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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庶子风流txt下载     庶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世间总有真情在

    朱宸濠痛骂之后,心里反而舒服到了极点,这数十年隐藏下来的仇恨,而今一口气说了出来,他看到朱厚照气得七窍生烟的样子,看着朱厚照颤抖,看到他眼里迸发出来的怒火,居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哈哈……哈哈……”朱宸濠继续大笑道:“今日在此,痛斥了你这昏君,本王也算是死而无憾了,一死而已,哈……本王甘愿引颈受戮,来来来,不必客气。”

    “你……”朱厚照彻底地怒了,额上青筋曝出,他本就是脾气十分糟糕的人,到了现在,心情已经糟糕到了极限,他开始疯了一般在殿中搜寻凶器。

    终于在御案上寻了一方砚台,于是一把抓在手里,狰狞而森然地道:“好,朕就遂你的心愿,朕就杀了你,杀了你这老狗,杀了你,定要杀了你。”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和自己说话,从来没有人可以这样对他破口大骂,甚至羞辱他的祖先。

    朱厚照已是怒火攻心,他拿着砚台,一步步向朱宸濠走近,口里边道:“来,今日朕非杀了你不可。”

    朱宸濠反而笑了,他喜欢看朱厚照这样失态的样子,道:“就你这样的小儿,也堪为人君吗?尽管来吧,死在你这小儿手里,虽是不值,可是见了太祖高皇帝,也好有个说法了,太祖高皇帝一定也是不甘将大统交于你这小儿。”

    看着朱宸濠像是疯癫,又像是放肆的嘲讽,朱厚照的眼中是满满的杀意。

    朱厚照怒道:“你也配提高皇帝?”

    朱厚照说罢,已是要举起砚台,正待要继续疾行几步,这时候,大臣们终于反应了过来。

    谢迁眼疾手快,连忙快步冲上前一把将朱厚照抱住,道:“陛下,陛下……对这样的大逆不道之人,理应进行会审,明正典刑,现在诛他,岂不是遂了他的心愿?”

    众臣亦是纷纷涌上来,有人要劝,有人拜倒,都是道:“陛下何须行匹夫之事?怒则奴矣,无需如此。”

    朱厚照眼眶发红,他被人拉扯住,一股气发不出来,口里大叫着:“气煞朕也,气煞朕也!”

    朱宸濠见朱厚照如此,笑得更是放肆,道:“果然只是小儿而已,真是教本王失望,本王若为天子,绝不似你这小儿一般。”

    这一下子,朱厚照的火气又腾地一下猛地提了起来。

    却在这时,有个声音道:“陛下,诸公,且停一停,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声音没有激动,显得出奇的平静,这乱糟糟的保和殿,居然稍稍地安静了一些。

    这是叶春秋的声音,从某种程度来说,叶春秋突然开口,倒是也算得上是及时雨,倒是令朱厚照的努力稍稍地缓和了一些。

    朱厚照气喘吁吁地垂手,依然还是怒不可遏的样子,其他人也都松了口气,纷纷看向叶春秋。

    却见叶春秋脸上带着微笑,显得十分冷静。

    叶春秋先是看了朱厚照一眼,忍不住心里摇头,陛下还是没怎么办,这脾气啊……哎……好吧,暂且可以叫他真性情。

    可是旋即,他的目光落在了朱宸濠的身上,他看着朱宸濠,抿抿嘴。

    某种程度来说,叶春秋是很理解朱宸濠的,琢磨了一辈子的谋反,每天都在暗自谋划,这种心理上的压力,何其之大?

    可以说,在此之前,朱宸濠这辈子都是生活在惶恐之中,可是现在,事情败露了,虽然是失败得一塌糊涂,可又何尝不是解脱呢?何况,他对朱厚照一直怀有恨意,却从不敢羞辱朱厚照,历来在朱厚照面前装孙子,现在总算是做了一回爷们,说出了自己从前不敢说的话,这也算是给他这一次失败,添了一点安慰了。

    朱宸濠同样看着叶春秋,深沉而锐利,目露杀机。

    叶春秋则是很轻描淡写地上前,然后朝着朱宸濠作揖行了个礼,道:“殿下好。”

    三个字,声音很轻,在这安静的大殿上,却令所有人听了个清楚。

    这样的知书达理,也算是达到了某种境界了。

    众人不禁哑然。

    “呵……”朱宸濠的回应,只是一声冷笑。

    叶春秋却是不以为意的样子道:“方才有一件事,春秋忘了相告。现在突然想起,春秋想,是不是该说出来……”

    朱宸濠则是大笑道:“一个阿附小儿的小贼,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吧。”

    叶春秋张开他的薄唇,然后十分轻描淡写地道:“那个……其实……没有书信……”

    这是一段断断续续的话。

    若是连起来,一般人也听不太明白。

    什么叫那个其实没有书信……

    可朱宸濠的眼睛却是瞪圆了,他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叶春秋露出了几分淡笑,很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意思就是,春秋没有截获到任何书信,宁王殿下很高明,传送书信的手段太厉害了,春秋没有截获到宁王殿下的书信,而方才,其实不过是春秋的猜测而已,哎……谁料到,春秋只是小小试了一些,结果殿下居然反应这样的大,毕竟……事实上,春秋也没什么真凭实据的,只不过觉得宁王的护卫突然被人杀了,按理来说,是肯定会修书的,所以很惭愧,轻易地下了这么个判断,当然,这也要多谢宁王殿下配合得好,若不是宁王殿下口吐真言,春秋毁了太祖皇帝灵牌的事,只怕……说出来真怕殿下笑话,若不是宁王殿下,春秋想必是要遭罪了。”

    说着,叶春秋的脸绷紧了,很严肃的样子,深深地朝朱宸濠行礼道:“所以,我想对宁王殿下说一声谢谢。”

    叶春秋的样子很真诚,真的很真诚,这分明是由内而外的感激之情,因为从一开始,他确实有点冒险,若是这宁王矢口不认,自己还真的拿朱宸濠一丁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话又说回来,叶春秋之所以敢这样做,实在是有极大的把握,此前叶春秋挖了太多的陷阱,甚至怒砸太祖灵位,也是叶春秋蓄意为之。(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断子绝孙

    当时的时候,以叶春秋那敏捷能力,其实他完全可以躲过这一击,可是他偏偏,却选择了一个最极端的方法,其实就已经给了宁王巨大的暗示。

    你看,我连太祖灵位都敢砸,这是因为我蠢吗?

    不是,那是因为我有后招!

    当叶春秋先是搬出了安南国使作为人证,接着突然提及了那一封信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给了朱宸濠一个极大的心理暗示。

    叶春秋敢做这样的事,敢有这样大的胆子,原来从一开始就给他挖了无数的陷阱,人家有必胜的把握,所以才敢触犯这个禁忌,因此,他手里有信,而自己……输了。

    因为输了,所以朱宸濠再也不想继续掩饰自己的愤恨情绪,索性放出掩埋在心底许久的狂言。

    这就是朱宸濠的逻辑!

    可现在,当叶春秋很认真地朝他称谢的时候,朱宸濠的眼睛有点直了。

    这尼玛……意思莫非就是,他其实本没有输,结果却是自己特么的作了死?

    朱宸濠方才还带着几分豪迈和痛快的心,这时候渐渐有点冷,有点疼。

    也就是说,他可以接受一次高智商的失败,比如叶春秋挖了无数个陷阱,比如叶春秋绞尽脑汁,派人截获了他的书信;可是他决不能接受人家只是耍了个小花招,而挖坑把自己埋了的不是叶春秋,却是自己。

    叶春秋的脸上所流露出来的真情,那带着感激的样子,于他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讽刺。

    就像是告诉着他,自始至终,他都特么的是一个愚不可及的小丑,什么太祖的子孙,什么天潢贵胄,什么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这样的蠢,这样的被人当做猴耍,怕是连寇都不如,明明是猪啊我。

    朱宸濠一直有着谋逆之心,一个拥有野心的人,又怎么接受得了自己如小丑一个角色?

    朱宸濠第一个反应就是猛然摇头,下意识地大声道:“不,不会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这样的……”

    所有人惊讶地看着这个早就被叶春秋打成了猪头的朱宸濠,方才他表现出来的豪情万丈,还有那带着必死决心的悲情,现在,他却像是一个小丑一样,口里继续道着:“事情不是这样,书信已经给你截获了,你休要再诓骗本王,你这小贼,你胡说八道,你……你……你截获了书信,这是本王的罪证,哈哈……哈哈……”

    他虽是这样说,可是眼睛里,却是流露出几分不自信。

    叶春秋则给他一副很真诚的面孔,然后双手一摊,甚至为了害怕他不相信,将两边的袖子都卷了起来,然后很无辜的样子道:“真没有,殿下大可以来搜,我若是有书信,就是混账王八蛋,若是截获了一个字,我叶春秋万箭穿心而死,宁王殿下,你莫要冤枉我,我虽然偶尔会说几句谎话,可大多时候,都是挺讲诚信的。”

    “哈……哈哈……”宁王继续大笑,只是这一回,笑得眼泪也啪嗒啪嗒地流了出来。

    朱宸濠无法接受,无法接受自己的愚不可及,他原以为,自己可以像英雄一样地死去,谁料到……谁料到特么的会如逗比一样,甚至极有可能被人遗笑万年。

    朱宸濠的眼泪唰唰地落下,如断线珠子一样,然后眼睛刺红地看着叶春秋,手也指着他,道:“你……骗子……你就是个骗子……哈……你有的,一定有的。”

    叶春秋手指虚空,信誓旦旦地道:“我若是截获了半封书信,便断子绝孙……”

    就在这一刻,殿中突然完全安静了,宁王再也不笑了,每一个人都在很费劲地看着这一幕……这……有点儿胡闹啊。

    可是细细一想,再看这宁王吃了苍蝇一般的样子,却也觉得不禁好笑。

    叶春秋发的是毒誓,这时代的人,可是绝不会轻易说出断子绝孙四字的,所以……

    叶春秋说的是真的。

    朱宸濠的眼泪,更是哗哗直下,那么……

    意思就是说,他果然是愚不可及,他一直坚持的,所谓密谋的大业,一开始就是笑话,自己被人耍了,然后自己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方才吹得牛bi,原来才是真正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根本不是那所谓的书信。

    这完全是吹牛一时爽,全家火葬场啊。

    “哈哈……”当宁王终于不得不相信叶春秋所说的是真话,朱宸濠这次没有再说话,而是再次大笑起来,只是这笑却是带着泪水,到了这时候,若是再不明白宁王为何要哭,那就真是傻了。

    朱厚照方才还义愤填膺,暴跳如雷,可是现在,却突然觉得非常的好笑,尤其是朱宸濠无语哽咽的时候,朱厚照忍不住捂住了肚子,也哈哈大笑起来。

    朱厚照的这笑,显然是带着愉悦的,同样是笑,却跟朱宸濠的笑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朱厚照此时还拿着那块砚台,随手将砚台一丢,然后推开众人:“让开,让开。”

    好不容易排众而出,到了宁王半丈之远,然后他蹲了下,平视着瘫坐在地的朱宸濠,道:“王叔,王叔……”

    本是沉溺在又笑又哭的状态下的朱宸濠,终于有了点反应。

    便见朱厚照咧嘴道:“呀,没书信啊。”他学叶春秋的样子,双手一摊。

    噗……

    一口老血,自朱宸濠的口中喷出。

    这种心情,是寻常人难以理解的,想想看,自己经营和密谋了半辈子,却被一个小小的谎言而玩砸了,而后果,却是死全家的节奏。

    最最可笑的是,他曾以为自己在冥冥中,接受了某种使命,而现在回头去看,简直就是个笑话。

    这一口血如蓬头一般,溅射出无数的血丝,然后飘落在地。

    朱厚照却是毫无怜悯的心情,大笑起来,大叫道:“王叔,王叔……”他竟欢快地唱起了曲子:“啦啦啦啦啦啦……没有,没有书信……”

    朱宸濠已经收住了笑声,瞪大着眼睛看着朱厚照,甚至想要破口痛骂,结果喉头一甜,又是一口老血喷头。

    (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重赏

    新建文稿(171)

    朱宸濠这个怒啊,满口喷血,整个人已是虚脱到了极致。

    尤其是这朱厚照,这个本以为自己人生中最大的对手,嗯,这人哪里像是什么天子,连寻常地山村野夫都不如,要智商没智商,要威仪没有威仪,自己的儿子,都比好十倍。

    可是……可是……居然输在他手里,无数日夜的谋划,结果是自己把这大好的局面玩砸了。

    现在看朱厚照这丑恶的嘴脸,尤其是这一句啦啦啦啦啦啦,分明带着童音般的调侃,这……这……他只恨不得用尽全身的气力,和朱厚照同归于尽。

    还有……还有那叶春秋,此人……真是无耻之尤啊,他居然骗人。

    当然,朱宸濠更怒的却是,自己居然还特么的被骗了。

    这是何其卧槽之事,蛋疼的让朱宸濠心里酸痛,接着又是一口老血。

    “王叔,别吐了,脏。”朱厚照好意的提醒:“呀,御医,御医,莫让王叔死了,王叔方才怎么说来着,噢,你我乃是同宗对不对,虽然你是个混账加蠢货,可朕不在乎,朕要你活着。”

    朱宸濠瞪大眼睛,眼里尽都布满了血丝,他发出咆哮:“小儿……”

    话说到这里,一旁的叶春秋朝他作揖:“宁王殿下,谢谢了啊……”

    小儿二字之后,再也说不下去了,一听谢谢二字,朱宸濠就感觉自己的心绞痛的厉害,他捂住了自己的心口,猛然想到,自己原来至始至终都是一个小丑,而自己受了委屈的先祖,不但不会遭人同情,反而会因为自己而成为后世的笑柄。

    哈哈……你说这宁王一系,不是傻瓜是什么呢,那朱权被朱棣骗,到了朱宸濠,就更加蠢了,竟还自不量力的琢磨着要谋反,就这副德行,也能谋反……

    朱宸濠耳畔,嗡嗡的臆想出这句话,他的喉头很不争气,又是一甜,接着又一口老血,如雨一般的喷出。

    噗……

    “好一场及时血!”朱厚照起身,叉着手,心里痛快到了极点。

    王叔实在是不要脸呢,还想反朕,还敢辱骂朕的祖宗,哈哈……现在见这朱宸濠狼狈的样子,朱厚照不禁看向叶春秋。

    这个家伙,一如既往的真诚,他的真诚不但写在了脸上,还融入了他的一言一行之中,这是一张真诚又带了感激的脸,尤其是这张脸对着朱宸濠的时候,朱厚照就觉得自己肚子实在疼的厉害。

    其实……挺无耻的,可是……谁让朕喜欢呢。

    朱厚照肚中的愤恨,早已一扫而空,而宁王还在仰天吐血,那血水如雨洒落,看的教人触目惊心。

    满朝文武,真真是目瞪口呆。

    起初,他们觉得这是一场纠纷,谁晓得,竟演化成了一场殴斗,结果,特么的居然有人反了禁忌中的禁忌,就在每个人惊魂未定的时候,一场惊天的谋逆大案浮出水面。

    若只是事情发生到了这里,倒也罢了,更让人目瞪口呆的却是,结局却是如此。

    太儿戏了,可是谁也没有说话。

    谋反大案,这是大逆不道,陛下如何惩罚都不为过,只是这惩罚的方式……

    然后许多人不禁羡慕的看着叶春秋,这小子,方才还是罪人,转眼之间,这就成了大功臣啊。

    砰……

    在血吐了一地之后,宁王朱宸濠终于支撑不住,浑身无一丝血色,便砰的扑倒在地。

    朱厚照抿抿嘴,很是不在乎的样子:“拉下去,看看还有没有救,若是有救,让人细细的审,没得救,就拖下去喂狗吧。还有,他还有个儿子就在外头是不是,下狱,阉了再说。”

    叶春秋忙道:“陛下……”

    叶春秋话未落下,朱厚照扶额:“哎呀,竟是忘了,他已经割了,那就再割一次吧,总会没有割干净的地方,现在……”朱厚照抖擞精神:“朕正好要和诸公,议一议这一桩反案,诸卿,这宁王谋反,如今幸赖了叶爱卿智勇双全,方才使这一对奸贼父子地阴谋没有得逞,否则……一旦让他们逃脱,事情可就糟糕了啊,诸卿都多想叶爱卿学一学,你们瞧瞧看,这才是真正正儿八经的忠肝义胆。朕必有厚赐,这一次,朕可不听你们的意思,赐他什么,朕今儿高兴,哈,那么就索性让叶爱卿自己来提,叶爱卿,你来说说看,你想要朕赐你什么,朕现在在这儿放言,今日你无论要什么,朕都赐你,不过只此一次,你可要好生想清楚了,到时候可莫要后悔。”

    文武百官听了,俱都倒吸一口凉气,不禁羡慕的看向叶春秋。

    今日叶春秋在此,确实挽救了一场灾祸,这绝对是大功一件。

    陛下没有许诺任何恩赐,却是让叶春秋自己来提,单凭这个,就足以让人羡慕嫉妒恨了,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渴求不到的啊。

    只是也有人略略生出了担心,若是这叶春秋提出什么过份的要求呢?

    比如,他想成为郡王,比如,他想要入阁……

    陛下现在开了金口,方才那番话,就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这叶春秋,不会当真如此吧,可是细细一思,又觉得极有可能,于是众人紧张的看向叶春秋,很是希望,得到答案。

    甚至有人心里嘀咕,若自己是叶春秋,会要求什么,从而使自己的利益能够最大化,可又同时,又让这殿中君臣,不觉得过份呢。

    朱厚照同时也笑吟吟的看着叶春秋,方才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过是一时兴之所至,毕竟方才心情起伏太大,现在这股子兴奋劲还没过去,不过若说是失言,却也未必,他现在倒是很期待叶春秋会提出什么要求了。

    叶春秋而今成了众人瞩目的目标,心里却不禁想,这可是大明朝好吗,东方人最讲究的是含蓄,陛下你想要赏赐点好东西尽管赏就是,偏偏却是让自己来提,这不是给自己出了一个难题吗?

    索要的少了,不免浪费。

    可索取的过多,叶春秋倒是不担心朱厚照食言,又不免被人背后议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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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朕满足你

    叶春秋沉默着,却是一言不发。

    历来皇帝不急,总是会急死太监的,叶春秋虽非皇帝,可是现在他是主角儿,大家都盼着他索要什么恩赐,见他有条不紊的样子,心里都不免着急。

    刘健、谢迁吓得有点肝颤,若是叶春秋要钱粮,这就完了,国库里的钱只有这么多,这分明是逼死内阁的节奏啊。

    王华呢,倒是很希望叶春秋换个郡王当一当,王爷嘛,尊贵,往后自家女儿可就是实打实的王妃了。

    话又说回来,大明还没有异姓在活着的时候被封为郡王的先例,这个例子一开,似乎又违反了大明的祖法。

    想到这个,令王华又不免纠结起来。

    至于其他许多人,就没有内阁诸公想的这样深远了,他们想的,更多的却是,这叶春秋到底想要什么。

    哎呀呀,急死了,能不能来一个了断?你这样磨磨蹭蹭,扭扭捏捏的,说的好听叫谦虚,说的不好听,叫矫情。

    叶春秋这时候终于张开了口,一副正欲要说话的样子,众人立马竖起了耳朵。

    只听叶春秋道:“陛下,邓御史现在还在狱中,可是这一次,他是拼死除贼,亦是劳苦功高,陛下能否恩准,将其释放?”

    呃……就这个?

    所有人面面相觑,觉得这叶春秋有点疯了。

    虽然大家知道你很不好意思,可是这个要求,也太低了。

    朱厚照也是愣了一下,不禁有些无语。

    只见叶春秋正色道:“臣弟只有这么一个要求,邓健与臣弟,曾结拜兄弟,现在论功行赏,岂能令他身陷囹圄呢?所以,请陛下格外开恩,臣弟感激不尽。”

    这一番话出来,令不少人失望,而事实上,其实大家就是凑个热闹罢了,这就好像观赌一样,大家才懒得理你有什么节操,赌桌上有什么赌品,对许多人来说,他们是求之不得你压上重注,最好来一次梭哈,这样才让人看着津津有味。

    现在其实大抵也是如此,大家巴不得叶春秋弄出一个大新闻来,偏偏叶春秋的要求,低得让人发指。

    可是……

    朱厚照反倒是心中一暖,他被感动了。

    猛地,朱厚照想起了一些旧事,他依稀记得,两三年前,在那大同回京的路上,自己和叶春秋结拜的是三个兄弟,其中就有邓健,只是朱厚照当初,不过是急着和叶春秋结拜,不得已之下,才答应了叶春秋的要求罢了。

    可是无论如何,朱厚照和邓健也是结拜了的,这两年,朱厚照对邓健有一种本能的疏远,因为这个人实在有那么点儿讨厌,说穿了,惹人烦。

    叶春秋这一席话,却是提醒了朱厚照。

    朱厚照现在心里便想着,呀,那邓健……也是他当初结拜的兄弟啊,春秋这个家伙,确实是挺仗义的,这么大好的机会,他没有想到自己,却是想到了邓健,他对邓健尚且如此,对自己这个兄长,难道还会差吗?

    朱厚照觉得自己的眼光实在太好了,叶春秋这个兄弟绝对是值得拥有的,他没有看错了,绝对没有看错人,这才是兄弟。

    想了想,朱厚照反而有些惭愧了,邓健虽然讨厌,可终究是是三兄弟之一,转念一想,这本是该他做的,怎么能让叶春秋来做呢?哎呀,何况这一次,分明是邓健诛上高郡王,也算是立了大功了,若是将他释放,当做赏赐,那他这个皇帝还要不要脸了?

    朱厚照立即道:“叶爱卿所言甚是,佥都御史邓健忠义可嘉,不但无过,反而有功,朕自该大加褒奖才是,不过……”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道:“不过……这本是朝廷应有之义,这样的大功臣,本就该厚赐,这一次不算,这可不是什么要求,再来过一次,叶爱卿,你还要什么赏赐?朕有言在先,朕现在可是开了金口了,无论你要什么,朕都予以满足,你莫要总是想着别人,想一想自己,美女要嘛?银子呢?好吧,银子你多,朕封你王爵吧,或者……你自己说吧。”

    “……”

    呼,百官的心情就如同是坐过山车一样,起初的时候,都不禁佩服叶春秋人品高洁,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面对如此大的诱惑,而想着别人,那佥都御史邓健,也算是一条汉子了,虽然招人讨厌,可是他的言行,却是教天下人佩服的,叶春秋首先想到他,令不少人对叶春秋既为叶春秋觉得可惜,又感到敬佩,这镇国公果然是状元出身啊,和寻常的勋贵不同,这是圣人门下,单凭这份心思,就足以教人佩服了。

    也因为如此,陛下说这一次不算,竟也无人反对,甚至许多人觉得这是理所应当之事。

    叶春秋抿了抿嘴,却是知道这一次挣了个很大的名声,一个人拒绝了诱惑,却将这大好的机会拿去拯救一个朝廷的忠臣,这是足以让人传为佳话了。

    这时候,只怕自己再提任何过份一些的要求,都会让人不觉得过份了。

    既让陛下燃起了兄弟之情,又让百官们心中赞许,而且想必用不了多久,今日之事便可传为佳话。

    最重要的是,叶春秋知道,以朱厚照的性子,是肯定不会将这一条算数,所以……现在自己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提出过份的要求了。

    语言的艺术,就在于此啊。

    自然,叶春秋虽玩了一个小花招,却也做好了陛下可能将这一条作数的准备。

    本心上,叶春秋确实是很在乎邓健的,当初设计了一连串的圈套让宁王朱宸濠跳下去,不就是为了救邓健吗?

    现在既能救了邓健出大狱,又能得到封赏,这就像是你去买东西,本只是想买这件东西,没想到还来了个买一送一!就算是没有东西送,你这东西本也是要买的啊!

    此时,叶春秋不假思索地道:“陛下鸿恩浩荡,臣弟尺寸之功,怎敢居功?而今陛下既然开了金口,臣弟也只好生出一些私念,若是陛下非要恩赐,就请给臣弟一些封土吧。”(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封地

    竟然要封土?

    叶春秋居然也好意思提这样的要求?

    话说回来,若是叶春秋直截了当地要封土,势必会给人一种很糟糕的印象。

    这时代最讲究的是含蓄,伸手索要好处的人,即便别人真许诺了你,也一般给人一种锱铢必较的感觉。

    更何况叶春秋的野心不小,居然连封土都敢要。

    整个大明,能有资格封土的,无非就是两种,一种是藩国,这是亲王的待遇,另一种是郡国,是郡王的待遇。

    虽然靖难之后,藩王和郡王已经大大地被削减,可是因为文皇帝打着的,乃是祖宗之法的旗号,所以依旧保留了太祖皇帝对于宗室的厚待。

    比如宁王的封地就在南昌,南昌乃是大邑,在这里,他有权利干涉行政,有权利任命王府里的文武官员,甚至有权利建立卫队,还有征收税赋的权利。

    可以说,正因为这种国中之国的体制,才使得藩王们有了造反的本钱。

    同样,郡国往往是小一号的藩国罢了,不过虽是郡国,实际上,这个国中之国的小小藩地,往往是从藩国里割出来的,譬如上高郡王,这上高县就是他的藩地,虽然按照体制,他有独立自主地资格,其实不过是依附在宁王府的一个架构而已。

    因为外姓不得封王,而封王才能有封土,因为这个祖制,所以理论上来说,太祖他老人家就相当于杜绝了外姓割据的可能。

    而现在,叶春秋索要封土,这绝对就是破天荒的事!

    即便是镇云南的黔国公,也不过是镇而已,所谓镇,只是世世代代让他们的子孙在那为官,代为掌管军政,这跟封土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即便一开始,有了叶春秋的品德高尚,要求释放邓健作为缓冲,叶春秋提出这个,却还是让所有人吓了一跳。

    姓叶的,这胃口很大啊,这家伙莫非是想要割据为王吗?

    朱厚照倒是并不太在意,封一块藩地而已,还真一丁点也不心疼,毕竟……

    天下的藩王和郡王实在是多不胜数,朱厚照并不在乎再增加一个。

    不就是一个县吗?朱厚照在这方面,还是很大方的,毕竟叶春秋的功劳实在不小,而且在朱厚照的心里,叶春秋和自己兄弟差不多,难道比不得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堂兄弟吗?

    只是对于许多大臣们来说,却不免在心里有几分忌讳了,历来外姓建藩的,可没几个好下场的,这叶春秋,到底想做什么?

    “嗯?”朱厚照像是直接忽略掉神色各异的群臣,只看着叶春秋道:“你想要封地?既然你开了口,朕自然也该遵守承诺,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宁王有谋反之心,是证据确凿,这宁王一系,朕定必要连根拔起,若是将你封去南昌,只怕也是不妥的,不过宁王府之下,还有宜春郡王、高安郡王和上高郡王,这宜春、上高、高安三处,你自己选一个吧,你依旧还是镇国公,不过呢,为大明做下的这些,却是劳苦功高,却又碍于祖宗之法,朕不能加你王爵,那么,就不妨以郡王之例,准你镇国公建藩开土。”

    依郡王例,这绝对算是厚遇了,何况宜春、上高、高安三处,都在江西布政使司,江西是个不错的地方,若是赣南,群山连绵,或许要差一些,可这三处,却处于赣中和赣西一带。

    这里有大量的平原,绝对是一块宝地,当初文皇帝为了安抚宁王,虽然去了他的兵权,不准他在边疆建立藩镇,将他移到大明的中部,既是为了监视,防止他作乱,另一方面,也是给予某种优待,毕竟江西历来是鱼米之乡。

    这里头三处,任何一处都绝对算得上是福地的,何况还是让叶春秋从这三处选取一个。

    百官们的心里先是惊讶,现在又不禁羡慕起来,甚至有不少人开始想,若是自己,会选哪里呢?

    宜春自古称之为春城,虽是多山,却是四季宜人,高安、上高距离南昌近在咫尺,何况水田极多,物产亦是丰饶,亦是好去处。

    身为主角的叶春秋,却是没有多加犹豫,便正色道:“陛下,臣不想在江西。”

    不想?

    这一下,又是满堂哗然,又开始有人为叶春秋可惜了。

    南直隶和江浙都是大明最富庶的地方,而浙江因为沿海,是不准建藩的,南直隶乃是近畿之地,更不会封给别人,唯一的好去处,就是江西了,偏偏你叶春秋想都不多想,就说不要?

    叶春秋接着道:“臣既为镇国公,就该为大明镇守国门,臣弟希望得以封地,也正是因为有此意,江西虽好,却非臣弟所愿,臣弟恳请陛下,将臣弟封至关外,那太祖高皇帝,早就有言,大明拥有四海之地,南洋、倭国,对于大明来说,不过是疥癣之患,而大漠,却是大明永远的敌人,臣弟愿子孙世代,为大明镇守大漠,所以,恳请陛下将臣弟封在关外,为大明开疆辟土,守护社稷。”

    若说一开始,当听到叶春秋说要封地做为奖赏,其实不少人的心里觉得叶春秋私心太重,居然想要开大明先例,作为一个外姓人要封土?

    可是现在,当听完叶春秋这一番话,所有人都震撼了。

    叶春秋的话是很有道理的,大漠,是中央王朝永恒的敌人,从最初的匈奴,到后来的鲜卑、突厥、再到金人和蒙古,从瓦剌到鞑靼,中央王朝的敌人,永远都在漠北,即便举国之力,消灭了一个敌人,可是很快,在这片苦寒之地上,便又会蹿起一个新的敌人,这些敌人以劫掠为生,不改本性,若是关内强,他们不过是骚扰和劫掠,而一旦社稷动荡,他们便化身成为了最大的威胁,踏破关墙,横扫关内。

    这样一个地方,你过安慰的日子嘛?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让在大殿之中的朝臣,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叶春秋为何要以此为封地!

    (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吾皇万岁

    众所周知,这关外,乃是苦寒之地,正因为苦寒,而且几乎没有任何的产出,所以在那里,每一个人都是最凶残的强盗。

    若是叶春秋希望自己被封在关镇上,倒还好说,无论是大同,还是宣府,其实都算是不错的地方,毕竟那儿是贸易的必经之路,偏偏叶春秋的选择却是关外。

    这关外茫茫万里,地里又长不出多少的庄稼,除了辽东,许多地方不过是风沙,而一旦到了冬天,大雪便延续数月之久,狂风肆虐,封去了关外,若是去锦州那一带倒也勉强还好,可若是其他的地方,简直就是作死了。

    为大明开辟疆土,守护社稷,这短短的几个字,可能在别人的口里说出来,是骗人的,可在叶春秋的口里说出,却是没有任何一个人产生怀疑。

    朱厚照怔怔地看了叶春秋半响,他倒是希望叶春秋只是跟他说笑的,可是看着这家伙一脸认真地看着他的样子,他竟是迟疑了。

    事实上,大明在关外有疆土,而且疆土还很不少呢,不过许多所谓的疆土,其实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因为辽东乃是都司,其实汉人能控制的,不过是一些军事上的城寨而已,或是一些军户屯田的聚集区,那里有大量的堡垒,背后依托着军事的重镇,可是在那旷野之外,虽也算是疆土,其实不过只是势力范围而已。

    疆土和势力范围是不一样的,前者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朝廷能征税,能有效地管理,而后者却完全不同,后者不过是较为安全的地方,毕竟,大漠之外是沙漠和操场,而各个部族却大多是逐草而居,那些依附大明的部族,未必就真心依附,往往是今天依附你,明天就反了,然后干你一票,而敌对的部族,虽然不敢轻易的带着部族中的人至大明的势力范围内放牧和定居,可是隔三差五的骚扰却也是实实在在的。

    严酷的天气和环境,再加上这胡汉杂居,以及各种马贼和胡寇的侵扰,大明在关外的疆土,除了少数如锦州、辽阳等地的关塞大邑之外,都可谓是苦寒之地,比流放去琼州还惨。

    叶春秋舍弃了江西,而决然选择关外,这怎么看,怎么还是觉得是在作死节奏。

    朱厚照犹豫地皱着眉头,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百官们则是不禁佩服起叶春秋,想到叶春秋能有今日,看来也绝不只是运气这样简单,单凭人家这样的魄力和勇气,寻常人哪里及得上半分?

    朱厚照看着许多人露出钦佩之色,看着许多人正等着他的决定,不得已,只好道:“这件事,容朕想一想。”

    朱厚照叹口气,接着道:“叶爱卿,你可要想清楚了,实在不成,朕封你去南昌可好?九江亦可以,为什么偏偏选择去关外呢?”

    是啊,锦州、辽阳那样的地方,是不可能封出去的,那么给叶春秋封的地方,可能名为一个县,实际上应当就是个堡子了,皇帝的义兄弟,立下这赫赫战功的镇国公,居然封去那种地方?说出去,朱厚照自己都觉得很难堪。

    叶春秋的心情显然是朱厚照不同的,他像是打定了主意,道:“陛下自己开了金口,说是臣弟有什么要求,陛下定会恩准,金口一开、驷马难追,臣弟要的封地,就是关外,臣弟别无所求,只愿陛下开恩,满足臣弟的小小要求。”

    呃……

    看着叶春秋果决的样子,朱厚照无语了,他只得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叶春秋。

    你这家伙不知道朕也是为了你着想吗?你这家伙竟然还这样说?实在太不上道了!

    朱厚照狠狠地瞪了叶春秋一眼,便左右张望,目光最后落到了刘健的身上,朱厚照犹如看到了一个救星,忙道:“刘爱卿以为呢?”

    刘健想不到朱厚照点到了自己,他又怎么不知道朱厚照的心思呢?不就是想让他用祖宗之法或者管他什么名堂的理由来阻止这件事吗?只是……

    叶春秋要去关外……这似乎……

    刘健出班,淡淡地道:“陛下,镇国公有此义举,实乃我大明之福,也正是他的平生所愿,老臣对此,钦佩不已,老臣以为,镇国公既是向往关外,陛下又已开了金口,此事倒是可以定了,不过老臣又以为,这件事倒有颇多值得商榷之处,那关外毕竟苦寒,固然镇国公身子硬朗,却也未必吃得消,所以老臣以为,这藩地倒是可以好生商议一下,比如,陛下再给一些恩赐,好让镇国公在好过一些。”

    刘健说罢,百官们亦纷纷点头。

    这是义士啊,一般遇到这种义士,除了和叶春秋有亲的王华之外,大家第一个念头就是,哎呀,镇国公要去关外,这高尚情操很令人感动啊,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来着,有了镇国公牵制,边镇的压力或许能缓解一些,那就去吧,热烈欢送,得给人一个坐义士的机会。

    所以大家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同时,纷纷点头,一个个七嘴八舌,这个道:“镇国公忠义无双,教人佩服之至。”

    那个说:“君是贤君,臣是忠臣,君臣相宜,实乃一段佳话。”

    朱厚照原本还指望刘健可以阻住叶春秋,没想到刘健没阻住就算了,反而还说了这么一番话,更是令群臣一起相互呼应。

    看着那些臭不要脸的家伙,一个个摇着脑袋拽文,朱厚照憋屈得竟是老半天说不出口,他只得瞪了叶春秋一眼,道:“好吧,叶爱卿既然都这么说了,朕能说什么呢?连刘师傅和其他爱卿都赞成了,此事,就这样暂时定了,其他的细节,朕再思量思量,退朝退朝,没什么可议的人,都退了,叶爱卿,你留下,朕有话和你说。”

    虽然看得出朱厚照不大高兴的样子,可叶春秋心里的一块大石总算落地,连忙谢恩道:“臣弟谢陛下恩典,吾皇万岁。”

    百官也心情愉快地三呼万岁,徐徐告退。(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守国门

    众臣纷纷退散。

    叶春秋却独独被留了下来,朱厚照朝左右的宦官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于是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大殿,此刻却是空荡荡的。

    见众人走了个干净,朱厚照则是背着手,顺势站起,而后在这殿中来回渡步,眉头轻轻皱着,脸上带着几分懊恼之色。

    叶春秋依旧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倒是目光一直随着朱厚照移动。

    过了好半响,朱厚照终于当先开口道:“朕还以为朕很糊涂,可怎么也想不到你也糊涂得很,这样好的机会,你个笨蛋竟就这样凭空错过了?哎……先帝在时,曾说真顽劣,最害怕的便是朕误结匪类,朕的性子,很难……”

    说到这里,朱厚照停了下来,想了想,突然觉得用词不当,便道:“就是说,朕是个满脑子奇奇怪怪的人,很难和严肃的人交往,所以结交的,也都是一群奇奇怪怪的家伙。”

    “那姓邓的也就不提了,好吧,说回来这件事,春秋,今儿是多好的机会啊,你怎么就,怎么就……”

    朱厚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叶春秋,很为叶春秋可惜。

    是啊,换做是任何人,都不会做出叶春秋的选择。

    叶春秋却是一丁点都不为自己的决定而觉得可惜,看着朱厚照不好看的脸,反而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朝朱厚照一礼,温和地道:“陛下可还记得从前臣弟对陛下说的话吗?”

    “嗯?”朱厚照愣了一下。

    在朱厚照讶异的目光下,叶春秋道:“陛下难道忘了,当初陛下曾说过,迟早有一日,要与那巴图蒙克决胜大漠?”

    朱厚照听了,顿时身躯一震,眼眸里掠过了一丝亮光,他旋即将目光对向同样目光炯炯的叶春秋的眼眸,道:“你再说一遍。”

    叶春秋收敛起了淡笑,露出肃然之色,道:“臣弟以为,一劳永逸的解决大漠问题的时机已经成熟了,大明的海疆暂时已经安定,而真正的心腹大患,却是漠北之地,若不彻底解决漠北,大明即便能积攒再多的财富,亦不过是别人眼中的肥肉而已,臣弟已经接到了线报,那巴图蒙克汗自那一次铩羽而归之后,在漠北蛰伏,如今已经为并吞察哈尔、兀良哈、喀尔喀、鄂尔多斯、土默特永谢布诸部,一统蒙古草原,成为蒙古诸部之主,这蒙古诸部,除了归属我大明的朵颜部之外,如今俱都臣服在他的金帐之下,而今他自封‘达延汗’,又奴役了漠北其他各族,如日中天。”

    “锦衣卫的奏报,难道陛下没有看过吗?巴图蒙克羽翼已丰,若没有意外,这两年,势必要南侵,他自称是成吉思汗的继承人,北元的天子,扣关而击,只是迟早的问题,这一次陛下难得给了臣弟一个机会,臣弟怎么能放过?现在……应当是陛下与臣弟为这一场大战,做最后一次部署的时候了。”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叶春秋的眼睛显得格外的亮,这个儒雅的青年郎,目中掠过了一丝狠色,随即又道:“臣弟要的不是封土,也不是为叶家的子孙谋划,而是要做一枚钉子,死死钉在漠北之地,令那巴图蒙克如鲠在喉,陛下可还记得,当初陛下与臣弟一起商议出来的平定漠北之策,臣弟今日如此,不过只是第一步而已,这一切,都是为陛下的那一场亲征做着完全的准备。”

    朱厚照的眼睛张地大大的,在他的眼眸中,看到了那一直没办法发泄出来的凌云壮志。

    而后,朱厚照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即道:“亲征,不错,这样看来,哎呀呀……这样看来还真是不作数啊,你这第一个要求是为了邓健;朕不作数,这第二个要求,却是为了朕,不算,不算,朕决计不能让你吃亏的,你得再提一个要求才好,唯有如此,朕才心安一些……”

    朱厚照说得很认真,他觉得叶春秋又将自己‘耍’了,第一个要求是为了邓健没错,第二个要求是为了封地,可是细细想来,不就是为了钳制巴图蒙克吗?

    在朱厚照的内心深处,这是他的理想,能与巴图蒙克一战,是他梦寐以求的事,叶春秋提出的这个要求,还是不是因为他?而最重要的是,他没想到叶春秋一直将他的话放在心里,在这个时候,甚至为了他,放过了一个大好机会。

    而叶春秋得到的两次机会,都是为了别人,朱厚照有时候是个非常较真的人,所以非要叶春秋有点私欲才好。

    叶春秋却道:“陛下,臣自然有要求,不妨,我们先研究藩地吧。”

    一改刚才的懊恼心情,朱厚照来了兴致,连忙叫人拿了舆图来。

    舆图被人抬来,在地上一展开,朱厚照又找回了当初二人趴在地上纸上谈兵的感觉。

    他的目光迅速地开始逡巡,叶春秋却已点到了一个位置,青龙县。

    青龙县位于山海关以北,也就是说,这里已经不再属于关内了,长城位于它的南侧,有近百里之远,而秦皇岛则在他的东侧,也是相距百里的距离,再往北和西部几百里,就是那传闻中的漠北和漠西之地,当然,虽然它还是处于大明的疆界,与奴儿干都司接壤,不过和所有大明的关外疆界一样,虽然已经设了县,而实际上,更多的却是属于卫的范畴。

    除了军户,寻常的百姓是不愿意去那里,即便也有一些百姓,可并不多,反而是官兵更多一些,当然,这里的官兵其实说是官兵也谈不上,因为大明对于鞑靼人的作战方式,往往是防御为主,一旦鞑靼人大规模入侵,立即采取坚壁清野的政策,所有人全部躲入似山海关、锦州这样的坚城和鞑靼人死磕,等到鞑靼人吃不消了,退散之后,该屯田的又回去屯田,偶尔追杀一些落单的鞑靼人报功。

    可以说,这青龙县因为不属于军事要塞,所以它的主要功能,更像是一个临时的定居点。

    (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无有不应

    因为附近的军户需要屯田,所以这青龙县的功能是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易,驻扎一些兵马,遇到小股的敌人,则进行抵抗,而遇到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则负责示警,同时躲入山海关中御敌。

    这样的县,它的荣景是可以想象的,就如同是庄稼一样,隔三差五,若有大规模的军事入侵,这里的军民就不得不放弃这里,所以县里的规模很小,在户的人口,十有**都是军户,可即便如此,也不过是一千二百三十二户而已,正好是一个千户所的编制。

    用叶春秋的话来说,这破地方,简直就特么的是个夜壶,属于山海关的附庸之地,到了战时,它相当于是一个山海关在一两百里外的一处烽火台,向山海关发出警报,等到鞑靼大军一到,鞑靼人占据这座早已转移却人畜皆空的县治,再将它改造为对敌的跳板。

    朱厚照对于关外的情况,可谓是了若指掌,熟谙于心,甭管是哪座关塞还是哪个卫和县,他都是如数家珍。

    一见叶春秋将目标定在这里,他的脑子里就浮现出了一片茫茫的草场,然后一座孤城,周围几座堡子的景象。

    呃,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是很寒很苦很寂寞。

    叶春秋看了朱厚照一眼,便知道朱厚照在想些什么,此时却是道:“陛下,这里面向漠北,同时背靠山海关,既是陆路进出关内的商道,又靠着汪洋大海,与秦皇岛遥遥相望,若是到了战时,不但可以通过海路补给,亦可通过陆路驰援,连接了辽东和大漠,其实它本不是兵家必争之地,毕竟真正扼守津要的是山海关,可是臣弟若是在此钉了一颗钉子,就全然不同了。”

    朱厚照依旧皱眉不语,他在慢慢地消化着叶春秋的话。

    叶春秋继续道:“在从前,鞑靼人最大的优势,就是他们的铁骑,他们能日行千里,随时奔袭,我大明关塞绵长,在他们袭击之前,谁也不知他们的目标在哪里,任何一处,都可能是他们的袭击的目标,自辽东至山海关,再到大同、宣府,乃至于是宁夏,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大明即便是有再多的精兵,胜则无法追击,败则上天无门,根本就无法伤到他们的皮毛。”

    说到这里,叶春秋顿了顿,看着朱厚照渐渐舒展开的眉头,接着道:“这也是臣弟想得到这块封地的原因,钉子钉在这里,就使这些鞑靼人如鲠在喉了,这等于是深入了大漠的一处突出部,一旦发展起来,既会成为他们的肥肉,同时也会成为他们巨大的威胁,所以这青龙县,势必会是他们首要的攻击目标,陛下,我们既然知道他们会攻击青龙,这就好办多了,只要在这里做好万全准备,待他们来攻,便可在此与他们决胜。”

    朱厚照有些时候虽是胡闹一些,在战事上,却也是聪明人,顿时就明白了叶春秋的意思。

    以往对鞑靼人的作战方式很难凑效,这是因为明军一旦集结,往往难以寻觅敌踪,他们仗着铁骑,早已化整为零,跑去大漠深处了,可是一旦明军势孤,他们就可能聚众袭击大明的某一个据点,这样使得明军一直疲于奔命,被打得抬不起头。

    而叶春秋的办法显然很简单,青龙这里,虽在大漠的边缘,若是在这里发展,就等于是将大明的势力范围,或者是说疆域,又向前推进了几百里,这里自然而然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鞑靼人的目标,也一定会在这里。

    叶春秋只需要在此静候,准备好一场大决战就可以了。

    当然,前提是叶春秋能做好万全的准备。

    朱厚照想了想,似是又想到了不妥之处,忍不住道:“你说的都在理,可是这地方,怎么都是不毛之地啊。”

    叶春秋又怎么不知道朱厚照是不想让他委屈?

    叶春秋道:“这就是臣弟接下来请求陛下的东西——优惠政策。臣弟不需要朝廷的钱粮,也不需一兵一卒,这里的卫戍,由新军负责,而臣弟要的,是新军扩编的权利,人数可能需要在三千至五千左右,除此之外,臣弟还需陛下恩准,给臣弟一张诏命。”

    朱厚照此时浮出了几分微笑,抖擞起精神道:“朕说过,你要什么,朕会是无有不应的。”

    叶春秋看着朱厚照脸上虽是带着笑意,目光却是显得很认真,随即道:“臣弟需要大明各州流放的囚犯,俱都押运至青龙来,臣弟也需要陛下准许臣弟在此招募流民。”

    “只是这个?”朱厚照又轻轻地皱起了眉头,倒是没想到叶春秋提出一个这样看似微不足道的要求,不由露出了几分疑惑。

    叶春秋终于也浮出了几分淡笑,轻松地道:“只需这些。若是陛下觉得不够,不妨,可以给臣弟更多的自主权,关外不比关内,关内之法,到了关外,就有些不太合时宜了。自然,这可能会有一些难处的。”

    叶春秋从没怀疑过朱厚照会让他吃亏的,如果可以,朱厚照都会尽可能地给他更多的优待。

    朱厚照此时站了起来,接着在这大殿里缓步转了转,看起来,像是在深思着什么的样子,过了一会,才又回到了舆图的跟前,垂头认真地看着地面上舆图的青龙县发呆。

    过了半响,朱厚照的脚尖突然抵住青龙县的位置,道:“这里……一切归你节制,所有的文武官员任命,朝廷一律不予插手,一切都按你的规矩来,那里的律令,也是镇国府说了算,朝廷不会在这里派选官吏,也不会在此征收税赋,这儿是你的,既是郡国,就要有郡国的样子,就叫镇远吧,从此之后,这里便是镇远国,青龙不但要并入镇远,便连秦皇岛,亦要并入镇远,从今儿起,你便是镇远国主,自然,朝中肯定会有非议,可是朕信得过你,信得过你叶家的人,朕知道可能会有隐患,但是……”

    (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不情之请

    话只是说到一半,朱厚照依然深深地拧起了眉头,居然想起了当初父皇教授自己的所谓‘帝王之术’,而后他踟蹰了一下,决然地道:“春秋,朕就信得过你。”

    叶春秋似乎也意识到了朱厚照言外之意,他深深地看着神色很是认真的朱厚照。

    想当初,他孑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在这里,渐渐也认识了许多的人,也渐渐地,身边也多了许多重要的人,可是最重要的人,也不过寥寥几人罢了,眼前这个‘糊里糊涂’的昏庸天子,想必是算一个的。

    想着朱厚照说下这番话那背后里的意义,叶春秋的眼眶竟有些微红,心里突然又许多许多的话想跟朱厚照说。

    可叶春秋却没有说出太多堂而皇之、花团锦绣之语,则是俯身拜倒道:“臣弟心无他念。”

    叶春秋知道,这世上,太多的人都是自私的,可是人生能有个如此信任自己,能有个如此为自己着想的人,实属不易。

    朱厚照并不知道叶春秋的心底里有多大的潮涌,而是道:“那么往后呢?”

    叶春秋抬眸道:“陛下以为呢?”

    朱厚照的嘴角抹过一丝浅笑,旋即,他一副下定了决心的样子,道:“好,朕知道会有隐患,可是朕信得过你,朕还是那句话,不过这句话得改一改,该是朕不负卿,望卿不负朕;这镇远国,就依同藩国之例吧,除遣使纳贡之外,其他的,朕一概不管,你在大明是国公,可到了镇远国,便是国主,你自封为王也好,是其他的也罢,朕懒得计较,朕只当你是朝鲜国主或是安南国主,朕知道,你此去,肯定有千难万难,朕能帮到你的,实在不多……”

    说到这里,朱厚照自嘲地笑了笑,旋即继续道:“毕竟,朕也只是个天子而已,在这大明,其实真正让朕一言九鼎的事可不多,朕能为你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陛下……”叶春秋明白,藩国例和寻常的亲王、郡王是完全不同的,说穿了,藩国属于半独立,而朱厚照所说的藩国例,却等于是完全放权,将镇远当做是真正的独立国一样的看待,这等于是给予了自己最大的自主权,不过……

    叶春秋完全可以想象,这个消息若是传出,接下来,会有多少人反对。

    虽然只是小小的青龙一县,可是对于百官来说,最重要的是此例一开,不可收拾啊。

    朱厚照今日的表情格外的凝重,他压压手,示意叶春秋不必继续多说什么,接着道:“朕知道你的意思,不必说了,朕这一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朕确实有朕的难处,可是千难万难,也不会及你将来在那关外难,若是朕连这些都不能做到,却是驱使你去效命,任由朝廷的百官绑着你的手脚,你拿什么去做这一颗钉子呢?不成,这可不成的,朕对人有私心,可若是连对你都有私心,那还叫什么兄弟?朕这一次是决不肯收回成命了,朕在京师,你呢,在关外,咱们兄弟将来哪,可能要分开一些日子了,甚至……可能有许多日子不能相见了,不过不打紧,咱们心是相同的,俗话说得好,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说罢,朱厚照像是又在沉思什么,顿了一下,才又道:“至于那些御史,哈……朕反正是被他们骂的惯了,现在真掐指一算,吓,他们似乎有好一阵子没有骂朕了,难怪这些日子,朕浑身都觉得不舒服,朕登基八年之久了呢,哼哼,被人骂了那么多,现在突然消停了几月,竟是怪想念的,现在好了,终于又给了他们一个可骂朕的理由了,朕呢,照旧做朕的大昏君,他们呢,依然做他们的忠臣、直臣,你看,两不相干的事,可是你……”

    朱厚照深深地看叶春秋,一字一句地接着道:“可是你到了大漠,多穿几件衣衫吧,听说那里的寒风,可比京师要冷得多,那里到处都是危险,有马贼,有强盗,有胡人,甚至还可能有饥饿,天寒地冻的,你处处小心一些,就算是钉子,也不可让人随意给拔了,你得给朕死死地钉住了,一年?两年?三年?好吧,最长理应是五年吧,到时候,等那巴图蒙克,那个臭不要脸地家伙若是当真倾巢而袭镇远国,你等着吧,坚持一下,朕必定亲领百万大军,出关与你一道将那狗贼杀个片甲不留,朕要让关外无胡,要教天下大同。”

    说着,朱厚照的口里呵出了一口白气,神情也就变得郁郁起来。

    随即,朱厚照一屁股坐地,一副完全没羞没臊,很没形象地坐在了舆图上,双手箍着蜷起的双腿,才又道:“哎,朕真羡慕你,你现在就可以去大漠了,朕却只能看着这一张舆图过一下瘾,你眼里是山川和沙漠,朕的眼里只有这画UU小说的线条了。”

    叶春秋没来由的,竟是心里多了一份感动,他很清楚朱厚照所说的后果会是什么,百官们,肯定不知要闹多久,多半后世的史官,也会很不客气地将朱厚照拉出来狠狠地批判一番。

    这中央王朝,早已吸取了历朝历代的经验教训,其中最防备的,就是封国了,这样的先例,绝对是许多人不能接受的。

    叶春秋心里没有什么感激,却有一种深深的情谊,他的眼眶虽是和朱厚照一样,微微有些发红,却是笑着道:“臣弟看了,陛下岂不是也看了?”

    “胡说。”朱厚照吹胡子瞪眼道:“少拿这一套来糊弄朕,不过是安慰朕罢了。”

    叶春秋突然有点忧郁了,哎……看来陛下还是不肯接受心灵鸡汤啊!

    叶春秋便笑道:“陛下迟早可以看到的。”

    “是呢。”朱厚照语气不太坚定,他突然道:“不过……朕有个不情之请。”

    “嗯?”叶春秋不解地看着朱厚照。

    只见朱厚照的眼里掠过了一丝什么,似乎已经走出了方才的惆怅,眼中却是多了一点狡黠,又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

    (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倾慕

    看着朱厚照所显出的复杂神色,叶春秋也是在心里纳闷着朱厚照想说什么。

    只见朱厚照犹豫了半响,终于道:“这事儿啊,朕也不知怎么开口,本来是早想和你说的,谁晓得前些日子被宁王的事弄得焦头烂额的,现在才急急地想起,这是母后交代下来的事,朕直说了啊,你先不要激动。”

    叶春秋很认真地道;“若是母后的事,我既是母后的义子,怎敢不为他分忧呢?陛下但说无妨,臣弟一定赴汤蹈火。”

    朱厚照挠了挠头,才道:“朕有个姑姑,现在寡居了两年,呃,她便是成化先祖皇帝的长公主,仁和公主,你知道吗?想必你也是不知道的,总之,她此前下嫁给了当时的鸿胪寺少卿齐佑之子齐世美,后来这驸马都尉齐世美死了,就一直寡居,其实我这姑姑,年纪不过三旬,性子醇和,为人也是好得很的,朕小时候,她还抱过朕呢,总之,人品端庄,生得也是娇美,本来寡居也就寡居吧,可是前些日子,哎……家门不幸哪。”

    朱厚照目光炯炯地看着叶春秋,接着道:“本来呢,按礼法,仁和公主是不准改嫁的,无奈何她还没有子嗣,哎呀,你是知道的,这无后,终究是不好嘛,何况,她自寡居之后,三不五时跑去母后那儿……你该是懂的,好吧,接下来朕说的话,你可莫要吓一跳,她呀,这是看上了一个叶姓的奇男子了,说是此人只守着一个妻子,洁身自好,实是难得的长情之人,此人而今有子一人,倒是也可接受,她虽是公主,却对此人甚是倾慕,是以,是以……仁和公主的话啊,在母后听来太出格了,你说你一个堂堂公主,寡居就寡居了,你吃饱了撑着,为何却想改嫁呢?可是朕却很认同,改嫁没什么不好的,难道丈夫死了,还得一辈子为他守着不成?这女子也是人,哪里来的这样多规矩?所以朕左思右想,就想促成这件事,春秋呀……”

    叶春秋听着,心里一哆嗦,卧槽,只有一个妻子,只有一个儿子,还洁身自好,又姓叶的,这不就是我吗?我特么的妾还没纳呢,你就先塞一个寡居的公主来,还是陛下的姑姑?

    一想到姑姑两个字,叶春秋彻底凌乱,连忙道:“陛下,臣弟何德何能,如何敢高攀这门亲事?臣弟……臣弟……”

    朱厚照的眼睛同样瞪得很大,忍不住道:“朕什么时候说了将仁和公主下嫁给你了?你添什么乱,朕说的是你爹,仁和公主看上你爹了。”

    “呀?”叶春秋愣住了,老半天回不过神来。

    看上他爹了?

    他爹也只有一个妻子,没有再续娶,也只有一个儿子,洁身自好,好像是有的,不过居然能惹来仁和长公主的倾慕?

    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他爹有这样的魅力吗?

    只见朱厚照笑嘻嘻地道:“朕也知道,这仁和长公主是……嗯……是那什么了一些,身为女子,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可毕竟是朕的姑姑,罢了,罢了,你放个话吧,这件事,应还是不应?”

    叶春秋有些心虚地道:“此事要成,难度极大,其一,就是我爹未必肯接受。”

    “他敢!”朱厚照的脸一板,道:“反了他了。”

    说罢,朱厚照才想起是叶春秋的爹,又觉得话重了,只得说:“朕的意思是……”

    想到自己的老爹,居然被长公主看上了,叶春秋也是无语,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老爹要续弦,自己倒是未必反对,毕竟叶景年纪大了,身边能有一个知寒热的人是好的,不过娶公主又是另一回事,老爹现在好歹也是巡抚不是?娶了公主,成了驸马都尉,这前途还会有吗?

    叶春秋而今虽得了封地,却知道父亲叶景也是有自尊心的人,他更愿意独当一面,而不愿以驸马都尉的虚位圈养在京师。

    只是一口拒绝,不免费了人家的好意,那长公主看上了老爹,却不知到底如何看上的,毕竟是公主之尊。好吧,虽然她已经守寡了,叶春秋得给宫中留着面子,便道:“陛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臣弟先问问家父再说。”

    朱厚照倒也不急,笑道:“去问,去问,不过总要让他明白,这是朕的意思。”

    叶春秋心里想,问了也是白问,老爹的心里一直都只有自己的母亲呢,现在却也不好戳破,便应了。

    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叶春秋告辞出宫,谁晓得刚刚出了紫禁城,便有一辆马车停在外头,一个随从上前,笑脸迎人地看着叶春秋道:“见过镇国公,我家主母请镇国公一叙。”

    听到主母二字,是个女的?叶春秋有点意外,便道:“尊主是谁?”

    “长公主。”

    叶春秋不禁觉得好笑,倒没想到这才刚出紫禁城,这长公主就召见了,这长公主吃了什么药,老爹的魅力也太大了,莫非她在哪里见过家父吗?

    叶春秋本不想去,可是对方如此盛情,而且皇帝这边也刚刚谈了这件事,门口就已经有人在此等了,怎么看着,都像是宫中和长公主联手做的局一样,既如此,还是去见一见吧。

    叶春秋便没有再多犹豫,道:“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上了长公主家的马车,马车旋即穿过街巷,一直驾到了公主府。

    这公主府距离东安门不远,明显看到几经修葺的痕迹,说起来,这和大明的政局也有关系。

    当初那成化皇帝在时,独宠郑贵妃,郑贵妃恃宠而骄,偏偏却没有给成化皇帝留下什么子嗣,不免对成化皇帝其他的子女生出嫉恨。

    于是乎,包括先帝弘治皇帝在内的皇子公主们,大多过得并不好,这长公主和先皇帝是难兄难妹,等到出嫁建公主府的时候,大多数公主都在距离紫禁城较远的地方,建筑格局也大多是狭小,可等到先皇帝登基,念及这些妹妹们的窘状,便动了恻隐之心,屡屡下了恩旨,扩建了公主府。

    (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眼光独到

    先皇帝是最念亲情的,单凭眼前这扩建的公主府,叶春秋便可窥见一二。

    等到了朱厚照登基,这长公主成了朱厚照的亲姑姑,而今天家真没几个亲戚,长公主又寡居起来,便渐渐和宫中走得近了。

    小姑子和太后的关系极好,这也是叶春秋有所传闻的,朱厚照这个人,别看性子有点荒唐,对人有时也苛刻,可对这几个姑姑,却是没有什么二话。

    否则,长公主那儿吐露了心事,朱厚照怎么就愿意撇开面子做这个‘红娘’?换做其他天子,早就狠狠申斥长公主一番了,毕竟大明还未有公主改嫁的先例。

    叶春秋进了公主府,由人领着进去,七拐八弯的,终于到了一处阁楼。

    进入阁楼,叶春秋便见这阁里早已用珠帘一分为二,帘子里头隐隐有个绰绰人影端坐着。

    叶春秋不敢迟疑,作揖道:“见过长公主殿下。”

    “呀,来了……”语气很平缓,声音竟还颇为动听。

    叶春秋目不斜视,自不会拿目光去盯着那珠帘后的影子,不过方才一瞥,却见这长公主的身子并不臃肿。

    只听这声音又徐徐道:“早就听闻镇国公的大名,真是个好孩子,你父亲有你这样的孩子,实在是他的福气。”

    叶春秋也是郁闷,好孩子都出来了,长公主这是当仁不让呢!

    叶春秋不禁道:“殿下认得家父?”

    “慕名已久。”长公主似乎是失笑,旋即又道:“听了些外间的事,坊间还流传了你父亲追忆你母亲的诗词,一看便晓得是发自肺腑,动了真情,看了令人肝肠寸断,竟有几分苏轼纪念亡妻的诗作的感觉。”

    她说着,竟是婉转着声音又道:“夜里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哎,这是苏轼的词,可是和令尊的相比,固然文句要好,这苏大学士,不过是借这亡妻来抒发自己的际遇罢了,由此,这情份就不免多了几分杂质,可是令尊的诗词,却字字都是令母,真情流露,才更令人为之恻隐啊。”

    叶春秋想不到,这长公主竟还是个文艺女青年,听她说得声音带颤,显是连说话都带入了感情。

    叶春秋道:“啊……这个……公主殿下眼光独到,令人佩服。”

    长公主道:“哪里,不过我是妇人,是以心思细腻一些罢了,本宫是生在帝王家的人,最佩服的,便是痴心长情之人,朱门多纨绔,本宫阅人无数,最佩服的,便是家兄,先帝虽是九五之尊,却独恋张皇后,六宫粉黛,三千佳丽,竟是无一人入得了他的法眼,哎……可惜啊,他天年早逝,驾崩得早,否则何以让太后……罢,宫闱中的事,自也不该多说。这第二佩服的,便是令尊了,他的事迹,本宫略略打听过,先是为了令母离家,放弃家业,此后为了你读书,不得不回到家中,他放弃了一生的前途,大抵,只是为了当初与令母初见时的那一刹钟情,和结为连理时的一句诺言罢了,这样的人,真是少见呢。呀,本宫才见镇国公,就和镇国公说这些,是否太冒昧了。”

    这些话听得叶春秋鼻头也是一酸,想到远在辽东的父亲却是不知现在如何了,是否在公务繁忙之余,还在思念亡母和惦记自己?

    叶春秋的眼眶微微发红,连忙摇头道:“家父在世人看来,不过是个愚钝的书呆子罢了,难得这里竟有此佳音,春秋身为人子,听了不知是为他难受,还是为他高兴。”

    珠帘里的人莞尔一笑,道:“其实,也是本宫唐突了,今日,陛下已和你说了吧,本宫自也知道,令尊是不会肯的,只是这些年读书,看了令尊的诗文,那悲悲戚戚,再感怀自己的身世,竟像是痴人一样,说出来也不怕你这后辈取笑,其实本宫不过是和太后提了几句而已,却不知怎的,被陛下听了去,竟要撮合,哎,未亡之人,哪里有什么奢望呢?不过是借一些诗词和惺惺念念,了此残生罢了,若是当真任由陛下撮合,且不说让人取笑,令尊也未必就甘心做一个驸马都尉,更不愿招来什么非议,所以本宫思前想后,还是将你招来,好澄清这件事,望你以令尊为重,这件事,只当陛下的玩笑,莫要认真,更不要和令尊提起。”

    隔着珠帘,叶春秋看不到这位长公主,只觉得和她说话,竟有几分知音的感觉,叶家父子,被人不太理解的时候太多,尤其是老爹,他‘愚钝’‘一根筋’‘不切实际’,有时连叶春秋都为他摇头,可是在这长公主口里,就仿佛成了圣人一般。

    叶春秋想着家父孑身一人,又想着在那茫茫白雪的辽东,父亲不知会有什么遭遇,而在这里,竟有一人如此理解他,将他的缺点当做是优点,心里不禁唏嘘,叶春秋道:“是。”

    他点了头,因为知道这是孽缘,是很难有好的结果的,这善解人意,将家父当做宝的长公主,只能是家父人生中的一个过客罢了,甚至可能连擦肩一瞥都不会有。

    长公主便莞尔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酸楚:“你的事,本宫也有耳闻,真是个好孩子,据说你也要出关了?”

    她的消息真灵通,又或者是,一直都在对自己这一对父子默默关注吧,喜欢上了人家爹,还关心人家儿子,这是不是文艺女青年的典型特征呢?

    叶春秋道:“只怕要准备一些时候,恩旨还未下。”

    长公主道:“你志向高远,真令人羡慕,有闲就来本宫这里坐一坐吧,本宫其实很喜欢和你说话,也不知为什么,哈……你没有被吓坏吧,不必怕,来,请吃茶吧。”

    叶春秋呷了口茶,竟也没有急着走的意思,见多了尔虞尔诈,还有庙堂上的明枪暗箭,反而这里,莫名的给了他一种很轻松的感觉。

    叶春秋笑道:“这是必定的,有闲定要来向殿下请教一些诗词。”(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富可敌国

    叶春秋极少跟皇家贵女打交道,可是第一次接触这位显贵的长公主,感觉却是极好的,这位仁和长公主不但没有那种娇贵嚣张的性子,而且还显得很是亲善。

    听到叶春秋跟她提高请教诗词,仁和长公主不由笑道:“向本宫请教诗词?这可不敢班门弄斧。”顿了一下,接着道:“谁不晓得你是名冠天下的才子呢。”

    和长公主还算愉快地寒暄了几句,叶春秋方才告辞而出,只是出来的时候,心里才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好在叶春秋的适应能力向来颇强,转了几个念头,也就淡然了。

    说回到此番得了关外的封地,他即将要去关外,叶家人还不知道,陛下还未颁发出敕命,叶春秋倒也不打算太张扬。

    本质上,叶春秋知道这一次要被封为镇远国国主的阻力一定不小的,可想到小皇帝往日的‘荒唐’,这也是人尽皆知的,却又不知会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只是这一次陛下许诺的镇远国,叶春秋却有几分期待。

    说是镇远国,实质上,不过是在关外的一个只是在大明势力范围的某个区域上,给叶春秋圈了个地罢了,不多,一个县而已,只是自来关外的县,要比关内的县要大了一些,占地有数千平米,加上那秦皇岛,五千平米左右。

    至于丁户,那就显得寒酸了,譬如那上高郡王所在的上高,乃是富庶之地,在籍的人丁,至少是在两三万户上下,可到了青龙,能有一千多户就已不错了,秦皇岛那儿,原本就没有多少人烟,渔村倒是有的,天不管地不收,现在却开始致力于开发,足有数万人之多,却多是流动人口。

    要从这巴掌大的地方,这千里无人烟之处占山为王,其难度可想而知。

    毕竟青龙所面对的,乃是那浩瀚的大漠,那巴图蒙克汗,羽翼已丰,以北元的统治者自居,控弦数十万,可谓强盛到了极致。

    即便是在大明势力范围之内,也因为明军只顽固的守在一些要塞和据点,所以百族林立,各个部族虽依附大明,却因为自成体系,大明对他们约束力并不够强,往往也是自行其是,尤其是许多小部族,一旦大明给了一些好处,便举族迁至大明的势力范围内放牧,而一旦闹了什么纠纷,也是胆大心黑,袭了明军,便率部进入大漠,又去跪舔巴图蒙克去了。

    “这是化外之地呢,其实也没什么仁义道德,比的就是谁的拳头大。”叶春秋心里想。

    其实,叶春秋名为所谓的镇远国国主,听着很是高大上似的,可本质上,就是一个关外被大明册封的酋长而已。

    当然,唯一的优势,就是这位镇远国大酋长比那些寻常的部族有钱一些。

    叶春秋回到了叶府后,暂时没有露出半点声色,见了叶老太公,也只是打了招呼。

    却是到了小厅,立即让人将叶东寻了来。

    叶东朝叶春秋行了礼,道:“少爷,有什么吩咐?”

    叶东觉得有些奇怪,往常叶春秋回到家中,一般是不问外事的,只有清早起来,自己会按时将一些家中的情况禀告上去,叶春秋酌情吩咐几句罢了。

    可今儿一回家,就将他找来,叶东不得不严谨起来,少爷今儿看起来似乎有很紧迫的事啊。

    只听叶春秋道:“现在叶家有多少可以动用的银两?你也不必急着去翻账簿,大概说一说就是。”

    镇国府里有两本账,一本是公账,这是镇国府内部的资金流动,是招商局负责的,这笔银子,是镇国府所有,用于分红和投资;而叶家内部,却也有自己的私账,这私账,其实就是叶春秋自己的钱,有来自于同济堂的收入,还有那镇国府的分红,这些银子,动用的却是不多,除了一些必要的投资,大多数在账里,平时也不怎么动用。

    毕竟叶家当初也不是什么大户,所以银子花的也不是大手大脚,何况寻常人有了银子,便大肆购置土地,而叶春秋对购买田产没很大的兴趣,这些真金白银,大多还存着。

    从前的时候,叶春秋是很少过问叶家的私库的,有多少银子,叶老太公倒是问得多一些。

    此时,叶东微微愕然,而后还是忙道:“同济堂这几年,扩张得很快,虽也有一些投入,可是盈余却是不小,一年下来,纯利便是纹银百万,而今,单单同济堂的银子,大致有两百五十万两上下;至于镇国府的分红,就更多了,镇国府现在的收入惊人,一年有两千多万两纹银,这还是纯利,叶家有三成分红,抛去镇国府固定的一半多收入投入,一年下来,分红也在三百万两上下,还有叶家也做了其他一些买卖,现在叶家的账面上,大抵有存银九百三十余万两。”

    这不问不知道,叶春秋平时只知道自己很有钱,可是现在听到这个数目,自己的脑子有点抽抽的了。

    这是富可敌国的节奏啊。

    九百多万两,这是何其大的财富,而且叶家的收入还在滚雪球一般地增长,若是这样计算,往后每年,叶家的收入,只怕都会在四五百万两纹银上下,这足以让叶春秋在镇远国大肆挥霍了。

    叶春秋精神一震,顿时觉得信心百倍起来,若是当真去了镇远国就藩,叶春秋有诸多的劣势,那儿天寒地冻,国中的土地实在是太小了一些,人口太少,群狼环伺,难有几个优势,可现在看来,自己最大的优势,不就是特么的有银子吗?

    叶春秋的心情一下子舒畅起来,对着叶东含笑道:“噢,有劳了你,这几日,你将账目整理一下,到时我还有用。”

    叶东不由道:“少爷,莫非出了什么事?”

    叶春秋知道他觉得蹊跷,沉吟片刻,便道:“事倒是没有,只是存银千日,用银一时的时候,怕是要到了。”

    银子,终究是身外之物罢了,叶春秋并不觉得肉痛,事实上,虽在个人生活上,叶春秋不算太过奢华,可他很相信自己,嗯,花起钱来的时候,一定不是人。

    (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宏图壮志

    和叶东交代了一些事,叶春秋便回到自己的小院。

    此时,王静初竟正在会客,叶春秋刚进小院,便听到说话声。

    虽然是王静初会客,可礼貌上,叶春秋也觉得该去打声招呼的,于是却缓步走进了那专用于会客的小厅。

    刚进了去,只见几个妇人正各自坐着,皆是笑意盈盈地跟王静初聊着天。

    听到门口处的脚步声,几个妇人才是看向叶春秋的方向。

    看那几位妇人的打扮,都是很得体端庄,见了叶春秋进来,俱都向叶春秋行礼。

    叶春秋不知是哪家的夫人或是千金,也不好多说,跟她们礼仪性的打了招呼,便去了隔壁的书房里看书去了。

    待到女宾们走了,王静初方来到书房,带着嫣然的笑容,道:“方才那几个,都是来道贺的。夫君不好奇他们都是哪家的夫人和小姐吗?”

    叶春秋只是皱了皱眉,显然他对于这些夫人的身份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他没有接王静初的话,王静初倒不甚在意,一边说,一边给书房添了一个烛台,用火折点亮了,使书房里更加亮堂。

    王静初黛眉微一展,笑容更多了些,接着道:“夫君揭穿了那宁王父子的阴谋,而今陛下要赐土,真是叶家的福气。”

    叶春秋便晓得这些夫人小姐的来路了,想不到她们的动作竟是这样快,自己去公主府转了一圈的功夫,便有人来道贺了。

    这些夫人和小姐之间的人际往来,有时候,竟是这样快。

    叶春秋不由笑道:“本来陛下是想封地去江西的……”

    不待叶春秋说完,王静初便道:“这江西哪里是什么好去处?”她开了樱口,道:“若是夫君年老,去那儿养老倒是没错的,可是夫君年纪轻轻,怎可去江西那样的地方,消磨了自己的志气?”

    她眼里像是带笑,叶春秋也不知道她是‘理解’自己,还只是宽慰自己,却听她道:“你们呀,都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夫君是如此,我的父兄也是如此,人读过了圣贤书,就不再只是想着什么荣华富贵了,若要富贵,叶家还不够富贵么?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而今夫君到了这个地步,若只想着安逸,如何令人看得起?圣人门下呢,那理学大家张载不是时候的明明白白吗?何谓儒者,理应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句话呀,虽是说的人多,能做到,哪怕只是做到一半的人,古往今来,也是寥寥无几,按理说,这该是志大才疏,可是有这样的志气,却是没有错的。”

    她竟一口气说了一箩筐的道理。

    叶春秋愣了老半天,才道:“大舅哥这几日没有登门吧?”

    “啊?他来做什么?他现在一心练兵呢。”王静初显得诧异。

    叶春秋便道:“怪哉,他若是不来灌输,怎的静初竟和他都是大道理一套一套,振振有词的?我都未想到自己有如此志气呢!”

    王静初朱唇一抿,却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叶春秋,道:“夫君,妾身别的其实也不懂,只是在王家的时候,眼见父兄的一言一行,这才有了点感悟,王家呢,是江南豪族,以诗书传家,家中的财富和现今的叶家相比,可能也是不值一提,却也算得上是殷实无比了,我是女流之辈,说的这些话,可能要让夫君取笑,不过国朝百五十年,士大夫受尽优渥,王家便是典范,将来咱们叶家,又何尝不是呢?叶家和王家的富贵,自然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国家优待士大夫,难道只是让他们希图富贵,那么多寻常的百姓,衣不蔽体,供养着读书人,难道只是听他们的大道理吗?妾身以为,不是如此的,读了多少书,心里明白多少道理,就该去承担多少干系,否则,便是无耻,士大夫若是都无耻,不肯承担责任,只想着这富贵,认为一切得来的东西,都是理所当然,这国还是国吗?所以我眼见到家兄为了练兵,呕心沥血,其他几个兄弟,虽然不成材,却也愿意力所能及的作一些事,王家是如此,叶家不也该如此?公公在辽东巡抚一方,而夫君呢,有这样的本事,怎么能荒废呢?”

    说到这里,王静初顿了顿,过了一下,才又道:“只是去了关外,是不是很危险,听说那儿天寒地冻的……”

    听了王静初的一番话,叶春秋竟是唏嘘感慨不已,原以为王静初听了自己去作死,就算不去投井上吊,却也少不得要哀怨几声的,谁料她说出了这么一番大道理。

    自己只想着力所能及地做事,却很是欣赏王静初的那一句,士大夫无耻,即为国耻的道理。

    叶春秋不禁开怀地笑了,站了起来,微微贴近王静初,握住她的手,道:“其实,那儿可能现在苦寒一些,不过为夫现在去,为的……便是要将那儿开辟成塞上江南,这一趟去,可能你还不能相随,可是过了一两年,等环境好一些,自命人回来接你,你放心,这一点苦,是我该吃的,我武功高强,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在这里家里要照顾老小,却要辛苦了。”

    王静初犹豫了片刻,道:“去了那儿,也没人知道你冷暖,不如,就让青霞和曼玉陪你去吧,你可莫又要摇头,倒像是要表忠心似的,你的忠心,我自是晓得的,只是,若是托给别人,要遇到什么狐媚子哪,我可不放心,反是这一对姐妹,对你心存着感激,是正经女儿家,有她们照料你的起居,知你的冷暖,我心里也踏实一些。”

    叶春秋只得点头道:“小生从命就是。”

    王静初接着道:“你可不小了呢,这小孩都已经一岁多了,都快会走路了,做爹的人,却还自称小生,也不怕被人笑话。”

    “呃……”看着王静初一脸取笑地看着自己,叶春秋不禁尴尬一笑,随即道:“不是早说了吗,在你跟前,我不用正经,我的正经是做给别人看的!”(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经世济民

    其实想到自己就要去关外,而此行当然是不可能带上王静初,这前头两年,自己必须在那镇远国用心地干自己的事情,王静初就要被留在京师里,不说王静初得要照顾家里老小,王静初年纪轻轻地,就要跟自己夫君分隔两地,叶春秋便心里感到愧疚。

    现在王静初的一番话,令叶春秋的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一些,她的通情达理,令叶春秋能放心地去做自己要想做的事,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只是第二天清早起时,叶春秋便觉得枕下竟有几分湿润,再看一侧的王静初,那闭上的眼帘侧,竟是有星点的泪痕。

    叶春秋不由无声地叹了口气,看来深明大义也只是嘴上说说,人心毕竟是肉长的。

    这反而没有令他萌生退意,反而心里想,这样的话,那么自己更该尽力以最快的时间将那镇远国建设为王道乐土,塞上江南,那样,便能早日将王静初和儿子接去,一家人可以好好地在那过上好日子。

    叶春秋脸上露出了几分少有的柔情,轻轻地擦拭了王静初脸上的泪痕,又给王静初拉了拉被子,才悄悄地起身。

    王静初依旧蜷身熟睡,叶春秋站在床沿,看着那令他怜惜的俏脸,不由自主地伏下身子,轻轻一吻她的额头,轻吁了口气,方才穿上外衣走了出去。

    刚走出门口,冷不防这时候迎面撞见青霞和曼玉一对姐妹。

    叶春秋对她们报以笑容,听见曼玉瞪着大眼睛道:“少爷是要去关外吗?外头都在说少爷为国为民呢,哎……可是少爷为国为民,什么时候也为一为自己呢,在京师享清福不好吗,这样多令人担心呢,我听说塞上的风,就好似是刀子一样,那里的雪,一下便是数月,绵绵不尽的,就像是没有尽头似的,没有朝霞,连绵绵细雨都没有,呀,少爷,这皇恩可不是这样报的,换做是我,打死也不去那样的地方。”

    青霞在旁则是不断地掖着她的衣袖。

    叶春秋之前觉得圣旨还没有下来,还不打算这么快告知家里人,没想到现在不但是王静初,连曼玉这丫头也知道了。

    不过叶春秋倒是给曼玉的话给逗乐了,笑道:“噢,原来你打死也不去,这样啊,真是可惜,本来夫人还打算让你也随行呢,这样也好,你留在这里好好照顾夫人吧。”

    “呀……”曼玉老半天说不出话来,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最后雀跃起来道:“去关外呀,好啊,好啊,我去,我去,我从未出过关呢,京师没什么意思,我想看雪,想看草原,我还要骑马,少爷,少爷,带我去吧,我一定顶听话的。”

    青霞却像是明白了什么,面带羞赧,连忙扯住曼玉,低声道:“好了,好了,莫要打扰少爷了,少爷还有许多事要做呢,你要去,得求夫人。”

    “哦,哦……”曼玉似乎此前得了什么告诫,连忙朝叶春秋福了福身,很乖巧地道:“奴去见夫人了。”

    曼玉故作娇弱之状,只有那双大眼睛还在一眨一眨的,带着灵动,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

    叶春秋哂然一笑,便如往常的先去练剑。

    炼体术的打磨,已令他的身体有着某种奇异的变化,体内仿佛有一股气,贯穿全身,说是内力,却又不像,只是每一次,无影剑使出,整个人便如进入了忘我的状态,每一剑刺出,宛如有一道气虹射出一般,远远的一趟剑使出,远处数丈外的树木枝丫竟摇曳的频率也加快起来。

    到底到达了何种地步,叶春秋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比从前更加精进,偏偏他而今已贵为镇国公,想要尝试一下自己的极限,却没有这样容易了。

    每一次剑法练毕,都给叶春秋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叶春秋收了剑,沐浴一番,便至小厅喝茶。

    叶老太公今儿却是破天荒的早在这儿等着了,叶春秋见了大父,规矩地行了礼,心里却是有些忐忑。

    想到自己辞去高安、宜春、上高,却偏偏去青龙县,叶老太公听了,只怕会吐血吧,虽然现在旨意未下,可是外头却已传得风风雨雨了。

    叶老太公脸色先是凝重,可等叶春秋行了礼,便大笑捋须道:“老夫很欣慰哪,哎,咱们叶家真是出息了,听了你执意要去塞外,老夫真真……真真是感慨,高兴哪。”

    “大父,这是怎么了?”叶春秋只当老太公说的是反话,心里不免有些虚。

    叶老太公瞪直了眼睛,露出了几分威严,道:“怎么?当然是高兴了,春秋,我这把老骨头啊,虽然也没什么功名,可是呢,却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你要出塞,老夫当然很高兴,这才是读书人该当做的事,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这世上,靠着本事获取功名,或是积攒万贯家财的人,不知凡几,可是真正懂得割舍的,又有几人?老夫其实呢,也是有私心的人,可这一次,却是很欣慰。”

    他显得很激动,将叶春秋叫到边上来,接着道:“你以为老夫会生气?老夫会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糊涂,老夫会这样不晓是非吗?哎,老夫年轻的时候,何尝不想经世济民呢?可是哪,老夫没这个本事,你有这个本事,就该这样做,这是该当的,这圣人之学,何以昌盛,无他,就因为这历朝历代,历经千年以来,虽有的是无耻之辈,却又何尝会少了义士呢,五胡曾乱华,蒙古曾破关,可是而今,他们去了哪里?春秋,现在鞑靼猖獗,你到了那关外,既要保重自己,也不要忘了自己的志向。”

    叶老太公说得很是认真,仿佛这一次,叶春秋的义举,也成了他的义举一样。

    叶春秋心里却是莫名的有种说不出的温暖感觉,他原以为自己的决定,会有很多人无法理解,可是现在看来,却似乎每一个人都在支持,他不知道这种支持是真是假,其实真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能感受到这股温暖。

    (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立身之本

    叶老太公的反应的确是出乎叶春秋的意料之外,可却是令他心里有着很大的触动。

    叶春秋带着心底的那股暖意,认真地又朝叶老太公行了一礼,道:“孙儿谢过大父!”

    深深地看了叶老太公一眼,叶春秋才又道:“孙儿现在要去镇国府一趟,好早些做一些筹备,大父,孙儿先行告退了。”

    到了门房,外头仙鹤车已是等着了,叶春秋这时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来,便问门子道:“唐先生人呢?”

    门子连忙机灵地道:“小人这就去叫。”

    过不多时,那唐伯虎便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与前些天那落魄的模样相比,今儿的唐伯虎显出了几分神采,脸上明显带着喜色。

    宁王伏诛,终于令唐伯虎心里的一块大石落地,见了叶春秋,对这位镇国公,心里生出油然的钦佩之情,他真诚地行礼道:“镇国公出塞,实在是令草民佩服。”

    “不必佩服了,也不用自称小民。”叶春秋含笑着道:“这几日,你也会有恩旨,这一次揭破宁王阴谋,你唐伯虎也有一份功劳,陛下仁厚,你现在戴罪立功,此前朝廷对你的惩罚,可能都要解除,你从前那解元的功名,极有可能也要恢复了,这才是可喜可贺,唐解元,叶某人期待你来年的会试,金榜题名。”

    “啊……”唐伯虎听罢,面露狂喜之色。

    再说回唐伯虎的出身,他当初是南直隶的解元,是正儿八经的举人功名,本身学业精深,若不是因为弊案,会试可以说是百分百能中的,退一万步,就算不中,他有举人功名,也不再是草民和贱吏了,这辈子至少也是一个唐老爷,衣食无忧。

    唐伯虎激动得竟哽咽起来:“我……我就像是在做梦一样,若是失态,还望公爷莫笑。”

    他揩拭着泪,衣襟竟是被泪水打湿了,又道:“若是朝廷真有恩旨,于我就是天大的恩德。”

    叶春秋很为唐伯虎高兴,这几日的相处,令他大会也了解了唐伯虎的秉性,这个人受过太多太多的磨难,上半辈子春风得意,却因为一个科举弊案,完全改变了他的一生,天下的辛酸苦辣,尽都在这十数年尝遍,这是一个矛盾体,一个饱读诗书的神通,满腹经纶,偏偏,这些对他无用,可又无法抛弃这些,不甘心去屈从于命运,于是一次次挣扎,只是越发地不如意。

    而今,唐伯虎总算是有了一线希望,叶春秋也不禁为他欣慰。

    叶春秋已是抬腿上马车,口里边道:“你先在这里住几日,什么时候有了恩旨,我送一些盘缠你,你安心寻个地方落脚,好好备考吧,好了,走了啊。”

    唐伯虎还沉在那喜悦里,喜得整个人一时间像是浑浑噩噩的,竟是无所适从,叶春秋却已登车,动身往镇国府而去。

    镇国府繁荣如昔,因为之前叶春秋就派人报了信,所以镇国府头头脸脸的人都已经到齐了,为首一个,自是孙琦,接着是王守仁,还有研究院的一些头脸人物。

    这里其实没有这么多规矩,这也是叶春秋‘惯’出来的,毕竟在座的,有叶春秋的大舅哥,有自己的舅舅,难道还非要分出个上下尊卑?何况叶春秋本就是随和的人,也不稀罕这一套。

    大家各自在沙发上落座,叶春秋才道:“外间的传言,想必你们是已经得知了,我呀,是准备动身去塞外了,而且不只我要去,镇国新军也要去,王兄,你那里有什么麻烦吗?”

    王守仁道:“一切听镇国公安排就是,镇国新军而今正在招募新丁,届时,随时可以陪同公爷北上,上下的官兵,并无怨言。”

    “这样就好。”叶春秋笑了,接着道:“至于招商处,怕是也要有所准备,这一次是大迁徙,一些民用的工坊,自然是要留在这里的,可是某些工坊,却也得搬,这是个大工程,牵涉很广,舅父这边,也要及早做好一些准备,镇国府这儿要有工坊,青龙县那儿也要有,这一次,怕是连带着匠人,就要带去上万人,这些人将来如何安置,他们肯不肯出关,这都需提前有所准备,镇国新军,我是不担心的,唯独这些匠人,却是不同,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愿意离了京,跑去那塞外去的,我们能做的,自然也不能强迫,不如就额外的贴补吧,愿意出关的,薪俸都加一倍,这个银子,当然不能是镇国府来出,就我来出,镇国府出一份薪,我叶家出一份,总要让人踏踏实实才好,除此之外,还要招募一批泥瓦匠去,青龙那儿,怕是有许多需要建设的地方,银子的事都不必担心,我叶家这儿,早就准备好了。”

    说到银子,叶春秋心里有了一份自信,虽然是就藩,虽然那儿是不毛之地,可是不管怎么说,自己这些年,实在是存了一笔丰厚的家底,还有自己苦心培养起来的镇国新军,有无数的匠人和研究人员,单单这些人,便是浩浩荡荡的数万人。

    叶春秋自然不愿强迫人去的,可是重薪之下,必有勇夫,何况自己这些年,在匠人们的心目中,他已有了巨大的声望,自己真要出关,虽然那关外苦寒,也极不安全,可叶春秋依然深信会有许多人愿意追随自己。

    信任,本就是一步步积攒的,叶春秋这些年,实在带了太多人改变了命运,这既收获了感激,也收获了信任。这一份信任,和叶家平时积攒的钱财,才是叶春秋在关外的立身之本。

    孙琦很认真地道:“工坊搬迁的事宜,招商局会制定出一个计划,哪些要搬,有些依旧留在此,或者,哪些工坊需在青龙另设新作坊,招商局会尽力写出一个章程,不过,大抵可搬的工坊将达三成左右,所需的匠人,也在一万三千人上下,再加上各种徒工和家眷,人数只怕不少,青龙那儿,不知粮食足够不足够。”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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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风流介绍:
本是个平凡少年,意外得到光脑,一朝回到大明正德年间,成为士绅家族的一个私生子。 聘为妻、奔为妾,老爹居然是和娘私奔才生下的自己,生母身份卑微,作为庶子,叶春秋誓要活出一个精彩的人生。 在家族不被重视?那就科举来打你脸! 生母出身低下,不妨就为她去讨诰命! 朝堂上明枪暗箭,无妨,无妨,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伴君当真如伴虎?不然,不然,而今天子是正德。 传奇人生刚开始,美女太多挑花眼,娶娇妻,立高门,叶春秋从此不再低调做人,就是这样狂拽霸气狠炸天,美好生活从此开启。庶子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子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子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