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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庶子风流txt下载     庶子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老虎就是老虎

    只见王静初虽已是少妇,却依旧带着羞涩,使叶春秋情不自禁地生出了冲动之感,他站了起来,情难自禁地一把将王静初抱住,搂得紧紧的,生怕放开半点,这怀里的人儿就会消失了一般。

    叶春秋将脸靠在王静初的身上,闻着她身上的幽香,那吐气如兰的气息令叶春秋感到又熟悉有亲切。

    随即,叶春秋将头缓缓地埋进她的脖子之间,厮磨缠绵,轻声道:“这些日子,辛苦了你,从此之后,我们再不分开了。”

    王静初甚至能感觉到叶春秋在说着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颤抖,手也不禁紧紧地搂紧着这个自己同样日思夜想的男人。

    “我……我也念着你……”王静初再也绷不住了,一双美眸泪光闪闪,带着显然的深情道:“念你在关外是否着凉了,会不会寂寞,心里有没有想着这个家,又怕……”

    王静初再也没有机会说下去了,娇唇已被叶春秋封住,身子突然一轻,已被叶春秋轻盈地腾空抱了起来。

    叶春秋边吻着怀里的人儿,便往床榻走去,这一刻,两人的心里似乎忘记了一切,只有彼此的动情才能宣泄心底里的思念。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一夜缠绵,次日叶春秋精神奕奕地起来,有一种难得的轻松,体贴地让劳累了一晚上的王静初继续安睡,自己则起来练了一趟剑,只是宫里便已来人了,说是陛下有请。

    其实,叶春秋早料到陛下会召见的,倒是没有感到诧异,换上了朝服,便坐着仙鹤车自午门入宫。

    到了暖阁,叶春秋还未请见,那刘瑾便笑嘻嘻地迎了上来,道:“见过镇国公,嘿嘿……公爷又立新功,可喜可贺啊。”

    他难得如此热络,不过倒也情有可原,现在二人没有了利益冲突,可以说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最重要的是,人家镇国公现在在陛下和太子的心里分量极重,虽然妒忌,可有什么法子呢?争宠争不过,索性就维持一个好的关系吧,反正叶春秋也不是太监,倒也不怕叶春秋取代他成为司礼监秉笔。

    叶春秋也是朝刘瑾一笑,道:“陛下在哪里?”

    刘瑾道:“陛下一早就在等你,不过现在却去仁寿宫问安了,他特意嘱咐过,让公爷稍后片刻。”

    叶春秋便抿抿嘴,噢了一声。

    刘瑾抬眼看了叶春秋一眼,正想说点什么,叶春秋突然道:“噢,对了,昨日的事,倒是多谢刘公公。”

    “哪里。”刘瑾一下子来劲了,喜笑颜开地道:“不过是小礼罢了,嘿嘿……公爷在外征战,辛苦得很,这后院可不能着火了,不是?咱呀,是最是识英雄重英雄的,公爷这是扶保社稷,若是有人给公爷添乱,咱能袖手旁观吗?将来哪,若还有谁敢在公爷的背后玩什么花样,咱也决不轻饶,公爷,你主外,这内里的事呢,就请放心。”

    事实上,叶春秋很不喜欢刘瑾,不过刘瑾却还是有一点闪光之处的,至少人家很有自知之明,你侵犯到他的利益的时候,他恨你牙痒痒,巴不得将你手撕了;可一旦你和他进水不犯河水,他也完全不在乎拉下脸来,跟你献殷勤。

    叶春秋淡淡道:“是吗?听说那杨慎似乎对我有些成见?”

    刘瑾眼珠子一转,顿时明白了叶春秋的意思了,他忙道:“此人确实不是东西,嘿,咱可是内行厂掌印,这杨慎的底细,可都摸清楚了,说起来,这杨家的父子二人,想要查出一点东西来,倒是不容易,不过……杨慎进了翰林之后,曾收了一个京官的银子打点,让那人的子弟举荐去了国子监。”

    叶春秋心里想,这父子二人,当然不会随便授人以柄,至于这个收了人的钱财打点,只怕也是半推半就才成的事。

    叶春秋却不露声色地道:“收了多少银子?”

    刘瑾看出叶春秋有兴趣,便更热情了,又忙道:“一千两。公爷,陛下对这杨慎,本就心里憎恶,若是咱报上去,嘿嘿……”

    叶春秋却是不可置否的样子。

    一千两的贿赂,其实也不算少了,这杨慎才刚刚做翰林不久呢,清流官都敢贪墨银钱,也算是有恃无恐了。

    刘瑾说的没错,一旦报上去,陛下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狠狠地收拾这杨慎一番,而一旦动了杨慎,杨廷和怎么能幸免呢?

    可是叶春秋却不急不躁,他扶着白汉玉的栏杆,沿着栏杆徐徐踱了几步,淡淡地道:“我与杨慎,无冤无仇,他先是诋毁我,倒也没什么,政见不同而已,可是他因此而触怒了天颜,却是我为他求的情,可是……刘公公听到风声没有,昨天的时候,他请了人密谋,想要在我身上鸡蛋里挑骨头,你看,他这是想将我置之死地啊。”

    刘瑾是内行厂掌印,京师里的消息,他怎会不知?

    刘瑾便笑着对叶春秋道:“那么,咱这就去告杨慎……”

    叶春秋却是摇头:“不必了。”

    刘瑾不由错愕,不解地道:“怎么,难道就这样……”

    叶春秋微微一笑,道:“我只问你,只是一个贪渎,能将杨慎如何?”

    “这……”刘瑾依旧一脸疑惑地看着叶春秋。

    叶春秋徐徐道:“一个小小的贪渎,至多也不过是罢官而已,这对有的人来说,是灭顶之灾,可是对杨慎来说,虽然也是极大的教训,可是他爹是阁老,迟早有一天,他还能东山再起,贪渎是治不了他的,我只知道,打蛇打七寸,一旦你决心要收拾一个人的时候,就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得翻身。”

    刘瑾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猛地看到了叶春秋心狠手辣的一面。

    “所以……”此时,叶春秋面上平淡无奇,慢条斯理地继续道:“所以要换一个思路来。刘公公,拭目以待吧,有些时候,位列在朝班,总需要偶尔施一些辣手,让人知道,老虎就是老虎,即便是性子好的,也那绝不能被人当猫来看待。”(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朕乃标题党也

    叶春秋说着,朝刘瑾如沐春风一笑,一字一句道:“这个贪渎的案子,暂时先压一压,不要急,到时候,只怕是要劳烦刘公公。”

    刘瑾面色平静,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心里却是思绪百转。

    这姓叶的当年阴咱的时候,多半也是如此的吧。

    往事不堪回事。

    心有一丁点的淌血。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态,因为他需要在宫中生存下去,生存,就意味着需要更多的朋友,少一些敌人,尤其是叶春秋这种敌人。

    越是掌握了内行厂,彻底把控了厂卫的系统,虽是将那谷大用踢到了一边,刘瑾在切了jj之后,达到了他人生的顶峰,可是当他越是接触到了权利核心,就越是心怀恐惧和谨慎。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了解到,在这紫禁城之外,有多少树大根深的‘豪强’。

    尤其是叶春秋,那镇国府从前在他看来,不过是个商会罢了,可是真正打探到了底细,刘瑾终于明白,叶春秋为何会去关外,这叶春秋,不是自己能招惹的角色。

    所谓识时务之者为俊杰,从前的事他能不计较就不计较吧!现在的情况最好是忘了,才对自己有利的。

    所以他眉间透着喜色,眼眸满是诚恳之色,很是明白的朝叶春秋呵呵一笑。

    “咱都知道,公爷尽管放心,咱呢,喜欢交朋友,尤其是公爷这样的。”

    叶春秋面若如常,只是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一抹浅浅的弧度,只是那轻挑的嘴角边透着淡淡冷意。

    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罢了,水至清则无鱼,刘瑾是什么样的人他不关心。

    叶春秋从来不会用很高的道德标准要求别人,没了刘瑾,难道就不会有王谨、张谨?说穿了,只要司礼监还在,只要陛下还需要这么一个批红的角色,需要厂卫这样的看门狗,这样的人就无法避免,这不是叶春秋可以改变,而是体制所决定的。至于大明的这个体制,却又是自大明立国以来,经历过无数次权利平衡而最终达成的妥协方案。

    叶春秋收敛起嘴角的弧度,朝刘瑾轻轻颌首:“有劳了。”

    态度温和,客气而又礼貌。

    刘瑾不禁深深看了叶春秋一眼,却是突然道:“陛下来了。”

    他话音落下,果然看到銮驾到了,朱厚照坐着他的龙车,抵达了暖阁,在众宦官和宫娥的拥簇下及地,浩浩荡荡的进了暖阁,他看到了叶春秋,面容里满是得意之色,远远的便朝叶春秋嘻嘻一笑。

    “来的正好,春秋哪,你举荐的那个曹什么什么,朕很喜欢。”

    原来叶春秋举荐了曹公公修书,众人南下途径山海关的时候,朱厚照便命曹公公随驾。

    昨天夜里,朱厚照总算安顿下来,这才想起这件事,于是不免考校了一下。

    这曹公公很识相,他知道这是自己能抓住地一次极大机遇。

    这修的,可不是寻常的书,而是陛下的书。

    相当于一本自传。

    想要把书修出来,派人去考据是没必要的,实事求是的精神跟曹公公八竿子打不着,最重要的还是还原并且在真实的基础上进行艺术上的加工,因而少不得要三不五时的被陛下召到身前,然后记录陛下口述的一些经历。

    在这内廷,谁离陛下更近,就意味着飞黄腾达了。

    朱厚照既说了很喜欢,不错,就意味着这曹公公大有可为了,可见那曹公公还是有一手。

    叶春秋闻言也是哭笑不得,虽然知道曹公公的真实性子,可陛下喜欢,他附和便好了,于是忙道:“等陛下的书编好了,臣弟来负责推广。”

    朱厚照背着手,得意非凡道:“自然是要你办的,自家兄弟的事,朕是个讲义气的人,春秋难道还能对朕没义气吗?”

    说到了义气二字,朱厚照眼睛一亮:“你不知道哪,在关外的时候,朕虽不在青龙,却是担心死了,一想到鞑靼的精锐去了青龙,就生怕你出事,那时候,真是茶不思饭不想,这都是你应当的,你该着给朕卖书……”他似乎很有自知之明,晓得自己的书,单靠自己也卖不出几本,而后很有深意的看了叶春秋一眼:“就算是倒贴,也要卖出去。”

    叶春秋只得道:“是。不知书名取好了吗?”

    朱厚照笑了,道:“小曹的意思,是叫《圣皇北狩记》,朕觉得太不谦虚了,还是谦虚一些好,就叫《三百勇士大战鞑靼》如何?”

    呃……

    陛下也没看出有什嚒谦虚的,叶春秋沉吟片刻:“不妨就叫大明演义如何?”

    “嗯?”朱厚照瞥了叶春秋一眼:“会不会太过平淡了,像白开水似得。”

    叶春秋想了想:“那就不妨叫《正德风流》,香yan又刺激,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是在看……咳咳什么**,结果买回来一看,呀,上当了,银子花了,只好捏着鼻子,也非看不可了。”

    朱厚照笑了,道:“你这样一说,朕就觉得朕与你心意相通啊。”

    说话之间,二人已进了暖阁,各自落座,朱厚照贼兮兮的道:“取了朕的年号也不好,不妨叫《明皇feng流》。”

    “嗯?”叶春秋有一些不解。

    朱厚照很下贱的笑,道:“你看,寻常人听了明皇,会不会误以为,这是唐明皇deng流史?这唐明皇,可是……咳咳……你晓得的,朕也看过一些艳书,是刘伴伴那个狗奴婢带来的,有不少都是和唐明皇和杨贵妃有关,刘伴伴说了,这是**,不可多得,不少人求之不得呢。朕这书,就叫《明皇风流》,不晓得的人,哈哈,哪里知道,这明乃是我大明皇帝的明,到时候看到这书,还不赶紧掏银子买回去收藏,等回去一看,哈,到时候想骂,也来不及了,哎呀呀,知我者春秋也,春秋和朕实在太般配了,连想都想到了一处,很好,名儿就这样定了,不过暂先保密,不要传出去,否则,就没人肯上当了。”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旌表

    朱厚照总是能在某些时候,做出一些让大家意想不到的事,甚至就连给书改名字这种事情上也不例外。

    说回来,叶春秋听完朱厚照的话,不得不承认,朱厚照确实颇有些恶趣味,这种趣味,绝对是许多人看不惯的。

    可是叶春秋却不以为意,因为这种爱好至少没有妨碍任何人,自吹自擂而已,何况也不全然是无中生有,只是那曹公公到底会编出一本什么书来,叶春秋已经无法想象了。

    不过……叶春秋倒是很希望这种作品横空出世,因为关系到了陛下的生平,所以宫中肯定是不计成本地大为推广,当陛下在大漠吊打鞑靼人的故事广而告之,不免就会吸引许多人对大漠豪情的向往。

    价值观,看似不重要,可是在某种程度上,却比金银还要重要。

    当所有人都羡慕那惆怅又华丽的辞藻,柳永这样的人就会成为许多人的楷模,浪子会成为大家争相模仿的对象,于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人人都从文,以文为贵。

    这并非是说,伟大的诗词歌赋无用,而在于,当这八股和诗词成为了全天下的价值观,那这天下靠什么来守护和经营呢?诗词是人的皮肉,一个好的皮囊可以生出让人倾慕之情,可是在这皮囊之下,却依旧需要有钢筋铁骨来将它撑起,否则,那诗词中,怕又免不了要哀怨国破家亡,兴亡交替的惆怅事了。

    叶春秋狠狠地鼓励了朱厚照一番,言词里听得朱厚照心花怒放,却想起了还有件事情得赶着去办,便告辞而出。

    他的事,非常要紧,从暖阁出来,叶春秋不是往宫外走,则是转道去内阁。

    到了内阁,既不拜望李东阳,也不拜会谢迁,而是直接去寻王华。

    这意思自然就是,叶春秋此番来,可不是为公事,而是因为家事。

    王华见了叶春秋,显得怫然不悦的样子,愠怒道:“有家事,为何不回府上再说,何故来此?”

    叶春秋却是笑着给他作揖,接着道:“泰山大人,小婿此番来,既是为了私事,也是为了公事。”

    王华微微一愣,脸色缓和了一些,素知按叶春秋的性子,是从不会做没意义的事,便道:“噢?你说来看看。”

    叶春秋便欠身坐下,徐徐道来:“听说,岁末的京察已经开始了吧。从前是四年一次京察,而今呢,自刘瑾新制之后,改为了每年一察,虽然刘瑾的新制被废黜,可每岁一考的京察却依旧还在,每年京察,不但要查出一些昏官、庸官还有贪官进行罢黜,小婿还知道,会从中遴选出一些两袖清风的官员进行旌表,去岁就遴选了三个,吏部选出人选来,而后内阁审定,最后再经陛下亲自下诏嘉奖,不但如此,还要抄录邸报,传送各地,咸使闻之;朝廷还会在其乡中,营造石坊,以显示朝廷养廉的本意。”

    褒奖先进,罢黜贪官墨吏,一直都是大明朝传统的一项‘娱乐项目’,这牵涉到了岁末的大京察,既然有人遭遇了差评,那肯定也会有人得到好评,对好评者来说,这就是政绩,对仕途绝对是有着很大的帮助的。

    当然,为了宣扬一下朝廷的廉政,少不得需要弄出一个五星好评来,这也是朝廷为了宣传的需要。

    王华听到叶春秋突然提起这个,不禁露出几许苦笑,道:“噢,原来你是想被旌表?春秋,别闹了。”

    王华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且不说叶春秋这个镇国公已经不在京察的范围,何况就算你在这个范围,就算他这个岳父是内阁大臣,也无能为力帮你运作,让你这富可敌国的镇国公成为两袖清风的楷模啊。

    既然是要旌表,当然是要旌表那些一边啃窝窝头,一边做官,最好浑身上下都打了补丁的,而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还必须得是在士林之间有一些名望的。

    所以一般情况,能被旌表的,都是清流。

    叶春秋从前是清流,可现在……却不是了。

    叶春秋却是笑了笑道:“敢问泰山大人,今年可有邓御史?”

    “邓御史?他……”王华摇了摇头道:“他太容易得罪人了,名字放上去,肯定是会引起不少人骂的,你是不知,邓御史真正是两袖清风的好官,可惜啊,在士林之中的名声是褒贬不一,佩服他的是极佩服,憎恶他的是疯了似地憎恶,吏部可不敢递这样的名额,这里头,水太深。”

    叶春秋也随之苦笑,邓兄也算是见鬼了,旌表这种东西,不但要看你是不是当真两袖清风,还得看你人缘好不好。

    其实这也很有道理的,因为一旦答案揭晓,结果某些人发现是自己眼里很看不惯的人上了榜,肯定是要闹的,这一闹,就不可收拾了,吏部又怎么会为自己制造这样的麻烦?

    叶春秋也只是随口打听打听罢了,心里除了为邓健感到惋惜,也只有默哀的份,顿了一下,他接着道:“那么敢问泰山大人,杨慎杨修撰呢?”

    这一问,却是让王华皱起了眉头,道:“春秋啊,你已是国公了,老夫给你交个底吧,老夫知道你与杨修撰过不去,可是这杨修撰……”

    叶春秋却是抬眼看着王华,唇边带着几分笑意地道:“泰山大人,小婿的意思却是,请泰山大人无论如何也帮一帮忙,这杨慎的名字,一定要呈送入宫,嗯……就以廉吏的名义。”

    王华却是惊呆了。

    这女婿还真是异于常人啊,就在几日之前,杨慎还带着人在大明门大闹,编排叶春秋的不是,让叶春秋差一点下不来台呢,可是现在,看起来感觉是和杨慎是亲兄弟似的。

    要知道,任何被朝廷专门旌表过的官员,往往是官路亨通的,杨慎本来就是状元,名满天下,再加上还有一个身为阁老的爹,现在呢,若是再得到旌表,这前途,可真正是不可限量了啊!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口蜜腹剑

    待杨慎得到旌表后,若是毫无意外,立即就要晋升翰林侍讲了。

    可问题在于,从之前的种种事情看来,明明叶春秋该是与杨慎有仇啊,怎么巴不得杨慎得到朝廷的旌表?叶春秋这……不是疯了吗?

    可是叶春秋没有疯,从他的神色看起来,显得很认真,殷殷期盼地看着王华,接着道:“泰山大人,无论如何也请你帮小婿一个忙吧,吏部那儿,肯定是求之不得,怕是杨廷和,也会在暗中运作了,若是再加上泰山大人的分量,这杨慎在天下人看来又是品学兼优,就算是添入此列,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争议。”

    杨家父子这些年来,确实收买了不少人心,再加上二人总喜欢玩仗义执言那一套,虽然前些日子被打了脸,可在许多人看来,也不过认为是因为他们误判而已,本心上,还是认为杨公和杨修撰是个好人。

    这样有风骨的人,总是不会给人太坏的印象的,这也是朝野内外某种变态的价值观,只要你敢对抗强权,只要你敢骂皇帝,只要你敢骂某些权臣,你就是有风骨,是朝廷的脊梁。

    也正因为这种风气,以至于不少大臣,明明没事,他也要找出一点事来骂,所谓卖直取忠、以直邀宠,便是这个道理。

    见叶春秋如此,王华倒是嚅嗫起来,他本想问叶春秋为何如此,可细细一想,这个女婿啊,向来做事别有蹊跷,问了反而不好。

    于是,王华捻着须,徐徐道:“若是杨慎,老夫说句实在话,他的资历,倒是足够了,或许今年老夫就算是不暗中活络一下,吏部也极有可能将他的名册添进去,一旦吏部遴选了出来,最后敲定的时候,便是内阁了,杨廷和虽会客气几句,怕也对此不会有什么异议,老夫若是也赞成,李公和杨公相交莫逆,也绝不会反对,倒是谢公可能会说几句,不过他对杨慎也不算太厌恶,谢公其实还是颇为欣赏这种有风骨的人的。”

    叶春秋眼睛一亮,声音里也多了几分欢快,道:“这样说来,泰山大人是肯了。”

    王华却是瞪他一眼,道:“哎,你呀,很多时候,总会做出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的,老夫试一试吧。”

    他没有把话说满,这几乎算是阁老们的臭毛病了,什么事都要留个几分。

    叶春秋却不给泰山大人机会,连忙起身作揖道:“多谢泰山大人的美意。”

    谢都谢了,这事儿啊,你不办也要办,办也得办,总不能失信于自己的女婿加得意门生吧。

    王华一时也不知拿叶春秋怎么办才好,嚅嗫了一下,却最终苦笑道:“去吧,去吧,现在还在当值呢,少在这里胡闹了,回去多看看书,修身养性。”

    叶春秋便笑着作揖告辞,他从王华的值房里出来,才踱几步,便见杨廷和迎面而来。

    杨廷和这些日子的心情自然是很不好的,某种程度来说,因为自己想坑叶春秋,借此博取自己的名,结果谁料搬了石头砸的是自己的脚,而且这一次还很痛,连自己的儿子都差点不能幸免。

    杨廷和虽是好名利,性子却也算稳健,虽是受了不小的打击,现在倒是无心恋战,暂时不愿再和叶春秋起什么冲突了,只想着赶紧把这件事转圜过去,一切都等地位稳固了再说。

    所以当杨廷和见叶春秋从王华的公房出来,便笑着跟叶春秋打招呼,仿佛之前没有发生过任何两人之间不愉快之事一般,笑容可掬地看着叶春秋道:“春秋来了?怎么不多坐坐?”

    叶春秋便朝他作揖,笑道:“来探望一下泰山大人,有一些家事,顺道从暖阁过来的。惭愧得很,因为家事而耽误了诸公的公务。”

    杨廷和则是笑着摇头道:“无家不成国,镇国公有功朝廷,镇国公的家事,又何尝不是国事呢?”

    叶春秋也只是含蓄一笑,这老家伙,说实在的,跟他说话倒是能令人心里舒坦,虽然叶春秋知道口蜜腹剑的道理,可还是觉得颇为愉快。

    叶春秋便道;“杨公言笑了,时候不早了,不耽误杨公,叶某先告辞。”

    “去吧。”杨廷和脸上挂着的笑容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叶春秋自他身边擦肩而过,刚走几步,杨廷和突然道:“镇国公。”

    叶春秋回眸看着杨廷和,一脸不解的样子。

    杨廷和便不紧不慢地道;“犬子性子鲁莽,前几日得罪了镇国公,还请镇国公多多海涵。”

    很风淡云轻的话,而且插在双方愉快的告辞之后,像是刚刚才想起来似的。

    这分明是有其用意,既算是把过去的不愉快揭了过去,同时呢,又显得杨慎不过是小小地得罪了一下叶春秋,不过是青年人的鲁莽率性,不算什么大事,你叶春秋当然不能往心里去,否则,就太小气了。

    叶春秋心里想,若是当初真让你们得逞了,我叶春秋可就成了天下人眼里的罪人,声名狼藉,成了天下的大笑话了,这算是小事吗?好吧,我可以将这件事翻过去,不计较,可是你的儿子在背后又在搞什么动作?难道我叶春秋就应该一次次地被人在背后使坏,而理所应当地无所谓?

    当然,这些话当然不能为外人道哉,叶春秋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叶春秋了。

    人都会长大的,从前可以烂漫,甚至可以天真,可是到了而今,他却需要更从容不迫,那些将内心真切的想法告诉别人的行为,显然并不能保护到自己。

    叶春秋朝杨廷和作了个揖,便徐徐踱步而去。

    杨廷和却一直是侧着身,看着叶春秋徐徐离去的背影,他眼睛半张半阖,所有所思,似乎在咀嚼着叶春秋的态度和方才的话语,想从叶春秋的面上寻出一些什么破绽。

    只是他愕然地发现,叶春秋的一言一行,都看不出半分值得人推敲之处,就仿佛一切不过是老上下级之间,很寻常的打了招呼,而后各自告别。(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凛冬将至

    深冬已至。

    北京城里亦有几分关外的气氛了,街道上人踪稀疏,空荡荡至极,唯有那鹅毛大雪之下的高大建筑,还有那勾心斗角的屋檐下积下的冰凌方才提醒着世人这里是京师。

    北国的冬日,总是伴随着凛冽的寒风,以至于此时,人都变得慵懒起来,大多数人都躲在家里,享受着热炭的余焰。

    人们的生活,总是在悄无声息的改变,随着镇国府对煤炭烧窑的需求增多,人们突然发现,煤炭的作用更加广泛,于是乎,从前的木炭渐渐被北山开采来的煤炭所取代,那一个个镇国府煤场里的煤球,而今已进入了千家万户。

    暖阁里,没有煤炭,却依然温暖如春,朱厚照急着要出宫,他现在每日的生活变得简单,有了大漠的历练,人也稳重了一些,当然,这只是对他而言,所以除了阅览一些奏疏,其余的时间,便是将曹公公叫到暖阁里,开始讲述他的传奇。

    他喜欢述说自己的故事,这里头显然藏匿着朱厚照一直渴望的表现yuwang,他希望借此来得到自己臣民地认同。

    而曹公公呢,却不负责记录,记录朱厚照原话的是几个小宦官,他所做的,就是寻找灵感,犹如一个沉浸于艺术的艺术家,他需要从这些故事中寻找到某些灵感。

    今日,朱厚照却急着要走,出宫是一件很急的事,尤其他已和叶春秋约好了去景山射箭,说是射箭,无非是朱厚照要试一试自己骑射的手艺罢了。

    这么多日子没有开枪,手痒痒的,心里也是耐不住jimo了。而景山是个好地方,虽在紫禁城外,却也属于皇家御园,无人打扰,又有成群的羊,鹿、鹤之类的动物,可以登高,可以饮酒,可以射箭。

    可以随心所欲的玩耍,可以自由自在的纵马涉猎,几乎想做的都可以。

    朱厚照就爱这调调,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很急,完全可以说是急不可耐了,因为叶春秋已在大明门外等了,现在大臣们已经难禁止朱厚照这样的行为了,朱厚照也乐得自在。

    他匆匆的换上了自己的衣甲,显得很是英武,只是遗憾的是,叶春秋进贡的金甲却不能穿,太招摇了,而且穿着骑上马上,也多有不便。

    朱厚照穿戴完毕,已将四柄骑枪插在了腰间,顿时恢复了山大王的样子,他急着要走,于是催促道:“车驾还没来吗?”

    “陛下……”这时候,刘瑾不失时机的捧着一份奏疏走了进来。

    “什么事?”朱厚照看到刘瑾进来的那一刻,脸都垮下来了,立即很不耐烦的道:“朕要出宫呢,去给朕催车驾来。”

    “已经到了。”刘瑾依然是笑容满面,而后道:“不过,陛下,这里是今岁京察之后,陛下需旌表和宣告天下的几个……”

    朱厚照已经是等不急了,完全没耐心理会刘瑾,火急火燎的要往外去。

    “等朕回来再说。”

    刘瑾却不肯放弃,急急追在朱厚照的身后,像个烦人的苍蝇,喋喋不休起来:“陛下,这……马上就要到年关了,按理,这个可耽误不得,内阁和通政司都在等呢,再耽误,怕是等到了过了年,许多地方州府,还没有受到邸报。”

    朱厚照跺跺脚:“真是麻烦,取朱笔。”

    一到年末,朱厚照就要朱批许多奏疏,有死囚要勾决,有旌表的官员,还有宗室的抚恤,诸如此类,他已是烦不胜烦了。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他急着要走,可是刘瑾都这样说了,他晓得轻重,晓得这旌表是历年的常例,若是为了去玩而耽误了这个,内阁那儿,肯定要将这事儿归咎于自己贪玩,到时候,怕又有御史要骂。

    边上的宦官忙是给朱厚照的朱漆笔添了墨。

    朱厚照接过奏疏,也懒得去细看,里头洋洋千言,大抵就是这些被旌表官员的事迹,朱厚照提笔只在这奏疏下潦草写了一句:“照准。”便将笔一丢,大步流星的出阁,口里嘟嘟嚷嚷道:“下次提早一些送来。”说着,人已去远。

    刘瑾在这暖阁里,却是面带微笑,他很小心的收起了这一份内阁递上来的旌表奏疏,奏疏里,既有朱厚照的朱批,还有内阁学士们的手笔,其中这里头,赫然还有一个‘杨慎’的名字。

    杨慎,正德六年状元,拜翰林修撰,入翰林,兢兢业业,慎好学且廉,性情刚烈,天姿峭直,吏官核实,其人识清气劲,直而不挠;凛乎有岁寒之操也。

    这便是他的评价。

    性格刚烈,两袖清风,做人正直,是朝廷不可多得的清官、好官。

    刘瑾笑吟吟的将这奏疏上的朱批吹干了墨迹,这才小心翼翼的收起。

    他很清楚陛下的性格,或许刘瑾不了解陛下的内心,却绝对了解陛下的生活习性,一旦有什么事,他便风风火火,这个时候,就什么都顾不上了,若这时候有紧急奏疏,这奏疏又没什么大事,只需要紧急处置,陛下是绝不会多看一眼奏疏的。

    否则以陛下的性子,若是看到这旌表的人之中,居然有杨慎,以陛下对杨慎的态度,极有可能会将奏疏打回去,让内阁大臣再议人选。

    而现在……事情办成了。

    拿着这份奏疏,刘瑾只需要去加了印玺,而后将奏疏发去内阁,内阁再送待诏房,命翰林草拟旌表的圣旨,圣旨发出的同时,邸报也将同时传抄出去,所以用不了多久,这被旌表的大臣不但可以飞黄腾达,更会天下皆知,成为天下官员的楷模。

    刘瑾面无表情,已是背着手,晃晃悠悠的走出了暖阁,外头大雪飞扬,整个天地一片雪白,银装素裹的世界真是美好,只是很多事情并没表面那么简单。

    远处则看到陛下的车驾已朝着大明门去,只留下了两道车轮在雪地上碾过的车印,那深浅不一的印子烙在刘瑾的眼眸里,他不禁冷冷的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羡慕妒忌恨

    陛下出游,可是内廷却依旧照常地运转。

    在这大雪纷飞的天气里,各监各司,依旧是公房里烧着煤炭,里头的人拢着袖子低声细语又或是伏案作书。

    一封批红了的奏疏送到了内阁。

    某种程度来说,公文和奏疏,往往是一个风向标,地方官吏借由此,来探问大九卿和小九卿的心意,而各部堂却也借此来试探内阁的心思。

    陛下的批红,又何尝不是帝心呢?

    杨廷和一直都在等,轻轻地抿着唇,难得地显露出几分内心里的紧张,偶然他背着手,围着炭火熊熊的功房不安地渡步。

    吏部的章程拟出来,有杨慎的名字,这是第一道鬼门关,不过这对杨廷和来说,只需关照一声,还算是手到擒来的事。

    这第二道,便是借此来试探同僚们的心思了,李公那里,自是不消说,直接将杨慎的名字勾选了出来,王公似乎也赞许,而谢迁只是说了一句,那佥都御史邓健刚烈亦廉,显然是有意将杨慎的名字排挤出去的意思。

    当然,这话点到为止,因为李公拍了板,王公也附议,这就意味着谢迁不好反对了,这便是第二道鬼门关。

    而杨廷和真正在乎的,其实不是这个……而是陛下的意思。

    前些日子,陛下对自己父子二人狠狠地申饬了一番,言语自是很不客气,这已让他底气很不足了,他十分想知道自己在陛下心里,到底只是一时动怒,还是积怨甚深。

    所以对杨廷和来说,陛下肯不肯批那份京察的奏疏,乃是重中之重。

    一旦陛下剔除了杨慎,就意味着要早做打算,做好应变的准备了;可一旦陛下朱批下来,事情就好办了,说明陛下没有将此前的事往心里去,那事也就算是真正的过了。

    杨廷和眼眸里带着几分幽色,依旧背着手,面色忧心忡忡,若有所思的。

    突然,外间传来脚步声,杨廷和连忙脚步一停,屏住了呼吸,细细地就听着公房之外的声音。

    只听有宦官的声音道:“朱批下来了,司礼监盖了玉玺,命奴婢立即送来,时候不早,内阁宜早作处置。”

    结果出来了,怀着忐忑的心情,杨廷和连忙走出了公房,便见一个书吏已收了批红的奏疏,他正待要去李东阳的公房复命,见到了杨廷和迎面来,连忙朝他作揖。

    杨廷和自走出公房的那一刻,便不见任何纠结之色,而是风淡云轻的样子道:“拿来老夫看看。”

    这书吏自是应允,然后奏疏落在了杨廷和的手里,打开一看,杨慎的名字还在其中,而陛下的朱批显然也赫然映入了眼帘——照准。

    一颗心,终于悬下了,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陛下既然对旌表杨慎没有意见,这显然是对自己也没有意见了。

    若是其他天子,杨廷和或许还有一些担心,毕竟帝心难测,谁晓得是不是温水煮青蛙呢?可是当今陛下的脾气却是率直,若是当真不喜,早就将奏疏打回来了。

    由此,可见杨家算是安全过关了。

    如此一想,杨廷和终于打心底里开怀起来,脸上却是宠辱不惊的样子,将奏疏完完好好地送回给那书吏,交代道:“立即送去待诏房,草拟旌表的奏疏吧,时间紧迫,万万不可贻误了。”

    这书吏点头颌首,接过奏疏,便火速去了。

    隔壁就是待诏房,今日倒没什么旨意要草拟,翰林们乐得清闲,几个人开着窗,喝茶赏着窗外的鹅毛大雪。

    清贫的翰林其实是挺愿意来当值的,因为当值喝的是公家的茶,烧的也是公家的煤球,这煤价,而今是日益高涨了,一般人家都到了烧不起的地步。

    叶辰良就坐在这里,他只是个小小的庶吉士,在待诏房理,属于临时的差遣,换句话来说,他是实习生,所以在这里,他的地位最是卑微,好在这儿没什么人排挤他,那郑侍学,对他的态度也是极好的。

    而今的叶辰良早没了少年的狂傲,却显得沉默寡言起来,平时极少说话,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他的性子倒也适合翰林诸官。

    等到奏疏送了来,一听要拟诏,那郑侍学便笑道:“这个时候,理应是京察的诏书要拟了,老夫亲自来吧。”

    说罢,郑侍学打开了奏疏,看了一眼,便面带微笑道:“杨公真是好福气啊,儿子既是状元,而今又被举为廉官,京官之中最优,杨修撰将来的前程,怕是不可限量了。”

    说起杨修撰,也是大家的同僚,郑侍学这样一说,大家心里便晓得内情了,都不禁羡慕起来。

    倒是叶辰良的脸上略略有些错愕,心里不禁嘀咕,杨家这般受到优待,对叶家可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他自是不能把心里这个想法说出来的,少顷,那郑侍学已是拟了诏,命人送回内阁去了。

    叶辰良的心里却是越发地往深里猜疑起来,总觉得这是不详的征兆,他特意留意几个同僚,其中一个编修,脸上掩不住喜色,此人和杨慎关系匪浅,想必也是觉得之前杨家父子被陛下申饬的事算是过去了,往后只会越发的尊荣。

    叶辰良耐着性子,等到下了值,便匆匆忙忙地自崇文门出宫,急急地点了卯,便匆匆地回家去。

    刚刚到家,问了门子,方知叶春秋还在景山没有回来,他索性在门前翘首以盼,足足等了小半时辰,才见叶春秋披甲,外头照着一件蓑衣,在大雪纷飞之中,英姿勃发地骑马带着几个护卫策马而回。

    唏律律……

    将马停住,叶春秋落马,还未摘下斗笠,叶辰良便抢上前一步,道:“公爷。”

    叶春秋意外地抬眸看他一眼,道:“哦?堂兄刚下值吗?怎么,有什么事?”

    叶辰良便道:“今日京察的结果揭晓了。”

    叶春秋却是笑了,他在景山,陪着朱厚照疯了一阵,已有些乏了,却还是耐着性子问:“是否杨慎添列旌表的诏书之中?”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风向标

    叶辰良不禁微微一愣,他在这里一直等着叶春秋回来,为的就是将这件事报告给叶春秋,可怎么也料不到,旌表刚刚送去了待诏房,还在景山游猎的叶春秋就已经知道了。

    叶辰良对着叶春秋连忙点头。

    叶春秋却是表现出一脸不在乎的样子,道:“这样看来,杨家可要高兴疯了,这显然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风向标吧,呵……”

    叶辰良深深地看了叶春秋一眼,虽是听着叶春秋的话里带笑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但还是道:“大抵是如此吧,我在待诏房,其中一个与杨家关系密切的翰林,脸上也是掩饰不住喜色。公爷,我觉得会出事……”

    叶春秋摆摆手,却是不以为意地道:“天也塌不下来,你早些去歇了吧。”

    说着,叶春秋便往府里走,倒不是立即赶回歇息,而是先去拜了叶老太公,叶老太公这几日染了一些风寒,已是请了御医来看,虽然病情没有什么大碍,不过叶春秋也颇为担心。

    接着叶春秋便去书房里读书,谁晓得唐伯虎早在这里了。

    唐伯虎已是叶春秋的幕友,有出入书房的权利,有时候也会代替叶春秋写一些公文,或者是回复一些信笺,他的职责,相当于宫里的秉笔太监,看上去不重要,可实际上,叶春秋现在家大业大,自然不可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所以绝大多数的安排,都是通过他这个‘秘书’来负责。

    见了叶春秋来,唐伯虎站起来,道:“公爷,你三叔来信了。”

    叶春秋眉毛一挑,带着疑虑道:“嗯?家里有什么事?”

    唐伯虎摇头苦笑道:“上头说的是,从京师去了一些形迹可疑的人到了宁波,四处在打探春秋的旧事,叶家已经派人去盯着了。”

    “没说他们在打探什么?只是觉得古怪,不像宫里的人……”

    听到这个,叶春秋的脸色顿时变得淡然了几分,随即道:“看来是有人想要鸡蛋里挑骨头。”

    唐伯虎看了叶春秋一眼,他多少知道叶春秋的一些事,不禁道:“这廷议即将开始,公爷在大漠的功劳甚大,只怕有人眼红耳热了吧,看上去,似乎有人想要借机诋毁公爷的清誉,这些人,实在可笑,真以为寻找到了一丁点的污迹,就可以……”

    还不等唐伯虎说完,叶春秋便摇摇头道:“也不尽然的,这朝廷就是如此,满朝的文武,私底下如何是一回事,可是官面上,每一个都是忠臣,是两袖清风的廉吏,官面上来说,朝臣就是不食人间烟火之人,身份清贵,两袖清风,所以有些污迹,可能大家都有,甚至有人更加寡廉少耻,可只要不摆在台面上,所有人都会装聋作哑,可是一旦这污迹摆上了台面,甚至只是一桩极小的事,也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顿了一下,叶春秋又淡淡道:“某些人,多半就是想用这种小污迹来攻讦,无非,既让人看一看我的笑话,另一方面,你想一想,若是有人检举我不亲尊长,那些文武百官会如何呢?”

    唐伯虎沉默了,他一下子明白了叶春秋的意思。

    叶春秋淡淡一笑道:“很简单,若是这个时候,还有人肯为我说话,不免就有了道德败坏的嫌疑了,用道德去攻击一个人,才是最险恶的,因为德行的好坏,谁也说不清,他不似是杀人、盗窃这样的罪名,杀人和盗窃,讲究的是人证物证和人赃并获,可是道德,却是在模棱两可之间,使你辩无可辩。”

    官场上的规矩,唐伯虎倒是没有叶春秋体会得更,听了叶春秋的话,不由怒道:“这些人,实在可笑。”

    “一点都不可笑。”叶春秋反而显得平淡:“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名会有利,名利只有这么多,就得有人去争去抢,这叫欲壑难填,我今日到了这个地步,不知挡了多少人名利之路,他们自然是心有妒火在烧了。”

    叶春秋很轻巧地将话题移开,看向唐伯虎道:“伯虎兄,你和秋香如何了?”

    唐伯虎顿时讪讪,面红耳赤地道:“公爷,我们在讲正经事呢,你怎么又……咳咳……秋香……她,我……我想过一阵子……”

    “明年开了春,我就将秋香的奴籍销了,到时,你是明媒正娶也好,是如何也罢,这就与我无关了。”叶春秋竟没有调侃,反而很认真地道:“不过若是成了家,伯虎兄要养家糊口,压力不免要增大不少啊,往后可要加一把劲才是。”

    叶春秋说罢,抖擞起精神,让唐伯虎取了笔墨,亲自回了一封书信给三叔,这才搁笔,依旧留着唐伯虎在书房里整理公文和书信,自己则是回去陪王静初和逗弄叶小海了。

    小海而今方才三岁,已能蹒跚走路了,只可惜,这大冬日的,孩子被厚重的棉衣和虎头帽裹得严严实实的,走几步路就累了,便总是喜欢坐着,叶春秋瞪着他的时候,他便用乌黑的大眼同样瞪着叶春秋,大眼瞪小眼之后,似乎对这爹没了兴趣,便自顾自地玩着自己的拨浪鼓。

    似乎……和爹不太亲呢。

    叶春秋哂然失笑,和王静初闲聊了几句,又吩咐了ru母好生看顾小海,便又走到了室外。

    外头已是雪白的世界,银装素裹,大雪飞扬,那在半空中飞舞的雪絮扭曲着,最终积压在了屋檐、树梢。

    叶春秋凝望着这雪景,竟是突然起了几分童心,想要堆砌一个雪人,才走两步,便见几个侍女沿着长廊裹衣而来,她们见了叶春秋,则是敬畏地看了叶春秋一眼。

    叶春秋忍不住哑然失笑,便罢了心头那个孩童性子的念头,一如以往的,他板着面孔,诚如任何一个深宅大院中的男主人那般,面上带着一丝正襟肃穆,背着手,面上又露出几分含蓄却又绝不肯多吝啬的微笑,朝她们点点头,接着便朝着长廊的另一处尽头走去。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看着白茫茫的天地,叶春秋心里不禁发出一个疑问,什么时候,自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从前还是小书生的时候,那种淡淡装bi且又悻然作态的所谓‘大家风范’,正是自己所不齿的,可是叶春秋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最终会变成自己从前所不齿和轻蔑的人。

    现在的他已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堆砌雪人,不能偶尔说出那些看似胡闹却又如揭破皇帝新装的话,他也已不能再假装自己还是个逗比小书生。

    现在的自己,一举一动,似乎都被无数的眼睛看着,而自己也悄无声息地在改变,一切是从润物细无声开始,渐渐的,他不苟言笑,随即,他总是带着智珠在握的微笑。

    叶春秋吁了口气,看着自己的口气吐出,变成了白雾,心里不由自主地有着几分惆怅,这个时候,他突然怀念起了当初的美好,于是,他在这长廊的尽头留下了一个清冷的身影,最后带着那一些遗憾,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

    这就是长大的代价吧,正因为如此,在天下人看来,天子的荒唐实是令人痛心疾首,可叶春秋总是纵容着他去做他所想要的事,这并不是因为所谓的溜须拍马,又或者是逢迎取巧、投其所好,只……很单纯的是,叶春秋认为朱厚照是自己镜中的另一面,现实中的自己为俗世所烦恼,而镜中那个不理不睬任何人任何事的朱厚照,想必就是自己的另一面吧。

    虽是身为皇帝有那么的身不由己,可是这一刻,叶春秋也不禁羡慕起朱厚照,不是因为他坐拥天下,而是朱厚照还有那么点努力去做自己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勇气,就是那在许多人肯来是荒唐的。

    可是叶春秋很清楚,现在的自己也有很多的身不由己,却是不能让自己做一些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

    当他徐徐步入苍茫之中的时候,在他的身后,几个侍女依旧是紧张又带着敬意地用水汪汪的眼睛目送走叶春秋,她们窃窃私语的话题之中,总离不开这个儒雅又有大家风范的男主人。

    “公爷凝着眉的样子真好看。”

    “公爷又有心事了。”

    “这是当然的,公爷要忧国忧民,哪里能像府里的那些叶文、叶武他们那般,方才还见他们在打雪人呢,也不做正事,被老太公知道了,肯定要责罚的。”

    说到那种这么大了还打雪仗的逗比,侍女们不自觉的眼里隐含笑意,仿佛和公爷沉稳内敛的性子一比,便产生出云泥之别。

    …………

    三日之后,已到了正德九年的最后一次廷议。

    因是岁末,所以需要讨论的事有许多,一大清早,京师里便开始热闹了,叶春秋也不例外,早早地起来,先练了一趟剑,虽是眉梢上凝了霜,叶春秋却依然是感觉浑身都带着一股暖意。

    神清气爽地在王静初的服侍下换了朝服,夫妻倆一起吃了银耳羹和一些糕点,叶春秋便让王静初再回去多歇一会,自己则独自出门,准备仙鹤车动身赶去宫里。

    出到中门的时候,正好见到叶辰良也预备上车,只是他的车却是普通版本,与叶春秋的座驾想必,自是显得有些寒酸。

    叶春秋让马夫停车,推开琉璃窗,任一股寒风灌进来,随即道:“辰良,上车来。”

    叶辰良虽只是末流官,却因为是翰林,所以也有资格参加廷议。

    听到叶春秋在仙鹤车上叫唤他,叶辰良便连忙登车上去。

    叶春秋的车乃是特制的,空间比寻常的仙鹤车还要大一些,不只是叶春秋所坐的这边是大沙发,茶几的对面还有两个小沙发。

    叶辰良个子高,上了车,却不敢坐,头几乎盯着车顶,蜷身站着。

    叶春秋便道:“坐下吧。”

    叶春秋放下了每隔一段时间都按时有人放在车里的太白集,端起了茶几上热腾腾的茶盏喝了一口,看了叶辰良一眼,才道:“今日的廷议,怎么看?”

    叶辰良终于坐了下去,小心翼翼地看了叶春秋一眼,他心里在想,公爷是不是在考校自己?

    叶辰良沉吟了一下,道:“以我之见,只怕会有人借机挑衅,近来翰林院,甚至是都察院,气氛和以往不同,似乎有一些人暗中串联了起来,只是我是叶家的人,就算有什么事,有些人跟我跟前,理应也是遮遮掩掩的。”

    叶春秋又轻抿了口茶,浮出了一丝笑意,道:“是吗,你的意思是,是那杨慎……”

    叶辰良接口道:“理应是他,他现在倒是风光了,许多人都追捧他,尤其这一次还得了旌表。”

    叶春秋便不做声了,微微将眼睛阖着,少顷,却是云里雾里地说了一句:“也难为他一片苦心,不过他想要报一箭之仇,却还要看他自己有没有这个分量。”

    说罢,叶春秋便靠在沙发上打起盹来。

    叶辰良不太明白叶春秋这话里的深意,心里倒是有了一些隐忧。

    现在的叶辰良再不是当初年少时的情景了,那时候,叶辰良什么都要和叶春秋争,可到了如今,叶春秋成了镇国公,而且成了叶家数十房的家主,一言而断族内大小事,自己即便成了翰林,可是只要祭起族权,叶春秋也能教自己死无葬身之地,此时的叶辰良深知自己只不过是依附于叶家上的毛发,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外头依旧是下着好大的雪,大雪纷飞,待到了午门之外,叶春秋带着叶辰良下车。

    这位镇国公依旧还是极有分量的人,所过之处,许多人纷纷热络地上前来打招呼,叶春秋一一朝他们点头,他穿着蟒衣,抬步至里一些,与李东阳诸人站在了一起。

    叶春秋给李东阳、王华、谢迁、杨廷和分别行礼,而四人也俱都回礼。

    杨廷和看了叶春秋一眼,率先道:“春秋今儿很有精神气,此次论功行赏,只怕春秋又有恩荣了。”

    叶春秋便谦虚地道:“哪里的话,杨公言重了。”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六十二章:意气风发

    对于叶春秋的回答,杨廷和只是轻笑,而后捋须。

    叶春秋突然道:“为何不见杨修撰?”

    叶春秋突然问起了杨慎,杨廷和脸上的笑更浓了几分,随即道:“不就在那里?”

    说着,杨廷和的目光便朝东北角看去,只见在那贴着皇城之下,杨慎恰与几个翰林亲密地低声说着什么,时不时地传来笑声。

    见自己的父亲朝自己看来,杨慎便红光满面地徐徐走来,先给李东阳诸人行礼,方才朝叶春秋作揖道:“见过镇国公。”

    说话之间,嗓子故意拔高了几分。

    这一次,杨慎确实是有得意的资本啊。

    他正得了旌表呢,这旌表是从吏部开始,而后到内阁,再到宫中,这就意味着,杨家的人脉和实力还是很强的,一般人,即便是你真有个为内阁大臣的爹,被选拔出来,多半也会遭人讥讽和嘲笑,认为这是走了后门。

    可是杨慎就截然不同了,这一次得了旌表,既说明他在士林之中的名声好,同时也证明了杨家在内阁六部的关系通达,而宫中照准,也说明从前的事,陛下早已记不起了,自己的父亲在陛下心上的地位依旧不轻。

    杨慎得意于此,所以朝叶春秋行礼的时候,显得并不太恭顺,毕竟他是以清直起家的嘛,清流,本来就不该畏惧权贵。

    而且,此番他已有布置,在宁波,他派去的人倒是当真搜罗了不少叶春秋从前的恶迹,虽然都是些鸡毛蒜皮之事,可是牵涉到的,却是道德问题,叶春秋还是为秀才的时候,就与人合伙做买卖,甚至夺了别人的铺面,诸如此类的。

    当然,杨慎是不会亲自去弹劾的,这太明显了,倒是他有不少密友愿意将此事揭发出来,今日的廷议正好是论功,权当是恶心恶心这叶春秋,也让论功行赏之时,其他的大臣有一些顾忌。

    毕竟一个私德败坏的人,一般人是不敢轻易为他说话的。

    此时的杨慎,虽刚不久前受了陛下的责骂,受了些打击,可现在又不免意气风发起来,因为这一次旌表,让他明年就有了晋升侍学的资本,自己年轻轻就可成为侍学,虽是在叶春秋这种妖孽面前不算什么,却也足以自傲了。

    叶春秋习惯性地背着手,只是朝杨慎一笑,很敷衍地哦了一声,眼睛却是看到了形影单只的邓健,顿时眼睛一亮,道:“得罪……。”

    这样轻飘飘地丢下了一句话,便大步流星地朝邓健走去。

    这态度,无疑是对杨慎的反击,你的行礼,我看不到。

    杨慎目视叶春秋去远,不禁有些恼火,这叶春秋分明是故意当着诸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的。

    可显然,人家还真有本事不搭理他,将他当做空气。

    呵……等着瞧吧。

    杨慎心里这样想着,心情又舒坦了一些,心里充满了期盼。

    某种程度来说,杨慎对叶春秋与其说恨,不如说是嫉妒。

    同样是状元公,两者的差距实在太大,可是凭什么呢,你叶春秋其实不过是个庶子出身,即便是嫡子,那也不过是宁波乡下的一个小士绅家庭出来的而已,自己乃是阁老之子,世代都是官宦人家,如何比不过你?

    想到这里,他朝向几个翰林和御史看去,这几个人,同时给予了杨慎意味深长的眼神。

    ………………

    在紫禁城的深宫里,朱厚照今儿照例起早,因为在草原里吃过苦,所以回了京师后,也极少睡懒觉了。

    天刚蒙蒙亮,听到晨钟响起,朱厚照已换上了冕服,这是今岁最后一次的廷议,很是关键,算是这朝廷要做一个年终的总结,再者关系到土谢部一战的论功行赏,叶春秋且不说,即便是赵进这些老兄弟的恩赏还没结果呢。

    赵进这些人,对朱厚照来说,也是很具有意义的存在的,他们才是真正见证着他在关外建立丰功伟绩的人。

    想起赵进他们,朱厚照就更兴致勃勃起来,精神奕奕地准备动身赶去廷议。

    可是这时候,刘瑾却是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显得很焦急,口里轻喘着气儿道:“陛下,不好了,不好了……”

    刘瑾急切地大叫着,令朱厚照不禁皱眉,他不喜欢刘瑾这样咋咋呼呼的,仿佛把他今天的好心情也一下子吓跑了。

    于是朱厚照便冷着声调道:“出了什么事,什么不好了?”

    刘瑾连忙拜倒,磕了个头,道:“陛下,厂卫……哎……奴婢不知道该怎么说好,陛下啊,厂卫发现了一个案子,昨夜呈报了来,奴婢觉得非同小可,想着无论如何也要禀告陛下一声。”

    朱厚照沉着脸,背着手道:“直说,直说,不要惹朕动怒。”

    “是,是。”刘瑾苦笑道:“这是……是关于翰林修撰杨慎的,杨修撰……他……他被查出在去岁的时候,收受了人的贿赂,足足一千两,人证物证都已经核实了,送贿的人也已经招供……”

    原来只是这个事?

    朱厚照露出一副你特么的逗我的模样,不过是一个翰林修撰贪墨了银子而已。

    一千两,这是屁大点的事儿啊!

    当然,假若这是在太祖朝,这样的贪墨,足够理由让太祖皇帝将其扒掉十层皮了。只是到了后来,历代皇帝对于治贪,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嘛,太祖皇帝他老人家就定下来了这么点俸禄,人家不贪,难道去吃土吗?

    何况,对于天子来说,臣子贪墨不贪墨,实在不算什么太大的事,任何一个统治者,显然对臣子的要求,首要的就是忠心。只要忠心,其他都是小节。

    可是这刘瑾也真是,居然拿这么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东西跑来禀告,还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朱厚照因为刘瑾的小题大做,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道:“贪墨钱财的叫什么?”

    刘瑾连忙道:“杨慎。”

    朱厚照顿时想起来了,这个人,还真是有点印象的。(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六十三章:岂有此理

    杨慎……

    朱厚照念着这两个字,猛地想起了一个人来。

    是那杨廷和之子?

    想到这里,朱厚照顿时不悦起来了。

    这个人给朱厚照的印象很坏,尤其是那一日,他心情愉快地回到京师,这杨慎却是在大明门外滋事,那场景,朱厚照想起就忍不住气!

    这些日子,朱厚照一直沉浸在洋洋自得的喜悦之中,一时将此人忘了,现在提起此人,便毫不犹豫地道:“原来是他,呵……他不是自称仗义执言吗?不是说所做的都是为国为民之事吗?不是口口声声说他自己有胆色吗?好嘛,原来竟是个贪官墨吏,这就很有意思了,嗯,很有意思!”

    说着,朱厚照浮出一丝冷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刘瑾道:“刘瑾,这个案子,得办,要照准了办才好,管他的父亲是谁,有谁要出面求情,立即将人证物证发去大理寺,协同大理寺办好了,若是查实,立即罢黜他,削他为民。”

    一千两银子确实是少了一些,朱厚照心里不免有些遗憾,毕竟动的是翰林,面子上还是要好看的,何况他爹还是内阁大臣杨廷和?噢,还有李东阳,肯定也会为他求情的,只能将大理寺参合进来,罢官……是肯定要罢官的。

    朱厚照说罢,便准备抬腿要走。

    朱厚照这大清早的好心情就这么给破坏了,心里很是恼火,寻常人贪墨倒也罢了,你一个翰林也贪墨?你是翰林倒也罢了,偏偏你这臭不要脸的前几日还他娘的‘仗义执言’,搞出那么档子事?

    他这个皇帝离开了这紫禁城,好不容易在那关外建功立业,你这杨慎却故意在这里给他找不自在?

    真是笑话,朕若是不狠狠地收拾了你,就不姓朱了。

    可是朱厚照的脚刚抬起,刘瑾却是连忙道:“陛下,不能办。”

    “嗯?”

    原来以为这件事交给了刘瑾处理,已经算是告一段落了,朱厚照还得赶去廷议呢。

    刘瑾这个奴婢,历来对他是言听计从的,这一点,刘瑾和叶春秋倒是完全不同,叶春秋是告诉朱厚照应该怎样做,而刘瑾永远是陛下做的好。

    朱厚照以为自己听错了,狐疑地侧目瞥了刘瑾一眼。

    刘瑾佝偻着身子,头却如乌龟一样伸着,尽力用尴尬的笑容来应对朱厚照。

    朱厚照不禁冷冷地道:“不能办,怎么就不能办了?朕难道还怕他爹不成?就算是他爹亲自到了朕的面前,朕也照样办了他,你这奴婢……”

    看着朱厚照脸上的恼怒之色,刘瑾便摆出一张苦瓜脸,一脸委屈地道:“陛下,您忘了啊,上一次,陛下亲自朱批了杨慎为今岁的京察楷模,而今,杨修撰的清廉之名早已是宇内皆知了啊,陛下哪,邸报都已经传抄了许多日了,圣旨也已经发了,就是他家乡的清廉石坊,怕是地方官都已经预备督造了,这……现在,他就是我大明诸官的楷模啊,在百姓心里,他就是大明的青天大老爷,陛下,这……这若是查他贪墨,岂不是……岂不是……哎……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吗?”

    朱厚照先是一脸愕然,随即愤怒道:“什么时候的事?朕什么时候钦定了他为……”

    “就是七八日前哪,陛下您忘了?吏部送来了奏疏,那一日清早,奴婢赶紧送来,陛下转手就朱批了。”刘瑾絮絮叨叨地接着道:“那奏疏,奴婢也是看了的,看到了他的名字,奴婢觉得有些不妥当,这吏部和内阁,偏生推举的是他,难道他们不知道此人惹陛下不痛快了吗?可奴婢又想,奴婢只是个奴才,什么都不懂,这事儿,还是得陛下来拿主意不是?反正陛下要朱批的,若是不肯,自然会说,可是那一日,陛下当场就朱批了,奴婢只当陛下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所以也就没有……”

    朱厚照的脸彻底地拉了下来。

    猛地,一股无以伦比的怒火自他心底烧起。

    真是岂有此理,贪墨……一个贪官,居然被人举荐成了大明的楷模,而且,还是他自己朱批了的。

    刘瑾说的没错,若真是办了他,真真就成了大明朝第一大笑话了,不只是朝廷被人取笑,亲自下诏的自己,怕也会成为所有人取笑的对象吧。

    想到这里,朱厚照竟发现懵逼了,难道就这样放任,一点也不处置?

    此时,刘瑾又小心翼翼地继续道:“陛下,可是奴婢觉得,若是放任,又很是不妥啊,他现在还只是个小小的翰林,就敢贪墨了,这将来难保不会变本加厉,他现在已是青天,可若是这样下去,迟早会怨声载道,将来若是再东窗事发,或是有御史知情,上书弹劾,岂不还是让陛下面上无光,让朝廷被人取笑吗?”

    是啊……

    刘瑾这话说的也很对,今日你不管不顾,他怎么会罢休呢?何况事情已经发生,御史们是最喜欢追腥逐臭的,若是有个邓健那样的人突然蹦跶出来,弹劾这么一下,又当如何呢?

    若是朱厚照从前对杨慎的印象,不过是反感。

    可是现在,彻底地震怒了。

    他想不到一个小小翰林,居然成了天大的麻烦。

    更重要的是,朱厚照感觉自己被人当做猴子一样耍了。

    一个赃官,在众大臣的推举之下,居然成了楷模,却又借了自己的朱批,名震天下。

    这还不可笑,还不够让人觉得笑破肚皮吗?

    朱厚照左思右想,竟发现自己无计可施,他心情越加烦躁起来,甚至气得手脚发抖,最后他狞笑道:“好呢,真有一些意思了,很好,看来,有人是摆明着要看朕的笑话了。”

    说着,朱厚照背起了手来,此时此刻,他的身上竟显现出与刘瑾往日所认识的小天子完全不同的气势。

    这个神色,只有朱厚照在关外时,才出现过,那个时候,他手提着长刀,振臂而起,也是带着这样的表情,眼中目露凶光,毫不犹豫地带着人杀向鞑靼人。(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六十四章:就是跟你斗到底

    这样带着几分深沉的朱厚照令刘瑾感到很不适应!刘瑾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朱厚照的神色,这种感觉,令他的心头越发地忐忑了。

    自从陛下出关了一趟后,陛下固然绝大多数时候还是那个陛下,可是刘瑾总是觉得,偶尔的时候会有一些陌生。

    这种陌生令刘瑾惧怕,因为对他来说,真正的恐惧绝不是来自于从前陛下偶尔发的什么小脾气,而是源于这种未知。

    朱厚照一直沉默着,刘瑾想了想,胆战心惊地道:“陛下,奴婢觉得这件事,只怕要从长计议才好,这个杨慎也真不是东西,竟然,竟然……”

    朱厚照却突然一笑。

    这笑容,真真像极了叶春秋偶尔的那种冷静,眼里又带着不可捉摸的神色。

    这一笑,没有令刘瑾觉得轻松,反而莫名地增添了几分恐惧。

    朱厚照将背起的手收回到了跟前,神色终于放松了一些,慵懒地道:“时候不早了,该上朝了。诸卿们,还在等着朕呢。”

    朱厚照突然不提杨慎之事,刘瑾不禁诧异,可是这样的朱厚照,却让刘瑾有种感觉,这件事,陛下绝不会就是善摆干休。

    朱厚照说罢,不再理会刘瑾,已是迈着步伐走出了寝殿。

    寝殿的外头是长廊,可是大风依旧席卷着在空中扭曲乱舞的细雪而来,迎面扑在朱厚照的脸上。

    外头早有预备好了的宦官和宫娥,许多人的脸上已冻得连眉眼都结了冰霜,可是他们都不约而同地保持着一个动作,悄然等待,就像他们只是这寒冬里的一处风景而已。

    一见陛下出来,所有人像是一下子活了过来一般,都动了,有近侍给朱厚覆上了鹅绒的披风,几个宦官则在前领路,远处的步撵也匆匆地上了玉阶,停在了廊外,华盖也撑了起来,挡住了霏霏细雪,迎风的宫娥提着各种准备的器皿上前,从痰盂到笔墨,一应俱全。

    朱厚照身后的鹅绒披风随风招展,披风内的冕服也随之卷动起来,几个宦官要给朱厚照遮风,朱厚照却是将披风一裹,挥手道:“退下。”

    几个宦官,连忙恭谨地躬身后退。

    朱厚照也不上步撵,而是直接步入了茫茫的飞雪之中。

    “陛下……”后头有宦官担心地呼唤。

    朱厚照却是置之不理,埋头在雪地上留下了一道足印。

    于是上百个宦官和宫娥这才手忙脚乱的,纷纷追上去,刚才还是平整的雪地,顿时凌乱了起来。

    当朱厚照步入太和殿的时候,众人见陛下冒雪而来,随意地拍打着披风和圆领上的积雪,接着抖了抖靴子,犹如风尘仆仆的旅人形象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殿中顿时出现了一阵窃窃私语之声。

    朱厚照却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他已学会了一些驾驭这些臣子的手段,早不似当初那般胆怯了。

    这道理很简单,你越怕麻烦,麻烦就越会找上你。

    这是朱厚照在九年的天子生涯中所学来的。

    所以他旁若无人地升座,目视诸卿,唯有在目光停留在叶春秋的身上时,脸色才缓和了一些。

    诸臣行礼,朱厚照浅笑道:“免礼吧。”

    随即,朱厚照又道:“今日,诸卿要议的是什么?”

    而这时候,杨慎则是面带得色,他的目光透过了重重的人群,落定在了叶春秋的身上,嘴角不禁微微勾起,抿嘴而笑,若是有人细细地看,便会发现,这一笑,带着很深的意味。

    今日要议什么,杨慎已经准备好了。

    朱厚照的话音落下之后,李东阳已徐徐出来,躬身道:“陛下,今日要议的是关外牧民与镇国新军论功行赏之事,其次,是……”

    “陛下……”

    就在此时,却有人打断了李东阳的话,一个御史站了出来,道:“臣有一事要奏。”

    于是众人纷纷地看向站出来的这位年轻御史。

    只一看对方的身份,大家心里就了然了,这个又是撕b的,朝中多少刀光剑影,都是从这种年轻的御史开始。

    诸人心里默然,俱都不发一言,这御史则是上前,大义凛然地道:“臣要弹劾镇国公叶春秋。”

    朱厚照面露冷色,而那杨慎,却又笑了,这笑意比方才更浓了几分。

    叶春秋却也徐徐站出,看着这御史,不急不慌地道:“敢问这位大人要弹劾我什么?”

    御史定了定神,正待要开口。

    叶春秋却是突然道:“前几日,我在宁波的家人得知,有人在暗暗查访叶某,似乎是想要打探一下叶某人的底细,这几个人之中,倒是有一个人很有意思之人,他居然是杨家的人。”

    霎时间,满殿哗然。

    本来,庙堂上的人斗法,往往是最忌讳直接撕破脸皮的,虽然许多人知道这御史与杨家的人关系好,可是像叶春秋这种直接揭破的,可谓少之又少。

    那御史也是呆了一下,怎么也不曾想到叶春秋会来这么一下,倒是令他有些措手不及了。

    而显然,叶春秋口中的杨家,众大臣们也猜到是谁了!

    这御史顿时恼羞成怒,冷然道:“这与本官弹劾……又有什么关系。”

    叶春秋亦是脸色一冷,正色道:“自然有关,你要弹劾的,无非就是叶家在宁波的事,对吗?”

    御史不禁语塞。

    事实上,他确实就是要弹劾这个。

    叶春秋冷冷地看着这个御史,步步紧逼道:“可是为何前去查访的却是杨家的人?由此可见,这件事,你与杨家是有过一些交涉的吧?”

    御史连忙矢口否认道:“我乃御史,捕风捉影,仗义执言……”

    还不等这御史把话说完,叶春秋便厉声打断道:“那么你是否敢保证,你与杨家的人没有私下会晤?”

    这一来,那御史却是脸色铁青起来,他还真是不敢保证,叶春秋说得言之凿凿,谁晓得他会不会有什么证据呢?若是自己保证了,说不定就正中了他的圈套!

    可是这御史不保证,却令杨慎的脸色拉了下来,他的一双眸子,怨毒地看向叶春秋。(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六十五章: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叶春秋的不按常理出牌,令这想趁机弹劾叶春秋的御史完全始料不及。

    这御史所为当然是杨慎早就安排好的,虽然现在被叶春秋问得反应不及,可是这话说出去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这事怎么难办,还是得硬着头皮办下去。

    这御史只好反唇相讥道:“我与杨家有私交,和这弹劾有什么关系?”

    “有!”叶春秋便凛然道:“若是杨家的人私下查我,想要弹劾于我,自管来就是,为何要假手于人?分明要针对我的,乃是你背后的主子,何以最后却是你挑出来,你甘当马前卒,可是叶某人却不甘愿和一个傀儡来争辩什么。”

    叶春秋在这时笑了,他的眼眸带着继续幽深,闪动着智珠在握的光泽,然后他的目光一扫,道:“谁要挑我的错,自管出来,何必要躲在御史背后,惺惺作态呢?杨公,还是杨修撰?不知两位,是谁来?”

    这一手,真正是绝了。

    心照不宣的事,直接被叶春秋毫无忌讳地扯下了遮羞布!

    你们别再藏了,来啊,来互相伤害嘛。

    那御史不禁目瞪口呆,想要矢口否认,可是叶春秋压根懒得理会他。

    而此时,杨廷和显然是满腔怒火的,他见那御史出来,就知道这是自己儿子的手笔。

    杨廷和的性子还算是很谨慎的,现在这个时候,并不想挑衅叶春秋,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他万万料不到,自己的儿子居然背着自己想要干一票大的。

    现在,叶春秋已经直接出言挑衅了,这一下又当如何呢?若是置之不理,这就默认了自己理亏,可是自己当然是不能跳出来的,堂堂阁老,若是跳出来跟人直接撕b,岂不成了笑话吗?

    那杨慎的心里也已是暴怒,这在他看来,叶春秋这是故意让自己难堪的意思,他一向自负得很,怎么会想起,若不是自己挑衅叶春秋,又怎会有这样的局面。

    既然连这最后一点的脸皮都撕破了,那还有什么说的?

    “镇国公,恰好,下官也要弹劾你。”杨慎面带微笑,徐徐步出来。

    杨慎生得算是仪表堂堂,又是少年得志,此时在这朝堂上,虽是心里翻江倒海,可毕竟出身名门,自然不会露出什么异色,反而颇带几分潇洒,他步出班中,目光炯炯地看着叶春秋,表情很淡定。

    叶春秋也是浅笑,装模作样,本来就是这庙堂上的人最擅长的东西!

    叶春秋道:“还想请教。”

    杨慎慢悠悠地道:“镇国公还是举人的时候,有一个举人,姓邓,是吗?不知此人,镇国公是否还有印象?”

    邓举人的事,想不到杨家居然也揭发了出来。

    这倒令叶春秋对他们有些刮目相看。

    叶春秋不露声色地道:“而后呢。”

    “此人曾和镇国公有一些过节,因此被革去了功名,自然,他为何革去了功名,暂且不论,可是此后,此人便从此销声匿迹了,这……是否可以请镇国公解释一下。”

    杨慎依旧一脸带笑地看着叶春秋。

    叶春秋面色平淡地道:“噢,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这其中的事,实在有太多疑点了,所以……”说到这里,杨慎朝向朱厚照,拜倒在地,正气凛然地道:“陛下,臣恳请陛下彻查此事,若是果然与镇国公无关,臣自然无话可说,可若是当真牵涉到镇国公,恳请陛下公断。除此之外,叶春秋与其家人在宁波……”

    “且慢着。”朱厚照一直在用心听着二人的言语交锋。可是杨慎的话说到这里,朱厚照却是突然打断了。

    诸臣俱都狐疑地看着朱厚照,而此时,朱厚照已站了起来。

    不少人心里想,那个什么邓举人,莫非当真和叶春秋有关?假若如此,固然以镇国公今时今日的地位,只怕陛下还会袒护,只是陛下越是袒护,反而越是令人生疑,邓举人即便革除了功名,可好歹还是读书人啊,就这样杀了,而且还是叶春秋还只是举人的时候的事,现在想起,实在叫人汗毛竖起啊。

    他们猜测着皇帝的心思,因为此刻,朱厚照已面无表情地徐徐下殿。

    朱厚照走到了叶春秋的面前,而后用目光注视着叶春秋,与叶春秋四目相对。

    叶春秋此时,竟从朱厚照的眼眸里,看出了几分捉摸不透的光彩,叶春秋朝朱厚照行礼道:“也请陛下公断。”

    朱厚照不过朝他点了点头,接着又走到了杨慎面前。

    杨慎还保持着跪姿,不好抬头,只能看着朱厚照的靴子,此时,朱厚照道:“站起来。”

    杨慎心里一松,这件公案,到底如何,他也吃不准,不过那邓举人后来就那样突然消失不见了,估计是死了,可这死的确实蹊跷,只要朝廷彻查,杨家在背后运作一下,总能牵强附会,何况,自己还抓住了叶春秋的其他不少劣迹,到时候一并放出,依旧还有很大的杀伤力。

    现在自己是被朝廷嘉许和旌表的典范,自己的弹劾,朝廷不可能不重视。

    杨慎站了起来,接着眼睛看向朱厚照,他才发现,朱厚照此时正笑吟吟地看向自己。

    杨慎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眼神,竟是有些怪异,到底怪在哪里,却又一时说不上来。

    朱厚照此时缓缓地道:“杨卿家,你认为是叶春秋杀了那个邓举人?”

    杨慎正色道:“臣不敢定论,不过此事有太多蹊跷,臣以为……”

    “那么……”朱厚照的脸上依旧还是带着笑容,接着道:“那么你认为,若是叶爱卿当真杀了那邓举人,该如何处置呢?”

    陛下的询问,顿时让杨慎心里一喜,他毫不犹豫地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叶春秋还不是王子,王子尚如此,那么……叶春秋自然也该与庶民同罪了,杀人,就是死罪。

    “噢。”朱厚照岂会不明白杨慎的意思呢,朱厚照旋即轻描淡写地道:“你揭发了此事,足见你的忠心耿耿。”(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六十六章:是可忍,孰不可忍

    本来杨慎早有心里准备,朱厚照今儿极有可能大发雷霆,会袒护叶春秋的。

    可是陛下现在居然会说出他忠心耿耿的话,就真的令他始料未及了。

    杨慎不禁感到疑惑,错愕地看着朱厚照。

    朱厚照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他接着徐徐道:“你入翰林,已有两年了吧?”

    杨慎连忙回道:“现在是岁末,两年零九个月。”

    朱厚照噢了一句,突然似笑非笑地道:“你说,朕是个圣君吗?”

    朱厚照的反应,实在太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这满殿的文武,几乎没有人能猜中朱厚照此时的心思。

    唯有叶春秋,面沉如水,那眼眸里,掠过了一丝嘲讽,而这嘲讽,是对杨慎的。

    对于朱厚照的问话,杨慎则是毫不犹豫地道:“陛下自然是圣君。”

    “既然如此……”朱厚照的面色突然变得狰狞起来,方才若还是风平浪静,可是转瞬之间,便犹如疾风骤雨。

    朱厚照突然厉声喝道:“朕哪里是圣君,你来说说看。”

    朱厚照突然的转变,令满殿的大臣心里顿时感觉到了不妙,他们从来不曾见过陛下这个模样。

    李东阳是最先感觉到不对劲的,他很了解朱厚照,朱厚照平时虽然胡闹,可是极少会这样无缘无故地咆哮大臣。

    此时,李东阳连忙拜倒道:“老臣死罪。”

    这个态度,说是诚恳认错,其实却是在提醒朱厚照,希望他能够冷静。

    于是,众臣纷纷拜倒在地,竟是乌压压的跪了一片。

    杨慎却是犹如丈二的和尚,有一些摸不着头脑。

    自己弹劾叶春秋,也算是有凭有据了,就算陛下你不肯去查,你非要袒护叶春秋,自己也不会坚持!

    因为杨慎也深知叶春秋的能耐,叶春秋肯定能摆平这些事,最后的结果,无非也只是坐实了他叶春秋贪赃枉法之名,使叶春秋成为天下人非议的对象罢了。

    若是陛下当真肯去查,那就更中杨慎的下怀了。

    只是,陛下却突然大发雷霆,这又是什么状况?

    杨慎自然是不愿就此罢休的,显得很不甘心,却无奈地拜倒道:“臣死罪。”

    而恰恰这个,非但没有平息朱厚照没来由的怒火,反而成了火上浇油。

    朱厚照是彻底地怒了。

    自出关后,在那广阔的草原里,他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后建立了丰功伟绩,带着满腔的喜悦回到京师,可谓是衣锦还乡,就算回京当日,给杨慎那一闹,破了心情,但心里的喜悦还是比坏心情多。

    而现在这个他,已很久没有这样愤怒过了。

    他可以容忍贪墨,甚至可以容忍杨慎这种一边贪墨,却又伪善的仗义执言的行为。他什么都可以容忍,毕竟,他是弘治皇帝的儿子,弘治皇帝对臣子们宽厚,即便是对犯错的臣子,也极少红脸。

    可是现在的情况,显然比这要恶劣一百倍。

    当无数人说到死罪的时候,朱厚照的心里却是阴冷地笑着。

    人是会长大的,当许多的面目颠覆了他的认知后,那么以往那单纯的人,也会变得心如钢铁。

    朱厚照真正在乎的是,明明是个如此伪善之人,一个贪官墨吏,可是为什么,他的名单还会被送到自己的御案上来呢?

    若只是杨慎贪墨,这是他一人的问题。

    可这样的人成为了天下臣子的楷模,这就没有如此简单了。

    吏部为何会举荐?内阁为何会放行?这些所谓的御史,还有这个杨慎,口口声声,振振有词地要弹劾春秋,可是为何自始至终,在自己下了诏书之后,却没有一个人揭发和检举杨慎?

    当他们大义凛然地揭发叶春秋,当有人去宁波细细查访叶春秋的蛛丝马迹时,杨慎这样无耻的人,为何却被无数的吹捧?

    是官官相护,是结党营私,是徇私舞弊,是欺君罔上!

    想到这里,朱厚照的脸色顿时垮了,他竟有些支持不住,脚打了个踉跄,无力地后退了一步。

    他看着一脸忠实诚恳的杨慎,心里生出一股莫大的讽刺。

    这一切,岂不是正因为他是杨廷和之子,有些人为了吹捧他,居然还利用了朕?

    朱厚照甚至可以想到,当自己朱批下那份奏疏的时候,杨家的人会如何地弹冠相庆,自始至终,自己这个所谓拥有四海的天子,其实不过是他们的工具罢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哈……”朱厚照大笑起来,内心深处的野性,现在彻底暴露无遗:“杨爱卿,你不是说朕是圣君吗?那么,朕再来问一问,你可是忠臣?”

    陛下的态度实在太奇怪了,这令杨慎也有了些不太妙的感觉,他感觉压力很大,只得对着朱厚照,匍匐在地,战战兢兢地道:“臣……自然忠心耿耿。”

    “好,好一个忠心耿耿。”朱厚照继续大笑,脸上现出讥诮和讽刺,他伸出了脚,方才一路行来,金靴上满是泥垢,他用不可置否的语气道:“那么,朕的大忠臣,朕的靴子脏了,你……舔干净!”

    嗡嗡……

    杨慎的脑子一片混乱。

    满殿又是哗然。

    陛下怎可做这样的事呢?这是羞辱大臣啊!

    许多人想要开口,可是当朱厚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满脸的冷若寒霜,浑身都带着杀气。

    杨慎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朱厚照则是哈哈大笑,突然高呼一声:“护驾。”

    护驾二字出口,外头的刘瑾诸人,早就在静候朱厚照的旨意,刘瑾很清楚,今日很不同寻常,他不敢贸然入殿,可是他却已清楚陛下的心思。

    于是他大手一挥。

    在这殿外,上百个金吾卫禁军和锦衣卫的大汉将军一声令下,似乎也察明了圣上的意图,于是有个宦官扯着嗓子高呼一声:“护驾。”

    这声音尖锐又颤抖,隐隐带着兴奋。

    护驾二字一出,满殿的大臣,脸都绿了。

    有刺客,才会需要护驾,有乱臣贼子在这朝堂,才会需要护驾,那么……

    谁是刺客,谁是乱臣贼子?(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六十七章:龙颜震怒

    朱厚照的举动,实在是令人难以预料。

    当朱厚照的那一句护驾出口,刘瑾的一声高呼,大殿之外,无数的靴子踩着砖面的声音传来,刀剑出鞘,杀气冲天。

    转瞬之间,大殿的门被人撞开,一股带着刺骨的强风灌了进来。

    夹杂着细雪的狂风让殿中的所有人不禁打了个激灵,这些还是不足以让人诧异的,因为除了风,还有人……

    一个个披着铠甲的人影,乌压压地出现在殿门之外,皆是手中钢矛森森,刀剑闪烁着寒芒。

    这一个个人,粗重地呼吸着,也显得很是紧张,他们口里吐着一口口的白雾,眼睛立瞳孔不断收缩。

    可是,这一道大殿的门槛,却如雷池一般,没有人敢随意越过这雷池一步。

    所有人都在等,在等下一步的举动。

    殿外的禁卫如此,殿内的百官更是诧异又震惊地看着这一切。

    无数人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唯有杨慎,此时在瑟瑟发抖。

    杨慎的出身可谓是非常的好,他高傲既轻狂,他持才傲物,某种程度来说,他是天子骄子,可是现在,当杨慎听到护驾二字的时候,他的心底深处,却是生出了一种从所未有的恐惧感。

    护驾,就意味着有人要对天子不利,意有所指,而陛下的矛头,毫无疑问的,指向的就是自己。

    陛下若是咬死了自己谋反,有弑君的企图,接下来会如何呢?

    这后果,杨慎几乎想都不敢去想,那就是意味着抄家灭族,意味着全家死光光的啊。

    杨慎又惊又恐,目中掠过了怨毒和不甘,此刻,他却是不得不看向朱厚照的靴子,靴子上有些脏上头还沾着残雪和污泥。

    就在此时,杨慎的他脸色刷的一下白了,最后却不得不伸过头去,伸出了舌头。

    国朝百二十年,从未有过天子这样羞辱大臣的。

    大臣是不应当受辱的,至少作为清流的杨慎,是决不能受此侮辱,他理应仗义执言,理应据理力争,可是………

    很显然,杨慎的傲骨在真正的强权面前,却彻底地缩了。

    所有人将目光从门外那满带杀气的身影移到了杨慎的身上,皆是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屈辱的过程,不少人的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愤怒。

    可是当他们再看着天子的时候,却见天子任由杨慎舔着靴子,脸色却没有半分的缓和,他的脸上,依旧是杀气腾腾,这是前所未有之事。

    没有人知道陛下为何突然会如此震怒。

    正德朝的天子虽然偶然爱胡闹,可是正德天子却还真是从没有如现在这样过,这种莫名的怒火,反而让人感到了惊悚。

    舔得差不多了,朱厚照把脚一收,居高临下地看着杨慎,似笑非笑地对他道:“杨爱卿,如何?”

    杨慎此刻,已是泪流满面,却不得不道:“臣……”说到这里,却是哽咽。

    可是朱厚照却没有半分的怜悯,反而冷笑得更厉害,道:“是呢,你如此忠心,何况还是两袖清风,能给朕将靴子舔干净,心里当然会高兴得紧,是不是?”

    说到这里,朱厚照突然抬眼看向了杨廷和,随即对杨廷和道:“杨师傅,你有这样的好儿子,朕真替你高兴。”

    朱厚照直直地看着杨廷和,唇边轻轻勾起,带着明显的嘲弄意味。

    杨廷和的脸上,可谓是精彩到了极点,他极尽所能地使自己冷静,心里想着无数的可能,他只是无法想象,为何这陛下会如此的震怒,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越是不明白,心里越是不安,此时看到儿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受辱,心在淌血,却不得不道:“老臣,愧不敢当。”

    李东阳已觉得这样太不像话了,连忙出班道:“陛下,是不是该议议……”

    “不用议了。”朱厚照突然提高了嗓门,用一种嘲讽似的语气厉声道:“今儿,什么都不议,就算要议,那也该是朕来给你们议一议,这些年来,诸卿们给朕讲了许多大道理,这为臣者,要忠,这是不是你们说的?可是朕想问一问,不,应该是你们问一问自己,你们的心里,可有半分的忠心吗?”

    质疑臣子的忠诚,这绝对是令人觉得恐怖的事。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料不到方才所发生的一切,更是料不到陛下此时会出此言。

    众人只好再拜道:“臣万死。”

    “当然有人应该死。”朱厚照神秘地笑了,接着道:“难道有人以为自己还能好好地活着吗?朕的江山,是祖宗给的,朕有朕做的不对的地方,朕认了,可是某些人,明明错了,却还大言不惭,口口声声说什么,说什么呢,说什么仗义执言,哈……真是天大的笑话,仗义执言呢,你们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吗?还是说,你们觉得朕是如此好戏弄的?又或是说,能戏弄朕,是那么值得你们值得自豪高兴的?”

    杨慎的脸色已经转为灰败,身子猛地打了个激灵,这话,显然是意有所指,再结合陛下方才的行为举止,这令杨慎心里更加惶恐和不安。

    错了?可自己的错在哪里呢?杨慎还是有些想不明白,实际上,他是真的不知自己到底触犯了什么禁忌。

    可他越是努力去想,却怎样都无法明白。

    这便令他越加瑟瑟作抖起来。

    朱厚照突然厉声斥道:“杨爱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杨慎的脑子懵了,是啊,还有什么话说?

    他几乎要哭出来,因为他真的无话可说,他根本不知陛下要自己说什么,他就算想要辩解,也不知道自己应当解释什么事。

    “哈……”朱厚照又大笑起来,道:“你当然无话可说,你清贵得很,你是咱们大明的楷模嘛,还是朕亲自朱批的,你当然不会有错,就算有错,那也该当是朕的错,是不是?方才……朕不过是玩笑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你看,今日朕又闹了一个笑话,说起来,朕惭愧得很啊,总是犯错,倒是有劳了你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六十八章:立杀无赦

    朱厚照说只是闹个笑话,话里甚至似是在责备自己,可是在这大殿里的每一个人,都深刻地知道,这并不是笑话而已,而且这话里更是意有所指。

    但是他们又不免感到有些庆幸,总算还没有到了见血的地步,在这大殿外头,还有许多杀气腾腾的人影呢。

    朱厚照这样无端端地发了脾气,偏偏这脾气,谁也不知从何而来。

    就在所有人都惊恐不已的时候。

    朱厚照的脸上掠过了一丝落寞,若是有人用心去感受他眼中的幽深,甚至能看出那么点孤寂,或许是因为洞悉了太多东西,或许是因为已经渐渐成长,终于见到了太多血淋淋的事实……

    此时,他突然道:“今日的廷议,就到此为止吧,诸卿各自退下。”

    满朝文武在战战兢兢中看了看高高在上的朱厚照,又互相间面面相觑,最后则是李东阳当机立断道:“臣等告退。”

    诸人只好纷纷拜倒道:“臣等告退。”

    朱厚照的面色显得有些苍白,他的目视越过了群臣,落在了叶春秋的身上,道:“春秋,你留下。”

    而后,朱厚照的眼睛略略扫过了那觉得庆幸和后怕的杨慎,只见杨慎忙不迭地起身,匆匆地随着人流退出去。

    朱厚照依旧凝立不动,待所有人统统退下,外头的禁卫则分开一条道来,等众臣们纷纷走了,却没有一哄而散,依旧个个弓着身,紧张地候命着。

    刘瑾快步入殿,佝偻着身,站在了朱厚照的一旁,叶春秋则伫立在殿中,不发一言地看着朱厚照。

    朱厚照的眼眸微微眯着,盯着这殿中彩绘的梁柱和勾栏,过了半响,突然道:“朕有时候在想……”

    他的语速很慢,刘瑾和叶春秋则是一丝不苟地听着。

    朱厚照继续道:“有时候在想,先帝是多么的不容易啊,在这个世上,这样多的投机取巧,这样多的男盗女娼之徒,可是呢,他总是不会生气,面对任何人,他都是极有耐心的,他以前总是告诉朕,要善意地对待别人,人都会有过失,怎么能因为别人的过失而抹杀别人的一切呢?告诫朕,要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这才是圣君之道。”

    朱厚照越是说着,越是显得失魂落魄,接着苦笑摇头道:“朕其实也想像他这样,做一个这样的人,朕从懂事起,他便是朕的楷模,他给了朕身体发肤,还给了朕这个江山,更是身体力行,谆谆教诲了朕。”

    说到了这里,朱厚照闭上了眼睛,露出了痛苦的样子,又道:“可是朕做不到严以律己,那就只能尽力地去宽以待人,这些……朕本来以为自己是可以做到的,可直到今日,朕才明白,先帝是何其的圣明,因为他总能为别人去考虑,总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先帝糊涂吗?他不糊涂,他对许多事,可谓是洞若烛火,可是他在装糊涂,他总是那样的宽厚,而朕……却是想要糊涂而不可得。”

    就在这个时候,朱厚照的脸上突然掠过了一丝狞色,道:“朕再不能视而不见,再不能糊涂了。杨慎,他一个贪官墨吏,是谁让他成为天下官员的楷模的?是谁举荐他的?是谁一致认同的?是谁?”

    朱厚照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刘瑾的身上,冷冷地道:“刘瑾,你来说,朕该怎么办?”

    刘瑾连忙拜倒道:“奴婢……奴婢方才已经禀报了陛下,要治杨慎的罪,只怕不太容易,这才刚刚旌表了他,若是治他得罪,那……”

    “那就不必知罪了。”朱厚照笑了,这笑里带着身为君王的霸气和决断,道:“朕难道需要治罪才能办了他?不必治罪了,明日,不必让他见到太阳吧。”

    刘瑾沉默地看了朱厚照一眼,很快,他就明白了朱厚照的意思。

    既然陛下不想再看到他,而偏偏又不能治他的罪,那么……就只有杀了,而怎么杀,是他刘瑾的事。

    站在一旁的叶春秋,自然清楚,朱厚照一定会做这个决定,当他让刘瑾压住杨慎的贪渎不报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痛下了杀心。

    若只是单纯地检举杨慎贪渎,对杨慎来说,最多不过是罢官而已。

    可是杨慎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就已彻底地让叶春秋痛下了杀心。

    人都是怕麻烦的,可是你越怕,麻烦就越会找上你,若是不想人家继续找你麻烦,那么……只有让这个人彻底地没能力找你麻烦。

    杨慎的出身的确很好,就是因为出身太好,所以一般的惩戒,都很难杜绝他死灰复原,既然杨慎非要来找麻烦,那么不妨,一劳永逸地解决掉他。

    所以叶春秋选择了暗中运作,让他受到朝廷的旌表,这一点倒是很容易办到,毕竟杨慎是杨廷和的儿子,他的名声也是极好,杨廷和只怕早已在运作了,叶春秋只需要让自己的泰山大人不阻止这件事,此事便可以水到渠成。

    而一旦杨慎遭到了旌表,杨慎的死期也就到了。

    当杨慎还在暗中搜罗叶春秋证据的时候,某种程度,在叶春秋的心里,这个人与死人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分别。

    所以叶春秋不在乎他的弹劾,因为一个即将死无葬身之地的人,他无论说什么,其实都已经不太重要了。

    此时此刻,刘瑾则是忍不住佩服地看了叶春秋一眼,他终于明白叶春秋的手段是何其的歹毒,他甚至有些庆幸,感到自己算是幸运的,若是当初他们结怨之时,叶春秋的这一份狠辣用在他的身上,只怕他早已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朱厚照背着手,露出了决绝之色,为杨慎的最后结局下了决定:“立杀无赦,去吧。”

    刘瑾拜倒在地道:“奴婢遵旨。”

    说着,刘瑾便已匆匆而去。

    朱厚照看着变得空旷的大殿,终于叹了口气,接着对叶春秋道:“春秋,陪朕去暖阁喝几口茶吧,我们兄弟,很久没有好好地说说话了。”

    叶春秋作揖道:“遵旨。”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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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风流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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