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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庶子风流txt下载     庶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杀一儆百

    跪下二字,犹如晴天霹雳,声震如雷!

    方唐镜趴在雪地上,瑟瑟作抖,他疼得几乎要昏死过去,手脚因着这凛冽的风雪也已僵硬,哪里还跪得下?

    而所有人的读书人,都是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切,有人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当触及到叶春秋杀人般的目光时,心头便不禁浮起一股莫名的惧意,于是一时间,没有一个读书人愿意站出来做出头鸟。

    刘大夏终于知道,自己非要出面了。

    他冷着脸色,缓缓地站了起来,看着叶春秋,相对于刚才的安静,声音难得地带着几分清冷道:“镇国公,你够了。”

    “什么?”叶春秋抬眸看着刘大夏,露出了笑容,只是这笑容,却是无疑带着轻蔑。

    叶春秋似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道:“敢问刘公,我够了什么?”

    刘大夏本是操纵人心和民意的高手,可是今日,他却发现自己有些无力。

    这叶春秋完全是不按常理出牌,当你以为你跑来安抚人心的时候,偏偏他要和大家站在一起,一起抨击刘瑾。当你以为他会为自己辩护的时候,他却是话锋一转,步步紧逼,当你以为他已经走了,谁料他居然又回来了,而且一改方才的文质彬彬,此时此刻,竟是变得咄咄逼人。

    像刘大夏这种不容易形于色的人,也忍不住一脸怒容地看着叶春秋。

    二人距离很近,叶春秋却是对刘大夏的怒色视若无睹。

    “刘公。”见刘大夏不答,叶春秋反而拉高了音量,道:“春秋再问刘公一次,我够了什么?”

    “你……你有辱斯文!”刘大夏好不容易说出了一个词,他显然不是斗嘴的高手,他擅长装逼,但是擅长装逼的人,肯定是不擅长撕逼的。

    叶春秋微微皱眉道:“有辱斯文,是吗?还有呢?”

    刘大夏对他冷笑,他已愤怒到了极点,就是这个小子,就是因为这个小子,自己损失惨重,现在这个小子当着自己的面,似笑非笑,令他这名满天下的人,刺痛了自尊心。

    他怒瞪着叶春秋,冷冷地继续道:“方举人是有功名的读书人!”

    “还有呢?”叶春秋依旧还是带笑看着他。

    这已令读书人们沸腾起来,到处都是交头接耳的声音。

    叶春秋对此置之不理,目光一直都是在刘大夏的身上,继续道:“还有什么,一并说出来吧,敢问,我只是打他,可是死罪吗?”

    “你这是将斯文置之何地,你……连禽兽都不如!”刘大夏已是气得发抖。

    叶春秋倒是觉得刘大夏真不容易,忍了那么久,一直默然地在一旁看他反驳方唐镜,可就是忍耐到现在才来责难于他。

    不过终究,沉稳如刘大夏,却还是耐力不够啊!

    叶春秋轻松一笑,道:“意思是说,即便是打了他,那也不是死罪,只不过是有辱了他的斯文是吗?那么……”

    叶春秋的那么二字,拉得很长。

    人其实有两张面孔,一张是如沐春风的,就如叶春秋方才文质彬彬、知书达理一样,可是叶春秋还有另一张面孔,能看到的人却是不多,这张面孔里,冷酷和傲慢,眼睛里带着**裸的蔑视,那嘴角勾起时,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却犹如坚冰一样带着丝丝的寒意。

    看到这张面孔的人不多,即便是看到,也绝大多数都已经死了。

    可是现在,叶春秋就是这张面孔,他在说着那么的时候,却是徐徐地拔出了腰间的破虏剑,这黝黑的剑身,徐徐拔出,渐渐脱鞘,坚韧的锋芒,犹如这残酷的冬日,长剑已在手,他的这个举动,又是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所有的读书人都惊住了,愣愣地看着叶春秋。

    他是想恫吓吗,他敢在刘公面前拔剑?

    可是下一刻,叶春秋的动作更是令人震惊至极。

    叶春秋的剑极快,快到了极致,一道黑影只在他那么的么字依旧还在嘴边的时候,已是在虚空中斩破了雪絮,刺破了北风,叶春秋甚至眼睛还盯着刘大夏,可是剑尖,却已是在转瞬之间抵达了瘫在地的方唐镜喉头。

    他的后脑,像是长了眼睛,就在所有人觉得不可思议的道,叶春秋一字一句地道:“既然不是死罪,那么现在这样呢……”

    呢字出口,不等方唐镜发出惊吼,剑尖已狠狠地扎入他的咽喉。

    嗤嗤……

    很快,快到了极致,快如闪电,风驰电掣,一切只是在一息之间,而这一息之间,方才还只是如死狗一般的方唐镜浑身开始剧烈的抖动,因为这一刻,他的咽喉处已是凝出了一抹嫣红,这是血,在这白茫茫的天地之间,血顺着他的喉头一滴滴的落下,落入积雪,那方才还在体内冒着热气的鲜血顿时浸染了雪地,宛若梅花一般的渲开。

    方唐镜还没有死透,他的喉头咯咯地发出脆响,他用尽最后一点气力,想要将剑挪开,可是长剑狠狠地刺破了他的喉头,紧接着,自他的后颈穿过。

    呃……呃……

    他发不出声音,只是身体剧烈地摆动,口里喷出了一口积血,哇的一声,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叶春秋飞快地收剑,长剑上依然还滴淌着嫣红,长剑入鞘,而这一切,不过是转瞬之间,可是他的面容,却依旧还是那副笑容,甚至连眉毛也不曾挑动,眼睛照旧是直视着刘大夏,仿佛那地上如死狗一般的方举人,根本不是举人,甚至连人都不是,不过是一条狗,一只鸡,一只蝼蚁。

    “现在,刘公以为如何呢?这样,算不算有辱斯文?”叶春秋一字一句,他的声音很轻。

    可是风雪之中,即便他的话不能传递很快,可是每一个人都诧异地看着这一切,竖着耳朵听着这句话。

    “若这不是有辱斯文,那又该是什么呢?再斗胆问一句刘公,这……是死罪吗?”叶春秋的笑,格外的刺眼。

    即便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堪称谦谦君子的刘大夏,这一刻,脸也彻底地变了。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惊天动地

    刘大夏竟是发现自己一时间像是失去了声音似的哑口无言。他更发现,自己所谓的名声,所谓的声望,在这少年面前,开始有些动摇,他原以为自己是强大的,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很弱小,因为他很清楚,叶春秋只需一息之间,就可以让自己变成冰冷的尸首。

    “那么……”叶春秋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就像刚才他所做的事情不是杀了一个人,而是做着一件很平常事情。

    这样的叶春秋,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一个冷颤,犹如一股冷风灌遍了全身。

    而此时,叶春秋继续道:“假若这是死罪,刘公乃是正人君子,忠肝义胆,难道不该再给春秋身上添一条罪状吗?噢,容春秋想一想,不妨就说春秋滥杀无辜怎么样?毕竟……叶某人确实杀过很多人,到底有多少,都已经记不清了,现在所杀的,不过是个小小的举人而已,刘公……难道不该立即为方兄伸冤吗?”

    刘大夏的身子在颤抖,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他竟发现自己对这个少年有了几分惧怕,明明他从未怕过任何人,即便是面对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刘瑾,他也只是轻描淡写地面对。

    可是现在,有一丝恐惧,令他老态龙钟的身躯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起来。

    而所有的读书人,都是怔怔地看着这一切。

    因为他们无法理解,或者说,无法想象。

    “你……”刘大夏闭上了眼睛,最后猛地张开,瞪住了叶春秋,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道:“十恶不赦。”

    “是的。”叶春秋毫不犹豫地承认道:“那么,就请刘太保挺身而出吧。”

    这等于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个人说,你等着,我去叫警察叔叔,而另一个人则有恃无恐,却是巴不得你立即把警察叔叔招来。

    刘大夏感觉这个家伙疯了,而最可怕的是,却是这个家伙要将自己整疯了。

    他知道,叶春秋已经将自己逼到了墙角,他看了一眼已被白雪覆盖了的方唐镜,身躯颤了颤,道:“好,好啊,好的很,我等……我等……去午门,大家可都见到了,老夫今日就不信,这天下就没有没有说理的地方,今日……老夫要死谏。”

    他振臂一呼,许多人也终于反应过来,也顿时沸腾起来。

    刘大夏终于明白,不能和叶春秋这个疯子多纠缠,不然只有他吃亏的份。

    于是他昂首,又恢复了太保的气势,毫不犹豫地朝着不远处的午门去。

    一干读书人们见状,终于醒悟了过来。

    杀人,而且是在太庙门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有恃无恐地杀了一个举人。

    无论是谁,只怕也是万死之罪。

    举人可是有实实在在功名的啊,就这样毫不在意地杀了,莫说只是个镇国公,就算是天潢贵胄,就算是那些宗亲藩王,怕也没有这样嚣张。

    刘大夏领了头,众人一见,也都沸沸扬扬起来,而叶春秋却只是抿了抿嘴,很不在乎地返身,徐徐朝着宫中方向去了。

    而太庙前的几个宦官,也早已一溜烟地跑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显然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若是此前的所谓罪名,尚且还有争议,可是现在,却是真正的众目睽睽啊。

    见叶春秋消失在风雪之中,早有人抢上去,搬起已经断了气的方唐镜,浩浩荡荡地朝着午门而去。

    绝大多数人是悲愤的,因为他们亲眼目睹了一桩令人发指的恶行,于是更多人开始悲愤起来。

    锦衣卫总是最先得到消息,急匆匆地前去禀告,若是寻常人,早就截住了,可领头的是刘大夏,又有这么多读书人,甚至一些清流御史得到了风声,竟也凑了热闹。

    若说此前,还只是矛盾激化,那么当方唐镜身死的一刻,就已是不共戴天了。

    浩浩荡荡的人径直到了午门,有人抬了一副棺来,将方唐镜的骸骨收殓在棺木之中,刘大夏领头,当先朝着那紧闭的宫门拜下,身后是数十个清流御史,亦是拜倒在地,再之后,是乌压压的读书人,人头攒动,一眼看不到尽头。

    守卫午门的亲军守备正是那魏国公的孙儿徐鹏举,徐鹏举守了这么多年的紫禁城,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境况,他不由低声喃喃念道:“乖乖,这下,事儿真大了。”

    事儿确实大了,即便是粗线条的徐鹏举都能看出几分端倪,厂卫也已纷纷到了,徐鹏举立即向亲军都指挥使衙门报讯,接着,便是勇士营,是金吾卫等诸亲军纷纷调拨了人来。

    眼下到处都是人,头戴着乌纱帽的,顶着纶巾的,戴着铁壳范阳帽的,在这风雪交加的天气,这凛冽的寒风之中,无数人喷吐着白气,一个个神情紧绷。

    勇士营已经举着大盾,吆喝着号子开始上前,这一排排的大盾,犹如高墙一般,朝着那数千的清流和读书人压迫而去。

    张永提着拂尘,却是站在午门的城楼上,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一个个人接二连三的前来禀告:“公公,已经清点过了,两千三百四十人……”

    “报公公,东北角爆发了冲突,有……”

    “报,外头有人闻讯,还想来午门,被锦衣卫截住了……只是……”

    披着猩红的披风,披风在城楼上,北风嚎叫着将它吹的猎猎作响,张永却是站着很稳,他从这里看到城楼下的许多人,面无表情,道:“不要再招惹是非了,这是顶天的事,这天底下,今日这事儿啊,是非曲直,除了陛下,谁也做不得主,控制住局面,莫让事态扩大就好。”

    “张公公,张公公……”

    此时,有人急匆匆地上了城楼,直接跑到张永的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内阁几位学士,已经去觐见了天子,天子在与内阁诸公商议之后,已下口谕,急令百官觐见。”

    张永皱着眉头道:“也包括了刘大夏吗?”

    “是。”

    张永便道:“去传口谕吧。”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死谏

    天上还在纷飞着雪儿,大地一片白茫茫的,而此时,在这京师里,许多人的心情都如这阴冷的天儿一般,阴沉沉的。

    显然,太庙的事儿,许多人都得了消息,又有了小皇帝口谕进宫觐见,于是心情阴沉的百官们,坐着仙鹤车,都向着紫禁城汇拢,也因为午门堵了,所以许多人只能取道走崇文门。

    这是自弘治以来,紫禁城里引发的最大事件。

    堂堂太保,选择了死谏。

    死谏的意思就是,若是今日宫中不答应,那么刘大夏宁愿选择去死,选择这样的方式,即便只是个小小翰林,也足以引发震动。

    因为一般死谏,大多时候是没有选择的选择,而现在,死谏的却是堂堂的太保,天下第一名臣刘大夏。

    许多人的脸上,都不禁露出了几分阴霾。

    可以预想到,今日的事,肯定是不能善了的。

    可问题在于,现在对于不少人来说,是两难的境地,若是仗义执言,固然可以得到一身的清名,可终究得罪了陛下,也得罪了内阁;可若是对此事漠不关心,又不免会惹人耻笑。

    大臣们下了马车,冒着飞雪,鱼贯入宫。

    而在崇文殿里,朱厚照已是冕服正冠,与几个内阁大学士正焦灼地等候着。

    很显然,他们是万万料不到事情会到这一步的,锦衣卫打杀读书人倒也罢了,这个黑锅,可以让刘瑾背,可现在叶春秋亲手杀死了举人,这又怎么办?

    刘大夏显然是打算拼命了,何况在午门之外,还聚集了这么多的人。

    原以为叶春秋这一次是去大事化小的,谁料到竟成了火上添油。

    等到百官陆续到了,叶春秋也穿着一身儒衫来了,他来不及回家换上朝服了,便只好依旧那身打扮进宫,因此在百官中显得格外的醒目。

    叶春秋的出现,立即惹来了无数的目光,不少大臣,即便从前对他印象颇好的,现在也变得糟糕起来。

    你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呢,你以为你是刘瑾吗?

    刘大夏是什么人,你即便可以无视他,但是也决不能把他逼到这个份上。现在好了,他就跪在外头,还带着不少年轻的清流和读书人一起闹,现在且要看看你如何的收场。今日之事,肯定是不能善罢甘休的,哎……虽是寒冬,却不禁让人想起了古人那句常用的话,多事之秋啊……

    刘健站在殿中,一直铁青着脸,不发一言。

    他很清楚,今儿这是闹得很大,可是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上一次,他与刘大夏的交谈,从刘大夏的态度中,他便明白事情根本无法挽回了,只是他想不到叶春秋居然给了刘大夏这么大的一个把柄,让刘大夏有了破釜沉舟的底气。

    叶春秋进来的时候,刘健不过是眼皮子微抬,他心里正思量着待会儿刘大夏会有什么举动,显然,现在他没有太大的底气,因为这一次,确实是叶春秋错了,而且是错得离谱。

    朱厚照则是一脸无语的样子,他记得叶春秋起初还和他说,必须要安抚住那些读书人,若是派人弹压,只会让事态更加严峻,还说他一人去安抚最是适合,谁想到,这家伙不但没有将人安抚好,而且分明就是个惹祸精啊,让他上,还不如关门放刘瑾呢。

    朱厚照的目光,与班中的叶春秋交错,他看到叶春秋面沉如水,反而一副淡定的样子,不禁摇摇头。

    事情发生之后,刘健等师傅第一时间来觐见,要求立即举行廷议,因为这事儿,不经过廷议根本就无法化解。

    可是廷议能做什么呢?朱厚照也没有时间再去考究这个问题了,只能乖乖地坐着。

    刘大夏也终于到了,他的身后,是数十个清流御史,每一个人都是满脸的愤慨之色,甚至刘大夏的眼眸里,竟还闪动着泪花,他或许是方才在雪地里等了太久,所以身子有些僵硬,只能脚步蹒跚地进来。

    当他出现,每一个人都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许多人的眼眸中,依旧带着崇敬。

    在这里,不知有多少人金榜题名之前,就已经立下志向,要做刘大夏这样的人。

    更不知多少人将刘太保当做了这个黑暗世界的灯塔。

    刘大夏的样子,则是让人看得心疼,也激起了更多人对叶春秋的愤慨。

    太过份了,当着刘公的面,居然仗剑杀人,这是谁给你的勇气?

    即便是镇国公,也不至于如此罔顾王法吧。

    刘大夏已经徐徐到了殿中,而后沉默地跪下,朝着朱厚照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朱厚照早就看穿了刘大夏是个盗名欺世之人,按照朱厚照这性子,自然对他没有好脸色,反而冷哼一声。

    这一下子,更令殿中的百官哗然了,陛下怎么可以如此?

    难怪那叶春秋如此胆大包天,现在看陛下对刘大夏的态度……

    刘公乃是高士啊,更是先帝时的元老,他为朝廷立过多少大功?现在陛下对他的态度,真是让人生寒。

    刘大夏却并不在乎,而是朗声道:“陛下,臣腐朽老迈之人,蒙先帝不弃,委托重任,虽据高位,却未立寸功;而今陛下念臣老迈,准臣乞老,臣今本该是闲云野鹤之人,理应放归乡中,不涉政事,可是今日,老臣斗胆,却有一言,恳请陛下念臣行将就木,已到了古稀之年,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声也悲;恳请陛下,听老臣一言。”

    他说出此话时,中途咳嗽了两次,却还是努力地用尽了气力,使人不由生出怜悯之心。

    一个已经致仕的人,尚且还愿意为朝廷略尽绵薄之力,为社稷而担忧;反观自己,身居高位,食君之禄,却只能沉默。

    殿中不由传出了许多叹息声。

    朱厚照却是踟蹰着该不该让他说,他朝刘健看了一眼,只见刘健朝他点了一下头。

    朱厚照只好道:“刘爱卿但说无妨。”

    他没有称之为刘师傅,而是以爱卿相称。

    态度不言自明。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图穷匕见

    面对朱厚照的冷遇,刘大夏依然不以为意,他重重咳嗽,叹息道:“老臣命不久矣,可是祖宗之法,岂可变也?自陛下登基以来,先是新政,此后又是镇国公擅改祖宗之法,长此以往,陛下这是要将太祖高皇帝置之何地?而今天下,固然与太祖时有所不同,可祖法乃是高皇帝所订,法令既明,今陛下垂拱而治,参等守职,遵而勿失,有何不可?倭国,乃我大明不征之国,这在高皇帝时,就有明令,而今镇国府袭倭国,老臣自知,这绝非是陛下的意图,实则是叶春秋恣意妄为的结果,于是天下人议论纷纷,非议四起,陛下难道不该严惩叶春秋,以平息非议吗?”

    说到这里,刘大夏顿了一下,才又道:“臣与叶春秋,无冤无仇,可是陛下非但偏袒叶春秋,更是使他骄纵,自他进京,户部侍郎卢文杰遇刺,锦衣卫打死了读书人,此后叶春秋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举人方唐镜。”

    “方唐镜,乃是福建举人,此番进京,是为了进京赶考,只因一时义愤,而妄言了几句,便被叶春秋当众格杀,陛下,朝廷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老臣老迈之躯,今日恳请陛下,治罪叶春秋,妄自袭扰他国,使我大明陷于无信的境地,骄纵谄上,此乃奸贼是也,无端杀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一介国公,更该以命偿命,臣请陛下下旨,拿下叶春秋,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一番话说罢,刘大夏对着朱厚照重重地磕了个头,最后才道:“今日若镇国公依然逍遥法外,老臣请陛下赐臣一死,老臣愿引颈受戮。”

    嗡嗡……

    殿中又是无数的窃窃私语。

    刘大夏显然是决心已定,他这是抱着必死之心了。

    他的话,可谓是振振有词,品德更是令人钦佩,身后的几个御史亦是拜倒道:“若陛下不严惩镇国公,臣等也愿追随刘公赴死。”

    一个个的说要赴死,使得满堂哗然。

    很显然,刘大夏的话还真是很有感染力的。

    更重要的是,今日这殿中之事,异日必定会传遍天下,单单这些人甘愿赴死的行为,就足以让人为之倾慕。

    在这殿中的百官里,有人开始内心挣扎起来,就在这时候,又有人拜倒道:“臣亦如此。”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拜倒,十个,二十个,三十个,四五十个……

    某种程度来说,这应当是道德裹挟,大家都要死要活地跪下了,你若是还站着,那么迟早有一日会被人质问,当日你为何还能无动于衷?

    所以有人虽不愿趟这趟浑水,却还是乖乖地跪下,跪下之人,多是清流,而名声,乃是他们赖以生存的资本。

    坐在龙椅上的朱厚照已是惊呆了,这么多人要拼命,再想想宫外的那些读书人,想想着两京十三省,那些闻讯的其他生员……

    朱厚照不由懊恼地皱了皱眉,想了想,咬着牙道:“这件事,朕会好好思量,从长计议……”

    朱厚照实在是想不到好办法,只能用了最实用的一个办法,那就是拖!

    可到了这个地步,刘大夏还怎么可能让朱厚照以拖待变呢?

    而且朱厚照的慌乱之态,不就是刘大夏最是想要的效果吗?

    刘大夏正色道:“忠臣死节,本该如此,陛下若是不处置,依旧包庇放纵,那么就请陛下下旨,将臣赐死吧。”

    “陛下,陛下啊……”有人已经恸哭起来。

    朱厚照在这个时候,不禁没有主张起来,连忙求救似地看向刘健,而刘健的脸色更加阴沉,却依旧冷眼旁观着刘大夏所主导的一切。

    “陛下……”正在这时,却有人徐徐站了出来,此人正是叶春秋。

    这才是正主儿啊,朱厚照很是郁闷地看着叶春秋,却见叶春秋徐徐到了殿中,道:“臣要自辨。”

    “好,你说!”

    朱厚照是巴不得叶春秋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可是许多人看叶春秋的目光,可就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了。

    到了如今,你还想要自辨?你拿什么自辨,难道还是刘公冤枉了你吗?

    叶春秋只是淡然地看了刘大夏一眼,而后气定神闲地道:“刘大夏欲加之罪,臣弟一桩也不认!”

    若是叶春秋的态度好一些还好,大家倒还能体谅是因为叶春秋年轻气盛,所以才做下那些荒唐事,可是现在,叶春秋直接来一句欲加之罪,在所有人眼里,就显得有些失格了,吓,刘大夏是什么人,你当他是秦桧?欲加之罪都出来了,他这样的君子,难道还能冤枉了你?就算其他事是冤枉的,你擅杀方唐镜,那可是众目睽睽之下,现在还想抵赖,太儿戏了。

    朱厚照听了,不由点头,这话,他挺爱听的,很有道理嘛,本来就是欲加之罪。

    朱厚照鼓舞道:“不错,说的很有道理,很令朕发人深省,看来双方各执一词,朕左思右想,此事争议颇大,需得要徐徐图之,不可冤枉了好人,也不能放纵了坏人……”

    朱厚照的意图,即便是傻子都能明白,他还是想拖。

    “陛下若是袒护叶春秋,臣等唯死而已。”人群之中,不知哪个人厉声道。

    朱厚照脸色一冷,怒喝道:“是谁?是谁说这样大胆的话?”

    他本以为这样可以将人吓住,谁料却有人站了出来,拜倒在刘大夏的身侧,此人乃礼部给事中:“是臣所言。”

    朱厚照不禁瞪着他,眼眸中,本是杀机重重,却见他一副甘愿请死的样子,竟又是说不出话来。

    朱厚照叹了口气,只得看向叶春秋道:“叶爱卿,你还有什么可以辩驳的?”

    “臣弟无法自清。”叶春秋摇了摇头道:“不过,臣倒是有一个人证,可以证明臣的清白。”

    人证?

    许多人不由地显得满头雾水,这样的事,还能有什么人证?何况,你一个人证,难道有刘公的人证多嘛?

    朱厚照似乎也觉得叶春秋的话不太靠谱,很没有底气地道:“噢?不知人证是谁。”

    叶春秋一字一句地道:“太祖高皇帝所册封了金印的倭国国王,倭国的征夷大将军足利殿下。”(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胆大包天

    倭国国王?

    当叶春秋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顿时又引发了满朝的哗然。

    倭国虽有所谓的‘天皇’,而实际上,大明是从不承认天皇的,因此在明朝建立以后,明太祖向日本派遣使节,要求日本取缔倭寇并向明朝朝贡。当时日本正处于南北朝时代,占据九州一带的南朝怀良亲王答应取缔倭寇,接受了明朝“倭国国王”的敕封。

    从此以后,怀良亲王以“倭国国王怀良”的名义向明朝朝贡,并开始明日贸易。室町幕府驱逐了怀良亲王的势力后,室町幕府和九州一带的大名仍旧以“日本国王怀良”的名义与明朝进行贸易。

    等到室町幕府统一了南朝,幕府的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满便以“倭国国王臣源义满”的名义,遣使携表文向明朝朝贡。建文帝敕封足利义满为倭国国王。

    然而使者滞华期间,明朝发生了靖难之变,文皇帝以武力打败了金陵的侄子建文帝,夺了帝位。被责以篡位恶名的文皇帝,眼见“外夷”日本的使臣到来,文皇帝十分高兴,认为蛮夷来朝,是作为天子之德的铁证,因此立即册封足利义满为倭国国王,赐倭国国王之印,发给堪合符,正式与倭国通交。

    到了正德朝,双方的交往,也可谓是一波三折,不过这并不打紧,重点的是,倭国按理来说,已与大明绝交,可是现在,倭国国王居然来了,这就足以令所有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起初所有人都认为,叶春秋现在是罪无可恕,尤其是叶春秋第一条罪状,便是擅自行动,袭击倭国。

    原本这就够叶春秋是百口莫辩,而叶春秋竟在太庙跟前杀死方唐镜,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怒火滔天。

    大家本是等待叶春秋被治罪,可是现在,叶春秋一句倭国国王,却犹如投下了一枚炸弹,让人不由匪夷所思起来,甚至有些反应不过。

    倭国国王来了?

    若非要让大多数人非要做出一个有逻辑的理由,这就不能不让大多数人认为,该不是叶春秋绑架来的吧?这个家伙,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可是连倭国都敢擅自袭击,连举人都敢杀,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可若是绑架来的,他就更加可恶了,话又说回来,若是绑架来,肯定有所痕迹,怎么会戳不穿呢?

    他就当真深信这倭国国王,堂堂一个国主,到了御前,不会告御状吗?毕竟,被叶春秋胁迫是一回事,可是真正到了御前又是一回事。

    刘大夏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可他心里还是不免有些震惊,他万万料不到叶春秋居然早有准备,可是细细一思,却又觉得若是如此,必定会有破绽,不难猜穿,如此一来,他反而淡定了。

    朱厚照则是一头雾水,卧槽,给你机会,叫你为自己自辨的,你倒是好,把倭国国王都搬了来了,他不禁佩服起叶春秋的大手笔。

    只是……现在还能如何呢?既然叶春秋都说了人证了,朱厚照觉得,那国王来了,会说什么,也只有天知道了。

    可是他心里不免想,自己若是倭国的国主,被叶春秋这家伙带着舰队把自己的国家炸了个稀巴***如叶春秋的船队袭击了宁波,然后将宁波夷为平地,死伤数万乃至十几万人,多半朱厚照是绝对会将叶春秋恨透了的。

    而且,朱厚照这个时候还记起了一件事,此前倭国曾派出使臣来到大明,那一次,叶春秋将出使来的倭国亲王足利义文杀死了!

    若真是倭国国主来了,他会为叶春秋说好话吗?

    朱厚照摇了摇头,突然感觉叶春秋挺作死的,可是现在情况复杂,他也不好叫叶春秋到近前来细问清楚,只好道:“那么,人证来了没有?传进殿来。”

    早有宦官火速去寻这倭国国主去了。

    大殿之中,便死一般的寂静起来,因为没有人确认这倭国国主到底会说什么,甚至根本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可是更多对叶春秋心怀不满的人,现在却是不约而同地看着叶春秋,不少人脸上带着不怀好意之色,似乎就等着看叶春秋倒霉。

    当然,也有英国公、定国公以及寿宁侯这些股东们对叶春秋颇为担忧的,可是想到叶春秋在作死,虽然有人为他捏了汗,却又不免腹诽,大家是让你建水师,是去挣银子的,你倒是好,偏偏要惹是生非,现在惹了这么大的麻烦,现在也不知如何收场。

    可是一旦叶春秋完了,镇国府多半也要完了,于是不少人暗暗叹息。

    叶春秋却是知道,镇国新军和倭国国王正从天津卫赶来,按照时间推算,现在应该快进京师了,不过想必还需要一些时间。

    既然心里早是有了打算的,他便没什么担心的,反倒显得百无聊赖起来,抬眼一看,正看到寿宁侯朝着他挤眉弄眼,一副我特么的非要吃了你的表情。

    这时,叶春秋反而想起了一件事来,他徐徐道;“陛下,这证人只怕还需要再静候一些时候,臣弟恰好有一些事,需要启奏。”

    朱厚照早就感觉闲出了个鸟来,正拿手无聊的扣着御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又不好和叶春秋胡扯,倒是叶春秋上来说话,这使他忧心之余,却也一扫了郁闷之情,道:“爱卿所奏何事?”

    叶春秋道:“臣在倭国,倭国上下,无不欢声雷动,于是上上下下,凑了纹银五百万两,金两千斤,赠与了镇国府,聊表心意。”

    “……”

    如果说,方才说出的证人,还只是说出来吓人的,可是这五百万纹银,和两千斤黄金,却是足以让人咋舌了。

    这是一笔何其巨大的财富啊,要知道现在的朝廷的现银岁入,也不过是两百万两而已,这等于是国库两年半的岁入,虽然大明开征的乃是实物税,现银不过是关市税而已,可是这五百万,依旧是让人咋舌了。

    朱厚照顿时张大了嘴巴,竟是说不出话来。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臣服

    叶春秋说话的时候,很是淡定从容,可他的话却是让朱厚照不淡定了!

    朱厚照不相信叶春秋说出这话,只是信口开河的,那么这件事就应该是真的了!

    只是……五百万啊!

    朱厚照此时恨不得立即寻个算盘来,好好寻思一下。

    宫中在镇国府里占有两成股,这五百万能分得多少?可是细细心算出来,却差点没被吓死,一百万,竟是足足一百万两!

    一百万要存多久,朱厚照没有多少概念,他只知道他很穷,尤其是没有镇国府的时候,就为了区区二三十万的内帑,还得要那些该死的宦官们,在各地镇守,想方设法的为宫中搂银子才成。

    结果叶春秋却是大手笔的,直接从倭国拉了五百万两来。

    在这殿中,其实被震撼到的,何止是朱厚照呢?

    这百官之中,在镇国府占有股份的人,可不在少数,有的是明面上占股的,有的却是背地里占得股,细细一算,无论是谁,都算是一笔大横财,譬如张家兄弟,百分之三的股份,那就是十五万两纹银,绝对不是小数目了。

    何况这银子,还只是捡来的。

    张鹤龄和张延龄对视了一眼,这一对兄弟,都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出了喜色。

    如果非得要找个词来形容一下,这绝对是打劫,好无耻,好liu氓,不过却是一下子给不少股东打开了一个新的思路,他们一直的概念就是,大明富有四海,而那些蛮夷呢,绝大多数却是穷逼,说实在话,去抢他们,劳民伤财之余,多半也抠不出多少油水来的,可是现在,叶春秋却给大家指出了一个金光大道。

    难怪这姓叶的,铁了心的也要缔造水师,不少人还为曾建造水师的那笔银子,心疼不已呢,可是现在……他们终于明白了。

    于是许多人不由自主地打起了精神,若说方才,大家还在怪叶春秋这个家伙惹是生非,现在他们大彻大悟起来,这哪里是惹是生非,这是为了大家而富贵险中求啊,原来……缔造水师,竟有这样大的好处。

    那些本想袖手旁观的人,现在也有一点儿闲不住了,甚至连英国公张懋,突然都有一种捋起袖子要为镇国公出头的心思。

    钱,是挣不完的,可是钱却是好东西,这玩意儿虽然俗了一些,可是上至勋贵,下至走卒,哪一个不爱它不需要它?

    结果,叶春秋一副轻描淡写之态,直接给大家带回了一笔横财,这样的人,还能受到严惩吗?他若是严惩了,往后水师还怎么可能随意出去友好交流(劫掠勒索)?今日若是让刘大夏得逞,这就是自断自己的财路啊。

    不少人虽然假装平静,心里却早已翻起了惊涛骇浪。

    也有不少人错愕,他们心里更加愤怒了,呀,原来你姓叶的不但袭击了倭人,竟还去打劫了,耻辱啊,耻辱……

    可是这些人又细细地想,这叶春秋在倭国,肯定是犯下了不少的滔天大罪,否则……倭国怎么会费尽全力,也要乖乖地筹措这么一大笔银子呢?

    他们可不相信倭国是心甘情愿送钱给叶春秋的。

    事情总有两面性,叶春秋怕是把倭人欺负得狠了,呵……这倭国国主即将到来,到时候,少不得要对叶春秋秋后算账,叶春秋……这完全是找死。

    隐隐之间,朝中竟开始曲径分明起来,有人打定了主意,要坚定地站在叶春秋的立场,他们必须得为这一次的袭击开脱,都是为了银子啊,若是水师只因为这个,而使叶春秋受到了严惩,往后,还哪里来的横财?

    可另一方,却是不少怒火中烧的大臣,毕竟无论是五百万还是五千万,银子是不会落入他们的口袋的,而叶春秋跑去袭了倭国,结果却是对倭人敲骨剥皮,这就令人更觉得义愤了。

    还未等大家消化这个消息,却有宦官匆匆进来,拜倒在地道:“禀陛下,倭国国王足利义材,率其使臣若干,特来见驾。”

    还真是来了!

    既然正主儿来了,这势同水火的双方,此刻都打起了精神,不约而同地朝着那大殿的门外看去。

    紧接着,一身蟒服的足利义材带着数十个倭国使臣缓缓地走了进来。

    这一身蟒服,乃是文皇帝钦赐给倭国国王的,平时倭人才懒得穿,而实际上,真正御赐的蟒服早就朽坏了,这一身不过是量身定制的罢了。

    只看足利义材这一身行头,却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虽然大明册封了诸国之后,都会赐穿蟒服,可是实际上呢,却没有人将这个当一回事,各国国王即便到京,那也是穿着本国的礼服,可是足利义材,却是心甘情愿地穿着这个堂而皇之地入殿。

    这又不禁让许多人想到,定是叶春秋胁迫的,否则,以倭人最是桀骜不驯的性子,又怎么可能穿着这一身行头来?

    先是袭了人家,之后还得了五百万纹银,再加上胁迫倭国国主到了京师,穿着却是蟒服,这叶春秋对倭人也真够狠的,看来今日,这倭国国王少不得要来叫屈。

    却见那足利义材慢慢地到了殿中,而更不可思议的却是,足利义材在殿中竟然拜倒在地,显得极为的恭谨:“下国国主足利义材,见过大明皇帝陛下,吾皇万岁。”

    这里的人都知道,有明以来,还真没有倭国的国王亲自跑来大明,并且跪在朱厚照的脚下的。

    倭人历来桀骜不驯,这几乎是所有人共识。

    见这足利义材恭恭敬敬的样子,朱厚照居然有一种很爽的感觉。

    他一直将南倭北虏当做自己的目标,而现在,看到倭国国主这屈膝恭谨的样子,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朱厚照心里高兴极了,却是极力露出一副肃然之色,正色道:“嗯?你便是足利义材,朕倒是对你也有所耳闻,只不过,却是不知卿家入朝,所为何事?”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大家都在等,等足利义材的答案。(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爹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足利义材竟是上前对朱厚照行了君臣大礼。

    此时,他依旧拜倒在玉阶之下,随即道:“日本国开辟以来,无不通聘问于上邦。道义幸秉国钧,海内无虞……”

    这一番话出,令人感受到的不是惊异,而是惊悚了。

    倭国渐渐脱离掌控,这是早已有之的事,毕竟倭国悬孤海外,相对于朝鲜诸藩国,无论是人口,还是土地面积,都足以自成体系了。

    也正因为如此,大明对于倭国的态度是,只要你不滋事就好,所以国使之中,倭人是最嚣张跋扈的。

    上一次,朝廷终于驱逐了倭使,双方正式断绝了交往,可是足利义材这个倭国国王现在居然亲自来到大明,而且态度之谦卑,让人实在觉得不可思议。

    日本开辟以来,无不通聘问于上邦,这不但是承认了大明朝天朝上国的地位,而且还说到了自古以来……这自古以来啊,倭国国内发生什么大事,都要先得到天朝上国的准许,如此自行矮化,甚至到了屈膝奴颜的地步,就恨不得说一句,爹,我是你儿子啊,自古以来都是你的儿子,你可不要不认啊。

    朱厚照先是感到无比震惊,接着便有些无语。

    偶尔,也会有藩国的国王来到大明,不过都是南洋的小国,据说人口不过数万,说穿了,名为国王,说他们是一个部落的酋长都算是看得起他们,而且这种小国,就是来捡便宜的,大多数呢,也没什么文化,很多人住在京师,就不肯回去了。

    为啥?因为在他们的国家,虽然贵为国王,可他娘的住的还是茅棚,说不准他的大臣还在树上搞呢。

    而倭国就完全不同了,这是个体量不小的藩国,国力甚至不下安南,而且人家文化水平也高,尤其是汉话的水平,就连遣词造句,听着都舒服。

    足利义材此时又道:“前次臣遣使而来,使者竟目无大明纲纪,而惹怒了皇帝陛下,以致上邦断绝下国交往,臣诚惶诚恐,夜不能寐,上邦乃是下国父母也,臣失父母,犹如悬孤海外之子,失去了父母音讯,于是心忧如焚,哀哀欲绝,泣涕如雨……”

    可是不是有些……臭不要脸了?

    莫说是朱厚照,便是站在一旁的几个宦官,心里都禁不住想骂人了,见过不要脸的,也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啊。

    你还真把自己当儿子了?

    若说第一句还只是隐晦,第二句就完全属于厚颜无耻了。

    这一下,又是满朝哗然了。

    无数人骇然地看着足利义材,见他果然是一副悲痛莫名之状,也是醉了。

    有这么下贱的吗?

    不至于吧……

    难道是被叶春秋威胁的?

    却又不对,叶春秋固然可以威胁,可是到了天子面前,他为何还要听叶春秋的指使?现在好是他跑来哭告的好时机啊,狠狠地在此倒打叶春秋一耙,岂不是好?

    不少人更是想,姓叶的可是杀了你的子民,毁了你的城池的,有点出息可以吗?

    刘大夏的面色绷紧,不发一言,可他的心有些沉了,他感觉到了不对劲,可是又一时间想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刘大夏是很清楚倭人的,按理来说,倭人最是桀骜不驯,而且经过了倭寇的屡次侵扰,使得倭国国内已经开始有了妄自尊大的苗头,可是现在……

    足利义材的脸皮厚得很,居然真的哭了,然后继续道:“臣思前想后,惶恐再三,于是特遵往古之规法,而亲率使团赶赴父母之邦,重修旧好,再献方物:金千两、马五十匹、薄样千帖、扇百本、屏风三双、铠十领、铜丸三十领、剑八十腰、刀五十柄、砚筥百合、同文台一个。又得知倭寇凶残,竟私下掳掠上邦人口,于是搜寻海岛漂寄者几许上邦子民还之。”

    总算进入了正题,老老实实地纳贡。

    不过今次的贡物,却是往年的数倍不止。

    不但倭国国王亲自来认罪,而且送上了十倍的贡品,这还不算是诚心可鉴?

    说完了这些,足利义材狠狠地以头抢地,带着几分哭腔道:“义材诚惶诚恐,死罪死罪,顿首顿首,再拜。”

    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总算完成了仪式。

    此时,没有人说话,每一个人都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看着这倭国国王很不要脸的样子,可是,谁也没有嘲笑。

    胜利!

    这无疑是一场外交上碾压式的胜利。

    作为天朝上国,最要的就是面子,可能有人会认为,这种面子不值一提,其实却是大错特错,面子既是给自己看的,其实也是给别人看的。

    人都会有模仿的效应,人是如此,国家也是如此,倭国桀骜不驯,若是大明不能有效地进行反制,就会产生连锁的反应,藩国们看了,会怎么想?你奈何不了倭国,谁还会在乎你。

    可是不在乎的下场呢?无非就是两种,一种是我自己玩自己的,你大明玩儿蛋去吧,这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惜,大明虽然不喜欢和人打交道,这个朝贡体系,却是有很深的战略考虑的,后世之人,可能会嘲笑祖宗们吃饱了撑着,非要维持一个天朝上国的脸面,而实际上,历来这个中央王朝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这种惠而不实的方略,根本的原因就在于,维持了这种一超的格局。

    何谓一超?就如西洋诸国,有安南,有占城、有苏门答腊、有阿鲁、有满剌加、有吉兰丹、有古里、有暹罗、有真腊、有爪哇、有旧港诸如此类,可谓是百国林立。

    可是这些对于大明来说,都是穷乡僻壤之地,没有任何占领的意义,你就算花费了巨大的民力物力,派了大军翻山越岭,占领了该国,可是该国物产并不丰饶,收益远远低于支出,这样有什么意义呢?

    没有意义。

    可是大明真正忌惮之处就在于,整个西洋合二为一,安南国力强盛,若是它吞并真腊,步步蚕食占城、满剌加呢?

    ……………………

    有件事得跟大家说说,接下来,老虎要参加起点的活动,所以这段时间,更新会相对少一些,但是老虎还是会尽力多抽时间码字,尽量保持每天五更以上,希望大家能体谅!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大功

    不难想象,只要诸国之中,出现一个霸主,势必会对诸国进行统一,一个西洋小国,自然不值一提,可是数十上百个国家合为一,便成了一个无法忽视的力量。

    中央王朝是决不允许在自己的南疆,出现一个庞然大物的,若是你自己关起门来,不和他们交往,依照历史进程,最后西洋一统,不是没有可能。

    而朝贡体系却是保证了这一点,大明作为上邦,将所有的小国全部纳入自己的体系之中,大明承诺对所有国家进行保护,即便这时,诸国之中,出现了一个雄主,譬如安南的国力强盛,它想要染指真腊或是暹罗,怕是也绝不敢轻易用兵!

    为何?因为安南乃是大明的藩国,暹罗和真腊也是,你若是敢动,就意味着彻底与大明断绝关系,随时可能面临大明的讨伐,甚至大明一声令下,西洋诸国,既感受到了你的威胁,自然而然,也会协助明军作战,安南在西洋之中,固然实力还算强劲,可是在大明与整个西洋诸国的联合体来说,简直就是蝼蚁一般的存在,因此,它即便有着天大的野心,怕也只能乖乖地收起来,否则便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印度次大陆,出现过盛极一时的孔雀王朝和莫卧儿,亚非拉交界出现过阿拉伯帝国和奥斯曼帝国,欧罗巴出现过罗马、法兰克,可是在西洋,因为这个藩贡体系的存在,这里永远是百国林立,而中央王朝却能以绝对超然的实力,成为这里的共主。

    在这里是如此,在辽东一带,也使倭国不敢染指朝鲜,甚至连琉球,亦得到了大明的庇护。

    也正因为如此,大明王朝无论是何时候,对外的政策,永远都是以维持这个朝贡体系为根本,只有维持住了这个体系,大明方能聚精会神,全力防备北面真正的敌人。

    就拿太祖高皇帝的遗训来说,正是因为太祖高皇帝看清了这一点,所以在大诰之中,才对此大费周章地立下了遗训。

    倭国的离心离德,本质上是对朝贡体系的一个巨大打击,这也是为何,叶春秋饱受非议,许多人借此抨击的原因。

    可是现在……

    倭国国王突然出现在这里,竟是不要脸面地如此卖力跪舔,大家不禁以为时空错乱了。

    可事实上,今日足利义材的举动,无疑等同是给了朝中无数人一个定心丸,是大明外交政策上的了不起的胜利,何止是了不起,有了倭国的臣服,便加固了朝贡体系,为大明去除了一块心病。

    可问题在于……

    当大家将思绪拉回到最实际的情况之下,几乎所有人又生出了一个疑窦,这镇国府水师,不是袭击了倭国吗?

    既然袭击了倭国,那这倭国国王不该是痛恨叶春秋,痛恨大明的吗?更不该是在这殿上好好地告叶春秋和镇国府的状的吗?

    终于,有人耐不住了,像是憋了很久,终于爆发出来般,气势汹汹地道:“敢问殿下……”

    足利义材显得很淡定,看着说话之人,对方有些不太礼貌,看起来像是恼羞成怒了,只听他道:“我听说,镇国府水师袭击了倭国,可有此事?”

    足利义材把手一摊,半点迟疑也没有,便道:“没有。”

    当足利义材这两个字在殿中回荡的时候,站在一旁的刘大夏,犹如胸口被狠狠地锤击,脸色霎的一下,白了。

    没有……

    怎么会没有?

    这消息可是传得沸沸扬扬的啊。

    就因为这个,大家都认为叶春秋破坏了祖宗之法,江南在闹,京师也在闹,大家也算是为你倭国操碎心了,你特么的逗我,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矢口否认?

    朱厚照眼睛一亮,一下子来了精神般,忙道:“哦?朕也听说了一些风声,事情曲直,卿家在此澄清了也好。”

    足利义材感觉到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一下子聚集在了他的身上,却很是从容地道:“倭寇,既是大明的顽疾,也是下国的心病,这些倭寇目无纲纪,胆大包天,凶残暴虐,因而下国屡屡也想永除这心腹大患,幸得上邦威武,派出舰队,追剿倭寇,镇国府水师,实乃王师典范,一路追击倭寇至大阪,大阪大名武田弘毅,名为大名,实则却是拥兵自重,包庇倭寇,他见王师劳师而来,本是为救我倭国于水火之中,所谓悬壶济世是也,而武田弘毅竟为了倭寇,而试图螳螂挡车,蜉蝣撼树,抗拒天兵,于是天兵如有神助,便如天神下凡,顷刻之间,便叫武田弘毅这伙倭寇灰飞烟灭,使下邦自此之后,再不必受倭寇之苦,此乃上邦好生之德,倭国上下,得知了此事,纷纷奔走相告,喜不自胜,更有甚者,有人摆出香案,焚香祝祷,对大明皇帝陛下之圣德感激涕零,倭国上下,举国欢庆,大明雨露,下邦均沾,感天动地啊。”

    “……”

    文武百官,很一致地,此时都傻眼了。

    刘大夏虽是跪在地上,可是身子却有些撑不住了,一下子瘫坐于地。

    你狠狠揍了他,他居然还感激你?不但感激你,还说被揍的人是倭寇,若是这些话,自叶春秋口中说出,自然是无数人要痛骂叶春秋无耻,偏偏,这是倭国国王亲口所说,作为事主一口咬定的事,你还能说这是假话?事实的真相,只有我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才一清二楚,这不是笑话吗?

    若是如此……

    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叶春秋根本就没有触犯祖宗之法,既然只是追杀倭寇,这本就是水师分内之事,这样论起来,叶春秋非但不是袭击倭国,反而是杀敌有功,而且一并将倭国的倭寇也肃清了,这才导致倭国欣然臣服。

    这哪里是罪名,简直就是大功一件啊。

    那么,既然叶春秋无罪,那些跑去太庙哭告的人,岂不是成了笑话?

    更大的笑话是,那刘大夏刘公,方才振振有词,奢谈什么祖宗之法,可是……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我要检举

    显然,这是生生的打脸啊,祖宗之法里可没说,你连倭寇都不能进剿。

    刘大夏这些人,他们要朝廷将叶春秋绳之以法的理论基础就是,叶春秋破坏了祖宗之法,而一旦失去了这个基础,任你是死谏也好,是其他也罢,都不过是笑话而已。

    刘大夏彻底地骇然了,他很清楚,这一次,他输了,而且是输得彻彻底底,甚至自己‘仗义执言’,也变成了儿戏一般的笑话,而更可怕的,却还在后头,他立即醒悟到了什么,而这时候,再也坐不住了。

    似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嗅不到背后的凶险呢?所以他已再也顾不上其他,厉声道:“那么敢问足利殿下,叶春秋搜刮了倭国纹银五百万,也是假的吗?”

    这是叶春秋自己提出来的,叶春秋这家伙还自鸣得意呢。

    刘大夏现在居然将这五百万拿出来做文章,实在是狗急跳墙了。

    正常人都会想,不是叶春秋吊打了倭国,倭人怎么会给五百万呢?大家都不是傻子啊。

    可是经过了足利义材方才的一番话,那些清流已经没有底气去附和刘大夏了,而刘大夏现在的这一问,反而令百官之中的不少镇国府股东们震怒了。

    那五百万两,他们的钱啊,你这姓刘的不知道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吗?

    这钱,只要拿了回来,大抵算是正式入了镇国府的帐了,现在你刘大夏却口口声声质疑起五百两银子的来路,这和抢钱有什么分别?

    于是,有人再也忍不住了,只见张懋徐徐而出,淡淡道:“刘公何出此言?这和银子有什么关系,刘公莫非是想要混淆视听吗?”

    混淆视听?若是其他时候,四平八稳的英国公是绝对不会对名满天下的刘大夏说出这样的话的,这样的措辞,对于张懋这样位极人臣的人来说,已算是非常不留情面了。

    当然,这只是对于张懋素来的涵养来说,在这里,有人则是觉得英国公实在太客气了,于是,那人暴怒着站了出来。

    此人正是张鹤龄,张鹤龄狠狠地瞪着刘大夏,毫不客气地道:“是啊,这和银子无关,刘大夏,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不晓得你,你这就是想坏我们的财路,你这老……”

    “够了!”朱厚照知道这个国舅,绝对是狗嘴吐不出象牙的,虽然听他痛骂刘大夏很痛快,可现在是在大殿之上,又有倭国国主在此,算是涉及到了有损国体了。

    而事实上,朱厚照一想到镇国府得了五百万两,本也是龙心大悦,可听到刘大夏追究起这笔银子,心里也不免对刘大夏多了几分恨意,便道:“足利卿家,你来说,这银子是怎么回事?”

    大殿中,终于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伸着脖子看着足利义材。

    足利义材正色道:“那五百万两银子,乃是倭国上下感念上邦恩德的区区心意,镇国府水师巡视四方,为倭国解了燃眉之急,倭国决心请镇国府水师保护倭国沿海,唯有如此,倭国才能政通人和,可是倭国也决不能只懂得索取,镇国府水师耗费巨大,倭国拿出银子,也是理所应当,这怎么就成了搜刮了呢?”

    回答得很圆满,这意思差不多就是告诉这里的所有人,我就爱花钱养着爹来保护我,关你什么事,要你多嘴?

    刘大夏的脸色已经由白转为灰败,他明知道这话里有许多的漏洞,可是偏偏,却是再也无法反驳,因为……

    自始至终,这件事最可笑之处就在于,这一切都是人家自愿的,这就如同小明在吃s,而且还吃得好开心,可这是小明的事,跟你什么关系。

    叶春秋冷眼看着这一切,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足利义材了,果然是个聪明人啊,再一次证明了跟聪明人打交道是最省心省力的,这一趟叫足利义材来京师,果然没有错,这样的聪明人,才是最有价值的,虽然……好吧,确实有些无耻。

    而恰在这时,足利义材和叶春秋对视了一眼,二人目光触碰,都露出了若有若无的笑意,这天底下,若说谁在乎水师的存亡,除了叶春秋和诸多镇国府股东之外,只怕就是足利义材了。

    室町幕府已经衰落,此前足利义材一直如同傀儡,在那大内义兴的控制下讨日子,甚至若是不出意外,足利义材这个征夷大将军,迟早会被那些野心勃勃的大名所推翻的。

    可是现在,足利义材因为有了大明镇国府水师的全力支持,终于能够重掌大权,因为倭国内部谁都清楚,室町幕府已成了水师的代理人,谁若是敢反叛,不但会招致室町幕府的围剿,那凶残的镇国府水师,一定会将他们轰个稀巴烂。

    足利义材做了这么多年的傀儡,自然清楚,自己最大的敌人是倭国内部那些野心勃勃拥有强大实力的诸侯,而绝不是作为外来者的水师,水师需要的只是挣钱而已,诸侯们要的却是他命的。

    二人相视一笑之后,这位聪明的征夷大将军殿下,只是怜悯地看了刘大夏一眼,随即道:“启禀大明皇帝陛下,臣下还有一事要奏。”

    他的每一句发言,都引发了满朝的震动。

    此时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位倭国国王,心里不禁猜测着什么。

    便听足利义材继续道:“镇国府水师清剿倭寇之后,臣亦予以了配合,捉拿了不少倭寇的头目,如那勾结倭寇的管领大内义兴,臣下在搜查其住所时,发现了许多他与倭寇,甚至是大明之内的私商交流的证据,其中有一些,更是骇人听闻,甚至有私商,直接参与了袭击秦皇岛的计划,他们勾结倭寇,无恶不作,其中一人,更是让臣下觉得恐惧,竟是上邦户部侍郎卢文杰,还有刑部主事杨智,浙江布政使……”

    他一口气报出了多个名字,当他报出一个个名字的时候,殿中竟有人猛地瘫坐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清算

    其实当足利义材为镇国府水师袭击浪速辩解是为了消灭倭寇开始,刘大夏已经感受到了绝望,可是那个时候,他依旧给自己希望,做着最后的挣扎。

    现在,听着从足利义材口中道出跟倭寇勾结的大明官员,刘大夏的心已凉了。

    当这足利义材报出一个个的人名来,对于他来说,不啻是晴天霹雳,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能就这样认输,若是认输了,死的就不只有他,不只有从足利义材口中道出来的那些人,还有他们身后许许多多的人。

    而满朝的文武,又是更震撼的哗然。

    “陛下……”刘大夏突然截住了足利义材的话,他终于想起了一件事,还有一个漏洞……

    刘大夏连忙道:“陛下,叶春秋擅杀举人,请陛下……”

    叶春秋表现得极为冷静,他的嘴边甚至忍不住地泛出了一抹笑意,这笑尽是嘲讽。

    想当初,他还以为这位刘公心思细腻,性情沉稳,毕竟在他看来,一个伪君子做到名满天下,令世人都尊崇,并不是件容易之事。

    可是他突然发现,这位刘公到了现在还想着攻讦自己,就实在是可笑至极了,看来他真是高估了这位刘公的智商了。

    叶春秋连辩解都懒得辩解了,只是和足利义材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色。

    足利义材随即心领神会地道:“私通倭寇的还有一人,自称是南直隶豪族,叫方和。”

    叶春秋这时才徐徐站出来,朝朱厚照行了个礼,道:“臣有万死之罪,方才足利殿下所提的方和,正是方唐镜的父亲,臣当时得知了这些私通倭寇之人,也是震惊,可是回到京师之后,又见有人借着祖宗之法肆意的煽动人心,为首的,就是方唐镜,于是略一调查,方知道他出自南直隶的方家,当时臣弟确实很不冷静,只是想到这些私通倭寇的贼子,通倭倒也罢了,居然因为臣弟剿了倭寇,竟四处造谣滋事,无耻之尤,臣弟想到,为了剿灭倭寇,镇国新军和镇国水师伤痕累累,可谓劳苦功高,结果却被人借此攻讦,这些人,都曾悍不畏死,为我大明立下汗马功劳,而今,却被人如此羞辱,一时义愤之下,这才做痛下杀手,现在事后想来,臣弟实在是太过大胆了,他们犯了罪,自该朝廷来惩治,臣弟怎么能动辄杀死呢?臣弟诚惶诚恐,恳请陛下治罪。”

    这话虽然怎么听都怎么很是套路,可是却很完美地解释了一切。

    方唐镜该死。

    朱厚照毫不犹豫地道:“方唐镜是吗?那他就是该死!”朱厚照想到这些,突然也觉得委屈。

    他早知道有些人就是私商,却因为这些人隐藏得极好,又怕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才投鼠忌器,没有动他们,可是这些人,实在十恶不赦,勾结倭人袭了秦皇岛,估计当时若不是镇国水师神勇无比,说不定连他的命也要丢在那里了,这也罢了,现在还想滋事……

    朱厚照虽是爱胡闹,却也有嫉恶如仇的一面,现在却激动起来,恨不得杀方唐镜的是自己。

    不过,朱厚照倒是不理解,为何这勾结倭寇的人里没有刘大夏?

    朱厚照脸色阴沉地站了起来,在金殿上来回走动,边道:“这些人,统统都该死,朕实在料不到,有一些人,世受国恩,竟是明目张胆,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大明饱受倭寇之苦,孰料竟还与私商相关,而这些私商,若只是贫贱的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为了求生而不得不下海,这倒也罢了;可是这些都是什么人,这些都是非富即贵之人啊。”

    朱厚照越说越怒,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话居然很有道理的样子。

    从前他总以为自己也很糟糕,所以即便遇到有斑斑劣迹的人,他总很容易理解,比如有人说身边的人贪渎,说他们如何排除异己,朱厚照大抵是不会暴怒的,因为他总能设身处地的想,因为朕就是这样的人哪,你们还不准人爱财了是吧。

    可是现在,他竟发现自己比许多人高尚得多了,自己的道德情操完全可以位列于大明王朝的平均线以上了。

    此时,他振振有词地继续道:“这就是朕的臣工吗?朕就是依靠这些人治天下的吗?哈……真是越发的有意思了,勾结倭寇,与他们一齐登岸,烧杀劫掠,而这些人,竟还位列于朝班,竟还一次次得到朝廷的旌表,竟还自诩是什么积善之家,诸位爱卿,朕该怎么办?你们说,朕该怎么办?”

    虎目扫视了朝堂上的诸人,平时总是对朱厚照大发议论的大臣们,现在竟是大气不敢出,朱厚照见无人回应,歇斯底里地道:“锦衣卫何在,东厂何在,西厂和内行厂何在,拿人,按着名册,一个个地拿,今日非要兴利除弊,非要将这些乱臣贼子统统杀干净不可,杀十个不够,就杀一百个,杀一百个不够,就杀一千个,即便是杀一万,杀十万又何妨?都给朕听清楚了,宁杀一千,不可错纵一人,朕要将这些狗贼连根拔起,将他们一网打尽!凡涉走私和通倭的,同族男儿尽皆斩首,女儿贩入教坊司,动手,动手吧!”

    说罢,朱厚照已是暴跳如雷,当初叶春秋说到私商的时候,他不过是本能地和叶春秋站在一起罢了,可是现在,他却被自己的情绪所感染,对这些人,生出了深深的恨意。

    他想不明白,这些世受国恩的人,分明绝大多数人都从天家这里获得巨大的名望和好处,最后竟还会做这样的事,这样的贪婪,已经超越了他的底线。他的心情,除了激愤,又何尝没有对人性的沮丧呢?

    一个连他这样的‘昏聩’之主,尚且觉得恶劣的事,只怕也不多吧。

    说了这些,他已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整个保和殿,只留下了满殿的文武。

    刘大夏的脸色也很沉,可是这种沉却是透着深深的绝望,他很清楚,接下来,该是清算的时候了。

    ………………

    之前跟大家解释过了,这段时间会每天五更以上,怕有些同学不知道,会每天等得很晚,所以再说一次,也希望大家能理解老虎!(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东窗事发

    刘大夏感觉浑身冰凉凉的,这种凉,不是因为这寒冬所造就的,而是骨子里的凉,凉入血骨,凉入心肺。

    私船已经尽被镇国水师歼灭了,而现在朝廷即将来的痛下杀手,就意味着,所有的人想要下海逃亡,怕也无能为力了。

    他此时,不得不佩服起叶春秋的手腕了,比起这个少年,他显然还是棋差一着啊,当叶春秋敢在太庙前将方唐镜杀死,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叶春秋必定已是有了依仗,才会敢有那样的举动,他现在也不难想到,叶春秋那样做,其实就是为了激怒他,引着他闹出死谏这么一出的吧。

    最令他感到叶春秋的厉害之处的是,他虽然想不通倭国国王为何会对这叶春秋如此言听计从,可是他很清楚,倭国国王今日在这里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必然是叶春秋所教唆的。

    到了现在,刘大夏还怎么不明白,叶春秋是故意不急于首先揭发他?因为他的名望实在太高了,若是现在揭发,必然会让人怀疑足利义材检举的真假,反而可能导致足利义材所有的言论都变得不可信。

    因此,足利义材先是揭发了一些边边角角的人,接下来……陛下震怒,百官噤若寒蝉,厂卫出动,一旦开始动手,势必会发现无数的铁证,而最后一切的口供和赃物都不可避免地指向他。

    刘大夏心里不得不说一句,这叶春秋,好高明的手段。

    可是……一切都已经完了。

    刘大夏心中苍凉,只是他万万料不到,这一次会输得如此的彻底。

    他颓然瘫坐在地上,看着金殿上早已不见了踪影的天子,百官们依然还在震惊之中。

    唯有叶春秋,上前与那足利义材打招呼,足利义材对于叶春秋的态度可谓恭谨,二人谈笑风生。

    百官们渐渐散去,而一场风暴已是来临。

    ………………

    在卢家!

    卢文杰这些日子都是安心地在家中养病,遇刺当然是自导自演的把戏,不过总得制造一些外伤才好,好在用了白药,所以伤口愈合得很快,他此刻很舒服地躺在铺了地龙的暖房里,正舒舒服服地吃着参茶。

    他的生活可谓奢侈,偏偏他又以两袖清风自居,在户部,他是出了名的不粘锅,一分一厘都不肯去贪墨,和那些吃相难看的户部官吏相比,这位卢侍郎可谓称得上是典范了。

    可是这堪比宫中暖阁的暖房,单单烧的地龙,就靡费了数千两银子,不只如此,平时还需雇佣人烧炭,单单每日木炭的开销,就是数十两纹银。

    这些,卢文杰根本不在乎,卢家有的是钱,银子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个数字罢了。

    他老神在在地喝完了参茶,看了看天色,想着此时宫里会是何番情景,之前刘大夏带着清流以及许多的读书人跪在宫门死谏,早已有人回来通报了,他不由更加惬意起来,刘公终于还是动手了,他完全可以预想,姓叶的,这次必定要完了。

    那一批私船被水师歼灭,让卢文杰颇为心疼,卢家可有几艘船在里头呢,不过细细想来,船没了,将来可以再造,人没了,到时还可以再招募,最紧要的是,这买卖还得做下去。

    卢家已经经营了走私七十多年,历经了三代人,那姓叶的是什么东西?一个毛头小子,以为有了镇国水师,就可以耍横吗?牵涉到私船的人这样多,哪一个不是积攒了数十年的底蕴?呵……是该好好给他一点苦头吃了。

    只是他正得意的功夫,却是不知,此时已有密密麻麻的鱼服校尉、力士封堵了卢家附近的街巷,紧接着,无数的人马乌压压地抵达了卢家大门前。

    此时,恰好有人自卢家出来,是个被卢文杰派出去探听消息的小厮,看到这场景,还未等他开口呼叫,便已有一群人蜂拥而上,直接将他按倒,捂住了嘴。

    为首的一个千户,贪婪地看着卢家这座巨大的私邸,最后从牙缝里蹦出了一句话:“其余人格杀勿论,只拿卢文杰和其子!”

    早已封堵了诸门的校尉一声号令之下,立即开始行动,几个力士直接踹翻了门,里头传出了呼救声,在这大雪纷飞之中,无数人口吐着白气,呼喝着破门而入,时不时传出几声惨呼,过不多时,便有人提着几个人出来,提出来的人披头散发,此人正是穿着锦衣的卢文杰。

    卢文杰此时哪里还有方才的淡定》养尊处优的脸被乱发盖住,直接被人提着后襟出来,衣襟勒住了他的脖子,使他呼吸急促,而他口里则是大叫着:“你们是何人,我乃户部侍郎,我乃户部侍郎,你们怎么敢……”

    后头几个被拿住的人也纷纷惨然地叫着:“爹……爹……”

    卢文杰口里还要大叫,却已有人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这位往日在许多人跟前高清无比的户部侍郎,现在在锦衣卫的眼里却是一钱不值,这一巴掌打得当然也不省力了。

    卢文杰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正想怒诉,却又听到森然的声音道:“卢文杰,这都死到临头了,你竟还敢自称自己是侍郎?莫说你是侍郎,就是尚书,今儿你这一家老小,也得玩完,嘿嘿,再敢多嘴,便让你这老狗死无葬身之地,来人啊,请卢侍郎和他的几个儿子到诏狱里去,到时候,可有不少的问题要向卢侍郎请教呢,都带走。”

    刚才满腔怒气的卢文杰,此时打了个冷颤,方才这人所说的话,他就算再愚蠢,都明白了,他终于意识到,完了,全完了。

    一定是东窗事发了,一定是出大事了……

    他的脑袋里,不断地冒着这个结论。他很清楚,若不是如此,锦衣卫在自己面前,是绝无可能这样态度的。

    朝廷一旦如此,唯一的可能,就是已经查有实据,而且天子已经痛定思痛,决心彻查到底。

    不等他再多想,已有人扯住了他的头发,如拖着死狗一般,招摇过市。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一网打尽

    与卢文杰相同处境的人,在京师之中,又何止是几个?一天之间,数十上百的私邸被封锁,到处都是明火执仗的校尉和力士,诏狱已是人满为患。

    既然陛下已经重视,谁还敢怠慢此事?这个案子到了如今,若是不一撸到底,只怕厂卫的这些人,自己都难保。

    而今一切都已经摊在了阳光之下,刑堂已经忙碌起来,到处都是哀嚎声,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人就在不久之前,还是肤色白皙,写意地受尽了人间的富贵,现在却犹如从天堂掉进了地狱,每一个人进了诏狱的人,便如死狗一般,经受着无尽的折磨,那烧红的洛铁,落在人的肌肤上,立即传出噼啪的声音,动刑的锦衣卫,一个个面目狰狞,他们显然很享受这个过程。

    那些喊破了喉咙的人,昏厥了过去,便在这凛冽的寒冬里,又被人用冰水浇醒。

    “招了吧,还有谁?参与的还有谁?说个清楚,不说,你想死都死不得,你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咱们无法交代,便唯有继续跟你慢慢地继续耗着了,让你招了,我们也是为了你好,让你少受皮肉之苦,你说是不是?”

    “我……我招……我招了……”

    那一个个经历司的文吏,记录下了名字,而后火速地送出去,接着又有锦衣卫开始出动。

    而拷打依旧在继续,镇抚司的凶名,绝非是空穴来风的,他们将竹签插入指甲缝里,烙铁烫的人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浸泡了盐水的鞭子总是能教那些昏死得不能再昏死的人被打醒来,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他们将秤砣悬在人的kua下,他们总是能将人如畜生一般地随意****虐待,一个个人送来,又一个个奄奄一息地抬出去。

    而这显然只是开始,无数的人声泪俱下,涕泪横流,到了后来,便开始意识模糊,口里嚅嗫着,说着分辨不清的话。

    很多时候,这些如狼似虎的亲军,根本已经不在乎询问所谓的同党了,花名册里,已经记录了太多的名字,他们更享受这种将这些平时高高在上的人踩入泥泞的感觉,他们甚至乐于将人随意践踏在地,将这些达官贵人的自尊践踏到体无完肤为止。

    这个寒冬,比往年更冷一些,那北风都如刀子一样。

    叶春秋终于回到了久别的家里,宅里很舒服,特别是见到妻儿的时候,生了孩子的王静初,除了如往的贤惠,更多了一股慈和,儿子倒是长大了不少,虽是在寒冬里裹着太多的衣服,可那样儿,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叶春秋,又怎么让叶春秋不喜爱?

    在暖和和的家里,陪着妻子说话,看着可人的儿子,似乎在外面感受到的压力,都被他们安抚得一干二净,而这些日子疲累也像是一下子被扫除了去。

    可惜的是,这难得的享受了只是一夜的时光,到了第二天,一封书信被送到了府邸,将沉溺在家庭温暖的叶春秋又拉回了府外那复杂的人和事里。

    这信是刘大夏送来的,请叶春秋去小酌。

    叶春秋看着请柬,不禁一笑。

    他不惧什么,若是鸿门宴,以叶春秋的剑术,不说能杀死多少人,但是至少能求自保,反而,他倒是很期待听一听这位声名显赫的刘公要说什么。

    于是叶春秋叫了仙鹤车,直接来到了刘府。

    依旧还是那一座庭院,在这白雪纷飞的冬天里,这里打理得很干净,却是显得有些简陋。

    或许有的人装着装着,就连自己都骗了,分明此人已经富可敌国,偏偏如此‘朴素’,叶春秋莞尔一笑,下了车,推开了门扉。

    过了柴门,进入了庭院,那草庐便在眼前,显得雅致,而这里倒是没有看到有仆从,以至于庭院前的雪覆盖了一切,也无人清理。

    叶春秋在这里留下了一道足迹,便听草庐中的刘大夏道:“请进来吧。”

    叶春秋走进去,看到了刘大夏,刘大夏的脸色很糟糕,糟糕透顶,一夜之间,他像是老了十岁,边上一个小炉子,炉中升着火焰,上头是一壶酒,酒水已经沸腾,可是刘大夏没有理会,事实上,他虽盘膝坐在蒲团上,可是搭在长案上的手却在颤抖,抖得很厉害。

    叶春秋上前,作揖道:“见过刘太保。”

    刘大夏吐出了一个字:“坐。”

    叶春秋也不客气,在一旁的蒲团坐下。

    草庐中便陷入了沉默。

    刘大夏不说话,叶春秋索性也不说,一直等了良久,刘大夏突然苦叹一声,道:“哎,真是万万料想不到啊。想不到老夫到了晚年,晚节不保啊,老夫想了一夜,实在不明白,为何会输在你这黄毛小子的手里。”

    他在询问……

    显然,他依旧不甘心!是啊,他怎么甘心呢?明明顺风顺水,明明他占据着‘大义’,明明他自以为以他的名望,以他背后的利益网,就可以无视世间一切法律。

    毕竟当初的他,可是连天子都敢顶撞,毕竟他甚至不将皇权放在眼里。

    可是……他终究还是输了,而且是满盘皆输。

    他颓然,可是目中依旧是显露着不甘心。

    叶春秋在他眼里,本就是黄毛小子,可以说,他吃的盐比叶春秋吃的米还多,他过的桥,比叶春秋走的路还长。

    可是,当初那个胜券在握的他,为何最后是输在一个这样的毛头小子身上?

    叶春秋则是淡淡地道:“我就知道,刘公会来问这个问题的,若是不问,刘公定不会甘心。”顿了顿,叶春秋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道:“其实从一开始,刘公就必输无疑了,刘公不但不了解水师,也不了解倭人。”

    在大明朝里,有人对刘大夏说出这样的话,若是以往,刘大夏只会觉得可笑,他可和走私息息相关,怎么会不了解大海,不了解大船,不了解他暗中所蓄养的倭人,还有那常年打交道的倭国呢?

    可是现在,他却是再也没有耻笑叶春秋的资格……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永世不得翻身

    就算刘大夏的心里有多么的不想承认,却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耻笑叶春秋的本钱了,因为现实就是,他输了,虽是不甘心,却也知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叶春秋突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刘大夏,接着道:“刘公永远不会明白镇国府水师是何物,你们不过是一群只懂得追逐利益的私商罢了,刘公以为,我带着舰队去倭国,只是因为义愤吗?不,刘公,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这从一开始的一切,都是为刘公所准备的圈套?”

    叶春秋很轻巧地反问了刘大夏一句,可是刘大夏听罢,身躯不禁猛地一震,眼眸深深地看着叶春秋,似是隐隐猜测出了什么,看着叶春秋的眼中浮出了不可思议之色。

    叶春秋此时并没有卖关子的心思,直接道:“以刘公的声望,谁敢质疑刘公和私商有染呢?要将你们连根拔起,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么想要抓到你们的把柄,就绝不在大明!在大明,你们深知自己的罪孽深重,所以只要你们咬死了自己奉公守法,谁也奈何不了你们,你们数十年的经营,参与者实在太多,牵涉实在太广,只要你们咬死了,朝廷也绝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

    说到这里,叶春秋看着神色变得复杂万分的刘大夏,顿了一下,才又道:“所以,想要入手,就必须在海外,而你们勾结最深的,就是倭人,你们自以为倭人与你们一条心,深以为倭人为了走私的利益,一定会和你们同气连枝,可是你错了,你看到了他们逐利的一面,却没有意识到倭人欺软怕硬的一面,知道我为何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袭击速浪吗?我对速浪的杀戮,不是因为我喜欢滥杀无辜,而是我要将倭国的脊梁打断,打到他们对我畏之如虎,打到他们绝望为止,你以为,当镇国水师这样做,倭人受辱,必定会愤怒,便会和你们同仇敌忾?可是你错了,当我足够强大时,倭人非但不会生出仇恨之心,反而会生出膜拜,他们没有恨,有的只是崇尚,诚如盛唐之时,国家强盛到无可匹敌的地步,他们便从身到心的生出折服之心。”

    “我在倭国时,就知道你们的私船既被全歼,势必会狗急跳墙,定然会想尽办法报复,祖宗之法,确实是个好主意,所以我便在倭国做了两件事。”

    刘大夏一直安静地听着叶春秋的话,可是叶春秋分明看到他的手抖得越加厉害。

    叶春秋却是不以为然地继续道:“这第一件,便是保障幕府在倭国的统治,使他们甘心为我所用。你看,足利殿下不就对我言听计从吗?因为对于他来说,保障镇国府水师的存在,已成了他的根本利益,为此,他可以做任何事。”

    叶春秋又道:“这其二,便是索要五百万赔偿。”

    说到这里,叶春秋的唇边浮出了一抹自信的笑意,道:“私商的集团,实在太庞大了,想要让人下定决心,将你们彻底铲除,这个过程,不知要死多少人,即便是天子,怕是也难以下定决心,就算天子下定了决心,他的意志能够顺利的贯彻吗?”

    “所以,单打独斗是不成的,以一人敌十万人,春秋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去尝试。”

    “可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这个办法就是,创造出一个新的利益集团,对对抗旧的利益集团。”

    “水师……对于朝廷,甚至是镇国府里的许多人来说,不过是想借此来保卫海防而已,可是花费却是巨大,对于许多人来说,可有可无。可若是它能带来无尽的好处呢,人哪,有时总是目光短浅,他所能见的,毕竟只是眼前的事物,所以这一次,这五百万两银子,便是让人知道,水师所带来的,不只是安全上的保障,还有巨大的利益,诚如走私能带来巨大的好处,所以无数人为了保护走私,而宁愿铤而走险一样,现在对于许多人来说,为了保障镇国府水师的利益,他们亦会毫不犹豫的清扫任何一个拦在他们脚下的敌人。”

    “刘公可知道昨日厂卫拿了多少人吗?足足九百七十三人,除此之外,江南那儿,亦有锦衣卫开拔,会同魏国公,随时准备大开杀戒,若是以往,厂卫不会这样拼命的,就算是魏国公,也未必愿意做这种将人得罪至死的事,可是这一次,完全不一样了,当陛下下了旨意,背后有无数的国公、侯爷,甚至是朝中的官员,甚至是宗亲藩王们,皆是一致希望这个旨意得以贯彻的时候,谁还敢敷衍了事?官官相护?呵……本来,是官官相护的,可是你们的这些官,若是还活着,另外一群官可就要吃糠咽菜了,你说,这官官之间,还能相互吗?这便是五百万两的威力,五百万虽是天文数字,可是真正分下去,未必就很多,可是我给的,却是一个希望,一个没有了私商之后,镇国府水师所带来的希望,每一个人心里都会有一个预期,而为了达成了这个预期,偏偏刘公你们这些人又成了他们的绊脚石,刘公想想看,陛下一道要彻查的旨意下去,会有多少人在背后使劲的鼓舞,拼命的摇旗呐喊?更有多少人希望刘公这些人死无全尸,永世不得翻身呢?”

    “我固然只是毛头小子,乳臭未干,可是刘公却是忘了,当我做了这两件事,我便不只是一个人,我的身后,是千千万万个等着宰了你们好回家过年的人,刘公和刘公身后的人,固然经营了数十年,可谓是树大根深,可是英国公难道没有经营上百年的家业吗?他在军中,乃至于厂卫,有多少门生故吏?还魏国公呢?黔国公和定国公呢?你们不好惹,而我们……更不好惹啊,所以,你们只有安心地去死,我们呢,才能吃香喝辣,我做了这两件事,你们早已输了。”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王就是王,寇就是寇

    不知道是因为被叶春秋的话刺激到了,还是因为无话可说,刘大夏依然安静地听着,一直没有插上一句话,而叶春秋今儿却出奇的很有谈兴……

    叶春秋此时又道:“这一切,从水师建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可笑的是,刘公竟还自以为自己经营的家底够深,以为自己的人脉够强,其实……螳螂挡车的不是我,而是刘公啊,一个月,不,不需要一个月,可能这个时间会更短,所有牵涉到了走私的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无论这些人名声多大,无论他们是怎样的豪族,无论他有什么显赫的官职,到了如今,或者说从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注定要遭受这灭顶之灾,现在,刘公可明白了吗?”

    “成就刘公的,不是刘公自己,而是人性,人性贪婪,所以当刘公能保障那些人走私而得到巨大的利益的时候,那些人毫不犹豫地跟刘公站在一起,愿意和刘公一起,承担任何风险,即便是人头落地,也在所不惜。可是如今击败刘公的,并非是春秋,也是人性,同样是因为人性的贪婪,当刘公和刘公背后的这些人成为了其他人许多的人绊脚石的时候,就会有更多人恨不得将你们斩尽杀绝,恨不得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个世间。”

    一直静静地听着叶春秋说话的刘大夏,则是越听,脸色越是阴沉,到了这里,他那眼里的不甘,渐渐地化作了无奈和深深的恐惧。

    此时,他是那么的清楚,叶春秋说的是真话,到了如今,他任何的关系都已经用不上了,人家就是奔着赶尽杀绝去的,已经有那么多的人被捉拿,你动用任何关系想要脱罪,只是会死更多的人罢了。

    从前私商们是野兽,可是现在,他们只是羔羊,因为有一只的更大的猛兽,已经朝他们张开了血盆大口。

    “呵……”终于,在安静了很久后,刘大夏突然一笑,只是声音里透着明显的绝望,道:“成王败寇而已,老夫输了。”

    叶春秋却是摇头道:“不,王就是王,寇就是寇,你们注定了就是一群害民的蠢虫,是一群见得光的盗贼,你们该死,贼就是贼!”

    刘大夏已经没有心思去和叶春秋斗嘴了,他喃喃道:“老夫从前的时候,也曾和镇国公一样,那时候老夫信圣人说的话,老夫也深信自己可以以天下为己任,想要做出一番有利于天下之事,可是……世间太黑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现在回头去看,从前老夫曾是所厌所恶之人,不正是现在的老夫吗?人哪,迟早都会变成自己所厌恶之人的,老夫是如此……”他说到这里,沉默了很久后,才他抬眸接着道:“镇国公将来也会如此。”

    “是吗?”叶春秋却是不甚在意,只轻轻一笑道:“或许吧……”叶春秋眼眸里闪烁着意味深长的光泽,而后他站了起来,徐徐道:“其实你还是错了,世人多爱名利,我叶春秋也爱,可是我要牟利,并不需要变成那种样子就可以,我堂堂正正地站在这里,也有享用不尽的富贵,不必像你这般可笑,你是你,我却是我。”

    当叶春秋说完这番话,在这草庐外,已有无数的脚步声传来,靴子踩在雪地上,所带来的沙沙声越来越急促。

    叶春秋的脸上含笑,只是那笑带着几分嘲讽。

    而刘大夏却是面如死灰,他看向叶春秋道:“老夫自认并没有做错什么,这天下的人,不都是如此吗?你们逐利,我也逐利……”

    “你以为,你叶春秋又高尚去了哪里?为了利,你也会不择手段,呵……大家彼此,彼此罢了。”

    “你看这庙堂上,哪一个不是豺狼,谁又是干净的?哈……哈哈……”

    脚步已越发地急促,直到猛地一下,柴门从外被人狠狠一脚踹开,一股凛冽寒风席卷进来。

    乌压压的校尉们正待要挺刀冲进来,却是猛然见到了一身蟒服的叶春秋,面色顿时骇然,连忙垂头,纷纷拜倒。

    叶春秋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眼眸里掠过了一丝幽光,他淡淡地道:“不必多礼,你们做自己的事吧。刘大夏和我,并无什么干系。”

    那为首的锦衣卫千户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旋即站起,朝着刘大夏厉声喝道:“刘大夏,你东窗事发了,现在卢文杰诸人,俱都证实你走私通倭,随我们走一趟吧。”

    身后无数的锦衣卫涌进去,毫不客气地将刘大夏拿住,刘大夏正色道:“我……你们就不怕拿了老夫,而导致天下人的议论吗?”

    啪……

    那千户一巴掌直接摔在了他的脸上,森然道:“老狗,住嘴!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么多废话!”

    这一巴掌,瞬间在刘大夏蜡黄的脸上留下了刺红的指印。

    刘大夏却是到了这时,才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看向叶春秋,像是再想说些什么,却很快被人拖了出去。

    草庐里,已是一片狼藉,那千户不敢轻易离开,却是小心翼翼地对着叶春秋赔笑道:“镇国公,卑下人等,这是在办公,怕是要搜检一下这里。”

    叶春秋颌首道:“好吧,辛苦了,我这便走。”

    千户恭敬地道:“小人恭送镇国公。”

    他说话的功夫,叶春秋却已出了草庐,雪依然还在下,寒风依然发着怒号,让人浑身冒着白气。

    冒着风雪,叶春秋则是默然地穿过人满为患的庭院,校尉、力士们连忙避开了道路,外头早有囚车,显然是为刘大夏所准备的,只不过……此时想必已经无人为他喊冤了。

    叶春秋不禁哂然一笑,没有再看一眼身后之人,直接坐进了仙鹤车里,马车滚动的这一刻,他便已知道,刘大夏已成了过去,他会同他地党羽,将永远的在这个世间抹去,唯一的痕迹,可能也不过是那千秋史笔中的寥寥几语,被后世之人,当做是笑话看待吧。(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坐着仙鹤车,在飘雪纷飞的街道上走过,终于又回到了宅邸。

    叶春秋刚下了仙鹤车,看着高达府门,不由吐出了一口气,在这寒天雪地里,白色的气雾缓缓飘散,叶春秋却感到身上似乎因为这口气,而轻盈了不少。

    不过,家里的人倒是还在私下议论着京师中发生的变化,那些小厮丫鬟的,似乎给这场变故也吓得不轻,叶俊才今儿没有当值,也回来了,也给家里的人透露了一些只言片语,到处都是拿人,那些厂卫就好似是疯了一样。

    疯了吗?

    他们当然没有疯,想必这时候,厂卫在背后已经不知被多少人施加了多少的压力,可以想象,有多少的有力人士要求********。

    叶春秋只是抿嘴一笑,不以为然,径自回到了厅里,却是见到了叶松。

    叶春秋和私商斗法的事,家里人所知不多,唯有这位二叔,之前就为他打探了许多关于私商的消息,所以多少也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现在刘大夏这些人树倒猢狲散,叶松也终于亲眼见识到了这位侄儿的能耐。

    他的心里,也就只剩下了后怕。

    想当初他不服气,自觉得叶春秋父子在外十数年,凭什么回来就可以抢自己的家业?自己虽是家中老二,可大兄既然走了,这家业本该就是他的,一起这个念头,就不禁钻牛角尖,会想不开,后来才会断地找叶春秋父子的麻烦。

    可是如今,他是那么庆幸自己没有往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春秋。”叶松在叶春秋的面前依旧是小心翼翼的样子,躲躲闪闪的不敢靠近。

    叶春秋坐在沙发上,吃了口茶,才轻松地道:“啊,二叔,进来坐吧。”

    “不坐了。”叶松道:“还是站着好,站着自在。”

    叶春秋失笑,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于是他翘着腿,倒是觉得理所应当,道:“刘大夏他们这是要完了,江南的不少豪族,只怕都要受到牵累。”说到这里,叶春秋目光幽幽:“可也不是什么人都牵涉进太深,只是这些豪族,门生故吏和亲朋故旧遍布江南,二叔,你说怎么办才好?”

    春秋漫不经心地说到了这些,倒是令叶松有些踟蹰了。

    是啊,怎么办才好?

    他觉得叶春秋是在考校他。

    朝廷是不可能打击所有士绅的,那些牵涉走私的豪族,毕竟在本地经营多年,和不少人都有交往,甚至有不少,都有着姻亲的关系,虽说墙倒众人推,怕是在南直隶、浙江、福建等地,许多人家对叶家的印象不会很好。

    叶松想了想,才道:“无论怎么说,这些私商通倭,他们勾结倭寇,使不少人家受了损害,所以我以为,这件事不可一概而论,想必绝大多数,还是对叶家友善的。”

    “可是……”叶松很小心地组织着语言,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道:“可是也未必有人对叶家心怀不满,说起来,叶家也是浙江人,乡里乡亲,偶尔维护一下关系,还是极有必要,这事儿,老三去办……”

    “三叔不成。”叶春秋摇头,他不是看不起这个三叔,让三叔在自己父子的光环之下,谨守家业不成问题,若是让他开拓进取,还真是为难了他。

    叶春秋淡淡道:“还是得让二叔回去一趟,不必回宁波,就去杭州或是南京,就以叶家的名义和人打交道,自然不会让你空手去,一应开支,自然还是账房里支出的,再给你一方尚方宝剑。”

    叶松知道,自己的好日子来了,这等于是让自己去独当一面,而有了镇国公的侄儿和大理寺少卿这个兄弟的光环,还有张家的姻亲关系,在江南,绝对可以如鱼得水,只是……

    尚方宝剑?

    叶松不由愣愣地道:“什么尚方宝剑?”

    叶春秋却是答非所问地微笑道;“镇国府现在有贸易特许,可是呢,这么大的好处,镇国府一家,哪里吃得下呢,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告诉他们,将来谁想出海,就来秦皇岛,他们自备船只和货物,只要缴了一笔特许的银子,镇国府就准他们打着镇国府商船的名义出去做买卖,如此一来,大家伙儿不就都有饭吃了吗?”

    叶松一听,顿时明白了。

    收买人心啊这是……

    谁都知道,下海就能挣钱,否则那些私商,又怎么会冒着杀头的风险呢?

    而且,私商某种程度,所牵涉的行业不少,比如那些丝绸和瓷器的商人,因为私商需要大量货物出海,他们的货物才能得以出口,他们的背后,又是养桑的士绅,现在私商禁绝,这些人虽然没有参与走私,可是损失也是惨重。

    在这个时候,叶春秋却给予了他们一条生路,贸易特许。

    只要在秦皇岛缴纳了贸易特许的银子,权当是出口的关税,你们就可以打着镇国府的招牌光明正大的下海经营了,如此一来,就给了不少人一条财路,而对外贸易,虽然不是镇国府单独垄断,可某种程度来说,也扩大了商贸,届时可以想象,整个江南乃至江北,不知多少人造船下海,这也会促使瓷器和丝绸,以及无数大明商品的需求,无数人可以从中牟利。

    这等于是叶春秋取代了刘大夏,不,更应该说的是,原先那些不敢下海的人,或是没有门路下海的人,自此之后,也有了一条发家之路。

    私商的利益网,是一个整体的体系,既有穷凶极恶的贼寇,也有那些胆大包天的豪族,背后有供货的商贾,有种植桑林和拥有土地烧制窑炉的士绅,甚至还有帮助私商销售倭国、朝鲜、西洋特产的掮客。

    这也是为何私商屡禁不绝的原因,可现如今,将私商和贼寇统统一网打尽,那么背后的这个供应链,却完全可以为镇国府所用,敌人的朋友,未必就是敌人,因为他们之所以是朋友,不过是因为供需关系而已,若是叶春秋取而代之,这些人自然也就成了叶春秋的朋友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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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风流介绍:
本是个平凡少年,意外得到光脑,一朝回到大明正德年间,成为士绅家族的一个私生子。 聘为妻、奔为妾,老爹居然是和娘私奔才生下的自己,生母身份卑微,作为庶子,叶春秋誓要活出一个精彩的人生。 在家族不被重视?那就科举来打你脸! 生母出身低下,不妨就为她去讨诰命! 朝堂上明枪暗箭,无妨,无妨,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伴君当真如伴虎?不然,不然,而今天子是正德。 传奇人生刚开始,美女太多挑花眼,娶娇妻,立高门,叶春秋从此不再低调做人,就是这样狂拽霸气狠炸天,美好生活从此开启。庶子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子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子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