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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庶子风流txt下载     庶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给一个痛快

    等叶春秋滔滔不绝地说完,钱谦和邓健一脸的目瞪口呆。

    叶春秋偷换了一个概念,这个概念就是,他们所抱着的目的,当然是追袭逃窜的倭寇。

    这显然是没有错的,倭寇不知曾祸害了多少的大明军民百姓,而今又敢袭击秦皇岛,实是十恶不赦啊,作为镇国公,他叶春秋怎么能让他们逍遥自在地逃了?

    可是……真正只是追上歼灭了之吗?

    倭人袭大明沿岸,一向推说是民间所为,而事实上,倭国的公卿们,只怕没有少受倭寇进贡的好处,否则这些倭寇,怎么能盘踞于两国之间,来往自如?

    说句不好听的话,倭寇们就算是劫掠,难道会在荒岛中花销出去?这显然不可能,说到底,还是回到倭国去花费。

    倭国上下,都可谓得到了倭寇的莫大好处。

    而今日,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掉大明的倭寇之患,目标理应是倭国,否则永远都是治标不治本。

    邓健和钱谦面面相觑,稍稍犹豫之后,钱谦将眼睛眯了起来,沉声道:“我突然明白了,有了这个名义,即便在倭国做了什么事,我们也可以……”

    后头的话,他拉得很长,却是意味深长。

    钱谦显得有些激动,眼中闪着精光,一脸振奋地继续道:“好,这一次,干了,反正跟着春秋总不会有错的。”

    邓健反而是显得犹豫多了,道:“倭国虽与我大明交恶,可终究……”

    “终究个什么,你还不明白吗?这是大买卖,大买卖……”钱谦激动地连眼睛都发红了,声音也变得高昂起来:“咱们得把他们曾经抢了咱们的都统统吐出来,是不是?我们只是要回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这也不是错吧。反正春秋就是这个意思了,哎呀,到时二一添作五,见者有份,老邓啊,你怎的就这样的死脑筋?难怪这样的穷了。”

    邓健顿时瞪大了眼睛,凛然道:“我不穷。”

    钱谦一下子哑然了,古怪地盯着邓健道:“你既然不穷,干嘛还向我借钱?还钱来。”

    邓健顿时没了底气,道:“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叶春秋见他们斗口,反而做了和事老:“别听钱谦胡说,我们是去恩威并施的,可是血债终究要血偿才好。”

    虽然有点意见不合,但最终还是小数服从了多数,而叶春秋身在‘秦皇号’领着头,带着浩浩荡荡的舰队,尾衔着前头疯狂逃窜的倭寇一路南行。

    起先逃窜的倭船有百艘之多,只是有的船快,有的慢一些,慢的倭船很快便被后头的佛朗机舰追上,而后一顿炮轰,连人带船,便俱都葬身鱼腹之中。

    有了这些可怜人的下场,前头逃的舰船便更加卖命起来,甚至有人索性将船上的辎重统统丢弃,只留下粮食和清水,惶惶如丧家之犬。

    可是镇国府的佛朗机舰本就快,即便是走走停停,一旦鼓起风帆全速前进,依旧要比寻常的倭舰快得多,于是隔三差五的,总会有落后的倭舰落入炮口之下。

    而在这些逃窜的倭船里,最令人绝望的,估计就是大力丸号了,这艘舰船落了队,一群水手们惶恐得连粮食都想丢弃,只求增加一点速度,可却还是很快地被镇国府的水师围住了。

    然后,船上的所有人一个个脸色苍白地看着那游弋在附近的巨舰,看着那高大的船影来回游动,前后左右,遍布大舰。

    于是他们只好战战兢兢地拿起了刀,准备等待死亡。

    只是他们却发现,对方却不急着万炮齐鸣,一艘上书李志平号的大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一里之外,在这炮舱里,炮长马如龙忍不住踢了张帆的屁股,骂道:“臭小子,整个炮营,就数你这小子的水平最差,这一次王营官有命,让你好好地练练,可莫要辜负了王营官的好意。”

    张帆满头大汗,他倒不是不用心,只是听到炮响就发懵,所以总是被人嘲笑。

    此时,接到命令,他只好自顾自地号着口令。

    “装弹完毕。”

    “贼船在西,三十三度。”

    “校准完毕。”

    “射。”

    轰的一声巨响,火炮吐出了火蛇。

    大力丸号的倭人们顿时闭上了眼睛,有人甚至滔滔大哭起来,该来的还是来了,接着他们看到那炮弹在天边划过了一个弧线,却在数百步外落水,在水下炸开了来,而后溅起了无数的水浪。

    纳尼?

    倭人们生出侥幸。

    可是接下来,心理上的折磨却是教他们百爪挠心,炮弹又来了。

    呃……依旧不中……

    倭人们心惊肉跳地等待着死亡,可是偏偏……对方总是不给个痛快似的,连续射了十数炮,依旧不中。

    不少倭人顿时有一种白白吓得我尿了裤子的感觉。

    有人实在受不了,哇哇大叫了几声,随即一头扎入了海水中,索性跳水身亡,也不愿饱受这折磨。

    不少倭人一见,都不禁想,与其在此被炸个粉身碎骨,倒是不如……

    于是越来越多人一猛子地扎进冰凉海水之中。

    又有几个倭人武士,索性在这一次次打偏的炮火中切腹自尽。

    足足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就像是奇迹似的,那炮弹竟然依旧不中,可是……大力丸号却再难有几个活口了。

    那张帆已是大汗淋漓,身后许多炮手笑呵呵地指点他。

    这个说:“哎呀,注意仰角,别急,别急,调校好了再说。”

    那个说:“预判,预判,要事先做出预判……”

    “还是偏了。”

    此时,有人拿着望远镜,不由道:“别射了,人都死绝了,你们不信,自己看,甲板上全是自尽的,海里还漂浮着不少个。”

    “那就算了,算了,下一次吧,叫人靠近,看看船上还有没有活口,给他们一个痛快。”

    于是镇国新军生员们放下了小船,晃晃悠悠地上了船,结果却是满船不见一个活口,临走时,顺手丢了一个手雷,船底炸出了一个窟窿,大力丸号在返回大舰的小船身后徐徐没入海中。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灭顶之灾

    叶春秋在秦皇号上,本是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一场射击,最后不由一脸羞色地扶额,很有挫折感。

    钱谦也看得瞠目结舌,过了半响,才是回过神,忍不住道:“这龟孙儿糟蹋了数十枚炮弹,真不是东西啊。”

    叶春秋反而平淡地道:“别急,慢慢来,人的能耐都是一点点地培养出来的。”

    心里却也不由惊叹,打哪哪不中,这也算是奇迹了。

    舰队依旧杨帆,从某种程度来说,过程是愉快的。

    三天之后,他们抵达了一处岛屿,这岛屿上居然有不少的基础设施,甚至有不少的仓库,不过这里盘踞的海贼显然早已不见了踪影,想必这儿便是私商或者是海寇的落脚点之一。

    逃窜的倭人在此补充了粮食和清水,便马不停蹄地继续南行。

    叶春秋却是不急,命人在岛上休整一夜,从船上下到岛上,竟有一种久别陆地的感动,好好地歇息了一番,次日才心情轻松地继续杨帆。

    相较于镇国水师的不急不慌的,对疯狂逃窜的大内义兴来说,其中的滋味,真是比死了还要难受。

    后头的舰队,死死地咬住了他们,刚刚逃出了生天,还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结果后头又发现了对方的快船踪迹。

    于是他们只能继续没命地逃窜,而他们的目的地也只能有一个,那便是倭国。

    除了倭国,他们显然无路可走。

    只是连续走了十数日,这号称枭雄的大内义兴却不禁警觉起来。

    因为他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对方完全可以将自己追上,而后让自己葬身鱼腹,可是却好整以暇,只是死死地咬住。

    他们的目标……莫不是并非是自己,而是有更大的企图?

    想到这里,大内义兴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缺德啊这是,难怪对方压根没有全速追击。

    大内义兴生出了浓浓的绝望之感,自己大败而回,已是糟糕透顶,可若是再将镇国府的水师引去了倭国,这更是灭顶之灾。

    可有什么办法呢?作为幕府的管领,难怪要让自己在此自杀成仁不成?

    他脸皮颇厚,于是决心活下去。

    船上的征夷大将军显然也察觉出了什么,开始对大内义兴不满起来,大内义兴现在也顾不上他,到了而今,也只好咬着牙坚持了。

    他们一路南行,终于抵达了浪速,眼看大陆就在眼前,大内义兴激动地不由流出泪来。

    他放眼看去,便看到了浪速的庙宇和街町,大内义兴和疲惫的水手们,都不禁眼眶湿润。

    终于回家了。

    回家总是一件愉快的事。

    浪速即是后世的大阪,属于京都的京畿的地区,更是倭国眼下的海上门户,得益于商贸的逐渐繁荣,浪速已成了倭国仅次于京都之下的名城,因为是近畿区域,所有这里的大名,绝大多数是室町幕府的近亲,大内义兴连忙命人登岸通报,紧接着,便有许多人前来港口迎接。

    大内义兴与那征夷大将军一道登岸,众家臣和武士纷纷拜下见礼,只是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阴沉沉的。

    战败的消息已经传来了,这对于整个倭国来说,都是噩耗,尤其是对于浪速来说,损失更加惨重。

    这里本就是倭国最重要的港口城市,追随作战的武士不少,而今十有**,都已经葬身鱼腹。

    显然,不少人已经忍耐着准备发难了,只是碍于征夷大将军在此,而没有开口。

    大内义兴怎会不明白这些道理呢,可是他却道:“汉人的水师来了,我必须护送将军回到京都,你们在此……”

    “什么?”为首的一人惊得瞪大了眼睛,随即冷笑道:“若是有汉人来袭,征夷大将军和管领岂有回到京都的道理?汉人没有足够的舰船,他们的军队必不会多,难道管领害怕了吗?”

    说话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此人乃是大名鼎鼎的武田弘毅,武田家一直盘踞此地,为室町幕府统领浪速等近畿之地,地位崇高,便是大内义兴也不敢招惹他。

    征夷大将军的脸色却是不大好看起来,大内义兴厉声道:“这是将军的意思。”

    大内义兴说出这番话就有些后悔了,因为他发现武田弘毅身后,不少人家臣和武士都用仇恨的目光看向他。

    武田弘毅目光深沉,慢悠悠地道:“看来管领已是被汉人吓破胆了,可是为什么连一群盗贼都无惧的汉人,管领却畏之如虎呢?”

    大内义兴阴沉着脸,正待要说话,猛地,有人指着海平面,道:“有船。”

    进出浪速的大船很多,可是似这样的大舰,倒是很稀罕,何况不是一艘,而是许多艘。

    一看到这船,大内义兴顿时两腿发软,他下意识地看向年轻的征夷大将军,征夷大将军亦是脸色煞白。

    倒是武田弘毅自信满满地道:“我们有足够的兵卫在此拒敌,这里是浪速,不是其他地方,他们的人数不多,不敢靠岸的。”

    大内义兴讥讽道:“他们不需要靠岸就可以……”

    “胡说!”武田弘毅愤恨地打断了大内义兴,继续道:“若是管领贪生怕死,大可以像丧家之犬逃去京都。”

    那巨大的舰船已经开始进入港湾了,他们已经收帆,完全依靠潮势来活动,缓缓地转舵,开始用船身对准了浪速的港口和街町。

    “你看,他们果然不敢登陆,他们停下来了,去,召集武士和兵卫!”武田弘毅的眼中略过了一丝冷厉,杀气重重地看着停泊在外海的大船。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感叹于大明的舰船之宏伟,那二十余艘舰船,已是一字排开,犹如沿着海岸,组成了一字长蛇的阵型。

    整个浪速立即警觉起来,无论是寺庙还是街町的警告钟声,纷纷响起,无数带着长弓和鸟铳的兵卫也开始集结起来。

    而在此时,大内义兴已经顾不得许多,连忙说要护着征夷大将军远离港口,却被几个眼疾手快的武士拦了下来。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蹊跷

    那将大内义兴和征夷大将军拦下来的武士里的其中一个,轻蔑地看着大内义兴道:“管领若是怕了,大可以自己逃,征夷大将军,还是交给我们来保护吧。”

    “什么?你们放肆!”大内义兴暴怒,伸手要拔刀。

    恰在此时,许多武士如潮水一般的并非朝着这儿涌来,他们全副武装,这些人绝大多数是职业军人,显得极为彪悍。

    另一边,又有农夫开始组织起来,纷纷集结,他们各自备了弓箭和武器,虽然大多残破,却被驱赶到了后阵。

    作为室町幕府的近畿和重要的港口,再加上近来国内的各种战乱,使得整个浪速已成了惊弓之鸟,虽然他们极少参与这些攻伐,却也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而那一艘艘的舰船,依然只是停泊在水面上不动,似乎也没有人准备下船登陆。

    这令方才紧张得全身绷紧的的武田弘毅终于松了口气,他心里不禁在想,来往的商人从未提到过大明有这样一支舰队,可即便如此,这舰船庞大,可是船身却是狭小,理应不可能装载太多的士兵。

    三十艘船,满打满算,也不过是数千人而已,或许这个数目,与浪速的武力势均力敌,可是武田弘毅依然有信心,将他们拒之国门之外。

    这里有很多以商人名义,实则却是盘踞在大明外海的倭寇出没,绝大多数倭寇,对于明军的描述都是不屑于顾,带着深深的嘲讽。

    这也是为何武田弘毅鄙视大内义兴的原因。

    倾巢而出的舰船,居然被明军击溃,这在武田弘毅眼里,大内义兴这个管领简直就是倭国的耻辱。

    此时,密密麻麻的兵卫已经靠近了港口。

    而大内义兴却是没有阻止,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材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大内义兴拦了下来,大内义兴目光幽幽,飞快地掠过一丝冷意,像是看热闹似的,却是对那几个武士道:“我们一起去安全的地方,保护将军的安全。”

    几个武士方才在犹豫片刻后,拥簇着二人动身。

    足利义材低声怒道:“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大内义兴道:“请将军去安全之地。”

    他没有回答足利义材的问题,而足利义材出于对大内义兴多年的敬畏,却也没有继续追究,他们疾步进入街町,这里已是空无一人,可是大内义兴还是觉得不安全,指着远处一座山上的寺庙道:“我们去那里。”

    …………

    此时,在海岸边上,乌压压的兵卫们一个个提着鸟铳和刀剑,目不转睛地看着海面那停泊不动大船。

    那大船久久没有任何反应,这显得有些蹊跷。

    武田弘毅有些不耐烦起来,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明军畏战了,想必是明军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反应如此之快,觉得袭击没有得逞,所以不愿意登岸了。

    武田弘毅经历过不少战争,因为自从幕府没落之后,总会有人垂涎浪速的财富,他们的船队也总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之下抵达这里。

    而擅长于防守的武田弘毅也总会将这些人打的落花流水,他甚至对明军心里生出了鄙视之心。

    即便是偷袭没有得逞的对手,往往也会毫不犹豫地登岸决战,即便是失败,那也是武士的行为,可是这些明军,却是龟缩起来,实在显得可笑至极。

    武田家的黑旗此时迎风飘扬,猎猎作响,武田弘毅豪迈的看着许多武士身后插着的小旗,旗帜上有自己家族的纹章,他心里生出了豪迈之感,武田氏在此镇守这么许多代,这里从未有失。

    只是,就在所有人都显得不耐烦的时候,那对着陆地的船身,却突然张开了一个个方孔,方孔之内,一门门的炮管探了出来。

    自然,陆地上的人是难以发现的,因为在他们眼里,即便是那佛朗机舰,也不过是半个屋大而已,因为距离太远,他们能分辨的不过是帆布和船身。

    可是在大船的甲板上,叶春秋却是通过望远镜将陆地上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看着岸上那密密麻麻的倭军,叶春秋抿嘴微笑,而后放下了望远镜,随即吩咐道:“攻击。”

    帆船上,升起了传令的小旗。

    于是各船传出了哨响,哨子传入了炮舱,观察员立即打起了精神,他们早已将陆地上的敌人观测了个一清二楚,于是厉声道:“向东三十度,距离伍佰步,准备……”

    炮弹已经上膛,每一个炮手都显得自信满满,他们的自信心在经历了炮战之后,已经变得十足起来,他们熟稔地装填了炮弹,通过放上的镜子开始进行校准,每一个人都显得极为认真。

    “四号位完毕……”

    “九号位完毕……”

    一个个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还未等观察员发令,李源号的炮声便率先响起。

    观察员立即大呼:“射击!”

    “射击!”每一艘舰船,几乎同时下达了命令。

    二十七艘战舰,近三百五十门火炮,络绎不绝地喷吐出火蛇,一如既往的,船身开始剧烈的晃动,硝烟弥漫了舰船,粘稠得即使是海风都无法将其吹散。

    一声巨响之后,港口处的倭人兵卫们差一点便吓得趴在了地上。

    倒是有不少见过世面的武士高呼:“不必害怕,不必害怕,这是铁炮,就是德川家惯用的火炮,他们距离太远,打不中我们的,不要害怕……”

    然后他们抬头,竟看到无数炮弹带着尾焰飞速而来。

    这样的距离,分明……是可以击中他们的。

    兵卫们开始出现了一丝混论,凝聚一起的队列开始出现了松散。

    这令武士们恼火,于是有见多识广的人厉声道:“只是铁球而已,准备有序后退,不必担心……请务必不要担心……”

    铁球?

    是挺可怕的,能把人砸成肉酱呢,不过他们似乎就未必有被砸中的霉运,某种程度来说,被砸中的机会确实不高。

    可是当一枚‘铁球’砸入了队伍中间的时候,一声轰鸣传了出来。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不堪一击

    从某种程度来说,每一个人都只相信自己的经验。

    经验很重要,是人生的一部分。

    可是很多时候,经验可能会将人害死,于是就不免使人怀疑人生了。

    浪速的武田弘毅就迷信自己的经验,他熟谙步战之法,只有密集的聚集兵卫,才能从容对敌,这是基本的常识,常识很重要,那些一样不会就要开创新战法的人一般都死得很惨。

    可是这一次,他失策了。

    当他将兵卫们密密麻麻地布置在港口,当第一枚炮弹落下,甚至那炮弹只是险些砸中人,只是小小地引发了一点混乱,然后那尖头的炮弹直接一头扎进了泥里,当所有人都没有将这炮弹当一回事,甚至有人不禁发出嘲讽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厄运即将开始。

    一些武士是有理由嘲笑的,倭人又不是乡下人,好歹这时候不是禁海的德川幕府时期,所以不少武士也算是见多识广,铁炮的炮弹怎么能做成尖头状呢?蠢货,该做成圆球啊,圆球落地之后,还会疯狂地弹跳和滚动,能够杀伤更多的人,反而是尖头,就等于成了一枚箭矢一样,一头就能扎入碎石和泥土里,若是没有击中,就再没有杀伤力了。

    可是那炮弹依然还冒着浓烟,连身边的兵卫都感受到了它的热力,然后,轰的一声,就如同是空气先是猛地一缩,而后膨胀开来,一股热浪的冲击波,直接让数十丈内的兵卫们立足不稳,还未等他们反映过来,热浪就变成了火焰,火焰迅速膨胀,而后席卷开来,接着在这声震九天的雷鸣声中,无数的钢珠和炮弹的碎片瞬即炸开。

    天空升起了硝烟,因为队伍过于密集,数十人顷刻之间便毙命,外围的上百人纷纷被那****而出的钢珠击中,也是倒了一大片。

    面对这种炮弹,散兵阵型是基本的常识,可是偏偏,他们却如密密麻麻的蚂蚁一般凝聚起来。

    这几乎等同于是作死。

    于是立即传出着许许多多的嚎叫,有人捂着脸,疯狂地哀叫,他的脸上已经多了十几个血孔。有人身上带着火焰,拼命地在地上打滚,有人早已被烧得皮肤焦黑,亦是在人群中疯狂地攒动。

    这时候,武田弘毅顿感不妙了。

    而这……也只是开始,很显然,数千兵卫已成了靶子。

    在大多数人如同武田弘毅一样感到不妙的那一刻,数百枚炮弹已经从天宣泄而下,接着在各处疯狂地爆开,那炮弹的呼啸声,犹如死神之音。

    “跑啊,跑啊……”

    有人如惊醒过来,发出了逃跑的叫喊声,可是他们已经迟了。

    只是一轮齐射之后,整个港口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仿佛连石头都要燃烧起来,极少数的兵卫战战兢兢地趴在地上,他们成了幸存者,可是绝大多数人,身体已经支离破碎,甚至被这巨大的能量炸得尸骨无存。

    方才还整整齐齐地在此备战的兵卫,一下子不见了,只剩下了一片狼藉。

    武田弘毅虽是年迈,他自以为接下来,会出现武士一般的战斗,所以他从一开始是心情激动地拿出自己的家传武士刀准备迎战,这柄刀承载着武田家太多的荣耀。

    是的,像男人一样对决。

    可事实上,那舰船上的明军,压根就没有将他们当做男人,而是直接将他们当做了蝼蚁。

    武田弘毅被冲击波冲倒,恰恰是因为冲倒,才让他幸运地在一轮狂轰滥炸之中保住了性命,当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的时候,身上的武士服早已残破不堪,那秀在武士服上的家族纹章也早已分辨不清了,甚至他的头发被烧了一半,面目炭黑,只露出一口牙齿,显得极为狰狞。

    然后他看到了海滩上,那方才还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一个个曾经耀武扬威的武士和兵卫,现在只剩下一片狼藉,地上的各种肢体,他已分辨不清了。

    他绝望地看着,他猛地发现,武士的尊严,在这一刻,没错,只是这一刻的时间,一下子消失殆尽。

    栽培一个武士,需要锻打一柄锋利的长刀,需要自幼开始进行培养,一次又一次的劈砍,结果,就在这一瞬间……却发现,在这里根本不堪一击。

    舰船上的人显然已经没有兴趣理会港口了,炮兵开始仰角射击,他们的目标,是远在港湾千步之外的街町和寺庙、市场。

    仰角射击根本就没有什么准头可说,射击的目标,也不是在有效的射程范围之内,纯属是狂轰滥炸,只单纯带有破坏的性质。

    千炮齐发,轰鸣声中,流星雨一般的炮弹在天空划过了焰火的轨迹,接着随意的炸向任何一个目标。

    于是远处的街町,时不时的升起一团火焰,无数的浓烟冒出来,大火熊熊燃烧,借着风势,火光愈发地猛烈,整个浪速,顷刻之间陷入了一片火海,尤其是这种木质结构的街市,几乎对火炮没有半分的抵抗力,街町里的嚎叫,远在船上的人根本听不见。

    钱谦虽然听不到海岸上的哀叫,却是看得心潮澎湃,从前作为备倭卫指挥,他虽然不至于出生入死,却也有无数次被倭人打的焦头烂额的经验,有不少的部众都死在了倭寇的刀下,现在眼看着倭军顷刻之间覆灭,免不得大呼过瘾,很有一种复仇的快意。

    只有邓健皱着眉道:“春秋,你这是做什么,何须射击那里……”

    叶春秋却是面无表情,只是扶着船舷伫立不动,徐徐道:“杀人,是为了救更多人。”

    “啊……”邓健惊愕地看着叶春秋,他觉得自从认识了叶春秋之后,自己的人生观已经被彻底地颠覆了。

    邓健还是忍不住地道:“这……这是什么道理呢,我大明布施仁义,是……是……”

    叶春秋直接道:“那是骗你的。”

    邓健瞪了叶春秋一眼,反驳道:“胡说,这是孔圣人说的。”

    叶春秋淡定从容地道:“现在我说了算。”(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一次性打痛

    见邓健的脸色难看,叶春秋反而有些心软了,便耐性地又解释道:“这样其实是救人,而非是杀人。”

    邓健皱着眉道:“这是什么话,这哪里是什么救人?杀人就是杀人。”

    叶春秋道:“我来问你,何以倭寇在东南猖獗,倭寇的赃物销去了哪里?”

    本是强执己见的邓健,听了叶春秋的话,不由愣了一下。

    此时,叶春秋继续道:“难道你认为,倭寇肆虐东南,到处**掳掠,劫掠了这么多的人口,抢夺了这么多的财货,只是放在那无人的小岛吗?他们劫掠来的财富,终究还是流入这里,可是我再问你,这些倭寇何以能明目张胆在此销赃,甚至在此兜售那些被掳掠来的女子呢?”

    面对叶春秋一连串的问题,邓健一时语塞。

    叶春秋却是道:“倭寇猖獗,大明的私商有他们的原因,这倭国中的多少人,又是他们的同谋?想要一劳永逸解决这个问题,真正做到禁绝倭寇,不但大明那儿要对倭寇进行严厉打击,这倭国的问题也要一劳永逸地解决,你说要施行仁义,那么什么是仁义?你今日对他们仁义,明日就是对东南军民的施以了暴行,圣人也说过:‘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别人欺负你了,你要忍,被打碎牙齿也要往肚子里吞,别人来欺负你,你反而应该对他更好,要用你的爱心去感化他,用你的胸怀去感动他,呵……这样就真的可以换来仁义吗?不是的,这只是为虎作伥,只会助长欺负你之人的野心,他们今日只是打你的巴掌,你若是不给他们一个痛快,明日他们就可以****你的妻女,你若还忍气吞声,他便更加以为你软弱可欺,接着将你踩在泥里,视你为猪狗,想要真正地相互友爱,就首先要让他们懂得尊重,只有他们对你有了尊重,有了敬畏,你的德行才能推行出去。”

    说到这里,叶春秋顿了一下,看着脸色复杂的邓健,接着道:“今日,我就要让他们畏惧我们,倭国迟早要解决,现在解决,总比留给子孙后代要好,你说我在杀人,我是在杀人没错,可是你忘了,我若只是轻轻地打他们一下,他们只会认为自己输得侥幸,他们就会想要报复,那么我们要制服他,就必须与他们交兵十次、二十次,这样太麻烦了,而且徒增杀孽和劳民伤财。若是邓大人当真有仁心,不忍心这倭国生灵涂炭,那么理应支持我一次性地将他们打痛,让他们痛入骨髓,使他们听到我镇国府的水师,便吓得屁滚尿流,使他们从心底深处生出臣服之心,令他们倭国子子孙孙,听到镇国府的大名,便惊恐万状、魂飞魄散,唯有如此,两国才能世代地交好下去,再无征战。”

    “你让他痛一些,他会对你生出仇恨,而你让他痛入骨髓,他便会记住教训。”

    “何况。”叶春秋顿了顿,道:“何况这一次,舰队绝不能空船而回,这百年来的劫掠,总该给予丰厚的赔偿,不将他们打痛,他们怎么会乖乖将金银奉上呢?”

    “什么,你还要抢?”邓健刚才听得认真,听到叶春秋后面的话,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感觉自己的人生观已经彻底地倾覆。

    倒是那钱谦眼眸一亮,目中掠过了一丝贪婪。

    叶春秋面无表情,他只知道自己在做对的事,如磐石一般屹立在船舷边不动,看着那如雨一般的炮火在浪速的每一个角落落下,看着熊熊的大火开始席卷城中的每一处角落,叶春秋却没有回应邓健。

    他必须带着大量的财富回去,而且这个财富,必须要动人心弦。

    这不是他残忍和贪婪,论起来,也未必就是报复倭寇,他只知道自己必须这样做。

    郑和下西洋,为何最后会偃旗息鼓呢?

    它靡费确实不小,虽然有永乐年间的国力支撑,可是花销却是任谁都无法避免的。

    可是收益呢?虽然确实带回来了一些交换来的财货,可是大多都是奇珍异宝,这种东西,除了收藏,未必能拿出来兜售。

    所以某种程度来说,它是花了国库的银子,却充实了紫禁城的内库。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啊,想当初,刘大夏口称烧毁了所有航海的资料,直接锁死了大明的海洋政策,非但没有被治罪,反而得到了一个爱民如子的美名,这是因为什么,想必这和当时的观念分不开。

    每一个人都认为,这是在浪费钱财,是在折腾,这个观念已经根深蒂固,航海成为了得不偿失的代名词,甚至成了政治上的不正确,甚至可以成为被攻讦的罪状,说到底,无非是没有人从中得到好处罢了。

    反观这时期的西班牙和葡萄牙,每一处出航,却是竭尽所能,无论是利用多么卑鄙和无耻的手段,甚至用耸人听闻的恶行,而掠夺了无数的黄金白银回到伊比利亚半岛,却很快使航海风靡了整个欧罗巴大陆,从汪洋中返航回来的水手,几乎成了高富帅的代名词,舰船的船长被当成英雄一般的对待,王室将航海当做了一件伟大的事业,贵族们争相为航海投入了巨资,衣衫褴褛的底层百姓将这当做了通往上层的阶梯。

    于是但凡是和海有关的人,都会成为王室们待若上宾的对象,那些粗俗的船长,那些粗鄙不堪的水手,虽然遇到了重重的险阻,却依然无所畏惧的朝着天堂的方向升起风帆,去航海吧,去东方,去西方,去南方,去哪里都可以,因为哪里都有梦寐以求的珍宝在等待着自己。

    大明的亏本经营,根本就无法在朝野内外,培养出一个稳固的利益集团,去坚定的支持航海和通商的政策,反观葡萄牙和西班牙人的成功,使整个欧罗巴大陆都掀起了一场浩大的航海热潮,无论是英国、法国、荷兰、北欧,他们眼看到了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的成功,都毫不犹豫的投入到这项堪称伟大的事业中去。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宁可错杀一千

    今次,是镇国府水师第一次出航。

    若是叶春秋只带着功勋回去,得到的也不过是功劳和赞赏而已,然后呢?然后就诚如文皇帝和郑和一样,依靠他们的强力推动所完成的壮举,等到他们撒手人寰,也就自然而然的人亡政息了。

    所以叶春秋的目标很简单,既然来了,就绝不能空手,不但不能空手,还要让镇国府中的许多人暴富。

    唯有如此,镇国府的海政才能持续,充实了内帑的宫中,即便今日的天子不是朱厚照,即便新天子和叶春秋有什么嫌隙,也会毫不犹豫地将镇国府的海政支持到底,那些镇国府的股东,才会成为海政的既得利益者,那些水手,那些造船的匠人,即便得到的可能只是小利,却也让他们成为平民中足以让人羡慕的对象。

    所谓的海政,无非只有一条,让人得利,仅此而已。

    叶春秋读了许多四书五经,深谙其中的道理,连孔圣人都非常清醒的认识到人是利益驱使的动物,于是才有了‘子路受人以劝德,子贡谦让而止善’的典故。

    你帮助了别人,从而得到了好处,于是就有更多人愿意帮助别人。

    而你帮助了别人,却不肯接受别人的酬谢,那么人们就会将道德的标准提高,理所应当的认为帮助别人是不能得到酬谢的,而如此下来,又有谁肯去帮助别人呢?

    无数的炮火连绵不绝,在半个时辰之后,炮火终于停止。

    各舰放下了登陆的舰艇,紧接着八百镇国新军生员开始登陆,远处,大火依然熊熊地燃烧着,当叶春秋带着人用登陆舰随着海浪冲上了沙滩,他们眼前所展现的,不过是满目疮痍,偶尔,会有人一片焦土中呻吟,有人突然从死人堆中猛地站起,显然这人是个武士,他的目中露出了绝望,勉强地提着武士刀,发出嚎叫。

    啪啪啪……

    几支步枪已经对准了他,紧接着枪声大作。

    他身上厚重的武士铠甲,根本无法阻挡米尼弹,于是身上多了几个血洞,又萎靡了下去。

    镇国新军生员们开始很默契的以小组的形式分散,挺着刺刀,在这一片血肉模糊中前行。

    叶春秋拿着望远镜,看着那速浪城中的大火,没有理会。

    倒是很快,有几个人将武田弘毅提了过来。

    武田弘毅的铠甲早已残破不堪,他浑身是血,大口喘着粗气,只是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对于他来说简直如噩梦,他虽是存活下来,却发现自己无处可逃,那炮火覆盖了身后的城町,回去简直就是送死,提着他的人将他放下,他的皮肉黏在了铠甲上,只是粗重的呼吸,似乎一举一动,都使他疼得龇牙咧嘴。

    叶春秋看着他,方才望远镜里,就大抵从武田弘毅的举止上看出了对方的身份,叶春秋抿嘴一笑,他又恢复了读书人的样子,朝武田弘毅行了个礼,道:“不知足下高姓,鄙人叶春秋,此番带船队前来剿杀倭寇,顺便与尊国洽商两国邦交之事,还望足下回去报个信,安抚此处军民,具陈学生的来意。”

    话可能不太听得懂,不过字,武田弘毅肯定是认识的,有人拿了笔,书写了叶春秋的意思交给武田弘毅。

    倭国现在的文字,其实就是汉字,不过是加了一点假名罢了,而作为倭国的贵族,对汉字的书写和诵读更是不在话下,武田弘毅带着叶春秋的‘书信’,便踉踉跄跄地朝着那只剩下了断壁残桓的浪速城去了。

    “春秋,他……”一旁的王守仁不知叶春秋心里的是什么打算,不禁询问。

    叶春秋看着那武田弘毅跌跌撞撞的背影,早没了方才的不可一世,他莞尔道:“现在该是打交道的时候了,我们回到船上等候吧,等他们二十个时辰后,若是没有人来谈,那么接下来,就该给他们一点点颜色看看了。”

    王守仁抿嘴点头,目视远方。

    在清理了港口之后,众人回到了船上。

    一日下来,倭岛上没有任何消息,只是到了第二日的清早,终于有人抵达了岸边。

    叶春秋命人用登陆艇将他们接来,来的人有三个,为首之人,正是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材,他本就是个傀儡,多半是被这大内义兴胁迫而来,除此之外,便是穿着和服的武田弘毅,武田弘毅一脸灰白的之色,低垂着头,自始至终没有说话。

    上了甲板,叶春秋带着钱谦、邓健诸人迎出来,三人便朝叶春秋恭恭敬敬地深深鞠躬。

    叶春秋看着他们,含笑着道:“这里可有通译吗?”

    一脸酒色掏空的足利义材道:“我会汉语。”

    只听了说的一话,便能他居然汉语纯熟,而且还带着几分洛阳的口音。

    叶春秋便笑了笑,因为他说汉话的时候,足利义材和身后的武田弘毅、大内义兴脸色都有些波动,看来他们也大抵会汉话有那么点儿粗浅的认知。

    这不难理解,倭国受汉人的影响极深,至少在文化上,倭人的上层是以能说汉语,熟读诗词为荣。

    叶春秋对待他们倒是并不倨傲,各自通报了自己的姓名,而后请他们进了座舱。

    舱中叶春秋很不客气的坐在了主位,足利义材只好陪坐一侧。

    叶春秋命人上茶,接着道:“此番我来,是来剿灭倭寇,敢问将军,这倭国还藏匿着多少倭寇?”

    足利义材顿时心虚了,忙是去看大内义兴,大内义兴脸色青白不定,却是作声不得。

    叶春秋皱眉:“倭寇肆虐我大明,所以我镇国府水师,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自然,大明与倭国,本就是友邦,理应彼此敬重,此番将军来此,令我感激涕零,可是我奉命剿贼,不得不在倭国搜索一番,还望将军能够准许。”

    足利义材讪讪然道:“我……我……不,倭寇……已经被扫平了。”

    “怎么可能。”叶春秋似笑非笑地看着足利义材,让人完全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投靠强者

    叶春秋面不改色地道:“分明有数百舰船袭我大明秦皇岛,怎么可能说平就平?将军,我给你交个底吧,我大明上下军民被倭寇肆虐百年之久,死伤无数,这一次,我们是来讨一个公道的,自然,镇国府断然没有和贵将军府为难的意思,不过若是不能讨还一个公道,只怕……”

    还没听完叶春秋说完,足利义材已经心惊肉跳,他岂不明白,叶春秋所说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名目而已,到底谁是倭寇呢,还不是镇国府说了算。

    其实这一天多的时间,从京都到近畿都已震动,武田家乃是倭国数一数二的大名,佣兵数千,武士数百人,且又占着速浪这样的福地,寻常的倭国大名,谁敢染指?

    可是半个时辰之内,只是三十艘大明的舰船来此,一阵狂轰,武田家便已一无所有,速浪的军民死伤万余,一个强横的诸侯,就此变得一文不值。

    这给予倭人的震撼是何其之大。

    某种意义来说,所有听闻了此事的倭人都已经吓呆了,倭国本就是狭长的岛国,这就意味着,绝大多数大名的领地,都在这大明水师的覆盖之下,武田家这样的实力,尚且只是在半个时辰之间灰飞烟灭,那么自己能坚持多久呢?

    恐慌很快地在倭国蔓延开来了。

    附近的不少大名,已经派出了武士来到这里打探,而他们不一而足的,都惦记到了这位征夷大将军。

    征夷大将军的威望已经越来越低,有了好处,大名们早已不将将军放在眼里了,可现在遇到这种事,却都希望征夷大将军前去与大明舰队接触。

    日子没法过了啊,这大明舰队便如悬在所有人头上的达摩斯之剑,实在让人恐慌不安。

    这一场炮击,算是让倭国上下彻底地被打服了,这种完全碾压式的不对称战争,彻底地动摇了倭国的基础。

    大名的基础是什么?是武士!而这些武士成为大名的家臣,他们利用武士道的理念来灌输忠诚的观念,使这些武士成为他们的附庸,再借此来统治他们的领地。

    可是现在却是发现,原来那些自幼栽培起来的武士,在镇国府面前,竟是不堪一击。

    足利义材咀嚼着叶春秋的话,随后道:“敢问大人,到底有什么打算?若只是倭寇,我们愿意交出,还有……”

    叶春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足利义材,随即笑了笑道:“还是我和将军私下来谈吧。”

    足利义材愣了一下,神色犹豫地看向大内义兴。

    大内义兴和武田弘毅对视一眼,却不得不乖乖地告辞而出。

    其实大内义兴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因为他渐渐发现将军失去了掌控,可是他在这镇国公面前又不敢放肆,至于武田弘毅,脸色就更加糟糕了,而今他已成了丧家之犬,已是心乱如麻。

    足足谈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征夷大将军从舱中出来,倒是有个卫兵被召唤可进去,可是过不了多久,卫兵就出来了,与人低声交谈起来。

    就在大内义兴和武田弘毅二人越加不安之时,突然一队镇国新军生员涌了上来,无数的步枪对准了二人。

    为首的人正是许杰,许杰踏步上前,轻蔑地扫视了大内义兴和武田弘毅一眼,正色道:“而今已经查明,尔等二人俱是倭寇,来人,就地格杀。”

    不等大内义兴和武田弘毅争辩,枪声便响了,数十发的子弹近距离地穿透了大内义兴和武田弘毅的身体,他们浑身血洞,皆是不甘心地发出了哀嚎,最后倒在了血泊之中。

    许杰奉命办妥了此事,方才进入了舱中,此时叶春秋和足利义材还在把茶言欢。

    “已经处理好了吗?”叶春秋很平静地看向许杰。

    许杰连忙点头道:“是。”

    “好吧。”叶春秋淡淡一笑,道:“那么你先下去吧,我和将军还有话要谈。”

    足利义材听到外头的枪声,等到有人进来禀告,他便知道大内义兴和武田弘毅都已身死,顿时感到了一丝惶恐和不安,连看向叶春秋的眼神,也变得飘忽不定起来。

    幕府现在已经完全没有约束大名的力量了,就如这足利义材一样,若不是大内义兴的‘辅佐’,只怕用不了几日,就可能被用心险恶的大名驱赶下台。

    现在大内义兴已死,那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叶春秋看着不安的足利义材,却是含笑道:“从今日起,将军将会在镇国府的保护之下,如有必要,镇国府将给将军和将军的后代颁布铁券。所以请将军放心,方才我们所谈妥的东西,就是未来我和将军彼此合作的基础,倭国若是动荡,对于镇国府有害无益,所以镇国府势必会全力支持将军在倭国的统治……”说到这里,他刻意地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而且,绝对毫无保留。”

    足利义材看着叶春秋,心里发出苦笑。

    原来,处死大内义兴,只是镇国府想取代大内义兴的角色而已。

    不过……这显然对足利义材是有利的,一方面,镇国府更强,既然是傀儡,那么投靠强者,显然是理所当然的事,其次,镇国府毕竟是外来者,外来者更需要幕府的帮助才能维持他们的利益,譬如统治倭国,若是大内义兴,肯定是他亲自来操刀,而幕府不过是他挟持的一个木偶罢了,可是镇国府呢?显然只需要利益而已,只要自己符合他们的利益,倭国的国政,自己便有机会可以去亲自掌握了。

    足利义材再也没有犹豫,连忙拜倒在地道:“愿追随镇国公,供镇国公驱策。”

    足利义材的态度是极为卑微的,毕竟已经有过许多年傀儡的经验了,这已成了他吃饭的家伙。

    叶春秋上前,一把将他扶起,道:“不必多礼,接下来,就请将军召唤倭国大名来此吧。”

    足利义材对叶春秋的印象很好,虽然他心里明白,这个人可能比大内义兴更加狡诈,或者是更加贪婪,可是至少人家掩饰得很是恰当。(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臣服

    虽然足利义文在倭国的没有任何的势力,可是他并不蠢,在衡量利弊之间,他又怎么不会投向一个对自己更有利的选择呢?

    比起在如同大内义兴那样的人的控制下,足利义材则更愿意投靠叶春秋。

    叶春秋虽有时在他的面前也表现出高高在上的态度,却又能恰到好处的表现出可亲的一面,叶春秋虽然在牟取利益时毫不容情,甚至连足利义材都觉得有些为难,可另一方面,在你觉得对方过于残忍的时候,却又愿意给一点甜头,比如立下一个保证。

    对于幕府来说,这显然是极为有利的条件,所以足利义材没有过多的迟疑,就接受叶春秋的条件了。

    这场和谈,倒是显得十分的愉快,于是,征夷大将军的命令很快地传至倭国诸岛。

    各地的大名接到命令后,都是惊疑不定,现在征夷大将军召唤大家前去浪速,显然是大明舰队的授意。

    浪速的惨况早已经传遍开来,他们已经对这大明舰队有一种本能的恐惧,可若是不去,不但违反了幕府的命令,似乎也给了大明舰队征讨的借口。

    在这种情况之下,似乎只剩下非去不可的选择了。

    更稀罕的是,这一次征夷大将军的命令口气十分强硬,限令十日之内,必须抵达浪速,边远的区域,则可以宽限五日。

    倭国诸岛不大,这个时间倒是勉强够了的,可是许多人纷纷疑惧,却是有些不敢成行。

    而将军的命令,措辞之中带着不容拒绝之意,这显然是征夷大将军第一次如此坚决。

    首先动身的,自是京都的斯波、细川、畠山三大族,接着便是守御,不少近畿的大名也纷纷动身了,毕竟大明的舰队就距离他们不远,现在还端着,实在属于作死的行为。

    有人带了头,于是其他诸大名也纷纷开始成行。

    在这一片废墟中的浪速,而今却开始有许多公卿抵达了。

    事实上,抵达这里的贵族和大名来到这里,方才知道现实比那些流言更加的可怖,整个浪速仿佛已经经历了一场地崩,早已面目全非,只留下曾经繁华的痕迹,到处都是炮坑和被火炙烧过的残破,衣不蔽体、存活下来的人躲在断壁残桓下只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屋,无论是贵族还是商人,又或者是最底层的平民,现在都是衣衫褴褛,混杂不清了。

    一些平民被驱使着清理这里,他们挖了大坑,将无数的尸首丢弃其中,用土去掩埋。

    而在这里,却诡异得连一个相熟的武士和兵卫都不曾见到,仿佛那武田家族从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般,整个家族就这么被抹平了,连带着他的家臣,他的卫兵,没有一丁点存在的证据。

    这里可是号称仅次于京都的浪速啊,而武田家族,也曾显赫一时,大名所带来的家臣,现在开始四处打探,他们从许多幸存者的口中得知的消息却是更加的骇人。

    一切都和传闻的一模一样,只是看到现实,更是令人深刻罢了。

    他们犹如亲眼看到了那可怕的经历一般,只是半个时辰,大明舰队犹如有天神相助,引发了天火,紧接着浪速就陷入了火雨之中,无数人尸骨无存,无数的屋宇和寺庙倒塌,城中之人和这里的守御兵卫,也只是在这短短的半个时辰,死伤了近七成。

    接近两万人,也就在那短短的时间里,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看着一片狼藉的败坏场景,还有那幸存者的描述,令人情不自禁地感到头皮发麻,而后大名们都安份了起来,就连平时最爱说大话的萨摩藩的岛津氏,现在也缄口不言了。

    这里已没有房屋供他们下榻,所以只能安排在山上的寺庙里,那儿倒是没有被破坏,不过近两百个大名,加上他们的随从,显然就有那么点儿住得不太愉快了,就连食物,也只能是船上送来的一些干粮,口味很差,很糟糕。

    可是都不约而同地,没有人发出什么抱怨。

    当大将军足利义材来探视大家的时候,一下子,从前备受冷落的足利义材,却一下子地成了所有人眼里的香饽饽,很显然,在所有人看来,当初那如傀儡般存在的大将军,如今已成了和大明舰队沟通的桥梁。

    现在每一个人都在猜测大明的心意,毕竟现在的情况实在太糟糕不过了,绝对没有任何一个大名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在违抗大明舰队的命令情况之下,能有好日子过。

    臣服强者,这是最基本的素质,毕竟对于大名们来说,什么都可以接受,唯独不能接受的,就是上千年的家业毁于一旦,就如那武田氏一般,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就这么消失了,这显然是给以他们最大的警惕。

    足利义材此刻的内心不由带着几分触动,可以说,他从来没有享受过如现在这般受众星捧月的感觉,第一次摆出了征夷大将军的威严,高高地跪坐在寺庙的上首,每一个如他们平时觐见大将军时的礼仪纷纷跪坐在左右,只是从前那冰冷的目光,现在却多了几分顺服。

    足利义材先是命人宣读了镇国府的命令,从今日起,倭国征夷大将军将得到镇国府的保护,任何对于大将军不满的言论或者是对幕府的阳奉阴违,都将被视为倭国叛逆。

    众人听了,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却都一致地默然无语。

    足利义材看着诸人,脸上已露出了不经意的笑容。

    这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啊,就在不久之前,自己不过是个玩偶,可是现在,似乎已经开始接触到权力了,虽然只是轻轻地触摸到了一些,却令他想到了自己的父祖辈的荣光。

    其实对于足利义材来说,臣服于大明并不丢人,自己的祖宗,还曾被大明的洪武皇帝封为了日本国王呢。

    现在有了镇国府的强力背书,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他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倭国的大礼

    足利义材精神奕奕地看着众人,脸上带着几分肃然,道:“有鉴于藏匿倭寇的罪行,镇国府将要求日本国缴纳罚金,数目为五百万两金银,这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可谓有鉴于我们对于大明的伤害,本将军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善之处,只是既要筹措这么多金银,除大内家和武田家因为私通倭寇,而罚没他们的土地和金银之外,尚需大家一起筹措,幕府将先行拿出二十万两白银,和两千斤黄金。”

    说来也是奇怪,倭国什么都缺,却是唯独不缺金银。

    这里几乎有整个世界近三成的金银矿,所以在倭国,金银的价值并不算高,足利义材先行拿出的二十万白银和两千斤黄金,也绝对是一笔大数目,不过他却不是以身作则,而是幕府此前就已经被大内义兴所控制,所以这些金银,真要算起来,可以说是大内家族所有。

    现在足利义文做出此番承诺,算是借花献佛,既向镇国府表了忠心,也算是做了表率。

    可是大名们却是哗然了,这分明就是打劫啊,本来还是面无表情的众人,已经有人露出了愤慨之色。

    足利义材只是轻描淡写地看着他们一眼,随即道:“这是本将军的决定,到时请各家踊跃缴纳,若有不足,幕府将视其为倭寇的同谋,武田和大内就是榜样。”

    许多人听罢,足利义文的话却是犹如给他们投下了一抹炸弹,众人的脸色顿时面如死灰,偏偏又是作声不得。

    若如此,就相当于是倭寇了,不但受到幕府的打击,还可能遭受大明舰队的攻击,这样的结果,是绝对无法让人接受的。

    此时,只听足利义文继续道:“除此之外,为睦邻友好,镇国府与本国将进行长期的贸易,交易的地点,本国理应欢迎镇国府在此经营,有鉴于武田家族私通倭国,本将军将收回他的领地,将这份土地当做本国赠予镇国府的大礼……”

    贸易……是好是坏,许多人并不知情,不过赠予土地,无非就是割地罢了,好在这对诸藩来说,似乎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这个时代,倭国并非是铁板一块,各家大名,他们所属的藩镇本就是国中之国,只不过现在他们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一个新邻居罢了。

    对足利义材来说,这似乎不算很坏的结果,镇国府只要没有吞并倭国的野心,他甚至乐于割让速浪给镇国府,如此一来,镇国府在倭国就有了一个立足点,作为扶持他的一股力量,这有利于强化幕府的统治。

    足利义材之所以肯放心,倒也不是他天真浪漫,这实在和大明数年来对外藩的德政分不开,大明与诸藩国打交道,从没有表露出侵占领土的野心,即便是大中原王朝最强盛之时,却依然保留了高丽和朝鲜作为藩属,只这一点,足利义材对于镇国府是抱有信任的。

    大名们的心思就复杂了,后面两个条件,和他们关系不大,可是第一个条件,却令他们为难,不过大将军所说的,理应是镇国府的意思,这就非让人接受不可了。

    可有什么办法呢?

    难道就真的不怕成为第二个武田家族?

    足利义材在接受了大名们的礼仪之后,便动身去了港湾,登上了秦皇号会见叶春秋。

    足利义文到了秦皇号的时候,叶春秋正坐在舱中喝茶,足利义材便来到他跟前,恭谨地将事情的经过大抵说了一遍。

    叶春秋便露出笑容道:“果然,有将军襄助,事情就好办得多了,将军既然遵照了我们的约定,那么镇国府也将信守承诺,从此之后,任何人挑衅幕府,便是挑衅镇国府,请将军放心。”

    足利义材心里却想,今次召集了大名,搜刮他们的金银,许多大名都是敢怒不敢言,从此之后,一旦脱离了镇国府的保护,只怕本将军势必会遭致报复,将来足利家的幕府,怕是永世都需得到镇国府的庇护了。

    所以他显得很是诚恳,道:“能为镇国公效劳,已是欢喜无限了。”

    叶春秋请他喝茶,足利义材便道:“速浪藩的土地,从此便为镇国公所有,镇国公可有什么计划吗?打算屯驻多少舰船和兵马?”

    叶春秋呷了口茶,道:“这个倒是不急,这一次确实是为了剿贼而来,所以有些仓促,随员也是不多,不过虽是如此,日本和秦皇岛的航路倒是可以先行开起来,舰队可能要在这里耽搁一些日子,不过再过一些时候,我却要成行了,这里毕竟是异国,现在舰队离开大明太久,还需有回去处理一些事情。”

    听到叶春秋说要先行回去,足利义文便猜出,其他的事,肯定是打算交代其他人去代办了。

    此时,足利义材苦笑道:“其实……若非是镇国公来到这里,足利家就完蛋了,镇国公可知道,原本倭国内部将会有一场混战?可是现在,事态可能要平息下去了,所以虽然我和镇国公曾经是敌人,可是对我来说,镇国公的出现,却是拯救了许多人。”

    “是吗?”叶春秋盯着足利义材,突然发现,这个幕府的将军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简单,他显然对于时局有着清醒的认识,也大抵感觉到倭国的战国时代即将来临,也正因为如此,他自知自己实力浅薄,幕府已经无法维持,所以才会对做傀儡感兴趣吧。

    一个人能够识时务,其实已算是难得,毕竟这世界多的是不知好歹之辈。

    叶春秋站起来,带着浅笑道:“其实还有一个忙,还需劳烦将军。”

    足利义材连忙道:“镇国公但有所命,义材自然全力以赴。”他很是温顺地继续补上了一句:“镇国公将我当做家臣就可以了,其实不需要这样客气,我虽贵为征夷大将军,实则很清楚自己的境地。”

    “是吗。”叶春秋也不知该对他报以何种表情,只好道:“这就好极了。”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盟约

    叶春秋发现自己很喜欢和足利义材打交道。

    足利义材是一个很能审时度势的人,这样的人,也算是个聪明人,而对叶春秋说,跟聪明人打交道,能省下很多唇舌。

    若是镇国府和幕府实力相当,叶春秋或许对足利义材有所警惕,可是现在在镇国府水师力量的完全辗轧下,叶春秋十分相信,这已足以让足利义材心悦诚服地俯首帖耳。

    这种感觉,叶春秋真的感觉挺好。

    到了次日清早,倭国的神官便开始在海湾处布置起来。

    这里曾是武田家覆灭之地,而如今,却被摆成了类似于道场的样子,镇国新军的生员背着步枪登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两三百个大名和守御,此时纷纷跪坐于此,屏息等待,神官们开始吟唱起来,虽然他们所吟唱的东西使人分辨不清,他们穿着神官的服饰来回舞动,长袖飘摆,犹如鬼神上身,大抵的动作无非是祭祀,祈祷,赐福罢了。

    红布从沙滩延伸到了道场,当叶春秋登陆,便踏上了红毯,身后是潮汐的声音,而在这里,两个倭人武士跪坐两侧,叶春秋甚至怀疑,这两个家伙可能会刺杀自己,不过自始至终,他们都只是默然地跪坐垂头。

    于是叶春秋继续举步前行,徐徐沿着红毯至于道场,只见这里,已摆着一方书案,长案之上,放着笔墨纸砚,纸上已用汉语和倭语书写了盟书。

    足利义材跪坐于长案一旁,叶春秋走来,两侧的大名和守御纷纷叩首行礼,这显然和对待征夷大将军的礼仪相同,足利义材则起身,他穿着一身和服,取出了一个纹章,送到了叶春秋的面前。

    这是一个花菱纹章,所代表的,正是这里原本的守御者武田一族,而如今,武田一族自此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却是叶春秋。

    叶春秋将这绣着纹章的绸布放到了案前的油灯上,那纹章立即便被火烧成了灰烬,这也代表,武田家族最后一丁点留存在这个世界的证据也已消失殆尽了。

    长案前有两个蒲团,叶春秋当先坐下,足利义材则坐到了另一侧,而后二人一起提笔,在这盟约上各自署名。

    倭国自称是神国,虽然这是扯淡,不过但凡祭祀或者是订立盟约,大多时候都带着那么点儿神话色彩,盟约中的内容,除了叶春秋所提出的三条,便是一些细节方面的补充。

    如叶春秋将这速浪改为大阪,原因嘛,只能用任性来形容,或许是速浪这个名儿,让叶春秋感觉实在有点猥亵,怪怪的,还是后世的大阪让他觉得耳熟能详。

    至于那三条主要的盟约,大抵就奠定了镇国府未来的方向,割让土地,说是殖民地也好,说是定居点也罢,反正无论怎样称呼,既然要通商,各国的法律对于商人来说过于复杂,毕竟各地的习俗不同,随时可能会闹出纠纷,那么直接开辟出一处港口,就成了必要,这里所行的,将是镇国府的通商律令,自然,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口岸,是不需要向倭国缴纳税赋的,这就完全可以使大家安心。

    除此之外,不久的将来,镇国府可能在此屯驻一支军马,既可保护自己的定居点,同时如有必要,也可用以干涉倭国的时局,既然决心扶持室町幕府,总要信守承诺。

    至于五百万两纹银的赔款,自是有叶春秋的打算,镇国府需要银子,出了海,若是没有带着银子回去,那么出海又有什么意义呢?

    说句不好听的话,大家毕竟不是做善事的,这笔巨额的赔款一旦到了大明,所带去的必定是一次思想上的冲击。

    叶春秋签署了自己的名字,算是正式缔结了盟约,足利义材则是红光满面,接着跪坐着朝叶春秋深深一弓,叶春秋则回礼,只是这……

    怎么感觉有点儿像是夫妻拜堂的既视感?

    好吧,差点让叶春秋想偏题了,待叶春秋和足利义材都坐直了身体,两侧的大名则纷纷弓下了身子,深深一礼,神官又开始吟唱起来。

    旋即,便是舞姬上台,画着浓妆,开始即兴舞蹈。

    叶春秋憋着勉强看下去,却发现不少守卫于此的镇国新军生员个个露出了一点饥渴的表情。

    这……很好理解啊,在海上漂泊的男人,大抵是连母牛都会垂涎三尺的。

    不过叶春秋倒是对他们并不担心,镇国新军的军令极其严格,可谓是令行禁止,他们的忍耐力,通过日复一日的操练,也早已非同一般,这一点诱惑,却也承认得住的。

    倒是一旁的足利义材微微倾着身子,对叶春秋道:“若是镇国公有兴趣……”

    叶春秋抿抿嘴,莞尔一笑道:“将军美意,本该却之不恭,不过我与诸将士同甘共苦,还是不必了。”

    足利义材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一笑。

    这几日在倭国的时光,叶春秋本想在此一览风景,毕竟是异国他乡,难得来一趟。

    不过得知这里绝大多数古迹都已被炸了个稀巴烂,叶春秋也只好摇头了,足利义材几乎隔三差五便要登岛来,求见叶春秋,他很清楚与叶春秋打好关系的必要性,而且……他已经尝到了一点甜头,至少那些大名,对自己已经不敢再放肆了。

    两百多个大名,现在谁敢冒头就打谁,而且这种揍绝不是倭人相互攻伐那般,今天你拔了我一座堡垒,明日我打下你一个村,而是实实在在的火炮洗地,灭你满门,在倭国内部,即便是你的敌人,人家也认你的姓氏和身份,可是对于明人来说,你不过蝼蚁罢了。

    也正因为如此,大名们知道得到了镇国府保护的足利义材已经不容小觑,似有重整幕府的样子了,对于这位足利家的统治者,大抵都表现出了较为恭顺的态度。

    足利义材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这样的感觉了,他欣喜地发现,自己算是撞了大运,幕府的崛起,似乎已经在望。(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宾主尽欢

    叶春秋对足利义材这个新伙伴,也表现出了足够的善意。

    叶春秋并没有将足利义材当做傀儡看待,更确切地说,镇国府是没有能力去统治整个倭国的,即便你打服了所有的倭国大名,接下来接二连三的起义和反抗也会令镇国府焦头烂额,所以有足利义材的配合,对镇国府来说,只只会利大于弊。

    而叶春秋之所以决定在此逗留,是因为还有一些事需要去办理。

    在这大阪的区域,有一座巨大的金矿,除此之外,在岛根,还有一处储量惊人的银矿。

    倭国多金银,而且储量十分惊人,在未来几百年来,会有诸多金银矿被发现,而且多为浅层的金银矿,十分容易开采,甚至在美洲的矿产没有开发之前,一个小小的倭国,金银的开采量居然占了整个世界的四成。

    这是何其大的财富,若是能全部发掘,这就是数以亿两的黄金白银,最重要的事,许多的矿脉还未真正开始发掘。

    叶春秋通过光脑,心中早有数十个金矿和银矿的分布,尤其是那石见银矿,规模更是极大,它被源源不断地开采了几百年,甚至在一百多年后,成为了丰臣秀吉侵略朝鲜的主要军费。

    将来镇国府会在大阪设立总督,进行通商和交流,而这些矿产,自然也会成为未来开采的目标,现在若是能以低价将其买下,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事,所以这时候,叶春秋偶尔也会请一些大名登上秦皇号交谈,趁机大致地摸清了底细,而后便提出购买的要求了。

    叶春秋的价格还算合理的,而且矿山大多都是山,本来就无法给大名带来多少的收益,大名也是聪明人,都晓得这位镇国公未来将会在倭国发挥巨大的能耐,于是对于这样的土地买卖,可谓是乐见其成。

    很显然,倭人在这一点上,一直是比较明智的,他们总是能屈能伸,既能作为最凶残的劫掠者,却也完全能摇身一变,成为你的朋友,而一旦成了朋友,反而许多事都不是事儿了。

    一份份土地的契约在手,叶春秋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快意,他一丁点都不担心有人敢毁约,于是宾主尽欢,叶春秋高兴之余,也不免贪杯,喝得微醉。

    终于等到大名们一告辞,钱谦和邓健二人便在外探头探脑,钱谦率先冲进来,埋怨道:“哎呀呀,真没意思,何苦要喝这么多来着?和咱们喝也没见你这般尽心,到了倭人那儿,反而就拼命了。”

    邓健倒是一瘸一拐地去给叶春秋寻了毛巾来,叶春秋用温水擦拭了一下脸,钱谦眼尖,看到了那些立约的文书,不由道:“这是什么?嗯?春秋,你好好的不去抢地,却去买地,这是什么意思?咱们带着炮舰来,难道就是做买卖的?春秋,国仇家恨哪,哎……”

    说着,钱谦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叶春秋,甚至忍不住跺脚,很是为叶春秋的善良而遗憾的意味。

    叶春秋反而一笑,舌头有些打结:“我只是良心过不去而已。”

    “良心,呸!”钱谦怒气冲冲地道:“你怎么不和我讲良心?我跟着你山长水远地来到这里……”

    叶春秋却是突然认真地看着钱谦道:“你说,我该留谁在这里?”

    “什么?”钱谦和邓健都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

    叶春秋徐徐道:“而今这大阪已为镇国府的囊中之物,这是镇国府的第一片飞地,将来势必要树立模范作用,该让谁来治理呢?哎,这似乎又是一桩头痛的事,既要可靠,又不能贪墨钱财,更该有几分能力,好吧,且回去再说,过几****便回程,叶斯和王猛还有王参事将留在这里等着倭人筹措赔偿的钱粮,方能返航回去,你们愿不愿随我先返航?”

    钱谦笑了笑道:“自然是要走的,你去哪儿,我们当然就去哪儿。”

    邓健似乎也没什么意见,随意地点了点头。

    叶春秋便笑道:“这一趟,我们在宁波港靠岸,而后再走运河北上,在京师呆了太多年,不妨我们回去看一看吧。”

    叶春秋在心里不由地想着,这一趟从宁波回去,本意是想趁机摸一摸那些私商的底细,当然,回去省亲也是一个理由,现在私商的船队已经和倭人的船队一起葬身鱼腹,他们已成了没牙的老虎,现在,是是时候一锅端了。

    于是休息了几日,叶春秋便不再耽误,带着钱谦和邓健乘坐了吴文进号,其余的人,则依然停泊这里,有王守仁在此坐镇,叶春秋并没有担心,倭国的局势已经平稳,无需自己过多干涉。

    得知叶春秋要走,足利义材既是有点担心,又是大喜过望。

    镇国公急迫地想要离去,这就证明了自己的断言,他们对于过多的干涉倭国没有太多的兴趣,可他们又盟誓保障了自己幕府的统治权,这既给了幕府发挥的空间,同保证了幕府对倭国的统治。

    毕竟,被大内义兴那样的权臣所把持,幕府的征夷大将军就真正成了傀儡,时刻都在管领的控制之下,而镇国府需要的不过是一个时刻合作和配合的傀儡罢了,其他的事,他们不会有兴趣去过问。

    足利义材心情愉快地亲自在港口处相送,他带着依然盘桓在此的诸大名,远远眺望着那一艘舰船徐徐离开港湾,看着那巨大的船影渐渐消失在海平面上,足利义材不由长长地吸了口气。

    足利义材不由有些感慨,这些日子的际遇,实在是跌宕起伏,不过对他来说,似乎并不糟糕,他甚至对叶春秋的感觉极好,也不知从什么时候时候,双方已能放松地把酒言欢。

    他回头看了一眼众大名,看着他们各异的表情,虽然见到征夷大将军的目光逡巡而来,他们连忙点头,尽力想要掩饰自己的心思,足利义材却是知道,属于足利家的时代还没有结束,现在,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

    又是深夜了,老虎又能去睡觉了,顺道给书荒的朋友推荐本书《权臣风流》,好了,各位晚安了。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衣锦还乡

    十几日之后,一艘舰船毫无预警地出现在了宁波的海面上。

    这倒是令宁波市舶司的几艘小舰吓了一跳,还以为遇到了敌袭,等他们好不容易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便连忙前去禀告。

    于是整个宁波震动了。

    今日万里无云,宁波港本是大明为数不多的对外窗口,得知叶春秋抵达,市舶司的曹公公颇感意外。

    算起来,他与叶春秋也算是老相识,想当初若不是自己给他报功,叶春秋未必能有今日呢。

    曹公公所掌的市舶司,是个肥缺,和刘瑾多少有些暧昧不清,不过他是弘治朝的老人,虽然也努力巴结新贵,仗着的还是张太后的势。

    此时,曹公公穿着大红的袍子,领着市舶司上下官吏来到港口,等着叶春秋登岸,心绪却是复杂,想当初,这个小秀才见了他还得要见礼呢,而如今呢,曹公公却有点酸溜溜的,见了叶春秋,带着几分尴尬地对叶春秋行礼道:“见过镇国公。”

    而后,曹公公便看到了跟在叶春秋后头的邓健,一时也不知该不该行礼。

    这人倒是很面熟,于是曹公公用心地想了想,这不是南京的那个邓御史吗?当初还巡按宁波来着,他是跟邓健打过交道的,便也很快有了那深刻的印象,这样油盐不进,看着就讨嫌的人,据说都做了都察院佥都御史,我呸!

    虽是嫌邓健嫌得要死,曹公公却依然堆起笑脸,朝邓健颌首:“邓御史,你好。”

    钱谦有些不太面善,不过一看就是锦衣卫的人,自也相互点头致意。

    叶春秋不愿和宫中的人打太多交道,实在也是因为他摸不清曹公公的底细,宫里的人,叶春秋和他们关系大多不甚好。

    和曹公公寒暄了几句,幸好这时远处有仙鹤车来了,几个差役拥簇着一人下来,竟是宁波的那位刘知府。

    刘知府上前,正待要行礼,叶春秋反而不敢承受了,先行行礼道:“学生叶春秋,见过宗师。”

    论起来,当初刘知府点了叶春秋为府试案首,双方就早有了师生之谊了。

    刘知府显得受宠若惊,却还是受了,捋须笑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哎呀,廨舍之中已命人备好水酒,请镇国公一叙。”

    曹公公站在一旁,心里头的酸味儿就更浓了,他晓得叶春秋乃是张太后的义子,所以也颇有几分巴结的意思,现在刘知府近水楼台先得月,让人很不得劲啊,平时这姓刘的天天装孙子,到了这个时候来截胡,忒不仗义了。

    曹公公便干笑起来,凑趣道;“既知府衙门已做了酒席,市舶司便索性跟着沾沾光了。”

    刘知府和叶春秋对视一眼,都不太喜欢这位曹公公,倒不是排挤,实在是大家都不是一个圈子的,三人之中,一个勋贵,一个文官,一个太监,本来各不相干,不过叶春秋毕竟是状元出身,你说他是勋贵,人家却是翰林出身,你说他是文官,人家贵为镇国公,多少,和刘知府也算是一个路数。

    大明的各色官员,历来是曲径分明,互不相干的,曹公公这言行,就令人感到有些不太识趣了。

    不过曹公公既然开了口,刘知府当然也不好拒绝了,只好压下心里的那点不快,笑道:“请曹公公莅临。”

    早有人备了仙鹤车,三人各自坐车徐徐来到知府衙门。

    衙门这儿,已经加派了三班差役防卫,驱逐了不相干的人等,而后知府衙门诸佐官在此静候,待叶春秋下了车,众人纷纷来见礼。

    今日叶春秋算是衣锦还乡,眼见诸人如此,不免唏嘘,于是纷纷回礼,倒是不便摆出镇国公那高高在上的样子,有几个佐官,他是熟识的,不免认了出来,被认出的人皆是受宠若惊,忙叫惭愧。

    接着才在众人拥簇下进入了知府后衙廨舍,果然酒水已经准备妥当,于是众人落座,曹公公始终将笑容挂在脸上,频频劝酒,这反而使得刘知府不便说话了,邓健和钱谦都是疲惫得很,只是勉强吃了一些酒菜。

    叶春秋倒是表现得最为淡定的,和曹公公喝了几杯。

    曹公公酒力不胜,舌头有些打结了,道:“哎,想当初哪,我第一眼瞧见镇国公,心里便嘀咕,镇国公乃是人中龙凤,势必要一飞冲天,你看看,你看看,果然哪,哈哈,咱怎么说来着……说来这几年,咱在宁波,也不甚太平,市舶司,是愈发不如从前了,而今镇国府要开海了,从今往后哪,更没有市舶司的事儿了,咱现在……咳咳……”

    呛了一口酒,曹公公摇头,叶春秋便莞尔,他见刘知府似是有话要说,可是又有些不便的样子,却也抿嘴。

    酒过三巡,天色已晚,叶春秋便起身告辞,他既来了宁波,肯定是下榻在同济堂里的。

    刘知府将叶春秋送了出去,再三请他在衙里下榻,叶春秋谦谦有礼地婉拒,带着钱谦和邓健出了衙,直接上了仙鹤车,徐徐朝着同济堂去。

    结果走到半途,突然后头有马蹄声急促而来,隔着玻璃,能看到清冷的街上是一辆仙鹤车追上来,待那仙鹤车停下,却见晃悠悠的曹公公走了下来。

    曹国公走到叶春秋的仙鹤车前,带着酒意,纳头便拜道:“镇国公,咱有话要说。”

    叶春秋不由纳闷,莫非是发酒疯不成?

    回到宁波,这里给自己的感觉是既陌生又熟悉,这里的街道甚至是一草一木,叶春秋都记忆犹新,可是因为离别太久了,却有不禁有着陌生感。

    此时,叶春秋倒是一心惦记着去同济堂看看,谁料曹公公却是如此莽撞地拦下他的车驾。

    不管如何,总算是老相识,叶春秋便走下车,将地上的曹公公搀起,道;“公公,地上凉。”

    曹公公却是仰面道:“事情紧急,咱非要不吐不快不可,镇国公若是信得过咱,还恋着旧,不妨……咱们在车里说?”

    叶春秋只稍稍犹豫,便道:“请曹公公上车。”(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该做个了断了

    等到二人坐到马车里,叶春秋才是一脸认真地打量起曹公公,心里却是不由有着深深的狐疑,而且本心上,经过刘瑾,他实在对太监这类没有太多的好感,所以也并不想跟曹公公打太深的交道。

    而曹公公口里虽然喷吐着酒意,可是他的意识却是很清醒的。

    一个清醒的人,往往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只是比较郁闷,比较纠结,比较头痛而已。

    能对手撕鬼子有研究的人,即便他是太监,大抵心里都有那么点儿理想,比如读书人的理想是立功立言立德之类,太监若是有理想,大抵就是枪出如龙之类的了。

    所以他进入了叶春秋的车内,却很识趣地没有坐在沙发上,这是镇国公坐的位置,他不过是靠着车厢角落里的一处小矮凳坐下,身子蜷着,显得有些拘谨。

    叶春秋倒是收起了打量的目光,随手拿起了几子上的茶水呷了口茶,方才本是有点微醉的叶春秋,此时也酒醒了,看着嚅嗫的曹公公,道:“不知曹公公寻来,有何见教?”

    “镇国公,咱和你也算是有交情的……”曹公公老样子地干笑着道。

    叶春秋和颜悦色地道:“是的,当初我身陷囹圄,多亏了邓御史和曹公公赶来相救,春秋心里一直感激。”

    若不是还记得这事,叶春秋估计自己是懒得理曹公公的。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这曹公公找他,并不是喝茶聊天那么简单。

    曹公公的脸色这才舒缓了一些,道:“没什么,不过是奉命办差罢了,咱哪里当得了这个,镇国公,咱来这儿,是有事要禀告。”

    叶春秋带着微笑,看着他道:“还请曹公公赐告。”

    曹公公看着叶春秋道:“镇国公可是袭了倭国?”

    这个消息,按理来说,没这么快送达的,毕竟倭国悬在海外,这时代又是海禁,很难有什么确切的消息。

    不过市舶司收到那么一丁半点的风声也不无可能,只是对叶春秋来说,还是太快了,叶春秋不由道:“市舶司的消息这样的快吗?”

    “不。”曹公公深深地看着叶春秋道:“不是市舶司的消息,是某些人得到的消息,咱也只是捕风捉影地听到了一些风声而已。”

    “某些人?哪些某些人?”叶春秋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

    曹公公踟蹰道:“镇国公其实心里明白是哪些人。”

    呃……

    这就好像是兜圈子一样,说到关键之处,给你一个暧昧的眼神,然后说一句‘你懂的’。

    说实话,叶春秋是真懂了。

    某些人,肯定是和倭国关系密切的人,想必舰队一到,袭了大阪之后,倭国的某些人就急不可耐地送了消息到了东南的某些大族这里,曹公公好歹是这里的地头蛇,即便得不到确切的消息,多少也能听到一些风声。

    叶春秋莞尔笑了,可以想象,这里所说的某些人,现在一定是急得跺脚了吧,他看着曹公公,声音中带着几分慵懒地道:“公公说这些,想必意有所指吧。”

    曹公公咬了咬牙,比起叶春秋的从容,他的神色却是凝重多了,随即道:“现在镇国公袭了倭国,等于是断了有些人的命脉,他们已到了绝路,所以咱来提醒镇国公,切记要小心哪。”

    叶春秋颌首道:“宁波之内有哪些是公公所指的某些人?”

    “这……”曹公公显出了几分为难。

    叶春秋哂然一笑道:“不为难你,不过开玩笑而已,他们蹦跶不起来的,到了今日,是该做个了断的时候了。”

    他看着曹公公尴尬的样子,心里大抵了然了,曹公公已经看到了未来的趋势,一旦秦皇岛落成,又得到了贸易特许,宁波和泉州的市舶司,很快就要没落,他现在是在‘平跑官’,有鉴于他这么多年依然还在这里打秋风,却没有调回宫中去,多半他的门路也是不多,否则何至于在这市舶司养老?

    看来这位曹公公,有点不甘寂寞啊。

    只是叶春秋对曹公公未必放心,但凡是太监,谁知道会不会和刘瑾这些人不清不楚?所以他也没有表态,只是客客气气地道:“倒是有劳曹公公提了个醒。”

    寒暄了几句,让曹公公也有点摸不透叶春秋的想法,这个少年稳重老成,说话滴水不漏,让人感到猜不透了

    待马车到了同济堂,曹公公只好告辞,泱泱而回。

    叶春秋下了马车,抬头看着同济堂,只见这里灯火通明,差点炫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如今这同济堂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扩建,早已今非昔比,门口许多人提着灯笼站着,多半是得了口信,所以一直在此等候。

    “见过镇国公。”众人见到下了马车的叶春秋,随即齐声行礼。

    这里的人绝大多数是孤儿出身,都算是叶春秋将他们拉扯出来的,此时一个个脸上带笑,欢天喜地的。

    叶春秋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庞,亦是露出会心的笑容,一一和他们打招呼,朝着每一个人微笑,只是当目光触及到一个女子的时候,叶春秋却是微微一愣。

    此人正是王羲之……

    自他去了京师,就再没有见过王羲之了,久别重逢,叶春秋的心情既是欣喜又是复杂。

    此时天儿有些冷了,王羲之穿着一件红布的夹袄,面容显得有些憔悴,可是灯影下,依旧带着淡淡的素雅。

    王羲之落落大方地朝着叶春秋看了一眼,微微福了福身,目中带着别样的意味。

    叶春秋对她微笑道:“羲之,有劳了你。”

    这句话自然不是随口一说,而是王羲之这个‘大账房’确实辛苦。

    同济堂已经开始开枝散叶,王羲之可谓功不可没,其他的人,大多是将她们当做导购和女医生培养,唯独这王羲之,却是管着账务,渐渐的也开始接触一些管理,自从孙琦去了镇国府,整个同济堂大大小小数十家门店,每年成衣、珠宝、胭脂水粉、水晶的采买,几乎是王羲之做主。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风生水起

    事实证明,王羲之很有经商的天赋,自然,她能在不抛头露面之下,管理好整个女医堂,坐着这每年数十万两乃至上百万纹银的买卖,与叶家在朝中如日中天也有关系,可是叶春秋十分相信,若没了王羲之,估计女医堂早就混乱不堪了。

    此时,王羲之嫣然一笑,对叶春秋摇着头道:“是少爷夸奖了,不知夫人和公子可好?”

    她也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问出了这些话,像是鬼使神差的,就问了出来,可是话一出口,便不由有些后悔了,显然这话问得有些唐突了。

    叶春秋倒像是没有太多的想法,从容朝她轻笑道:“噢,尚可。”

    只是这时候,显然不是他们二人寒暄的最好的时候,只听旁边已有人道:“公爷快进去吧,外头凉呢。”

    另一个人道:“公爷一路旅途劳顿,赶紧歇了。”

    许多人热络地拥簇着叶春秋朝着同济堂深处去,人影幢幢,叶春秋只得‘却之不恭’,徐步前走,他蓦然回头,哪里还见得到王羲之的身影?只是他努力搜寻,方才在人影中的间隙里,看到那娇柔的女子婷婷而立,驻足在清冷的廊下,并没有刻意去凑这个热闹。

    叶春秋想要回头叫她,奈何人潮汹涌,无法抵挡这热情,叶春秋只好收回目光,只是那一刹那间的一幕,那娇俏又带着几分苍白的面容,深深地留在他的脑海里。

    月色如钩,跟大家短暂地聚了一会,便被安排到了一个舒服的厢房里,许是真的疲累了,就算叶春秋心头还有许多的事,却还是很快地睡下了。

    到了次日清晨起来,邓健和钱谦还未醒,叶春秋便询问王羲之去了哪里,医堂的学徒道:“王小姐呀,她回女医堂了,她可忙呢,每日要和许多人打交道,公爷是不知道,现在江南但凡是沾了胭脂水粉和衣帽之类的商贾,都不是男人管事了,大多都需家里的夫人或是小姐出去谈买卖,王小姐在女医堂,每日要见几十个这样的女眷,她有时可凶了……”

    叶春秋不由百感交织,一个从前待在闺房的小姐,今日却是成了古代版的女强人,这里面必有不少的酸苦。

    只是听到这学徒后面所说的话,叶春秋又不禁哑然失笑,倒是颇为期待,在他的印象里,那个娇柔的女子,连说句话儿都是轻柔柔的,他不由好奇起王羲之凶起来的样子。

    只是今儿,叶春秋的行程已满,他在宁波耽搁不了几日,所以率先去了舅父家里。

    舅父已经置产,就在宁波的桥头,叶春秋一到,舅母便亲自出来,叶春秋拜谒了舅母,行了礼,舅母便笑着叫他喝茶,叶春秋不禁道:“孙欣哪儿去了?”

    舅母笑道:“现在拜了南京的一位大儒制艺,早就送去了南京,你舅父没有和你说吗?”

    叶春秋便道;“读书要紧,舅父在京师忙碌得很。”

    舅母便叹道:“我一直也想去京师,几次修书去,你舅父总是推脱,说什么太过忙碌,又说去了没什么意思,让我在此守家,春秋,我问你,你当着舅母,要说实话,他在外头到底养了几个狐媚子?”

    叶春秋错愕了一下,竟是说不出话来,汗颜道:“舅父不是这样的人吧。”

    虽然这样说,语气却不坚定。

    舅母便道:“若是正经人家的,纳回家来做妾也就是了,他却是遮遮掩掩的,莫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女子,你得好生看着,你舅父有时候可糊涂了,我在想,我是该去京师一趟,可不能任他在京师里逍遥自在。”

    叶春秋一时瞠目结舌,不知应好还是不应的好,老半天憋不出半句话。

    于是尴尬地应了几句,好不容易瞅了机会告辞,说是要回奉化老家一趟。

    舅母则道:“要去奉化,那可得赶紧,不可耽误了,到时我们便一道进京,你莫要通风报信,知道了吗?”

    叶春秋立即正色道:“舅母将我当什么人了?春秋不是这样的人!”

    舅母这才放下心,带着和善的笑脸送他出去。

    叶春秋坐上了马车,又回到了同济堂,邓健和钱谦都起了,正在里头转悠,一见叶春秋心急火燎地回来,钱谦道:“春秋不是去奉化了吗?”

    “有些事要办。”叶春秋匆匆寻到了账房,二人便尾随而来

    邓健在后头一脸奇怪地道:“什么事这样的急。”

    叶春秋已是铺开纸,道:“救命,家丑不可外扬。”

    说罢,草草写了一封书信,用火漆封好,火速让人送去了京师,一再嘱咐;“用快马送到镇国府的孙大掌柜那儿,半分不可怠慢。”

    完成这事,这才松口气,便又匆匆启程,前去奉化。

    到了宁波,是不能不回老宅的,也并非是锦衣还乡,实在是从前欠着太多的人情。

    先是抵达了奉化县里,叶春秋从仙鹤车上下来,门口的差役现在大抵只要看到仙鹤车,就晓得是非比寻常的人物,毕竟这种小地方,能坐仙鹤车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可是当见到下车的事一身蟒服的叶春秋,愣了一下,才连忙跌跌撞撞地进去通报。

    这王县令正在衙门里审着案,听那差役低声在耳边嘀咕,不禁瞪大了眼睛,随即道:“为何此前无人通报?”

    “这……”

    王县令可一丁点也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匆匆出去,正见叶春秋徐徐进来。

    王县令连忙行礼道:“下……”

    叶春秋却先一步作揖道:“见过宗师。”

    王县令不禁尴尬,便道:“哪里话,哪里话,快去后衙廨舍,哎呀……这……真是尊客。”

    叶春秋在京师可谓混得风生水起,奉化内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现在这叶春秋已成了奉化的名片,但凡有人提起奉化,大抵是说,是那镇国公的奉化。

    叶春秋却是摆手笑道:“学生只是过来拜谒,这一趟只是驻足几日,过几日就要回京,待会儿还要去拜谒几位叔父。”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又出大事了

    叶春秋此话说得诚恳,令王县令听得眉头舒展,心中亦是大喜。

    从前,他只是把叶春秋当做聪明的孩子,现在呢,却完全不同了,谁能料到这个当初的少年,有一天一飞冲天,而今和自己已成云泥之别。

    若是叶春秋只是来闲坐,还可以说叶春秋只是有闲来喝茶,可是在时间紧迫之下,跑来这儿一趟,接着又急着要去拜谒其他人,至少说明叶春秋是真正的有心,是专程来拜望自己的,即便时间抽不开,还要来走动一下。

    这就是诚意,而诚意,才是最重要的!

    王县令满心欢喜地道:“说起来,你若是来迟一些日子,老夫也该调任了,既然你还有事,我也就不挽留了,早些去吧。”

    叶春秋又作揖道:“他日若是有闲,一定再专程拜谒。”

    在这里遇到许多故人,让叶春秋心里颇是宽慰,紧接着他回到了叶家,叶家早已是张灯结彩,许多人都来了,叶春秋却是抽了时间,特别去了河东拜谒黄家。

    黄信听说叶春秋回来了,本是要去河西的,一听叶春秋来,大喜过望,亲自出去迎他进来。

    叶春秋朝他行了礼,又拜见了黄家的太公,寒暄了几句,方才告辞。

    在奉化,叶春秋欠了许多人的人情,走动是不可避免,他倒是不敢摆什么谱,乡里的人和外头不一样,外头的人只看你眼前是什么,可是乡里的人却对你的底细一清二楚,若是一朝得志,却把自己端得高高的,反而会被人暗地里笑话。

    叶春秋只当自己还是从前那个叶春秋,该叫叔伯的叫叔伯,该称呼先生的称呼先生,那叶柏得意洋洋地在他的身边作陪,这个是谁,那个是谁,叶春秋自己也晕乎乎了,在家里住了两日,便带着一干特产,重新回到了宁波去。

    在宁波也不消停,叶春秋这才体会到乡愁的可怕了,时候已经不早,他只得上了漕运的船,一路准备北行。

    登上了船,码头处少不得有宁波的诸官前来相送,叶春秋站在船舷,身边的钱谦眼尖,却道:“你看那堤上的车里坐着谁?”

    叶春秋眺目看去,便见那孤零零的河堤上,一辆仙鹤车停靠着,却无人下车,想必是女眷,只是看起来已在此停了许久。

    叶春秋的心里突然浮现出那一晚那张脸上并无太多血色却又娇俏坚强的女子,叶春秋却是叹息一声,摇摇头道:“嗯,不知道,或许只是路人吧。”

    “只是路人,我就将脑袋剁下来,十有**是哪个闺房中的女子呢。”钱谦口没遮拦地道。

    反是邓健对钱谦翻了一个白眼道:“哎呀,老邓,你不要再说了,你还不明白吗?这肯定是一笔情债,你何必非要说破?说破了,春秋又要黯然伤神了,他家里有一只母夜叉,谁不晓得他是身有情债,又不敢逾越雷池一步,莫说了,莫说了。”

    二人一唱一和的,却没把叶春秋气个半死,叶春秋不禁道:“什么母夜叉,胡说八道。”

    邓健和钱谦便尴尬地笑了起来,互相挤眉弄眼的,难得邓健也诙谐了一把,居然懂得了开玩笑,叶春秋只好抿嘴,不予理会。

    待船到了南京,叶春秋没有停靠,依旧北行。

    只是这时候,沿岸上却有快马随船而来,一路赶上了大船,这快报的差役气喘吁吁,登上船来,道:“曹公公有急报,说出大事了,要镇国公及早准备。”

    见这人气喘吁吁的,像是有什么急事,邓健和钱谦便凑上来,二人皆是显得凝重起来。

    叶春秋反而淡定道:“到底什么事?”

    这人道:“宁波和几处地方,民变了!”

    民变了!

    叶春秋愣了一下,眉头也渐渐地皱了起来。

    好端端的,怎么会民变?这显然是不可信的,毕竟没有发生过什么灾荒。

    叶春秋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沉声道:“一口气说。”

    这人便道:“许多府县,有变民围住了官衙陈情,说是镇国府水师袭了倭国,从此之后,江南要生灵涂炭。”

    钱谦率先暴怒道:“什么叫袭了倭国,东南沿岸要生灵涂炭?他们说的什么鬼话。”

    这人便接着道:“他们说,之所以现在倭寇不多,皆是因为倭国虽是混乱,却也还勉强过得去,所以许多人还不肯下海为盗,可是水师贸然袭了倭国,到时候更多倭人衣衫褴褛,届时岂不是倭寇更多了?还听说,福建那儿几个府县也闹得厉害,有人围住了衙门,还有人放火呢,本地官府不敢处置,还有地方官偷偷逃了的,冲突不少。曹公公说,现在到处都是流言蜚语,有不少人危言耸听,不过打头的那些人,来历似乎不简单,更多人却只是跟着凑热闹的,也不能分辨什么是非,不过一旦奏报到了朝廷,就是另一回事了,曹公公让卑下来,说务必请镇国公小心为上。”

    钱谦气得吐血,口里骂道:“这是什么歪理,什么叫做……”

    反是那人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随即道:“曹公公还说,最该小心的,是太祖的祖训,这才是真正要人命的。”

    他说罢,对叶春秋他们行了礼,方才告辞而去。

    叶春秋听到祖训二字,却是一投雾水,倒是邓健不禁打了个冷颤,神色阴沉起来,道:“不错,我也想起来了。”

    叶春秋狐疑地看着邓健,只听邓健道:“都察院里,御史是需熟读大诰的,这大诰之中,确实有太祖高皇帝的遗训。”

    接着,邓健徐徐念道:“四方诸夷,皆限山隔海,僻在一隅;得其地不足以供给,得其民不足以使令。若其自不揣量,来扰我边,则彼为不祥。彼既不为中国患,而我兴兵轻伐,亦不祥也。吾恐後世子孙,倚中国富强,贪一时战功,无故兴兵,致伤人命,切记不可。但胡戎与西北边境,互相密迩,累世战争,必选将练兵,时谨备之。慎记此言,若有臣子怂恿子孙贪大喜功者,罪无可恕。”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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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风流介绍:
本是个平凡少年,意外得到光脑,一朝回到大明正德年间,成为士绅家族的一个私生子。 聘为妻、奔为妾,老爹居然是和娘私奔才生下的自己,生母身份卑微,作为庶子,叶春秋誓要活出一个精彩的人生。 在家族不被重视?那就科举来打你脸! 生母出身低下,不妨就为她去讨诰命! 朝堂上明枪暗箭,无妨,无妨,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伴君当真如伴虎?不然,不然,而今天子是正德。 传奇人生刚开始,美女太多挑花眼,娶娇妻,立高门,叶春秋从此不再低调做人,就是这样狂拽霸气狠炸天,美好生活从此开启。庶子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子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子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