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庶子风流TXT下载庶子风流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庶子风流全文阅读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庶子风流txt下载     庶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一百章:陛下去哪了?

    只是还没等到杨秀才回答,这叶少年叹口气,便继续道:“其实他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平时呢,他们是愚民,是蠢夫,不求上进,只晓得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甚至还有不少是刁民呢。”

    说到这里,叶少年不禁莞尔一笑,显然有点开玩笑的意味,而后接着道:“可是他们当真是不求上进?我看不尽然,其实不是他们不上进,实在是他们读了书,又有什么用?龙生龙凤生凤,无论是在家务农,在外谋生,或是从军,读书对他们全无用处,他们何必要枉费心机?朝廷一而再再而三地劝学,可是学之无用啊,这岂不是南辕北辙?”

    叶少年清澈的眼眸里,变的更明亮起来,认真地道:“可是现在不同了,镇国府给了他们学习的机会,他们的身边,如这圣人门下一下,方才可能那个人还是你的工友,还和你一起扣着脚丫子天南地北的胡聊,却因为他肯去读书,结果进了工坊,成了工长,甚至是进入了研究院,薪俸是你十倍、百倍,你会如何?”

    “他们不是不上进,只是缺一个机会吧,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他们受了一辈子穷,早就受够了,有了榜样就有了希望,他们和咱们读书人一样,也是有手有脚,也未必就愚笨,自然也都希望能够崭露头角,出人头地。”

    “所以,劝说没有用,希望才是最有用的,镇国府不需劝说,只需努力去增加那些读了书方才能有的高薪职位,自然而然,会有人趋之若鹜,会有人抢破了头。”

    杨秀才全神贯注地听这叶少年的话,听罢后,却是愣了一下,若是他没有在这镇国府授馆,怕是难以理解这些话的,可是现在细细思来,竟发现极有道理,如果真要说镇国府与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想必就是因为,这里即便你只是读了一些书,即便不能鲤鱼跃龙门,也可以在此学以致用吧。

    杨秀才莞尔点头,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意,道:“哎,受教,受教了,听君一席话,令人茅塞顿开啊。希望,对,希望才是最重要的,诚如咱们读书人一样,若是全无功名的希望,谁又肯花费心思去读书呢?都是一样的道理,原以为是上进和不思进取的分别,原来道理在这里。今儿这茶,我请了吧。”

    叶少年淡淡一笑,摇头道:“不必,效果好意了,我该走了。”他促狭地朝杨秀才眨眨眼,道:“该上工了。”

    杨秀才心说,授馆也需上工吗?便道:“敢问贤弟高姓大名,家住何处?若是有闲,还要拜会。”

    叶少年倒是没有扭捏,很直接地道:“我叫叶春秋,家住……嗯……喏,你看到那个钟楼吗?”说着,已从袖里抖出十几文钱,又朝这杨秀才作了揖,便徐徐而去。

    叶春秋已经转身离开了,可杨秀才却是愣住了。

    叶春秋……镇国府……

    这人是镇国公……

    早听说镇国公是个少年,没想到竟真这样年轻,可问题在于,镇国公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喝茶呢?

    杨秀才有些难以置信,可是等他看着窗外,却见门口竟已停了几辆等候的大车,几个穿着寻常服色的人,看似只是路人,却在旁等候,等那叶春秋出了茶馆,便上了车,在这些便衣人的拥簇下朝镇国府方向去。

    还真是……

    杨秀才愣了老半天,还是有点回不过味来。

    呃……我的天,这真是镇国公……

    他本想兴冲冲地去寻几个好友说此事,细细一想,又苦笑摇头,这样的事,只怕就算和人说了,人家也不信吧,反而会遭人取笑。

    只是叶春秋方才所说的一席话,却是深深地刻在杨秀才的心里,令他越发信服和敬佩。

    ………………

    整个镇国府,呈现的是一派勃勃生机之景,而作为这里的主人,身为镇国公的叶春秋就这样清闲了一两个月,他很喜欢在这镇国府里独处,穿着边衣,或是喝茶,或是听书,这种市井的味道,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此时,已到了秋末,万物枯萎,落叶纷纷,乃至于镇国府外的数十个槐树,亦是光秃秃的。

    天气渐寒起来,叶春秋在四层的公房里,隔着落地的玻璃窗,看着外间无数拔地而起的烟囱,还有那数之不尽的楼宇,看着那人满为患的街道,叶春秋面带着几分慵懒之色地伸了个懒腰。

    许多时候,他来镇国府,更多的只是想来静一静,他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钟塔,喜欢这儿的忙碌,每到清早,曙光初露,叶春秋就会坐车从家里来到这里,而这时,一两日前秦皇岛送来的各种奏报也就摆在自己面前了。

    叶春秋已经往那儿砸了许多银子,所以建设的速度极快,可用一日千里来形容,所以的建设,都是按叶春秋的要求,绘制成图纸送去,大量地运用了水泥,甚至某些特殊的建筑,直接用了钢筋。

    叶春秋不禁在想,时候……应当差不多了。

    从锦衣卫的奏报来看,那些私商和倭寇似乎已经开始合流,叶春秋也已打算再过一些日子,便动身前去秦皇岛巡查。

    这些日子,刘大夏和卢文杰二人都一直闭门不出,尤其是那卢文杰,已经告病,谢绝任何来客。

    显然,他们都在等,在等这最后一刻,而叶春秋也在等,现在……似乎双方都在暗中积蓄着力量,只等这最后致命的一击。

    今儿正午的时候,叶春秋在公房里小歇了片刻,可是当他起来后,却发现镇国府外,竟来了不少的马车,足足七八辆,还有不少的禁卫。

    “陛下来了?”叶春秋不由地在心里猜着。

    他从窗户前眺望外头,微微皱眉,下一刻,又觉得似乎不对。

    如此的大张旗鼓,陛下一定会坐龙车来的,既然没有龙车,陛下又非微服出巡,那么……

    他反而有些猜不透,于是连忙快步下楼,却见刘瑾、张永、谷大用诸人气喘吁吁地正要进楼来。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奇观

    刘瑾见到叶春秋,毫不迟疑地劈头盖脸道:“陛下……陛下去秦皇岛了。”

    叶春秋一听,不由面目一沉,沉声道:“怎么可能,我为何不知?”

    到了这个份上,刘瑾已经急得跺脚了,若朱厚照只是在京里转悠,倒也无所谓,现在大家已经算是接受了陛下的性子,偶尔胡闹,大家也能忍受,可是这一次完全不同啊。

    一旁的谷大用焦急地道:“镇国公没有随着一道去?”

    叶春秋道:“我不曾听说过任何的风声,好端端的,陛下去秦皇岛做什么?”

    刘瑾气急败坏地道:“看来是陛下真的是孑身一人私自去了,哎……还不是你,还不是你……天天躲在宫里和陛下说什么海战,说什么制定方略,陛下坐不住了,这下好了,陛下去了那秦皇岛了,若是有什么好歹,谁也不会有好下场。”

    他这样一说,叶春秋顿时也是心里一惊。

    其实叶春秋根本懒得理刘瑾,可是叶春秋也深知,现在陛下溜了,以这刘瑾的性子,是绝不可能把干系揽在自己身上的,他现在等于是把所有的责任和干系都推到了他的身上,到时若是真有什么好歹,大可以说是他怂恿陛下去了秦皇岛的。

    此时,刘瑾瞪了叶春秋一眼,气冲冲地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以为陛下和镇国公一道去的,现在是陛下一人溜了去,只怕要糟了,来人,来人,随咱动身,去追,去追陛下!”

    顷刻,刘瑾接着又对身后跟着的一个侍卫道:“叫人去知会内阁吧,赶紧去知会。”

    说罢,刘瑾便又领着张永和谷大用又急急忙忙地出了镇国府,直接翻身上马,带着一行侍卫匆匆离开。

    叶春秋的脸一下拉了下来,他猛地想起朱厚照曾对自己说的话。

    春秋,你去了秦皇岛,岂不是有危险?

    叶春秋当时回答他,臣弟无碍。朱厚照提出要一道去,他没有多想,就断然拒绝了。

    毕竟……海战叶春秋也是第一次,连他自己都没有万分的把握。

    可是万万料不到,朱厚照居然来了个先斩后奏。

    叶春秋心里不由对这小皇帝摇头,他还是小瞧了小皇帝的胡闹技能呀,想想明明过几日,自己就要动身了,可这家伙现在……真是太不省心了。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家伙和自己结拜了兄弟,我的哥,我特么的绝对服了你,这世上,也只有你能折腾出各种让人无法预知的事了。

    叶春秋想了想,不再过多犹豫,连忙吩咐人道:“立即备马,还有……给水师下达命令,立即补给,之后赶赴秦皇岛会和。”

    叶春秋没有怠慢,稍稍准备,给家里修了一封书信,让人送去叶府,说明了提前去秦皇岛的理由,接着便备好了行装,准备动身。

    话又说回来,陛下太胡闹了!

    叶春秋甚至有时候,真想要揍他一顿。

    可是细细一想,又是叹息,这家伙极有可能是想拿他去做诱饵,毕竟天子在秦皇岛,一旦他在秦皇岛遇害,镇国府必定完了,那时候,没有了镇国府,还谈什么建水师?

    叶春秋的心情阴沉沉的,收拾定了,走出了镇国府大门,正准备动身,这时,却见远处浩浩荡荡的人马来,竟都骑着马,为首的一人竟是刘健,除此之外,还有谢迁以及诸位部堂。

    叶春秋想起了之前刘瑾让人将这事禀报给内阁,便对这些人的出现,倒也没有惊讶。

    等到他们上前,刘健翻身下马,看着叶春秋,板着脸道:“叶春秋,你当真确定陛下没有被你藏匿起来?此前可有什么征兆?是真的去了秦皇岛吗?”

    叶春秋叹息道:“一点征兆都没有,我真是ri了……”本来是情急之下,差点爆出后世的粗口,终于还是醒悟过来,连忙收口。

    刘健叹息道:“一定要劝回来,这还是出海啊,陛下这……这……追吧,一道去追。”

    刘健也是无计可施,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现在除了把人追回来,也没有其他办法。

    好在京师离秦皇岛并不远,刘健已经决心把这老骨头也搭上去了,不能再让小皇帝任性胡为了,所以这一次,他亲自带着百官去追,等到把人带回来,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刘建翻身上马,气喘吁吁地道:“镇国公,你带路。”

    于是叶春秋也连忙上马,见后头乌压压的诸官,足足有六七十人之多,各部堂都来了人,连邓健也来了,叶春秋则是朝谢迁点点头,谢迁坐在马上,显得有些滑稽,不禁苦苦一笑喃喃道:“这做的是哪门子的孽啊。”

    叶春秋看着这一个个如吃了苍蝇般的百官,也是醉了,有一言不合就跑路的君主,确实是造孽啊。

    记得三个月前,自己当时告诉朱厚照,推测这些私船集结至少需要三个多月时间,显然朱厚照是掐准了时间就往秦皇岛跑啊,也真是服了他,难怪自己总是觉得陛下似是在谋划什么,现在细细思来,可不就是为了今日的事吗?

    叶春秋也不迟疑,打马便走。

    于是一干人浩浩荡荡,朝着山海关去。

    这一路自是让不少路人侧目,想必他们还没见识过这样的驾驶呢!

    数十个头戴乌纱帽的官员,个个骑着马,好多人马术不精湛,就这样颠在马上,一个个要死要活的样子,偏偏又要追上大队人马不可,只好一直咬着牙支撑着。

    除了文臣,还有不少武官,武官们倒是马术好了许多,却也多是一些老迈之人,这一路颠沛流离,大抵心里是想骂娘的,可骂谁的娘呢,这似乎又陷入了一个难题。

    叶春秋一马当先,心里却在犹豫,是不是该将海贼和私船的事告诉刘健?可旋即又想,若是这样说,刘公和谢公还不知道惊吓成什么样子,他现在只是希望,赶紧半途截住朱厚照,让刘公和谢公将他带回来,但愿……

    但愿一切能够安好。

    ………………

    今天老虎请个假,今天有些不舒服,老虎更新完这章,想去休息了,希望好好休息一晚后,又能精神奕奕!(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真就是真,假就是假

    月春秋领着刘健他们沿着官道一路向北,前头也有锦衣卫打探,便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消息送来,只是很可惜,得来的消息大抵是不曾见过有人朝山海关去。

    这令叶春秋觉得以朱厚照贼兮兮的性格,是断然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走官道的。

    朱厚照虽然撇开刘瑾等人,溜出了宫,但是身边跟着钱谦,钱谦是锦衣卫,肯定有其他的方法,最有可能是走天津卫,坐着海船一路北上。

    因为海禁的政策,所以百官们万万料不到朱厚照会走这一条路,可是细细一思,叶春秋却是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

    现在秦皇岛的建设,需要镇国府源源不断地运输物资至岛上,所以镇国府的某些物资,是通过运河抵达天津的,而后再放上那种沿岸海路巡检的海船,再送去秦皇岛。

    当然,这种海船往往不大,而且很是低劣,所以只能沿着陆地走,说是海船,不如说是近海之用。

    被叶春秋这么一一分析,便更断定了朱厚照和钱谦,肯定走的是这条路了。

    只是叶春秋却是不敢把自己想的告诉刘健他们,他发现自己有太多事不能说了,否则这心急如焚的百官,还不知会如何!索性只能硬着头皮,循着官道找吧,不然,难道折回天津卫?大海茫茫的,哪里找得到人?

    这一路令刘健心急如焚,待抵达了一处市集,众人打尖,叶春秋陪着刘健、谢迁二人,刘健只是长吁短叹,看了叶春秋一眼,幽幽地道:“这陛下,每日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陛下的心思,实是神鬼莫测啊。”

    刘健也很疑惑,你说他是昏君吧,他也做过了几件靠谱的事,你说他不是,这更说不清了,哪里有明君这样的?先帝才是明君的典范啊。当今陛下的举止,哪里有半分像是先帝?

    叶春秋反而显得从容许多,道:“陛下的性子固然顽劣一些,可是春秋以为,陛下也是旷世未有之主,嗯……其实君贤与否,皆在于臣。”

    “那臣是否贤呢?”谢迁白了叶春秋一眼。

    叶春秋道:“诸公都是贤才,怎么能说不贤呢?”

    谢迁道:“问的是你,莫说我们。”

    呃……

    问到这个问题,反而令叶春秋难以回答了,这是个悖论啊,自己若是不谦虚,不免被人说是自吹自擂,可自己贬低自己,似乎也不甘心。

    于是叶春秋索性闭着嘴,讪讪而笑。

    反而刘健的表情很凝重,深深地看着叶春秋道:“这件事,你不可等闲视之,春秋,我给你交个底,那刘瑾此前就到处散播,说你和陛下在暖阁里一起琢磨什么海战,这若当真有什么意外……”

    叶春秋亦是认真地看着刘健,仿佛看出了刘健的关心,便颌首道:“我与陛下既是兄弟,他若是有什么好歹,这个责任,我自然愿意负担。”

    叶春秋甚至心里想,陛下坐不住,自己只好陪着他惊天动地了。

    “还有,你实说了吧。”刘健徐徐道:“上一次卢家和刘家的事,其实和陛下有关吧?”

    刘健压低了声音,似笑非笑地看着叶春秋。

    叶春秋不禁愕然,万万料不到,刘健居然一直清楚这些底细。

    见叶春秋答不出,刘健慢悠悠地道:“刘大夏和卢文杰的事,老夫怎么会没有耳闻呢?”

    说着,刘健便和谢迁对视了一眼,谢迁则是无奈地摇头,接着刘健道:“老夫与刘大夏,也算是同朝为官,有些事,自然是略知一二的,现在水师建立,迟早要清扫私船,这些事,老夫也知道。”

    刘健突然苦笑,过了半响,又道:“你一定会认为,老夫既然知情,私船这样的事,为何不管,哎……那刘大夏,不简单啊,老夫即便知道,又能如何呢?在你看来,私船对于国家影响极坏,可是老夫乃是内阁首辅,要顾的可不只是一群江南的私商啊,私商势力庞大,京师和朝中都有人,若是老夫只顾着私商,为了杜绝走私而引发朝野的动荡,你自己说,这样对国家有好处吗?水至清而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这天底下,着紧的事实在太多了。在你眼里,老夫是********,可是……”

    刘健说到这里,不禁摇头,便再也没有说下去。

    叶春秋看着一脸苍老的刘健,再看一旁默然的谢迁,心里了然了,其实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私商的,他们怎会不知道呢?他们是堂堂的内阁学士,许多事,他们清楚,只是不说罢了。

    叶春秋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便道:“只是,当初刘瑾要整刘大夏,为何……”

    “你是说,当时老夫为何要出来为刘大夏说话吧。”刘健徐徐道:“刘大夏固然是伪君子,可是在天下人眼里,他是真君子,老夫为他说话,不是要救一个伪君子,而是……”刘健顿了一下,目光显出了几分忧色,接着道:“而是要救一个世人眼里的真君子,春秋啊,治大国,最紧要的是人心,这就如原木立信一般,刘大夏的好坏,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天下人眼里,他是好的,若一个‘君子’被刘瑾这般欺辱而没有人为他说话,结果会如何?这天下,还会有人肯做君子吗?刘大夏号称弘治三君子之一,他已经成了榜样,已经成了旗帜,不知多少人立志要做他这样的人,这便是他的厉害之处啊,春秋可曾想过,一旦他被阉宦随意整死,又或者他的虚伪行径大白于天下,会引发什么后果吗?老夫不说,聪明如你,也该明白的吧。”

    说到这里,刘健断了一下,过了半响,才又道:“朝廷一直说教化、教化,教化是什么?教化就是榜样,有了榜样,无数人以他为标榜,做他这样的人。刘大夏苦心经营如此形象,便是因为如此。”

    叶春秋沉默片刻,却是突然道:“真金不怕火炼,可金子有真就有假,真就是真,假就是假。”(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叶春秋的这一席话,却令刘健哑然无言。

    或许,这就是两种观念的碰撞。

    一种是嫉恶如仇,一种则过于老成,总是总览大局。

    在嫉恶如仇的人眼里,若是连恶都不能清扫,那么还谈什么大局呢?可在老成的人眼里,大局之中是可以容忍恶的。

    谁也说不上谁错,孰是孰非,怕也只有天知道。

    刘健草草地吃过了饭,旋即起身,却是深深地看了叶春秋一眼,道:“我和于乔、宾之还有你的泰山,终究已是老了,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事,已经看不懂,也看不明白,可有什么法子呢,老朽之人,做事总是不免瞻前顾后,或许……你是对的,正因为老夫知道你的本心,所以才放任你和陛下在一起,我们这几个朽木,迟早都要入土的,将来的路怎么走,是陛下,也是你叶春秋披荆斩棘,走出一条新路,愿你们不必让我们几个腐朽的老家伙忧心吧。天色不早了,继续赶路吧。”

    他幽幽地叹息一声,而后看着外面的天色。

    叶春秋看着刘健,突然觉得刘健那沉稳的面容下,那刻着岁月的皱纹比往常显得更多了,他上前搀着他并肩出去,皱眉道:“刘公、谢公,不如坐车吧,骑马……”

    刘健摆手道:“不必。”他含笑看着已经填饱肚子,聚拢在外的百官,接着道:“这里的老骨头可不少,骑马吧。”

    叶春秋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将刘健扶上了马背,而后矫健地翻身上马,打马在前,带着众人星夜赶路。

    ………………

    在内城的一处别院里,自那外城的草庐化为乌有,刘大夏便迁居到了此处。

    这是他一个‘故友’的宅子,刘大夏历来深居简出,所以对于他的行踪,所知的人并不多。

    只是今日,卢文杰却是急匆匆地赶到了这里。

    同来的,竟还有不少人,他们被安排到了小厅,而刘大夏则穿着一件道袍,不疾不徐地走到了这里。

    因为道袍宽松,因而许多人在家中都喜欢拿这种衣衫来穿,所以当大家看到这样打扮的刘大夏之时,并不觉得意外。

    刘大夏坐定,许多人则是一直看着他,不发一言。

    只有卢文杰正色道:“刘公,陛下去秦皇岛了,那叶春秋诸人,也去了追赶。”

    “陛下?”刘大夏显得有些意外,他嘴唇嚅嗫着,徐徐道:“先帝在的时候,对老夫有知遇之恩,若非先帝,岂有老夫今日呢?呵……先帝是圣君啊,宽以待人,性情温良,可惜,当今陛下却不如先帝之万一。”

    刘大夏摇摇头,带着几分惋惜地叹了口气。

    卢文杰诸人则眼巴巴地看着刘大夏,显得有些焦灼,卢文杰道:“现在人和船,可都在马尾岛上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刘公,这计划……是不是……”

    刘大夏不予理会,答非所问地道:“世上的事,还真是难料啊,陛下也算是老夫看着长大的,现在……”

    卢文杰道:“莫非刘公的意思是,暂时让船队先……”

    刘大夏摇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自己也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到如今,难道我们还有退路吗?镇国府就如滚雪球一般的壮大,措失这一次机会,等到他们真正建起了水师,再想要将他们付之一炬,可就难上加难了,今日我们的所做所为,难道只为了我们自己?多少人靠着咱们的买卖讨生活,这数以万计的人,难道能弃之不顾吗?到了今日这个份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去传报消息吧,准备动手。”

    说罢,刘大夏目光一厉,振振有词地道:“秦皇岛上任何人,不得留下任何活口,任何人……”

    “是。”只有卢文杰知道,自己的后襟已被冷汗浸湿了。

    其实他有些想后悔,因为他万万想不到他会走到弑君这一步,可是又什么法子呢?一步踏错,当初既然选择了走私,他生在私商的家庭之中,就已回不了头了,为了掩盖罪行而去犯下更大的罪行,明知是不归之路,悬崖勒马却是来不及了。

    他带着沉重的心情,返身要走。

    刘大夏却是呷了口茶,徐徐道:“且慢着。”

    卢文杰连忙回头,小心翼翼地道:“不知刘公还有什么吩咐?”

    刘大夏慢悠悠地道:“记着,不必留活口。”

    ………………

    一艘满载着钢材的海船朝着秦皇岛方向已经行驶了四天,海船的风帆拉满,吃水很深,晃晃悠悠地沿着陆地而行。

    这是一艘老旧却不堪的舰船,修修补补了不知多久,一直作为海陆巡检之用,实际上,作为一艘战船,它可以说是一丁点用都没有,因为它跑得很慢,且几乎是靠上头的官兵靠近近战来作战,船上既没有配上什么弓弩,更加没有什么火炮,私船,它追不上,即便追上来,多半人家一撞,它若是没有沉没,船上的海路巡检司官兵们,也是决计不敢登上对方的船舷去近战的。

    而现在它已经有了新的使命——拉货。

    作为一艘货船,它总算找回了一点面子,因为它肚量不小,不是那种远海的尖底船,所以别看外头不起眼,实则满载起来,拉货量很是不可小看。

    当然,人永远是最主要的因素,再好的器械,若是在寻常人手里,可能发挥不了多少功效,可是在合适的人手里,却总能得到超水平的发挥。

    或许作为海路巡检,这些官兵是不合格的,可是作为一群拉货的水手和苦力,天津海路巡检的赵巡检完全可以自满的宣布,这是一艘超水平发挥的货船。

    跑一趟,镇国府给的船费是一百五十两,这使赵巡检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只要返航,就巴巴地在入海口那儿静候等待,然后装了货,就哼着曲儿带着弟兄们启程。

    今儿咱们巡检司的众兄弟,真哪真高兴。

    赵巡检愉快地看着这一船船的钢材,催促着下头的官兵观测风向和调转风帆,不过这一次出海,他却不敢有这样嘚瑟了,因为在这里,他有了两个尊贵的客人。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朕信得过春秋

    为镇国府送运货物,让赵巡检精神倍好,而迎来了这么两位贵客,赵巡检虽然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可是心情就更好了。

    赵巡检也算是个会察眉观色之人,那位姓钱的,带着的乃是锦衣指挥使佥事的腰牌,另一个,则是年纪轻轻,可是看起来一身的贵气,而且就看那位佥事在这贵人面前点头哈腰的样子,便知道必定不凡。

    最重要的是,佥事大人还赏了他一锭金子,他的职责很简单,把这两位贵人送去秦皇岛。

    本来那年轻的贵人刚开始的时候,倒是挺愉快的,刚刚上船,上上下下地走动,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过很快,他就老实了,这是正常反应,赵巡检露出他惯有的憨厚表情开始笑,晕船嘛,这种事,他见得多了。

    而朱厚照感觉自己很糟糕,尤其是前面两日,几乎整个人都要虚脱似的,呕吐了一次又一次,脸色也变得蜡黄起来,这两日还好了一些,却依旧是如鲠在喉。

    这会儿,他踉踉跄跄地从船里出来,听到外头有人说到了,这才像疯了一样冲到甲板,果然,前方似乎有陆地出现,只是这陆地在海平面上,不过是一个黑乎乎的影子。

    等越来越近,朱厚照方才愣了一下,因为他看到一座高达数十丈的灯塔还在继续堆砌,这灯塔宛如高耸入云一般,只是一根圆柱,又如一个佛塔。

    远处,港口渐渐地露出了轮廓,七八个栈桥已经维修好,许多船只停在栈桥上,整个岛屿面积很大,上头郁郁葱葱的,可以看到,靠着岛屿的外围,许多建筑已经开始修建完毕了,从码头这里看去,因为不少建筑都是依山而建,而且多是石头建筑,所以显得格外的宏伟。

    让人最无法忽视的,则是隔三差五的,便有轰鸣声传来。

    那赵巡检对着这位贵客恭恭敬敬地道:“这是在开山呢,别怕,是开山,这镇国府大手笔,直接要将这山都要移平了,遇水搭桥,遇了山就炸开,上月才吓人呢,砰的一声,都地动山摇了。”

    船徐徐地靠近码头,朱厚照急急地跳下船来,那赵巡检便指挥着人去卸货了。

    朱厚照则是和钱谦二人直接登岛,等真正登岛,朱厚照方才知道秦皇岛的工程量何其之大,前前后后砸进来的近百万两银子,还真是一文都没有浪费,岛屿的内部已经开始开山了,而开出来的石块,则运输过来,将这巨石和水泥混合一起,修建各种货栈、炮台、灯塔、码头、道路、军营、水寨。

    远处已经有水泥的作坊冒着烟囱了,源源不断的水泥就地生产,数万的匠人和劳力,各自劳作,许多临时搭建的工棚,连绵数里,这些人在炙阳之下,汗水淋漓,身上仿佛生了一层薄薄的盐。

    码头有许多船进进出出的,多是粮船,是在两里外的内陆运来的。

    一些研究员则是拿着卷尺到处丈量,这里的建筑地基很深,所以到处都是坑洞。

    尤其最令朱厚照感兴趣的是炮台,沿着已经干硬的水泥道路,朱厚照带着钱谦走到了那地势较高的地方,许多高台已经搭建起来,虽然火炮没有运送来,可是现在看来,却也绝对是蔚为壮观。

    再往里,就到了道路的尽头,数以千计的人在清理着山林,平整土地,到处都是光着膀子的人拿着各种工具,就像是开垦的农人一样。

    钱谦不由咋舌,半响后,一脸心疼地道:“这都是银子啊。”

    朱厚照则是抿抿嘴,默然无声。

    “陛下难道不觉得……”说到这里,钱谦顿住了,像是在想着更好的说辞,顷刻才道:“嗯……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朱厚照突然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你前一句话说对了,这都是银子啊,朕不说话,是因为朕心里有点不好受,因为这银子里,也有朕的一份。”

    他说罢,才又道:“随我来。”

    朱厚照虽然在船上死气沉沉的,可是上了岛,却是很快恢复了精神奕奕,他兴致勃勃地爬上了一处高地,远远眺望,不由道:“你说,若是有海贼来袭,会从哪个方向而来?”

    钱谦随口便道:“理应是南边吧。”

    朱厚照却是摇头,指着西方,换上了认真之色,道:“理应是从这儿来,你呀,就没有叶春秋聪明,西边连接着内陆,海贼既来,就是以摧毁整个秦皇岛谓目的,所以一定会将所有的舰船统统横在内陆与秦皇岛之间,断绝内陆与秦皇岛的联系,而后再杀上岛来。

    “可惜……”朱厚照说到这里,眯起了眼睛,道:“可惜现在西面没有炮台,否则,倒是可以假设一些火炮,一旦海贼来袭,指望着内陆的卫所怕是无用了,只能靠水师。”

    顿了一下,朱厚照又道:“镇国新军若是在,倒是好,不过他们人数也太少,又打不着海贼,说句不好听的话,即便镇国新军登岛,用处也不大,因为只要贼船截断了秦皇岛与内陆的联络,秦皇岛没有了补给,岛上的粮食能坚持几日?”

    海风吹乱了朱厚照的长发,朱厚照则是目光深沉地看向天边,高远地道:“所以唯有海战,唯有海战……只有在汪洋大海之中,名正言顺地击溃他们,才能令那些可恶的私商失去最后的依仗。不过你放心,他们很快就会来的,春秋得知朕来了,一定会命水师来,朕把自己都托付给这镇国府水师了,因为……朕信得过春秋!”

    而在另一头,当叶春秋带着诸公抵达山海关的时候,山海关的守将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一下子来这么多的人,而且每一个,竟都是朝中的重臣。

    山海关守将正待要好生款待,刘健却是沉着脸道:“准备船只,老夫与诸公要立即登岛,听着,一刻也不准耽误,立即去准备。”

    这守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又不敢问,连忙心急火燎地命人去准备船只。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我们又在一起了

    最近从这儿去秦皇岛的船不少,于是这山海关守将很快就给诸位朝中大臣准备了船只,而诸公们也不避讳是不是货船,登上货船,直接往秦皇岛驶去。

    一直带着忐忑心情的众位朝中大臣,多是已经年岁不少,在船上也吃了一些苦头,可总算还是顺利地来到了秦皇岛。

    岛上的风景,无人去关注,带来的禁卫立即开始盘查起来,经人打探,果然陛下和一个锦衣卫武官登岛了,至于现在具体在哪,却是不知,于是只好命人努力搜寻。

    叶春秋没有和大部队行动,他知道,朱厚照一定藏匿在某处,他猛地抬眼,看到了一处地势较高的位置,那儿也是连片的工棚,理应住了不少人。

    叶春秋直直地看着那个地方,以朱厚照的性子……

    叶春秋想罢,便朝那个方向走去。

    叶春秋多少也算是了解朱厚照的,以陛下的性格,最喜的是指点江山,所以他喜欢高处,站在高处,就如对着一幅真实的舆图一般。

    叶春秋甚至可以肯定,若是陛下来了,一定会在那里。

    叶春秋不露声色地动身,走了没多远,身后却有人叫他:“春秋,春秋……”

    叶春秋回眸一看,却是邓健,邓健一瘸一拐地疾步走着,气急败坏地道:“我和你一起去寻。”

    看着这位邓老兄,叶春秋莞尔一笑,道:“邓兄,你的腿……”

    “只能如此了,哎……我已习惯了,走吧。”邓健在来时,天天骂骂咧咧的,可渐渐的,也就接受了现实,心平气和了不少,人嘛,总会慢慢适应的,所以他决定原谅陛下,此时反而笑了笑,对叶春秋道:“想不到,我们又在一起了。”

    于是二人并肩而行,等进入了那一处街坊,二人左顾右看。

    这理应是一群修筑灯塔的匠人们杂居的地方,都是连片用木头盖起来的棚屋,显得脏兮兮的,甚至有一股鱼腥的味道。

    叶春秋和邓健最终还是捏着鼻子走进去,里头的棚屋间距很低,有些地方,甚至需要弯腰,卫生就不必提了,糟糕得很。

    搜罗了一圈,却没见到朱厚照的人影,叶春秋反而有些迟疑了,却是邓健手一指道:“你看那里,有一处土庙。”

    那确实是间土庙,大抵是匠人们到了这里后,临时搭建的,毕竟是在海外,许多匠人便将心灵寄托在鬼神上。

    叶春秋对着邓健点了一头,便和邓健一起走到了庙外。

    刚走到庙外,里头便传出嘈杂的声音,细细一听,叶春秋和邓健都不禁对视一眼,二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了然的意味。

    这从庙里传出来的声音,正是朱厚照的,只听他道:“我开,呀,又是三个点儿?真真见鬼了,他娘的,小爷我手气不至于这样臭吧。再来,再来。”

    接着,一个陌生的声音道:“姓朱的,什么再来,还有没有抵押?没钱,可不和你赌了。”

    朱厚照道:“哈,我会没钱?这秦皇岛……好吧,小钱,拿东西抵他……”

    “……”叶春秋大抵听出了什么,侧目一看邓健,便见邓健的脸色扭曲了,才刚刚原谅了朱厚照开溜,现在居然……

    邓健再不犹豫,怒气冲冲地冲了进去,叶春秋怕出事,连忙尾随其后。

    刚进去,便见这小土庙里,早已围了不少的匠人,多半是做工时忙里偷闲,躲在这儿开赌。

    此时,朱厚照正激动地顶着骰盅,脸色发红,口里道:“开啊,开啊,大,大……”

    在他身边,钱谦打着赤膊,双手护着自己的胸毛,他只剩下了一条马裤,至于靴子、发簪、衣服,却都被一个马脸汉子用腿压着。

    钱谦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开出来的骰子,灯看到那骰子不过两点,顿时发出嚎叫:“天,输得只剩下底裤了啊,陛……朱公子,咱们不赌了,走吧。”

    朱厚照却是依旧不肯干休,口里大叫着:“不成,不成,他还有马裤,快,小钱……”

    邓健已是气得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差点儿两眼一抹黑,栽倒在地。

    好生生的一个天子,就在几日之前,还穿着冕服坐在金殿上,这才几天啊,就出现在了化外之地,然后很熟稔地摇着骰盅,活脱脱的一个市井小无赖的样子,而且他脱了靴子,盘膝坐着,裹脚布也不见了踪影,就露出自己白嫩的腿来,偏偏他一面赌,还一面拿手抠着脚丫子,扣完了,竟还将手送到了鼻下闻一闻,然后皱一皱眉,仿佛也觉得臭,接着满口道:“小爷我不服哪……”之类的话。

    “咳咳……”叶春秋也很是无语,顾不上趔趄着要倒的邓健,快步冲了进去,直接将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朱厚照给拖了出来。

    被叶春秋一声不响地拖到了门外,正想大骂之际,看到竟是叶春秋,朱厚照顿时露出惊喜之色,道:“等等,等等,等我穿了靴子,春秋,你可算是来了啊。”

    还不等叶春秋说话,一团黑影已是朝叶春秋袭来,却是钱谦光着膀子,胸毛毕露,然后双手伸展开,那一团胸毛便大喇喇地出现在了叶春秋的面前,他的大膀子一把将叶春秋扑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春秋,你可算来了啊,你再不来,我就贞洁不保了啊。”

    叶春秋顿时打了个冷颤,浑身恶寒,心里说,我特么的贞洁才不保了呢。

    眼看这里闹哄哄的,叶春秋感觉自己成了三个人的保姆,朱厚照嘻嘻哈哈的,钱谦哭哭啼啼的,邓健已成了疑似精神病患者,看到柱子,眼睛就发红,说不定什么时候想不开,就去撞一下。

    好不容易大家都到了土庙外,三人还在喋喋不休,朱厚照满口小爷,钱谦一脸委屈地想说什么,邓健则是失魂落魄地站着不动,偶尔发出几句呓语。

    叶春秋不由苦逼地抚额,似乎眼下只有自己一人正常了。

    正在这时,却有一样东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不容小觑

    只见,一支宏观的舰队,此时此刻,正徐徐游弋而来。

    叶春秋他们现在所站的地方正是高处,所以舰队的规模,一眼便让他们看了个清楚。

    是镇国府水师,水师到了!

    叶春秋看着那一艘艘巨大的船影徐徐地从海平面,扯满了风帆而来,刚才的那一脸郁闷之色终于一扫而空,一旁的朱厚照也终于停止了说话,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一艘艘佛朗机舰船,佛朗机舰船的船身其实并不大,因为是海船和战舰,所以船身狭长,可是那巨大的风帆,却给人一种无以伦比的气势。

    “来了,来了……”朱厚照兴高采烈地道。

    叶春秋心里想,水师倒是来得够快,不过细细想来,自己虽然先走一步,可毕竟是走陆路,他们走的是水路,至于补给和弹药,水师早有规矩,要做到水师随时补给充足,也就是说,船队可以随时出发。

    只是不知镇国新军来了没有,自己当时情急,倒是没有下这个命令,按理,他们应当会带着镇国新军来吧。

    “喂喂喂……”朱厚照将手作喇叭状,朝着那船队的方向大喊,只是这里距离舰船显然很远,对方根本不可能听见,而叶春秋知道,陛下不过是想要发泄自己的情绪罢了。

    “快,快,咱们上船,上船去。”

    朱厚照兴冲冲地道:“朕在这儿,等的就是这一日,哈哈……”

    邓健正要阻止,可朱厚照已经一溜烟地朝码头处狂奔而去了,于是三人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只好跟着追去。

    等到了码头,那战船却是无法进港,一方面是港口没有修缮,另一方面,却是因为这里的水文还没有彻底摸清楚,若是哪里有什么暗礁,可就不妙。

    因此舰船便在距离岛屿数里之外收了风帆,放下了铁锚后,朱厚照诸人请了一艘小船,直接划到了秦皇号下。

    叶春秋给甲板上的人打了信号,船上这才放下了缆绳。

    叶春秋先爬了上去,接着是朱厚照,钱谦光着膀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却也跟在其后,他一回头,却是见邓健盯着海水发呆,心里咯噔了一下,道:“老邓,你莫不是想不开吧?快,你先爬上去,你看我,我就想得开,人生如戏罢了。”

    邓健长长地叹了口气,幽幽道:“为何这世上的事,总和书里的不一样呢,我读了半辈子书,都不知有什么用。”

    邓健一脸的垂头丧气,却还是乖乖地攀爬了上去,钱谦这才跟在后头上了甲板。

    这大舰上,显然比那小小的海船要平稳得多,朱厚照抚摸着船舷,显得尤为惊喜,道:“春秋,就你和邓健一道来的?”

    叶春秋摇头道:“刘公他们都来了。”

    “呀。”朱厚照愣了一下,下一刻,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而后道:“朕现在不能见他们,从现在开始,朕便住这秦皇号了,哈哈,传朕旨意,谁也不准登舰,朕……朕这是要照顾几位师傅年纪老迈,嗯,让他们在岛上吧,叫他们回京也成。”

    叶春秋心里想,他们肯回京那就见鬼了。可是见朱厚照兴冲冲的样子,叶春秋也颇为高兴。

    这时王猛和叶斯二人来行礼,他们的身后,居然还跟着王守仁。

    显然,镇国新军也来了……

    叶春秋心里笃定了许多,旋即道:“现在情形如何?”

    王猛道:“陛下,恩师,眼下已经放出了许多的快舰搜索,在这附近,发现了不少快船,显然是有人在投石问路。”

    叶春秋抿了抿嘴,才道:“这样也好,看来这些狗贼,是铁了心了。”

    一行人便进入了指挥舱,指挥舱已经进行了修整,一个巨大的桌台放置在正中,桌台上是一张海图,附近有罗盘。

    叶斯道:“根据他们快船的出没的规模和频率,他们的舰队理应会很庞大,比我们想象中要大,而且有不少是倭船,这种船,我们曾见过,是倭国的官船,想来……可能这一次出动的不只是一群商贾。”

    “不是商贾?”朱厚照满是疑惑地道:“还有什么?”

    “可能是倭国的水师,在佛朗机,曾有一些海员抵达过倭国,根据他们的描述,倭国内部征战不休,所以不少的贵族拥有船队,实力也不容小觑,他们的水军规模不小,所以这一次,我们可能遇到了大麻烦,看起来,他们是倾巢而出,出动了所有的力量。”

    倭人也来了?

    这倒是叶春秋没想到的。

    原来以为只是一些倭寇,可若是倭国的官方也派出了水师的力量,可见这一次,刘大夏和倭人是押上了所有的赌注。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倭国和大明之间的关系一直是若即若离,他们接触更多的,反而可能是大明的私商,若说他们之间没有勾结,那就见鬼了。

    另一方面,倭国内部倾轧不休,只怕有不少人,希望得到私商的支持,自然也就有人甘愿与私商合作。

    当然,这一次叶春秋在秦皇岛已经砸进了大量的财富,这足以使人垂涎三尺,只怕这个时候,倭国也已经眼红了。

    自从叶春秋杀死了倭国的亲王之后,倭国与大明之间就已经断绝了交往,这使倭国和私商的联系更加紧密,毕竟倭人需要获得大明的商品,非要依赖这些私商不可。

    而现在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倭国支持私商的,到底只是一两个大名,又或者是许多大名的联合,甚至还得到了幕府的支持?

    幕府虽然现在已经式微,可他们毕竟有超然的地位,大名之间虽然彼此攻伐不休,许多调解工作,怕多是幕府来做,有没有可能是幕府借此机会发挥自己的影响力呢?

    既可以报仇雪恨,又可以借此发挥一下倭国共主的身份,毕竟许多大名未必愿意得罪私商,何况这一趟袭击秦皇岛,对于他们来说,有着巨大的利益吸引力。

    叶春秋细思了一番,沉眉道:“倭国水师的实力,不容小觑。”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生死在一起

    叶春秋的话,倒不是空穴来风,因为到了万历年间,倭国侵略朝鲜,居然可以使用舰船,将数十万大军穿越海峡,登陆朝鲜,单凭这一点,叶春秋就不敢对倭国的船队大意。

    于是叶春秋又道:“假若他们也是倾巢而来,那么他们的实力,可能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高上数倍,他们的人数,可能会超过一万至两万多人,舰船……怕也不下三四百艘。”

    朱厚照听罢,倒吸了一口凉气,阴沉着脸道:“三四百?若是如此,岂不是说……岂不是说比郑和下西洋的舰队还要厉害?”

    叶春秋却是摇头,反而笑了笑道:“自然不及郑和的舰队,只是船只多一些罢了,肯定不可能会有福船那样的大舰,不过倭人靠海,他们也擅长海战,所以他们的舰船可能不大,战斗力怕也是可观,绝是不容小视的。”

    叶春秋想了想,又道:“不过他们既然敢来,那么就索性来试一试吧,臣弟和水师上下,一定全力以赴。”

    朱厚照的脸色也渐渐地轻松一些,道;“朕亲自来指挥……”

    “不可。”朱厚照的话还没说完,邓健已气急败坏地打断道:“陛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啊。”

    朱厚照看了邓健一眼,正色道:“莫非,你是要让朕回到岛上去?可是朕实话告诉你,在那岛上可比在船上还要凶险,那些穷凶极恶的海寇登上了岛,朕也是逃无可逃的。”

    邓健气冲冲地道:“陛下可以返回陆地去。”

    朱厚照却是道:“朕不去,朕若是如缩头乌龟似的回到了陆地,朕就无脸见列祖列宗了,朕今天无乱如何,都要和春秋,与这秦皇号共存亡。”

    邓健瞪着朱厚照,气得七窍生烟,还想要再劝。

    就在此时,一个佛朗机水手匆匆进来,禀告道:“发现敌舰,发现了敌舰。”

    他的汉话还不够熟稔,不过却足以让所有人听得懂:“我们放出去的快舰,在向南二十里处,发现了敌舰,敌舰规模庞大,大小舰船有五百余艘,他们的船,吃水很深,可能……可能他们的基地,就在这里不远……他们已经出发了,正是朝着秦皇岛来,他们也发现了我们……”

    在这人还没说完这话的时候,所有人已经倒吸了一口凉气。

    来了……

    而且来的如此之快。

    这就意味着,在几个月之前,这些人早已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只是谁也不曾想到,真实的舰队规模,却还是比叶春秋所猜测的要多得夺。

    五百余大小舰船,虽然叶春秋深信,这里头有许多的舰船,都是滥竽充数,未必就适合海战,可是叶春秋也深信,这些人来势汹汹,绝不好招惹。

    这理应是在大明的临近海域,最庞大的一支舰队,若单单只是倭人舰队,叶春秋倒是一点都不担心,毕竟倭国距离这里有一定的距离,倭人没有拿下朝鲜,是不可能以朝鲜为跳板袭击秦皇岛的,可是现在,显然是私商们给予了倭人足够的许诺,并且将自己在附近海域的巢穴拿出来供倭人修整,这才使倭舰有了长途奔袭的资本。

    叶春秋四人面面相觑,皆是脸色阴沉,朱厚照稍稍犹豫,他似乎也感觉这一次有些冒险,毕竟这是海战,而且这一次的海战规模,似乎远远地超越了他当初所想象的。

    此时此刻,一直期盼着这场海战的朱厚照,也不禁感到了很大的气压。

    朱厚照看向叶春秋,正想说点什么,此时,叶春秋则道:“请陛下先行回到内陆,到山海关去,邓兄,请你和陛下一道走。”

    他的话音刚落下,朱厚照和邓健便异口同声地道:“朕(我)不走,将他(陛下)送上岸就可以了。”

    叶春秋不由深深皱眉,似乎还在沉吟。

    朱厚照看了邓健一眼,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丝赞许,而后对着叶春秋正色道:“就算要走,只怕时间也是来不及了,这样短的距离,或许他们的快舰已经开始放了出来,朕若是现在乘坐小船去山海关,说不定就会遇到他们的快船,岂不是要置朕于死地?现在也好,索性谁也不走了,大家正好生死在一起。”

    四个人,八只眼睛相互对视,叶春秋的眼里带着几分无奈,邓健带着犹豫,钱谦则多了几重忧心,唯有朱厚照的眼里,带着一股快意。

    过了半响,像是终于下了决心,叶春秋终于道:“既然说好了,现在,出发,备战!”

    事到如今,已经容不得犹豫了,最重要的事,也没有了更好的选择。

    叶春秋收敛起那几分无奈,反而变得坚定起来,今日一战,若是输了,便是全盘皆输,既如此,又有什么可瞻前顾后的?

    叶春秋快步上了甲板,大吼一声:“发现敌情,备战!”

    “备战!备战!”

    从船首到船尾,许多人彼此吆喝着,传令兵向附近的舰船打起了旗语,于是各舰依序起锚,扬起了风帆,鱼贯驶出了海湾。

    此时,佛朗机水手的优势显露了出来,这些人都是航海的‘奇才’,毕竟是飘洋数万里来的这里,一个个带着自己的汉人水手,手把手地教导各种应对之道。

    如何转舵,如何依序前进,如何掌握速度,如何确定风力,一叶叶的风帆,宛如一道海中的弧线。

    “皇帝陛下,父亲……”叶斯匆匆而来,道:“花费的时间太多了,而敌船距离我们太近,我的建议是,在此等候他们,渐渐将船速提升起来,在这里与他们进行战斗。”

    叶斯毕竟是个中老手,叶春秋也清楚,帆船不比后世的船只,可以随意加速和减速,现在刚刚,在速度上,对于舰队是不利的,想要阻击,最好是靠近岛屿,因为唯有如此,对方的舰船才会减速,他们不可能硬生生地撞上来,如此一来,就抵消了他们的速度优势。

    叶春秋随即点头道:“一切按你说的做,让炮手们就位。”

    叶斯道:“是。”(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高深莫测

    在秦皇岛上,刘健带着百官是一刻没有停歇,当他得知朱厚照已经被叶春秋寻到并上了舰船的时候,心里一块大石总算落下,无论怎么说,陛下是安全的。

    可是现在,当他看到船队开始起锚杨帆,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却又提了上去。

    陛下这是打算去哪里?

    正在他迟疑之间,后头的百官窃窃私语,他们伫立于码头,也不知当如何是好时候,突然,瞭望塔上,响起了警报。

    钟声响起,先是一处,接着是两处、三处、四处。

    整个秦皇岛上,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一个个紧张地看着海面。

    在海平面上,一根根桅杆出现,宛如池塘中的荷叶,只露出尖尖一角。

    有人大叫道:“敌袭,敌袭……”

    此言一出,岛内顿时沸腾起来,刘健吓了一跳,连忙带着诸官到了瞭望塔下,这瞭望塔与佛塔相似,许多人纷纷走到二层、三层、四层……

    等到了塔顶,就只能容纳六七人了,不过也有人在九层观看,只是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惊得脸色不好起来。

    他们看到了船,不是一艘,是十艘,不,居然看起来像是有百艘,甚至更多。

    越来越多的大小舰船出现,他们一个个星罗密布于远处的汪洋,争相恐后而来,他们开始撤下了一些帆布,似乎是想要降低一些速度,可依然随着惯性和剩余的风帆,舰船宛如鬼魅,自大洋深处而来。

    “这……这是什么?”刘健面如土色,焦急地道:“是哪里的船?”

    大家都是面面相觑,只有一个随来的人低声道:“似是倭船。”

    “倭船,是倭寇?”

    诸官的面色都不约而同地僵硬了。

    谁都清楚,倭人善船,否则纵横东南的倭寇哪里来的?而如此庞大的舰队,他们却是从来没有见过,想到在印象里,这些倭寇的凶残,再看那驶出海湾的镇国府舰队寥寥三十多艘,方才还觉得这个舰队庞大,可现在相比,却是如此的渺小。

    “完了。”刘健的脸上已经苍白一片,喃喃道:“陛下还在船上。”

    这一次一个不好,极有可能要被人一锅端了。

    刘健觉得一丁点的侥幸都不会有,他死死地盯着那朝着敌舰而去的舰队,一时无言。

    …………………………

    海面上,无数的倭舰,其中混杂着许多走私的商船,在倭船的掩护下穿梭。

    为首一艘的倭船,装饰的,乃是菊花的纹章,以至于附近诸多舰船,都拱卫于此。

    这艘船显然不凡,而更重要的是,在这船上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物,此时才刚刚从舱中出来,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舱外的矮门外,几个全副铠甲的武士跪坐在舱门前,低声说着什么。

    舱中还传出女人的声音,紧接着,这位尊贵的倭人方才不情不愿地走出了船舱。

    他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甚至他没有穿着铠甲出舱,只是一件中原的绸缎衣,这酒色掏空的身子,给人一种纨绔的味道。

    “将军。”几个武士一齐重重低下头。

    在倭国自称为将军的人不多,而足利义材绝对是最当之无愧的一个,他便是室町幕府的第十代将军,只是这个时候的征夷大将军,不免显得有些廉价,足利义材是整个战国初期时倭国幕府的缩影,他此前曾为征夷大将军,可是很快就被权臣废黜,他的兄弟成为大将军之后,用不了多久,又因为内讧,足利义材便在权臣大内义兴的支持下回归京都,废黜了篡位的征夷大将军,重新领取了征夷大将军。

    他似乎很清楚自己的地位,此番出征,自然也是大内义兴所支持的,大内义兴说该做什么,他就得乖乖去做,没错,他就是个傀儡,可是很多时候,能做一个傀儡,却总比做丧家之犬的好,至少……大内义兴进贡自己的美色,总是让自己满意。

    此番出征明国,虽然在国内是喊得锣鼓喧天,号称是要征服大明,其实到底怎么回事,足利义材却是非常的清楚,这是大内义兴和大明的私商达成了的协议,而刚刚扶持自己成为征夷大将军,并且秉持了倭国国政的大内义兴,显然也明白,他的威望还不足以镇压不臣,所以他很聪明地选择了这一次远征。

    远征的目的,是树立威望,何况这一次,袭击的不是大明的内陆,而是大明的一个岛屿,又有大明的海商协助,这是必胜的战役,到时,大内义兴带着战利品和自己回到京都,势必会如日中天。

    好吧,这好像和足利义材没太大的关系,他只是一个被圈养的大将军而已,他现在也很安于现状,这一次,他这征夷大将军的亲征,不过是走一个过场,此次大内义兴纠集了许多大名的舰船,一万三千名士兵,还有不少大明的私船而来,不过是想要打一场漂亮的仗罢了。

    现在,在漫长的远航之中,足利义材终于看到了一点眉目,他看到了三十多艘船孤零零地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底,而后,他笑了,笑中带着几分嘲讽……

    而后,足利义材又快步地回到了船舱中,道“请大内管领督战吧,我在此作壁上观,正好看一场好戏。”

    “嗨!”跪坐一旁的其中一个武士,便是大内义兴,幕府的管领。

    此时此刻,大内义兴已经长身而起,恭顺地对足利义材道:“就请大将军在此静候佳音。”

    说罢,大内义兴匆匆抵达了甲板,看到了不远处,那三十多艘大明的舰船,他的脸上浮出了高深莫测的微笑。

    大明的水师实力,大内义兴实在太清楚了,这一次之所以找到这个由头带着大将军远征,有他完全的政治算盘,刚刚挟将军以令大名的大内义兴很清楚,若是没有足够的声望,是无法统御诸大名的,而大明根本没有水师可言,这一次,他以大将军的名义征调了所有的海军来袭击秦皇岛,便是想要借此一战扬名。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送你上西天

    对大内义兴来说,欺负一个软柿子的同时,还能给国内一个无惧于大明的形象,这绝对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此次,他倾巢而出,为的就是要彰显他的武威,在自己面前的这三十多艘船,且不说这些舰船是否可堪一战,至少从海商那里所知的是,这些舰船虽是大明缴获,可也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

    大内义兴笑了笑,眼里全是轻蔑之色,随即抽出了腰间的武士刀,身后的武士见状,立即精神一震,而后开始传达了命令。

    于是无数的舰船,犹如洪峰一般,朝着那可怜的三十多艘舰船冲去。

    他们扯满了风帆,犹如一支支箭矢。

    在大明舰船上,朱厚照倒吸了一口凉气,钱谦的下巴都像是要掉下来了,邓健一瘸一拐地走到船边,看着不远处那像是无数的船只,眼神却是无比坚定,在心底里已做好了与朱厚照共存亡的决心。

    叶春秋反而很是镇定,此时,他已去了炮舱。

    而今,这炮舱之中,左舷的三十多艘火炮已经就位,火炮的下方是滑轮,炮兵们火速推着火炮向前,有人拉起了窗口的铰链,等窗口一开,火炮的炮口便探了出去,三十门火炮露出了黑黝黝的炮口,显得格外的狰狞。

    整个舰队,装载着火炮一千零九门,舰船中的炮弹补充充足,而炮手已经历了足足一个半月的操练,他们从不吝啬火炮,每日都在外海进行射击的操练,此时他们早已对火炮熟稔得不能再熟稔了。

    他们很轻松地开始装填了炮弹,手中的大家伙就如他们的伙伴一样,每一个炮位的炮兵和副炮手,都对自己的火炮耳熟能详。

    弹药装填完毕,在火炮上方,有专门的玻璃镜用于观察,这沉闷的炮舱之中,几乎所有人都可以看到敌舰的方位,密密麻麻的舰船在靠近,而且越来越近,他们显然是准备用最直接有效的战法,靠近,而后进行冲撞,最后在短兵交接。

    倭寇人最擅长的,就是手中的刀,当然,船上会配备一些巨弩,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而一旦对方靠近自己,那蜂拥而上的倭人,对于这羸弱的水师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就算叶春秋性子素来沉稳,可终究还是有些紧张,他对水师的实力不太有把握,他虽然知道水师的杀手锏,可是到底能不能发挥,却需要用实战来证明,而且敌舰的规模跟明军的规模差距实在太大了,大得叶春秋也感到了很大的压力。

    他抿着嘴,眼眸深深地盯着靠近的船队,而水手们也十分配合的转舵,用船身面对了来犯的无数敌舰。

    三十艘船,组成一条半弧形,慢悠悠地游弋,始终做到将自己的侧面,面对着这些来势汹汹的海寇。

    炮舱里,配备了专门的观察员,他负责进行测算,于是此时,他拿着罗盘,通过玻璃镜,不断地开始禀告着数据:“向东三十度,有敌舰两艘,三千七百步,三十四度……敌舰一艘,四千步,三十九度……”

    这观察员似乎感觉自己关系重大,所以也不禁后襟有些发冷,不过平时他已操练惯了,依然尽职地不断地汇报着数据。

    “有敌舰进入射程,有敌舰进入射程,向东三十二度,有敌舰靠近,是快船,距离我舰两千一百步,速度三十步,准备,准备……”他声音开始高亢。

    所有的炮手,立即注意到了那个方向,纷纷开始校准,利用火炮下的滑轮,调整着角度,而后再用插销将其死死固定。

    “预备……预备……”

    炮舱里显得无比压抑,每一个人都被汗水打湿了,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而此时,在秦皇岛的瞭望塔上,刘健看到一艘快舰已是扯满风帆,疯狂地朝水师靠近,此时的刘健,心里生出了无力感,他闭上了眼睛。

    ………………

    “准备……准备……”

    警报声在叶春秋的耳畔不断地回荡,叶春秋甚至有点怀疑,这些炮手能不能来一个开门红,火炮在海上,到底能不能发挥出想象的威力。

    叶春秋透过水晶镜,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瞪着前方,这个时候,他浑身绷紧了,甚至不敢去呼吸。

    “进入射程,射,射!”

    轰隆……

    秦皇号剧烈颤抖起来,叶春秋险些立足不稳。

    这不是齐射,为了防止巨大的力量导致舰船倾斜,所以往往射击时,会从一号炮位开始射击,等到过了片刻之后,二号炮位发射,如此延顺。

    所以叶春秋知道,这只是开始,他死死地立在舱里,紧接着,又一声巨大的轰鸣……轰隆……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一个个炮口,犹如掐好了时间似的,随即喷出了火舌,那如流星一般的炮弹立即朝着同一个方向飞去。

    轰隆……轰隆……

    第十三个炮位……

    轰隆……

    这连绵不绝的火炮轰鸣,几乎让叶春秋感觉自己的耳膜都要震破,而秦皇号的一侧,硝烟已经开始弥漫,这硝烟使叶春秋居然已经辨不清敌舰的具体方位了。

    可是轰鸣还在继续,显然这些炮手们,压根就没有停止的打算。

    轰隆……轰隆……

    当最后一个炮位射毕,海风将硝烟散去,所有人都张大了眼睛,每一个人都紧张得犹如心跳蹦到了嗓子眼里。

    操练是一回事,实战显然又是一回事。

    火雨朝着那些快船快速落下,有的炮弹直接落水,在水下爆开,溅起了十丈高的水花。有的炮弹居然一头扎进了快船的甲板,还未等船上的人明白怎么回事,只看到一个物体砸进了舱中,于是许多人纷纷围拢上去,他们大抵是以为这可能是火炮砸来的铁球,甚至石块也有可能,他们所担心的是,这样会不会将船底砸穿,若是如此,那可就麻烦了。

    可是事实却比他们想象的更加糟糕和可怕。

    他们猛地感觉到了一股热浪袭来,然后,耳边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吊打

    轰隆一声……

    在倭人完全还没弄明白什么状况之时,快舰的底部突然出现了如太阳一般耀眼的光芒,那热浪宛如膨胀一般,终于发出了一阵轰鸣。

    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在转瞬之间,犹如有那凝聚起来的热力突然胀开,紧接着,一团火焰窜出,整艘快船剧烈地抖动。

    而原先那些还想探视窟窿的水手,还来不及哀嚎,便瞬间被热浪撕了个粉碎。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那艘只有四五十人的快舰,直接被一团火焰包围,桅杆竟是直接炸上了天空,席卷而起的火焰蹿起,紧接着无数灰烬落下,留下的,只剩下船体的细碎残骸。

    没有人落水哀嚎,快舰并不大,以至于爆炸的范围直接将整艘船包裹住,船体顿时没入汪洋,只在海面上,漂浮着一些依旧还在燃烧的破碎甲板。

    一艘快舰,就这么无影无踪了。

    倭船的速度开始下降,很显然,他们从未遭遇过这样的情况。

    而任何人,在面对未知的事物之时,往往会无所适从,即便他们很勇敢,悍不畏死;可是他们根本不知该用什么手段去应对这些,不是说好了水战就是双方靠近,相互用巨弩,或者是鸟铳、长弓互射,等到差不多了,两船撞在一起,然后大家如方糖上的蚂蚁一般爬上对方的舰船,与对方搏斗,刺刀见红,相互厮杀一起的吗?

    可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如果说这只是给予人震惊,那么秦皇号的战火也只是开胃菜而已。

    秦皇号开火,诸舰也紧接着纷纷开火,接下来是赵大川号。

    赵大川乃是镇国新军中的一员,追随叶春秋屡立战功,最后却在平定安化王之战时,为了给自己的小队断后,便手持着钢矛一人守在巷尾,力刺七八人,最后被乱军乱刀砍死。

    除了秦皇岛号之外,各舰大多用人物来命名,而且多是战死的镇国新军英雄人物。

    赵大川号也是一艘快船,它徐徐地以圆弧的路线游弋,而后在他们的舷窗处,探出十一门火炮,他们已经锁定了一艘大舰,这显然是一艘武装的商船,五根桅杆,船体极大,轰隆……一门门的火炮开始依次射击。

    在这武装商船附近,炮弹落入海中,掀起了巨浪,商船上的水手和武士顿时大乱,他们甚至已经不知该如何应对了,于是附近大浪掀得商船来回摇晃,商船失去了方向,在海中原地打转,终于,一枚炮弹穿过了船身,狠狠地砸入了船舱。

    轰隆……

    火光乍现,热浪蹿起。

    只在转瞬之间,又数百人葬身海底,船身也应声而断,断为了两截,一截迅速地沉没,另一截依旧漂泊在海面上,则是疯狂地燃烧着。

    这一次,倭人们终于被惊到了,也终于令倭人们意识到,他们所面对的,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敌人,绝不是那些弱弱无能之辈,而且倭人已经能断定出,这是一支可怕到了极点的水师。

    可是他们对于这支大明水师的这样战斗方式,只能用无所适从来形容。

    倭军的主舰在此时倒是表现出了极大的勇气,像是毫无后退的迹象,可事实上,在这主舰上的大内义兴已经开始有些惶恐起来,他心底深处,不禁有了几分恐惧。

    倭人大多有一股狠劲,可是这种狠劲在这里全然无用,最令他恐惧的是,这是一种全新的作战方式,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

    他第一次见识到,原来舰船之间,完全可以在一两里外直接将对方撕成碎片。

    大内义兴咬了咬牙,此时若是逃之夭夭,或许来得及,可是他很清楚,一旦逃了,那么自己身家性命压在这里的赌注,也就全部化为乌有,所以他毫不犹豫地下令各舰,继续靠近。

    轰鸣声连绵不绝,各舰纷纷开火,佛朗机的水手们技艺精湛,他们总能操纵着帆船以最好的姿势面对着敌舰,同时总能在火炮造成船身和倾斜时稳住舰船。

    而接下来,就看炮手们的了。

    打炮是个技术活,至少杨再兴就是这样想的,而他所在的刘飞扬号,只是一艘中等的舰船,所载的火炮,不过十二门而已,左右舷各六门,那些倭舰很是狡诈,他们一分为二,竟是朝着水师的方位左右包抄而来,左舷已经开火,而杨再兴则是兴冲冲地将火炮上膛,而后很是仔细地开始校准,并且透过上方带有一些望远镜性质的瞄准镜不断地观察着前方的船速和方位。

    预判……对于任何一个炮手来说,非常重要,因为船是移动的,想要将他们击沉,可不能只靠运气,至少在一个多月的操练之中,炮兵们大抵是白日射了数十炮,再根据成绩和得失,在夜里进行检讨,渐渐的,大家也摸清了不少诀窍。

    比如船只移动有其规律,你要做的,不是瞄准现在的敌船,而是根据不同的船,去判断对方的船在下一刻会移动到哪里,当然,这一门伙计技巧很重要,每一次成绩好的炮手,都会在检讨会中说出自己的心得,在刘飞扬号,杨再兴是起这里的最佳炮手,嗯……虽然是自封的,可是开始时面对敌舰时的紧张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当秦皇号表现出了巨大的威力之后,各舰的炮手都不禁振奋起来,杨再兴也是如此。

    终于,观察员发出了警报:“敌舰靠近……防卫向西二十五度。”

    终于来了,杨再兴咧嘴一笑,与副炮使了个眼色,而后发射。

    轰,火炮因为后坐力,狠狠地向后咔擦一声,船体微微震动,杨再兴差点打了个趔趄,却是什么都顾不上,立即通过望远镜,去观测炮弹的轨迹。

    那如流星一般的炮弹,带着杨再兴的希望,硬生生地砸在了一首敌舰的帆布上,而后穿破了帆布,速度开始减弱,接着砸中了舰尾,如杨再兴所期待的那样,一声轰鸣传来,火光冲天。(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干得漂亮

    干得漂亮!

    杨再兴看着远处那一团升起的火焰,顿时知道命中。

    与此同时,另一侧的船舷也已开火,以至于杨再兴没有再多想,手连忙扶住炮身,这炮身温度却是很高,顿时烧得他龇牙咧嘴。

    左右两侧包抄的舰船很快发现,这镇国府水师的舰船竟是可以两舷同时开火,那一艘艘的炮弹在海上乱飞,被砸中的舰船顿时变作一团火光,无数的浮尸和残破的船板飘在海面上,浓烟在海上滚滚。

    大内义兴已经惊愕得脸色灰败,短短不过小半时辰,舰队的损失就极为惨重,五百多艘大小舰船,竟然折损了六七十之多,海面上,到处是落水的人在呼救。

    那浓烟飘来,使大内义兴禁不住有些窒息,他拼命咳嗽,想不到自己枭雄一世,居然遭遇了如此敌人。

    而实际上,面对这种舰船,大内义兴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办法了,因为对方根本不是按常理出牌,好在此时诸舰依然奋勇向前,想凭借着舰船多的优势,与对方进行近战,密密麻麻的舰船犹如蝗虫,疯狂地朝着那镇国府的水师撞去。

    大内义兴只好咬咬牙,命人打起了死战的旗帜,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唯有死战到底。

    三十艘舰虽然大展神威,却是像被十倍以上的舰船包围,无数的舰船冒着炮火游弋而来,镇国府水师则是炮火连天。

    秦皇号两侧的七十余门火炮火力全开,一枚枚的炮弹或是跌入海中溅起巨浪,要嘛直接砸中敌舰,这是一场不对称的战争,而朱厚照此刻疯狂了。

    朱厚照站在甲板上,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天上无数的炮弹飞舞,偶尔,有炮弹落地,当一团火球将一艘舰船炸上天,朱厚照立即发出欢呼的声音,只怕任何一场战争,都没有今日这般令他大开眼界,当越来越多的敌舰靠近,两侧船舷的火炮依然轰鸣,可是这时,在秦皇号上,王守仁已经吹起了哨子。

    一声哨响,在舱底蓄势待发的镇国新军便鱼贯而出,很快便有序地集结在甲板上。

    秦皇号上的镇国新军一共一百七十人,此刻皆是做好了准备,不但子弹上膛,他们的步枪上也已经配备了刺刀,刺刀被擦得雪亮,在这弹雨和摇晃的船只上,他们目光炯炯,一如既然的沉稳。

    “保护秦皇号。”王守仁在炮声隆隆和硝烟弥漫之中发出厉吼。

    各舰都有镇国新军驻扎,现在都在做好了敌舰靠近的备战准备,虽然对于这样的作战方法,以往并没有演练过,不过此时此刻,镇国新军生员个个精神奕奕,浑身弥漫着肃杀之气。

    王守仁不免又添加了一句:“任何人想要登船,都势必要将他们击退,保护陛下,保护镇国公。”

    镇国新军生员们得令,围着船舷开始护卫,远处,炮弹依然在飞舞,时不时传来轰鸣,也有倭舰在枪林弹雨之中冲过重重险阻,狠狠地撞在了秦皇号上,两船相交在了一起,可是这佛朗机舰本就坚固,依然稳如磐石,反是那倭船的船体发生了损坏。

    倭船上的倭人们一个个狰狞起来,可是这时候他们才发现一个问题,那便是倭舰大多都是单桅的中小舰船,而且往往船舷较低,毕竟倭舰大多是在渤海或者是对马海峡一带活动,这里的海域相对平静,所以对船只没有太高的要求,某种程度来看,说他们是内湖的尖底船也不为过,反观佛郎机这种漂洋过海,可以穿越风暴区域的舰船,对于船只的要求极高,往往船舷露出海面足足三四丈之高,这巨大的船身,就等于成了一座不可逾越的城墙。

    正当倭人们想尽办法想要抛了钩子攀爬上船的时候,在他们的上头,突然从船舷上露出一个个人影,一支支步枪的枪口朝下,对准了他们。

    哨声一响。

    接舷的倭船上的人还未反应过来,便传出了步枪的声音。

    砰砰砰砰砰……

    依旧还是硝烟弥漫。

    无数的米尼弹射出,许多刚刚拔出了刀剑的倭人立即被射杀,船上的其他人叽哩哇啦地大叫,拼命地想要抛了钩绳,借此攀上佛朗机舰,他们踩着同伴的尸首,犹如疯了一般,而很快,第二轮齐射便出现了。

    砰砰砰……

    对于接舷的倭寇们来说,这不啻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因为在以往的海战之中,他们大多还沉浸在短兵交接的经验之中,甚至连寻常的弓箭、鸟铳,也大多配备不齐,因为在他们看来,海上风大,弓箭很容易发生偏差,而且海上潮湿,也不易保存火药,再加上鸟铳的威力本就可有可无,在海战中很难发挥力量,绝大多数人,都是用补包裹了dang部,头上缠着汗巾,举起刀攀上敌舰去撕斗。

    他们哪里想得到,原来还可以玩出这么多的花样。

    现在,当船舷上的镇国新军生员又冒出头来,显然已经装填好了弹药,一支支步枪的枪口令他们心中生出寒意。

    砰砰砰……

    终于……靠近的敌舰崩溃了,许多人纷纷跳海,无数的浮尸在秦皇号周遭,那船已没有人掌舵,任其在海中飘荡,反倒阻塞了后来的船只。

    此时,只见又有一艘大舰想要靠近,许杰诸人也不客气,见他们几乎抵达两百步开外,数个掷弹兵一起投掷出手雷。

    轰隆……

    无数的电光闪过,还没听到哀叫声,那倭船上的无数人又被炸得飞天!

    很显然,这是一场用热兵器碾压冷兵器的战斗,很快便见无数残破的船飘在秦皇号的周围,海水似乎已经被染红了。

    而炮舱本就是船身较高的位置,并没有被冲撞来舰船遮挡,依旧轰隆隆地发出轰鸣的声音。

    无论是炮舱,还是在甲板上的人,每一个人都在战斗,炮弹入仓,子弹上膛,刺刀雪亮,偶尔,有凶残的倭寇攀爬上来,于是挺着刺刀的镇国新军便蜂拥而上,将其直接刺倒。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碾压

    炮火连天声中,许多人变得麻木了,杀戮,似乎已经成为了本能。

    双方已经杀红了眼睛,彼此之间,已经没有了喊杀和怒吼,因为那炮声和步枪的声音已经掩盖了一切,每一个人的耳膜都是嗡嗡地响,早已听不清了声音,命令已经无法得到有效的传达,只是一艘艘的舰船靠近,镇国新军生员们犹如磐石一般,将所有试图要靠近的敌船用步枪打退。

    若是仔细地看,可以发现船舷上,有无数钩索留下的痕迹,许多倭人依旧争先恐后地努力往上攀爬,可是他们一冒头,便早已有刺刀等待着他们。

    那些冒着炮火张帆向前的倭人,总是心怀侥幸,他们抱着一种幻想,认为只要短兵交接起来,这些躲在远处鬼鬼祟祟且只晓得放炮的汉人就会崩溃。

    可是他们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因为他们发现,一旦靠近,他们只有死得更惨,那步枪和刺刀,还有那高不可攀的船舷,对于他们来说,便如绞肉机一般。

    很不幸的是,这是单方面的绞肉机,若说被炮弹击中,还只是较小概率的事,可是倭人们很绝望地发现,一旦靠近镇国府舰船,几乎就是必死。

    这些倭人们固然勇敢,甚至是悍不畏死,早已视死如归,可是在这些镇国新军生员面前,却如蚂蚁一样,被来回地碾压。

    炮舱的储备弹药已经不够了,船上的水手们也没有闲着,他们努力地从弹舱里搬出炮弹送去炮舱。

    此时,朱厚照、钱谦、邓健也没有闲着,一个个抱着炮弹,炮弹显然有些沉重,可是三人却是干劲十足,尤其是邓健,虽是一瘸一拐的,却是干劲十足,甚至愉快得咧嘴而笑。

    痛快啊!

    大炮起兮轰他娘,这时候,他也顾不得他的圣贤书了,情绪是会被传染的,在这炮声隆隆的情景之中,邓健觉得自己的血也是热的。

    几个随船的大夫,则在救治伤员,担着不幸被流矢射伤的人进入医疗室。

    其实真正被射伤的人倒是不多,毕竟这海上风大,倭人的箭矢也不多,几百根箭矢,能中一箭就已算是天照大神保佑了,可现在的问题却在于,烫伤的人实在不少,火炮太烫,船又摇晃得厉害,不少人被替换下来,让副手接替,医疗室里准备了大量的白药,管他是什么伤,先抹上再说。

    叶春秋则是亲自提剑上了甲板督战,几个侥幸冲上的倭人已死在他的剑下,他的身边是一排排的镇国新军,那火铳声,依然连绵不绝。

    叶斯忍不住要放声高歌了,这是一个愉快的经历,当他看到一艘艘的敌船化为灰烬,看到无数敌人葬身大海的时候,这个葡萄牙的小贵族,现在十分愉快地担任了舵手的角色。

    叶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是一场一面倒的战争,而且战争的形势,已经令他大开眼界,他甚至忍不住感慨自己是幸运的,幸运的是,当初幸好自己成为了镇国府水师中的一员,才使自己站在了永远的胜利者一方,因为这样的海战方式,已经完全突破了他的认知。

    即便是佛朗机的海战,也大多是以冷兵器为主,热兵器为辅,两者之间相互结合,毕竟这个时代的热兵器,威力并没有想象中的大,而在摇摇晃晃的大海之中,也使热兵器的发挥产生了障碍。

    可是很显然,这是一场完全的热兵器对冷兵器的碾压战斗,叶斯情不自禁地高叫着,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叫喊根本传不出去,毕竟现在炮声太嘈杂了,这种叫喊,更多的只是发泄的性质。

    叶斯将手中的舵盘转得飞快,感觉这庞大的秦皇号,在自己的手下穿梭在密密麻麻的倭舰之中也是游刃有余,虽然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时不时,总会有舰船碰撞,好在倭船并不太坚固,这些该死的倭船,应该只是内河的舰船改装而成的。

    此时,在叶斯的心里,不禁感觉自己的‘父亲’形象愈发地高大起来,他甚至觉得,父亲是在展现他的神迹,总而言之,若是非要做一个总结,那么……这是一个非常愉快而有趣的下午,就连这漫天的硝烟,也能带来愉快。

    偶尔,他看到有包着dang部的倭人嚎叫着冲上船来,这给水手们带来了不少的惊吓,可是很快,便见镇国新军生员将他们全部射杀干净,叶斯心里甚至忍不住在想,可惜了这些敌人太穷了,看看他们衣衫褴褛的样子,像是一群穷叫花子一样,否则……嘿嘿……否则他们很快就会见识到佛朗机人是如何经商(抢劫)的。

    他能感受到,所有的佛朗机水手们激动的心情,他们毫无疑问,总愿意站在强者这一边,能为这东方的‘大汗’效命,现在似乎也成了某种很愉快的事。

    海面上,到处都是火焰很炮火声,倭船已经折损了大半,而镇国府水师却是愈战愈勇,他们不再只是被动地防御,开始在水师的操纵之下,主动出击,对海上的大舰穷追猛打,甚至有冲动的舰船,脱离了编队,直接朝着倭人舰队穿插。

    不消说,这一定是‘具有冒险主义’精神的佛朗机水手们的擅自行动。

    朱厚照对此,却是大为赞赏,看着那勇敢的舰船犹如下山猛虎扎入对方的后方,他便忍不住高声为他们打气。

    王猛却是忍不住骂骂咧咧,对于这种擅自行动深痛恶绝。

    幸好,此时倭人已经胆寒,而且这不可逾越的悬殊差,并没有给那艘快舰带来太多的麻烦,反而它如疯子一般,冲入了对方的舰队,在左右开火之下,两边的倭舰顿时被炸上了天,不少倭舰吓得逃之夭夭,顿时乱作一团。

    倭人主舰已经开始撤退了,大内义兴面色惨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想到已经折损的近万倭人,还有大半的舰只,以及其他已经陷入混乱的诸舰,他的眼眸中除了不甘还有惊惧!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毕功于一役

    显然,眼前的镜框,是大内义兴当初怎么想也想不到的。

    他万万不曾想到,镇国府水师精锐至此,分明他从一开始,就是打着来捡便宜的心思而来,而现在他才知道,自己不是来捡便宜,分明就是来羊入虎口的。

    失算了……

    而更加可怕的却是,他突然意识到,现在面对的问题,不但是自己的势力要受到重创,而且攸关于自己的性命。

    如果一支败军,到了绝境,它或许会落荒而逃,又或者,它会突然迸发出勇气,自损一千,也要杀敌八百。

    而对于前者来说,落荒而逃对大内义兴是无法接受的,这样的失败,会令大内家失去一切的政治资本;可是继续战斗……

    这就是一个哭笑不得的问题了,继续战斗,不啻是在找死,你即便有玉石俱焚的勇气,可实际上,现实就是这么让人窒息,因为至今为止,除了一艘佛朗机船船身损毁,但是依然可以继续战斗之外,倭舰还没有损伤镇国府水师分毫。

    这是吊打,而且是全方位的吊打,毫无悬念的!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的炮手还有失准头,可现在看来,似乎已经进入了状态,变得愈发地精准,一开始的时候,他们的水手似乎还有点战战兢兢,可是现在,却呼啦啦地将船行驶得如履平地一般。

    他们的舰船分为了三组,分别进击,与其说是在交战,不如说是在扫荡。

    已经有倭舰和武装私船开始不顾一切地脱离这一片海域逃窜了,大内义兴无力得几乎一屁股瘫坐在地,他很清楚,自己的一切资本都已经没了。

    舰上数十个他所带来的本家武士,现在都沉默地跪坐在他的脚下,没有人发出声音。

    深吸了一口气,大内义兴才咬咬牙道:“不可让征夷大将军落入他们的手里,撤退,立即撤退。”

    于是水手们张挂起了撤退的旗帜,倭舰们开始疯狂地逃窜,仿佛一泻千里,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

    此时,在秦皇岛上。

    事实上,这一场海战,即便不是站在瞭望塔上,所有人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许多人聚拢在地势较高的地方,一个个沉默而聚精会神地盯着海面,任何人都清楚,这一场海战与他们息息相关,他们的身家性命,都寄托在了镇国府的舰队上,若是镇国府舰队被敌舰歼灭,很显然,他们都将成为那如坐以待毙的羔羊。

    起初的时候,这里的匠人和苦力的心里都生出了绝望,他们离开大陆,在这里辛苦的劳作,不过是想挣一点银子补贴家用而已。可是看那遮云蔽日的倭舰来袭,几乎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甚至是站在瞭望塔上的,那群平时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也是如此。

    不过,刘健现在的感觉,只剩下了不可思议,没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即便是这群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此时此刻,也忍不住欢呼雀跃。

    他们总是在书中绘声绘色地去描述一场战争的经过,可是今日亲眼所见,看到那水师以寡击众,看那炮声隆隆,见那海面上升起一团团的火焰,终究还是有些克制不住。

    刘健大喜,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左右张望,对身边的谢迁露出了笑颜。

    心里一块大石落地啊。

    海疆的不平,早使他们操碎了心,毕竟这么多年来,倭寇肆虐东南,给朝廷带来的损失也是极其惨重,现在镇国府建了水师,大笔地砸进了银子,朝野内外,还有不少人的心里肉痛来着,可是现在……一切的质疑已经烟消云散,至少刘健已经能够理解,这镇国府的银子花去了哪里,花得值不值了。

    细细遥望,不难看到,此时的海面,倭舰开始疯狂地逃窜,镇国府的舰队亦是开始穷追不舍,渐渐的,所有的舰船开始消失在海平面,唯有几艘似乎遭受了创伤的水师舰船返航,慢悠悠地朝着海湾驶来。

    “这是一场大捷。”刘健眼中带着振奋,笃定地道:“理应立即昭告天下,尤其是捷报要传去江南,今日一战,可谓毕功于一役,自此之后,东南倭患可平,总算……百姓们可以过上期盼了许多年的安生日子了啊。”

    任由自己的呼吸在海风下飘扬,刘健显得格外的激动,甚至连朱厚照还在船上,也已忘了。

    这有什么在乎的呢?陛下纵然胡闹,可是这几年,确实有不少可喜的事呢,咱们大明……终究还是国运昌隆的,有时候细细一想,想到自己的忧国忧民,现在回头想来,倒是觉得有些矫情了。

    谢迁也是大喜过望,忍不住道:“这倒是幸好,幸好陛下来了,陛下若是不来,水师未必会抵达秦皇岛,若是如此,这秦皇岛岂不是生灵涂炭?陛下这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哈哈……”

    谢迁爽朗地大笑起来,惹得不少大臣也跟着笑起来,总之,经过了不久前的惊惧和不安,现在大家的心情是放松和愉快的。

    彰显国威,他们并不在乎,但是在这里不少的大臣,家在东南,家乡受这倭患肆虐,偶尔也会担心,现在倒好,有了这威猛的镇国府水师,往后便能安心。

    不过,也有人脸色铁青起来的,毕竟有的人和私商不清不楚,眼见如此,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只怕从今往后,这汪洋之上,格局要大变了。

    这对他们,并不是什么好事。

    有人欢喜有人忧,大家现在都在翘首盼着水师返航,甚至刘健来了精神,决心好好地庆祝一把,让人准备一下,准备恭迎水师凯旋而归。

    只是足足等了两个时辰,那舰队依旧不见踪影,连一艘船影都看不到,所见的,不过是这海面上漂浮的无数浮尸和破碎甲板。

    “看来……陛下这是要穷追猛打了,好吧,由着他去吧。”刘健只是苦笑摇头,倒是没有太多的忧色,寻觅了个地方坐下,与谢迁诸人饮茶。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杀个片甲不留

    夜里,诸公们在秦皇岛上各自睡下,到了次日清晨,一轮金黄的太阳自海面冉冉升起,刘健起来,第一件事自然是对舰队的关心。

    可是很古怪,竟依然没有消息,那些追讨倭船的镇国府舰队依旧不见任何踪影。

    这一下子,刘健反而觉得蹊跷起来,这又是什么鬼,按理来说,就算穷追猛打,也不必追袭一日一夜吧,莫不是……出事了?

    倒是此时,有一艘舰船回来了,刘健带着诸官纷纷来迎,只见朱厚照在众人的惊喜下,下了船,众人连忙上前行礼,道:“见过陛下。”

    朱厚照一派神气活现,心情愉快地道:“不必多礼,此番……朕已全歼了倭国水师,嗯……现在只剩下了追击了,叶春秋怕诸位爱卿等得急,便将朕暂时先送回来。”

    说完,朱厚照顿了一下,而后又道:“诸位爱卿想必很担心吧,不必担心,朕不是回来了?”

    本来等了一夜,刘健的心里便逐渐忐忑,现在听说叶春秋还未回来,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忧心,可毕竟陛下已经回来了,却还是欣慰地道:“陛下圣明。”

    朱厚照昨儿的兴奋劲还没有过去,依然兴致勃勃的,道:“这水师追击残寇,倒也繁琐和麻烦得很,嗯,朕对追击这些小鱼小虾一点儿兴致都没有,这种事,还是给叶春秋他们去做就好,朕与诸位爱卿在此静候佳音。”

    说来也怪,朱厚照今日居然没有喋喋不休地说起自己如何指挥若定的痛击倭寇,却是左右张望了一眼,道:“有马车吗?朕要寻个地方歇一歇。”

    不久,一辆仙鹤车便过来,朱厚照上了车,在车门关上的那一刻,却是连忙捂着嘴,差一丁点,便又吐了出来。

    他哪里是对追击没有兴趣,实在是晕船晕得厉害,实在是吃不消了,这才被礼送回了秦皇岛。

    此时,他捂着自己嘴巴,到现在,依然感觉自己虽然在陆地上,可是整个岛屿都在摇晃似的,好不容易忍住,胃部又是一阵翻滚,又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造孽啊这是……

    看来朕注定了是陆上的君王。

    朱厚照靠在沙发上,显得有气无力,心里却在想,这一战实在是扬眉吐气,过几日等叶春秋回来,是该好好的论功行赏了。

    …………

    此时,在这曙光之中,在海面上继续游弋的舰队徐徐而行,初升的太阳洒下光辉,海面上波光粼粼,秦皇岛一路向南,满是苔藓的舰首割开了水浪,溅起阵阵的水花。

    邓健一瘸一拐地从舱中伸着懒腰起来,看着初升的太阳,感受着阳光暖洋洋地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脸色除了露出一丝写意,还有满满的喜色,显然是昨日的兴奋劲还未过去。

    “咦?春秋呢,春秋在哪里?”

    邓健心里想着,便在甲板上来回逡巡。

    这个时候,在这艘船的船尾,叶春秋和钱谦已经拿了一块巨大的瓷板放置在甲板上,二人在瓷板上架起了篝火,烤着海鱼。

    钱谦显然是个中高手,一面拿着钢叉叉着鱼,一面小心翼翼地在这烤的金黄的鱼上淋着盐巴,而他口里絮絮叨叨:“这个我很在行的,小时候啊,家贫,那时候我爹虽是世袭千户,可他娘的却没有实缺,就靠那么点儿都司发放的钱粮过日子,哎呀呀,往事不堪回首啊,现在细细想来,我记得幼时,我嘴也挺馋的,便自个儿到河里摸鱼……”

    叶春秋只是听着,钱谦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就收不住,尤其是人追忆起往事来,最是教人无法接受的,因为这是他的往事,他会为这平淡的往事而流露出感慨和带入进喜怒哀乐的情绪,可对于没有经历的叶春秋来说,就显得索然无味了。

    此时,邓健一瘸一拐地寻到了二人,不由道:“春秋,春秋,为何还未追上敌舰?”

    叶春秋却是一脸古怪地看着他道:“为何要追上他们?”

    “啊……”邓健愣了一下,气冲冲地瞪着叶春秋道:“不追上他们,难道咱们是来踏青郊游的?不是说好了一网打尽的吗?”

    “对。”叶春秋点头道:“是一网打尽。只不过……没必要追上,邓大人,你可知道昨日为何我一定要陛下坐‘陈进号’回秦皇岛去吗?”

    这一下,邓健和钱谦都不免露出了狐疑之色。

    叶春秋却只是微微一笑,道:“你们有没有想过,现在我们旗开得胜,趁此机会,可以一劳永逸解决掉倭寇?”

    “嗯?”邓健和钱谦都不免侧耳倾听起来,一脸的求知欲。

    叶春秋道:“这一次,倭国的水师还有那些私商可谓是全军覆没,现在逃之夭夭的,不过是一群风声鹤唳的小鱼小虾罢了,我们死死咬住对方的首舰,并不追上,是要一路尾随。他们势必是要回倭岛的,而现在镇国府水师的补给依然完全可以支持我们继续航行,弹药虽然耗费了一些,却还余下不少,咱们索性宜将剩勇追穷寇,那倭船逃之夭夭到了倭国的港口,咱们后脚就赶到,也让他们尝一尝倭寇劫掠大明东南沿岸的痛苦,这一次,给他们一个痛快。”

    看着邓健和钱谦都是很认真的样子,叶春秋很有耐心地继续道:“这其一的好处在于,他们战败的消息一旦传回倭国,势必造成恐慌,何况现在的倭国,本就是诸侯林立,能调动倭国水师力量的人,一定是倭国的大人物,而他一旦战败,势必使倭国的内乱加剧,这就给了我们可趁之机,现在不要他们的命,更待何时?这其二嘛,咱们现在士气如虹,就给他们一点厉害瞧一瞧,哼哼,这是我临机一动的想法,觉得这个计划可行,这倭寇和私商,不知残害了我大明多少军民百姓,今日,也该让他们尝一尝苦头了。只是这样的事,怎么能带上陛下呢,于是我索性自作主张,将陛下甩开,嗯,当然,我们不得朝廷的旨意,当然不能去侵略倭国,可是我等受倭寇袭击,而今追讨倭寇总是可以的吧,这倭寇就算去了天边,咱们水师也要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对不对?”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0261/ 第一时间欣赏庶子风流最新章节!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所写的《庶子风流》为转载作品,庶子风流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庶子风流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庶子风流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庶子风流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庶子风流介绍:
本是个平凡少年,意外得到光脑,一朝回到大明正德年间,成为士绅家族的一个私生子。 聘为妻、奔为妾,老爹居然是和娘私奔才生下的自己,生母身份卑微,作为庶子,叶春秋誓要活出一个精彩的人生。 在家族不被重视?那就科举来打你脸! 生母出身低下,不妨就为她去讨诰命! 朝堂上明枪暗箭,无妨,无妨,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伴君当真如伴虎?不然,不然,而今天子是正德。 传奇人生刚开始,美女太多挑花眼,娶娇妻,立高门,叶春秋从此不再低调做人,就是这样狂拽霸气狠炸天,美好生活从此开启。庶子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子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子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