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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庶子风流txt下载     庶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二十四章:要死就一起死(第七更)

    到了此时,王汉中还能说出如此狂妄自大之话,朱厚照气得吐血,随手便拿起了旁侧的凳子,想要砸他。

    倒是叶春秋上前道:“陛下何必如此,时间不多了,我们还是将时间花在准备明日拂晓的一战上吧,至于这王汉忠,等我们凯旋回京,再将他千刀万剐也是不迟。”

    朱厚照虽气,却也知道叶春秋说的在理,恨恨地看王汉中一眼,便道:“将他押起来,明日将他押到阵前,让他亲眼看看朕如何收拾佛郎机蟊贼。”

    旋即,他却很认真起来,他知道,明日拂晓,才是最凶险的时候,朱厚照纸上谈兵了半辈子,想到要经历真正的沙场鏖战,他既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可是看着镇定自若的叶春秋,却想:“朕不能输了他,朕可不能露怯。”

    叶春秋似乎能体会朱厚照的心情,朝他温和一笑,坐下之后,押了口茶,而后道:“他们会在拂晓发起袭击,必定是在塘沽登陆,可是他们的战舰靠海,若是我们在那里阻击,势必会遭受他们的舰船上火炮的攻击,何况一旦他们登陆时有所察觉,随时可能撤回海上,所以我们的决战地点,只能是在天津城外。若只是在城内,他们发觉我大明有所防备,势必……”

    叶春秋耐心地讲着自己和王守仁制定出来的作战计划,这一次计划,显然是奔着将佛郎机人全歼去的,只是这个计划一点都不稳妥,因为想要全歼,就势必要放弃塘沽或者是天津城内决战,若是在塘沽,对佛郎机人半渡而击,胜算很大,可是其余还未登陆的佛郎机人极有可能仓皇逃窜,这不是叶春秋想要的结果。

    朱厚照已经没有耐心听了,纸上谈了这么多年的兵,他从未如同今日这样,似乎有一股力量,想要爆发出来的感觉,他感觉自己内心有一种原始的力量在召唤自己,脑子里跃过太祖皇帝和文皇帝驱逐鞑虏,定鼎天下时的英姿,老子英雄儿好汉啊。

    冒出这个念头,朱厚照压压手道:“先别急着讲,朕坐不住,朕要走一走。”

    于是朱厚照背起了手,在这客房中来回地踱步走动。

    叶春秋便笑了,这家伙,还真是……

    好吧,这很能理解,绝大多数人亲临战阵之前,怕未必能比朱厚照做得更好,叶春秋鼓励地看着他道:“陛下此次出宫,臣弟可是担着天下的风险。”

    说到这里,朱厚照驻足了,定定地看着叶春秋。

    叶春秋却轻笑道:“不过………臣弟接下来的话,绝不是因为臣弟担着风险这样简单,臣弟希望陛下平平安安的,到时,臣弟会随时在陛下左右,到时无论发生了什么,若是镇国新军大败,陛下不必犹豫,臣弟自会殿后,陛下不用回头,立即回京。只是……真到了那一步,陛下只怕就要屈服了,为了大明朝,只能去和佛郎机人通商,然后努力去学习他们强大的根本。”

    “你怎的说这样的话。”朱厚照瞪着叶春秋,气冲冲地道:“朕绝不会逃,咱们是兄弟,要死就一起死在这里。朕既然敢出宫,就绝不做鼠辈。”

    叶春秋摇摇头,对于朱厚照的执拗,也说不出好坏,至少有一点,他可以确信的,他喜欢朱厚照的真性情。

    二人在客商里,谁都没有睡意,叶春秋请朱厚照去打个盹,朱厚照点了头,噢了一声,然后依然坐着,喝着茶,想着心事,而后突然道;“朕若是死在这里,也算不辱没了祖宗,就让朱载垚做天子,师傅们虽然管的闲事多一些,却一定会好生辅佐他是不是?就是母后不免会伤心,这世上真正因为朕驾崩而悲伤欲绝的人不知有几个,可是母后肯定是其中之一。”朱厚照看向叶春秋,接着道:“春秋,朕若是驾崩了,你会不会悲痛不已?”

    “呃……”上战场之前的综合症吗?

    叶春秋只好道:“臣弟只会竭尽全力,保护陛下。”

    朱厚照便笑道:“你总是这样,答非所问。”

    叶春秋觉得好笑,便转而道:“若是臣弟死了呢,陛下会如何?”

    朱厚照立即道:“朕当然悲痛欲绝。”

    叶春秋便道:“臣弟听说,若是遇到丧事,便要禁止一切娱乐,守制三年,臣弟是陛下的兄弟,陛下会守制吗?”

    “守,一定守,莫说三年,十年都给你守。”朱厚照很讲义气地道。

    叶春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又道:“可是守制期间,不可喝酒。”

    朱厚照有些犹豫了,他对酒还真有那么点儿爱好,最后目光一沉,还是痛下决心道:“好,就不喝。”

    叶春秋道:“守制期间,不可纵欲。”

    朱厚照的脸立即垮了下来,小蓝丸的秘方叶春秋已交给御医院了,所以朱厚照某种程度来说,早已重振了雄风,他不由道:“守制还不可纵欲,朕怎么没听说过?”

    叶春秋很认真地道:“事实就是如此。”

    朱厚照便笑了:“哈哈,今日天气真好,明日清早,你我兄弟二人,将那佛郎机人定要杀个片甲不留。”

    叶春秋今天突然变得很纠执:“陛下,臣弟的问题陛下还未回答。”

    朱厚照抚额道:“朕在这里,突然想念母后了,母后若是知道朕在天津卫,一定很是担心,儿行千里母担忧,可有什么办法呢,朕是天子,朕要有一份担当,朕绝不允许那些佛郎机的恶贼,侵朕的疆土,屠戮朕的子民……”

    叶春秋咬牙切齿地道:“陛下这样没义气?”

    朱厚照耸耸肩:“你且让朕感慨完,朕都念及到母后了,你还要这样催问,朕心里难受得很,真的……真的难受……”他看着叶春秋,很努力地挤了挤眼睛,却没有泪水出来,演技有些失败,于是便显得有那么点儿尴尬。

    叶春秋的唇边浮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方才不过是故意拿话去挤兑他罢了,不过经此一番‘试探’,总算使君臣二人心情都轻松起来。

    (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十五章:孤注一掷(第八更)

    这时,叶春秋道:“陛下有没有想过,我们在这里,守卫的就是身后的京师,守卫的就是我们的妻儿,是陛下和我的母亲。那些新军生员,他们现在理应很心平气和吧,他们已经身经百战了,不过这一次……是真正的有一点风险,臣弟想带他门活下去。”

    说着,叶春秋眼里,透着几分坚定。

    朱厚照并不笨,还怎么不知道叶春秋的‘好意’,心头的紧张也渐渐削减了不少。

    早让人用臭袜子塞住了王汉中那不断叫着吃痛的嘴巴,君臣二人倒是安静地喝起了茶。

    就这样足足闲坐到了四更,雄鸡起鸣。

    朱厚照伸着懒腰站起,笑着道:“朕还打算睡的,哎……现在看来,是睡不着了,不过现在却是精神得很。”

    他兴奋地站起来,看着叶春秋继续道:“佛郎机人当真会来吗?”

    虽然平时对叶春秋有一种出于本能的信任,可是朱厚照却还是底气有些不足,他很希望叶春秋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叶春秋亦是豁然而起,按住了腰间的剑柄,一下子变得雷厉风行起来,目光顿时锐利了几分,道:“来与不来,也要孤注一掷了。”

    说罢,叶春秋打开了门,对着外头道:“来人。”

    显然外头一直有人守着,此时一个镇国新军生员道:“在。”

    叶春秋毫不犹豫下令道:“让诸生员准备,集结。”

    不远处,没有竹哨的声音,这一次的集结,显然和往日不同,镇国新军驻扎的地方,不过是附近的几个客栈而已,十几个人一个客房,东倒西歪,王守仁先去拍门,这些枕戈以待的人根本没有卸下衣甲,于是立即各自散去,匆匆将所有人叫起来,接着无数人在披星挂月,在城门口集结,城门的守备在得到锦衣卫的控制之后,已是悄悄开了城门,越来越多的人在此汇聚。

    抵达的人,各自在检查着自己手中的步枪和弹药,每一个人都是沉默着,今日所有人没有穿着板甲,而是很寻常的军服,长衣长裤,脚下是皮靴子,这是与步枪一起定制的,在佛郎机人的火枪面前,板甲的防护显然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这板甲一直穿在镇国新军生员的身上,而如今一旦卸下了板甲,给他们一种身轻如燕的感觉,仿佛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在步操之中,板甲和铁靴已经成了训练之物,只有在操练时,每个人都需穿着厚重的板甲,等到了真正作战,反而每个人都轻松无比。

    等到所有人全部汇聚起来,便开始低声地报数,而后便是在黑暗中屏息等待。

    他们就如一群寻觅猎物的猎豹,显得极有耐心,没有人有丝毫的抱怨。

    王守仁亦是焦灼地等待着消息,在塘沽口岸那里,已经有锦衣卫在潜伏了,只要那儿一有消息,便会立即升起孔明灯。

    而现在,头上的夜空繁星如织,如此良辰美景,却无人愿意去欣赏,每一个人的心情各有不同,却无一人将心思放在那满天的耀眼星辰上头。

    哒哒哒……

    从远处传来了马蹄声,才过一会,只见朱厚照和叶春秋自城内骑马而来。

    朱厚照抵达之后,翻身下马,没有人对他行礼,不过他也很习惯,只是到了王守仁面前,带着笑意看着王守仁道:“老王啊,这一次若是胜了,朕给你加官进爵。”

    朱厚照和王守仁,绝对属于相互讨厌的存在,在朱厚照眼里,王守仁不是东西,可是在王守仁眼里,朱厚照绝对是标准的昏君,不过今夜,王守仁却没有仗义执言,而是很认真地作揖道:“请陛下小心。”

    ……………………

    此时,夜空下,在怒涛之中,三十多艘舰船距离沿岸已经越来越近,天津的外海,几乎没有太大的风浪,可是在这深夜,三十余舰船的舰首割开了怒涛,犹如箭一般,车满了风帆,在繁星之下游弋,引起了万千的水花。

    舰船上到处都是人,拿着罗盘的人在舰上疯狂地叫嚣,船上的武官则是用望远筒搜寻着西面的陆地。

    夜间行船,是最危险的,尤其是夜间要靠近内陆,极有可能触礁,可是舰上的人没有担心,仿佛对这一带的海域了若指掌,他们展开海图,在咸湿和被海水腐蚀的舰台上展开了羊皮的海图,海图已是油迹斑斑,一面提着马灯,不断地低头垂看,一面看向罗盘的位置,用着葡萄牙语低声议论。

    为首的一人,身材较为矮胖,头顶三角的军帽,穿着羊毛的呢子军服,与其他水手和水兵相比,显得光鲜亮人。

    马六甲总督阿方索已经年过三十了,这位来自于葡萄牙法鲁地区的小贵族却在短短十年不到的时间里完成了数次壮举,他曾作为军官在北非与奥斯曼帝国作战,击溃了的奥斯曼帝国的精锐卡皮库鲁骑兵,此后他带着舰船镇压了葡属锡兰的民变,最后在国王的资助之下,他带着舰队一路向东,唯葡萄牙王国开辟了马六甲的领地。

    他以一千二百人,十几艘舰船的力量,在马六甲击溃了马拉加数万土兵,一夜之间,便灭亡了满剌加国,将这远东的明珠,纳入了王国的领土。

    这种小贵族,往往是最急于建立功勋,当他得知了来自更东方古老帝国的巨大财富之后,决心继续铤而走险,这样的冒险,他已经进行过太多次,他寻到了马六甲一个当地的汉人为向导,接着将锡兰来补给的舰队与马六甲的舰队整编起来,征召了两千七百名水兵,三百多名水手,毫不犹豫地踏上了征途。

    对于这个古老帝国,阿方索总督本来还带着几分敬畏之心,可是在袭击泉州之后,他的心情便开始轻松了,那叫王汉忠的汉人说的确实没有错,这里的士兵没有太多的纪律,士气也很涣散,而且几乎没有任何战术可言,这使他对接下来的一场决定性战斗,满怀着信心。

    (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十六章:死战(第一更)

    黎明时分,清晨的曙光缓缓露出,穿破了怒涛上升腾起来的薄雾,洒落在了海面。

    海面上银光闪闪,与贴近海面的晨阳互相映衬,犹如一幅精致好看的画,而在此时,驻扎于塘沽的天津卫,惊诧地看到在海湾处,一个个庞大的船影透过晨雾,缓缓出现。

    天津外海,即便是有舰船,也是形影单只,大多是市舶司的舰船,或是外藩的使者。

    可是现在,他们分明看到这薄雾之中,突然乍现一个个巨大的船影,这种狭长的大船,他们见所未见,那鼓起的风帆,已经开始收起。

    镇守于此的军户,祖祖辈辈都在此卫戍,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船,或者说,还从未有这样规模的船队来过此处。

    于是乎,整个码头处已是慌乱成了一团,指挥杨羡得了消息,匆匆而来,看着那海面上庞大的不速之客,立即发出了厉吼:“是贼船,是贼船,是佛郎机的贼船。”

    好歹他看过一些邸报的,见识要多一些,佛郎机袭泉州的邸报,他曾见过,就曾有过佛郎机舰船的描述。

    接着又传出他那嘶声裂肺的大吼:“迎敌,迎敌!”

    整个码头,像是烧沸的热锅一般,顿时沸腾起来,慌张失色的的军户们连忙去搜寻武器。

    等大家寻到了武库,才记起这里常年都是大门紧闭,只见连铁锁都已锈迹斑斑。

    好不容易有人将武库的大门砸开,众人才发现里头的长矛的木头一概朽坏,知余下锈迹斑斑的矛头,火铳亦是像是镀了一层绿衣,锈迹斑斑,浮着一个个锈泡。

    一窝蜂的人看到这些,脸色虽都很是糟糕,可还是随手抄起了‘武器’。

    而收帆下锚的佛郎机战舰不动了。

    紧接着,轰隆一声,这巨大的轰鸣便已压下了怒涛和潮湿的怒吼,天上如雨一般的炮弹朝着岸边飞来,实心的铁球瞬间射出,被烧得烫红,雨点一般,将栈桥和库房砸了个稀巴烂,这种所谓的‘炮火’,可能在后世看来不值一提,可是从船上射出火炮,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足以令人惊心动魄,吓尿人的裤子了。

    紧接着,一艘艘的小船自大舰上放了下来,佛郎机的水兵顺着缆绳,麻利地溜下小船,这一搜搜密密麻麻的登陆小艇,迅速地在水面上开始滑动起来。

    塘沽大乱,根本无人去守备登陆的滩头,坐落在塘沽口的几处高地设置了炮台,指挥杨羡急匆匆地带着亲兵抵达炮台处,可这里的岗哨早已不见人影,他怒气冲冲地道:“放炮,放炮。”

    “大人。”一旁的亲兵一脸委屈地道:“这炮已是两年不曾用过了,自从两年前巡按临按于此,检查兵备,放炮的时候炸膛,伤了好几个弟兄,之后便……”、

    杨羡气得跺脚,却见那满天的火雨呼啸落下,他心知大势已去,看到一艘艘登陆艇游弋而来,甚至有小船直接冲上了滩头,一个个红毛的龙虾妖兵跃下了船,他的心里顿时浮出了无尽的悲哀。

    平时从没想过天津会遇袭,这里实在已经承平太久太久,朝野内外,所有人都将他们当做是‘闲人’,读书人视他们是浪费粮食的闲汉,而他们自己也是自轻自贱,除了照顾着自己的军田,早已不将武备当做一回事,可是现在,当大敌突然来袭……便是临时抱佛脚也不成了。

    “不许退,让大家不许退,失了天津,京师就危急了,传令……传令……”

    虽是面对此时的四面楚歌,心头不免慌乱,可他多少还是有几分见识的,知道这事的关系重大,他若是卫戍泉州,卫戍的是宁波、广州,或许还可后退,可是这里,绝不能退啊。

    天津既是京师的门户,可怕的是,这还是运河的转折点,一旦这里出了任何意外,就意味着南北运河彻底中断,这是何其可怕的事,京师没了漕粮,天下非要大乱不可。

    漕运,关系重大啊。

    杨羡咬着牙,从腰间拔出刀来,怒吼道:“杀妖兵去,有死而已。”

    可是这时,滩头已经聚集了越来越多的龙虾妖兵,紧接着,一排的火枪射出。

    啪啪啪……

    这些训练有素的佛郎机人,从舰船靠近港口,再到落帆下锚,到登上平底小艇冲锋,再到上了滩头,可谓一气呵成,这些百战之兵,用葡萄牙语呼喝着,口气之中,不见任何的紧张,这样的场景,他们再熟稔不过了,从北非到好望角,从印度到锡兰,从马六甲至此,今日的登陆,对于他们来说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的平常。

    火枪一响,佛郎机人凝聚在阵地上,立即升腾起一团硝烟,有个带队冲杀妄图半渡而击的千户和他的七八十个军户,顿时化作了枪下之魂。

    炮台上的杨羡看着,不由打了个冷战,他这时明白,他们所面对的,根本不是一群骚扰的贼寇,而是一群真正训练有素的军队。

    完了,全完了。

    此时,他倒是还存了几分清明,连忙拉着身边的一个亲兵道:“立即……立即向京师传讯,用快马,用快马,拿本官的勘合,百里加急,天津……要陷落了,请朝中诸公做好应变的准备吧。”

    杨羡闭上了眼睛,接着道:“告诉他们,卑下杨羡,深受国恩,无以为报,今日只有粉身碎骨而已,去,快去。”

    他说罢,眼中浮出了拼死般的狠色,天津太重要了,一旦失陷,这个责任,他担当不起,这是真正的天下震动,是真正的国家危如累卵,其意义,已经不亚于是土木堡之变了。

    咬了咬牙,对剩余的亲兵道:“今日若逃是死,不如给妻儿们挣个抚恤吧。随我来!”

    塘沽口岸,火枪大作,硝烟弥漫,那已经凝聚起来的‘龙虾妖兵’,已是列为了乌压压的方阵,随着那叽里呱啦的怪叫声,在轻快的军曲号子声中,浩浩荡荡,深入内陆,遗留下来的,不过是遍地的残尸。

    (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十七章:绝不退缩(第二更)

    快马已经火速抵达了天津城郊,气喘吁吁的锦衣校尉将塘沽的消息送来。

    此时,天微微亮,清晨拂晓,那锦衣校尉几乎是直接从马上摔下的,叶春秋、朱厚照、王守仁三人皆是箭步上前,这校尉期期艾艾地道:“来……来了。”

    果然来了。

    只是现在要沉住气,不能驰援塘沽。

    在塘沽,他们距离舰船太近,随时可以从容后撤。

    眼下只能诱敌深入。

    “战况如何?”朱厚照上前一步,显得有些焦灼,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朱厚照觉得难受。

    “天津卫败退。”

    只只短短五个字,却让所有人沉默了。

    败退……

    败退的意思很简单,可是佛郎机人理应才到不久,否则报信的人早已来了,可这报信之人从事发到离开,也才多久的功夫,怎么就突然败退了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佛郎机人是直接碾压,整个天津卫数千人,竟是毫无还手之力。

    叶春秋和朱厚照相互看了一眼,已经倒吸了一口凉气……碾压啊。

    叶春秋大致地知道,这个时代的佛郎机人所用的依旧是火绳枪,连滑膛枪都未普及,火绳枪的射程不过一两百步而已,所以你若说这个时代,佛郎机人是用科技碾压同行,显然是不准确的,他们真正的实力绝不在火器上,而在于士气和官兵的职业化。

    因为佛郎机诸国相互攻伐,所以各种战术应运而生,失败者则落后,落后就挨打,所以整个中世纪的佛郎机,主题永远都只有一个,那便是不计任何代价,提高自己的武力,创造新的战术,使用更好的武器,培育更勇敢的士兵。

    滑膛枪虽然射程不高,精度也不够,可是它最大的优势就在于能够大规模的扩大军队的规模,对于职业化的军队来说,要培育出一个骑兵或者是弓箭手,往往需要许多年的时间,因此几乎在佛郎机,军队的规模都不大,等到滑膛枪的普及,就意味着一个农夫,只需几个月时间,就可以轻易的打死一个训练了十几年的骑士。

    所以叶春秋所了解到的,现在葡萄牙人的作战方式用的乃是方队的战法,近半数的火枪手拿着火绳枪作为攻击的主力,再配合长矛兵为辅助。

    原本叶春秋还以为,天津卫无论如何,总是能抵挡一些时候的,可现在看来,即便是面对火绳枪并,卫所的明军依旧是不堪一击。

    问题不是出在火器上,因为这个时代,大明的火铳并没有落后多少,根本原因……还是该归咎于这卫所制,卫所制的根本,无非是民兵制而已,莫说是佛郎机人,只怕就算是汉唐时期的职业军队,也足以将这些民兵各种的吊打。

    只是……单纯是卫所的问题吗?

    叶春秋默默摇头,看着一脸憋屈的朱厚照,显然不只是如此,大明现在的问题,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积重难返,卫所制的根本又在于税制,想要根除卫所制,首先就必须拿出大笔的银子来供养职业的军队,而职业的军队,耗费巨大,若只是依靠朝廷每年两百多万两银子的岁入,拿什么来保障职业化的军队呢?

    而税制只是这样简单吗?显然也不是,因为税制的根本,又出在大明的文官体制上。文官体制没什么不好,甚至这个内阁的文官体制,此后被英国人学了去,最后鼓捣出了一个官吏一体的公务员体制,可以说,在文官体制上,大明可谓是开了历史先河。

    真正的问题,想必就是文官体制所产生的士绅阶级吧,没错,就是叶春秋,还有他的大父叶日田所处的这个阶级。

    这个阶级已经无孔不入,想要改革税制?就必须加税,税从哪里加?有钱有粮的士绅不能加,他们不但不加,若是家里有个功名,说不准还免税;那些宗室有数千上万,各个在藩地上也无数的田庄,你能把税征到他们的头上?那些商贾倒是有银子,可问题在于,哪个商贾的背后没有几个当官的在支持?收他们的税,追根问底,还是收文官的税。

    到了今日这个地步,可谓是积重难返,文官不但不可能会给自己加税,更可怕的是,他们更擅长于在思想和精神上去阉割武人,整个大明有几个真正的男儿,即便你是天大的英雄,立下天大的功劳,可又如何,见了一个县令、知府,你还得趴着跪下,历史上抗倭的那些名将,想要有一番作为,你还得贿赂部堂里老爷,否则一个帽子戴下来,无论你是谁,都是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显然不是多想的时候,顷刻之间,整个天津卫已经灰飞烟灭。

    叶春秋这时候竟没有一丁点责怪这些‘丘八’的心思,他们虽然大多如钱谦那样油滑、没脸没皮,甚至很多人贪生怕死,可怪得谁来呢?

    从一开始,就没人给过他们尊严,你既然一开始,就抱着驯哈巴狗的方式去对待武夫,难道你还指望他们在危机来临时,变身成虎豹?

    叶春秋抿了抿嘴,再看朱厚照,朱厚照显得有一点点的畏惧,不过令叶春秋感到有些欣慰的是,很快,朱厚照就压下了脸上那抹胆怯,气势汹汹地攥着拳头道:“朕决不退缩,春秋,咱们和他们拼了。”

    朱厚照虽然喜欢纸上谈兵,而且常爱胡闹,可是在军事上,他却并不糊涂,从听到那送消息来此的锦衣卫所说的那五个字,他便想象得到那佛郎机人的凶狠,甚至能预想得到,他们将要面对这样的一群人,将会面临怎么样的危险。

    朱厚照是人,面对犹如火烧眉头的危险,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害怕?但是……他怒了……

    他是个有尊严的人,他不能容忍这样的惨败,所以内心的恐惧渐渐被压了下去,眼中犹如燃起熊熊的烈火,恨不得现在就去将那些可恶的佛郎机人歼灭赶紧。

    叶春秋朝朱厚照重了重点头,而后一声厉吼:“集结起来。”

    一声令下,镇国新军生员开始集结,每一个人,脸色肃然,却又表现得很沉默,只有那一身的杀气弥漫开来。

    (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十八章:打遍天下无敌手(第三更)

    许杰和叶世宽二人的伤早已好了,不过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耽误了新式的操练,好在他们是掷弹兵,倒也没有受太多的影响。

    从前在镇国新军之中,掷弹兵是人人称羡的对象,毕竟拿着手雷到处挥舞,在他们看来,绝对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可是现在,许杰和叶世宽反倒开始羡慕起那些火枪兵了。

    他们不是没有见识过火铳,在这正德朝里,火铳的存在,在很多了解火铳的人来说,某种程度就是个笑话,射程近,精度低,装填麻烦,而且还他娘的容易炸膛,人没杀到,自己可能就先把自己给炸了。

    可是镇国新军的步枪不同,那些火枪兵手中的步枪简直就像是艺术品,钢结构的枪管,光可鉴人,每一个构件连接在一起,没有丝毫的突兀,弹仓便是一个子弹大小的凹槽,而且不必去上火绳,完全用击锤自动击发,便连枪柄,用的乃是桃木,摸上去很舒服厚实。

    子弹用的是米尼弹,一种很容易生产的子弹,据说工坊现在,一日可以产出五百枚,它并非是空心的弹药,其实与铅弹的弹丸没有什么分别,却因为子弹头之后是用易燃物相连,而且因为密封性极好,所以射程很远,威力很足。

    这些日子,步枪操练,除了队列之外,便是实弹射击,而作为掷弹兵,依旧是持着钢矛,远战时投弹,近战时作为步卒使用。

    此时,叶春秋一声令下,所有人集结在了一起,大家都如常地沉默着,这样的战斗,他们已经经历过太多次,早就习以为常。

    只是第一次用步枪作战,许多人依旧心里没底,事实上,即便是叶春秋,心知这步枪威力巨大,可依旧还是有点提心吊胆。

    叶春秋比谁都清楚,他们将要面对的,可是真正职业化的军队,他们的实力,从北非到南洋,都已得到过证明,可谓是真正的打遍天下无敌手,而且人数是足足近三千人,这是镇国新军人数的三四倍,一旦产生什么疏忽,可就糟糕了。

    叶春秋皱着浓眉,依旧还在等待,他所选取的地点,乃是塘沽至天津城的必经之路,是一片平坦的平原,这里最适合的就是步枪的使用。

    足足等到了正午,就在所有人都有些焦躁的时候,突然,远处一匹快马出现在了地平线上,那快马驻足不动,叶春秋忙是举起望远筒,朝那地平线的黑点方向看去。

    从望远筒里看到,那是一个佛郎机人,腰间悬着一柄马刀,骑着的应当是随船而来的阿拉伯马,显得极为高大神骏。

    朱厚照在一旁,焦急地夺过了叶春秋手上的望远筒,道:“给朕看看。”

    朱厚照飞快地举起了望远筒,便看到了那个佛郎机的伺候,却与此同时,对方竟也在用望远筒朝他们这边看来,朱厚照禁不住道:“这就是佛郎机人?也没有什么三头六臂……他敢窥看朕……胆大包天。”

    低声地咕噜了一阵子,对方便打马撤回了。

    显然佛郎机的斥候已经察觉到了这边的情况,而后迅速地回去禀告。

    此时,葡萄牙人已经开始向着天津方向进发来了,这里的地形,他们早就了若指掌,那阿方索总督骑着马,亲自带队,浩浩荡荡地前行。

    登陆很顺利,几乎没有遭到任何有力的抵抗,这使得阿方索总督的心情还算不错。

    只是当斥候来禀告的时候,阿方索的眉头皱了起来。

    七八百个汉军?他们手中也拿着火枪?当然,还配置了少量的长矛。

    居然挡在了前面,似乎是已经得到了消息,妄图在那里阻击他们。

    疯子……

    阿方索总督很快下了断言,随即眉头舒展了开来,唇边同时浮出了一丝讥讽的笑意。

    不过,他显得有些兴奋,方才的登陆战,胜利来得太快,实在令他有些不太过瘾,至于对方也用火枪,这倒是情有可原,在登陆中,甚至在泉州之战,他确实发现大明的军队大规模地普及了火铳,甚至连火炮亦是不少,只是做工粗劣,显然许多人根本不懂得灵活使用,甚至连火枪作战的战术都不会,都是各自为战,这火枪连一成的战力都无法发挥出来。

    在阿方索总督看来,东方的技艺能力,理应还算是过得去的,这比他们在锡兰和马六甲所遭遇的敌人显然要高明得多,可是这大明军队的作战方式却是落后的,甚至比之奥斯曼的火枪兵更加容易溃散。

    阿方索总督没有半点疑虑,精神一震,沉声道:“前进!”

    数千葡萄牙士兵,纷纷又打起了精神,继续行军,他们的心情是轻松的,绝大多数时候,尤其是在东方的作战中,他们都保持着愉悦的心情和高昂的士气,因为在这里,他们确实难逢对手,可是这里的财富却足以令他们垂涎三尺,他们一个个兴致勃勃,欢快地迈动着步伐继续前行,很快,他们便抵达了战场。

    这是对面的汉军选择的战场,地势开阔,一览无余,显然很适合火枪作战。

    阿方索总督甚至觉得,这简直就是汉军送给他的礼物,因为他本来最头痛的就是汉军选择在山地作战,这不但会大大地拖延他们的作战进度,甚至可能会产生许多非战斗的减员。

    而现在,阿方索举起了望远镜,之后,对方的方队便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帘里。

    可以看出,方队很齐整,居然颇有瑞士方阵和西班牙大方阵的感觉,他皱皱眉,突然感觉这一支军马,和自己所料想的有一些不同。

    不过,这也只是让他皱了一下眉头,完全令他产生出一点的畏惧和担忧!

    “准备!”阿方索总督抬起了手,脸上依旧从容。

    于是身后的‘龙虾妖兵’迅速地开始集结,立即开始列成方阵,这种战术,来源于西班牙的大方阵的战术,最强调的乃是协同,也几乎是他们在殖民地掠夺中胜利的法宝。(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十九章:进攻(第四更)

    此时,一队队的葡萄牙人有序地列为数列,密密麻麻地结队。

    头顶着椭圆铁盔的葡萄牙人,一个个显得很轻松,手持着火绳枪的火枪手,穿着只覆盖了前胸的板甲,轻车熟路地上前,这显然是进攻的阵型,其余的长矛手,则是拱卫住两翼。

    这种西班牙方阵,乃是中世纪时,西班牙人驱逐阿拉伯势力的法宝,他们采用了一种称为步兵团的编队体制来代替中世纪老式的“战斗大队”。整个方阵列为三个纵队。这样每个步兵团总兵力为3000多人。当步兵团成了西班牙军队的标准编队时,剑盾兵和戟兵便消失了,代之以长矛兵和火绳枪手组成的步兵团便称之为西班牙方阵。

    现在阿方索总督所带领的,正是一支步兵团的规模,葡萄牙曾是西班牙的领地,所以军制没有什么分别,他们自豪地以火绳枪兵为纵队,只留下了些许的长矛手,显然是不打算防御,而是采用快攻的方式来尽早结束战斗。

    队列里偶尔传出些欢笑声,对于汉军的轻蔑,显然已成了这些枯燥的葡萄牙人唯一的笑料,毕竟经过几次战斗之后,汉军的战斗力已经得到了验证,而现在,就是该给他们一记重拳的时候了。

    阿方索放纵这些葡萄牙士兵不规矩的行为,甚至偶尔传来的口哨和耀武扬威的叫嚣声,令他禁不住莞尔。

    其实从某种程度来说,是的……对面的这些汉军人数很少,而且绝大多数,嗯……怎么说呢,绝大多数都显得很稚嫩,一看……就像是弱鸡,数百汉军,居然敢摆在三千葡萄牙的常胜军面前,这显得很滑稽而可笑。

    不过……某种程度上,阿方索依然还是有些佩服这些汉军无畏的举动,明知道必死无疑,却依旧毫不退缩,他通过望远镜,甚至可以看到对方保持着高昂的士气,士气从他们所列的纵队中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分为三列,很是整齐,他心里不禁啧啧称奇,熟悉军事的他很明白,方阵的整齐绝不是花架子这样简答,这事关着一支军队的士气和平时的操练程度,很明显,对面的是一支职业化的军队,军容很是整齐,队形一丝不苟,和那些瑞士人不相上下,甚至……可能还要高明一些。

    可是……这又如何呢?

    阿方索不禁摇着头笑了笑,正想着这些人很快就也如之前的那些大明军士那样,都将会成为他们的枪下亡魂,可是……下一刻,他唇边那带着几分嘲弄,带着几分悲怜的笑意僵住了,只见对方的阵前,居然插上了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十字架上,有人被绑缚在其上。

    阿方索通过望远镜看清了那个可怜人的面貌,居然是王汉忠。

    这是上帝殉道时的一幕,可是现在,绑着的人不是上帝,而是王汉忠。

    阿方索顿时怒了,葡萄牙人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由于曾经遭受过阿拉伯人的侵略,所以他们反而最为忠贞,葡萄牙人曾作为西班牙国王的附庸时期,他们的国王甚至是以天主教的保护者自居,而现在,一个东方的土人,居然享受了上帝的待遇。

    阿方索自觉得把王汉忠绑在十字架上,是侮辱了自己的信仰,他很是憎恶地看了王汉忠一眼,然后带着不屑,还有更多露骨的仇视,则通过望远镜,目光落在了对方阵前的两个少年身上。

    这两个人,竟像是对方的首领,哈哈……是该教训教训他们了,将他们的脑袋割下来,挂在帆布上,到时再进入天津城,这里乃是这个古老帝国的心脏,只要控制了这里,便可以威胁到他们的王都,同时还可以切断他们的税收通道,到了那时,自己想要什么都可以。

    阿方索再也不看那王汉中一眼,脸色冷峻起来,大手一挥,决定进攻。

    于是传令兵敲起了小鼓,火绳兵和长矛兵则按着节奏开始上前,虽然开始前进,可是他们的队形依然整齐,这是长期训练的结果,前来东方的水兵没有骑士和弓箭手,大多数都是一些农夫和贫民,也只有这些人,才能忍耐海上无休止的颠簸,才能忍耐船上的臭虫为伴,才能为了东方的财富,而无惧于狂风暴雨,可是当火绳枪普及之后,即便是农夫,在经过了操练,战力依然可观。

    阿方索总督很有自信心,他下了马,亲自出现在了队伍一侧,指挥着队伍前进。

    队列里这时又传来欢笑声,甚至有人高喊道:“杀光他们的男人……”

    “弄死他们的女人……”

    “怎么弄……”

    众人又笑了……

    他们在战斗前,都是轻松而愉快的,至今为止,他们还记得屠满剌加国时的愉快经历,男人们统统杀死,女人们则臣服于他们的yin威之下,一个葡萄牙的农夫,可以肆无忌惮地闯入满剌加的王宫,随心所欲地拿走金箔装饰的饰物,可以享用从前无人可以想象的尊贵妇女。

    于是他们更加带劲了,开始有人吹起了口哨,许多人一起吹着,汇聚成越来越多的风浪。

    随军的牧师手持着圣经,画着十字,口里念着:“愿上帝保佑你们,去消灭异教徒,若因此而殉难,你们的愆将在那一瞬间获得赦免,并得到天国永不朽灭的荣耀……”

    那浩浩荡荡、密密麻麻而来的葡萄牙人,令所有的镇国新军生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譬如他们的战斗方式,就和镇国新军很像,都是列队行进,镇国新军生员们瞬间地感受到这些人的与众不同,他们听不到对方的喊杀,也没有那种率性的人冲出队列,做出什么勇敢的举动,他们无论如何,都保持着队列的行进。

    一下子,所有人都明白了,今日之战,所面对的并不是寻常的敌人,这是生员们第一次动用步枪作战,某种程度来说,他们宁愿握紧钢矛,因为钢矛仿佛给了他们更踏实的感觉。

    可是现在……显然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决定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十章:猎手(第五更)

    王守仁的心里也有一些忐忑,他眯着眼,用望远镜全神贯注地看着对方的行进,而后他深吸一口气,看着数倍的敌人,最后高高地举起了手:“准备!”

    “准备!”

    一声令下,哨声响起,对面的鼓声已越来越近,这种行军的小鼓,此时被尖锐的哨声所淹没。

    于是第一列的镇国新军举起了手中的步枪,步枪对准了前方,每一个人纹丝不动,只有胸膛在起伏着,黑黝黝的枪口,在晨曦之下,显得格外的深邃。

    米尼弹已经填入了弹仓,那击针也已拉上,每一个人的手抵在扳机上,这样的操练,他们已经不知道经历过了多少次,甚至连自己都无法数清了,他们平举着火铳,眼睛看向前方,可是心里,还是有一丁点的紧张。

    好在他们的体质极好,所以握枪的手很稳,每一个人都没有发出声音,都在屏息等待。

    朱厚照腰间佩着他的天子剑,他的手心已经湿了,其实在来之前,他是兴奋和激动,可是现在,竟也有了一些紧张,他能感受到对方给自己一种全然不同的感觉,在他的印象里,两军交战来自于双方的爆发力,那漫天的喊杀,为首的勇士带着人冲入敌阵,可是现在,他突然感觉到,这一场战斗,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可即便如此,他居然产生不一样的感觉,这种感觉,竟是有些森然,他猛地意识到,这样的作战更加的可怕。

    而在此时,那被绑在十字架上的王汉忠不禁大笑起来:“阿方索总督来了,你们这些人都要完蛋了,哈哈……终于来了,快来救我,救我……”

    王汉中歇斯底里地发出喊叫,声音中带着几分激动。

    “你们死定了,现在放了我还来得及,等佛朗机人杀了来,或许学生可以给你们美言几句,否则,你们统统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兴奋的王汉忠话语中带着威胁,他感觉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阿方索总督需要自己的,他占领了天津,还需要有人为他出谋划策,毕竟自己对这父母之邦最为熟悉,再没有人比自己更加合适的为他提出建议了,现在……他们就在自己的眼前,这一次……

    叶春秋压根没有理会王汉中的叫嚣,将他的话当做是耳边风,他现在的心思都在对方的军队上。

    对方已经靠近,越来越近了,叶春秋透过望远镜,甚至可以看到对方队列的轮廓,可以依稀看到许多张脸。

    八百步……

    这其实已经进入了杀伤的范围之内了,也就是说,如果现在镇国新军开枪,完全可以伤敌,而火绳枪射程只有步枪的三分之一,至多也就三百步能伤敌罢了。

    不过叶春秋并不急,虽然第一次用上火枪作战,心里无疑是也有担忧的,可是他还是保持了冷静,而现在,他很清楚,此时显然还不是时候,所以他既带着丝丝的紧张,却依旧在耐心等待。

    七百步。

    对方越来越近,叶春秋甚至清晰地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一个个面带愉快的脸庞,可是细细去看,又能从这些乘风破浪而来的妖兵脸上,看出这潜藏在背后的肃杀,这些人都是百战之兵。

    叶春秋不敢大意。

    他依然在等待,因为有效的射程是在五百步,火绳枪的有效射击范围则是在一百步左右,他完全有的是时间等待对方靠近。

    他压抑着心里的激动和紧张,倒像是生怕吓坏了猎物的猎手,不要急,一丁点都不要急,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就好。

    六百步。

    朱厚照不由看着叶春秋,显得更为紧张。

    叶春秋眯着眼,他没有说话,依然咬牙。

    继续等待,也只有继续等待。

    那十字架上的王汉忠此时发出大笑道:“马上就来了,你们是不知这佛朗机火枪兵的厉害,他们一齐射击,便是大象都可以射倒,你们知道大象吗?哈哈……满剌加国的象兵,只用了几炷香,就被他们打得丢盔弃甲,快放了我,放了我,你们就还有活着的机会,否则,阿方索总督是绝不会轻饶你们的……他们的火枪不会对你们这些人有半点的怜悯。”

    五百步……

    就在此时,叶春秋瞳孔一张,他看向王守仁,王守仁也同样在看着他,显然在征询他的意见,叶春秋毫不犹豫地点头。

    王守仁即时道:“第一列,射击!”

    啪啪啪啪啪……

    顿时,两百支步枪齐射。

    硝烟弥漫。

    听到了枪声,所有人都惊呆了。

    枪声……

    王汉忠笑的更开怀了,这笑带着露骨的嘲讽,他不禁觉叶春秋这些人很幼稚,火枪他是见识过的,只有一两步内才能伤敌,这父母之邦的军马,竟距离这样的远,就放了枪,简直就是浪费火药,空有火枪,竟连如何用都不知道。

    其实这很好理解,毕竟……他在泉州所见的汉军,大抵就是如此的。

    而对面的阿方索开始还误以为是自己的士兵发生了失误,于是他露出了怒气,正想朝着自己的队伍大声呵斥一番,这简直就是幼稚的失误,只有新兵才会发生这样致命的错误,简直就是荒唐,是耻辱。

    可是当他看向队列时,猛地发现,数十人突然倒下。

    没有任何征兆,只是一声惨呼,接着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于是这时候,葡萄牙方阵开始有了一些凝滞,突然有人高吼道:“是东方的土兵,是东方的士兵……”

    队伍顿时有些慌乱起来了。

    因为……这太突然,也太不可思议了。

    再强大的步枪,即便是匠人们给王子殿下的献礼,那支经过许多匠人打磨过的猎枪,也不过是三百步的射程,就这……还不属于有效的射击范围,实际的射程比这更低。

    可是现在,对方的火枪射程竟然超越了他们以前所认知的……所有人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每一个人的心里都发出这样的疑问,他们无法去想象,世上居然有射程如此之远的步枪。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十一章:决战到底(第六更)

    看着列队里那倒在血泊中的数十人,阿方索的脸色早就变得蜡黄,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一支不太简单的军队,这些绝不是蛮子一般的东方土人,很显然,他们拥有着比葡萄牙人更高明的技艺。

    阿方索定了定神,勉强地使自己恢复了一些镇定,他不得不如此,因为他很清楚,既然已经深入到了这里,就决不能后退了。

    他甚至对那该死的王汉忠有了恼怒,这个家伙……这个家伙……居然还蒙骗了他,以至自己对对面的敌人如此地轻视。

    可是此时的状况便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阿方索没有方才的轻松,沉着脸,瞪视着前方,恶狠狠地道:“前进。”

    “前进。”命令继续下达,敲打着小鼓的传令兵又重新敲打起前进的小鼓。

    而此时,阿方索按捺着心头的不抹不好的感觉,在心里默默地对着自己道:“不必担心,步枪的射击时间是在两分钟,毕竟装填火药需要时间,只要继续前进,自己还有人数上的优势,只是可能伤亡会大一些而已,可是最后他们赢了,得到了那巨大的财富,那么点伤亡其实就不算什么了。”

    不过,此时此刻,葡萄牙军团的军事素养就体现出来了,虽然受挫,可是他们依然保持着队形,在阿方索一声令下后,刚才的那么点小慌乱像是没有发生过似的,没有显出丝毫的犹豫,葡萄牙军团继续前进。

    而他们的内心里,皆是抱守着一个信念,对方的火枪固然厉害,可是换装弹药的间隔却需要时间,虽然在行进过程中,他们会遭遇十几轮的齐射,损失会很大,甚至可谓是惨重,可是不管如何,只要冲到了近前,他们就有机会,将那些可恶的大明军士杀死,然后得到无数的财富。

    他们从万里之遥来到这里,从不畏死,他们害怕的,只是空手而回。毕竟就算返航,也可能面对暴风,可能面对另一种死亡,于如此,不如视死如归,在这里干一票大的。

    鼓声依旧。

    可是这时,在葡萄牙军士对自己重新建立起信心,只想继续前进,将对面的明军枪杀得片甲不留的时候,对方的枪声又打乱了他们的节奏。

    间隔不到十秒,是的,只是不到十秒。

    十秒之后,枪声又响了,而他们距离刚才,只是走了五步,五步之后,枪声就响了。

    一下子,阿方索看到身边又一个个人倒下,那即便是四百多步的距离,子弹依旧是呼啸,带着巨大的穿透力,他甚至看到一枚子弹带着尾焰直接螺旋着飞入身边一名士兵的头颅,啪的一声,一个血孔出现,而后那子弹竟从后脑穿过。

    那士兵自然是死了,死得有些冤枉,这是一个勇敢的战士,阿方索突然感到了一丝悲哀,因为他认识这个人,这个农夫出身的家伙曾做过水手,也是一名极为优秀的士兵,他曾在锡兰有过射杀三十七个土兵的战绩,可是现在,还没有等他大展身手,子弹便穿破了他的前颅,他的脑浆,他的后脑。

    阿方索的脸色越发难看,他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恐惧,也终于感觉自己来错了地方。

    他想起了上帝。

    同时他咬着牙道:“前进!”

    必须继续前进,因为没有退路了,这里距离塘沽有一段距离,就算要后撤,想要上船离开,对方显然也不会给他们机会了。

    所以他只能继续叫嚣:“杀光他们,征服这些该死的异教徒,快速前进。”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第三轮的射击开始,葡萄牙的阵前,又有人如割麦子一般地倒下。

    被挂在十字架上的王汉忠,再也笑不出来了,甚至已经惊呆了,他万万想不到会是这个结局,他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一股寒意弥漫了自己的全身,令他后背冒着冷汗,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王汉忠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眼中有着惊愕,甚至浮出了几分恐怖,直直地看着接下来发生的这一切。

    从某种程度来说,镇国新军生员的射击是没有太多压力的,因为敌人距离自己太远了,他们不需要瞄准,只需要如操练时那般,嗯……装弹,将米尼弹填入了弹舱之后,接着便是打开后躺枪的击针,然后……没有然后了,说起来他们自己都觉得可笑,因为确实没有什么压力和诀窍,他们每日操练的就是这个,因为没有望远镜,不过他们也不必瞄准,他们的命令就是,两百人为一列,然后装弹,然后接替前队的人,然后开始射击。

    他们才不管有没有击中敌人,这些显然没有什么意义,不过远处传出了哀嚎,那乌压压的队伍,倒是继续在前进。

    是不是出问题了?是不是威力太小,而导致对方压根没有太多的伤亡?否则……对方为何还没有溃散?

    这个问题盘绕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上。

    第四轮……

    第五轮……

    第六轮……

    终于,镇国新军生员们看清了对面的葡萄牙人,队形……竟是有些凌乱了,三三两两的,虽然还在快速上前,可是显然,这个方阵已经稀薄了很多,至少……至少少了六七百人。

    对于一支三千人的军队来说,少了六七百人,就意味着百分之二十的战损,这个比率十分惊人,一般情况之下,足以导致绝大多数的军队溃散。

    可是这些葡萄牙人,在这上头,确实令人大开眼界,他们居然没有溃散,他们依然在鼓声之中踏步向前,只是这时候,没有了欢呼和口哨声,也不见轻松,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了痛,可是弹雨没有因此而停止。

    终于到了两百步。

    第三十七轮射击之后,葡萄牙人的损失已经达到了半数。

    朱厚照的脸已彻底地拉了下来,这是逗他吗?这就是战争?金戈铁马呢?特么的金戈铁马呢?

    朱厚照的脸色很难看,他终于忍不住道:“火铳,火铳,拿一柄火铳给朕……”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十二章:兵败如山倒(第七更)

    叶春秋拿着望远镜,正在专注地观测着敌情,冷不然地听到旁边的朱厚照所说的话,连忙放下了望远镜,一面道:“陛下没有经历过战斗,不可……”

    朱厚照显露出了几分无奈,可是紧接着,眼中又显出了兴奋,他看到葡萄牙人遗留了一地的尸首,没有错,是一地的尸首,他从未感觉到如此的痛快,他犹如一只小牛犊子,有点跃跃欲试,恨不得嗷嗷叫着举剑冲入对方的阵前,只是……

    幽幽的叹口气,显然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而此时,葡萄牙人已经红了眼睛。

    损失惨重啊,眼下的情况,真的可以用损失惨重来形容,剩余的一千多士兵,其实早已萌生了退意,不过他们都是老卒,他们心中虽已产生了惧怕,却还是知道,此时此刻,他们不能将自己的后背留给自己的敌人,那样只会死得更惨而已。

    想要活下去,只有将敌人打倒。

    敲鼓的号令兵已被射杀,他是被一枪击中了胸膛,然后闷哼一声倒地的,临死之前,他敲击了最后一记小鼓,他的鼓声伴随着葡萄牙人征服北非,征服南非,征服印度,征服汪洋,征服天堂。

    可是现在……鼓声戛然而止。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枪声仿佛没有停歇一样,阿方索终于意识到,他可怜的枪械知识根本就无法去想象世上竟有如此的神兵利器,他现在不但是恐惧,甚至还产生了胆怯,他微微颤颤地向前,在枪林弹雨之中,心里默念着上帝保佑。

    已不知死了多少人,遗留了多少具的尸体,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哀嚎,而终于,当他们走到了一百五十步时,阿方索毫不犹豫地准备下达命令,他要进攻,他必须进攻,给这些人还以颜色,他如一只愤怒的狮子,发出了咆哮:“射击!”

    “射击!”因为没有鼓声,所以只能依靠喊叫来传达命令。

    早已装填好了弹药的士兵纷纷要举起枪,其实这个时候,所谓的西班牙大方阵早已残破不堪,葡萄牙人现在唯一想做的,不过是以牙还牙而已。

    他们实在太憋屈了,被压抑得太狠,已经陷入了疯狂的状态,只是这个时候……

    此时,许杰在后队,听着没有停息的枪声,看着不远处,那葡萄牙军团里,一个个人倒下去,许杰早已摩拳擦掌。

    终于,哨子又响了起来,这一次的哨声是四长两短,这显然不是寻常进攻的信号,而是……掷弹兵攻击的命令。

    许杰差点要热泪盈眶,终于等来了,当他看到一个个葡萄牙人倒地,简直揪心的疼,疼得厉害啊,这样打下去,哪里还有掷弹兵的用武之地?

    命令一出,在难耐中等待多时的许杰,毫不迟疑地拿出了手雷,直接拉开了保险,而后前队的人侧身让开一个人位置,他和许多掷弹兵一起冲出,紧接着,他们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动作,狠狠地将手雷投掷出去,这个时候,也不可能精确打击,大抵投向一个大致的方位就可以了。

    五六十枚手雷腾空而飞,后尾冒着白烟,而后在天空中很完美地划过了一个圆弧。

    阿方索看到天上有东西砸来,而枪声显然减弱了一些,这使他刚刚有了喘息的机会,决心还以颜色的时候,他心里甚至在想,自己还有胜算的,虽然伤亡过半,可是总算走过了那形同地狱的距离,火绳枪兵们,终于可以进攻,可以肆意地发泄他们仇恨了。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突然之间,巨大的轰鸣声传来。

    葡萄牙人对火药再熟悉不过,可是这样的爆炸,却还是头一回见识到,五十多枚手雷在多处炸开,然后一下子,无数的烟尘漫天,不少葡萄牙人直接被炸上了天空,自然,只是部分的身体在空中乱飞。

    那卷起来的无数碎石,被巨大的冲击力裹挟,打在远处的佛朗机人身上,那烧焦的弹坑上,尸首已经分辨不清,只是那浓烟,却足以使人窒息。

    轰隆隆……

    所有人被打蒙了。

    阿方索已被巨大的冲击力冲出了一米多远,整个人摔倒在地,紧接着无数砂石和灰尘几乎将他覆盖,他漂亮的三脚帽早已不见了踪影,甚至他的军衣上,也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他拼命地咳嗽,努力地呼吸,等他蹒跚着站了起来,没有理会耳边还回荡着轰鸣的声音,却已发现,此时此刻,那数十个弹坑周遭,已不知多少人殒命。

    又是损失惨重……

    从一开始,他们所遭受的,是比暴风骤雨更加可怕的场景,他们凭借着勇气和军事的素养,依然向前,自以为人数的优势和丰富的战争经验能后弥补武器上的代差,可是现在,阿方索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什么战争,这是一场屠杀,从前是葡萄牙人屠杀别人,现在是倒过来,自己成了别人的猪羊,任人宰割。

    他的脸色显得无比苍白,已经顾不得自己的假发和三脚帽子去了哪里,他飞快地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细剑,刚想扯开嗓子大喊,却发现灰尘进入了自己的食道里,于是他又拼命地咳嗽起来。

    而这时,葡萄牙人最后一丁点的士气也已一泻千里。

    他们原本以为,他们是来屠杀别人,是来征服别人的,可是他们怎么也料想不到,最后是自己糟糕到如此的地步。

    此刻,可谓是兵败如山倒,当那手雷将无数人炸飞的时候,他们最后一丁点的勇气,也已经沦丧。

    无数人哭爹叫娘地在地上爬滚,有人丢了手中的长矛和火绳枪,拔腿便想要逃窜,可是在这滚滚的烟尘之中,那边的枪声依然大作,无数人又噗通一声倒下,许多人辨不清方向,犹如没头苍蝇一般地四处乱窜。

    这一次……输得很彻底,也输得憋屈无比。

    一切的美梦已经落空了,什么恢复jidu的荣光,什么杀光异教徒,什么夺取东方的财富,而今都成了泡影。

    现在,他们只想保命。(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十三章:大礼(第八更)

    这一片开阔之地,而今已成了人间地狱。

    轮射依然还在进行,一排排的镇国新军生员提着步枪出来,毫不犹豫地射击之后,便又退了回去,接着是第二排,是第三排。

    而叶春秋在此刻,终于动了,他立即叫来王守仁:“王参事。”

    “在。”王守仁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落地,他大声地回应,因为噪音实在太大,尤其是那不停歇的枪声。

    叶春秋沉声道:“立即带人,带两百会水性的人,去夺船,一艘都不准跑了。”

    船便是佛朗机人的退路,若是没有了船,他们根本无路可逃。

    而且……显然叶春秋也十分急需要这些船,对于叶春秋来说,造船是最难的,因为造船耗资实在是太大太大了,而且一艘船的建造过程,实在过于绵长,只单纯是专门用于造船的木板,都需要特殊的处理,需要用上两三年的时间。

    等到真正造出船来,至少需要四年的时间。

    而现在,这些本是想来侵犯大明的葡萄牙人简直是给叶春秋送来了一份大礼,至少这些开赴这里的兵舰,无一不是这时代最先进的舰船,能够承受上万海里奔波的舰船,已是这个世上最先进的舰船,而且没有之一。

    王守仁听了叶春秋的命令,没有半丝犹豫,立即吹哨集结了人手,毫不迟疑迂回着朝一个方向而去,那里是一条通往塘沽的小路,现在肯定已经开始有人往葡萄牙的舰队送信了,而且这些败兵,也会蜂拥着朝舰队争先恐后地赶去。

    这些已是哭爹叫娘的败兵,已是风声鹤唳,勉强等硝烟散去,又不知遗留了多少死伤,可是活着的人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拼命地往塘沽狂奔。

    “追击。”

    又是一声令下,所有人舍弃了步枪,现在步枪的刺刀还未确定方案,所以大家将步枪往身上一捆,然后抽出了腰间的君子剑,接着便蜂拥着开始追击。

    无数人化作了一股洪流。

    等待不及的朱厚照,早已是抽剑也跟着上去,叶春秋不禁苦笑,他知道朱厚照不玩一把是绝不肯罢休的,与其把他拦住,让他惺惺念念,倒不如索性在这追击时,危险系数最低的时候,让他好好地疯狂一把,叶春秋心里想着,也已拔剑,紧紧地尾随着朱厚照,寸步不离。

    而绑在十字架上的王汉忠,却早已昏倒了过去,他简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佛朗机人……居然不堪一击。

    佛朗机人的强大,王汉忠在南洋时,早就深有体会,这甚至成了他的信仰,成了他的世界观,现在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崇尚的佛朗机人居然败得一塌糊涂,他整个人已是悲痛欲绝,有一种信念崩塌的感觉。

    而自己费尽心机所效命的一切,转眼之间化为了乌有。

    追杀已经开始,葡萄牙人一路杀到天津,本就属于疲兵,若不是靠着巨大的野心和高昂的士气撑着,只怕早已支持不住了,而现在,经历了一场鏖战,身子早已透支,许多人根本分辨不清方向,当他们诚惶诚恐地回头,见到追兵杀来,连忙又没命地狂奔,可越是如此,体力消耗越是极大,许多人倒地,也有人妄图回头,拼死抵抗。

    朱厚照冲得极快,转眼到了一个佛朗机人的身后,那佛朗机人感觉到了什么,立即返身,手持着的火铳恰好对准了朱厚照。

    而一下子,在旁冲来的叶春秋头皮猛地炸开,可是看着对方的火铳没有插上火绳,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幸好……这是火绳枪……

    只是这佛朗机人也是凶狠,立即将火绳枪狠狠地朝朱厚照的肩上一扫,朱厚照没有避开,生生地被击中,他顿时疼得额头冒汗,叶春秋在旁道:“陛下小心。”

    朱厚照忍着痛,用长剑狠狠一刺,却是被这佛朗机人歪头避过。

    叶春秋欲要上前,朱厚照大叫道:“谁也不许帮朕。”

    小皇帝的牛脾气一上来,叶春秋便晓得十头牛也拉不回了,叶春秋只好无可奈何地站在一边,只是视线半点没有离开朱厚照,全身的神经也是绷着。

    可以想象,只要朱厚照有半分的危险,叶春秋便以最快的速度上前救驾。

    此时,朱厚照微微后退一步,那佛朗机人亦是退开,都是警惕地看着对方,紧接着,双方一起发出了怒吼,那佛朗机人直接改火枪为锤,狠狠地朝朱厚照的前脑砸去。

    叶春秋在一旁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再也顾不得许多了,手中的长剑要甩出,却在这时,见朱厚照猛地打了一个滚,那佛朗机人砸了个空,等到朱厚照突然一起,出现在这佛朗机人的脚下,长剑便狠狠地刺出,从这个佛郎机人的腹部斜地向上,一剑刺入。

    鲜血便顺着那腹部湿哒哒地流下来,洒在朱厚照的身上,而后,这个佛郎机人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身边到处都是逃亡的弗朗机人,也到处都是追杀的镇国新军生员,朱厚照像是力气被抽空了一样,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叶春秋则站在一旁,踩在了那佛朗机人的身上,补上了一剑,回头时,却见朱厚照大笑:“春秋,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没有?朕亲自手刃了一个贼人,亲手杀了一个妖兵,哈哈……哈哈……”

    一下子,朱厚照得意起来,恨不得尾巴翘到天上,这对他来说,绝对意义重大,因为小皇帝所奉行的是不杀人便不属于真正男儿的准则,而现在……他自觉得自己终于脱胎换骨,再不是从前的朱厚照了,而今简直就是焕然一新,已经是非同凡响的男儿了。

    朱厚照意气风发地道:“你要给朕做一个见证,你可是亲眼瞧见了吧,哈哈,朕可厉害了吧,哈哈……累死朕了,快扶朕起来。”

    叶春秋朝他伸出了手,朱厚照抓住,然后借力而起,他提着湿哒哒的剑,看着这满目的疮痍,精神一震,眼里也闪过了一丝亮光。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十四章:惨不忍睹(第一更)

    过了激烈的战斗,接下来的肃清残敌,显然轻松无比。

    可以说,追击其实就是体力的比赛,而这恰恰是镇国新军生员们的强项。

    从塘沽至天津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佛朗机人慌不择路,绝大多数人要嘛被斩杀,要嘛被拿获。

    此时,阿方索只知拼命地逃,他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军团还有多少人是活着的,这一路上,心乱如麻,既害怕身后的追兵,又为这一次惨败而懊恼不已。

    战争的失败,其实对于身经百战的阿方索来说,也算是家常便饭,欧洲的战争往往是胜胜负负,想要做到常胜,可谓比登天还难,即便是葡萄牙在欧洲的战争之中,战败的例子也算是不胜枚举,只是……这一次却全然不同。

    实在是输得太惨了,这简直就是非对称的战争,完全是一面倒的杀戮,他是个经验丰富的指挥官,所以深知这伙汉军真正的本事,不只是武器上的优势,任何武器,本质上在于人,对方采取三段击的战法,在欧洲也已流行,可是三列不断轮替,各司其职,从头至尾,都保持着队列的整齐,这就完全是专业军人的典范了。

    否则若是让自己在泉州所袭击的汉军拿着这样的武器,阿方索依旧认为自己有必胜的把握。

    若真要较真,其实输得一点儿也不冤枉啊,他想到自己的一败涂地,损失了整整一个葡萄牙军团,心里便痛惜到了极点,幸好,他和几个葡萄牙的卫兵总算脱离了战场,一路狂奔到了塘沽。

    只要上船,上了船就好了,来日方长,只要保住性命,以后皆有可能。

    只要上了船,就可以升起风帆,乘风破浪而去,而接着,得赶紧进行修整,其他的事以后再说,自己完全可以将这场惨败归咎于大明帝国的狡诈,总而言之,活着就好。

    只是到了塘沽,阿方索却是惊呆了。

    在海湾处,一艘舰船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冲天,桅杆犹如被砍倒的树木一样轰然落入海面,整个船身已经斜着没入了大海,只留了一个半个船首翘着露出海面。

    无数水手在大火中哀嚎,有人落下了水,在水中不断挣扎,这……又是一个惨不忍睹的场景。

    而其他的舰船,居然乖乖地放下了小舟,而后一个个水手不敢携带武器,乖乖地登岸投降,他们犹如顺服的小猫,竟是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早在半个时辰之前,王守仁已带人来了这里,而恰恰在这时,葡萄牙军团惨遭败绩的噩耗也已传来,三十多艘大舰,第一个反应便是立即逃之夭夭,只是舰船要走,却并不容易,首先他们得拉起铁锚,要升起风帆,这个工作,即便是最快,也得需要半个时辰。

    眼看着这些大船要跑,王守仁当机立断,立即派人乘着岸上遗留的登陆艇冲入海面,其中一艘舰船显然已经升起了风帆,于是几枚手雷直接丢出。

    这种烈性的炸药,在应付这种木制的舰船时,显然有着很大的优势,随着那被手雷轰出的数丈高水浪,整个舰船几乎被巨大的冲击力掀翻,而更可怕的是,船底的巨大窟窿立即灌入海水,舰船开始倾覆,与此同时,火势也开始蔓延开来,一艘舰船,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直接报销,船上的数十个水手,也就很快毙命。

    这样的场景,给人的感官是极为震撼的,因为即便是遭遇到海战,双方各自开炮,即便是遭遇无数实心炮弹的轰炸,没有足够的时间,也不足以让一船人去喂鱼,可是任何人都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方法,只顷刻之间,那炸药便掀起巨浪,对整个船身造成巨大破坏,手雷应付铁甲舰或许力不从心,可是要面对这种木制的风帆战船,却是太得心应手了。

    有了这个威慑,葡萄牙的水手们不敢轻易升起风帆了,他们很快选择了一个合理的举动,缴械投降。

    不降就真的没天理了,在恐惧面前,顽抗显然就是找死,至于投降,对于他们来说,显然是唯一的途径。

    于是乎,有人乖乖地下了登陆艇,各自上岸,这些人没有遭受任何的攻击,这就给了其他各舰足够的信心,于是许多人有样学样,刚刚拉起来的铁锚,又重新放下,准备要升帆的水手,纷纷停止了手中的工作,数百名水手,乖乖地登上了海滩,对于投降,他们是轻车熟路的。

    只是这时,阿方索终于绝望了。

    他站在那里看着眼前意想不到的一切,僵了半响,而后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整个远东的舰队,似乎只在一日的时间,就这么彻底地在自己手里败了个一干二净,这可是葡萄牙王国不可忽视的力量啊,是触角深入东方的先遣军,王国与西班牙早已制定了盟约,约定以子午线为中心,划分整个世界,于是西班牙人经营美洲,而葡萄牙人则是一路向东,而现在……这无疑是被人斩断了王国的利爪。

    已经有人发现了他,几个镇国新军生员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随着阿方索一起逃来此时的几个卫兵还想要抵抗,阿方索却是摆摆手,意思十分明显。

    阿方索心里明白,自己的家族用赎金交换自己的时候就要到了,于是他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卷发,头上的假发和三角帽没有了踪影,他只好捋了捋身上皱巴巴的军服,站直了身体,等到几个镇国新军生员走到他的跟前,便有板有眼地道:“我是葡萄牙王国驻马六甲总督阿方索,我谨代表我的军团和舰队向贵国投降,希望你们能够谨守骑士……”

    啪……

    狠狠的一个枪托,为首一个镇国新军生员,很不客气地拿着枪托狠狠地砸在他的额头上,打断了这‘亲切友好’的谈话。

    事实上,阿方索的话,他们也听不懂,只觉得这个佛朗机人话太多了。

    一个镇国新军生员看着被砸昏过去的阿方索,忍不住嘀咕:“就你话多。”

    ………………

    抱歉,今天有事,所以第一更来晚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十五章:千刀万剐(第二更)

    胜利,这是一场压倒性的胜利。

    叶春秋和朱厚照此时在天津卫指挥衙门,二人的脸上皆是带着几分倦意,可是朱厚照的眼里却带着明显的喜色,他显得极为得意,或者说,天津一战,使他一下子又恢复了自信。

    三千佛朗机人,不堪一击,俘虏了一千三百余人,其中绝大多数是水手,这些人都已被拘押起来,由天津卫的残兵看管,除此之外,还有三十一艘大小的舰船,辎重无数。

    镇国新军已经前去修整,同时叶春秋已经向京师放出了捷报。

    朱厚照兴致勃勃,精神极其振奋,忍不住抽出了自己的剑来,很是小心地擦拭着剑上的血迹,同时口里道:“可惜了,居然只杀了一个佛朗机人,朕本可以多杀几个的。”

    他显得有些惋惜,却见叶春秋坐在椅上打起了盹,显是倦了,却在此时,那王汉忠被人推搡着进来。

    王汉忠一进来,立即拜倒在地,声音嘶哑地道:“小人该死啊,小人里通佛朗机人,被这些该死的佛朗机人所胁迫,居然……”

    刚刚在闭目养神的叶春秋,此时猛地张开了眼睛,而后直接上去踹了他一脚,随即冷若寒霜地道:“住嘴。”

    王汉忠被踹在了地上,显得极其狼狈,却是诚惶诚恐地连忙住了嘴。

    接着被押来的便是阿方索,阿方索尽力保持着威严,他额上的淤青还未消去,却还是打起精神,然后打量着眼前这两个年轻人,显得很不可思议,他万万想不到,自己会输在两个毛头小子的手里。

    随即,阿方索振振有词地道:“我以一个贵族的身份提出我的抗议,根据法则,你们应当给我应有的礼遇……”

    啪……

    一直站在一边的许杰很不客气,左右开弓,直接给了阿方索几个耳光。

    阿方索终于老实了,他一颗牙齿落地,捂着腮帮子,乖乖地住了口。

    而叶春秋则是看着王汉忠,声音冰冷地道:“你来翻译,问他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

    吃了苦头的王汉忠终于学乖了,不敢怠慢,连忙问了,等到叶春秋听到了阿方索的回答,接着便道:“再去问他,现在马六甲还有多少驻军,葡萄牙人最近的驻军在哪里。”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不必问他,我也能告诉公爷。”王汉忠的信仰已经崩溃,此时将厚颜无耻发挥了极致,道:“现在马六甲的驻军不多,不过寥寥数百人,还有千余侨民,若是公爷……有兴趣,小人可以代劳……作为向导。”

    带路的人之所以连自己的主子都未必看得起,其中最大的原因,大抵就是一个人既然可以为自己带路,那么明日说不准就毫不犹豫给别人带路了。

    叶春秋淡淡一笑,与朱厚照交换了一个眼色,朱厚照冷冷地看着王汉忠道:“这就不必了,你们两个,朕自有用处,朕还要留着你们二人到京师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为泉州的军民报仇雪耻呢,今日这些妖兵,统统都要死,除了……除了……”这时候,朱厚照想起了叶春秋此前的嘱咐,只是又一时间忘了那称呼。

    叶春秋在旁适时地提道:“除了那些水手。”

    朱厚照猛然道:“对,除了那些水手,其他人,统统立杀无赦。”

    听到朱厚照的说辞,王汉忠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接着凄惨地大叫起来:“陛下,公爷,小人冤枉啊,小人是被蒙蔽的,之前的一切,都是这个阿方索……是这个阿方索威逼小人,小人迫不得已才……”

    阿方索虽然听不明白王汉忠的话,可是从王汉忠的神态中,大抵也知道了一些什么,他顿时勃然大怒,伸出手来便狠狠给了王汉忠一拳,王汉忠亦是暴怒,朝阿方索厉声道:“你这红毛鬼,你敢打我,你敢打我?”

    王汉忠二话不说,便冲上去对阿方索撕咬。

    叶春秋看着眼前打成一团的两人,厌烦地皱了皱眉,同时也知道现在要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便命人将他们二人押了下去,少不得请锦衣卫帮忙开始去询问那些佛朗机人的身份,命他们各自将自己的经历写出来。

    那个王汉忠是不可靠的,指望他来翻译,倒不如叶春秋自己费心一些,到时候将这些文字通过光脑翻译出来。

    伸了个懒腰,叶春秋不禁打了个哈哈,一脸疲累地道:“陛下,我们还是先好好歇一歇吧,明日,我们就得回京师去。”

    朱厚照懊恼地道:“朕睡不着啊,哎,一切来得太快,去得也太快,朕还没回过味来,就结束了,这步枪,你得给朕弄一柄来,哈哈……这玩意,实是神器……”

    叶春秋实在是太累太困了,也懒得再跟朱厚照耍嘴皮子,索性告辞去睡了。

    ………………

    京师里,刘瑾刚刚带着侍卫离开了京师,噩耗便后脚传了来。

    哒哒哒……

    自天津卫来的快马,一下子冲入了朝阳门,送消息来的人神色慌张,抵达通政司的时候,有人将他拦下,他气喘吁吁,生怕被人截住,便大叫道:“龙虾妖兵来袭,龙虾妖兵来袭,天津……天津卫……朝夕不保。”

    里头的堂官听到了动静,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这通政司有两个衙门,一个是外衙,一个是内衙,内衙在宫中,外衙则在这里接受奏报。

    这里本是靠着崇文门,可以随时出入宫禁,只是这崇文门外,却是衙门林立,既有翰林院,还有礼部和国子监的衙门。

    此时,这人这么一通大喊,不少出入诸衙门的官吏都听见了动静,只是这时候,所有人都没有露出那种大明官吏特有的风淡云轻的表情,而是不少人围拢了过来。

    妖兵袭了天津卫?

    这……

    这话就如同天上突然劈下的一道惊雷,所有人都不由惊得后襟发凉,上一次是泉州倒也罢了,虽然泉州乃是大明重要的港湾城市,可毕竟意义不大,只属于大明的边陲之地,可是现在的情况则是截然不同。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十六章:京师震动(第三更)

    若是对于寻常的百姓来说,妖兵袭了天津卫,就等于是妖兵已经深入了关内的腹部,可以随时袭扰京师,这京师变得不太安全,可是对于这些官吏们来说,真正可怕的显然还不是这个。

    毕竟京师有十几万禁军,有高大的城墙,有许许多多自保的手段,真正可怕的……乃是漕运。

    漕运关系着国家的动脉啊,京师里有数十万人,加上京郊的人口,足足有上百万,除此之外,靠着京师以北,就是大明的边镇,九边的军马,亦有数十万之多,这么多的人口,靠着什么供养?自然是从江南解来的钱粮,一旦这个被中断,就意味着江南和江北将被一分为二,朝廷失去对江南的控制,边镇没了粮饷,随时有可能滋生兵变,而京师亦有可能发生饥荒。

    到了那时,可就真正的是天下要分崩离析了。

    所有人都聚拢而来,七嘴八舌地问:“天津卫呢,天津卫难道不可以拒敌于外吗?”

    这一口天津口音的人道:“我是奉卫指挥大人之命来的,大人已存着以身许国之心,特命我来报信,说是天津卫即将不保,还请京师早作打算。龙虾妖兵太可怕了,他们的船上发出火炮,手持着火铳,所向披靡,这一次,登岸的足足两三千人,数千弟兄,顷刻之间……顷刻之间……”他一边说,一边滔滔大哭:“顷刻之间土崩瓦解。”

    所有人愣住了,渐渐的,冷色变得苍白起来。

    数千天津卫,居然不堪一击,这意味着什么?

    不少的翰林不由露出义愤之心,而此时,通政司的堂官已经疾步出来,他的脸色铁青,显然他很清楚,这件事极为严重,这个奏报的家伙,还真是口没遮拦啊,他只得阴沉着脸道:“进去说话。”

    ………………

    京师震动。

    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太平,许多人早就忘了什么是乱世,什么是外敌入侵了,现在却得知天津卫已经驻扎满了妖兵,一时之间,恐慌开始蔓延开来。

    天津卫不济事,其他诸卫难道就济事吗?他们习惯地听到倭寇和鞑靼、瓦剌,所以对这些人耳熟能详,可是佛朗机人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正是因为这种突然,谁也不晓得对方的路数,才更加让人心里没底。

    整个京师,顿时变得百业萧条,到处都有人在打探消息,天津可是只离京师一步之遥啊,这中间没有任何关隘,也没有任何屏障,谁知道下一刻,这些妖兵是不是就杀奔京师而来。

    这其中,焦急烦躁的人里,孙琦就里头一个,今日许多人不肯来上工了,因为镇国府就在城外,连城墙都没有,许多匠人担心,那妖兵杀到,第一个遭殃的是不是就是镇国府了。

    这当然极有可能的,毕竟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性命还是要紧的。

    镇国府那么多的商铺,现在大多大门紧闭,不少商贾忧心忡忡地来登门,为的就是打探确切的消息。

    而孙琦,心头最为担忧却是叶春秋的消息,他也在四处打听,只是可惜,再没有从天津卫来的人了。

    于是他便入城到了叶家,或许叶宅里有叶春秋传来只言片语的书信。

    而在叶家,阖府都是人人面上带着异色,叶老太公已经急疯了,一见了孙琦,劈头盖脸的便问:“不是听说春秋去了天津卫吗?啊……到底怎么了?天,这可怎么办才好?”

    孙琦本是想来问消息的,现在反而只好去劝慰叶老太公,苦笑着道:“太公且宽心,虽然春秋是去送那佛朗机的使节,可镇国新军也去了,想必……有镇国新军在,应该……”

    “胡说。”叶老太公痛心疾首都打断了孙琦要说下去的话,眼泪模糊地道:“那……那些龙虾妖兵,可不是寻常的兵马,外间都在说,他们是深海中的妖怪,无人可挡,镇国新军……镇国新军就是有天大的本事,怕也难以克敌制胜,你莫要劝慰老夫……哎……老夫担心啊,假若当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说到这里,叶老太公几乎要以头抢地,却被孙琦一把搀住,孙琦心里也在打鼓,不错,外间都说妖兵是妖怪,所向披靡,个个都是红毛碧眼,一个个有一丈多高,他们咆哮一声,犹如雷电一般的发出闷响,他们的手臂有千斤之力,外间的流言,或许并不可信,可是妖兵登陆,不过一盏茶功夫,就击溃了天津卫,这倒是真的,天津卫在诸卫中还算好的了,毕竟是拱卫京师,是文皇帝时期的一支精兵,朝廷对天津卫,历来有所偏爱,现在连他们都不如,其他人……

    越想,孙琦越是着急上火,偏偏还要安慰忧心的叶老太公:“且先别急,叶春秋文武双全,即便遇到了危险,也会有办法脱身的。”他想了想,却是担心地道:“王家小姐知道这件事了吗?”

    叶老太公幽幽地道:“还在瞒,不过想必是瞒不住的,老夫刚刚让人禁口,可是……”

    孙琦叹了口气,王小姐还有身孕呢,若是得知了这件事,有了什么闪失,却不知如何是好。

    “我看哪,要出事。”孙琦压低了声音,继续道:“闹个不好,就要引出一个国变来,别的不说,单单说京中诸卫,对着妖兵都是避如蛇蝎,不少人心里也害怕,你说,接下来朝廷进剿,当真有把握吗?哎,怎么会成这个样子?以往还好好的,无论是南倭还是北虏,虽然也令人头痛,可朝中的诸公,毕竟都不是等闲之辈,总有应对之策,我看着,这一次连朝廷都慌了。”

    叶老太公咬着牙,过了半响才道:“其他的事,我管不了,也管不着,老夫现在只担心春秋,他活着才好,他若是出了什么岔子……”

    一想到叶春秋有可能置身于危难之中,甚至有可能会身死,叶老太公的心里就沉重起来,难过地捂着心口,在厅中坐着,不由得老泪纵横。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十七章:江山社稷(第四更)

    虽然在叶老太公的心里,固然叶春秋为叶家光宗耀祖,可是人都是有血性的,不说以前,就说他来了这京师,这个孙子都是对他这个大父敬重有加,已知天命之年的他又怎么会对这么个孙子没感情呢!

    在这叶府中,不知道叶春秋生死的叶老太公非常的不好受,而在这京师里,又何尝不是很多人不好受?这其中的,最是意乱心烦,最是心中沉重的,就必不可少了紫禁城里,内阁的几位阁老了。

    陛下出走,本就是一件很愁人的事,想到这么个不安生的天子,这内阁首辅刘健的心里就真的烦心到了极点。

    可有什么法子呢,刘健最能自嘲地一笑,或许是已经麻木,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可旋即又想到那佛朗机人,刘健不禁皱眉,泉州不知如何了,现在京中人心惶惶,哎……

    正想着,却有快报传来,通政使亲自送来的快报,他的脸色铁青,没有多言,只是将快报送到了刘健的案头。

    刘健接过了快报,只略略扫视一眼,而后手一抖,这快报便跌落在地。

    刘健猛地打了个冷颤,而后脑子嗡嗡作响。

    耳边有人急切地道:“刘公,刘公……”

    刘健竟发现自己喉头一甜,这呼唤自己的声音愈来愈远。

    “快,叫御医,叫御医来。”

    内阁里已是慌乱成了一团,所有人都闻讯而来,好不容易,刘健幽幽醒转,他张开眼睛后的第一句话便是:“陛下,陛下还在天津卫……”

    是啊,陛下还在天津卫,龙虾妖兵已经袭击了天津,根据奏报中的情况,天津卫根本就守不住,现在多半,龙虾妖兵就已经拿下了天津城了。

    而以这些佛朗机人在满剌加和泉州的手段,十有**,他们是要屠城的,到时候……

    不只是如此,天津卫失守,京师就危急万分了,漕运……还有漕运该怎么办?

    这无数的念头划过刘健的脑海,刘健发现自己竟要疯了,真要如此,那就是国变啊,是真正的国变啊,这和土木堡之变又有什么分别?只是上一次有一个于谦,这一次呢?

    他想到了先帝对自己的重托,想到了无数的军民惨遭杀戮,想到了许多许多的事,他无比痛心地道:“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卫所崩坏至此,早知如此……哎……”

    李东阳、谢迁和王华三人,皆是沉重地看着刘健,他们很清楚,事态太严重了,刘公的昏厥不是意外,可以说,现在这三位大学士也是心乱如麻,现在说什么都已经迟了,陛下在天津卫,该怎么办?

    倒是谢迁当机立断道:“现在应当立命英国公为帅,调京中精锐,即刻驰援天津卫,无论如何也要赶赴天津,想办法找到陛下。”

    这是最后的办法……

    可有一个问题盘绕在大家的心头上,调拨多少精锐去合适呢?是两万,还是五万,又或者是十万?

    若是有了什么差池呢?若是出了差池,京师又该怎么办?

    龙虾妖兵的实力,现在已无形中不断地被夸大,他们居然在福建撵着数万大明的军户跑,那么……

    八只眼睛,尽都是无奈。

    过不多时,却有宦官急匆匆地赶来,道:“仁寿宫有请,皇后娘娘听说了陛下在天津卫。”

    刘健勉力地起来,此时,李东阳道:“刘公不如歇息,我等先去见驾?”

    “不。”刘健摇摇头,道:“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去吧,哎……”

    一声叹息,接着四位阁老忙不迭地赶去仁寿宫。

    在仁寿宫里,张太后已经彻底慌了手脚,看着匆匆赶来的四个阁臣,劈头便道:“朝廷能降得住妖兵吗?”

    只是四人拜倒在地,皆都不敢打保票。

    “这……看来又是一场国变啊。”张太后的眼中掠过了一丝绝望,可她终究跟随先帝也经历了不少事,虽脸上悲,却还是打起了精神,道:“哀家真是命苦,先是先帝驾崩,现在连皇帝也不知所踪,生死难料,而今京师危如累卵,哀家……哀家……”她想要哭,偏偏这个时候,却不得不强迫自己振作精神,冷着脸道:“哀家还能说什么呢,祖宗的基业就在这里,到了而今,也不是灰心沮丧的时候,更不该悲痛欲生,该做的是,做好万全的准备,四位爱卿都是先帝时的旧人,你们的忠心,哀家是知道的,你们放手去保卫京师,去想尽办法夺回天津吧,消灭妖兵,乃是重中之重,是眼下天大的事儿,所以尽管放手去做,不要有什么顾虑。即便……”她的语气变得艰难起来,却还是努力地保持着那端庄得体,道:“当初哪,当初那瓦剌人掳走了天子,朝廷没有妥协,现在也一样,也是一样的,咱们大明只有于谦,不能有其他,否则,哀家便是万死也无脸去见先帝,去见列祖列宗。你们知道了吗?”

    四人立即明白了,张太后不是让他们去想办法营救朱厚照,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营救也已经迟了,她引用了土木堡之变的典故,意思就是说,一旦陛下被俘,朝廷应当果断与妖兵决战,同时立即立新天子,与妖兵死战到底,万万不能因为皇帝落在妖兵手里,就投鼠忌器,以防丢失整个大明社稷。

    刘健的心里反而松了口气,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皇帝再不好,他对小皇帝还是有感情的,毕竟……这是先帝唯一的血脉,可是事已至此,连张太后都表现得如此的坚决,他便知道,自己可以从容做出决定,而不必有其他顾虑了。

    于是,他与李东阳三人一起拜倒道:“臣遵旨。”

    “去吧。”张太后别过脸,掩过脸上那已经掩盖不住的忧伤,接着伸出手,扶住了自己的前额,显得很是头痛,挥了挥手,以示这几人立即去做准备。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无论是张太后还是几位大学士,除了压下心头的悲痛,做好捍卫大明安危的准备之外,已经没有了更好的办法。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十八章:大捷(第五更)

    回到内阁,刘健总算恢复了一些精神,他深知张太后忍着悲痛和自己说的话关系重大,营救皇帝,已经不是当下最重要的选项了,如何平妖,才是重中之重。

    天津卫不能丢,京师也决不能出任何岔子,要稳定人心,要调兵勤王,除此之外,还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若是妖兵当真带来了皇帝被虏的消息,那么即刻,就要举行一场新的登基大典,太子殿下,也就是年弱的朱载垚,需立即登基为帝。

    此时,刘健正色道:“先不急着调兵,先放出斥候,所有的斥候,包括锦衣卫,包括东西两厂的人,统统都放出去,调山海关总兵官即刻入京,京中三大营,协防京师,命勇士营负责宫中防卫,诸位……有何高见吗?”

    众人默然,这显然是最好的办法了,仓促的出兵,只会给对方有机可趁,既然现在不急着救驾,这就是最好的方法。

    京师的恐慌还在继续,尤其是京师的兵马开始调动,一开始还有一些人认为这只是谣言,现在却再也没人不敢嘲笑这是流言蜚语了。

    于是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已经有人开始举家想要西走,也有无处可去的人,惊恐不安地等待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京师之中,各门的城门已经紧闭,而这北京城,除了内城和外城之外,更多人住在城郊。

    这百年来,京师的城市规模不断扩大,原先的北京城,早就无法容纳这样的人口规模,所以绝大多数的贫户,都住在城外,那里也有市集,有无数的街坊,却没有任何城墙的保护,城内的人尚且还安心一些,可是城外之人,便感觉是朝不保夕了,在这朝阳门外,足足有十七个街坊,接近六七万人,有的人收拾了包袱,去乡下避难,许多人留下,却大多死气沉沉的。

    也不知妖兵会不会来,若是真的来了,可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惶恐是显而易见的,乃至于连市集都是门可罗雀,卖猪肉的赵屠户早早收摊,口里不禁低声咒骂,他胆子其实算大的,倒是不怕什么妖兵,用他的话来说,妖兵若是真的敢来,大爷我就敢拼命,不过是一条命罢了,可虽是放了狠话,他还是将自己的婆娘和儿子送去了乡下,回到自己所住的坊里,却发现不少人聚在自家的院门口,都是左右的邻居,他朝他们打了招呼,却见那授馆的赵先生道:“你可算来了,都在等你呢。”

    “怎么了?”赵先生是自己儿子的老师,赵屠户是素来敬重的,他提着用麦秆扎着的几斤猪下水,道:“好端端的,寻我做什么?”

    “为了妖兵的事,现在京师诸门都关了,咱们这些人哪,是无险可守,你还晓得土木堡之变吗?那时候瓦剌人打到了京师脚下,咱们这城外的人可就遭殃了啊,当时不知死了多少人,咱们思来想去呢,唯有你最是胆大,到时候妖兵若是来了……”

    看着这些街坊个个满带着期盼地看着自己,赵屠户不禁骂道:“哼,说起来就可气,这诺大的朝廷,真是可笑,养着这么多兵,现在妖兵来了,就将咱们拒之门外……”

    赵先生忙道:“慎言,慎言。”

    “慎言个屁。”赵屠户火了,带着怒气接着道:“而今性命都难保了,还慎言什么?都说天子昏庸,奸贼当道,可不就是如此吗?想想真令人齿冷哪,等到妖兵杀到,咱们命都没了,还怕个什么。”

    许多人听罢,也纷纷点头,都觉得赵屠户说的有道理。

    赵先生的脸色变得尴尬,想要反驳,偏偏说不出口,只好重重叹了口气,才道:“是啊,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我听说,当今皇上确实是顽劣了一些,而且……”

    这些贫民的怨气是早已有的,这不满的事,总需要有个宣泄口,大家正忍不住都想咒骂一番的时候,远处突然哒哒哒的快马而来。

    现在但凡听到快马,许多人都不禁支着耳朵,却不知又会传来什么噩耗。

    所以这个时候,不少人循着声音到街上去,赵屠户领头,果然见天津卫方向的快马招摇过市,这人不但策马,还大叫道:“大捷,大捷……”

    官府的规矩历来是如此的,但凡是有捷报,就需要‘报喜’,报捷的快马需要一路喊过去。

    现在听到大捷,不少人吓了一跳。

    接着听那人继续大吼:“三千妖兵来犯,陛下亲率六百镇国新军克敌,陛下大胜妖兵,杀贼无数,妖兵败北,已被全歼,吾皇万岁啊!”

    一下子,附近的街坊都像是炸开了锅一样,所有人都激动了。

    大捷?

    妖兵败了?

    这岂不是说大家又可以安生地过日子了?

    那赵先生最是高兴,连脸上也变得有光泽了几分,捋着胡须,止不住笑意,摇头晃脑地道:“太好了,终于歼灭那些可恶的妖兵了。陛下亲征了?老夫为何此不知?呀……以六百全歼了三千妖兵,啧啧,这真真是陛下的福气啊,是祖宗保佑啊,咱们大明注定了国运昌隆……”

    许多人也是喜上眉梢,纷纷称是,更有人激动莫名,喜笑颜开,反是赵屠户却没有什么喜意,而是皱着眉头,带着疑窦道:“此前没听说过陛下亲征哪,何况……老早就听说了那些妖兵的能耐,简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在泉州,数万大军都抵挡不住,方才不是还有消息说是天津卫不堪一击吗?怎么转眼之间,他们就被全歼了?这里头,莫不是有什么蹊跷吧?我看着不对,若是如此,朝廷何惧妖兵,怎么会有泉州的溃败呢?镇国新军倒是有几分本事的,这个我也知道,可是若说六百镇国新军能克三千妖兵,我怎么都觉得难以相信,这莫不是……谎报吧。”

    其实大家先是听了消息,都是喜形于色,可是被赵屠户这么一番话提醒下,顿时都收了笑容,也是怀疑了起来。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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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风流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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