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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庶子风流txt下载     庶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三十九章:征服四海(第六更)

    赵先生的脸色显出了几分苍白,顿时道:“这……这怎么能有假的?”

    “怎么会没有假?”赵屠户越发觉得自己刚才所说的有理,继续振振有词地道:“我有兄弟在军中,军中的事,怎么会不知道?这种事,就以有之,有的是要冒功,有的呢,是要安定人心,你看前几年的教匪,不是剿了又剿,亦是隔三差五的说是大捷,可若真的剿了,哪里来这么多大捷?”

    大家听着,都觉得赵屠户说得很有道理,这使许多人更加担心起来。

    城里城外,气氛大抵都差不多,这其实就是狼来了的故事,大家被糊弄得多了,也就不再相信了。

    恐惧的气氛并没有被这捷报所冲淡,倒是此时,当捷报送到了通政司,通政司立即送入了宫中,提心吊胆的几个学士还在内阁里布置着平津的事宜,冷不然的,那跌跌撞撞的宦官冲进来道:“大捷,大捷……”

    听到这两个字,内阁中的诸人吓了一跳,连一些书吏也探头探脑地出来,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宦官疾步进来,虽是气喘吁吁,却是掩不住笑脸,道:“大捷了,陛下和镇国公率镇国新军在天津城外阻击妖兵,三千妖兵溃败……”

    刘健一个箭步上前,率先抢过了奏疏,忙不迭的低头去看,这一看,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

    简直就是货真价实的大捷,这是叶春秋亲书的,别人的话,刘健可能还不信,可是叶春秋这个家伙,不会在这上头耍什么花招。何况他的身边还有皇上,这就是说,这件事是板上钉钉的事,确认无疑了。

    刘健感觉自己的身子在颤抖,有些控制不住,他目不转睛地继续去看这奏报中的文字,看着里头绘声绘色地描写了所有的经过。

    镇国新军与妖兵决战,双方都用了火铳,妖兵仗着人多,开始进攻,最后镇国新军力挽狂澜,此役,杀敌两千余,伤者不计其数,俘获大量的妖兵和水手,首领阿方索被俘,已被收押,更是无数的舰船被截获,镇国新军伤四十三人,死一人。

    虽是相信叶春秋不会谎报,可是这……这捷报对于刘健来说,显得不太真实,他可以去相信镇国新军浴血奋战,在死上过半的情况下获得了胜利,也可以相信妖兵不过数百人,而后被镇国新军击溃,这妖兵可就在泉州大胜了数万大军的啊,而且是三千之众,怎么可能就如此的不堪一击呢?

    他努力地搜寻着里头的每一个字眼,希望从中看出一点破绽,或者,他宁愿希望叶春秋有冒功的痕迹,或者功劳没有这样大,这倒不是他嫉妒叶春秋,或者是想要打压什么,而是在他的认知之中,镇国新军的胜利实在过于‘不真实’了,难道,这捷报当真是假的?

    可又不像啊……

    刘健顿时苦思冥想起来,竟发现没有一个结果,不过唯一令他长出一口气的却是,陛下还活着……只要活着就好。

    刘健的心情有些复杂,表情有些僵,最后还是将将奏疏交给了谢迁等人去看。

    谢迁他们一看,也是觉得匪夷所思,这功劳是否有夸大?他们顿时有着跟刘健一样的复杂心情,他们也难以料定这奏报里所说的战争经过,毕竟这已经超出了常人的理解范畴,只不过……

    现在确信了陛下安全无虞,这绝对是一件大喜事,谢迁率先兴匆匆地道:“来人,立即……立即给太后奏报这个喜讯,快去。”

    ………………

    并不知道京师里是怎么的一番状况的叶春秋,在歇了一阵之后,精神气总算恢复了不少,心里又记挂起了那被他看作是弗朗机人送来的大礼,于是便亲自登上了那停泊在塘沽的舰船。

    对叶春秋来说,这些舰船可能对于来自于后世的自己,并不足以使自己啧啧称奇,倒是一起来的朱厚照却被这大船震撼了,只见他兴奋地看着这舰船上的一切,眼睛闪亮闪亮的,嘴里止不住地笑着道:“原来真正的海船是这个样子的,哈……朕还以为是如同太液池里的船一样呢,有意思,真有意思……”

    叶春秋则在另一边,抚摸着船舷,这船上,有一股咸湿的味道,嗯,令人有些不太舒服,不过……

    叶春秋倒也佩服这些葡萄牙人造船的能力,用一块块的木料,堆砌出这样的庞然大物,用它飘洋万里,用来抵挡暴风,这显然是这个时代,最为先进的舰船,而且没有之一,无论是葡萄牙人还是西班牙人,都用这样的船征服四海。

    而今真正登上了这样的舰船,叶春秋的心情还是忍不住有着几分澎湃,眺望着船上的桅杆,叶春秋对朱厚照道:“陛下,这些船想要早出,必须选定合适的木料,需要对木料进行特殊的处理,在几年之后,等到木料好,再进行拼接,而且每一处都要求做到丝丝合缝。”

    朱厚照听罢,忍不住惊叹道:“居然这样的麻烦。”

    “是的。”叶春秋接着道:“陛下可还记得臣给陛下的万国舆图吗?”

    朱厚照颌首点头,这一次他是真的信了叶春秋了,什么都信,天津之战,他是亲自看在眼里,看着那些佛朗机人被打得落花流水,实在是无比的解气和痛快。

    此时,又听叶春秋道:“若是陛下真正想要平倭,想要让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必须得把这些船留下,否则,大明就算现在造船,第一批船下水,那也是几年之后的事了。”

    朱厚照若有所思,口里道:“朕明白,这一次,真的给了朕很大的教训,朕的海疆竟是如无人之境,倭寇要来就来,佛朗机人要来也可以来,仅此以后,朕要建水师,不,指望这些备倭卫所建出水师来,实在是痴心妄想,这件事只能由镇国新军来办,朕是大股东,朕来牵头,这些船本就是镇国新军缴获的,就赐给镇国新军吧。”

    ………………

    这两天有些事,所以更新都比较晚,而且今天老虎肚子不舒服,好不容易码出第七更了,只能请假,今天只有七更了,等一会,老虎修改一下,将第七更发上来就去休息了,抱歉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十章:天下之主(第七更)

    听着朱厚照做下的决定,叶春秋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朱厚照说的一丁点也没有错,甚至连小皇帝自己,对于大明的现状也是一清二楚,凭着诸卫,即便是将船交给他们,又用什么用呢?确实只能让镇国新军来操办这件事。

    股份制,在这个时候发挥了很大的效果,镇国府规模已经不小了,现在又让镇国府来建设水师,这本就是一件许多人都会反对的事,甚至作为天子的朱厚照,难道就敢百分百的放心吗,他可以放心叶春秋,可是叶春秋的儿孙呢?

    可是叶家,现在毕竟只是握有百分之三十的股权,就算将来的叶家有什么不轨的企图,也会遭到所有股东的反对。

    若是赐船,非但不会有阻力,反而会得到朝野不少的支持,毕竟,这朝野内外,可有不少重量的人物是镇国府的股东,这就意味着,镇国府得了大船,对所有的股东都有利,他们怎会将这些好处拒之门外呢?

    叶春秋的心头一下子松了不少,抿嘴一笑道:“多谢陛下恩典。”

    二人并肩站在船舷上,一起任由海风吹拂,这咸湿的海风刮在脸上,带着几分腥咸,朱厚照不由打了个喷嚏,不由道:“吓,朕可能受凉了。”

    “不。”看着远处的日落,那色彩鲜丽的晚霞洒在海面上,煞是好看,叶春秋笑吟吟地道:“是有人在想念陛下了,想必这个时候,有许许多多的人,都在想念着陛下。”

    朱厚照吸了吸鼻子,却是懊恼地道:“难得出来,真不想走啊,你这样一说,朕又火冒三丈了,待会儿回去,得将那个什么总督抓出来再打一顿,他娘的……”他用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话,怒气冲冲地道:“这些该死的家伙,居然如此不中用,竟然一触即溃,才几炷香的时间,就完事了,朕兴头还没过去呢,什么妖兵,什么打偏天下无敌手,我呸,真真是气死朕了。”

    攥着拳头,便气恼地要沿着揽绳下船,叶春秋只好追上去,二人一道上了岸,见朱厚照又要朝那俘虏营里去,叶春秋不由道:“陛下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回京。”

    “知道了,朕就只打两个时辰。”一深一浅地踩着滩头上的砂砾,朱厚照加急了脚步。

    “这个家伙……”叶春秋低声喃喃地道,不禁失笑。

    …………………

    次日一早,镇国新军便启程出发,所有的俘虏,都用绳索绑起来,一串串的。绝大多数的佛朗机人,皆是面如土色,眼中毫无光泽,他们不敢逃跑,更不敢违抗,这一次惨败令他们记忆犹新,所以他们早没了任何桀骜之心,只是乖乖地束着手,在押解下,艰难成行。

    叶春秋和朱厚照各自坐着车,或许是昨夜太疯了,所以朱厚照上车之后便呼呼大睡起来,叶春秋倒还好,在自己的车中,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一脸从容地看着从天津那儿采买来的最新一集太白集,太白集现在已经成了许多人休闲时必不可少的东西了。

    毕竟在这个时代,娱乐本就不多,反而看书成了老少咸宜之物,何况价格也是低廉,否则出去会友,开销反而大一些。

    也正因为如此,这太白集制造出了许许多多的‘大儒’‘名士’,以往的时候,所谓的大儒和名士,靠的都是口耳相传,你文章写得再好,也不过是一个小圈子里进行传阅,大家敬重你,为你宣传几句,可是现在则全然不同了,若是当真有几分功底的,只要能入选太白集,立即便可以名声大噪,得来无数的美誉,于是乎,现在天下的读书人,但凡是有一点水平的,都想尽办法给太白集供稿,若是自己的文章被选中,是足以摆酒设宴来庆祝的事,比考了功名还要让人高兴。

    这是一种良性循环,因为太白集的销量高,所以更多人愿意借着太白集扬名立万,又因为有人想借着太白集扬名立万,太白集的投稿越多,每个月,在几百上千篇佳作中择选出几十篇精品出来,使得太白集的文章更佳。

    其实这几年,倒也有几个书商想要挑战太白集的地位,只是可惜,这种模式已经无法去效仿了,印刷容易,可毕竟知名度打不开,看的读书人也少,那些真正的大儒,自然也不屑于将自己的稿子去给这种小作坊式的书里投稿,因此往往这种书的水平,良莠不齐,生生被太白集花样式吊打,于是经营惨淡,最后只好关门大吉了事。

    叶春秋也习惯了用太白集来休闲,渐渐的已经养成了习惯,通过太白集,既可以看到一些好的文章,发人深省,最重要的还可以了解一些士林的动向,他很在乎读书人的想法,或者说现在的潮流是什么,而这些,几乎可以从太白集中就可窥见一二。

    正午的时候抵达了北通州,自然是在北通州的驿站修整,这北通州乃是重要的落脚点,南来北往的官员和商贾,都少不得在此转道,也正因为如此,这里的驿站规模恢弘,毕竟往来的官吏不少。

    叶春秋和朱厚照进去,用过了饭,舒舒服服地喝了几口茶,朱厚照润了喉咙,忍不住道:“朕方才在车上做梦了,梦到了朕成为了天下之主,哈哈……说来也好笑得很,先帝居然死而复生了,要让朕退位,朕有些慌了,朕怎么也不肯,先帝便扒了朕的裤子,狠狠地打朕的屁股,见鬼了啊,这梦是什么意思啊,或许有什么征兆也是未必。”

    叶春秋一听这个,心里就想笑,也不知个所以然了。

    朱厚照叹了口气,又继续道:“本来该叫诸位师傅帮忙解梦的,不过啊,朕也不好意思去求教,罢了,不理会了,父皇若是当真死而复生,朕倒是宁愿将皇位让回给他,朕舒舒服服地做回朕的太子,春秋啊,你是不知,朕最美好的时光,就是在詹事府的时候,当然,还有遇见了你。”

    (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十一章:凯旋而归(第一更)

    本来叶春秋还只是似笑非笑地听着朱厚照说着他的梦境,可没想到,到了后面,朱厚照会说出那样的一番话。

    遇到他,也是朱厚照感到最美好的时光吗?

    呃……是吗?

    叶春秋愣愣地看着朱厚照半响,最后却是笑了,这笑意直达眼底,口里随即道:“陛下,臣也很荣幸能得遇陛下。”

    “看来英雄所见略同。”朱厚照顿时大喜,甚至忍不住豪迈地放声大笑起来。

    打了胜仗,又得了那在这时代最是先进的舰船,虽然后面的事情也还有不少,不过二人的心情还是很好的,吃过了茶,便动身继续朝着京师而去,在京师那里,除了不少等待他们处理的烦心事,同样还有很有记挂着他们的人。

    足足到了傍晚时分,京师的轮廓才出现在了眼前。

    而在京师之中,早已得知了消息的百官,纷纷前来迎驾,朝阳门外热闹非凡,到处都是禁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所有的百姓都被拦截在道路两侧,难得听说陛下和镇国公带兵回京,此前还听到了捷报,这时仿佛印证捷报一般,这也使得不少人安心不少。

    莫非,佛朗机人当真被击溃了?

    其实大家的心底还是隐隐带着几分不太自信的担心的,毕竟事关重大啊。

    好在京中这么多日的流言蜚语,终于可以得到了答案,现在私下里说什么都有,那赵屠户和赵先生便挤在人群中,他们一个孔武有力,一个教书先生,天然就属于邻里们拥簇的对象,赵屠户想要挤到前头一些,结果却被禁卫提着长矛驱赶,这令他面露怒容,想要和那人发生争辩,反而是赵先生拉住了他,低声道:“算了,算了,民不与官斗。”

    赵屠户冷哼一声道:“他们算什么官,一群丘八罢了,对着我们这些百姓耍威风,怎么不见他去打龙虾妖兵啊。”

    赵屠户气冲冲的,因为天津卫的事,他的买卖已经停了许多日,想一想就觉得可气。

    而此时,两道旁的人已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人头攒动,无数人叽叽喳喳,这时便见大道上,刘健会同宫中的御马监张永,以及中军都督英国公张懋率百官抵达了朝阳门,所有人都在焦灼地等待着。

    这一次,其实刘健挺心虚的,陛下出宫可是没有什么消息的,现在陡然回京,这就给了许多人遐想的空间,堂堂天子,居然偷偷溜出了紫禁城,这像是什么话呢?

    后头的百官已在窃窃私语,刘健则是抿着嘴,一旁的张永则掂着脚在张望,英国公张懋则是背着手,浓眉微微皱着。

    再后头,谢迁和王华也是翘首以盼,叶春秋也要回来了,这个家伙,倒是让人担心了一阵子。

    在道旁,叶老太公已领着叶东到了,孙琦也陪在一边。

    叶老太公年纪老迈,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推挤?好在王华在众多的百姓中发现了他,连忙命禁卫给他特意留了一个好位置,若是以往的叶老太公,少不得要捋须露出几分得色,享受特权嘛,终究是有面子的事,不如此,怎么让人晓得自己的孙儿是镇国公呢?

    可是今儿,叶老太公却是没有一点得意的心思,只是望眼欲穿地看着城外。

    哒哒哒……

    伴随着先行的快马,一队人匆匆从天津方向奔来了朝阳门,为首的一个,却是刘瑾,身后则是数十个骑着快马的禁卫。

    刘瑾是在北通州那儿遇到了圣驾,不过陛下对他的态度有些冷淡,只让他先行进京,圣驾随后就到。

    刘瑾的心里不禁忐忑,总觉得陛下和自己越来越疏远了,这使他的心里不由蒙上了一层阴影。

    可有什么法子呢,他是奴婢,陛下让他充作先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听从,于是他骑马抵达了朝阳门。

    刚到朝阳门,便远远看到人山人海,竟是乌压压的看不到尽头,他心里不由自主的感到有些烦躁,却还是道:“圣驾即将到了,准备迎驾。”

    说罢,刘瑾下了马,带着人到了队伍里,与刘健等人见礼,便站在一侧。

    “哟哟哟,要来了啊。”张屠户这时候显得很兴奋,他其实也是热心肠,虽然嘴巴不饶人,可是看赵先生被人挤得狠,便用身子护着他,一面道:“瞧好了,看我的话有没有错。”

    赵先生咕哝着又想反驳,结果却是摇摇头,捋着他的山羊胡子。

    只是这时候,一下子,所有人安静了。

    因为此时,分明能听到从道路的尽头传来了靴子踩地的声音。

    若只是靴子踩地,似乎也没什么稀奇,只是这个脚步声,却如春雷一般。

    轰……轰……轰……

    整齐而有力。

    赵先生忙是伸长了脖子,而在远处,已有人轰然拜倒,激动地口呼吾皇万岁了。

    赵先生也是激动无比,他还是第一次见皇帝呢,可是他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外城的百姓,对于宫中多有怨言,虽然不似这赵屠户这样胆大,可是不少人却都是拐弯抹角地说着阴阳怪气的话,这一次朝廷关了城门,实在是伤了不少的人心,可是他听到那万岁的声音,分明不像是敷衍,更多的是,有几分激动。

    这是怎么了?

    那赵屠户反而是抱着手,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他是彻底地惹恼了。

    而那远处的靴子声没有停止,依然轰隆隆地而来,仿佛连大地都在颤抖,带着一种强大的威压,给人一种极大的紧迫感。

    这时,终于见到一队镇国新军出现,鲜衣怒马,穿着板甲,浑身披挂,威势十足,最重要的是,这长街上,八个人并列一排,恰好占据了整条长街,最前的八人,动作一致,便连抬腿、落脚,都是整齐划一。

    这八个人的面孔,尽数都掩盖在头盔之下,而今板甲已成了作训和礼服,除了作战,任何时候都需要穿戴在身,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给生员们增加一点‘负重’,平时数十斤的东西在身,等到了战时,穿戴上了作战服,才能轻便灵巧。(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十二章:万岁(第二更)

    其实军队的操练,大家是见得多了,毕竟京师里多的是军马,从亲军各卫,到京营和伍军营,足足十几万大军盘踞在京师,久在京师的人,早就习以为常了。

    在所有人的印象之中,这军中的人,无论是操练,还是出行,总是锣鼓喧天,热热闹闹,犹如唱戏一样,尤其是在操练的时候,打旗的,敲鼓的,舞刀弄枪的,列出什么八卦金锁,什么一字长蛇,什么蟠龙阵来,热闹非凡,当真比唱戏还有观赏性。

    可是那震天般的轰隆隆脚步声,却给人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那浑身的重铠披挂在身,这些人却是如履平地,身体挺得格外的笔直,尤其是在那硬质的护肩、护胸、护手的映衬下,都如一个个钢铁的铁塔。

    轰……

    铁靴子落地,竟是没有丝毫的凌乱,一齐抬腿,一齐落地,莫说是双腿,便是连手持钢矛的姿势都是一般无二,那隐藏在铁盔之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目中幽深,似乎连双目也被遮掩在这钢铁的保护之中。

    轰隆……轰隆……

    竟是很有几分节奏。

    此时,站在人群中的赵先生伸长了脖子看着,不禁有点儿目瞪口呆,他没有看到旌旗的招展,也没有听到锣鼓喧天,可是……怎么说呢,这是一种完全全新的感觉,从前觉得那些舞刀弄枪的官兵操练或者行军,给人杀气腾腾的感觉,可是现在回想,竟莫名的觉得有些可笑,因为眼前的这种沉默前行,行动一致的军马一步步而来,才真正地给他一种无以伦比的压迫感和庄严感,他甚至浮出了几分心有余悸的感觉。

    本是满口质疑赵屠户,此时也是哑然无声了,当他看到那铁塔般的钢铁战士并肩而来,分明没有看到他们眼中掠过什么杀机,没有听到那声震九天的喊杀,可是……连他这‘大老粗’,不禁也心肝在颤。

    第一列走过去,是第二列、第三列……可是每一列都没什么不同,或者说,若非这些人还有高矮之分,竟完全感受不到他们之间的分别。

    正在所有人惊讶无比,被这威势所摄的时候,猛然之间,一支不一样的队伍出现了。

    这是一支异常奇怪的队伍,他们有的头上耸拉着椭圆形的钢盔,有的头顶着三脚帽,还有些人,甚至还披着雪白的假发,他们个子比寻常人高一些,高鼻深目,肤色格外的白皙,白皙得有点儿让人觉得失去了血色一样,绝大多数人的身上带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味,身上衣衫褴褛,许多人甚至连靴子都不见了踪影,只好赤足而走。

    只第一眼,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些人……是佛朗机人……

    至少和许多的描述有些相像,也是各种颜色的眼睛,有各种颜色的头发,个头较高,鼻头很大,竟真的是佛郎机人。

    真的是佛朗机人,有人低声在议论,窃窃私语。

    赵先生也在仔细地端详着这外形跟他们非常不一样的佛郎机人,很快就发现,这些人哪里有凶残顽寇的样子,一个个竟温顺得如小猫一样,而且他们的手脚,竟都是被人用绳索绑着串了起来。

    这是俘虏……是俘虏!

    想到这两个字,赵先生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看着这些俘虏,惊得连眼睛都瞪大了。

    俘虏显然很多,足足走了半柱香才走尽,看着这些俘虏的大明百姓们,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错愕,而后不少人的眼眸中浮出了仇恨之色。

    这些就是在泉州残酷屠城的佛郎机人,在所有人心底深处,他们就是一群凶残得不能再凶残的海贼。

    那赵屠户看着这些俘虏,怒不可遏,忍不住地一口吐沫狠狠地吐在了一个道旁的佛郎机人身上,那佛郎机人居然不敢造次,甚至连忙低垂着头,脚步加急了起来,连脸都不敢抬,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赵先生倒是好心,忙是扯住赵屠户,低声道:“这是何苦来哉,即便是国仇,何以结这私怨?以德报怨,咱们是……”

    赵屠户挠挠头,口里咕哝,觉得赵先生有点儿‘心太善’,偏偏不晓得如何驳斥他。

    而这时,又是一队镇国新军生员踏步而过,他们与前队的镇国新军一样,依旧钢铁覆盖全身,整齐划一而过,靴子踩地,轰隆作响。

    此时此刻,突然给人的印象就全然不同了。

    若说前队的镇国新军给他们的印象只是压迫和那么一丁点儿的心悸,还有一种无声的恐惧之感,可是当佛郎机的俘虏过去后,站在旁道观望的众人,一下子的,感觉又不一样了。

    有人甚至粗粗一算,比如这赵先生就是有心人,他心里略略估计,这佛郎机的俘虏足有近两千人,一下子,他意识到了什么。

    捷报是真的,没有一丁点的折扣,三千多佛郎机人已为全歼,这必定是一败涂地,否则,何以会捉来这么多的俘虏?

    想到这里,赵先生激动得差点要洒泪当场,危机解除了,那么……镇国新军只有八百人啊,瞧这镇国新军的架势,哪里像是旷日久战的样子,也就是说,不费吹灰之力,镇国新军便势如破竹,将传说中那些可怕的佛郎机人击溃,天津重新落回了朝廷手里,国威大振啊这是。

    更为重要的是,这意味着,京师的危机也已解除,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似乎又可安享太平了,再不必时时担心,犹如那土木堡之变后,瓦剌人攻至京师,朝廷将他们当做弃子,使他们成为瓦剌人刀下无辜的羔羊的局面出现。

    这一次,陛下亲征,八百镇国新军溃敌千里,龙虾妖兵一举被歼,是分毫没有水分的奏报!

    此时再看那整齐走过的后队镇国新军,赵先生心潮澎湃,情不自禁地连连点头,可是这时,街道上震天的欢呼声已爆发了出来。

    赵先生竟发现,赵屠户吼得竟最是厉害,整个人几步要雀跃起来,手伸向那一列列踏步过去的镇国新军,如痴如醉。

    (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十三章:龙颜大悦(第三更)

    情绪其实是会感染人的,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于是无数人都朝着镇国新军的方向推挤。

    面对激动无比的人们,镇国新军依然面无表情,沉默着走过去,目不斜视,宛如与这个狂热的世界隔绝开来,这令在两道旁卫戍的禁卫顿时为难起来,禁卫们不得不与这人潮‘搏斗’,使劲了气力,要将他们推回去,可是这人潮犹如海浪,单薄的禁卫如何抵得住?于是更多的禁卫连忙呼啸而来。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下子,那欢呼声停止了。

    只见一辆马车徐徐而过,马车上的车帘已经打开,在车厢两侧硕大的水晶玻璃后面的,是一个少年。

    这少年正坐在车里的沙发上,脸上的表情庄严,让人感觉端庄无比,此人正是朱厚照。

    虽然不能自在地欢闹,可朱厚照依然好奇地打量着两侧,看到这些激动的人,朱厚照也不禁心情澎湃。

    他的心情格外的激动,不过若换做是以往,他早已做了无数出格的举动,可是今日,他居然难得的老实,端庄地坐在车里。他的面色很有迷惑性,因为此时他沉目抿嘴,竟有几分威严之色,竟还真像那么一回事,想必那些百官们若是见了此时的他,必定觉得小皇帝与以往判若两人。

    可是朱厚照确实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这种神色,他此时无数的念头如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转悠,他想到了太祖高皇帝,想到了文皇帝,想到他们一次次的凯旋而归,大抵就是这个样子吧,理应是不怒自威,理应有天子的风度,车厢的密封性很好,可是欢呼声却依然传了进来,他突然眼睛有些湿润,有几分感动,这种感动,更多来自于自己。

    朱厚照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孤家寡人,从未有人理解他,从未有人关注他的心底想的是什么,他做任何事,永远都有板着脸的正人君子告诉他,应当做什么,不应当做什么,他自觉得自己如提线木偶,从来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身边无数的条条框框,诚如那金碧辉煌的紫禁城,每一个禁区,都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绑住了他的手脚。

    他一次次地去抗争,结果很快便被更大的压力又反弹回去,于是他自暴自弃起来,做出了各种胡闹的事,终究,其实他不过是个想要惹人关注的孩子,他所认可的事,他的理念,在人眼里,不过是笑话罢了。

    很多时候,其实连朱厚照都不免自疑起来,他的性格变得多变而不可捉摸,于是便不在乎被人不理解,你们说你们的,朕就做朕自己的,朕就是这样的人,就是昏君好了。

    可是现在,当他看到许多热泪盈眶的人,看到许多人对他欢呼,看到无数人朝着自己的车驾伸出了手,紧接着,等他们确认这是自己的车驾的时候,突然之间,那欢呼声停止了,可是朱厚照依然可以看到溢于言表的激动,于是这一路过来,自己的马车所过之处,人潮便如伏下的大浪,攒攒的人头垂下去,无数人拜倒在地,口里大叫着:“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

    朱厚照听着这些话,甚至眼睛不舍得眨一下地看着这些人,这种吾皇万岁的话,他以前曾听过无数,可是却没有一次如现在的令他感到真诚和正切。

    当马车过去,更多的人犹如波浪起伏一般地拜倒,那巨大的万岁声甚至令马车都感觉被震动了起来。

    朱厚照清晰地听着人群的高呼,他直直地看着这些人,有人衣衫褴褛,有人显得富足,有人是头戴着纶巾的读书人,有的是穿着短装的下九流,有平时朱厚照轻蔑称之为秃驴的僧人,甚至还有被人架在脖上,骑在爹爹头上的小屁孩子,无数人头重重垂下,万岁之声,从街头到了巷尾。

    呼……

    朱厚照不由握紧了拳头,他突然在想,朕其实是在做对的事,朕的子民,原来需要的根本不是什么躲在紫禁城里,端庄得体的圣君,他们要的,是当灾难来临,有人愿意挺身保护他们,他们要的是,当胡虏来袭,不是该听朝堂上那些大臣们寄望的那种什么君子不立围墙、什么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天子,他们要的天子,分明是无论任何时候,都能在最前,为他们遮风避雨之人。

    想到当初他偷偷跑出紫禁城,赶赴天津,本着与叶春秋誓死要跟佛郎机人决战到底的心情,他做对了,所以他才换来了现在这真诚无比的一切。

    这些万岁的声音,没有任何的修饰,不似那些大臣那般,总是摇头晃脑的拽着文辞,花团锦簇的漂亮话,更不是那些宦官们一个个屈膝奴颜,朱厚照即便再幼稚,也知道这朴质的万岁声,是发自肺腑的。

    这一刻,朱厚照竟是想哭,他眼眶微红,却依然端庄而肃穆地坐在车中,因为他清楚,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哭鼻子的,他是子民们的保护者,是臣民们的父亲,所以他依旧坐直,眼帘下有些湿润,可是此时此刻,他目光坚定,终于……他感觉自己体察到了‘下情’,找到了一条自认为正确的道路,他甚至想,朕不是先帝,也不该效仿太祖高皇帝和文皇帝,朕就是朕。

    “朕就是朕!”像是对自己的一种认同,他低声地对自己喃喃念了一遍。

    在朱厚照的车后,便是叶春秋的车驾。

    叶春秋没有出这个风头,他将车帘拉了起来,所以整个车子被捂得严严实实的。

    叶春秋能听到外头的欢呼,甚至能听到激动的哭腔,可叶春秋依旧安静地坐着,虽然很想装逼地拿出一本‘太白集’来看,显示自己的泰山崩二色不变和淡泊名利的‘性子’。可是细细一想,他却还是躺在了沙发上,听着外头悦耳的声音,听着无数人的致敬声,这既是给朱厚照的,又何尝不是给自己,给镇国新军的呢?(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十四章:可喜可贺(第四更)

    朝阳门洞里,听到那欢呼声,刘健诸人默默地在等待,当前队的人马抵达,穿行而过,看到了那佛郎机的俘虏,百官亦是无比的震惊。

    这是赫赫战功,这绝对是赫赫战功啊。

    他们陡然意识到,那些欢呼来自哪里了,那是劫后余生的激动,是真正胜利的欢呼。

    军民百姓,本来就急需要一场胜利,来提振士气,毕竟那萎靡不堪的卫所制度,在文皇帝之后,已经带来了太多的噩耗,早已令人开始生厌,滋生出了诸多的不满。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哪,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激起军民的热情呢?

    刘健等人心中感慨,等到天子的车驾一到,百官一起拜倒在地,伏地顿首:“吾皇万岁。”

    他们的声音,比那军民的声音显得要多了几分理性,而少了几许狂热,可是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一桩可喜可贺的事。

    刘健郑重其事地顿首,他不敢再将小皇帝当做孩子看待了。

    这一次,和穷兵黩武不同,而是国家危如累卵,出战的即不是遭人诟病的丘八,也不是被人轻贱的官兵,而是读书人的军马,这也是文官们值得称耀的事,刘健甚至有些感动,突然有一种不负先帝所托的感慨。

    陛下再胡闹,再糟糕,再偷懒,再匪夷所思,可是陛下终究还是有了有担当的一天了。

    朱厚照下了马车,肃然着脸,让众人起来,眼中显得格外的明亮,那是自信的亮光。

    刘健巍颤颤地起来,欢呼声依然不绝于耳,他望着朱厚照,有了几许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欣慰,以前就算对小皇帝有那么点欣慰的感觉,也只是觉得小皇帝能不胡闹了,可是这一次,却是感动于小皇帝做出了真才实干的事。

    而此时,叶春秋也已下了马车,站在了朱厚照的身后,这一对个头差不多的少年,俱都英武,竟真有几分相像,这使不少人看到立于天子一侧的叶春秋,不免有几分羡慕。

    “春秋,春秋……”

    在声浪中,有一个声音在歇斯底里地大喊,朱厚照来不及顾及群臣,不由侧目看去,却见叶老太公被人搀着挤在人群之中。

    朱厚照自是认得叶老太公,不由朝叶老太公招手。

    几个宦官忙是碎步上前,与那拦着叶老太公的禁卫低语了几句,便有人恭送叶老太公过来。

    叶老太公呆住了,他看到了叶春秋平安回来,就已很是满足,他听到不绝于耳的欢呼,就已是激动莫名,看到叶春秋立于天子一侧,便觉得激动,可是他万万料不到,这个时候天子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百官和军民的面,甚至还未和百官寒暄,便将他招来。

    光宗耀祖啊!

    叶老太公眼里还带着老泪,这时候却连忙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显得从容一些。

    不能怂啊,一辈子就这么一次!

    叶老太公挤了挤眼睛,然后到了朱厚照面前,举着杖子就要拜下,朱厚照却是一把将他搀住,道:“叶老先生身子竟是越来越硬朗了。”

    “啊……”

    老先生三个字对叶老太公来说,有点儿难以适应,可这下真是牛逼大发了,足够自己吹到死了,他本想激动一番,差点没憋住,要语无伦次,却不知从哪儿来的毅力,竟是一下子镇定了,行礼如仪道:“托陛下洪福,陛下亲征,旗开得胜,凯旋而归,草民……”

    “哈哈……”还不待叶老太公说完,朱厚照便龙颜大悦,边笑边道:“说起来,倒是实情。”还真是一点也不谦虚。

    不过激动的百官们倒也跟着微笑,陛下就是这样的,说话就是这样的耿直,只是接下来一句话,却突然有点那么不太按套路来出牌了。

    朱厚照继续道:“朕亲手宰了一个佛郎机妖兵……”

    一下子,大臣们的笑脸僵硬了。

    刘健差点没把朱厚照的嘴给捂住。

    亲手宰了一个?

    陛下亲征,当然是值得大书特书的。

    陛下大捷,更是普天同庆的事。

    陛下堂堂天子,亲自上阵,那也是一件令人称颂的事,可陛下在这种场合,逢人就说自己亲手杀了人,这……

    所有人都有点懵逼,原来陛下还是那个陛下啊,还是那个说话口没遮拦的天子啊。

    这种话,怎么能说?这是要进史书的,这不像话啊!历朝历代,也不见哪个天子拿这个来吹啊。

    叶老太公却是不懂其中的道理,他也觉得很牛逼,陛下厉害啊,居然亲手杀了一个妖兵,于是忙道:“陛下圣明啊,陛下手刃海寇,大大地扬眉吐气,彰显了我大明的国威。”

    刘健诸人的脸顿时拉了下来,这格局……也太小了,刘健忙道:“陛下,该动身了。”

    朱厚照听着叶老太公的‘吹捧’,却是身心愉快,正在兴头上呢,他兴致勃勃地对刘健道:“刘师傅,朕当真亲自宰了一个,那家伙想要逃,朕追上他,他便返身,喏……他拿着火铳就这样顶着朕的胸口,万幸他没有上火药,不过朕也不怕,真的不怕,那时是千钧一发,朕……”

    “陛下圣明,陛下该动身了。”刘健的老脸阴晴不定,勉强笑着,忙是催促,只是那笑,显然很僵。

    “朕还没说完呢。”朱厚照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又见叶老太公认真的在侧耳倾听,这更助长了他的谈兴,便接着道:“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朕举剑就刺,堪堪被他躲过了,说起来啊,这佛郎机妖兵……”

    “陛下……”刘健哭笑不得,只好道:“陛下时候不早了,太后心里盼着陛下回去……”

    “不急一时的,好事多磨嘛,让朕先说完。”朱厚照背着手,感慨地继续道:“那佛郎机人那时想要拿火铳来砸朕,这佛郎机人哪,说起来……”

    刘健等人急了,叶春秋一直在一旁看着,他善于察言观色,当然看出刘健焦急什么,便笑了笑道:“请陛下及早入宫拜谒太后娘娘,想必太后娘娘一直忧心着陛下呢!”

    (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十五章:生子当如朱载垚(第五更)

    叶春秋的话,倒是让朱厚照终于收回了心,道:“这样啊,好吧。”

    说罢,朱厚照朝叶老太公笑了笑,道:“有空向叶老先生请教,噢,朕觉得和叶老先生挺谈得来的。”

    叶老太公顿时心情激荡,如沐春风,整个人飘飘欲仙的,连忙点头道:“恭送陛下。”

    朱厚照这才恋恋不舍地上了车,在车中不免又大为感慨。

    而马车滚滚,直接朝着紫禁城而去,沿途的万岁之声依旧没有停止,百官连忙尾随着车驾入宫,看到一个个激动的军民,竟也是感慨万千。

    叶春秋对叶老太公劝了几句早些回府里歇息,便也坐上马车随大队走了。

    “太公,太公……”

    此时,见车驾走了,那叶东连忙穿过禁卫,一把冲上来要扶住叶老太公,叶老太公却是轻飘飘地将他的手拒开,而后捋着长须,脸色从容又带着淡泊之色道:“莫叫太公,叫先生吧,莫把我叫老了,老夫现在有那么点儿感觉,这从今以后哪,老夫也要攀龙附凤,得给咱们叶家增几分光了。”

    本是在人群里互相推挤了那么久,叶老太公早就有了疲累,而此时,却是出奇的变得精神抖擞起来,也不拄拐杖了,将拐杖丢给了叶东,心情愉快,外加几分意味深长地道:“老夫还能再活二十年。”

    而那载着朱厚照的车驾进入了大明门,整个京师却依然还在沸腾之中,先是万人空巷,旋即便是内城围城都响起了鞭炮声,就如过节一样,人们奔走相告,此时许多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顿时想到陛下亲征,胡虏灰飞烟灭,不但使人安心,隐隐也多了几分自豪。

    那赵屠户匆匆忙忙地挤出人群,赵先生便在后头唤他:“到哪里去?”

    赵屠户爽朗地笑着道:“买鞭炮啊,今儿比过年还高兴呢,咱们天子一瞧就是圣君,往后哪,还怕没好日子过吗?嘿嘿……往后咱们有福了,这太平盛世就要来了。”

    赵屠户就是如此,不满时骂骂咧咧,可是高兴时也绝不掩饰自己的心思。

    “老夫也去。”赵先生红光满面地道:“再有劳赊你两下水,得吃顿好的。”

    “好说。”赵屠户豪气地道。

    …………

    终于回到了紫禁城,朱厚照在后宫门前下了车,便领着叶春秋进入了寿宁宫,准备拜谒张太后。

    刚进寿宁宫,二人便见一个两岁不到的孩子蹒跚而行,身后一个宫娥小心翼翼地在后虚扶着他,一副生怕他会摔倒的谨慎模样。

    朱厚照前脚进去,那孩子便扑上来,奶声奶气的道:“爹……爹爹……

    含糊不清的话语,朱厚照却是听得真切,脸上顿时浮出了灿烂的笑容,双手张开,正准备要把孩子一把抱起,只是……

    朱厚照脸上的笑还是那么的灿烂,可是眼睛却是愣住了。

    只见这孩子越过了他,然后直接奔向了叶春秋。

    看着往自己奔来,差点就要扑倒在地上的孩子,叶春秋来不及多想,连忙接住了孩子,把他抱在了身上。

    孩子被抱起,而后手舞足蹈,嘴里咯咯地笑了起来,显得兴高采烈。

    叶春秋差点要被这孩子的心情所感染,却发现跟前一双带着几分怨念的眼睛正看着他们两个。

    叶春秋突然笑不出了,连忙将孩子往朱厚照的身上推过去,同时道:“太子殿下,你爹可想你了,我是你春秋叔叔呢!”

    叶春秋醒悟得及时,这坑太大,可不能自己把自己埋了!

    朱载垚停下了笑声,定定地看着叶春秋,似乎在思索叶春秋的话,然后将目光从叶春秋的身上投到了朱厚照的身上,看了朱厚照半响。

    朱厚照是真的不高兴了,儿子连爹都认错了,他还能笑得出吗?

    “爹,哈哈,爹爹,我想你了,爹爹!”

    就在此时,朱载垚突然又欢快地叫了起来,一手紧紧地抱住朱厚照,另一只手则是抚摸着朱厚照的脸,咯咯的又笑了起来。

    朱厚照的脸,如突然盛开的牡丹,上一刻还阴晴不定,下一刻又浮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

    朱厚照愉悦地道:“哈哈……垚儿怎的了,咦,说话越加的好了,来,再叫一句爹爹,再告诉爹爹,你想爹爹了……”

    朱载垚却是开心地笑着,却是没有再说话。

    朱厚照倒是没有生气,又哄了一会朱载垚,才叮嘱站在一旁的小宫娥好生看顾着朱载垚,接着便继续往殿里走去。

    叶春秋跟在朱厚照的身后,唇边也一直带着浅浅笑意,脑海里也不由浮现出一个孩子的模糊身影,想必,等到他的孩子出生了,他也会如朱厚照这样在乎孩子的吧!

    没多久,二人便来到了张太后的跟前,皆是恭谨地向张太后行礼。

    张太后喜笑颜开道:“都起来,都起来。皇帝,下不为例,往后再如此,哀家可不是这样了,春秋,哀家也见了捷报,晓得这必定是你指挥若定……”

    叶春秋忙道:“母后,实是陛下的功劳,儿臣不敢居功。”

    “是啊。”朱厚照振振有词道:“朕亲手杀了个妖兵呢。”

    他一言出口,张太后的脸色顿时不太好看了。

    亲手杀人了?

    叶春秋在心里默哀,陛下总能在大家觉得他有了几分沉稳的时候,就能闹出点不一样的气氛出来。

    感觉到了一丝寒意,叶春秋不敢久留,忙道;“儿臣还要赶紧着回家,母后与陛下相见,想必有许多话说,请容儿臣告辞。”

    叶春秋很聪明地连忙告退出去,也懒得去掺和朱厚照这逗比的事了,这家伙多半在未来半年之内,都要将他的丰功伟绩挂在嘴边,想到这里,叶春秋心里就摇头。

    匆匆出了宫,坐上了车,车马穿越了大街小巷,这街巷之中,都是欢声笑语,鞭炮声阵阵。

    坐在车里,叶春秋的心里不由有些感慨,佛郎机人的出现,使整个大明上下,突然有了一种全然不同的恐惧,而这种恐惧,既造成了恐慌,在无形之中,也渐渐滋生出了民族的概念。

    (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十六章:荣华富贵(第六更)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种经验,已经不知经历了多少次,若是鞑靼人肆虐的,还只是边镇的百姓,倭患虽是不绝,可毕竟祸害不大。

    而佛郎机的出现,却是突然给了许多人敲响了警钟,许多人终于意识到,原来在外患面前,生命是如此的脆弱,自己的安定和太平竟是如此的不易,而这种心理的滋生,就强化了胡汉之分。

    今日无数人的欢呼,和这大街小巷传来的炮仗声,则是民族主义的苗头。

    朱厚照的亲征,将这苗头迅速引燃起来,任何一种思潮,都源于自豪感,自豪的可能是文字,可能是源远流长的历史,也可能是赫赫地战功。

    大明每一日都在改变着,有的地方滞后一些,有的地方却走在了前头。

    叶春秋坐在车里,也不确定这种思潮的出现,带来的是灾祸还是其他,可是他很清楚,这是历史中的必然。

    今日这些东西不催生,也会像历史中那样,等到满清入了关,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嘉定三屠、扬州三日,使你想做奴才而不可得时催生出来,只是那时,又会被异族狠狠地遏制下去。

    好吧,似乎有些多想了,至少它的催生,不似是历史中来自于屈辱,而是今日来自于自豪。

    马车到了叶府,府门前已是人满为患了。

    今儿实在是玩得太大了,所以等镇国新军和圣驾入了宫,但凡是和叶春秋有交情的人,都不自觉地聚在了叶家。

    邓健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边大吼道:“来了,来了……春秋回来了啊,咱们的大英雄回来了,快,快,鞭炮,鞭炮……”

    张晋和陈蓉欢快地拿出了一个特大号的鞭炮来,张晋捋着袖子,嘴里咕哝着:“最新的鞭炮,镇国府那儿弄来的,体面,气派。”

    张晋兴致勃勃的点燃了鞭炮,轰的一声,顿时火光乍起,浓烟滚滚,那欢笑的人群,顿时都吓得面如土色。

    这炮仗的威力骇人,竟是一下子,炸得张晋整个人跌飞出去,一屁股坐地,脸都熏黑了。

    其他人拼命咳嗽,邓健更是打个踉跄,摔了个嘴啃泥。

    叶春秋马车的马儿受惊,唏律律地差点有点失控,好在车夫技术精湛,总算是拉着缰绳将马儿安抚住。

    卧槽……

    叶春秋下了车,看到自家门前一片狼藉,也是有些醉了。

    陈蓉早就吓得一张白净的脸铁青,一把冲到张晋跟前,见张晋无恙,这才怒气冲冲地道:“让你买炮仗,你买的这是什么?”

    “镇国府的啊,大家都说响,叫震天雷……”

    叶春秋已经抚额,他明白了,这是炸矿山的雷,一般的矿山,往往用的是****,引爆之后,地动山摇,不过很多时候,只是开一些寻常的石而已,****价格高昂,而且控制严格,绝不会轻易兜售的,一般兜售,都会限定数额。

    在这种情况之下,这种对于炸石来说,威力小很多的震天雷也就成了替代品,可即便如此,你拿这个来放炮仗,这……

    此时,张晋嚷嚷着道:“这个价格最贵了,当然买最贵的,缺这点钱吗?哎呀,我的脸,我的脸烫伤了。”

    叶春秋只好‘大度’地道:“这响声好,声震九天,是好兆头,好了,都进里头说话,来人,来人,快去上茶。”

    好不容易将这些亲朋故旧请进了厅中,都是老熟人,陈蓉、张晋、邓健,钱谦没来,而今他坐了冷板凳,在宫中当值,倒是叶俊才却是来了,他穿着鱼服,而今已成了锦衣卫百户,在内城当差,他已经一改当初的单纯,脸上沉稳了一些,连笑都变得含蓄。

    邓健是素来最是性子直的,喝了口茶,便道:“这位张贤兄……”

    贤兄……

    本就烧得有点烫红的张晋,脸上也分不清是红脸还是白脸,大抵是面上不好看的,自己才二十多岁呢,邓健呢,只瞧他的胡子,就晓得已是奔三了,怎么自己就成贤兄了?

    叶春秋和陈蓉一听,便忍俊不禁了。

    倒是邓健此时冷声道:“邓某这个人,说话有点直,不过邓某看张贤兄这一副样子,就不像好人……”

    张晋顿时目瞪口呆地看着邓健,道:“我哪里不像?”

    邓健很不客气地道:“凶神恶煞,面目可憎!春秋啊,方才说不准,是他故意而为之的,这样的城狐社鼠,我见得多了,你要自重,莫要误交匪类。”

    张晋已想拼命了,忍不住愤愤不平地道:“怎样,你要怎样,张举人我揍你,信不信?”

    “来,你来揍!”邓健就怕别人不揍他,他确实性子太直,说话不拐弯,一张脸就是晴雨表,看谁不顺眼就直言了当地说出来,邓健傲然道:“我忝为都察院佥都御史,还怕你不成?”

    张晋却是声势骇人:“原来你就是那个邓健,巧了,我乃太白诗社的副社长,姓张名晋。”

    邓健一听,脸色却是阴晴不定起来。

    太白诗社啊,这太白诗社而今是越发的壮大了,影响越来越的吓人,几乎可以决定士林清议的舆论动向。

    邓健是清流官,谁都能得罪,偏偏就不能得罪太白诗社。

    好在这时,叶春秋见状,忙道:“好了,看在我面上,不要争吵了。”

    他知道这几个好友都有真性情的一面,做了和事老,接着便又吩咐人设宴。

    摆了酒席,和众人畅饮,直到月儿挂上枝头,叶春秋已有几分醉意,才将他们一一送别了去。

    从中门回到内院,想到自己如今已成了显贵,虽不至位极人臣,却也已真正开始有了影响,锦衣华服,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却也不禁面热,人偶尔总会有得意的时候,他要回卧房去,迎面却见叶老太公躲躲闪闪着出来。

    今儿很奇怪,以往按叶老太公的性子,早就出面宴客了,可是从自己回来,他却直到现在才出现,这……

    叶春秋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大父还没有睡吗?”

    (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十七章:凌迟(第七更)

    叶老太公的脸上带着几分惭愧,犹豫再三,终于道:“你二叔和辰良已到了北通州,明日就要抵京,咳咳……哎……老二往日所做的事,畜生不如,大父知道他曾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要不,就让他们在外头住,无妨的,叶家里里外外,现在都是以长房马首是瞻,没人会因此碎嘴,何况,老二做的事,实是太过了,别人不知,大父却是知道的,即便如此,也谈不上刻薄。”

    叶老太公边说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叶春秋,倒是有点儿担心这个孙儿不满了。

    叶春秋抿抿嘴,月色下,少年背着手,长身伫立,却是温和一笑道:“噢,不必麻烦着在外头租赁房舍了,就先让他们来家里坐一坐吧,二叔,好一些了吗?”

    叶春秋所谓的好,自然是二叔自上次被吓疯的事。

    叶老太公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道:“是好一些了。”

    “来就来,无妨的。”叶春秋和气地继续道:“自家亲戚嘛。”

    说着,叶春秋便抬腿,朝内院深处而去。

    嗯,理论上来说,确实是自家亲戚,若是改好了倒也罢了,若是不改好,叶春秋是六亲不认的,来到这个世界,他已学会了两件事,一件便是无论如何,也要将事情做得面面俱到,不使人挑出什么毛病;另一件便是,若是有人过了界,那么既然翻了脸,那么索性就把事情做绝。

    叶春秋一路走到自己所住的院子,如钩月下,厢房里依然是灯火冉冉,叶春秋加急了脚步,此时已到了子时,却能从窗里看到人影,这倩影虽是隔着一层窗,却大抵可见其轮廓,叶春秋心里一暖,跨门而入。

    “回来了。”叶春秋带着酒意,面带着微笑道。

    王静初已是挺着肚子,搀着几子起来,面带恬然,微笑道:“今儿不知什么日子,外头整天儿都响着鞭炮声,听人说,是什么凯旋而归,夫君,你喝酒了?我在这里闷得很,又怕对我们的孩子不好,不敢外出,每日这样闲坐,就只是偶尔在院里走动一二。”

    一面说,一面给叶春秋除了外衣。

    王静初的面容依旧姣好,却因为有了身孕,眼下生出点点的小雀斑,却依旧破坏不了五官的精致。

    叶春秋笑道:“你应当早些睡,否则孩子睡不着呢。”

    说着,叶春秋摸了摸她鼓起的小腹,不由好奇地道:“孩子会动了吗?已是不小了吧。”

    王静初便恬然一笑道:“偶尔会动的,像是男儿,总是不安分的。”

    叶春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道:“这真是累着做娘的了,不怕,等他出来后,我就好好收拾他一顿,为你出气!”

    王静初给叶春秋那语气逗得笑得开怀,道:“就怕孩子出来后,你是疼得连我都忘了!”

    叶春秋扶着王静初到床榻边坐下,让她舒服地靠在自己的胸前,才道:“怎么会呢,我是他爹,只会教他以后好好的疼他娘,就像他爹一样的好!”

    王静初甜甜的笑了,却没有反驳叶春秋的话,倒是叶春秋怕她睡得迟,对身子无益,哄着她,吹灯拔蜡,拥她一起睡下。

    而今这京中,喜庆的气氛还未过去,这两日闹得厉害的是那阿方索与王汉忠二人被处以凌迟之刑,这样的做法,自然是为了泉州的军民讨一个公道,不只如此,所有的俘虏也被押了去观看,这大明朝,其实已经极少有凌迟这样的重刑了,可谓十年难一遇。

    于是乎,整个街市口竟是人头攒动,不少人前去瞧热闹,但凡是被处以极刑的,大抵都是恶贯满盈之辈,所以也不会有无端的同情,反倒是那些佛朗机的士兵和水手,被强行押了去,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二人被押上了刑场,刑部会同大理寺的官员则坐在凉棚里。

    阿方索以为自己要被绞死,便用葡萄牙语大叫着:“我是贵族,我是贵族,你们应当……”

    倒是王汉忠最是知根知底,早已涕泪横流,整个人像是瘫了一样。

    他们被绑缚起来,而后刽子手拿出网兜,死死地在他们身上扯紧,如此一来,他们身上的肉便被网兜勒住鼓起,随着判官高呼一声行刑,那刽子手便拿着锋利的小刀子,直接先削下一块皮肉来,那阿方索顿时嚎叫。

    接着是第二刀、第三刀,先是从大腿开始,数十刀下去,他的小腿顿时只剩下森森白骨,他先是疼得发出恐怖的大叫,歇斯底里,整个人几欲要昏死下去,到了后来,喉咙似乎都已经喊破,便如驴一样的抽搐叫唤。

    那些被押来在旁观看的佛朗机人,一个个看得心里发寒,头皮发炸,他们从北非至马六甲乃至于泉州逞凶,可谓是穷凶极恶,无论是老弱还是妇孺,**掳掠起来毫不犹豫,反而成了他们吹嘘的资本。

    可是而今,见那阿方索饱受酷刑,一个个都不敢再看,可听着那不断的抽搐和干嚎,许多俘虏吓得瑟瑟发抖。

    等割到第四百刀的时候,却已足足过去了一个半时辰,那阿方索已是不成人形,接着被押了下去,似乎等明日继续行刑,这样的行刑,需割三千六百刀,至少花费七八天才算结束。

    接着判官宣告了王汉忠的罪状,王汉忠泪流满脸,口里大叫饶命,他早已吓得恨不得咬舌自尽了,偏偏哪里有这样的容易,早被人用套子夹在他的牙上,使他牙齿无法合拢。

    除了这二人极刑,又有五百多佛朗机人被拉了去斩首示众,大明的刑法,大抵就是以暴制暴,哪里和这些佛朗机人讲什么贵族精神,面对这些人杀人屠城,不知害死了多少人的恶贼,大明朝根本不稀罕所谓的赎金。

    对于剩余的佛朗机人,这几日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无以复加的折磨,每日他们都会被带去刑场,看着阿方索和王汉忠那不成人形的被拖上去,不断地割肉,他们的伤口早就腐烂,整个人几乎已经濒死,可是一旦下了刀子,他们又不免发出凄厉的惨叫,这惨叫声时刻盘绕在他们的耳中,令每一个佛朗机人心有余悸。

    (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十八章:师夷长技以制夷(第八更)

    除了阿方索和王汉忠被施与极刑,那些要被斩首示众的佛朗机人,无论他们如何挣扎和求饶,如何泪水纵横,都是无能为力,最后一排排人拉上去,长刀一起,直接人头落地。

    看着同伴一个个地死去,对于幸存下来的人来说,每一日都是精神上的折磨,在这种一****的恐惧之下,不少人精神崩溃,而精神崩溃的,亦是不客气,直接在大狱中结果了性命,剩余的七八百人,却终于遇到了一个通葡萄牙语的汉人,此人在南洋生活过,此后回过接触过一些佛朗机人,而今应募成为了叶春秋的得力助手。

    这人叫张川,他奉叶春秋的命令,前去大狱,接着宣读了叶春秋的命令。

    其实遗留下来的人,绝大多数是水手,从今儿起,这些水手会有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他们的使命很是简单,他们将要带着自己的学徒驾船,所有的学徒,都是新近招募的,大多数是南方人,熟悉水性,也大抵都是童生。

    于是,镇国府要招募新的一批水师人员,告示一出,应者如过江之鲫,而今镇国新军的名声极大,可谓是响彻大江南北,从前读书人是以投笔从戎为耻,现在能入镇国新军,反而成了光宗耀祖的事,现在何止是童生,便连秀才也肯来应募,以至于现在一旦能入营的,本地的地方官知道了,竟还要保长和甲长敲锣打鼓,带着人上门去庆祝。

    比寻常有功名的举人还风光得很,优渥的待遇,体面的身份,还有许多隐性的东西都在其中,譬如在地方上,得知谁家有人进了镇国新军,一般人是不敢相欺的,在种种原因之下,镇国新军很快就挑选了八百人出来,这镇国府的水师,也就算是正式的挂牌成立了。

    虽是成立,不过眼下,却还是要入镇国新军操练,至少需要三个月的新兵操练之后,才能分入水师营中去。而这张川,也招募了一批生员,开始让他们学习葡萄牙语。

    这是叶春秋的盘算,所谓十年陆军,百年海军,因为大明的禁海国策,整个大明除了那些走私商,绝大多数人对于舰船可谓是一窍不通。

    落后倒是不可怕,无非就是学习而已,想要学习,与其闭门造车,倒不如索性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现在舰船有了,至少暂时,一个水师的雏形可以搭起来,人员是最麻烦的,海军的需求很好,文盲倒不是不可以胜任这样的工作,可若是读过书,则可以事半功倍,好在镇国新军现在已有了足够的声望,招募人手不是问题,至于师傅,只能是这些佛朗机的水手,如何熟悉掌舵的技巧,如何观测风向,如何确定方位,要学的地方,实在太多太多,可谓是不胜枚举。

    除了水手,其余人全部被砍了脑袋,这是叶春秋给朱厚照的奏疏中的提议。那些葡萄牙的官兵,对于大明没有任何益处,那么就用来杀鸡吓猴,剩余的水手,暂时给他们以观后效的机会,他们现在属于囚犯,而张川则负责培育出一批熟谙葡萄牙语的人才出来,到时可上舰通译,将来这些水师生员,则是专心致志地学习航海的知识,不过这些书生太过文弱,经过了三个月新兵的操练,大抵体力和毅力就没什么问题了。

    叶春秋布置下的任务很简单,那就是学,努力地学。

    师夷长技以制夷,这在现在这个时代也依然有效,或许大明在这个时代,其他方面并不比佛朗机人落后,甚至许多地方,隐隐还占据了优势,可至少在航海方面,却和他们相差万里,这门功课想要补上,眼下这是唯一的机会和捷径。

    在资源方面,叶春秋对于水师的倾斜也是巨大的,除了在研究院专门成立了一个舰船所,大明已有百年的时间,在舰船的建造方面裹足不前,叶春秋自然也不指望这些船匠有什么真材实料,他们现在并非是着手造船,而是先从修船开始,三十多艘舰船的维修任务,就交给他们进行后期的维护和保养。

    通过修船,让他们大抵先了解一下这时代兵舰的构造,接下来,可能叶春秋就要着手打算让他们进行船只的建造了。

    这些俘虏各自心情复杂,他们既为自己能够活下来而侥幸,却又想到接下来可能为这些‘屠夫’效命而忧心忡忡,他们自觉得这是叛国罪,因此他们大多数人情绪低落。

    叶春秋自然也有办法让他们拿出自己的真本事,八百余人,分为四组进行拘押,天津附近,叶春秋会修四座船坞,而四组人各自带着人开始传授和教导舰船的知识,到时所有的生员,在翻译之后,都要记下笔记,若是四组人中,有人的‘经验’有点出入,或者说其中教授的知识有矛盾和冲突的地方,那么水师将会把人逮住,当着同组人的面,斩首示众。

    这样就杜绝了有人暗中捣鬼的可能,叶春秋可一丁点都不愿意这些佛朗机人藏私,或者说故意传授错误的信息,他现在急于要缔造出一支水师,至少这支水师,是宫中和内阁都愿意鼎力支持的。

    内阁的支持并不意外,佛朗机出现之后,所有人担心的就是佛朗机接下来的报复行动了。

    佛郎机人难道当真甘心失败吗?这一次之所以镇国新军能大胜,是因为料敌先机,算准了他们会在天津登陆,于是故意让他们深入内陆,这才聚而歼之,可若是下一次还有佛朗机的舰队来呢?

    月末的廷议,对此讨论得尤为激烈,叶春秋就参与了这一次声势浩大的讨论,他以镇国公的身份在旁旁听,细细地听着几个兵部官员的奏请,为了增加海防,显然大明有两个方案,一个是内陆防守,一个是缔造水师。

    内陆防守几乎是天方夜谭,甚至有大臣站出来振振有词的时候,不等其他人反应,叶春秋便当先笑了起来。

    (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十九章:精益求精(第一更)

    那大臣正说得兴起,今儿廷议的问题也实在太过终于,所以诸公也听得认真,叶春秋却是突然笑了起来,这一笑,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刘健看了叶春秋一眼,不由道:“镇国公莫非有什么话说吗?”

    叶春秋收起了笑意,出班,先是行礼,而后道:“这位大人说内陆防御,请问如何防御?泉州要不要防御,预备调拨多少兵马防御?宁波呢,又要预备多少兵马,松江、广州呢?登州、威海和金州卫呢?大明的沿岸,有多少州县,数十上百,要内陆防御,那该准备多少军马?泉州数万军马,竟是抵不住佛郎机人的袭击,倘使如此,那么就请招募百万精兵,严格操练,分布这数千里的海岸线,修筑工事,建立哨岗,将这沿岸当做是九边来经营,就请朝廷派驻总督,揽诸省军务,堡子也多修一些,修几千上万座便是,钱粮不足,可以加征税赋,只是百姓困苦,这税赋从何而来?”

    叶春秋亦是说得振振有词,甚至还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意思。

    朱厚照听着,不由莞尔,他本就是不喜欢做缩头乌龟的。

    那大臣的脸色顿时便阴沉了下来,一时间不知该怎么答才好。

    说起来,他的提议还真的实在是幼稚得可笑,为了防备倭寇,朝廷加了数十个备倭卫,就已是焦头烂额,现在倒好,现在可不是倭寇的小打小闹,而是实打实的佛郎机海军,这又需要多少备佛郎机卫?

    此时,叶春秋又道:“诺大的朝廷,就因为佛郎机人,却是处处避战,他们来犯,方知要守卫,长此以往,且不说靡费,堂堂中土之国,非要到这个境地吗?沿岸的百姓都是你我的衣食父母,尔俸尔禄、民脂民膏,这是太祖高皇帝挂在嘴边的话,现在沿岸百姓疑惧,还在想着如何防,如何守,着要防到何时,守到何时?”

    叶春秋的这番话,感觉有几分嘲笑的意味,众人不免尴尬,倒是刘健来打圆场:“镇国公说的也有道理,内陆防御的靡费确实太大了。”

    问题的根子还是钱啊,要防御,就得建卫所,因为备倭,而建了多少卫所来着?每年的钱粮是多少?可现在要备的可不是一群盗贼那么简单,而是有实力袭击大明港湾,甚至完全可以和一省官兵平分秋色的海军,这就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了。

    假使真要防御,没有百万大军,那是想都不要想的,大明这么长的海岸线,总不能人家袭击哪里,你才调兵遣将吧,等你扑哧扑哧地把兵调了去,人家早就大干一场,而后乘风破浪而去了。

    刘健看向朱厚照,而后道:“恳请陛下定夺。”

    朱厚照颌首,便道:“为了防范未然,保境安民,而今水师建立已是刻不容缓,可是朕念及国库钱粮不足,这水师花费巨大,镇国公,你来给大家算一算,水师靡费几何?”

    这君臣二人一唱一和:“陛下,臣问过佛郎机人,他们说,即便是维持一支三十支舰船的舰队,人员、弹药、造船、补给等诸多开销,一年大抵是在十五万两上下。”

    十五万两银子,这个数目其实还是可以勉强接受的。

    叶春秋又道:“可要是精益求精,这样的舰队,葡萄牙人一直维持9支舰队,其中4个商船队,2支警备舰队,3支外洋舰队,其中警备舰队实力最强,外洋舰队其次,这商船队实力稍弱,诸公莫以为这商船队自称是商,便是民船,实则照旧是兵舰,一支商船队配备舰船二十至三十艘上下,水手上千,亦可作为士兵使用,除此之外,还配火炮三百门,水兵一千五上下,今次所击溃的,便是商船队,他们的外洋舰队,主要是用来防范奥斯曼国,实力最强,警备舰队则作为防御本土之用,而今我大明击溃了他们的舰队,他们势必要来报复。大明既然要建水师,难道只维持一个葡萄牙国商船队的规模吗?”

    叶春秋说到这里,顿了下来,看了一眼神色复杂的众人一眼,接着“葡萄牙虽是佛郎机航海大国,可是除此之外,还有西班牙人海上实力最强,威尼斯与奥斯曼国实力亦是不遑多让,大明既然能防备葡萄牙,倘使葡人相约西班牙联合,又当如何?”

    叶春秋又看了一眼其他人,而后又道:“若使海波平,以臣之见,大明的水师在未来,势必要维持葡萄牙的水师实力,要有舰船三百,人员两万以上,不但规模不可被小小的葡国所小看,新建的舰船,更该比葡国配备更强,如此算来,只怕一年的花费,理应是在纹银两百万至五百万之间,这……是成本价。”

    话说到这里,所有人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这就是信息的优势啊,对于水师,对于大洋,对于佛郎机,在朝诸公,都是两眼一抹黑,还不是叶春秋想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偏偏叶春秋说的很有道理,小小一个葡国,就如此厉害,若是要建水师,防范未然,三十条船是不够的,巍巍中华,难道建个水师,规模还不及葡国的一成吗?何况葡国既然在欧罗巴看来,只算是小国,其他如奥斯曼、西班牙,甚至是威尼斯,看来也都不可小看,大明要海波平,至少也要维持在叶春秋所说的这个水师规模,当然,这是未来的事。

    可问题的根本还是在于,钱哪……至少两百万纹银,这是成本价,真正的开销,少说也在五百万两纹银了。

    就算是现在把大家卖了,想必也筹不出这个钱来的。

    大明的财富,真要论起来,其实是可以完全碾压葡国的,这倒没有错,可问题在于,大明的税制却是一塌糊涂,这是系统性问题,若是用葡国的税制,只怕大明一年的税收完全可以达到三千万至八千万两纹银上下,问题就在于,税制你改得了吗?

    (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十章:利国利民(第二更)

    叶春秋所报出来的数目,说是天文数字也不为过。

    数百万两纹银,就算国库什么都不干,也维持不了这个水师。

    刘健等人心如明镜,乃至于那些爱斗嘴的御史,现在也都哑火了。

    没钱,你说个卵。

    倒是此时,有人笑了笑,此人正是吏部尚书张彩,张彩含笑道:“镇国公所言甚是,只不过,这个造价还是太高了吧,话又说回来,老夫听坊间说,镇国公已经开始招募水师人员了,看来这一次,镇国公对于镇国府新建水师,是志在必得。”

    他一语道破了天机,水师的事,他无法反驳,其实他也不懂,不过现在怀疑叶春秋的居心,就是另一回事了,你叶春秋想做什么呢?贸贸然地想要建水师,这是什么意思?

    这使不少人带着狐疑看向叶春秋,甚至有人心里一喜,觉得这叶春秋被抓住了把柄。

    叶春秋却是淡淡然地道:“水师,谁愿意建,是朝廷也好,是镇国府也罢,其实都是一样,都是为朝廷效命。”他并不否认这件事,接着继续道:“现在镇国新军缴获了三十艘舰船,自然要物尽其用,招募人员,学习航海之法,如若将来朝廷要建水师,这些人员调拨给朝廷用来训练人员,也未尝不可。”

    “张公的意思是,朝廷要建水师吗?这好极了,这是利国利民之举啊。”叶春秋开始吹捧起张彩的远见,然后一字一句地道:“其实……张公的意思,晚辈倒是很明白,几百万两银子,说多也不算多,以朝廷之能,怎么筹措不出?张公心忧国家,想必是想借着建水师,而更改眼下朝廷的顽疾,是要加征税赋了,若能如此,有益于国家,张公目光高远,教人佩服。”

    张彩听着叶春秋的话,脸色青一块白一块,却是语塞。

    他是吏部尚书,钱的事和他没有关系。

    这姓叶的倒是够可以的,直接给他戴了一顶高帽,偏生所有人都知道,眼下这个税制有问题,非改不可,这其实是全天下人的共识,可问题在于,怎么改呢?

    加税,加税,你加谁的税,寻常百姓的吗?

    人家已经够苦了,你再怎样剥皮敲骨,还能从他们身上刮出几百万两纹银来?

    那么接下来,有钱的不是士绅,就是宗室了,士绅们白花花的银子,那可是一箱箱地放在自己的床底下,可这个钱,你敢拿吗?你打他们的主意,且不说地方士绅,这满朝的大臣,哪一个不是士绅之家?连你张彩也是士绅人家,你自己愿意割自己的肉,其他人却是未必肯,真要敢在这上头打主意,莫说你是吏部尚书,你就算是天子,人家也和你拼了。

    拨一毛以利天下而不为。老祖宗们早就看穿了这一切,这话的意思就是,那些具备财富、能力之人,舍出一点点而对社会有益之事,他也会无动于衷。

    加税,无疑是要命。

    宗室也有的是银子,你看人家修的宫室,看人家有多少田地,可你动得了他们吗?

    张彩当然明白这里面的深浅,故而绝不能表明自己加税的立场,他立即道:“加税实是误国误民,朝廷岂可与民争利呢?就为建一个水师?”

    他说着,露出了不屑之色。

    叶春秋皱眉道:“建水师乃是保境安民,若民都没了,何来的与民争利?张公此言大谬。”

    待叶春秋说罢,张彩便立即反驳道:“贼未必来,水师只是浪费公帑,于事无补,何况,祖宗之法不可废,朝廷的税赋,都出自祖法,妄言加税者,便是欺师灭祖,就是与民争利,罪无可恕。”

    张彩现在是急于要洗白自己,生怕让自己和加税沾上什么边,这绝对不是小事,真要染上了加税,就是自寻死路,满朝的大臣,怕是没一个人敢在这上头做文章的。

    叶春秋便冷冷地道:“张公既不肯靡费钱粮供养水师,不能保境安民,却又指手画脚,指责镇国府招募水师人员,敢问张公,这是何意?莫非张公和那些佛郎机人有旧,又或者,将那些泉州被佛郎机所屠的皑皑白骨,从不放在心上?既如此,那么从今往后,再有海贼犯我大明海疆,屠我军民,这笔账,是不是要算在张公的头上?”

    张彩一时瞠目结舌,偏生叶春秋这个镇国公地位超然,一般人哪里敢拿这样的话挤兑他,他只得冷冷道:“老夫亦没有说不建水师。”

    他的秉性,在此暴露无遗。

    不敢承担将来海疆不宁责任的是他,不大破大立去税改的也是他,好话都让他说尽了。

    满殿大臣,此时谁也不好冒头,其实这事儿,大家都心里门清,谁提议不建水师,将来可是要承担责任的,一旦又有佛郎机舰队来,还屠了城,那就真正要命了。

    可是支持,拿什么支持呢?拿士绅的钱粮,还是拿宗室的?这两个,都是大明最不能招惹的群体,若是拿平头百姓,平头百姓的赋税已是不轻了,要加出一年几百万两纹银,这摆明着是要把人逼到死啊,几十万两倒还可以做一点文章,几百万,那是想都不用想了。

    就在这沉默之中。

    刘健大抵已经了然了,他徐徐道:“镇国府愿挺身而出,这是好事,依老夫之见哪,不妨就让镇国府建水师吧。”

    他看出叶春秋有勇于承担的心思,所以也愿意将这包袱丢给叶春秋,朝廷……是实在无计可施了,这水师,是真的建不起,可这水师,却又非建不可。

    此言一出,叶春秋沉默不语。

    可是有的人却是急了。

    今日在场的,何止是大臣呢,可还有不少勋贵呢,就连几个宗室也还没有回到藩地,在这里听着呢。

    想到镇国府要办水师,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而也在这里听着大臣们为了建水师之事而争辩了半天的寿宁侯和建昌伯,听到刘健这最后的话,二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差点尿了裤子。

    (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十一章:臣要做魏征、比干(第三更)

    大臣们在那争辩了半天,寿宁侯和建昌伯基本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原本,他们一直觉得这水师和自己无关,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可是现在见这刘公急于甩锅,满朝文武呢,竟都不发一言,都好像有了默契一样,求之不得。

    这两兄弟却是急了。

    本来建水师是朝廷的责任,可现在呢,现在倒好,现在竟是甩给了镇国府。

    镇国府是挣银子,他们查过帐,照这样的趋势下去,水师也不是养不起,可问题就在于,若是银子都投去了水师,分红怎么办?咱们可是股东啊,若是一旦水师的军费算作是常例的开支,这一年下来,损失就是数万两银子,这还是往小里算的。

    想不到这笔账,寿宁侯和建昌伯怎么都觉得不能让镇国府建水师。

    其实朝中不少人都占有镇国公的股份,或明或暗,有的是在明面上,有的却是在暗地里,所以不少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张鹤龄终于忍耐不住了,他立即站出来道:“我以为不可?”

    他颇像是个勇士,平时参加朝会,不过是作为一个侯爷的本份,所以大多时候,都是站着打个盹儿,糊弄过去,可是今儿不一样,他觉得有人拿着匕首在自己的心窝子扎了一下,很疼,于是他眼眶发红地道:“水师乃是朝廷的事,何以要算到镇国府的头上?镇国府也养不起啊,镇国府的账目,我是算过了的,如何供养?”

    说到这里,张鹤龄看向朱厚照道:“臣以为万万不可啊,这件事,臣是万万……万万不同意的,臣要做魏征,要做比干,臣……臣要撞柱子,呀,谁也别拦我?”

    完全是拼命的节奏,不少股东暗暗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却是暗喜,人才啊。

    其实不少人已经忧心忡忡了,又不好做这个出头鸟,结果寿宁侯自告奋勇,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不怕横的,就怕楞的。

    遇到一个自称要做比干的家伙,有点晦气。

    张鹤龄说着,便朝张延龄使了个眼色,张延龄会意地朝他点头,这张鹤龄可是狠人,二话不说,捋起袖子便朝着那铜柱撞去,同时口里大叫着:“镇国府建水师,我便死了干净。”

    他一鼓作气,弓身,起跑,然后距离柱子越来越近,眼里发出了骇然之色,可是已经迟了,身子刹不住,脑子啪的一声很清脆地撞在了柱上,顿时整个人啊呀一声便翻倒在地。

    所有人皆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张延龄已是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痛哭流涕地道:“国家出了奸贼啊,如此妖言惑上,害我家兄弟……”

    众人也有些惊了,纷纷地涌上去。

    刘健也是懊恼,好端端的事,怎么就遇到这么个浑人?他连忙抢上去,便见张鹤龄已是幽幽醒转,只是额上,已是起了一个诺大的血泡。

    “寿宁侯,无事吧……”

    许多人有些慌乱,却也有人道:“叫御医。”

    张鹤龄一脸悲愤,咬牙切齿,却是朝张张延龄道:“你……你……你瞎了眼,为何不拦我?”

    “呀……”张延龄一眼惊讶,环顾四周,见许多人下巴要掉下来,却是哭笑不得地道:“我……我以为大兄让我为你叫屈……大兄自己说要做魏征、比干的……你给我使眼色,我就……”

    “蠢啊,蠢得无可救药啊……”张鹤龄悲恸得要死去,大口地喘着粗气,扬起拳头就往张延龄的脸上打,口里道:“咱们绝不是一个爹娘生的,你这蠢货,蠢货……”

    张延龄抱着头,却是不敢躲,只是呜呜地求饶。

    张鹤龄忍不住要仰天长啸,才发现这时候,所有人都看着他们兄弟二人。

    朱厚照将这两个家伙的闹剧从头看到尾,不由恼了,遇到这么个国舅,他觉得这脸没处搁,呵斥道:“将这两兄弟,给朕叉出去。”

    只是到了如今这个境地,这廷议却是僵持了下来,显然镇国府这儿倒是愿意接收三十艘舰船,水师却是不肯练……

    朝廷呢,既不愿意承担佛郎机来袭的责任,又没钱练水师。

    朱厚照见状,索性只好退朝,这件事,只能容后再议了。

    叶春秋倒是不急着将事情定下来,他巴不得张兄弟闹一闹才好,一听到退朝,他便举步与众臣出了大殿,这张家兄弟还在动着拳脚,却见张延龄已经一脸淤青,想必是被自己兄弟揍得不轻,而后也火了,口里怒骂道:“平时看你是兄长,处处都让你,你使的什么眼色?是你自己口里说你要做比干,谁也别拦你的;你要人拦,为何不直说?现在自己撞了,却来怪我,你知道我蠢的嘛,你既知道我蠢,还不照直了说。”

    张鹤龄要揪他,更是怒不可遏:“蠢啊,蠢啊,同一个爹娘生的,怎么你就蠢到这个地步,我若是当你面说了,别人不都听了去?别人都听了去,这还是比干和魏征吗?”

    众人看着这一对兄弟,纷纷摇头,忙是绕路过去,到时叶春秋上前,朝这两个你掐着我,我揪着你的兄弟作揖道:“两位舅父好。”

    张鹤龄有些不好意思,只得怒瞪着张延龄:“松开。”

    张延龄今儿不肯相让道:“你松开,我便松开。”

    “我不松开。”张鹤龄又是暴怒。

    叶春秋只好苦笑道:“不妨如此,我叫一二三,你们一道松开,如何?”

    二人异口同声道:“好。”

    叶春秋便喊了一二三,谁晓得二人依然都没有罢手,张鹤龄便大骂:“你耍赖。”

    张延龄胀红着脸;“你不是也没松?你真以为我蠢?就知道你不会松的。”

    叶春秋好不容易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突然深切的明白到为何张太后总是在为张家谋划后路了,这两位大舅子的性子,还真他娘的天生自带嘲讽,话说换做是谁,都想将他们绑上石头,丢进粪坑,让他们死了干净,一了百了啊。

    叶春秋索性背起了手,道:“那么,告辞。”

    (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十二章:打得漂亮(第四更)

    叶春秋说罢,便转身举步离开。

    看着叶春秋已经走了一段距离,那头,张鹤龄情急地抓着张延龄的耳朵,几乎是拖着张延龄追上来,轻喘着气儿道:“喂喂喂,春秋,且慢着,舅父有正事要跟你说。”

    叶春秋便驻足,回头看着这还纠缠在一起的两兄弟,两人都被对方撕扯得疼得厉害,脸上皆是露出痛苦之色,连眼泪都要出来了。

    叶春秋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见许多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只好无奈地朝二人作揖道:“两位舅父,能否听春秋一句劝,莫要再打了,有话好好的说。”

    张鹤龄便大叫道:“是他目无兄长,真是猪狗不如。”

    张延龄脸如猪肝色,冷哼道:“你……你是猪。”

    张鹤龄瞪着张延龄道:“你才是,蠢如猪。”

    张延龄暴怒,生生地要将张鹤龄的皮肉拧下来,张鹤龄吃痛,便嚎叫着道:“来呀,来呀,来拧死我,你这是弑兄,反了你了。”

    叶春秋摇摇头,心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突然伸出了手,啪啪两下,狠狠地打在了张鹤龄的脸上,张鹤龄吃痛,手一下子松开了,怒气腾腾对叶春秋地道:“你也反了?”

    旁边的张延龄正要笑,叶春秋却是一把揪住了他,也是给了他三个清脆的耳光,张延龄顿时疼得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手捂住腮帮子,大叫道:“何以打他两个耳光,打我三个,是瞧不起我吗?”

    叶春秋感到很无奈,只好反手,又狠狠地再给了一边的张鹤龄一个清脆的耳刮子。

    张鹤龄被打得身子一旋,险些踉跄摔在地上,一旁的张延龄这才满足地道:“这就对了。”却还是捂着脸,脸上是火辣辣的疼啊。

    张鹤龄暴怒,对张延龄道:“你蠢啊,他敢打我们,咱们……”

    他正要说一句,咱们和他拼了。

    谁料叶春秋此时却是风淡云轻地道:“那就来试试看,两个一起上。”

    这番话让张鹤龄一下子住嘴了,二张延龄的嘴巴则是张得比鸡蛋还大。

    叶春秋是什么人,他们怎会不知道?京师第一剑手啊,尸山血海中出来的,真正是久经考验,饱受磨砺。

    他们十分的相信,莫说是他们两兄弟,便是再来几十个他们这样的,估计叶春秋也能轻轻松松地把他们统统打死。

    于是,张鹤龄叉着手,理直气壮地道:“不上,打不赢。”

    张鹤龄吞了吞口水,也跟着小鸡琢米地点头。

    这……很张氏兄弟啊。

    叶春秋这才脸色缓和了一些,道:“不知舅父方才叫住,有何事见告?”

    总算进入了正题,不容易啊,跟他们沟通挺费劲的。

    张鹤龄这才想起了正经事来,不禁肉痛地道:“那姓刘的不是东西啊,春秋可万万不能上当了,这水师的锅,咱们不能背啊,这镇国府若是背了,岂不是要往水里砸银子?不好,不好,听舅父的话,乖,舅父绝不会害你的,你可千万别充冤大头,总而言之,死咬着莫要松口,吓,咱们镇国府又不是善堂,这国,是咱们家的吗?”

    张延龄听着兄长的话,顿时连刚才的仇恨也忘记了,也跟着帮腔道:“是啊,不能啊,人家逛窑子,凭啥镇国府来付账,历来都没有这样道理的啊。”

    “噢,原来是这个。”叶春秋漫不经心地道:“可是……你也知道,刘公素来于我有恩,何况王公还是我的泰山大人,谢公更是我的尊长,他们若是提出来,春秋只怕也不便拒绝,更何况内阁代表的乃是百官的意思,春秋怎可和朝廷为敌呢?内阁若是……”

    “内阁算什么!”张鹤龄急了,似乎开始有些口不择言了:“什么东西,他们那不是抢吗?”

    张延龄这时是绝对的和张鹤龄站在同一条阵线:“是啊,是啊,这就是抢。”

    张鹤龄怒气难平地叉着手道:“他们算个屁,不就是中了进士吗?进士了不起吗?我家姐还是太后娘娘呢,他们能怎么样?”

    叶春秋却是一摊手道:“你们休要这样侮辱诸公,这件事啊,难,便是太后出了面,怕也难。”

    张鹤龄和张延龄见叶春秋一副卵蛋的样子,顿时恨铁不成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满脑子便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抢钱啊,这绝对是抢钱啊。这些人真比佛郎机人和倭寇还要凶残。

    张鹤龄和张延龄一齐道:“还真就不信了,我们这便去见太后娘娘,且要看看,他们是什么东西。”

    二人觉得叶春秋指望不上了,连招呼也不打了,转身便匆匆地往仁寿宫而去。

    叶春秋看着他们的背影,也是觉得好笑,等出了午门,刚走了几步,却有人叫住了他:“春秋。”

    叶春秋驻足,抬目看去,却是英国公张懋,叶春秋上前去行礼道:“张公好。”

    张懋呵呵一笑,道:“天津一战,打得漂亮,年纪轻轻的,了不起。”

    叶春秋连忙谦虚地道:“哪里的话,尺寸之功而已,何况若非陛下运筹帷幄,怎么会赢得这样轻易。”

    张懋却只是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叶春秋一眼,而后道:“水师的事,若是交给镇国府,只怕有些不妥吧。”

    “这……”叶春秋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张懋便笑吟吟地道:“老夫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说着,便与叶春秋道别,坐上了车,徐徐而去。

    叶春秋也上了自己的车,不禁莞尔微笑。

    现在显然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变局,朝廷来养水师,那么朝廷就得加税,加税的对象就是宗室和士绅,这两个都不好惹,所以内阁想把锅甩给镇国府,而一旦锅甩给了镇国府,这保卫各处口岸的任务就交给镇国府了,出了干系,是要负责的。

    所以镇国府只能发展长远的水师规划,那么这银子终究还得镇国府来出,可问题就在于,镇国府若是出了,肯定是要大笔投入,给股东的分红就少了,这就意味着,全体股东们被收割了‘水师税’。

    (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十三章:盛情(第五更)

    士绅们不肯出钱,宗室们肯定也不愿意被收税,镇国府的股东难道就肯吗?

    谁都不是省油的灯啊,凭啥你们吃香喝辣的,我则要拿钱来保境安民?

    大家都不傻,某种程度来说,这不是钱的事了,股东里固然有像张家兄弟那样一毛不拔的,却也有不少忧国忧民,与国同休之人,你若说他们只顾私利,那也不对,可是作为一个‘集团’或者说‘阶层’,他们对此是本能反对的,都是收割和拔毛,凭什么就我来做这个冤大头,而不是别人呢?

    这些股东,哪一个都极有能耐,除了跳出来的张家兄弟,其余人虽然没有做声,可是叶春秋知道,这在幕后,只怕接下来不少人要不安分了。

    任何一个阶层里,单独的一个人,或许会有好坏之分,可是作为一个整体,他们是不会更改自己的本质的,这便是人性。

    叶春秋坐在车上,在宫中待了一天,现在舒服地坐在马车的沙发里,反而觉得轻松,而这种轻松,是身心皆有的,镇国府这碗饭是大家的,不是自己一人的,所以现在镇国府眼看着要吃血亏,其实不必叶春秋去出面,总有人给自己代劳,自己做个烂好人就好了。

    叶春秋下了马车,便往府里走,刚刚进门,却冷不然地听到一个怯弱的声音叫道:“春……镇国公……”

    叶春秋驻足,这才侧目看到一人正站在一旁,这人很是面熟,不是自己的二叔叶松是谁?

    叶松看起来,明显的消瘦了许多,他是一个月前动身进京的,而且带着一家老小。

    叶松的疯病足足持续了一年,才堪堪好了一些,此番入京,一路辗转,拿着的却是镇国府的勘合,可也让叶松一家见识到了什么叫镇国公的威势,沿途的官吏,听说镇国公的亲眷在本地的驿站落脚,竟都纷纷来拜望,下榻的地方,都是驿站里的上房,隔壁住着的,可能不是致仕的三四品乞老官员,就是某部堂的亲眷。

    等到了京师叶家,看到这座巨宅,看着这无数穿着体面的仆役,见到威风凛凛的护院,叶松的心里愈发地不安起来,此时他还不敢在叶家下榻,怕惹这位长房的长孙不高兴,故而一直在这儿候着叶春秋回来。

    此时,天色已是昏暗,叶春秋只借着门前微弱的灯光,看清楚了叶松的面容。

    叶春秋对叶松最后的印象,大抵就是当初自己和钱谦将邓举人和叶松弄到了船上,当着叶松的面将邓举人杀了沉入河塘。

    想到前事,今日的叶春秋已更加稳健,虽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修长的身材伫立,却让人莫名地感觉到叶春秋的身上有着跟其他同龄人不一样的气势。

    此时,叶春秋的脸上倒是露出了几分淡笑,道:“噢,二叔来了啊,什么时候来的?”

    叶松低垂着头,二人的身份,早已是云泥之别了,当初的他,哪里会想到这个侄子会有今日呢,这种差距,使他一丁点恨意都没有,连忙期期艾艾地道:“是正午到的,春秋……我……”

    叶春秋则是又抿嘴一笑,随即道:“噢,来了也好,来了就安心地在这里住下吧,东叔收拾好了院子没有?辰良也来了吗?”

    叶松佝偻着身子,几年不见,他苍老了许多,再也看不到半点以往的意气风发。

    他甚至不敢去看叶春秋的眼睛,低着头,支支吾吾地回着叶春秋的话:“也来了,俊才方才邀他去街上闲逛了,本是不准他去招摇的,只是熬不过俊才的盛情。”

    叶春秋颌首道:“逛一逛也好,来了京师,是该到处去看看的。”

    叶春秋说得平淡,可是他的态度却是让人有点摸不准,小小年纪,叶春秋已养成了不怒自威的气度。

    而今叔侄二人站在这里,已经不只是身份的差别,便连谈吐和气度,也早已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叶春秋接着道:“明儿让俊才领辰良去看看京师的孔庙吧,可以去香山那里看看,那儿有座永安禅寺,规模很是宏大,里头的禅师,亦是精通佛理,可惜我抽不开身,否则该带自家兄弟去逛一逛的,他现在的学业如何了?”

    叶松却是身躯颤抖着,他分不清叶春秋究竟是恶意还是善意,心里有些怕,和颜悦色的是这个侄子,可是怒目金刚时,手提长剑杀人,眉都不皱一下的,也是这个侄子。

    思前想后的,叶松的情绪有点失控起来,突然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嚅嗫了嘴,道:“春秋……春秋……二叔……二叔该死,当初二叔真是猪油蒙了心,二叔已经晓得错了,二叔这几年都在闭门思过,从前的事,还望不要见怪,我……我……”

    叶春秋的眼眸子直直地看着叶松,叶松看起来比他的父亲都显得苍老不少,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眼中带着明显的恐惧。

    叶春秋抿抿嘴,才道:“起来吧,这样子若让人看了,不知成什么样子。”

    叶松其实并不蠢,叶春秋没有说二叔折煞了侄儿,而是说外人看了不知成什么样子,这言外之意,便是叶春秋很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他的跪拜,只是不喜欢被人背后说闲话,说他刻薄了自家的叔叔罢了。

    叶松连忙站了起来,道:“噢,好,这一趟,我受托带了不少乡中的特产来……”

    “劳二叔费心了。”叶春秋朝他笑了笑,才道;“外头燥热,二叔早些进府里歇了吧,明儿清早让辰良来书房。”

    “诶。”叶松连忙点头,他终于算是摸明白叶春秋的心思了。

    承认你是二叔,所以呢,大家还是亲戚,该尽的亲戚本分,自然也不会少。

    可是这叶家已经和以往不同了,现在,叶春秋就是大家长,正如族规那般,叶家上下的人,都得以长房马首是瞻,即便是做二叔的,跪在侄儿面前,虽给人瞧了不好,叶春秋却肯接受,因为这便是族中的规矩。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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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风流介绍:
本是个平凡少年,意外得到光脑,一朝回到大明正德年间,成为士绅家族的一个私生子。 聘为妻、奔为妾,老爹居然是和娘私奔才生下的自己,生母身份卑微,作为庶子,叶春秋誓要活出一个精彩的人生。 在家族不被重视?那就科举来打你脸! 生母出身低下,不妨就为她去讨诰命! 朝堂上明枪暗箭,无妨,无妨,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伴君当真如伴虎?不然,不然,而今天子是正德。 传奇人生刚开始,美女太多挑花眼,娶娇妻,立高门,叶春秋从此不再低调做人,就是这样狂拽霸气狠炸天,美好生活从此开启。庶子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子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子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