的人拜倒在地,痛哭流涕。

    “请大人做主。”

    邓健铁着脸,道:“你是何人,有何冤屈?”

    “小人赵高……”

    听到赵高二字……邓健本来古井无波的面容上却突然微微拉下来了一些,他脑子里立即浮现出昨夜的话:“近来还听说,博仁堂烧了药铺,赵高说是叶秀才烧的,又是吵闹个不休;你们啊,太年轻,你以为自己真在看热闹嘛?人家分明就是在演双簧哪。”

    邓健的眼眸微微眯着,旋即露出高深莫测的样子。

    赵高继续道:“小人要状告宁波府秀才生员叶春秋……”

    噢,是叶春秋,这就没错了,那船工说什么来着,赵高一定会状告叶春秋,这二人演双簧,是想借此让同济堂名声大噪,这是一伙的。

    邓健抿了抿嘴,淡淡道:“你状告叶春秋,可是因为他烧了你的铺子是吗?你是博仁堂的赵大夫,本官说的对不对?”

    赵高本来哭天抢地,这一次他可是穿了件旧袍子来,趴在地上也是灰头土脸,就是要营造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听说这位邓巡按嫉恶如仇,叶春秋死定了。

    可是……怎么邓巡按什么都知道?莫非……他神机妙算不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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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风流介绍:
本是个平凡少年,意外得到光脑,一朝回到大明正德年间,成为士绅家族的一个私生子。 聘为妻、奔为妾,老爹居然是和娘私奔才生下的自己,生母身份卑微,作为庶子,叶春秋誓要活出一个精彩的人生。 在家族不被重视?那就科举来打你脸! 生母出身低下,不妨就为她去讨诰命! 朝堂上明枪暗箭,无妨,无妨,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伴君当真如伴虎?不然,不然,而今天子是正德。 传奇人生刚开始,美女太多挑花眼,娶娇妻,立高门,叶春秋从此不再低调做人,就是这样狂拽霸气狠炸天,美好生活从此开启。庶子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子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子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