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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普祥真人     督军txt下载     督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四十八章 军法

    走出这个摊位不久,汉娜就停住了脚步,在离这个小酒馆不远的地方,一个衣服褴褛的小女孩,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摊子,鼻子拼命的抽动。

    汉娜不解的走过去,那小女孩却很怕生,立刻撒腿就跑,可是没跑两步,自己就摔了个跟头。

    “不用害怕,我们不是坏人,你需要帮助么?”汉娜扶起了小女孩,小女孩很瘦,胳膊仿佛是柴棒,硬的胳手。脸上手上,全都是泥,连五官都看不出来。只是一双皂白分明的大眼睛乌溜溜打转,颇为讨人喜欢。

    “她就是饿了!本来就穷,她爹昨天贪图县里给的赏,举个旗子去欢迎队伍,想着挣二十个子一个馍的人工钱。谁知道,只给自己挣回一张芦席来,她就更没人管了。再来两天,就该喂狗了。”

    说话的,是一个倚在路边土墙上的女子,身上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袄裙,脸上涂着很厚的脂粉。看看赵冠侯一身穿戴,眼睛就是一亮,但随即又低下头去。

    “你带着洋妞呢,不是我的客,赶紧着走吧。街面上这样的孩子多了去了,你们问不过来。像你们这样的有钱人,就该找个大馆子吃全羊大菜,我们有我们的活法,你们有你们的,个人有个人的命数,谁也怨恨不得。”

    汉娜看看这女人,她不傻,自然看的出,这女人是做什么营生的。她自口袋里摸出两张钞票递给那女人“你去给她买食物,剩下的都归你。”

    女人却摇摇头“这玩意,现在没人要,有袁大头么?龙洋也行,只要是银的就可以。”

    赵冠侯从身上拿了几块银元,女人接过钱,高兴的朝那小酒馆跑去。汉娜则很是不舍的看着那个小姑娘,赵冠侯却一拉她“算了,你救不过来。就像这妇人说的,街面上,这样的孩子太多了。”

    “战争,必须早点结束!”汉娜咬着银牙道:“陕西正在发生人道主义灾难,各方交战势力,应该尽快结束战争恢复谈判,展开救援工作。继续战斗下去,就是对平民的不负责任。”

    “事情不好办。我这里好说,可是白狼和救国君,怕是不会听你的,或者说各国都很难干涉他们。那帮刀客,就是群混不论,其实本地的省军也没好到哪去。冯焕章说,他们临阵倒戈,可见平日就和刀客有勾结。官匪一家,不管打不打仗,老百姓日子都不会太舒坦的。”

    两人又向前走了几步,汉娜道:“我在柏林的时候,每天想的,就是和你像现在这样,漫步在林**上,享受着午后的阳光,再一起骑马,一起狩猎。在属于我们的城堡里,举办茶会。”

    “现在,你的愿望都可以实现,只要你变通一下。”赵冠侯的手握的更紧了“我的小天使,你知道,我做不到放弃她们。那样对她们也不公平,但是我可以保证,不会让你受到冷落……”

    “对不起……我想,我无法说服我自己。这无关于家族荣誉,或是其他什么东西,只单纯,无法说服我自己。”汉娜摇摇头,但随即,就主动在赵冠侯脸上印上了自己的唇瓣。

    “我们像现在这样不好么?我们可以约会,谈恋爱,只是不结婚。我可以终生不婚,也可以像赫德一样,放弃本国国籍,在山东生活。也许在未来的某个时间,我会接受你的建议,但不是现在。”

    远方的哀乐,又顺着风飘了过来,她耸耸肩膀“在这种环境里,谈情说爱同样是件不合时宜的事。这里没有了治安官,你就该承担起这份责任,给这座城市带来秩序和温饱,然后我们再谈私人的话题。”

    “你比我更像一个治安官,我现在怀疑,你真的是天使了。他们跟你毫无关系。”

    两人说着话转回方向,又来到那小酒馆附近。却见小女孩依旧瞪大眼睛看着小酒馆,闻着顺风飘来的羊肉汤的味道。汉娜勃然道:“骗子!那个女人是个骗子,她居然敢欺骗我,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小女孩被她的愤怒吓了一大跳,她听不懂普鲁士语,自然不知道汉娜说什么,但可以感觉到她很生气。想用小手去拉汉娜的衣服,可是即将接触的一刹那,又缩了回来,改为跪在地上磕头。

    “救救婶子,救救婶子。”她终于说话了,反复只说四个字,用手指着身后的一条小巷子。

    赵冠侯朝巷子走了几步,就能听到,顺着风飘来的男子的笑声和女子的哭喊声。那种声音,很容易辨别到底发生了什么,汉娜这时也跟过来,随即脸色变的阴沉起来。“这就是你的部队?”

    “不,这不是我的部队。他们的军装上没有武装带,样子也比鲁军的难看的多。这是四省援军的人。”

    两个士兵一边笑着,一边提着裤腰带从巷子里走出来,看到两人先一愣,随即继续笑着朝前走,边走边道:“那娘们还真不错,明天去别处转转……”

    “站住!”

    赵冠侯拦住两人去路“报出你们自己长官的名字!”

    两人愣了愣,打量着赵冠侯“我……我们是鲁军,第五师……”

    “第五师的军装是你们这倒霉德行么?一口江西话,当我听不出么?你们是陆军第六师的!团长是齐斜眼对吧?”

    两个兵更加发傻“你……你知道还问?你谁啊,我们没招你吧。”

    “你们在巷子里做了什么?”

    “不是,我们做什么,跟您没什么关系啊。您又不是宪兵营,就算是宪兵,也管不着这事。那里面是个表子知道么!表子!当兵的票表子,大帅也不会降罪,您就别管这事了,带着您的洋女人该怎么玩怎么玩,我们有我们的乐子,您有您的,咱两不相犯。”

    两人说着话,行了个礼,侧身向前走,脚步不自觉的加快了一些。可是刚走两步,其中一人就觉得腿上挨了一记重击,站立不住,一下子摔在地上。不等他站起来,一只脚已经踩在他的背上,随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来“我不是宪兵,但是我就是要管这件事,你,被捕了!”

    另一名士兵不想同伴遇袭,赶忙摘下步枪,可是枪只摘到一半,冷风袭来,耳门处劲风猛至,眼前一黑,人也倒在地上。“摘枪速度太慢了,肉搏训练不合格!一看就不是老北洋,训练水平太低!”

    巷子里,又有几名士兵走出来,见到这里打架,立刻朝这边跑,边跑边摘下枪,可是刚跑到巷口,一群人已经幽灵般的出现在四周,手中皆持左轮短枪,对他们形成包围。

    伏击者的首领是个满脸胡子的大汉,用手一摆“你们简直无法无天,全都给我捆起来。”

    士兵中一人急道:“我是齐英齐团长的表弟,你们不要乱来,咱都是弟兄,有话好商量。要钱要东西,慢慢说,别动手。”

    “齐斜眼的表弟?就算他爸爸也不成!想要行刺大帅,罪不容诛,给我捆起来!”

    伏击者的身手,远比被伏击者高明的多,何况都以手枪遥指,让别伏者不敢妄动。片刻之间,皆以就缚,另外有人则冲到里面,把还排队等着的几个士兵也全都拖了出来。

    这些士兵混身酒气,一闻就知道喝了不少,被捉之后,还在拼命挣扎着大喊“放开我们!凭什么抓我们!我们给钱了,不是强来的!”

    汉娜冲进巷子里,不多时,用外衣裹着一个女人,从里面走出来,那女人走路已经不大利落,得扶着墙壁,披头散发,样子狼狈的很。仔细看去,正是方才拿着钱,跑向小酒馆的女人。汉娜走到巷子口,猛的冲向那些被绑的士兵,一顿耳光劈头抽了过去。

    “十几个男人,一个女人!这些野兽,杀人犯!”汉娜一边咒骂着,一边用力的殴打。她的力气很大,一巴掌下去,当兵的嘴角就流了血,一路嘴巴抽过去,打的这些人全都面皮青紫,口鼻流血。

    赵冠侯看着这些人,冷声道:“你们在江西怎么做,是归你们长官管的事,在我手下怎么做,归我管,江西的规矩不通用。我进城时下过命令,不许骚扰百姓,不许间因民女,犯律者,杀无赦!”

    “大帅,我们错了!我们不认识大帅,冒犯您,大帅恩典!”齐英的表弟,跪在地上,大声的讨饶“大帅,我们没敢找民女,那是个出来卖的!她就是干这个的,我们给钱了。”

    那名纪女哆嗦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汉娜走上前,丝毫不嫌弃,将她抱在怀里,小声的问着,一会转过头来,冷声道:“没错,你们是给钱了,可是她明确拒绝了你们这么多人。她只同意接待一个客人,你们一样是违背了她的意愿。”

    赵冠侯朝霍虬做了个手势“带走!”

    女孩和纪女,都被带到了县公署,和赵傥在河南送的那些一次性被褥住在一起。女孩洗了个澡,又吃了顿饱饭,虽然面黄肌瘦,却也算可爱。苏寒芝道:“我想,让她和咱家的姑娘做个伴。咱家几个孩子没有什么玩伴,就只能自己玩,等回了山东,就让她和大家一起玩。”

    “一切都听姐的,你怎么说怎么是,既然要带到家里,那还是给她取个名字吧。”

    苏寒芝笑道:“她自己取了。叫福满,说是要给咱家带来福气,报答咱的恩情。这孩子,人小心倒挺大,还知道报恩呢。”

    说笑的当口,高升走进来回报,却是齐英上了门。齐英是李秀山这次援鲁部队的带兵官,算是李秀山嫡系。他天生斜视,报考武备学堂时,因为策论写的好,被破格录取,是以有个齐斜眼的绰号。

    等到见面之后,他二话不说,先是朝自己脸上猛抽几记耳光,随后道:“大帅,卑职御下无方,请大帅责罚!我那个表弟,其实人不坏,就是多喝了几杯酒,就没了管束,胡作非为,冒犯大帅虎威,理当处置。只是请大帅念在他家三代单传,他又没娶亲的份上,高抬贵手,饶他一回。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将功折罪。我这预备了一百块大洋,赔偿给那个表子,就算是赔礼道歉。”

    赵冠侯冷冷的看着眼前两个红封套“齐英,你大概是觉得,只是轮了一个出来卖的,不是良家妇女,无关紧要,本帅是小题大做是吧?”

    “卑职不敢。”

    “不敢,那还是这么想的。我告诉你,你这么想就错了。在我眼里,没有什么表子或是良家妇女,老纪可以从良,良家妇女也可能下水。纪女和名门闺秀,都有选男人的权力,她不想要,就不能强来,否则就得挨军法!”

    赵冠侯边说边站起身来“天下的兵有几等,最劣一等,对外如羊,对内如狼;高一等,对外如狼,对内也如狼,美其名曰血性;我的兵,对敌如狼,对内如羊!打可以还手,骂不可以还口!至于糟践妇女的事,谁做谁死。我们面对的,是十几万关中刀客加上白狼,有的,就是这两万弟兄。众寡悬殊,以客犯主,都是兵家大忌!所能依靠的,就是民心!你表弟或许冤枉,或许有苦衷,可是对不起,他撞到了枪口上,不杀他,以后就会有人有样学样,让陕西的百姓觉得,我的兵和刀客没区别。那样,坏的就是咱们的大局!这个情我不能准,他的脑袋,我要借来一用!”(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九章 夺心

    法场设在县城的西郊,之前由士兵敲着锣,在城里绕了半天大力宣扬,闹的举城皆知。饶是在丧里,看法场的人还是不少。

    陕西兵荒马乱,杀人的事见的多了,县知事府知事,乃至旗城的将军,都被杀过,不算新鲜。可是像这样因为几个大兵强睡了一个纪女,就要被斩首的事,却还是第一遭。为了这个热闹,就有很多人去看,城里仅存的几个士绅,更是全部出席,一个不落。

    担任执行刽子手的,第一个就是齐英,第二个则是冯焕章。由于赵约翰从中斡旋,赵冠侯不得不卖他一个面子,将招拢的冯部溃兵归还冯焕章,另给补齐了武器弹药,对他违反命令私自出击的事,答应不再追究。

    作为报答,冯焕章部全权服从赵冠侯指挥,参与接下来的陕西肃清作战。这次砍头正军法,他以旅长身份担任刽子手,也是体现了对军法的重视程度。

    副官刘俊的嗓音很洪亮,由他带头念了这些人的罪状,随即就宣布执行。一声枪响,齐英举起了刀,被斩者的一声表哥还没砍完,人就断了气。只是这一刀没砍好,头没有顺利的切下来,血流的到处都是,让囚犯多受了好长时间的罪。

    一颗颗人头就地乱滚,鲜血横流的场面,让这些士绅全都惊的目瞪口呆。那名纪女颇有些不能自处,向汉娜看着“洋大人,咱能不能不砍了……我不告状,我真的不告状……”

    等到杀完人,几名士绅的精神都有些激动,齐刷刷跪在赵冠侯面前道:“青天!咱陕西,终于来了官军了,八百里秦川的父老乡亲,有救咧!”

    赵冠侯扶起众人先返回城里,随即命令,部队里所有团以上干部,全来开会,不得缺席。落坐之后,他看看众人,说道:

    “在坐的,我给你们一个任务,明天这个时间以前,把部队里,所有连以上干部里,没结婚的人,给我统计个名单上来。另外,谁想讨小老婆,另外登记一份,也送到我这。”

    袁保山是大帅嫡系,最敢说话,第一个问道:“大帅,这是做什么?”

    “给你们找老婆,找小老婆!城里的许多士绅遭了难,家业虽然在,可是支撑人没了,门户显的单薄。这种人家大多有联姻需求,嫁给我的部下,也不算辱没。可是话在一句,不许强迫!我给你们安排个相亲,所有想找媳妇的,一人发两块大洋,剃头洗澡刮胡子,把自己拾掇的干净利落。再穿一身好衣服,我一人发一块怀表,一件崭新军服,穿戴整齐了,去让人家女方看。看中了,就可以办喜事,看不中,自己认倒霉。纳妾那边的,就委屈一点,寡妇、被匪人糟践过的,或是成亲那边实在没选上的,到纳妾组里,其他规矩照旧。保山,要我说你就算了。二姑那功夫,你是有数的,你这样的有三个,未准是她对手。要知道你找小的,能把你从家打到大明湖里。”

    一席话逗的军官哈哈大笑,袁保山摸摸脑袋“这话是,我家那媳妇功夫是好,可是人心眼也好,不打我,还疼我呢。让我找小的,我也不找。不过这些大家闺秀,能看上咱?”

    “拾掇好了,凭什么看不上?都自己打起精神来,别自己看不起自己!”

    这是赵冠侯和士绅们商议之后的结果,对于鲁军,这几名士绅的看法,已经彻底有了改观。认定这是一支真正的官兵,愿意全方面合作,也愿意与之联姻。各级军官开始如赵冠侯所说的一样,占领了县内所有的澡堂与剃头棚,将自己拾掇的干净利落,满怀希望的走向相亲的酒楼。

    与之形成对比的,则是冯焕章旅的驻地。这里的军官不是鲁军嫡系,自然不享受这种福利。甚至于连杀牛宰羊的犒赏,他们也没去领。冯焕章带头吃素,祭奠阵亡将兵。集中所有部队,只进行一件事:集训!

    大丈夫知耻而后勇。冯焕章总结着大战失败的教训,全旅官兵,开始大幅度的加强训练,从跑步到肉搏,再到投手留弹。流汗、流血!倒地的士兵得不到关怀,只会得到带兵官的皮鞭。

    “不想死在战场上,就给我卯足了劲训练!咱们不是孬种,不能让鲁军看不起!仗还有的是,就怕你们自己不努力。练好了本事,打几个胜仗给自己露脸。再要是这么窝囊下去,就都给我去死!”

    冯焕章的十三太保,偷着到鲁军那里转了转,由于彼此是友军关系,对他没有什么防范,看的东西也很多。在旅部里,向冯焕章介绍道:

    “鲁军每次打完仗,都要让士兵开会讨论,总结自己这一班、一排在战场上有什么不足。还可以给上级提意见,认为哪有毛病。提错了没罪,提对了有功,战后必开会,开会还要有记录上报。我也想不通,一群丘八,能讨论出什么来。”

    “或许,这是他争取军心的手段吧?”冯焕章想了想,也觉得这办法颇不可行。他是在扶桑受训,对于扶桑军队的等级观念深入内心,士兵批评长官的指挥,这断然是不能的。何况士兵从自身得失角度出发,评论也必然不能做到公正,这个办法万不能学。

    他又问道:“那鲁军就没有其他的了?他们打仗这么厉害,必然有自己的手段。你还看到了什么。”

    “再有,我看就是器械精良了。他们的枪好炮好,弹药也多。训练打靶全用真枪实弹,枪打打的像不要钱。这也是学不了的,咱没这么多弹药可以挥霍。再有,就是赚取人心。杀了那几个兵之后,鲁军现在很红。张正举那个村子,离羌白就五里地,结果怎么着?现在有好多那村子的后生,要来鲁军投军,给鲁军带路。另外,还有洪善村,与羌白就隔着三十来里地,也有不少后生过来,点名投鲁军。有两个人走错了,到了咱的营里,结果转天,带着枪就跑到鲁军了。”

    冯焕章摆摆手“现在他强我弱,以后不要去抓这样的丁。补兵不能这样补,补来也没用。除了这个,他们还干什么。”

    “放出骑兵去骚扰,与郭部零星对战,对了,还有到处乱转,不知道在干什么,我想,或许是在等后续补给吧?”

    冯焕章摇头道:“我想,不会是那么简单,赵冠侯做事,绝对有他的道理。我想,他大概是跟我一样,都受困于手里没有精准地图,派骑兵出去,是去探勘地形,绘制地图。他手下的人才是真多,绘制地图也有人,咱们这些行伍,可是不会这个手段。算了,他有他的神通,我有我的办法。告诉弟兄们,抓紧训练,用不了多久,就是大家露脸的时候!”

    他握紧了拳头,回想着前两天的那次惨败,这个耻辱,必须用鲜血来洗刷,否则自己一生,都将受困于这个阴影,无法翻身!

    秋日的黄土高原之上,正是放马狂奔的好时节,马群趟起尘土,弥漫在原野之上。这是一场死亡的赛马,失败者付出的,将是生命的代价。逃亡者大概有二十几骑,追击者则数量过百。

    两下兵力悬殊,可是追击者并不轻松,逃亡者中,一个人站在马上,回身举起步枪,随即扣下扳机。一声枪响之下,一名追击者应声倒地。

    动动射击,这种射击的难度最大,即使追击者里不乏马上健儿,可是边骑马边开枪,准头根本没法保证。手头的土枪,也比不了对方手上的米尼步枪,对射只能是吃亏。

    “驾,驾!”

    雪白的泰西骏马,将尘土,留给落后的敌人。赵冠侯一枪毙敌之后,将枪一抛,一边的刘俊立刻接住,同时将另一支米尼枪抛给赵冠侯。赵冠侯回头看了一眼,冷笑道:“现在还不走,就不要走了!”

    一声唢呐吹响,两侧树林里,鼓声大做,旗帜摇动,一阵排枪接着响起,追击者里,立刻有十几骑不幸落马。其他骑士匆忙的带住缰绳,却见两边已经有大批伏兵杀出,举枪向他们射击!

    这些武器很原始,大多是土枪,快枪很少。但是伏击的人数多,依旧不是好惹的。被伏击者,匆忙的圈转马头,愤愤道:“这南庄村也反了,居然敢算计我们,回去告诉司令,血洗了他们村子。”

    追击者狼狈的撤下去,赵冠侯则飞身下马,与来迎接自己的南庄村的民团头领及村里的乡绅打着招呼。有张正举的联络,各村的民团,纷纷向官军伸出橄榄枝,愿意与官兵合作,共同对付郭剑。

    主要原因,并非是张正举的面子真大到这种地步,而是郭剑的行为,严重损害了地主富农的利益。他的部队扩充很快,各路江湖弟兄,来投既收,无视编制开支。白狼军投奔之后,他干脆多编出一个师来,专门由白朗统率。

    人多开支就大,郭剑向各村实施摊派,缙绅人家为此倾家荡产者也大有人在。只要推脱不交,即有杀身大祸。

    相反鲁军实施公买公卖,购买物资即付现金,又愿意低价出售战利品,极受士绅地主欢迎。又有维持纪律的举动,士兵不扰民,不拉夫,更让地主们感到这支武装是最为可靠的卫队,是以都愿意与之合作。

    南庄村的民团,原本是不敢和郭剑抗衡,可是有了官兵撑腰,又得到了几条快枪,就敢打一次伏击。居然缴获了十几匹马,还抓了俘虏,顿时信心大增,对赵冠侯更是热情。

    为他准备的,是村里首富的院子。赵冠侯一路走进书房,却见一个明眸皓齿二八妙龄的姑娘,正在专心致志的,在书桌前研墨。这女人叫做刘佩萱,出身书香门第,也是这一带有名的才女加美女。

    家里是首富,自己还上过女校,因此挑女婿的眼光格外高,始终没有找到婆家。郭剑部队进城之后,其部下有人看上了她,要她做老婆。她连夜逃到南庄村外婆家,不想对方居然追了来,幸亏官兵打走了郭剑所部,她才幸免。

    赵冠侯的骑兵打走了郭部骑兵,赵冠侯自己既能持枪杀贼,也能在月下拉小提琴,将几样刘家摆样子充门面的洋乐器演奏的格外动听。少女的心弦被拨动,春闺梦里,便多了一个男人的样子。

    一见赵冠侯进来,她的粉面一红,低头行礼叫了声大帅,却没有离开。赵冠侯问道:“佩萱小姐,你这……这是?”

    “我……我知道大帅每天要在书房写字,又没有带书童。勤务兵笨手笨脚,怎么做的了这个,特意前来为大帅研墨。我从小给我爹研墨,不知……这墨可能入大帅法眼?”

    “这墨……好……非常好。”

    刘佩萱大喜“真的很好?大帅……大帅如果真觉得佩萱的墨很好,就请和我外公外婆说一句,佩萱愿意一直给大帅研墨。”

    说完这话,自然不能再说,低着头,向门外走去。她是缠足,走不快,也听外婆说过这大帅的一些传闻。心内既害怕,又有些期望,可是直走到门首,都没有发生她想象中的事情。心里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望。抬头看看天空,见日头还在,心里暗道:天还没黑,自己……自己怎么选了这么个时候。

    等她出了房间,孙美瑶从外头虎着脸进来“小贱货!还学会勾人了,这是研墨,过几天,是不是就该脱了衣服往你被子里钻了。下回再敢来,看我不打她个满脸花!”

    “被窝里有你呢,她钻不进去。”赵冠侯笑着,把砚台挪到一边“她应该先了解一下,我是用铅笔画图,研墨干什么使啊。”

    他边说边自身上取出未完成的草图,在桌上铺开,取了铅笔出来,在纸上认真的画着。孙美瑶此时也不敢再打扰,而是在旁静静的观察,综合自己的记忆,准备指出错误。等到半小时后,地图完成,孙美瑶忍不住一拳打在赵冠侯肩上“当家的,你真行,就这一趟,都记住了,画的一点不差。”

    “那是,我行的地方还多呢,你又不是不知道。”

    孙美瑶打落赵冠侯做怪的手“被捣乱……天还没彻底黑呢。我说,这地图画的不少了,什么时候打啊?”

    “交战这一带,画的差不多,跟几路军多少都交过了手,心里也有点底。井侠魔攻华县虽然得手,但是部队损失比较大,暂时不好再进攻。其他几路兵,求战意志倒是很强,可惜啊,他们有个问题。一军出阵,其他各军不救。这些刀客,虽然称呼哥弟,可是到了这时候,还是坐观成败,希望我和其他人拼个两败俱伤。这是一个机会,送一块肉给我吃。”

    孙美瑶道:“眼看天气越来越冷,这些救国君缺少冬衣,到了冬天作战大受影响。咱们趁着天气,给他个厉害。就是看打谁比较好?”

    “恩,我也是这么想的,在年前,至少要解决一到两支刀客武装,给他们一记狠的。至于打谁么,你想想刘佩萱为什么看上我?这样的事,郭剑和他的部下干了多少?不打他,我对的起刘小姐研的墨汁么?”

    孙美瑶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但随即就被赵冠侯抱在怀里,任由他将自己的武装解除。冷风渐劲,砚台里的墨渐渐冻结变干,可是另一处所在,却是热情如火,其兴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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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友人作品,此君节操全无,写书的特点:简单直接,一个字,爽。喜欢这种简单粗暴风格的,可以一观(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章 多省战陕

    羌白县城内。郭剑部下,绰号全生老六的男子,垂头丧气的拍了一下桌子“窝囊!窝囊透咧!啥时候吃过这样的亏,百多号人,拿不下个南庄子,这是弄啥么!就那么点骑兵,我就不信吃不下!咱们几万弟兄,就看着他在咱眼皮子下面蹦达,这还有啥脸了么?”

    另一名部将李狗娃道:“老六,恁横啥呢么,大哥面前拍桌子砸板凳,还要不要个规矩了?不就是个女娃么?上街去找,不信找不到。这几天都过去了,姑娘早变了媳妇,你抢回来,也不新鲜。现在不是不想打,是不能打,大当家的有妙计,要打,就打大的。”

    “啥?啥大还有个督军大?把他打咧,鲁军就完了,还等啥大么?”

    “老六兄弟,你闹啥?大清早就听你吵吵,连觉都不让人困一下,没媳妇的人,火力就是壮!”说话的当口,郭剑已经从外面走进来,看看两名部将,随手示意,让两人坐下。

    “你们急,当我不急么?他赵冠侯用的是绝户计,一个村一个村的大搬家,搬的咱羌白四周一个村子都不剩,咱们到时候找谁要吃要穿去?守着个县城,也没啥用处。可是咱们随便冲出下,不是中了他的计,要吃他的亏么?前两天打大荔,弟兄们损失太大,挫动了锐气,暂时,还是不打为好。”

    数日之前,郭军大军直取大荔,本以为一如攻羌白一鼓可破,不想却是一头撞在铁板上。以往百姓憎恨官兵,对于郭部好感多于恶感,或是袖手旁观,或是助郭攻官府,是以攻城相对要容易。

    可是这回大荔百姓却支持鲁军,坚决据城死守,同时向鲁军求援。鲁军骑兵旅及第二混成旅,威胁郭军后方,郭剑攻城不克,损失甚大,又怕被官军两线包抄,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第四军的兵力虽然多,但是枪械数量不多,大部分仍为冷兵器。真对上坚城,缺乏破城手段。

    这次攻城没有打开,对士气很有影响。再者就是白朗攻渭南,渭南县知事主动开城投降。进城之后,却发现县城其小如斗,养不了大兵,县库库空如洗,一无所得。白朗反倒拿出两千两银子,赈济县城百姓,这一阵也算白费力气。

    其部本意为直取长安,可是阎文相虽然无能,却还有一旅部队死守城池,白朗此时,本部人马所占比例不多,主力皆为镇嵩军。这些部队畏惧攻坚死伤,皆不愿意攻取长安,对于白朗散财放赈的行为也颇不理解,长安之行失败,部队转回羌白。

    南下四川的主张,也为郭剑所阻,认为天气渐冷,部队缺乏冬衣,这个时间贸然行军,会导致大量非战斗减员。至少应该等到明年开春,天气转暖之后,部队再考虑离开根据地,另行开辟战场。

    数万人马坐困愁城,粮草消耗甚大,全生老六更憎恨刘佩萱被夺,怒道:“大哥,还等啥,跟他拼了!集合队伍,平了南庄子,我就不信,总共二十几个骑兵,咱还拿不下!”

    “饭桶!堂堂督军,有可能带二十几个人么?不用问,背后一定是千军万马,咱们一去,正中人家的圈套,不是把人往炮口下送?你也莫急,跟你们说两个好消息。”

    本应是绝密的情报,可是现在为了稳定军心,也只能说出来。郭剑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

    “甘军旧部准备起兵,响应咱们咧。马增寿带天方骑兵两万,出甘肃援陕。有这两万人,咱的兵力就足够把他生吞活剥。等到明年开了春,几路人马一起动手,鲁军根本跑不了,还怕个啥!”

    几路人马合在一起,总数超过十万,加上两万极有战斗力的甘军骑兵旧部,消灭两万多鲁军,应该绰绰有余。李狗娃道:“那可好!听说赵冠侯带了好几个婆姨,个个美如天仙,里面还有洋人,我到时候要分一个。”

    “我就要佩萱,别人谁也不要!”

    “分两个都行,可那是开春的事,现在咱得想一想,这个年,是怎么个过法。”郭剑叹了口气,拍拍身上“做人是要讲良心的,咱身上穿着羊皮袄,弟兄们身上是一口钟,你好意思?”

    “那大哥你的意思是?”

    “鲁军进陕西,缺吃又少衣!他的钱粮物资,都要靠铁路来运,我的意思是,咱们打他的火车么!只要找到他运输时间,把他的辎重夺了,这个年就好过了。再说,有了这批辎重,各路头领,也就有胆子,跟咱一起吃掉鲁军。要不然,你等我,我等你,最后还是没用。”

    全生老六皱着眉“那情报怎么个搞法?军车啊,这是绝密,咱从哪去弄么?”

    郭剑面带冷笑“咱不行,有人行!他姓赵的老虎跳山涧,伤人太重。有的是人要收拾他,你们等着,就是这几天的事,有人会把情报送过来。至于能不能吃的下,就看咱们的本事。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告诉弟兄们,把刀磨快了,把枪练准了,做好准备打一场漂亮仗!”

    京城,居任堂内。

    袁慰亭的注意力,之前一度集中在国会选举而非军事上,但现在,他的注意力不得不被拉回来,又回归到陕西战局。一如他所料,赵冠侯部一战,就把白狼打的元气大伤。

    可是治安作战的难点,从来不在于战场的输赢,而在于时间的长短,时间拖的越长,开支就越大。对于目前的财政来说,每多打一天,财政的负担就要加重一分,梁士诒的难处,就要增大几分。

    可是从情报来看,速战速决的想法,根本实现不了。首先,甘肃的甘军旧部,已经呈现不稳趋势。那些当年搅动大金西北不靖,耗师糜饷以千万计的力量,又有反叛趋势。

    其次,就是袁慰亭深为忌惮的云贵两省势力,也不怎么安生。据报,四川哥老会一部,与云贵两省达成某种秘密协定,借道出川,组成援军支持白朗。意图将北洋在北方最有战斗力的鲁军,聚歼于关中大地。

    袁慰亭的北洋正府,以武力立国,一旦鲁军覆灭,其在北方将无兵可用。只能将南方各省部队回撤,则南北对峙之局必成,说不定,还能再次北伐。孙帝象在海外遥控,接连下令,准备筹划一场大型军事行动,与袁慰亭再见高低。

    云、贵、川、陕与鲁军对战,竟成五省战陕之局。如果再算上河南方面以及湖北、湖南、江西、安徽都曾出兵那就是十省战陕。场面堪比宋遁初中弹丧身,孙帝象武力讨袁。

    鲁系议员每天在国会的议案都是要求正府对鲁军进行支持,否则以一省之孤军,断无抗数省联军之力。鲁军只能保境安民,回师自卫。

    可是南方议员态度颇为暧昧,力主靠和平谈判解决问题,以民意为上,民生为上,又举出当前正府的开支过大,财政存在严重赤字,随时有崩溃危险。民穷财尽,应休养生息为上,坚决反对战争。

    各国列强坐壁上观,不发表意见,但是态度还是很明确的。如果袁正府有力量化解这次危机,他们可能会加大对袁正府的支持,否则的话,他们也可能像抛弃大金一样,抛弃袁慰亭。

    “冠侯以一省之力,与五省乱贼作战,确实是辛苦了。西北道路不通,如何援助,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袁慰亭皱起了眉头“湖南的曹仲昆应该动一动,让他派兵进入陕西,给冠侯做个接应。”

    段芝泉前段时间摔了纱帽,现在又被袁慰亭叫回陆军部主持工作。论公,段袁为上司下属,论私,段芝泉续弦为袁慰亭义女,两人可以算半个翁婿。此次战役事关重大,袁慰亭可供论兵机者,也只有这位北洋重臣。

    对于袁慰亭这个安排,段芝泉显然并不赞同。

    “岳州为南北孔道,地理位置重要非凡,南方葛明党人力量还在,第三师号称铁军,有他们坐镇湖南,东南各省膏腴,尽在我掌控之中。如果我们的第三师调走,葛明党人趁机攻占岳州,对于我们整个东南的布局,都大有影响。再者,当前我们的问题不在关中而在柔然。”

    他指了指地图“赵冠侯素来能战,即使不胜,也可以不败。再者冠侯缺乏足够的军事素养,不善于统驭大军,给他过多的兵力,他反倒不知如何调动。大总统再看内外柔然,这里不可等闲视之。自从金室退位之后,内外柔然皆有不稳趋势,铁勒势力趁机进入草原,煽动王公贵族自制叛乱。前次在秦皇岛查获的武器,很有可能就是输送给柔然王公,助其行事之用。我们目前的财力,兵力都有限,如果把力量都用在陕西,则柔然就顾及不到,那些王爷一旦叛反,这片土地,恐怕将不复为我国版图。”

    袁慰亭看了看段芝泉“芝泉,你这个建议,是你手下那个小扇子出的主意吧?”

    “大总统,这而是卑职的……”

    “不用说了。小扇子说的话,我这里也有耳闻。他不久之前,不是在八大胡同那里公开说,关中即使落到救国君手里,也依旧是华夏之地。可是内外柔然如果叛乱,将可能纳入他国版图。他不会做不为华夏罪人,不会做对不起祖宗的事。如果不是看你的面子,我早把他抓起来了!”

    “并非如此,大总统容禀,现在实在是我们的力量不够,只能顾及一点,不能面面俱到。只要拿下内外柔然,陈兵陕西省境,挟此兵势,也不怕关中群寇不低头来降。再者,前金时代没有失去的土地,如果在共合时代失去,我们将成为历史的罪人!”

    袁慰亭哼了一声“幼稚!以柔然为重点,以维护国家版图为最高利益,这不能算错,但是眼下,不合适。如果要做一个选择,那我宁可失去内外柔然,也必须保有陕西。一旦陕西落入葛明党人之手,整个西南联成一线,孙帝象就还会回来跟我们对着干。内外柔然就算都丢掉,也好过西南自制局面形成,二日争辉,天下两主这个局面,绝对不允许出现。”

    “别跟我提什么国家民族,那是学生们喊的口号,身为三军司命,你该看的比他们远。财力不足,所以才要把钱用在刀刃上。我们的公债,刚一发行的时候,九折公债,实发七折才能卖一半。自从冠侯陕西大捷,现在的公债,已经涨到了八折。若是陕西会战,我们可以胜利,那么我想公债就不是九折,而是可以全额发售。由此可知,这并不是一次单纯的治安作战,而是关系着我们整个团体的前途,不能等闲视之。再说,陕西战争取得胜利,一样可以陈兵柔然边界,震慑那些王公,何以重外而虚内?”

    段芝泉自知,取陕西震慑柔然,与自己取柔然震慑陕西一样,都是口惠实不能至的话。但是以矛攻盾,自己又不能反驳。

    额头微微见汗,暗自佩服徐又铮确实有能,所想所说与大总统几无二样。包括大总统的心态,也让小徐看透了。赵冠侯是大总统亲信,又是亲戚,鲁军是大总统嫡系部队,自然要不惜代价保全。

    再者,大选在即,如果不能支持鲁军,则必然失去鲁系议员的支持。与之对比,内外柔然的代表,不管是人数还是影响上,都不能和鲁系相提并论。

    而且陕西会战胜负,关系到大总统的未来前途,如果不能取胜,大选上或许就会产生其他波折。看来在总统心里,还是把这把椅子看的比国家的统一更重。

    他原本对徐又铮的想法并不相信,认定袁慰亭可以分的出国事私事的轻重,现在看来,竟是自己认错了人,不由一阵心灰意冷。索性闭口不语,等待袁慰亭吩咐之后,只立正行礼“卑职一切服从大总统命令。”

    “不光是服从命令,还要切记保密。军情一旦走漏,冠侯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这件事很急,要抓紧时间办。集中全部的兵力财力,支持冠侯,务必把陕西这一仗,给我打赢!”(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一章 首战潼关(上)

    段芝泉到达陆军部时,徐又铮早已经等在那,只看段芝泉的神色,就知道这次召见的结果不如心意。笑着打招呼“段兄,怎么样,大总统那里,八成又碰了次钉子。”

    “次珊,还是你看事情看的透彻。内外柔然在大总统看来,不如一个陕西重要。”

    徐又铮摇摇头“不是不如陕西重要,而是不如总统宝座重要。大总统已经视宝座为囊中之物,志在必得,鲁系议员是其必要争取的对象。不出兵援陕,国会那边交代不下去,他只能舍柔然而就陕西。”

    段芝泉坐下身形,颇有几分不甘道:“我本以为,可以一手缔造一个现代文明的国家,结果闹到最后,我们摧毁了一个帝制国家,建立了另一个帝制国家。我段某倒是真成了从龙重臣,真让人哭笑不得。”

    “这里不光是大总统,还有大太太。人家是干姐弟,到底干到什么地步,外人无从知晓。但是我们要记住一点,只要鲁军保持住元气,大太太名下那个儿子,将来就有可能问鼎宝座。非嫡非长,想要继位,可不就得有外兵帮衬?大太太自然不会愿意,第五师折损在陕西,有她在吹枕边风,数省援军,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段芝泉一愣“次珊,这话不可乱讲。大总统偶有过失,但是其终究是咱北洋的首领,也是不世出的豪杰。怎么可能做出倒行逆施之事,中国已经没有皇帝了,没人敢冒天下大不韪,再造一个皇帝出来。”

    徐又铮摇头一笑“段兄,这个话题我们可以暂时不谈,等到将来,自然会见分晓。我本来想和你典十万大兵,出征塞上,同饮锡林河水,封狼居胥,为维护祖国领土,与外寇一刀一枪见个高下。现在看来,却终究只能做个为内战出谋划策的卧龙。这事,做的没意思,还是到石头胡同,我们好好喝几杯。”

    段芝泉与他,本来拟订了一个外柔然计划,以国家目前的财力,支持对外柔然的巩固,驱逐外柔然境内的外国势力,确保领土为自己所有。可是袁慰亭现在这个态度,那份计划不用说,自然是通不过。一腔心血,最后成了泡影,段芝泉的心里也好过不到哪去。

    点头道:“恩,我们去好好喝几杯,寻个乐子。大总统要的是应声虫,不是陆军部长,这个位置,我恐怕也不能胜任了。”

    调动四省援陕的命令,很快经陆军部传达下去,随即段芝泉与徐又铮同上一辆马车,直奔石头胡同去喝花酒。在他的办公桌上,则压了一封辞职信。

    半个小时之后,袁慰亭秘令严格保密的陕西作战计划,就出现在东交民巷,扶桑公使日置益面前。他看看情报,随即递给身后之人

    “把这件礼物,送给我们的朋友。让双方的过程,变的更精彩一些。他们在陕西闹的越激烈,对我们就越有利。鲁军这次必然元气大伤,将来的山东,掌握在谁的手里,还很难说。好剧刚刚开始,我们,要做一个好观众,热情的鼓掌吧。”

    湖南,长沙。

    湖南的秋雨,冰冷刺骨,落到人的身上,比起北方的雪花更为难过,既湿且寒,让人忍不住就是一个寒颤。

    操场上,数百名士兵排列成方阵,在这刺骨的冷雨中,只穿着一件单薄军衣。可是一招一式,操练的一丝不苟,冰冷的雨点,仿佛根本不存在一样。随着命令,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扑进泥水坑,任泥水溅自己一身一脸,浑然不觉。一柄柄木枪,随着口令,突刺、收回、突刺、收回……,动作整齐,迅捷有力。

    北洋各军的训练,大多不如之前,第三师可以保持这种操练精神,固然是军纪森严。也与身穿一身笔挺军装,随同他们一起操练,同样忍受风吹雨打的参谋长吴敬孚,不无关系。

    第三师的操练,在湖南已经成了一件极有名的事情。湖南原出强军,昔日平定太平军,湘军居功为最。葛明初起时,陈新、焦峰于湖南起事,自封大都督副都督,湖南一省,遍地皆兵,编制兵力超过二十万人。但是湘军名声,也因此而大坏。

    再者,湘军旧军习气重,跟这种新式军队全无可比性。是以第三师的出操,阵列,训练科目,在湖南本地军方看来,要么是闻所未闻,要么就只能说一句服字,不敢做他想。

    类似雨天出操这样的情景,在长沙已经发生过无数次。当地军民,已从初时的惊诧,变的习以为常,也在不知不觉间,认可了第三师是天下强军,北洋劲旅非己所能敌。

    也就靠着这种威信,那些湖南本地的裁撤士兵、会党中人,乃至兵痞,也都为第三师所折服气,不得不从心里接受这些外乡人的指挥。湖南名义上的督军汤乡铭,实际亦为第三师所操纵,而第三师则为吴敬孚所控制。

    这位参谋长虽不做督军,却是督军之督军。其生平又以关壮缪自居,是以长沙人皆称,吴敬孚可比关圣,汤都督不如韩玄。

    一名勤务兵,顶着雨小跑过来“参谋长,陆军部急电。”

    “拿过来!”吴敬孚离开队伍,接过电报匆匆扫了一遍,回头问道:“师长看到电报没有?”

    “师长在李六爷那……小人不敢去打扰。”

    “好,这份电报我交给他,你不用管。”

    吴敬孚打发走勤务兵,自己离开操场,直奔师部办公室,电话打通不久,曹仲昆就衣衫不整的推门而入,边走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扣“子玉,出什么事了?这么急把我叫来,莫非要打仗?”

    “大总统有令,命我部调动一个旅,进入陕西协助鲁军作战。除我军以外,湖北、江西、安徽三省,也各抽一旅,支援陕西,接受赵冠帅指挥。”

    曹仲昆一愣“刚调走一个团,这又要一个旅?好家伙,看来陕西是要打大仗啊,子玉,这选兵的事你在行,一定要选最好的兵派到陕西。我跟老四,那是过命的交情,像上回那样,可是不大好。”

    曹仲英自山东来湖南,将两团援鲁的底牌掀开,惹的曹仲昆颇为不快。只是他军事离不开吴敬孚,所做的,只能是埋怨,或是叫做恳求。吴敬孚的眉头皱了皱

    “师座,上次援鲁,并非吴某私心,而是为了我们这个团体考虑。这种部队调动,多半是有去无回。如果调走我们的基本部队,将来这支部队不能回归建制,于我们自己的力量是有损失的。这些湖南的地方部队,素质不好,正好送到陕西去,用战场进行淘汰。”

    “本地的兵?不成,这绝对不成!”曹仲昆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上次你弄杂牌团援陕,搞的我就很对不起冠侯了。这次,再用地方武装去,那我以后就没脸见自己的弟兄。他跟我的交情,你是想不到的,那个……你不是喜欢比关公么。那咱就这么说,假比说张飞找关公借兵,你说关公是借他几百老弱残兵,还是借自己的校刀手?”

    吴敬孚苦笑一声“师座,卑职有一些话,本来不想讲,看来现在必须讲出来。陕西是穷省,到那里去打仗,等于是去啃硬骨头,毫无利益。把陕西的问题解决,损兵折将,劳师糜饷,于我们有何好处?如果陕西局面糜烂下去,其流窜入四川,我们却可以从湖南出兵,经湖北入川。四川是天府之国,物产丰富,岁入极多。只要咱们第三师进了川,至少可以扩编两个师。好钢用在刀刃上,与其拿部队去填陕西,何不留下来,发展我们自己的力量。再说,大总统在河南秘密搞模范师,分明就是对我们北洋各师不再信任。如果再没有了内患,下一步,只怕他就要对我们下手了!因此卑职斗胆说一句,陕西方面,我们绝对不能派出精锐,而该保存实力。冠帅如果够聪明,对匪兵应该剿而不灭,若是天下没了匪寇,我们又有什么存在意义?”

    曹仲昆听着不住点头“恩,你说的有道理,确实进了四川对咱有好处,陕西那打烂了对咱好处更大。可是有一节,冠侯是我兄弟,他既然在陕西,自己弟兄就得帮自己弟兄的场子。刺儿彭性子不好,不能去陕西,张来福你不是说他老实听话,人很本分么?我就点他的将,让他带一个旅,去给老四帮场子,这事就这么定了!”

    羌白。

    县衙内,郭剑一身戎装,端坐正堂,发布着命令。

    “根据确切情报,鲁军军需,由河南起运,经陇海铁路,直接送到潼关。在潼关下车,转运入商南。我们这次,就在潼关动手,劫他的辎重。棉衣、弹药还有粮食,听说还有几十万袁大头。有了这些东西,我们这个年就好过咧。等过了年,咱们五路大军齐发,解决鲁军,不在话下。这次我亲自带队出征,所有弟兄跟我上,哪个退后,别怪我郭方刚翻脸不认人!”

    刀客们听到有辎重粮食可以夺,都露出兴奋的神色,白朗虽然是客军,却和郭剑相处甚好,兼之白部军饷日渐紧张,如果不能取得几个胜利,部队也不容易维持。当下道:“郭司令不如坐镇羌白,这一阵,就由白某代郭司令去打。”

    “白都督够朋友,讲义气,是好汉的作风,郭某感谢。可是,这是在关中地盘上,要是我郭剑不露头,人家会说啥?说我郭剑是孬种,这个名声不能落。再说,关中这地方,恁老哥地理不熟,一准要吃亏。咱们弟兄一起去,东西三七分,不会让你吃亏。”

    部队的出发时间已经确定,剩下的就是准备。郭剑部一听到有军需可以抢,都非常兴奋,在县城里随便找个地方,就开始磨刀磨枪,搞的百姓人心惶惶。

    白朗则叫住了胡云翼,他们在羌白都是客军,是以彼此之间的感情,倒是很容易就亲厚起来。对于这次劫夺军需,白朗却颇有些犹豫。“我们大部队行动,很难保密,一旦北洋正府有所防范,我们恐怕,是要啃硬骨头。”

    “没啥,咱们刀客都习惯咧。不啃硬骨头,哪有大洋花。潼关再怎么危险,冲那些军需辎重,也得撞一撞。再说,白都督你看一下,弟兄们穿的都是啥。等天气再冷一些,咱们的手脚冻的发僵,仗就不好打咧。不管怎么样,都要搏一个出路。”

    胡云翼满不在乎的一笑“我们刀客,不如你们抚汉军懂兵法,可我们也有个办法,就是不怕死。没有填不满的坑,没有冲不过的坎,就算潼关那里有准备,我们也要撞开它的天罗地网,给弟兄们争一条路走!”

    县衙后衙内,郭剑爱妾杨玉竹却扯住郭剑道:“我不许你去!白朗既然讨令,就让他去么。这次的事情,我不放心。咱们向来跟洋人不打交道,他们卖消息给咱,我怕是没安着好心。万一是设一个圈套,等着咱去钻,那可怎么是好?”

    “怕啥么。我有啥本事,你还不知道?就算他有圈套,也圈不住我郭剑。”郭剑笑着拍拍杨玉竹的后背

    “咱家的帐都是你管,帐上还有多少钱,你心里是有数的。上次没打下大荔,这回如果再不拿下点硬货,下面的弟兄就该躁了。我们得让他们过年啊,这么多年,都是这样拼过来的,早习惯了。烂命一条,能拼的赢,就过好日子,拼不赢,就当睡觉,没啥大不了。”

    “不……我不许你拼,我不能没有你!要去的话,我就跟你一起去。赵冠帅就带着自己的女人从军,我也跟你去。”

    “别撒娇!潼关那里,万一真是个埋伏,我怎么忍心带你去。”郭剑抱着杨玉竹坐到床边

    “你听我说,我也不是瓜娃子,在官军那里也派了耳目。如果真有问题,我肯定会撤下来,不会硬拼蛮干。现在是五路大军,可是全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我要是不挫一下鲁军的威风,咱们五路兵,就让他一路兵吓住了,那还打个啥么。我这回老虎嘴里拔牙,也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只要做成了,等到明年开了春,我带你去长安,吃羊肉泡馍,听碗碗腔去……”

    “我不要碗碗腔,我只要你……”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杨玉竹跟随郭剑转战数年,经历的凶险也不知多少。却不知为何,这一次,心里的恐惧感,却是前所未有的严重,仿佛这一分手,竟成永决。(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二章首战潼关(下)

    “白老哥,部队不错,真是个把式,将来兄弟的部队,你也要多费点心,好好拾掇一哈,不要出去让人笑话了。”

    郭剑的雪花骢与白朗的雪青马并辔而行,今年冬天,冷的比往年还要早,两人说话之间,口内就喷出阵阵白雾。看着白朗部骑兵队列整齐,虽然是在山野行动,不用隐蔽,可依旧做到部队行动无声,士兵不交头接耳,俨然有正规军的气象,郭剑忍不住挑起拇指。

    白朗则道:“不敢当,郭司令的兵,翻山越岭如走平地。地方上舆情相得,白某自问是比不得的。”

    刀客们虽然也有骑兵,但终究还是步兵居多。这些衣衫单薄的步兵,纪律远不及白朗所部,奔走之间,大呼小叫,或是唱着各色的小调。仿佛不是在执行一次绝密的军事任务,而是去狩猎或是野游。

    他们的队伍走的散乱,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不成章法,但是靠着独有的联络方式,落后的士兵不至于掉队。至于逃兵……他们也没人去在意。按照郭剑的说法,合则来不合则去,不愿意兵,就没必要强留。想走就走,想来就来,只要战场上不逃,就是好弟兄。

    这些刀客虽然在寒风中冻的鼻子发红,行动依旧敏捷,也听不到任何怨言。他们的野外生存能力,远在白朗的河南趟将之上,每天只吃几口干粮,随便找到一处地方喝就口浑浊的水,就可以应付一天的体力消耗。

    沿途村庄,见到郭剑的前导之后都会开门迎接,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援助,郭剑则大笔一挥写上几个字“郭剑今蒙招待,欠银xx元,他日归还。”下面写上落款及日期,就算结帐。

    他出身绿林,文墨却极好。一手书法,大开大阖,字如银钩铁画,笔力十足。白朗身为儒将,对这个能文能武的刀客司令也颇为欣赏。两人惺惺相惜,极是投缘。

    郭剑笑道:“别总喊我郭司令,叫的生份。咱们干脆,拜上一盟弟兄,两路的人马,合成一路,都算是救国君。等到灭了鲁军之后,大家一起到四川,吃香喝辣找川妹子耍一耍,这辈子就没啥遗憾了。”

    他兴致一来,别人是拦不住的,王天纵、胡云翼也来凑热闹,四人随便找了个地方,就拜了把子。

    有了这层关系,白朗更容易说话,他提醒道:“三弟,你要小心一点,潼关是天险,并不容易攻取。一旦我们进不了潼关,北洋的部队又来,我们就是腹背受敌!”

    “这我想过了,在官府那边,有我的眼线。如果鲁军大规模调兵,我这里可以收到消息。他大队人马来,咱们就走,不跟他硬碰硬。如果他来的兵少,我们就吃掉它。他如果带大兵来打我的埋伏,我就回身去打他的商南。我就不信了,他带着辎重,能比我们走的快!”

    当天色傍晚时,部队已经摸到了潼关车站附近,白朗在马上拿着望远镜看过去,随即就是一声惊叹“这就是潼关?”

    陇海铁路因为资金问题,目前只能修到潼关车站。从这再前往关中,就只能依靠畜力等传统运输方式。浮现在众人眼前的,只是一座普通的小县城。在城外,星罗棋布的修有不少仓库,即使傍晚时,还能看到有人在向仓库里运输货物。

    看上去,这个车站确实承担了前线物资周转的兵站作用,但是没有高墙厚壁的拱卫,这么一座县城,又哪能拦的住人。城头上,依旧飘扬着五色旗,证明这里还是北洋控制区域。城头及城外,都有扛大枪的北洋兵巡逻,城头上立有两门小口径火炮,提醒着外来者不要乱打主意。。

    “他们有防范。”

    “有防范就对了,如果没有防范,这城咱们谁还敢进?几万人马的军需辎重,如何防范都不过分。根据情报,随着军需一起来的,是毅军两个团。负责县城防卫的,又是一个团,前后小一个旅的人马,这块骨头不好啃。不过没关系,咱们当刀客的,就没怕过死。告诉弟兄们,打进县城,要啥有啥,认我这个大哥的,就给我冲!”

    枪声响了。

    傍晚的潼关县,进出城的人还有不少,尤其铁路只通到这里,有些商人要进城做买卖,城门一时是关不上的。客部队行军拉的很开,需要一段时间收容,担任先攻任务的,是白朗和他的马队。

    这支纵横河南,震动京畿的骑兵,发出了标志性的长嚎,催动着战马,向着潼关席卷而去。所有部队过冬的希望,乃至于未来的前途,就决定于这一战的得失。所有人心里都有数,这一战,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向前,向前,向前,身后是绝路,已经退不回去了。

    杂色旗号挑起,漫山遍野的队伍,开始发动总攻击,城头上的火炮开始怒吼,士兵拼尽全力履行职责。但是白朗所部进展极快,潼关外围部队的防线很快被冲垮,随即是城门、城墙,整个潼关,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救国君的囊中之物。

    山路上,一些掉队的刀客,已经开始向回走。他们并不想到潼关去,那里太危险了。在羌白,他们或是有相好的女人,或是有着其他割舍不下的东西。其中最是割舍不下的,莫过于三太太杨玉竹。

    即使不能一亲芳泽,只这么远远的看着,看着她为大家唱戏,看着她嬉笑怒骂,已经值得了。

    想着杨玉竹的一颦一笑,尤其现在郭剑不在,她一定是身穿戎装,手持短枪,代替郭剑负责城防。她穿戎装的时候,是最美的,看着她,心里就像塞了个火盆,就连这冷风,都不怕了。

    十几名脱队者,彼此议论着,说着杨玉竹的容貌,谈论着她的胸,她的脚,谈论着平日在大当家面前,绝对不敢提及的部位。越说越觉得热络,身体里,有一股劲头变的无处发散。

    有人提议着“一会到村子里,找个女娃耍一耍。”

    “大当家知道怎么办……”

    “大当家来回不走同条路,他不会知道。”

    “诶?好象路上确实有个人家的女子不错,白白的,脸上看不到麻子,看到人还知道脸红……”

    一名喽罗忽然道:“等一哈,你们听,这是什么声音?”

    这些老强盗的耳目都是练出来的,提醒之下,用心倾听,风声中,阵阵闷雷似的声音,由远及近,向着自己所在的方向传来。

    马队,这是许多战马飞奔时才有的声音。有人急道:“北洋兵,一定是北洋兵。这帮瓜怂,抄咱们的后路来了!”

    以十几个,对抗这么一支马队,注定是没有任何取胜希望的。他们最明智的选择,莫过于藏起来。这些人都没有枪,一个人忽然咬牙道:

    “你们躲起来,我去跟他们拼了!不能让大当家的,不明不白就被人算计了。只要一响枪,大当家就知道咧。”

    “恁是家里独子,这事我来。”

    “这时候了争个球!为了玉竹姑娘,我豁出去了!”

    汉子脱下外衣,塞给身旁的同伴“天凉咧,你娃多穿一件是一件,我是用不上咧。挺好的衣裳,别让枪子给打出了窟窿!”

    接受衣服者,并没有逃,也没有躲,反倒是把衣服一脱,从腰里抽出了短刀“带种的,不是你娃一个,今天跟他们拼咧!为了大当家!”

    “为了玉竹姑娘!”

    “北洋兵,爷爷跟你们拼咧!”

    潼关城外的仓库,已经全部落于刀客手里。打开门,就能看到里面堆放整齐的麻袋,随手用刀一戳,就从破口处流出金灿灿的小米,另一个仓库里,则发现了成套的棉衣。

    虽然几座仓库里的物资有限,大概就是十几万斤粮食外加几百套棉衣,剩下都是些民用品,部队用不上。可是这些收获,已经让士兵欣喜若狂,主要的物资一定是在城里,既然外面的仓库都这么肥,城里的只会更好。

    不用动员,不用鼓励,这些物资,就是最好的鼓舞。刀客们呐喊着飞奔而上,顶着枪弹冲上去。任是排枪打倒了前排的进攻者,后排的人就像没看到一样,依旧冲上去向城头猛攻。只有三四个冲锋,城头阵地,即告易手。

    城内两个营级的反攻刚刚组织起来,就被救国君给打散了,白朗受到刀客这种亡命战法的鼓舞,也亲自持刀在阵前督战。王天纵一马一刀,单骑冲阵两次,险些中了枪弹。他的这种冒险,极大的鼓舞了部队士气,进攻打的顺手无比。郭剑点着头“好,就照这个样子打,这回,拿了他们的粮食,看看鲁军还硬不硬的起来。

    城墙、城门、相继易手,下一个目标,自然就是车站。按照情报,来自各省的军需,都集中在车站以及周边的仓库里,等待大车运输。

    银子、粮食、棉衣、弹药。所有救国君急需的物资,都可以在车站找到,士兵们身上全都是力气,作战越发勇猛。

    可是前锋几百名救国君,闹哄哄的刚到车站附近,就发现这里已经构筑了一道坚固的工事,不等他们收住脚步,背后的同伴已经快速冲来。人群的推动之下,想站住已经是奢望,只能被动的向前冲去,随后,鼓声就响了起来。

    军鼓声此时,一如死神的请贴。大批北洋士兵自掩体后出现,枪口的焰火伴随着劈啪做响的枪声,宛如提前庆祝新年而燃放的鞭炮。就在这枪声响过之后,第一排的进攻者身上,就绽放出一朵又一朵血花。

    前排的倒了下去,后面的士兵收不住脚,依旧向前冲,掩体后,第二排士兵已经举起步枪,开始了新一轮的收割。随后,手留弹也如雨点般砸出去,爆炸声轰隆做响。自攻击潼关开始,救国君终于遇到了一块硬骨头。

    冯焕章按着扶桑学习时的习惯,把自己的指挥位置就放在前线阵地,与部下不分彼此。坐镇车站的,并非郭剑情报中的毅军两团,而是冯部商南会战之后的残兵,包括原留守商南的两营在内,总兵力大概为两个半团。

    工事是不久之前刚刚抢修完成,士兵则是辛苦训练了多日,准备用今天的战功,洗刷前次的耻辱。从上到下,都已经奉了死命令,谁要是失守了车站,不用别人打,自己就找地方去上吊吧。

    军乐队把鼓敲的格外响亮,伴随着鼓点和大旗的摇动,士兵的枪一排排放出去,刀客们成排的向下倒。但是这些人前仆后继,并不畏惧死亡,与阵地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冯焕章猛的放下望远镜,抽出佩刀“传我命令,三排步枪急速射,随后准备白刃战!”

    天行健,君子自强强不息。

    冯焕章回想着这段时间与赵冠侯重逢后的场景,自己没有他的运气,得不到如此多美人垂青,也得不到各方助力。所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的手,和自己的本领。一切的好日子,都只有靠自己的能力才能获得,今天,就是证明自己的机会。

    冯字大旗向前,全旅官兵刺刀上膛,向着关中的豪杰冲杀而去。刺刀对无极刀,官军对上江湖豪杰。双方的人流撞击在一起捉对厮杀,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

    刀客前锋退了下去,扔下了满地的尸体还有彩号。冯焕章随即传令“我军不要俘虏,发现匪兵彩号,一律就地处决!”

    听着同袍发出一声声的惨叫,全生老六的眼睛发红,怒吼着“不灭了这支官兵,我就不是人。弟兄们,跟我冲,给死难的兄弟,报仇啊!”

    两支人马都已经打出了真火,围绕着潼关车战往来拼杀,救国君短时间内的伤亡就超过五百人,却是一寸土地没有得到,车站还牢牢控制在北洋军手上。

    郭剑此时也得到通报,皱眉道:“真他娘的怪,怎么外城拿下来,车站倒费了劲了。来人,去请白二爷,胡四爷,让他们的兵也过去帮忙,就算用人填,今天也要把车站给我填下来。”

    他的命令刚传达出去,一骑快马从另一边跑来,马上之人很是狼狈,边跑边道:“大当家,不好咧,我们上当咧,仓库……仓库里根本就没有军需!”

    郭剑的面色一变,以马鞭一指“你带路,领我去看看,谎保军情看我不杀你!”

    他嘴上虽狠,心里却在想着:难不成真应了玉竹的话,今天自己掉进了陷阱里?(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三章 一旁又来送死的郎

    救国君虽然攻击车站受挫,但是城里的其他地区进展比较顺利,几十座修在潼关的大仓库,已经控制了一半有余。可是仓库里的物资怎么看,怎么也和军需扯不上太大关系。

    男女夏季服装、夏布、竹席、茶叶、盐、洋火、五金工具、香水、洋装……这些东西不能叫做无用之物,如果有合适的渠道销售掉,还是可以获得不少收入的。可问题在于,这与救国君行动初衷完全背道而驰,既找不到他们急需的棉衣棉鞋,也找不到枪弹子药。军火、伤药踪迹不见,粮食虽然有一些,但是数量也远没有想象中来的大。

    上当了!

    郭剑心中有数,自己被人当枪使,成了一石二鸟计划里的一部分。不用问,鲁军的追击队伍,可能就在外面等着自己,只要杀出去,就会被人家迎头痛击。

    随即,侦察兵将另一个消息送来,大批北洋兵,衔尾杀来,对我军形成巨大威胁。几名弟兄牺牲自己,引北洋兵开枪,总算免得部队被打了闷棍。

    郭剑神色一变“怎么搞的!我们官府的眼线,为什么没把消息送出来!”

    又一名士兵飞马而来,在郭剑耳边嘀咕几句,他的神色转惊而为喜“好的很!这是天亡赵贼,合该咱们有救。通知弟兄们,集中兵力,打掉车站里的那支队伍。甘军两万马队,已经赶来潼关和我们接应,外面来的北洋兵归他们,县里的归咱们,咱要是落到甘军的后面,就别活了!告诉白二爷,不要在意弹药,给我拼命的放枪,一定要把车站的火力压住。其他弟兄给我往上冲,那些枪谁抢到归谁!”

    郭剑所部加上胡白投降部队,总计有四万多人,除去留守羌白的兵力外,这次进攻,出动的兵力为两万左右。而驻守车站的冯焕章部,不满编的一个旅,三千余人的兵力,差不多是十比一的人数差距。

    白朗的人马,被调动到车站,开始对冯部展开攻击。因为河南的缴获,在联军里,白朗部队的装备和训练,都强于郭部。反过来,郭部的亡命精神,则又在白部之上。

    这些河南来的趟将也学着北洋兵的样子,排成一排,举枪齐射,以排枪对抗排枪。几轮排子枪打过去,随后就是白刃冲锋。冯部以排枪对排枪,刺刀对刺刀,丝毫不落下风。冯焕章亲自督战,亲自持刀肉搏,士兵的人数虽然少,但是从场面上看,丝毫不落下风。

    刺刀铿锵,白刃冲锋。这已经是第几次冲锋,没人记得。只是地上的尸体,严重影响了双方作战,稍不留神,踩在袍泽遗体上,自己摔倒在地,不等站起来,就也成了死尸里的一员。

    冯焕章手中的指挥刀已经砍的卷了刃,又换了一口鬼头大刀,依旧与敌人在进行近身撕杀。西北之地,多习武艺拳术,冯部武艺高强的汉子极多,与这些关中刀客以刀对刀,杀的有来有往,将一条又一条大好生命,葬送在这小县城的车站附近。

    “旅座,三连长阵亡……二营长阵亡!”

    一个个军官阵亡的消息送过来,冯焕章只摇摇头,说了一句“只要我活着,就养活他们全家一辈子。”随后举起刀,又杀了过去。

    蒋鸿抽冷子抓住他的胳膊“焕章,我们不能这样胡冲乱打,得涨个心眼!大帅的人马不是说瓮中捉鳖么?现在鳖来了,这捉鳖的人哪去了?我看他这是诸葛亮火攻上方谷,连郭剑带咱们,都想加害。不行的话,咱退吧!”

    “退?能退到哪里去?”冯焕章摇摇头“咱们现在要是退了,未来陕西局势糜烂的责任,就都是我们的。陆军部一声令下,我们的番号都要撤消,所有弟兄都没有饭吃。不管他安的什么心,我们都得拼一下,给弟兄们拼出个前程来!传我命令,所有军官下基层,到前线去拼刺刀,只要我们旅有一个人活着,车站就不能让给救国君!再说,你听一下,外面在响枪响炮,这说明外面也在打仗。恐怕,有援兵的不止是我们,对面也有援兵。”

    城外,枪炮之声已经响彻云霄,赵冠侯骑在坐骑上,用望远镜向对面望着,一边看,一边咋舌道:“这话是怎么说的,老冯一定在心里骂我八辈祖宗呢。可是谁能想到,天下间竟有这么巧的事,在这遇到了老冤家。”

    潼关县城以外,自甘肃方向而来的马增寿骑兵师,与赵冠侯的部队,开始了前锋接触。

    这支部队的前身,是董五星武卫后军的余脉,自董五星被杀之后,甘军风流云散,已经消失在战斗序列里,但是其族人子弟,依旧在甘肃生活。疆场之上,生死难免,武卫前军护卫两宫时,搜杀后军的事,虽然算是一个过节,但是为此造反,也不可能。

    只是马增寿最近从洋人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当日董五星并非死于联军之手,很可能是死于赵冠侯安排的暗杀。包括他自京城里劫夺的数百万白银军饷,也被武卫前军所得。

    这个仇恨,加上洋人愿意提供的支持,以及西北当下的复杂局势,马增寿终于决定,起兵反水。依靠自铁勒洋行得到的数千支新式洋枪,以及五十万元的贷款,加上为董五星报仇的号召力,他组建了一支近两万人的队伍。以甘肃救国君名义起兵,随即直入陕西,寻找鲁军决战。

    潼关车站的消息,他也听到了风头,这么一块肥肉,他自然没有理由放过。事实上,如果不是鲁军到来,以及冯部死斗,这支骑兵很可能与郭剑部火并,来决定战利品的归属。

    现在,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单是前哨作战,就已经颇为激烈。

    孙美瑶在旁拍着马头“当家的,让我去吧。我就不信,这些天方骑兵还能比哥萨克厉害!”

    “话不是这么说,他们的人太多,骑兵旅和你,都是我的宝贝,我不想你们有什么损失。先求稳,后求胜……娘的,这种仗我最不喜欢,没有什么取巧的余地,连工事都来不及布置,只好去拼命了。命令特战大队,按照操练行事,不要参与阵地作战。命令炮兵,展开队型,全部炮火准备!”

    为了歼灭郭剑,部队是轻装前进,因此重炮并没有携带,都是两磅火炮,数量虽然多,威力却有限。而且发射不了榴霰弹,只能以铁球实心炮弹,向甘军射击。马增寿部则更穷一些,他们没有任何像样的大炮,只有几十门土炮,甚至还有一门前金时代就在使用的大将军。

    马增寿身上穿的还是前金时代的官服,顶戴花翎一样不缺,以单筒望远镜看着鲁军阵势,随后命令道:“娃子们,给咱董帅报仇的时候到了!谁砍下赵冠侯的脑袋,就可以先分他的女人。全都给我拿出本事来,杀!”

    甘军在西北作战,也拥有了一定的经验,知道面对鲁军这种一水快枪还有大炮的队伍,以骑兵硬冲,基本冲不开防御。是以也是以骑马步兵的方式,到达战场后,改为步兵冲锋。

    骑兵更多是作为侦察和袭扰使用,寻找到合适的机会,才发动一次骑兵冲锋。其使用的还是营兵制,以五百人为一营,先锋进攻,就派了四个营的兵力。

    这四个营,包括了一个装备铁勒快枪的精兵营,其他三营,都是火绳枪。没有火炮,但是有抬枪。随着指挥官的令旗摆动,这些士兵呐喊着,朝着鲁军的前锋发起冲锋。

    他们冲的这一面,是由两个步兵营组成的临时防线,王斌承咬着牙,将望远镜一放,向着士兵喝道:“想要活出个人样来的,就看今天了。要是连这帮甘军都打不赢,将来在陕西也是个死。给他们一点厉害看看,让他们知道一下,我们的厉害!”

    这两营兵是自湖广就跟着他,一直到了山东的。名义上两营,实际兵力只有一营出头,赵冠侯后为其进行了补充,建制完整。这些部队是由王斌承一手训练而来,吴敬孚素来鄙视其战斗力,认为其是空费兵饷,一无足取。

    在湖南,他们受尽了白眼,来山东,是唯一的机会。如果依旧表现不好,等待他们的命运只有裁汰。无饷无粮,背井离乡,那就是死路一条。

    是以这些士兵也拼了命,他们没有急着开枪,第一排士兵单腿下跪,第二排士兵举枪瞄准,第三排士兵的枪,则架在与第二排士兵的空隙处。直到甘军的弹丸,在己方队伍中制造出伤亡,这些士兵才猛的扣下扳机。

    一轮齐射。弹丸风暴,从甘军身上扫过去,呐喊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得低了。密集的队型,出现了较大缝隙。随后就是手留弹,向着甘军队伍里砸去。这些装备低劣的甘军,没有手留弹,见到这东西之后,竟是不知道躲闪。

    一声声爆炸声响起,茫然无知的甘军,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手留弹爆炸的效果出奇,两名管带当场阵亡,士兵伤亡惨重。剩余部队却不知丢出来的是什么东西,以为面对的是什么威力无穷的新式武器,开始转身逃窜。

    迎接他们的,却是甘军执法队雪亮的刀光。

    “临阵脱逃,就地正法!”马增寿立在马上,大声的宣布着。“再给我上,我就不信,冲不破他的营!”

    王斌承部由于方才的一轮胜仗,士气大振,终于发现自己不是废物之后,部队打的更为主动,面对甘军第二轮的进攻,士兵变的越来越沉着,也越来越有底气。

    所谓的铁勒快枪,实际也是铁勒服役期满,淘汰下来的滑膛枪,准头与射程,都不能与鲁军手里的枪械相比。即使是鲁造步枪,质量也比这些旧枪强的多。武器的优势体现在战场上,就是鲁军可以打的到甘军,甘军的步枪却因为射程不到,打不到鲁军。

    而且甘军装备旧枪的部队不能上刺刀,只能挥舞着大刀片,向王部发起肉搏。王斌承在再一次将手留弹投掷而出之后,猛的抽出军刀,大喊着“弟兄们,跟我冲啊!”带领部队,迎着甘军撞到一处。

    “杀!”一声大喊中,一名甘军的骑兵,被自己的对手劈落马下。杀人者擦了一把脸上的血,将马刀在手里一晃“我叫龙扬剑!来啊,跟我解决这些甘军!”

    骑兵的较量,与步兵的较量,差不多在同时进行,随即,就是战争之神的入场时间。几十枚圆球弹呼啸而过,落在甘军的队伍里,打的人喊马嘶。马增寿愤怒的指着炮兵阵地“娃子们,跟我解决掉这些炮兵!”

    数百匹战马组成的连环马队,向着炮兵阵地冲来,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落入了陷阱。鲁军的炮兵阵地之前,构筑了地雷防线。

    这招对付其他人未必有用,对付对新武器缺乏认知的甘军,却是恰倒好处。冲在前面的马队踩响了地雷,被炸的人仰马翻,其他的马受了惊吓,开始乱冲乱跑,就在马增寿拼命约束队伍时,鲁军的骑兵已从侧翼杀出,将只顾正面的甘军如同风卷落叶般的斩于马下。

    “马增寿,你终究是老了,过时了。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你那个时代,旧军的玩意,不灵了。”

    赵冠侯冷冷一笑,瑞恩斯坦和他的洋兵是宝贝,他不想浪费在这种消耗战里。但是瑞恩斯坦的指挥,远比他的洋兵冲锋更为有用。小试牛刀之下,马增寿已经吃了个大亏,差点连自己都葬进去。

    瑞恩斯坦则摇着头“一群武装暴徒,他们没有资格成为瑞恩斯坦伯爵的对手。战争,不是单纯的人数比较,他们或许不缺乏勇气,但是他们缺乏技巧,也缺乏作战的水平。现在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才叫战争。”

    他的命令流水般发布出去,由传令兵向下传达。

    “李纵云旅,全体出击。”鲁军的不死名将,挥舞着军刀,大声的呐喊“我是李纵云,打不死的李纵云,不怕死的,就来吧!”

    “孩儿们,跟着我去谋富贵啊,想讨老婆的,就给我敞开了杀人!不要俘虏,再说一遍,我们不要俘虏!”孙美瑶骑在马上,带领着骑兵,向甘军的队伍主动发起突击。

    “我们第二混成旅不是孬种,是爷们的,都给我拿出点爷们样来,立功的时候到了!”

    “大炮上刺刀,所有大炮上刺刀。咱们炮营,也得吃点干的,把大炮推到一线,打这群土包子!”

    李纵云旅、商全混成旅、骑兵旅。一支又一支鲁军精锐的旗号前移,无数面战旗,向着甘军阵地移去。

    马增寿举起战刀,甘军的子弟,也以同样的血勇,回敬以冲锋。但是很快,甘军的旗帜开始后退、散乱,直到颓然倒地。甘军的辎重队方向,另一支特殊的队伍,也猛的发起突袭,在甘军的伤口上猛的撒了一把盐,随后用力的揉搓!(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四章 游魂

    近两万甘军的庞大战斗单位,虽然并非全员骑兵,但一样有着高比例马匹装备,在陕西各路山头中,都将之视为一支劲旅的部队。凭心而论,甘军的个人战斗素质并不算低劣,如果以一敌一,鲁军与甘军较量的结果,多半也是五五之数。十人敌十人,胜负也相差无几,可是到了百人一级,甘军就不够看,万人之战,就纯粹是碾压的结果。

    马增寿只是个不算出色的旧军官,在董五星时代,也不算名将,与瑞恩斯坦以及一干受过正规军事教导的鲁军军官相比,差距就不可以道理计。交战双方纸面兵力相当,可是有效指挥兵力,却是天差地远。马增寿能有效指挥的部队,只有身边的几百亲兵马队,其他部队,就只能下达简单命令,其次都是自己发挥。

    一方面是可以指挥到排班一级的鲁军,一方面是只能指挥到参将、副将一级,接下来就都看自己发挥。两方交战,就等于是一个身体健全的人与一个偏瘫病人较量,结局不问可知。

    武器以及训练上的差距,也在天平上,加上了一枚沉重砝码。与鲁军交战不到一小时,这支人数上庞大无比的甘军,已经陷入崩溃状态。失去指挥的骑兵盲目的催动着战马飞奔,鲁军在后面有条不紊追击斩杀,收割人头。

    下马作战的骑马步兵就更惨一些,他们的马在马桩子手里,想要逃的时候,已经找不到脚力。只能绝望的面对步兵的刺刀,或是骑兵的铁蹄。建制已经彻底打乱,虽然兵力依旧庞大,但已经呼应不灵,所有人都找不到自己的上级,陷入各自为战状态。

    甘军统领马增寿,带领着自己的本队骑兵,向着前线发起一次反突击,试图挽回局面,但随即,就消失在鲁军骑兵旅的墙式冲锋之下。

    甘军的给养,是以大批骆驼运输的粮草、物资,负责护卫的,则是两营步兵。他们位置远离战场,也不缺乏警觉。只是特战大队的装备战法,都是他们所没有面对过的。突如其来的打击,率先打掉了军官,接着就是手留弹的洗礼。部队混乱成一团时,鲁军虎啸林部,已经带领骑兵一营冲了上来。

    战斗毫无悬念,看着这封了口,盘成驼城的骆驼队,虎啸林的眼睛也放出光来。“这么多骆驼,起码半个月的口粮出来了!”

    “不光口粮,还能卖骆驼呢,卖了以后,能有军饷。”霍虬在旁道:“我说虎二爷,这买卖你别打算吃独食。哥们先打的头阵,这一功,你七我三。”

    “甭客气,咱们哥们的交情,还用分彼此么?这点功劳不算什么,那么多甘军呢,随便杀,还怕没功?”

    霍虬摇摇头“这点战功不算什么,跟大帅走,这点功早看不上眼饿。咱得找个俏皮的功劳,才能显出手段来!”

    战场上,枪声仍然没有停止,但是甘军已经陷入混乱之中,士兵像眉头苍蝇一样,四散溃逃。他们并不缺乏勇气,甚至敢于面对鲁军的排枪发起肉搏攻击。可是当他们的军官纷纷阵亡,军旗被砍翻之后,基层士兵不知道该如何作战。失去长官指挥的他们,如同迷途的羔羊,茫然不知所措。

    当面对如墙的骑兵,雪亮的马刀时,这些士兵开始选择逃散而非抵抗,自然也就失去了其威胁性。

    鲁军甚至破天荒的用上了铁甲骑兵。这原本是作为仪仗,显示威风用的,士兵临阵披甲,上马冲锋,速度缓慢且不能防弹,对上正规军根本没机会使用。可是对付这些甘军溃卒,铁甲骑发挥出巨大作用。看着这些铁甲怪物冲过来,甘军少数的步兵阵瞬间崩溃,随即被这些铁甲兵肆意的碾压而过。大批的溃兵举起双手,跪地投降。

    赵冠侯这时已经顾不上解决残余甘军,转而带领李纵云、商全两旅,向潼关县城内,发动攻击,解救冯焕章部。

    他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在自己与甘军战斗期间,冯部已经被郭剑吃掉,那样自己虽然消灭马增寿部,实际作战还是只能算个平手。可是当其部队接近潼关时,却仍然可以听见车站方向密集的枪声,足以证明冯部仍在拼死抵抗,战争仍然在继续。

    瑞恩斯坦点点头“冯焕章是一个有战术能力和亲和力的军官,他有自己的作战风格,也拥有属于自己的部下。这一次他坚持了下来,在未来的日子里,他的成长将变的非常快,说不定,未来的日子里,他有资格成为我的对手。”

    “目前我们还是朋友,总不能看着友军被匪徒吃掉。所有人都有,加快行军,解决郭贼!”

    冯焕章此时,已经被压缩到车站的角落,整个潼关车站的三分之二,为郭部占领。剩余三分之一,为冯部所有。

    在甘军与鲁军接战时,郭部曾想出城接应,与甘军形成前后夹击之势。不想冯军反倒对郭部实行反突击,牢牢吸引了郭军的力量,使郭剑无法抽出大兵支援甘军。等到听说甘军崩溃的如此之快,他也不由庆幸,多亏把精力用在和冯部纠缠上,否则现在怕是也陪着甘军完蛋了。

    “甘军完了!两万甘军,不到一小时就完蛋了。这,才是真正强军的实力。咱们还差的远呢,让一群刀客,差点给逼死。”冯焕章看了一下时间,颇有些感慨。他的衣服上满是血,混在士兵堆里,分不出他是军官,还是兵。

    其部下的十三太保,都围在他身边,劝解道:“别这么想,要没有咱,郭剑和马增寿合兵,就是四万人打不到两万人,还说不定谁胜谁负呢。”

    “你们这么想,就永远进步不了。我这句话放在这,今天就算郭剑与马增寿部会合,依旧是赵胜郭负。我们不要给自己抢功劳,而是该想想,怎么把部队的战斗力锻炼到和鲁军一样,也能一小时,解决甘军那样的队伍。”

    他拿起望远镜,向对面看了一眼“郭剑估计要撤了,再不撤,我看他就撤不成了。所有人都有,跟我杀出去,让郭剑知道一下,我冯焕章是何许人也!”

    本已经被压缩到角落的冯军,全都寻找着掩体,躲避救国君的枪弹。忽然,一条大汉猛的跳出工事,举着大旗摇晃着,随后是一队士兵从他身后冲出,朝着救国君的阵地上投掷了一排手留弹,接着又是排枪。

    “是旅长!是旅长在摇旗呢!”一名士兵跳出掩体,举起步枪向着救国君阵地冲去。在他身后,一个接一个汉子跳出来,随着他杀上去。

    为旅长效死!这是冯旅上下军兵都有的觉悟,即使激战一个多小时,弹尽体乏,可是冯焕章亲自摇旗,冯旅的士兵顿觉周身是力,竟不顾枪弹向着救国君的阵地扑上去。

    对面的全生老六,正在犹豫着,是该继续进攻冯焕章,还是该想着撤退。大哥没下撤退命令,擅自撤离不大好。可是现在不走,再走就来不及了。

    正在此时,自己的队伍却开始退却,不等他明白过来,冯部已经冲到全生老六身旁。他吓的连忙向后闪避着,大喊道:“撤退,快撤退!”

    白朗的抚汉军表现的极为出色,先是在城外打了一次阻击,迟滞了李纵云旅回援的过程,随即镇嵩军的马队主动出击,差点打了一次成功的反攻。靠这些人的表现,给郭剑争取了一个收容部队的机会,但是他们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一个小时不到,解决甘军两万人马的战绩实在太过惊人,让整个救国君,失去与鲁军抗衡的勇气。只说与对方进行对战,就已经吓的手软。士气已失,徒劳无功。郭剑只能朝地上吐口唾沫“撤!先回羌南,再想办法!”

    “大哥,冯焕章那个瓜怂杀出来,恶的很,老六的人被他缠住了!”郭剑部下许麻子满脸焦急的跑来禀报着消息“我的人上去,可是救不下老六来。冯焕章打疯了,甩不脱!”

    “废物!这点事都做不好,还能干啥么。算了,我亲自去,把老六接回来。大哥二哥,你们带弟兄们突围,四娃,你跟我来!”

    太阳落下,月亮却并未升起。层层的黑云,遮蔽了月光,呼啸的寒风之中,雪花飘落。今冬潼关的第一场雪,仿佛是老天的眼泪,落在了城头、屋顶,更多的是落在死尸上。

    整个潼关县,如同变成了森罗地狱,几条街道,都已经被死尸堆满。侥幸未死者,也并不能算做得救,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山林小道上,十几个男子互相搀扶着,蹒跚而行。他们往日里身手矫健,艺业非凡,可是今天,人人腹内无食,身上有伤,再走这山路,已经颇有些吃力。

    一个男子用刀斫了树枝,交给一个重伤的男子当拐杖,同行者都穿着单薄的夏裳,只有他穿有一件棉袄,脚上是一双官靴,一看就知是首领。但是这位首领的情况很不好,中了两刀,腿上挨了一枪,血肉模糊,看上去,就让人感到脊背发凉。

    “六爷,您撑着一点,等到了羌白,就能找到郎中……”

    “少废话了,有没有郎中能咋,只要不死,就接着跟郭大哥干。若是死了,那就是前世定下的命数,谁也没办法改。弟兄们,加把劲,大哥拼了性命把咱救出来,咱不能就这么糊涂的死了,回羌白,帮大哥守城去!”

    全生老六在潼关县内的战斗中,受伤很重,身边的亲兵,也都挂了彩。冷风一吹,伤口发木,流出的血冻的凝结起来,但是身体也变的不利索,行动越来越慢。风雪之夜,又没有月光,即便是走惯山路的人,这种时候行走,也是用生命在冒险。

    一名部下吞了口唾沫,想要摸些干粮,可是却摸了个空。在突围时,身上的东西丢弃的差不多,干粮早就找不见了。

    “六爷……咱们……能不能找个地方歇一下?”

    即使全生老六走熟了这条山路,在此时的环境下,也搞不清方向。他的血流的很多,头昏昏沉沉,四肢无力。走路像踩在棉花上,稍不留神,就可能滚进山涧里。想来,这种天气里,官军也是不会再追的,他点了点头

    “看看,找个地方,歇一下……可是这么个打法,周围的村子,怕是没有人敢住。想找个人家,不容易啊。”

    总数几万的大军打了败仗,倒不至于败的全军覆没,星星点点,山林野地,总是可以遇到溃散的同伴。如果运气够好,聚集起几百人也是有的。可是像全生老六这种老江湖却清楚的很,这种时候,越是这种队伍越危险。

    官府摆了这么大的阵仗,肯定是要追杀溃军的。郭剑的主力逃出潼关,向羌南撤退,后面紧追的,就是鲁军的马队。这种时候,沿途上的小股部队,和郭剑会合以后,多半也要留下来打阻击。如果不肯会合的,也肯定会被官兵顺手打掉,借脑袋立功。

    人少,还能凭借地形把自己藏住,人一多,那就是取死之道,走到哪,都会被官兵追上干掉。像是这条山路,也不见得太平,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有官军的追击队上来。人多,反而不够安全。

    再者,马增寿这支人马是天方兵,跟刀客不是一条路,彼此也不算相得,混在一起,说不定要内讧。是以这一行人,不但要躲避官兵,还要躲避同为沦落人的友军,处境更是艰难。

    几人向前摸索着,走了约莫半个钟头,绰号山猫子的喽罗,终于发现了一个小型的山村。所谓的村落,实际只有十几户人家,村子静悄悄的,没有动静。一连敲了几家的门,都没有回应,也听不到看家狗的叫声。

    老六道:“别敲了,肯定是都跑了。找一间房子进去,歇一晚上再走。”

    这村里没有所谓的富户,全都差不多的格局,随便找了一家过去,砸开房门,把全生老六放到床上。有人从身上摸出火刀火石打着,点起了身上带的火把,四下里照一照,却见房间里,只有些粗笨家具,其他什么都没有。

    去厨房的人,也懊丧的回来,米缸里空空的,没有一粒粮食。由于怕官兵追来,大家甚至连升火都不敢,只能蜷缩在一起,咬着牙,与饥饿与寒冷斗争。

    老六身上的伤口,又开始疼起来,脑袋昏昏的,仿佛是被人用木锤狠砸了一下,一阵清醒一阵迷糊。嘴唇干裂,嗓子里像着了火,想要喝一口水,却找不到人去打。

    风顺着房间的缝隙吹进来,像是刀子一样,切入这些人的伤口,与衣服缝隙,连睡都睡不塌实。几个人都把系腰的草绳拼命的收紧,一人骂着“****的官兵,有那么多棉衣棉鞋。要是我也有,才不怕他们。”

    “要是我也有,又何必当刀客。”老六摇摇头“要是我有棉衣,有棉鞋,也许佩萱就愿意嫁给我了。我们买些地,我干活,她在家里享福。到了这个时候,就在房子里,点着火,把房间烧得热热的,我哄着她,拿她当个仙女供起。她给我生娃,我们一家子,过好日子。”

    “是啊,我要是有一块地就好了,就凭我的本事,包准有个好收成。到时候娶婆姨生娃,再不干这卖命的营生。郭老大说,打下长安,进了四川,要啥有啥。我不想去四川,那里听说潮的很,住不惯,我就想在家里,伺候着我的地,我的婆姨,我的娃……”

    几个人的畅想,被外面放哨的人打断了,哨兵推开门,紧张地喊道:“不好,有马队向这边过来,举着火把照亮,看的很清楚。他们也是朝这里来的,快藏起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五章 天堂地狱

    这种小山村,为了应付盗贼的袭击,都修有紧急避险的地窖。这一家的地窖位置比较特殊,就在主卧的床下,掀起一块木板,就能看到下面黑不见底的地洞。十几个人,有五个下到了这里,其他人,则另找地方隐藏。地下阴湿,又冷又潮,人一下去,就觉得一股腐臭味道扑面而来,呛的全生老六脑子一片迷糊。

    透骨的寒,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剑,刺破他身上的棉袍,在他的伤口上搅动着。在那片刻之间,他仿佛灵魂已经离了体,冲出地窖升空而去,低头可以看到,自己这几个人,就那么蜷缩拥挤在一起,仿佛是阴沟里的老鼠,等待着夜幕降临,才敢出来觅食。

    他的脑袋昏昏沉沉,虽然不能睡,但是也不清醒。直到上面的说话声传下来,才把他从这种混沌的状态中惊醒。

    “郭剑为人精细,你们不要被他看出破绽。不管怎么说,他的力量依旧最强,你们要小心保全自身。”

    “多谢大帅恩典,从前金到现在,我们打交道的人不少,像您这样体恤我们下面人的,真不多见。我们今后,就跟着您干了,您只管放心,他没防范我们,要说抓他或许谈不到,但是输送情报,传递消息,万无一失。可惜,这次我们在羌白留的人太少,否则,就把杨玉竹抓起来,献给大帅享用。”

    全生老六的心猛的一紧,这个声音他非常熟悉,这是……?他,居然是官府在自己一方的卧底?听对答,上面的,竟然是这次鲁军的最高指挥官,那个刀客的噩梦,赵冠侯?

    其他几个人,显然也听到了这番对话,只是他们都是积年老贼,经验丰富,互相用手堵住同伴的嘴,避免其发出声音,惊动了上头。

    只听上面,又传来赵冠侯的声音

    “别说那些没用的,我交办的事,用心做好,就自然有你们的好处。否则的话,甘军的下场,你们想必也看到了。不管你们多厉害,比起两万甘军马队来,也未必强到哪去,我消灭他们只用一小时,你们自己掂量着,是不是对手。”

    “大帅见教的是,小的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再冒犯大帅虎威。大帅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高抬贵手,饶小的们这一回。小的发誓,一定要将功补过,从今天开始,大帅要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就算是杀掉郭剑,也没问题!”

    全生老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个人要杀郭剑,并非是大话,郭视其为手足,若是有心行刺,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

    却听赵冠侯道:“我不用你杀人,再说,杀一个郭剑,又算的了什么?我可没把他,放在眼里!他们不是要五路救国君来攻我鲁军么,我就要跟他们见一仗,看看到底是鲁军厉害,还是救国君厉害。你们……做好自己的本分,按我的命令行事。还有,郭剑为人精细,别被他看出破绽,坏我的大局。”

    “不会。这一点绝不会,郭剑又怎么能知道,我们的事?”

    孬种!

    全生老六的火气撞到了头顶,真恨不得现在跳出去,和叛徒拼了。不过……不能卤莽。他想起杨玉竹常笑着说自己是李逵,那样子美丽的让人无法自拔,却也知道,她是在点醒自己,遇事要冷静。活着,自己必须活着,活着回去,见到郭大哥,揭露这个人的嘴脸!

    上面,似乎有了什么动静,随即是赵冠侯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没……没啥意思,一点心意,大帅笑纳。咱知道,这点东西拿不出手,大帅也看不上,就是小的们,送点小玩意给少爷小姐们,还有各位太太,让各位太太留着玩的。咱们弟兄真的冤枉啊,那洋人,不是我们杀的,真不是!我敢对天发誓,碰洋人一根手指头,让我天打雷劈!咱也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混个安守田园,做个富家翁。只要大帅饶咱一命,小人将来,一定有一份好心,报答大帅大恩大德!”

    “好阔啊,见面礼就是这么多,看来我倒是不好推辞了。那好,我就先替她们收着,至于你们的所求,我尽力而为,大总统那里能否答应,我可做不了主。”

    “大帅在总统面前一言九鼎,只要您点头,就一定行的通。”

    两人又说了几句,来人似乎发现了什么,笑着说道:“天不早了,大帅趁早歇着,小人告辞,还要去追郭剑的队伍呢。”

    “按我给你的路线走,能保证你的安全,乱走的话,留神脑袋!”

    房间里,重又寂静下来,地窖内的全生老六,因为这一吓,大脑反倒是清醒了。这人居然反水,还勾结了赵冠侯,事态有些严重。这个狗东西,他怎么还睡在这,你是大帅,应该睡在军营里啊。他在这里睡一晚,自己可又怎么走?

    他疑惑之中,房间里,忽然又响起一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声音

    “大帅,天色不早,您也该歇着了。今天一天,看把您累的不轻,我服侍您躺下,这里要什么没什么,也做不了什么像样的吃的,我给您熬了点粥,您尝一尝。”

    佩萱!全生老六,几乎把这个名字喊出来,她怎么会在这?这种地方,哪是她这种娇滴滴的大姑娘该来的。他张开嘴,身边一个弟兄的手,却已经适时的堵住了他的嘴,没让他喊出声来。

    上面,则是赵冠侯的声音“我本来就是武人,这种场面很习惯,你这种水做的人儿,才是真的受不了这种苦吧?我早就说过了,要你不要跟我来,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等回了商南,就不要再来了。过来,看看这些东西你喜欢什么,我送给你。”

    “不……这是送给……送给大帅夫人的,我不配。”

    “我让你拿,你就可以拿。”

    “那我也不拿!我拿完了,你就要赶我走,是不是?我不会上这个当,就算你打我骂我,我也不会走,我……我跟你的那个卫队长说了,我今晚上留下伺候你。再说,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个人睡觉,我害怕……”

    “我今天杀了不少人,正是躁的时候,能现在不碰你,已经很难了。你很漂亮,男人见了你会动心是常事。我跟大总统的关系,你是知道的,就算碰了你然后一走了之,你家也动不了我。之所以不动,是念着这段日子在你家,很承你的情。可你如果还不走,会发生什么,自己心里有数。”

    “走啊,快走啊!”全生老六的嘴被堵着,手拼命的攥紧成拳,伤口又迸裂开,血又流出来,可是他已经感觉不到疼,心里,脑里,只剩了一个佩萱。

    那还是在十年前,那时的佩萱,还是个几岁的小丫头,跟着身为羌白大户的爹,在外头放赈。于刘老爷来说,这种放赈微不足道,可以在年前为自己换几声称赞,还能给药铺打出名号,如此而已。可是对于当时的全生老六来说,这就是一次活命的机会。

    他当时年纪也不大,十二三岁的少年,根本抢不过成年难民,有限的粥轮不到他,就被分光了。他懊丧的从粥棚前走开时,佩萱叫住了他,她难得见到一个年纪相近的难民,或是好奇,或是善心,总之,是她亲手给了全生老六一个馍。

    虽然从头到尾,女孩没对老六说一句话,但他依旧牢牢记住了这个姑娘,这个他的救命恩人。雪白的脸蛋,白嫩嫩的手,和那纯洁的笑容,全都如烙印般,记在他的心里。

    后来他入了会,成了刀客,有了自己的兄弟,也了解到了这个女孩的信息。不知道多少次,他悄悄来到刘家附近,观察着刘佩萱。长成大姑娘的刘佩萱,越发像一个仙女,那么纯洁,那么美丽,笑的是那么甜,那么美。

    她的家里,要为她找婆家,媒人贪图钱财,要把她说给一个浪荡子,那是个把家当往赌场烟馆送的败家子,还在窑子染了一身的病。可是刘家对这些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是家世匹配,是对方那个做盐法道的舅舅。眼看,亲事就要说成,老六终于坐不住了。

    于是,媒人全家被杀了,每人都是一刀断首。未婚夫被杀了,让人捅了几刀,死尸在阴沟里。官府的追捕,差点要了全生老六的命,未婚夫家里,在山堂也有朋友,道上的人,也差点斩了他,可是老六从没有怕过,也不曾后悔过……

    打下羌白,他以为自己可以圆梦,可以娶到这个意中人,自己会像供皇后一样,把她供起来。哄着她顺着她,用自己的一切来讨好她,绝对不会打她骂她。可是……可是她为什么要拒绝自己,为什么要跑?自己对她好不就行了,有没有钱重要么?样子重要么?自己读没读过书,重要么?

    在他心里,佩萱该是个仙子,永远不会对男人假以辞色,即使自己进城后,亲自上门提亲时,她也没正眼看过自己。但那是正常的,仙女本来就该如此。可是现在……仙女却向另一个男人低声下气的恳求,恳求对方留下她,留下她过夜……

    “我愿意伺候你,我知道,你有妻妾,可我不在乎。从商南跟你到潼关打仗,我知道有危险,可我不怕。就算是死,我也愿意死在你面前。只要你能看看我,跟我说说话,我就心满意足。”

    在全生老六心里,高高在上的佩萱,却在另一个男人面前低三下四,如同奴婢般的邀宠。赵冠侯的声音传过来“我不会娶你的。我的太太不会答应,影响也不好。”

    “我不在乎!我给你当女秘书,翠玉太太不就是你的女秘书么,我也可以当。我认识字,念过书,可以帮你。将来……将来有了孩子,我就自己养。”

    沉默,上面没有说话的声音。老六的心里在祈祷着,祈祷着赵冠侯是个怕老婆的男人,把佩萱从房间里赶走。寂静的地窖里,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很快,非常快,快的仿佛是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你……不后悔么?如果今天我打败了,你落到那些人手里,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不后悔!大不了,就是一死。”

    “他们不要命,只要你的身子。”

    “大帅请看,我的衣服,都已经用线缝了,他们想动手,也没那么容易。到时候我就吞毒药,出来时,我就带好了,半两砒霜,足够了。如果……如果你今晚上赶我走,我就把它吃了。”

    “傻!男人想要你的时候,重关叠户,也挡不住男人的那股火,衣服有什么用。”

    又是一阵沉默,可是房间里那正在燃烧的火,不但温暖了上面的两个人,下面地窖里的人,也都感受的到。

    “那……那这重关叠障,挡的住大帅么?”

    “挡不住,我是个军人,最善于的就是夺关破寨。”

    “我……不信。”

    “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男人的厉害!”

    听着上面,一声声娇喘低吟,全生老六可以想象的出,外面在发生什么。他的手握向了腰里的枪,枪里还有两发子药,如果跳出去,或许可以打死那一对正在纠缠中的男女。可是……可是外面是有护兵的,跟他同归于尽或许很容易,可是谁又去给大哥送信,谁又告诉他,身边的毒蛇呢!

    情与义,在他脑海里反复旋转着,刘佩萱那一声声“大帅”,仿佛是一柄柄匕首,刺进了他的心窝。几名兄弟的手,牢牢抓着他,不让全生老六去送死。那简陋的床板,发出嘎吱做响的声音时,全生老六的身体一度动了几下,似乎想要不顾一切的冲出去,可是同伴死死的按住他,不让他轻举妄动。

    折磨人的声音,响了不知多久,对于下面几个人来说,时间漫长的仿佛一个世纪。直到一切停顿下来,两人轻声说着什么,就听不见,但是女子的笑声,还是可以送到几人耳朵里,那笑声笑的是那么甜,那么美……

    不知过了多久,上面传来男子沉重的脚步声,和响亮的嗓门,“给大帅和太太请安。昨个晚上,搜出了七个。”

    几个人的眼睛都瞪圆了,他们当然知道,所谓的七个,是指谁。

    “怎么处置的。”

    “都砍了。他们骨头硬,问什么都不说,只好杀了。怕扰了大帅和太太的好梦,就没敢来打扰。”

    “别瞎叫,人家佩萱小姐还没出阁,能叫太太么?”

    “卑职知错。大帅,您也该动身了。”

    说话的人离开了,刘佩萱的声音又响起来“过了昨天晚上……我再也不是姑娘了,你不能让他们喊我姑娘。就让他们喊我刘秘书吧,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再也嫁不了人,你不许赶我走,也不许不要我。还有……我今天骑不了马……”

    “行了,我就知道是这个麻烦,我抱着你骑马总行了吧。称呼那个就是个代号,就别那么在意了,收拾收拾赶紧走。当秘书就得有个秘书样子,不要事情比我这个大帅还多,否则美瑶的鞭子可不认人。早饭你将就一口,有什么话,回商南再说。”

    上面的脚步开始变的杂乱,在刘佩萱的娇嗔和赵冠侯的训斥中,两人似乎终于离开了。外面传来马嘶,大概是他们离开山村,开始向商南出发。地窖里的五人,终于敢从里面爬出来。

    冻了一晚上,手脚都不利落,费了很大的力气,才钻出地窖。全生老六猛的来到床边,两眼死死的盯着那张木床,牙齿咬的咯咯做响。

    “六爷,别看了,看了更难过。走吧……回羌白,有啥话,慢慢说。”

    两人拖拽着全生老六,向外紧走,全生老六的脸色阴沉,一句话不说,没人知道他想的什么。刚刚来到房间外头,就看到村头的大树上,挂着几具尸体。几人飞奔过去,却见正是同行的弟兄。每个人的头都被砍了,无头尸挂在树上,尸体上用墨笔写着“救国君下场”

    “赵冠侯,此仇不饱,我誓不为人!”全生老六低吼了一声,袖子在脸上一抹,低头向前疾走。可没走两步,却见三个穿着萝卜丝羊皮袄的健壮男子走过来,“听了一宿的房,怪累的,歇了吧!”

    几名刀客抽出短刀,可是对方已经抢先开枪,最后的幸存者,倒下了。大树下,又多了五具死尸,特战大队的功劳簿上,又多了一笔。全生老六的人头送到刘佩萱手中时,双眼已经怒睁,不论怎么合,也合不上。双目之中,依旧充满了怨恨、不甘与不屈。(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六章 振奋

    不久之前,经历过兵火洗劫的商南,重新焕发了活力,提前进入了新年的喜庆气氛里。先是有商人进城,随后就是潼关大捷的消息传来。

    官兵在潼关打了大胜仗,郭剑部全生老六、李狗娃两将皆被斩杀。光俘虏抓了上万人,据说打死的以及活埋的都有。

    对于被兵火祸害得不轻的商南百姓来说,这个消息,就足以让他们欢天喜地的庆贺报仇雪恨。随即,另一个消息的传来,就更让他们欢欣鼓舞。来自河南的物资,经荆紫关,运来商南。

    虽然使用胶**车运来的物资并不太多,但是这代表着,鲁军果然如承诺的一样,不危害地方,不强行向地方摊派征收。军需品尽量外购,还能让本地百姓挣一份当夫子的脚钱。于陕西百姓来说,这样的队伍,足以当的上天兵天将。

    上次的相亲中,不少鲁军军官成了商南的女婿,迎娶了门第出身都不错的商南姑娘做老婆。这些娘家或多或少,也有一些力量,等见到了物资,就更放心,与鲁军军官的联姻,不是做赔本生意。于是,这些人的力量也渐渐开始发挥出来,为鲁军尽量协调物资,筹措军需。鲁票在陕西,也开始正常流通。

    对于纸币,开始百姓有一些抵触,锦姨娘为了办粮台顺当,也是运了银子来的。可是,总归是有胆子大的人,敢搏一搏。外加就是那些联姻的人家,本着咬牙吃亏找靠山的心理,收了一些钞票,转手,就让人想办法花出去。

    结果却是钞票花的顺畅无比,不管是兑银子,还是买物资,都很方便。这就让钞票有了信用,人的心里就稳当一些。再后来,就是用鲁票买一些东西,比用银元要便宜,这就更有利于鲁票的流通。

    陕西科技落后,省里没有多少像样的工业。山东则轻工业发达,暖壶、毛巾、皮革制品,日用品随着山东来的商人,在商南开始交易。这些小玩意所值不多,于民生大有裨益,不愁销路。再有的硬通货就是鲁盐。

    本来陕西不是山东的行盐区,可是赵冠侯向来有全国意识,也就是不管是不是行盐区,只要是中国领土,就该允许自己的鲁盐销售。只要是中国商人,鲁军就有权收厘金(此句只限于鲁军内部流通)。

    是以借着鲁军入陕,这些鲁盐也就堂而皇之的运进来销售。两淮盐场,现在也在赵冠侯势力范围之内。淮鲁两地食盐的质量比陕西行销的川盐和花马池盐强的多,价格也便宜,市场很容易打开。买盐如果用鲁票,就能获得更大的优惠,于是收票子的人渐多,粮台的压力大减。

    鲁票的行情,最主要还是受军事局势影响。这次鲁军在潼关一打了胜仗,鲁票在民间的价值又提高了不少,当初收鲁票的人家,竟是因此发了小财。收票子的人渐渐增多,市面也因为稳定的环境而变的繁华起来。

    行商带来了市场的繁荣,和更多发财的机会,曾经的伤口,伴随着鲁军的大捷,开始愈合。几十座粥棚在商南出现,由汉娜主持的商南人道主义救援机构,与教会合作,在县城里派粥,救济难民。

    随着罗德礼相机喷起的白烟,这些照片将出现在海外报纸上,各国对于鲁军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同时一些秘密渠道,也开始向本国反映:与鲁军合作,更符合我国未来在华利益的维护。军阀赵,极有可能成为********最有权力之人,应提前与其建立良好关系。

    京城里,赛金花的小公寓内,举办了数次酒会,几位商人在本国公使的关照下,与山东方面的代表,签下了数份洋米销售合同。山东在南洋的关系,也发挥了作用,来自南洋的米,将运到山东,再从山东上火车,向陕西运输。

    有了粮食,有了一场又一场的胜利,商南的百姓于一片黑暗之中,总算看到了一丝光亮,好日子,有盼头了。

    河南,开封城内。

    河南的大粮商石金保,不停地用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明明已经一败涂地,却依旧试图顽抗到底

    “邹女士,我……我可是雷爷的朋友。您想想,这是大总统的桑梓,没有点关系,我又怎么能在这做粮食生意。若是把价钱压的太低,雷爷怕也是不高兴吧。”

    邹秀荣面色冷漠,雷震冬这个名字,对她显然没什么影响。赵冠帅的二嫂,有必要怕军法处长雷震冬?这不是笑话?

    “雷爷,你是说雷震冬么?要不要我现在给他挂个电话,告诉他有人打着他的招牌,囤积居奇,抬高物价?大总统对于陕西的局势很关注,如果有人破坏陕西军事行动,我想雷震冬本人,也扛不起这个责任。今天我们签字的话,就是这个价,如果不签,那价格只会更低。如果你抗拒销售的话,那就不是我来和你谈,而是洋人和你谈,或着让雷震冬自己跟你谈!”

    石金保见雷屠夫的名字吓不住她,只好又讨好道:“邹女士,您别急么,大家有话好商量。这是战乱的年月,您不能按太平年月的价格定。怎么着,也得让我挣几个好过年不是。您看这样可不可以,价是这个价,您用现银交割,我酬谢您一千个大头,这个保证出我手入您手,没人知道。”

    “我说过了,只能支付鲁票,不会支付现银。如果石老板同意签字的话,我也可以让出一部分利益,但不是价格,而是我山东第二纺织厂的布,我会以成本价,向你出售一部分鲁布,差不多可以弥补你粮价上的损失。”

    石金保当然知道,现在山东第二纺织厂的布,在外省是多么紧俏的物资,如果成本价拿下,确实可以获利。别说粮商布商跨行的问题,大商人之间,自然有门路把东西转出去,不会压在手里。

    反正对方是穿着黄马褂下来的粮台官,自己也得了河南代理督军赵傥的命令,粮食要么卖给鲁军,要么烂在仓库里,哪也别想卖。私自卖出去,就办他个勾结白狼,就地枪毙。所争取的,只是尽可能多要点利润。可是邹秀荣油盐不进,他也没办法,能得一些布,总是好的。

    合同是早就拟好的,签了字,粮食就可以装火车。石金保颇有些不解地问道:“邹女士,您帮着鲁军办粮台,说句不好听的话,这可是个肥缺。您不但不赚钱,还要自己搭一批布,这图的是啥?”

    邹秀荣微微一笑,目光落向远方“因为……冠侯是我的弟弟,是我的……亲人。”

    石金保身为大商人,美人见了不知多少,邹秀荣这种三十岁的,原本是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可是就此一瞬,他只觉得邹秀荣之美,竟是生平所仅见,不由看的痴了。直到邹秀荣告辞,他才回过神来,亲自送人下楼,回手,猛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真是走了宝了,怎么光惦记着钱钱钱,放过了一个美人!”

    马车里,邹秀荣的秘书,将一封信递过来“这是孟二爷给您的信。”

    邹秀荣摇头道:“不看了,最近信里谈的不是农商部,就是总统大选。我现在对正直已经死心,谁当大总统,也没什么区别。帮我找一下报纸上有关陕西的新闻,我要看看,那边的情况。”

    商南县城里,赵冠侯并不似普通百姓这么乐观,困绕他的最大难题,就是伤亡。固然连打两个大胜仗,但是鲁军也付出了代价。有了青霉素之后,伤兵的死亡率大幅度下降,大批伤员可以回到部队继续服役。但不管怎么说,损失也在所难免。

    陕西地穷人多,百姓活不下去的人有的是,刀客们的兵本来就不训练,随死随招,十分方便。而且这些饥民虽然素质较差,但是可以不顾惜生命,这一点也让他十分头疼。像是这次潼关大战,郭剑所部的装备极劣,可是战斗精神很强,举着大刀长枪,就敢向着排枪队冲。杀了人夺枪即走,根本就不怕死。

    “这些都是好男儿啊,都死在内战的战场上,太冤枉了。”他长叹了一声“可是,不把他们打疼了,他们也不知道害怕,想要谈判,也是办不到的。你看,这就是他们最新的计划,准备五路联军,对我军进行总攻。”

    潼关一战,固然打的郭剑损兵折将,却也震动了其他几路军。这几位司令都认识到,鲁军非阎文相可比,如果依旧各自为战,结果只能是被逐个消灭。是以井侠魔已经发出号召,要各路司令联军出击,围剿鲁军。

    五军联兵,能动员接近十万人,再者可以就地招兵,兵力更不可估计。鲁军这两次作战虽然战功大,损失小,但是死亡人数也接近一千五百,受伤者更多,这让赵冠侯也颇有些心疼。

    “这些好兵,那么辛苦的练起来,结果就这么折损了,我可是有点受不了。要是再不派补充部队来,这仗我也有点打不动。”

    瑞恩斯坦看着情报,在地图上比画着“死守不是一个办法,如果让他们形成包围,切断我军的补给,那么我军就只能放弃商南,甚至于撤出陕西。我们现在,要采取的战术是进攻。以进攻针对进攻,用强大的攻势,摧毁他们的联军。将其中一部分消灭掉,然后再转头吃掉第二个、第三个……”

    “这样的战术,要求的是机动力,可我们的牲口,也是个问题啊。”

    潼关大捷之后,有大批的牲口被赶回来,商南地方有限,骆驼队进不了城,就在城外排开,一场风雪,冻死的牲口就不知道有多少。

    心疼也没有办法,整个商南的地方有限,只能先保证军马的安全,驮马就顾不上,随死随吃,反倒是便宜了下面的士兵。

    赵冠侯看着地图,皱着眉头“这个事,得想个办法,不能光是我一个人吃亏。这是全国的事,其他各省不能看笑话,不管是兵,还是饷,他们都得想辙!我已经让翠玉为我准备电文了,回头就发出去。”

    对于赵冠侯没能禁住挑斗,把刘佩萱给纳了的事,孙美瑶颇为不满,提了鞭子,要去打烂刘佩萱的脸。还是杨翠玉出头,才算把人保下来。

    “美瑶姐,要说处置谁,我是不管,可我这秘书着实是缺人。咱家那位你是知道的,秘书只要女的,不用男的。我一个人就算长了八只手,也处理不过那么多的事。你要是打死了她,先不说她家里怎么闹,就说妹子身边,也还要用人。打死一个,再来一个,你算算这个帐。你要是乐意他在往家里领几个,那就只管把她打死,要不然,就且留着她干活。”

    孙美瑶把鞭子一丢,气哼哼道:“你这有那么多活干?”

    “瞧您说的,仿佛我这秘书是吃干饭的似的。我且问一句,单说这次打胜仗,战利品统计,俘虏统计,战功计算,这是多大的工作量?还有我们的伤亡、抚恤、弹药消耗,外加上军粮、补给、军需,您倒是说说,哪能离的开人手?要不然,您把您手底下的女兵派几个来?可她们又干不了,粗手笨脚的,把家里那位给惹急了,我可是兜不住。”

    孙美瑶哼了一声“那她就算你的人了,你告诉她,就这一回,要是再看她往冠侯床上爬,我连她带你都不饶。”

    杨翠玉笑着将她向外推“行了行了,你还是赶紧料理你的脚力去吧。今年陕西天格外的冷,要是把你的马冻坏了,你可要心疼。”

    “是啊,这脚力是个问题啊,冻死了不少的驮马,虽然不是骑乘的脚力,可终究是给咱拉物资的。要是没了那些牲畜,咱的补给可是要出麻烦,这个真得看看。对了,冠侯让你给他拟电报,是干啥?报功?”

    杨翠玉点点头“报功是一件事,上报陆军部的。潼关之役,斩首就报了五万,反正这是前金的老规矩,一向翻着倍的报,到了上面,还得加水呢。另一份,是要发全国的,那才是真正要紧的。”

    “发全国,干啥?”孙美瑶心机不深,与翠玉方才差点口角起来,此时又像个大孩子似的,好奇的拉着她问“你跟我说说呗,咱两谁跟谁,让我也知道,他要干啥。”

    “反正不是选妃,你不用怕。”翠玉先是一笑,随后才道:“他跟全国发报,是要哭穷。你看啊,冠侯危以,冠侯苦以。孤军偏师,粮匮饷乏,全军将士,食不能裹腹,衣不能御寒。以万余饥贫之卒,敌关中数十万虎狼之师,势不能万全。全军粮不继日,饷不足月,兵将皆有归乡之心。冠侯不忍数十万陕地虎狼,流窜腹心,荼毒全国,故以一己之牺牲,守卫大江南北之安宁。然孤军不能久战,恐力所不支,望各省同袍,为民生计,为百姓计,义伸援手,解我军之危难,保国土完整,百姓安居……”(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七章 冷暖荣辱

    孙美瑶也不由笑出声来,她身上穿着呢子军装,还有大毛出锋的皮袄,全军士兵棉衣棉鞋棉帽子一样不缺,若说是粮饷不继,未免太过夸张。

    这无非是赵冠侯玩的心眼,电文中的意思,既是哭穷也是在威胁各省督军。如果不肯出钱出力,老子带兵回山东,放救国君随便折腾。陕西穷省养不活这么多人,必要外出打抢,到时候,谁都没有好日子过。

    “山西是阔地方,前金的时候,北方各省,就数他有钱,怎么着,他也该协饷吧?”

    杨翠玉点点头“松江那位来电报了,说山西已经解了一百万银子送到山东。她用这笔钱当储备金,造币厂昼夜赶工,印了两百四十万的鲁票,一半运来发军饷,另一半,让二嫂去采购物资了。阎易山不敢不协饷,先不说大总统饶不饶他,咱只要把救国君往山西赶,他就没有好日子过。这放在前金的时候,叫以邻为壑,是剿匪的官最常用的招数。”

    孙美瑶大喜道:“这还差不多,有粮有饷,打救国君,我就不害怕!来多少,拾掇多少!”

    京城之内,袁慰亭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有了陕西大捷的好消息垫底,他的精力终于可以用在大选上。赵冠侯两战两捷,而且都是大捷,给北洋系露足了脸,也在国会里,撑起了场面。南方的议员,反对声音小了很多,除此以外,各地方督军,于钟央正府的态度,也越发恭顺。

    陆干卿以重兵陈于贵州广西边境,武力威胁云贵侧翼。关外张雨亭部骑兵一旅,则开始在柔然边界地带巡逻,震慑柔然骑兵。阎易山的银子车,也开始向山东运输,自己这个大总统的命令,没有人敢反抗,这才是真正的乾纲独断。

    可是看到赵冠侯的全国通电,他又摇摇头“这小子,有话不好好说,非得这么闹,真是不老实!”

    沈金英靠过来,为他轻轻捶着肩膀

    “冠侯听说在陕西,打的不错?”

    “确实,他打仗,看来是有两下子。除了这个,他跟洋人的关系也很好,洋人愿意帮他,采办军火和洋米的生意,谈成了好几笔。当年左季高征西,前后花消军饷超过千万。共合的财力不比前金,如果真开那么多军饷,怕是很困难。但是四五百万,我还是拿的出来,只看冠侯能不能用这些军饷,打赢这一仗吧。就是有一点不好,有话不说明白,非使鬼花活。你说这电报一上,就仿佛我对他不好一样。”

    沈金英却道:“大总统,我要为我兄弟说句话了。他就算再能打,也是双拳不敌四手。鲁军就那么点人,在人家的地头上,成片的大军围着他打,任是有多高的手段,也招架不住。他求援,是应当则份。这不是说大总统不对,而是说各省督军不对。四省援陕,各省可只派了一个团,后续的人马粮台,什么都不见。难道让一个山东,打人家几个省?这换谁也打不过。这么欺负我的娘家人,我可不答应,难不成我的兄弟,就该受气?”

    她这脾气先是发作了一通,随即话锋一转“鲁军可以败,大总统的权威不能损。如今在北方,我们也就是这一支鲁军可以镇住场子,有这么块牌子在,大家就都知道,北洋在北方有力量,不好惹。可要是这块牌子倒了,我们拿什么吓人?过去大户人家的家败了,但有一线之路,不会卖掉祖宅。有祖宅,就有个门面,有门面,就能撑住根基。可要是连祖宅都没了,不但借债借不到,想拖的债也拖不了,那才是真的糟糕以极。”

    袁慰亭不住点着头“恩……你说的很对,是这么个道理。鲁军这块牌子,确实不能倒。按你的想法是?”

    “催促各省,尽快派兵入陕,只要兵力差不多太多,我想冠侯总可以维持住我们的体面。哪一省敢再拖延,就给他们个厉害看看。十省战陕也好,几省战陕也罢,总得是各省众志成城,都听大总统安排。难不成天下只有山东是您的地盘,别的省,都分出去了?各省的兵都到陕西,粮台物资也送过去,也好叫天下看看,这各地督军,仍然在大总统掌握之下,到了大选的时候,他们就不敢乱投票。”

    最后一句,正好搔到了袁慰亭痒处,选和战,既然是一体,那自然就要认真对待。他大笑着抱起沈金英“你真是我的好太太,这句话说的好。明天我就亲自下令,四省援陕,刻不容缓。”

    四省之中,最先进入商南的,便是近邻河南的部队。原本驻守于项城,守卫袁氏祖坟的一个旅,被派入陕西支援。

    这一旅奉命护灵,装备自是精良,军容风纪,也甚为整齐。加上前次赵冠侯拉来的一个旅,前后两旅部队,都已经掌握在他手里。

    随同该旅同来的,则是在河南为鲁军筹措粮台的邹秀荣。把她一接下车,赵冠侯就埋怨道:“二嫂,不是我说你,眼看就到年了,你不在家,怎么跑这来了。陕西不比河南,也比不了山东,穷的很,没什么可招待你的。你这待两天,赶紧着走,别跟这受罪。”

    “诶?我刚来就要轰我,我怎么就这么不招你待见?寒芝呢,我跟她评理去!”邹秀荣眉毛一挑,赵冠侯就没了话,她微笑着看着赵冠侯

    “我在报纸上,看你的消息,说你打了胜仗,杀了多少人。我是真的替你高兴,可是总在报纸上看,还是不如看到本人放心,我亲自过来看看,心里踏实。”

    等她来到临时驻地,与寒芝她们一路打着招呼,随后道:“我这次来,也是十格格的托付,给你带了份礼物来。”

    “什么礼物?”

    “军官。保定军校又有一批学生毕业了,十格格派人去做了工作,其中八成以上的毕业生,都被我们山东给招过来了。都从连排长干起,以后的升迁看表现。听说有个邹华在你们这干的不错,这些人也是投奔他来的。打仗的事我不懂,但是我知道做生意。做买卖,需要的就是得力的掌柜伙计,你打仗,也必然离不开得力军官。十格格既然说他们是好人物,那肯定错不了,送来锻炼一下,就是家底。”

    鲁军当下,正是缺军官的时候。赵冠侯在商南招兵,已经招募了一千多名青壮,他们都是愿意跟着回山东,乃至转战各地的主,身体素质也很出色。可是没有军事训练,还不够资格上战场。

    集训指挥,都需要成熟的军官体系,这些保定的军官,正好弥补不足。河南新来的一旅,加上之前的一个旅,两旅人马,也正好做赵冠侯下一次作战的主力。

    两下里是极熟的关系,是以男女不避混席同饮,问起家里,十格格一切都好,眼看即将临盆。山东省今年的情形也不错,岁入比之去年略低一些,可是整体可以维持。另外一点,就是程月,也开始拿权了。

    “十格格毕竟有身子,不能总干活,军队上的事,程月就开始过问。任升是她家的部下,她下命令也方便。一个扎子,要丫头送去,任升就会照办。我也才刚知道,程月的字写的这么好。”

    赵冠侯问道:“她的命令都是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让任升到淮上,招了几千人,编成了补充团,又从兵工厂买了枪械,开始操练。程家的名号好用,山东又是富省,招兵容易着。”

    姜凤芝一拍桌子“还反了她了!谁给她的权力支钱!这么多兵,这么多枪,得用多少钱!”

    邹秀荣看她一眼“别闹!你这脾气可得改,人家程月是把自己的嫁妆卖了,还有冠侯给她的防身钱,她全都用了。不够的地方,用自己的名义向正元借的款,招这支部队,是准备派到陕西,帮冠侯打仗的,你不许乱嚷嚷。”

    她又看看赵冠侯“老四,女人为你做到这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你要是负了程月,二嫂这里,先不饶你!”

    苏寒芝看看赵冠侯“你去拍个电报,让她尽快到商南来吧。你的心思我知道,不希望女人陷入危险,要和几路敌人打仗,你希望我们走的越远越好。可是既然是你的妻子,就该与你福祸与共,你把我们赶远了,我们心里反倒不好受。程月想来,也是愿意来的。倒是二嫂,你可别久待,毕竟咱是以少打多,这里不算安全。”

    邹秀荣笑了笑,抓着苏寒芝的手,“你舍不了你的男人,二嫂舍不了你不行么?我就跟这待着了,倒要看看,那些关中的匪徒,能闹到什么地步!”

    羌白县城内,气氛与商南,截然不同。整个县城,都被一团绝望的气氛所笼罩。曾经兴高采烈的刀客,变的低头缩脑,由于天越来越冷,穿着单薄的士兵,已经越来越不愿意离开房间,就连站岗放哨,都在设法逃避。

    没有棉衣,没有军饷,也没有足够的酒肉,救国君的士气迅速的衰落下去,逃兵,也渐渐增多。

    这对于郭剑所部来说,倒未必是一件坏事,逃兵一多,粮食开支就少,对于其捉襟见肘的物资情况来说,倒是少了一些压力。对比物资供应紧张,绝望的情绪,更为致命。

    鲁军一个小时就消灭了甘军两万马队的战绩,已经在郭部传开,参加潼关战役回来的人不少,这个消息根本压不住。

    如果说商南之战,被打垮的是白狼军,还有所解释的话。两万马队,被这么轻松的干掉,这显然超出了郭剑部下的心理接受范围。鲁军不可战胜的形象,已经在部分郭部士兵心里树立起来,他们不怕死,但不希望找死,能够避开这样的凶神,自然是件大好事。

    再者,鲁军不但不是越打越少,反倒是越打越多。潼关方向的探子回报,自从潼关大战之后,兵车往来频繁,每天不是运来士兵,就是运来物资军需。河南、湖北、安徽、湖南,数省部队先后入陕。照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连比人数,救国君都占不了上风,这仗还怎么打?

    救国君本来就是由刀客组成的武装,他们中有不少就是绿林强盗,或是些习武者,也有是地方上的豪强。每个头领,都代表了一个小山头的利益。

    郭剑靠着义气和武功,成为他们的头领,也就是盟主。当这个盟主带领大家发财吃肉时,自然怎么都好,可是当他们的盟主,越战越弱时,这些下面的小头领,就必须为自己的小团体考虑,给他们寻找出路。

    没有逃跑的人,心情也好不到哪去,抱怨漫骂,或是后悔,各种马后炮,在部队间蔓延。

    县衙门内,杨玉竹一身行头,在台上一招一式唱着郭剑最喜欢的碗碗腔,郭剑的两只眼睛满是血丝,脸孔绷的紧紧的,双手紧抓着椅子扶手,一语不发。在他旁边的,是个身材粗壮的男子,脸上一道长长的伤疤,如同个蜈蚣。看着玉竹,不住的拍手叫好。

    “杨小姐不愧是三秦大地的一支鲜花,恁娃有福分,搂着她困觉,给个皇帝也不换。要说这几路人马里,你的福分最大,可是现在,你的日子过的也最穷。我跟你说的那个事,你想的咋样么?一句话,一万石粮食,立刻就可以送。只要恁接受改编,跟我一样,把旗号换咧,当正规军,那赵冠侯就不能再打你。北洋兵不打北洋兵么。”

    “那投名状呢?”郭剑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脸色依旧沉的像铁块。

    “恁娃也是老江湖,咋问话像个棒槌。不交投名状,怎么上山入伙。到哪里也说不过去,反正你跟他老井,不沾亲不带故,做了他,又算的了什么。恁讲义气,也分一个时候,现在都这副鸟样子了,还不为自己想,你是不是瓜?”

    “恁说对了,我郭振军就是个瓜,可我有一条,不卖朋友!”郭剑猛的站起来大喝道:“别唱咧!你的戏是给朋友唱的,不是给这种人听的!我们五路联军,歃血为盟,反袁救国。有战死的郭剑,没有投降的振军,来人啊,送客!告诉阎文相,赵冠侯,郭剑就在这,想要来杀,只管动手,皱皱眉头,不算好汉!倒要看看,最后谁的本事大。”(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八章 长安变

    这位说客,亦是洪门中极有身份的人物,交涉不成,郭剑也不敢加害,而是派兵给护送出了县城。这已经是他接待的第三位客人。阎文相,井侠魔,甚至还有洋人。各方面的力量,开出了不同的条件,反水、改编,或是为其所用。

    这些人手里,要么有钱,要么有粮,都是救国君急需的物资,但是条件,也都一个比一个苛刻。

    “我郭剑不能拿兄弟的命,去当自己升官发财的垫脚石,要是干那事,还有啥脸做人!大不了,回到山上当刀客去,把部队解散,爱到哪里到哪里去。就是,委屈了你。”

    抚着爱妾的玉手,郭剑不由又是一阵英雄气短。

    杨玉竹在郭剑兵进潼关时,亲自主持防务,将羌白守的无懈可击,赵冠侯分兵取羌白的策略没能奏效。随后又派了一支机动兵力迎接丈夫,允文允武,堪称内助。她微笑道:

    “跟着你,吃多少苦,我都不怕。当初,我就是个戏班子的女子,任人欺负,是你救了我,为了我,你一个人一把刀,砍了十几个人,浑身都是血。给你上药的时候,我就发誓,这辈子就跟定你了。你要回山做刀客,我就跟着你,接着去当女侠,跑码头卖艺去。可是,事情还没到这个时候。死棋里面出仙招,或许还有转机。”

    “转机?这一步,哪还有什么转机。”

    “怎么没有?只要你不吃醋,我就有法子。”杨玉竹美目一转,用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一指,那里用极潦草的字迹写着两个字“长安”

    关中形胜,富贵之处,莫过于长安。尤其自葛明军兴以来,陕西地面,民军情况复杂,遍地狼烟,处处有警。百人皆可成军,千骑可封都督。索饷派粮,需索无度。

    各地富翁,多逃亡于省城,毕竟这里有着高墙厚壁,也有着全省最为堪战的部队,比起其他城市,更为安全。是以长安的富庶,冠于陕西。乃至陕甘宁几省之内,长安都得算的上第一。

    阎文相素无长才,惟善聚敛,自上任以来,税捐名目日多,百姓越发难以生存,他自己的腰包,倒是格外丰厚起来。其自知,才具不足,眼下陕西这个兵荒马乱的年月,惟有精兵才能自保,是以事事依赖冯焕章。现在冯焕章到赵冠侯手上,他的日子就变的有些不好过了。

    望着堆积起来的公文,他就一阵阵头疼,之前冯焕章处理这些,轻松而又愉快,可一到自己头上,就觉得仿佛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峰,让自己望而生畏。

    这些公事,看着就让人烦,可又不能不料理。眼下陕西第一大事是军政,这些公文里,有一半是和军务有关,一旦耽搁,自己可惹不起这个麻烦。

    商南小县,难养大兵,阎文相从心里希望赵冠侯移师入长安,自己情愿让位。但是救国君大部在蒲县、羌白一线,鲁军的人马一动,商南的安全就成问题。

    阎文相自己很有自知之明,打仗没这么大本事,所能做的,就是备办粮台,保证鲁军后勤供应。只要这一点做到,想来赵冠侯也没必要刻意找自己麻烦。所以坐定之后,只随便翻了一通公文,就大喊道:“来人!”

    他行事如前金巡抚,身边带有幕僚,几名老夫子赶过来,阎文相也不看公事,直接问道:“粮台备办的怎么样了?眼看就要过年了,鲁军的粮草、军装,我们一定要保障。如果鲁军出了问题,大总统绝对不会放过我们,到时候,谁都好不了!”

    “督军放心,粮食我们准备了两万五千石,还有七千件棉衣。另外预备了一张一万块的折子,送给冠帅做节敬。”

    师爷报着数字,见阎文相没有意见,他又继续道:“可是……现在长安城里难民越来越多,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啊。听说是前线躲兵灾下来的,全都往长安跑,这两天大街小巷里全是……”

    阎文相为了防范行刺,很少出门,每天只在衙门里,欣赏女仆的美足要不就是全羊席。这些情况也是刚刚听说,他一愣“有那么多难民?”

    “正是。因此希望督军拿出一些粮食,给灾民们放赈……”

    “胡闹!我这不放赈济,还有灾民呢,我要是放了赈济,不是全省的灾民都往长安跑,有多少粮食,能填这样的大坑?有难民不用怕,饿几天,饿死他几千人,就都知道我这不管饭,自然去别处了。难民么,我见的多了,就是这样,你越哄着越坏,饿他们就老实了。还有,调一营兵去保护仓库,留神难民抢粮。这些粮食,是给鲁军预备的,一包都不许动,我到时候要亲自检查的。”

    “遵令。”

    几个幕僚无奈的退出去,原本想借着放赈,倒卖一批粮食的想法落了空,说好的一笔费用收不到,心里都不高兴。一名身材矮壮的军官从外面走入,与幕僚走个碰头,彼此点头示意。

    这个男子是阎文相新晋招安的一路刀客头领,绰号叫紫金梁。阎文相为人颟顸无能,过去事事依赖冯焕章,现在军事上,则依赖这个紫金梁。

    两下见面,互不搭理过去,紫金梁走到里面,面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大帅,卑职给您道喜。”

    “道啥喜?不是招安没成功么,这有啥可道喜的。原本还想让他们两虎竞食,结果个个油盐不进,这十来万人在,连年都过不痛快,还有什么喜的。”

    “这一喜,与那一喜有关。郭剑虽然不肯来降,可是他的婆姨来了,还带来一个戏班子,要向大帅献艺。”

    阎文相一愣“他太太?你是说,那个谁来着?”

    “杨玉竹!我们关中有名的杨仙子,一身好武艺,那腰,那腿……”紫金梁脸上露出诡异笑容“大帅英明,一定能想的明白,郭剑既想招安,又拉不下脸来献投名状,就只好让他婆姨,来大帅这里跑跑关节。那女子本就是跑江湖的出身,不是大家闺秀,裤带子未必紧到哪去。恭喜大帅,今天先小登科,将来一路一路,把几路联军全都平了,在陕西坐个太平大帅。”

    阎文相也觉大喜,点头道:“好!快把她叫进来,让我看一下,吩咐下去,准备酒席,我好好招待一下这个秦川仙子。”

    长安城内的百姓,虽然觉得难民越来越多,而且都是青壮,有些觉得不对劲。但这些难民很老实,既不会偷东西,也不曾犯禁,除了乞讨,其他什么都不做,官府既然不管,老百姓也没有办法干涉,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们。

    难民们自己,也有自己的圈子,或几十人,或百十人,盘踞着一处地盘,互不来往。唯一可疑者,就是原本掌握长安乞讨势力的团头,却神秘失踪,下落不明。

    有数十名难民,选了一处破旧的关帝庙做栖身之所,滴水成冰的天气,他们只穿着单衣,蜷缩在火堆旁,仍旧冷的瑟瑟发抖。

    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拐着腿从外面走进来,四下扫视了一眼,随即向神像后走去。关帝神像之后,一个男子以毡帽遮着脸孔,一语不发,直到人走近了,胳膊才略动了动。

    一道白光闪过,那拐腿男子的脖子上,已经多了一把钢刀。

    “大当家,是我。”

    “瘸三,啥事情。”刀随着话音,消失不见。

    “大哥,事情成了。”

    听到这四个字,男子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仿佛是被枪打中了一般,但随即又恢复了镇静。“可靠?”这两个字,仿佛是咬着槽牙才说出来,声音里,就能听的出杀意。

    “可靠的很,督军公署传的消息,阎文相去叫酒席,今晚上在公署里唱戏。就是嫂子的戏班子。”

    瘸三看了看那男子,犹豫着道:“我看,我们早一点动手比较好,阎文相不是啥好货,动手晚了,只怕嫂子要吃亏!”

    “不用你管,作好你自己的事情,别的不要多问。”郭剑没好气的说道:“动手早了,吃亏的就是咱了。这次不带抚汉军,连胡四娃都没带,就是不想借助外人的力量,让人小看。咱们手里家伙不多,城里有一个旅,打的早了,说不定就要弄僵……相信你们的嫂子,她能应付。”

    “弟兄们,还要讨一个章程,事成了,是什么个规矩。”

    郭剑的部队,纪律并不强,但是对于这种大城,也要有所顾忌。按照杨玉竹的建议,郭部必须严守军纪,打造义师形象,才能和鲁军争取民心。

    郭剑也想按照妻子的嘱咐,下令必须遵守纪律。可是,他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妻子那无双美貌,完美身躯,这样的玉体,今晚能否保全,到底是依旧只属于他郭剑一人,还是要为另一个男子染指,现在自己根本把握不住。

    固然玉竹有一身武艺,可是身在虎穴,万事不能自主,武功并没有太多用处……他努力的让自己不去想,但实际上,是做不到的。如果玉竹真的……自己也不会怪她,毕竟是为了解决部队的危机,她才出此美人计。使用这种计策,稍有不慎,这种牺牲,就是不可避免之事。

    但是,自己的妻子可能被人污辱,为什么自己还要保全他人妻子的清白?如果不是城里这些高门大户,士绅巨贾,自己又何至于要走到这一步?他的心一横,对那瘸子道:“洋人的地方不许进,谁跑到教堂、洋行,算他运气,洋女人不许耍。其他的,随你们折腾!”

    瘸子兴奋的点着头,转身离去。冬天的夜,来的格外早,新年即将到来的长安,千家万户,皆是一派喜庆气氛。没有人能想到,一场灾难,正要降临在他们头上,毁灭,即将来临。

    “大帅,急电!”

    电报送到商南时,赵冠侯正在凤芝房里。这个大大咧咧的师姐,终于如愿以偿的怀上了赵冠侯的孩子。刘佩萱家里祖上是太医,她自己从小学医术,医道颇为了得,一摸之下,就知是喜脉。赵冠侯干脆让她留下,伺候凤芝,保住这个孩子。

    感受着师弟的温存,凤芝竟是哭了鼻子“我……我终于也有你的骨肉了,你要对我好,对我们的儿子好。最宠我,也最宠我们的儿子。”

    “行,你说什么是什么,就是不许哭。哭,对孕妇的身体不好。阎文相那家伙啊,请我到长安过年,我现在是走不开。可是等我有了功夫,不去过年,可以去赏春。到时候带着你,咱们一起去看长安八景。”

    “那你只许带我一个,连寒芝姐都不许带。”凤芝借着有身孕,开始撒娇“最多……带上佩萱,我现在有孩子,不能伺候你,就让她代劳。不过说好了,等我生完孩子,你就还是我一个人的,她不许靠前。”

    “带谁,回头再商量,总之不许哭了。不管军务多忙,我都会抽出空来陪你玩,你还有什么可哭的。”

    正在他说着情话,哄着凤芝的当口,高升把电报送了过来,这时的电报必是急电,赵冠侯披衣而起,接了电报,刘佩萱已经手脚利落的点起油灯,把灯移过来照明。赵冠侯草草看了一遍电文,随即摇了摇头,长安之行,怕是要提前。

    阎文相被杀,长安失守,藩库所存钱粮,为郭部洗劫一空,连带长安城内,也遭郭剑所洗劫,损失暂时无法统计。原驻长安城内一旅,损失惨重,武器弹药,大量遗失。原本坐困愁城的郭剑所部,发了这笔意外之财,声势复振。

    更为可虑者,郭部洗劫长安之后,转取华县,并且侵扰潼关。这就不能不引起重视。南有荆紫关的地利,河南的物资,可以输送到商南。

    扼守商南,也可以避免白部退入但是冬天河水封冻,水路不通,陆路也不大好走,这个地利,现在也不大指望的上。潼关有铁路,自潼关而入长安,就是目前唯一的饷道。

    郭部在华县,随时可以掐断鲁军饷道,使鲁军的补给陷入危机。原本想要稳扎稳打的鲁军,此时就只能反守为攻。赵冠侯看看刘佩萱“你想不想家?想不想爹娘?我带你回家去看看,你开心不开心?”(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九章 焚城

    天刚一亮,瑞恩斯坦就来到了指挥所,赵冠侯已经等在那。两人的表情都颇为凝重,长安的失守,影响了整个陕西战局。好不容易刚刚好转的局面,又开始败坏下去。

    瑞恩斯坦指着地图“长安失守之后,陕西原有的军政体系,已经全面瘫痪,我军正好全部接手。所以,从这个角度上看,或许阎文相的死,还不是那么糟糕。如果说在长安事件之前,我军依旧是外来者身份,现在我们应该算做这片土地的主人。从当前我军的目标看,羌白是战略要冲,长安是省城,潼关则是我们的兵站。这些地方,都应该在我军控制之下,分兵就是必然之举。问题是,那些咸鱼,能否胜任自己的工作。”

    四省援兵已至,其中安徽倪继冲派了八个营,共四千人。江西李秀山部,则是第十一旅张宗尧部,湖北王子春派出的则是一个新编旅,主将孙新远;曹仲昆部一旅,旅长则是敬孚爱将张福来。

    四路援军里,江西这次比较厚道,派出的是北洋老底子,第六师的主力旅,且有一个炮兵营随行,战斗力为四军之冠。孙新远旅虽然是新编旅,但欠饷四个月,士气不高。到了陕西之后,士兵思乡情绪重,加上鲁军纪律严明,与王子春部大不相同,逃兵现象严重。好在孙新远本人,倒是个极有将略的将军,在瑞恩斯坦看来,其人的指挥才干,或许还在张宗尧之上。

    倪嗣冲部,属于化装成新军的旧军,战斗力最差,只能当补充兵或是辎重部队使用。以战斗力论,比起王庆怀带领的辎重团都不如。而张福来与龙扬剑、王斌承关系恶劣,彼此之间对面不语,使用上,自然不能和王、龙组成一个单位。而且他这个旅本身,问题也不小。

    其部队表面上是一个旅,但是一旅只辖两团,每团只辖两营,营下只辖两连,是个二二编制的迷你旅,实际兵力,只相当于一个步枪团。

    所以鲁军手头能用的兵力中,最为可靠的是原本担任护陵队的两个旅,由于承担任务重,所以部队选的是精锐,装备也极为精良。两名旅长鲍贵臣、徐元,都是武备出身的将领,是袁慰亭心腹,忠诚度和指挥水平都信的过。

    其他几部中,像是安徽倪部,无力承担任何任务,孙新远部则要防着他害民,张宗尧部战斗力虽然好,但是纪律差,与齐英团臭味相投。以这样的情况分兵,确实不大放心,但是眼下的情形,不分兵也很难。

    赵冠侯看着地图“我们先拿下羌白,把士气振奋起来。也告诉陕西百姓,官兵没有输,给大家吃一颗定心丸。民心稳定了,军心才有可能稳定。可是直接打羌白,也要考虑后路,所以我想是先做一个势头,虚晃一枪,假意去打蒲县,再去攻羌白。随后接着主力去攻取郭剑。不管怎么说,饷道必须要打通。咱们买的洋米洋械,有洋人运输,未必一定运不上来。可是如果这条通路不打通,我军咽喉,就始终被敌人所扼,怎么都不舒服。”

    “留守问题,你考虑过没有?”

    “当然,商南是咱们的样板县,等到开了春,河水化冻,这里也是一条饷道,不能不守。冯焕章的旅,在潼关被打残了。现在所余兵力也只勉强能编一个步兵团。我再留一个补充营给他,让他守商南。只要我们前面打的好,他这里不会出问题。至于家眷……”

    “我们会跟你一起走。你去哪,我们就去哪,大家都会骑马,不会成为你的累赘。”苏寒芝听到安排之后,立刻做了决定。

    这里面最大的问题是姜凤芝,她有了身孕,能否长途行军,是个很大的问题。可她咬着牙“我……我愿意赌一次。总之,你别想把我扔下,万一你们跑了,把我忘在陕西怎么办?”

    翠玉点头道:“是啊,连长安都被打进去了,说实话,哪都不安全,跟在队伍里,也未必就比在后方危险。咱们预备一辆车,把垫子弄厚一点,让凤芝姐在里面躺着,少点颠簸,应该没事。”

    凤芝笑着踢踢腿“我是练武的,没那么娇气,再说月份还小,不碍事。现在要是打仗,我提起刀,还能杀几个人呢。”

    刚刚安排妥当,汉娜就赶了过来,长安失守的事情,观察团已经从教堂方面得到消息。汉娜的脸色很差,拉着赵冠侯的胳膊“长安爆发的人道主义危机,比商南还要严重,按照教堂的看法,那里已经成为人间地狱。士绅人家全被捣毁,抢劫、强间,整整持续了一夜。更可怕的是,在郭剑部撤退之后,罪恶并没有终止。失去治安官之后的城市,被匪徒和流民继续侵害,甚至一部分败兵也加入到里面。教会虽然在尽量维持秩序,但是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我们应该尽快赶赴长安,拯救那些无辜受难者。”

    “我的天使,你真善良。可是,我们现在是在打仗,我贸然的赶到长安,恐怕不容易。”

    汉娜道:“你说的困难我也明白,不过我希望你坚持住,用不了多久,各国就会对陕西给予援助,必要的时候,各国会组成一支武装,来帮助中国正府解决这些强盗。”

    “那就算了,八国联军来一次就够了,千万别来第二回。中国人的麻烦,中国人自己能解决。一群强盗,还不至于闹翻了天。你收拾一下行李,我们部队准备开拔。”

    眼下鲁军的粮饷还很充足,因此部队士气极高,纪律也好。一声令下,就可以迅速动员。商南的士绅,已经知道长安惨案,残存的士绅,组成了一个情愿团,在商南县外跪下一片,阻拦大军开拔。

    为首者更是躺在路上,要用身体挡住马“大帅,请你可怜可怜商南的乡亲。自大帅进商南,咱们这商南,才算是有了几分生气。您要是一走,那些刀客肯定会来,咱们就全完了。求求你,看在军中有几十个商南女婿的份上,救救一城乡亲吧。长安救兵,刻不容缓,潼关饷道,不容有失。大帅可分兵前去,只求大帅坐镇城中,我们心里就踏实啊。”

    赵冠侯下了马,与士绅们磨牙,对百姓进行疏导。奉命留守的冯焕章部,却没人问津,气氛很有些尴尬。几名结拜金兰,不免都有些怒火,暗自嘀咕着“这帮土老财,眼里就没人么。咱们弟兄接着要守商南,却没一个人来跟咱说句好话,仿佛离了赵冠侯,商南就完蛋了似的。”

    “这不怪他们,怪我们。”冯焕章脸上表情如常,仿佛一切都不上心“咱要是也像鲁军一样,百战百胜,不抢不夺,老百姓一样拥护咱。阎督军死了,鲁军也是客兵,在这里待不长。将来,谁能在这里站住脚,就看这回的。告诉弟兄们,都给我打起精神,好生操练,严守纪律。谁敢拿百姓一根草,我就不认他这个兄弟!到时候别说我军法无情!”

    商南县城里,救国君的哨探,已经把商南出兵的事打探出来。从目前得到的情报看,鲁军攻击目标是蒲县曹世英,可是白朗对着地图观察一番之后,立刻道:

    “这是鲁军的诡计,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我们。曹世英部建制完全兵力为各军之冠,他不可能舍易求难。再者说,羌白地理位置重要,拿下羌白,就可以与大荔的邓九成汇合,接下来,就得看我们的了!”

    他对于守卫羌白颇有些信心,郭剑占领羌白后,因其地理位置重要,在县城内抓丁拉夫,对于羌白进行过整修。前后三层子墙,又设有枪眼,城池既高且厚,颇能久守。

    粮食和军饷虽然不多,但是郭剑在长安既以发了财,肯定会接济羌白。只要自己能够在这里坚持住,郭剑就可以用主力掐断潼关通道,鲁军在没有补给的前提下,也坚持不了多久。

    可是他的传令兵派出去,许久之后才狼狈着回来,进门就道:“大都督,不行了,咱们羌白没法守。胡云翼的部队,已经开始哗变,说是羌白没法待,坚决不在这里送死。”

    胡云翼的部下最杂,他生有乱德,部队越乱越好,越乱越能指挥。隶属陕西各个堂口的刀客,以及土匪逃兵,农夫拳师,全都可以在他的部队里吃饭。也只有他,能将这些乌合之众指挥的如同虎狼之师,进退之间,最有章法。如果连他都压不住,那事态就真的不可收拾。

    白朗出门时,羌白的情形已经变的非常混乱,街道上,随处可见穿着一口钟的士兵,举着长刀火枪,四处乱闯。大街上空荡荡的,看不到行人,偶尔能在路边,见到几具百姓的尸体。

    女人的尖叫声从路边的房子里传过来,白朗带着亲兵赶过去,就见到十几个刀客冲进了一家小院落,门外还有两个人放哨。一见是白朗,那哨兵竟然举起手里的火绳枪“我们是胡四爷的部队,不归你管……”

    两声枪响,两名哨兵应声倒地。开枪的并非白朗,而是自司令部赶来的王天纵。他手上两支左轮枪口,兀自冒着白烟。

    “龟孙,还反了你们了,连大都督的话都不听。来人啊,把里面的人都给我砍了,一个不留!”

    王天纵身后,是他的鬼头刀队,一声令下,这些身形魁梧的汉子就冲了进去,随即惨叫声就传了出来。

    白朗想走进去,却被王天纵拉住“二弟,不用进去了,里面是什么样,大家想也想的到。跟这些龟孙讲话没用,有话,找胡老四去说。”

    县城,已经彻底失控了。

    原本郭军控制羌白之后,杨玉竹颁布军规,尤其在郭剑攻潼关时,杨玉竹更是以自己在部队里的威望加上纪律来维持,让羌白的秩序,与官府控制时期相若。商店可以正常营业,居民与救国君可以彼此不犯。

    可此时,一切都已经改变了。正如末日前最后的疯狂,抢劫、杀人、间银随处可见。白朗初时还派亲兵维持执行纪律,可是一连杀了二十几个人,还是稳定不住场面,王天纵道:“这样杀没用,还是找胡云翼说理去。”

    白朗部下何九老忽然道:“大都督你看,他们在干什么!”

    只见,几名刀客拎着一只水桶从一处民居出来,最后一人手里提着带血的长刀,朝房子一指。提水桶的人,开始向这处民房上泼东西,白朗催马过去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那提刀的男子看看白朗“奉胡四爷的令,给房子上油!”

    胡云翼依旧在自己的院子里,手中摆弄着一只茶碗,见到白朗来,立刻起身迎接,仿佛发生的一切,他都不知道。白朗的眉头一皱“老四,你的部下在干什么?他们是要哗变么?如果你再不下令维持纪律,我就只能命令我的部队行动。”

    “二哥,我就知道你得来。他们在干什么,我知道,可是没办法。三哥不仗义,拿下长安,却不通知弟兄,自己偷偷的就干了。弟兄们在这里吃苦,心里有气,如果不让他们把火撒出来,乱子出的更大。现在让他们闹一闹,该乐的乐够了,将来,还能让他们为咱拼命。要是拦着,那就没法用他们打仗了。总归羌白似乎守不住的,临走以前闹一下,也给官兵找点麻烦。”

    “你……你这样做,是会失去民心的。”

    “民心?二哥,你糊涂了。咱救国君洗了长安,你以为还会有民心么?反正已经是这样子,就豁出去了,爱咋咋样吧。”

    王天纵道:“那你泼油干什么?”

    “放火。弟兄们想去享福,不肯留在羌白等死,这城不能守。就这么走,白白把个羌白留给官兵,我不甘心。索性一把火烧了它,给官兵留个烂摊子,甩个包袱给他。他如果不肯救人,就一样失去民心。如果他留下救人,我们的时间就宽松了。”

    胡云翼看看外面,冷笑道:“你说他们可怜?他们还有房子住,有衣服穿,比起我们这些乡下弟兄,日子过的好多了。可怜不可怜,要看对谁说。在弟兄们看来,这些城里人都有罪,都该死。跟咱们拼命打天下的,是这些弟兄,不是这些城里的人,帮谁说话,要先想清楚谁跟咱站在一起。二位,你们别管了,这放火的令是我下的,一切后果,我来承担。”(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章 独闯龙潭

    阎文相死后,赵冠侯的地位,也在悄然的发生变化。原本,他只是客军将领,入境剿匪,事后即走,与陕西本土的纠葛不会太深。

    可是现在阎文相暴毙,陕西没有督军,赵冠侯固然不可能担任陕西督军,但是他如果推荐某人接任阎文相的职位,以他的战功以及大总统的私人关系,这个推荐,一定可以通过。

    是以,部队出发不久,陕西周边府县的接济就已送到。虽然陕西地穷财尽,但是本着再苦不能苦大人,再穷不能穷长官的伟大原则,送来的粮草军需,颇为可观。光是现洋,就筹措了超过两千块,还有几个陕西本地产一次性被褥,结果都被送去伺候姜凤芝。

    邹秀荣与锦姨娘则查点着送来的粮食、棉衣,锦姨娘颇为欢喜“这些粮食,又多了三天的军粮。这饷道一断啊,我这心里第一个就揪紧了。我是帮办粮台,让一个妇道任这个职,大帅也是担了很大的干系的,若是办不好,我还有什么脸去见他?总算是解了燃眉之急,等打通了路,就好过了。”

    “我们采购的洋米,也快运到了,到时候不管怎么说,老四也会打通饷道,不会让你这个粮台为难。”邹秀荣对锦姨娘与赵冠侯的关系略有所知,颇有些为她惋惜。

    “老四对你,是怎么个安排?”

    “我这个身份,如果要他安排,不是难为他么?这样挺好的,等过几年,我老了,跟他自然就断了。趁着年轻,有这么一段,也不算白活。倒是邹小姐,你和孟二爷那边……”

    “别提我了,我们的事,你们管不了。”邹秀荣摇摇头,脸上却带着一丝笑容“老四啊,总想着把我撵走,这回郭剑控制华阴,时刻骚扰铁路,坐火车也不安全了,我看他怎么个撵法。”

    看着她的模样,锦姨娘没说什么,只在心里念叨了一句:跟我一样,也是个苦命的女人。

    张正举的伤,已经好了七成,赵冠侯部队一动,就把张正举派出去打前站。前者在羌白附近绘制地图,顺便搞移民时,有不少青壮投军,赵冠侯将这些人编成了一个连,连长就由张正举担任。这次,就是他带着这一连子弟兵,先去探情报,侦察消息。

    这一带,救国君兵力较多,赵冠侯也不敢大意。尤其曹世英部是各军里兵力最为雄厚的一股,虽然是佯攻,也要担心他真的杀出来对战,是以部队是按临阵状态戒备。前锋的骑兵与一些游骑发生了接触,对方退的很快,也没有求战的意思。

    瑞恩斯坦正在推敲着,该把曹世英打到一个什么地步,才能去羌白时,不想张正举已经飞马赶回来。人几乎是从马上滚下去,抱着赵冠侯的马腿大叫道:“大帅!快去羌白!这帮瓜怂丧尽天良,在羌白放火!我的人已经进城去救火了,可是火太大,怕是救不过来。请大帅发兵,救救一城父老乡亲啊。”

    “放火?”赵冠侯的神色一凝“在自己的地头,搞放火焚城?骑兵团,跟我来!”

    他不等动身,刘佩萱却从后面骑着马过来。她虽然是千金小姐出身,但是也可以骑马。她的父母还在羌白,一听这消息,脸色就变的煞白,拉着赵冠侯的胳膊哀求“带我去……我要看看我爹。”

    “上马,我抱着你走!”

    马鞭甩动,铁骑化做奔雷,滚滚而去。翠玉立马看着远去的队伍,回头看向苏寒芝“大姐,这个丫头,倒是挺能往前冲啊。”

    “她也怪可怜的,你多让着点她。人家一个千金小姐呢,现在连个名分都不肯给,比起程月还要惨,我们对她好一点,别让她吃亏。”

    “大姐就是心太善,早晚被人骑在头上。”

    苏寒芝微微一笑,暗道:我若是不善,不是被你当了枪使。你这十格格的枕边密友,还想利用我,却是把我看成当日那个苏寒芝了。只是这话不必说出来,表面上依旧是姐妹融洽,在心里,却各自打着算盘。

    骑兵赶到羌白县城时,火还没有灭。一连士兵对于这么大的火,有心而无力。即使加上城内幸存者,力量也大为不足。赵冠侯跳下马来,将披风解开朝佩萱怀里一丢,随即喊道:“所有人,跟我救火!”带头冲向了火场。

    孙美瑶做强盗时,杀人放火的事,干的也不知道多少。可是当她冲进羌白县城时,依旧一阵气血翻涌,焦臭的味道扑鼻而来,熏的她一阵头昏眼花,直欲作呕。先期入城的士兵,已经被熏成了灶王爷,所有人拼命的用沙土覆盖,或者用东西扑打,但是成效并不大。

    当太阳落山之时,孙美瑶无力的跌坐在一块石头上,只觉得周身酸软无力,竟是比大战之后更为疲劳。

    焦臭的味道并没有减少,城市里又复多了一片哭声。救火的收获,就是城里的大批难民,以及少数保持了断壁残垣的房子。整个县城,已经找不到一间完整的房屋,也找不到一口可以饮用的水井。

    刘佩萱整个人仿佛傻了一样,木木的站在街头,不知道向哪里走,怀里紧紧抱着赵冠侯那件披风,将它死死的抱在胸前,不肯放开。两只大眼睛茫然的看着四周,仿佛是突然变傻了,又或者是失去了灵魂,成了个木头人。孙美瑶看她的神色不大对,问身边的女兵道:“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是不是又想办法发贱勾人?”

    “怕不是。好象是,她爹娘都没跑出来。您坐的这地方,过去就是她们家。那是好大一片院子,全烧了,人也都死了。说是匪兵临走的时候下的令,把她家的人都捆起来,不让人跑……”

    孙美瑶的拳头猛的捶在地上,起身,来到刘佩萱面前“妹子……你想哭,就哭吧,今后有姐在,姐就是你的亲人。你就是我的妹子,谁敢欺负你,我饶不了她!”

    “姐!”

    刘佩萱大喊了一声,身子一阵摇晃,人已经倒了下去。孙美瑶池一把抱住她,见她已经昏迷,忙喊道:“大帅呢?大帅在哪?”

    刘俊这时跑过来道:“回太太的话,大帅在看难民,怕是顾不上这头。这帮****的,这太缺德了。把整个县城烧了,给咱留下好多张嘴。本来粮食就不富裕,这下,就更麻烦了。”

    羌白大火,留下的是上万张嘴,他们没有粮食,没有财产。所有的粮食,都被胡云翼搜刮一空。除了粮食、财产以外,就连衣服,都被救国君剥去,穿在了自己身上御寒。城里,甚至找不到一个有完整衣服的人,不管男人女人老人孩子,都在寒风里哆嗦着,看着进城的官兵,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下场。

    北洋军可以选择不顾他们继续前进,毕竟地方官没有了,赵冠侯也不承担善后责任。孙美瑶也认为不能再管这些人。

    “不是我不发善心,是咱们没必要发这个善心。这个计策,就是为了让咱们照顾难民,才留下这么多嘴,否则这些人一个也活不了。咱们的饷道还没打通,再管这些难民,不是耽误事么?”

    “不,美瑶,你这样想就错了。我们不但要管这些难民,还要大张旗鼓的管。在羌白搭帐篷,设粥场。不光是本地难民,周边难民,也可以来这里等待救援。我再给大荔发一份公事,让大荔地方官协助办这个善堂。佩萱双亲皆丧,心情不好,正好也在这里办办抚局,她还会看病,可以用的上。粮食么,我这样跟你说,这个抚局一办,我们的粮食,比过去就更有保障了。”

    “你是说,拿他们做文章?”

    赵冠侯得意的在她胸前一捏“这里变大,脑子也变聪明了。这帮子匪徒,留下这么一个好题目,我不做出一篇可以考状元的文字来,简直对不起他们。我跟你说,他们自以为这是一条妙计,实际,却是取死之道。就因为这把火加上长安放抢,救国君这次注定一败涂地。”

    药粉燃烧,烟雾升腾。一道道白色烟雾升起,身着呢子大衣,各色皮裘的泰西观察员,漫步在羌白街头。一边走,一边用手里的斯的克手杖,指点着那些帐篷,以及在粥棚前排起长队的难民。

    由于鲁军强制推行卫生令,这些难民的脸上手上的污垢已经被洗去,代之以营养不良造成的苍白浮肿,以及因寒冷造成的红。

    他们身上虽然已经穿了些不合身的衣服,肥肥大大,总算可以遮蔽身体,也有了一些吃食,但是依旧没有房子住,只能住在帐篷里。目光呆滞,双眼无神,是所有难民的共同特征。

    他们看着这些洋人,本能的向后躲避,他们在怕洋人。虽然说不清怕什么,但确实是在怕,或许对于所有的有钱人,他们都会怕。

    原有的家庭已经被打破,他们大多失去了妻子、女儿、母亲、姐妹。加上一些外地新来的移民,他们中有一部分组成了新的家庭生活。大多数人,则还保持着对陌生人的警惕与戒备,距离越远越好。

    “愚昧,落后,野蛮。这就是这个国家的真实写照。不过即使如此,我们还是要说,发生在羌白的一切,实在是这个东方国家,又一次的人道主义灾难。我们在这里,要大声的谴责,谴责这一灾难的制造者,陕西匪兵。这些毫无人性的匪徒,在陕西肆意制造着死亡,而中国正府的处理,却依旧是低速且缓慢的。唯一值得赞扬的,就是冠侯赵将军……”

    罗德礼飞速的写着稿子,他相信,凭借这些贴近生活的照片,加上自己的文字,这回一定可以得奖。他四下看看,发现汉娜没了影子,一旁,另一名记者同行笑道:

    “你是在找那位普鲁士女士吧?你看,她在那里,在粥棚。真是让人无法理解,这位普鲁士女郎,为什么要参与到这些野蛮人的慈善活动中去。我们发出呼吁,积极募捐,就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要知道,这个国家的传染病,是非常可怕的。”

    “或许,她是个虔诚的教徒吧。”罗德礼耸耸肩膀“老兄,不管怎么说,陕西的局势必须要好转起来。”

    “没错,对于救国君必须做出重新评价。他们继续活动的话,我们就没办法在这里做生意,也没办法进行铁路修建,矿藏勘测。上帝保佑,这些疯子,在疯狂的攻击一切文明的标志。听说在长安,连教士都已经无法保证安全了。看来,我们应该警告一下铁勒朋友,对于匪徒的帮助,适可而止。”

    羌白放赈的消息,已经在附近传播开来,附近乡镇的难民,都在向这里涌。救国君对这种行为乐见其成,自然不会阻拦,也会安排一些探子进去。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不是个好主意。

    探子总是被揪出来,然后交给百姓处置,这远比一刀砍死他们,更让人难受。细作止路走不通,就只好改弦更张,救国君开始有目的的驱赶难民,向羌白一带前进,以难民消耗官兵为数不多的物资。

    可是随着难民的增加,一部分商人也看到了商机所在,冒着风险,拉着粮食、帐篷、棉衣等救灾物资赶往羌白。

    这个时候,商队是最受欢迎的,尤其是贩运米粮的商队,一进城就会受到官兵的保护。虽然眼前这支商队规模不大,所携粮食数目有限,但依旧享受到赵冠侯接见的待遇。

    商队老板,是在同州一带颇有名气的行商,应酬手段自然不缺,两下交涉进行的很顺利,粮食的价格定的也颇为合理。虽然没有房子住,但是行商走惯了长途,可以吃苦,随车就带着帐篷,布置的极为奢华温暖,却也不会受罪。

    赵冠侯送这位商人到了他的帐篷,却见帐篷里,还有个男子躺在那,脸上贴着几贴膏药,身上还裹着厚厚的羊皮袄,看不出五官和体形。

    商人笑道:“这是俺的侄儿,跟俺学买卖,没出过远门,路上受了点风寒,礼数不周,大帅莫怪。”

    “周老爷客气了,我营里有军医,如果有需要,让医生来看看。”

    “不麻烦了,贴点膏药,发发汗,回头就好咧。”

    “既然如此,那你们休息,我告辞。”

    周客商无意的问道:“我下次的粮食,还是送到这?跟大帅交割?”

    “下批粮食送到这,交割就找地方官吧,过两天我就开拔,去打郭剑,前线危险,就不必去了。”

    年轻人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赵冠侯看着他,颇有些关切“看上去是在打摆子啊,要不要找个郎中来看一下。”

    “不用,真不用了,我们有药。”

    “那你们,自己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就找我。”

    等到赵冠侯离去,周客商来到侄子身边,小声道:“三太太,那人走了,小人告退。”

    “别喊我三太太,我已经不是什么三太太了。你小心一点,别让姓赵的看出破绽,这个消息,尽快送出去,莫让大当家吃亏……希望,还来得及。”(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一章得道失道

    .“羌白的百姓,我就交给你们大荔县负责了,再有两天就要过年,这个时候移民,很有些难处。邓军门的难,我心里有数,若有什么我能帮的上的,只管开口,我鼎力相助。”

    在赵冠侯对面的,是一位三十几岁,相貌英武的武官,身上穿的并非共合军装,而是前金军服,顶戴花翎朝珠俱全。举止做派之间,也依旧是保持着前金习气,见面先磕头施参。称呼赵冠侯也是爵帅,而不是称其大帅,显然还是把他当前金官员对待。

    虽然举止间透着守旧,但是对这名叫邓九成的男子,赵冠侯并不敢小看。大荔能够坚持到现在,没落入救国君的手里,此人的功劳得算最大。

    他是大荔的民团头领,其出身,乃是跟随左季高征西的老湘军后裔,在前金时代,因为办团练有功,曾被赐四品顶戴。等到共合建立,他不忘旧主,辞官归隐,不再过问世事。

    邓家在大荔是望族,既有家财也有人望,救国君一起,邓九成就应大荔商会之邀出山,组建民团,购买枪械。郭剑上次攻打大荔,就是因为对上邓九成,吃了大亏。

    在关中之地,邓九成堪称能将,在地方上也有影响,乃至会门山堂里,实际也有他一把交椅,算是黑白两道通吃。对于这种大乡绅,自然是能结交就不要得罪。

    邓九成颇为拘谨“下官在爵帅面前,不敢言难。卑职家祖上随左侯征西,当时的条件也很艰难。但是湘军子弟,最信一个挺字,文正公当初就讲有十八路挺经。我们这些湘军与文正公一样,都可以挺。多难的处境,也不在乎。虽然救国君有十万乌合,我大荔只有几千团练,但是卑职早存与城池共存亡之心。他们若敢进犯大荔,卑职带兵,与他们血战到底,有死而已。再者看到羌白这副样子,大荔的百姓也明白,城池一丢,是个什么下场。也不只是大荔,整个关中自长安、羌白大火之后,不管救国君打到哪里,老百姓都会咬紧牙关,全员上城跟他们死拼到底。不会再有一座城池开城迎贼,也不会再有人和他们合作!这些贼人,是在自取灭亡。”

    “能挺固然是好,但是也要有资本才行,什么都没有,也是没得挺的。光拼命不是办法,还是得保住命。我安排一个步兵旅给你,也是湘人,大家老乡,也好说话。多了不敢说,十天的军粮,我可以拨给他们。再往后,饷道打通,钱粮就都方便了。”

    邓九成大喜“有一个旅在,就算十万人都来,我也敢和他们见个高下了。多谢大帅,钱粮的事,您不用操心,邓某情愿毁家纾难,大荔县里,愿意捐献钱粮的人,也很多。”

    “如此就要说一个谢字,我话说在前头,所有的粮饷都是借,不是摊派。只要饷道打通,所费钱粮,我都会归还,绝对不会短缺。”

    “大帅为了保陕西打仗,还谈啥借不借,我们自己脸上都没光。看了羌白和长安的样子,就连我们大荔有名的瓷公鸡,这回都答应助饷了。大家都在怕,怕同样的命运,落到自己头上。”

    长安,曾经陕西最富庶繁华之地,此时,已经成了一片鬼城。郭剑洗劫长安之夜,没有一家大户得以幸免,所有的商店都遭到洗劫,所有的大户人家皆被乱军扫荡一空。

    救国君撤退之后,由于原有的武装被击溃,城市处于群龙无首状态,城里的无赖、乞丐以及城外的流民外加败退的溃兵,又对城市进行了新一轮的洗劫,这下,就连普通人家,也同样要遭难。

    在寒冷的冬日里,长安的井里,多了无数女子的尸体,树上,也挂了不知多少佳丽。男子痛哭着,大喊着自己心上人的名字,在寒冷的街头声嘶力竭的长嚎。可是,这仅仅是噩梦的开始。

    城里的粮食,被郭剑部洗劫一空,外来的粮商不敢到长安附近交易,生怕再遇到某一支来历不明的部队,连命都丢掉。城里的居民,大部分选择了逃难。可是逃亡者,很快就发现,他们的求生之路并不安全。

    散兵游勇、强盗游骑,以及在潼关战败的甘军残部。在每一个晚上,都会对难民发起袭击,搜刮着他们仅存的银子或是口粮,剥去他们的衣服,女子则肯定要受辱。

    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没有机会到达目的地,就被寒冷与饥饿夺去生命。其中大部分是陕西的殷实人家,或是拥有大片土地、商铺的富翁。可是此时,已经和普通难民,没有任何区别。

    城里的人,也没好到哪去。他们通过一切办法寻找食物,但是长安也被郭剑放了一把火,能找到的东西并不多。初时,人们吃老鼠,后来老鼠已经吃光,就只能翻垃圾。瘟疫随之散布开来,对于留守者来说,染上瘟疫,并不一定是坏事,至少可以早一点离开人世,不至于再受罪。

    等到赵冠侯大军开进长安时,见到的,就是一座如同鬼域的城市,和成片的废墟。只有同盛祥、易俗社这些郭剑本人非常喜爱的商铺或是剧院得以幸免,但是在眼下这个时局,也不可能有生意,有等于无。

    凤芝的反应很大,赵冠侯扶她下了车,她就吐起来没完。刘佩萱上前为她把脉,好在没有大碍,但是总这样吐也不是办法。汉娜的嘴唇咬得紧紧的,一语不发。王五是江湖老人,与关中群盗颇有些渊源,此时忍不住怒道:

    “这些人已经不配称为刀客!自从黄龙山立山堂以来,刀客就有刀客的规矩,江湖有江湖的道义。他们这样做法,与盗贼已无区别,又有什么脸面,自称救国!”

    “救国害国,公道自在人心。救国君第一路军司令井侠魔,家里就是办赈济办到破产。为这一件事,关中子民,都愿意在井某人麾下听用。他本人就是关中才子,他的笔头很硬。在京城,都可以见到救国君的宣传材料,很是能骗到一些人。可是看到这些照片之后,我想,情况该改变了。”

    赵冠侯指着兴奋的罗德礼,对这位阿尔比昂记者而言,灾难与己无关,只要能找到新闻,就是最大的成功。汉娜却已经下马,走向一个倒在地上的老人。赵冠侯眼疾手快,下马从后抱住她

    “你在干什么?瘟疫!你难道不懂传染病的可怕?虽然现在天气寒冷,不利于瘟疫传播,但也不能大意。没有防护措施前提下,你不能接触他。”

    “我……我只是想帮忙……亲爱的,答应我,尽快结束这一切好么?”汉娜第一次在苏寒芝等人面前说出亲爱的三字,随即不管不顾的扑入赵冠侯怀中放声痛哭,这活生生的灾难,已经超过了她的接受能力,将这个异国姑娘的心防彻底粉碎。

    事实上,被震动的,并不仅限于汉娜。罗德礼的新闻,首先出现在京城,随即,就被各中国报纸转载。即使是南方葛明党控制下的报馆,也开始刊登这些照片与新闻,舆论上,也开始对救国君从支持转变为质疑。

    基于立场,兴中会并不希望攻击救国君,但是这些照片并非做假,还有陕西民众代表的控诉信,也不是洋人记者可以伪造得出。兴中会员唯一的解释就是,有部分土匪武装,冒用救国君之名。为早日结束灾难,正府军应与救国君谈判,早日实现全面停火,共同对匪军,进行清剿。

    这种辩白,并没有多少力量,大批中立的成员,已经开始越来越倾向于支持北洋剿匪。尤其与陕西邻界数省的代表,已经开始在国会推动增兵案,要求向陕西增派大军,务必将救国君歼灭,勿使其流窜入邻省为恶。

    京城里,几个募捐处前,都排起了长队,陕西的战事能牵动起京城百姓的关注,并慷慨解囊,这是袁慰亭自己都没想到的事。更为可喜者,山西议员主动提出,要再助饷五十万,两江、两湖四省,共协办军饷三百万,也将解往山东。

    国会方面,甚至不用操纵,反救国君的声音,就一浪高过一浪,有议员为救国君说话,竟被几个陕西议员群起殴打,惊动了军警才把两面分开。自从共合新政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议员主动站在了自己一边。

    南洋华侨捐款四十万,帮助剿匪,并捐献白米五万石,用于赈济灾民。礼和洋行,愿意提供一个师的军火,作为剿匪用途,只需要付三成定金,即可提货,余款可以延后支付。

    情形越发朝对自己有利的一方转移,云贵两省只要没有发疯,就不会愚蠢到冒天下大不韪,在此时与救国君合作。如果蔡锋此时与救国君联合,袁慰亭倒真的可以高枕无忧。这火一放,救国君既绝了与云贵联合之路,也绝了自己南下四川之途,势成孤穷,剩下的,就只看赵冠侯作战的本领。

    报纸上,那些记载着陕西苦难不幸的照片,在袁慰亭看来,却是人间第一等美景,忍不住用手在照片上指点着“烧的好,烧的太好了。他们应该多烧一些,多杀一些人。杀的越多,我越高兴。”

    陕西境内。

    今年的新年,气氛格外凝重。救国君与北洋军十几万部队对峙,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随着长安、羌白的消息,在官府推动下散布开来,民众的紧张情绪越来越强烈。行商日益减少,商品的流通,越来越成问题。

    官府控制区内,商品的流通情况远好于救国君控制区。包括津门商帮以及鲁帮的商人,把各色日用品、百货,向官府控制区域运输。虽然铁路阻断,但是从河南走陆路,用大车运进来的物资,勉强还可以支撑。救国君方面,却受限于物资不足,日子越发艰难。

    虽然在救国君的控制区域内,已经开始监管舆论,禁止讨论有关长安羌白事件,连同报纸书籍,也一概不准携带。郭剑又砍了十几颗脑袋,说是败坏义军名声的罪魁祸首,内中甚至包括他一个结拜兄弟。但是,舆论依旧在民间以及军队底层蔓延开。

    人们看救国君的眼神,不再像过去一样亲切,态度上,虽然还像过去一样恭敬,但是郭剑总觉得,这些百姓跟自己之间,仿佛隔了一层什么东西。这层东西很薄,但是戳不透,自己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和普通百姓一起听戏听曲,拍板凳骂娘。甚至当他在华县巡逻时,必须带上八名以上的护兵才行。

    征粮征款,也变的困难起来。附近乡镇百姓,拒绝提供粮款。一名部下一气绑了乡约,可是人还没出村,村里就敲起了大锣,上百青壮,把征粮队围困起来,解救乡约之后才放人。类似的情景,已经发生好几起,以往的百姓可是既没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态度。

    郭剑也认识到,自己在长安的做法,可能有了一些不利的影响,于是也开始尝试着恢复军纪。比如玩女人必须给钱,买东西必须付款。

    可是收效并不明显,他的弟兄离开县城,就必须凑足几十人并且带枪才能安全。征兵处,已经一连几天,没征到一个兵,一碗酒加上一个馍还是募不到几个人,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好在他从长安带出来的粮食、枪支够多,也有大笔的金银,支撑眼下不成问题。至于将来……只要打掉鲁军,一切都会变好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二章 天罗地网

    “鲁军的主力在长安,一时半会,抽不出脚来。那里的瘟疫,就够他们受的。只要我们卡住潼关咽喉,就不怕他不低头。”郭剑指着眼前的草图比画着,来自铁勒方面的资金和情报支持忽然中断,让他们颇有些不舒服。就连地图,现在这份,也远比不了铁勒提供的地图精致准确。

    白朗道:“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如果鲁军真的来……”

    “来也不怕。我们在长安补充大批军械,不像过去了,只能拿大刀梭镖,对他的洋枪洋炮。他有枪,我也有枪,大家可以分个高下。井侠魔的第一军,就在华县,我们彼此呈犄角之势,互为援助。我这次送他的一批军火,就是巩固两下合作关系。第一军加上我的第四军,再加上二哥的抚汉军,怎么也能和他打一打。他的鲁军是很厉害,可是我们也有坚城可依,也不会速败。其他几路人马再来接应我们,打败赵冠侯,给弟兄们报仇,就不成问题了。”

    白朗皱着眉头“我总觉得,赵冠侯按兵不动,并不是单纯在办理长安善后。那里的善后,他完全可以委托别人,我觉得他是有阴谋。”

    “你的意思是?”

    “他在搞宣传舆论攻势,这几天我到下面,听到当兵的里面,也有些人,在议论长安和羌白的事。”

    羌白大火,是胡云翼力主放火,才有的惨剧。白朗如果攻击过多,就成了与胡云翼私人有仇,因此只好点到为止。

    “官府很狡猾,他们有意在制造我军与百姓的对立情绪,赵冠侯如果趁机再从中煽风点火的话,我们的军心民心都会变得不稳定。”

    “那传我的话,谁敢在城里再讲这些,立即正法!茶馆里那莫谈国事的条,再给我贴回去,再加一条,禁谈长安、羌白事,违者杀头!”

    “慢!三弟,这事不能这么办。你忘了三太太对你说的……”

    “别提他!”郭剑的脸猛的沉下来,虎目之中寒光四射,竟是直接与白朗翻了脸。这于向来重义气的郭剑来说,还是第一遭。

    杨玉竹,已经成了郭剑心里的一处禁地,任何人不能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女人。他咬着牙,冷声道:

    “我治理地方,有我的办法。乱世用重典,不用狠办法,管不住人心。传我命令,军法队上街,发现谁再胡言乱语,就给我砍了他。我就不信,砍下人头来,还管不住他们的嘴。再有,派人出去招兵,招不上来,就抓。不管怎么样,队伍要先搭起来,眼看要打大仗,没人不成。”

    长安城内。

    原本的督军公署,被一把火烧成白地,赵冠侯就只好找了一处相对完整的大宅当作临时办公地。来拜山门的官员已经越来越多,除了带来一些钱粮物资以外,或多或少,都带有部队。

    这些人基本都是新兵,陕西从民间招兵不难,这里人多地少,有的是吃不上饭等死的穷苦人。只要给钱管饭,有的是人可以当兵。但是这些人,精神面貌并不像混饭吃的部队。他们的眼神,与张正举的连很像,目光里都流露着名为仇恨的情绪,手中的刀矛闪闪发光。

    “这些人,与长安被害的士绅,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比如宗族,比如说亲戚朋友,还有的,则是生意上的伙伴。郭剑的火,把他们烧怕了。怕他们打到自己的家乡,让自己家也变成这样,所以,就只好先下手为强,提前打死郭剑再说。”

    说话的,是陕西地方民军的一位统帅,名叫王仰高。其人才具不大,但是年纪大在山堂里也有字辈,王五对他都颇为客气,因此可以和赵冠侯说的上话。

    “救国君五路兵,曹世英一路、高峻一路,都已经答应不介入此事。其余三路,就难说的很了。郭剑毕竟面子大,交情多。你动他,其他两路都会出兵,这可不敢小看。”

    “多谢王老爷子提醒,郭剑是一定要打的。不管曹、高两部动或者不动,我都得把郭剑解决。之前没动,一是处理长安善后,二是等待一部分辎重。现在辎重已经来了,我的部队,明天就会出发。至于长安,就拜托几位多费心,维持治安,这一城难民,就全靠各位搭救了。”

    由教会牵头,在长安城里开设了救济处,人们不用再吃垃圾死鼠,加上原有的死尸被集中火化,瘟疫没有蔓延开。加上一部分洋米运进长安城内,情形并不算太糟糕,留守任务,倒是个白送的功劳。

    可王仰高摇头道:“守城之时,大帅还请另委贤能。老朽在固原募兵之时,就说的是攻打郭剑。因此才有六百余名青壮入伍,如果让他们守长安,人至少会走掉一半。这样不但有损您的威风,也无法完成公事。”

    “他们就那么想打?打仗,可是要死人的。”

    “话虽如此,可是出发的队伍,家里都已经领了安家费,这些士绅这次是出了死力,也下了死命令。打胜了仗,回家有田分,阵亡了,养他家人一辈子。如果不打,就什么都得不到。为了这些赏赐,他们不拼命,也不成了。”

    “那请王老吩咐下去,弟兄们随手候命,我的命令一到,立刻就得出发。”

    指挥部里,瑞恩斯坦把王斌承送来的计划看了几遍,颇有些赞赏。“他的计划,与我的大体相同,虽然在细节上有所欠缺,但是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优秀了。看来,吴敬孚错过了一个很有前途的将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用民族,来决定他的前途。”

    “没办法,大金毕竟统治了这个国家几百年,力量太强,虽然现在被推翻了,但是遗留的东西很多。吴子玉信奉共合,自然担心这些力量死灰复燃,矫枉过正。这且不去管他,反正这员虎将,我们是笑纳了。具体问题上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所有的补充条款,都已经写在上面,你看过之后,就可以烧掉。”瑞恩斯坦将自己拟订的计划递过去“刀客们获取情报的能力很强,在这里,几乎每个人,都可能是他们的眼线,我们不得不提高警惕。”

    “他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现在想找眼线,也不像过去那么容易。相反,我们的人,已经下去了。”赵冠侯将作战计划看了一遍,就已经记在心里。

    “在中原,现在是该过灯节的时候,可惜在这,是没有节日可过的。早点打掉他们,也好回家享福。”

    所有的带兵官,都在待命状态,一声令下,很快就聚集到指挥部。赵冠侯看着众人,面容严肃

    “天气越发寒冷,我军的辎重驮马损失较多。这一情报,想必匪军已有所闻,我军作战,素重补给。按照常态,必然是补充驮马之后,再行行动。这次,我就偏要反其道而行,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今天,是元宵节,在家里,该是庆祝的时候。可是看看这些长安百姓,现在每天,也有因为冻饿而死,这笔债,你们说该不该算?”

    瑞恩斯坦接过话来“另外,我要情调一点。根据统计,郭剑从长安掠夺的财富,达到数十万两。我想,他还来不及把这么一大笔钱花出去……”

    张宗尧立刻接口道:“既然如此,正该把这个贼子消灭,把这些脏款归还百姓。卑职不才,愿意承担主攻任务。”

    “好,现在你们听命令吧,我军这次行动的计划是……”

    天空中,鹅毛大雪铺天盖地的落下来,将整个山河,装点成一片银白。在这样的风雪中,稍微久站一会,身上脸上,就被覆上了一层银色。华县城墙上,一排士兵,站的笔挺,风雪虽劲,身形不屈。远远望去,如同雪压青松,挺直耸立。

    一名身材高瘦的中年男子,由两名马弁搀扶着上了城头,看着哨兵,满意的点点头。士兵们看到这个男子,目光里也变的热切起开,大喊着“司令……大都督。您的身体不好,这样的天气,还是回房休息为好。我们苦惯了没关系,您可不行。”

    男子笑了笑,随即就是几声咳嗽“今天是上元节,按说是该普天同庆,赏灯的日子。可惜国难当头,大家都没有这个时间,也没有这个心情。不过我保证,明年的这个时候,你们一定可以在家里,吃着热饭,赏着花灯。今天值勤的弟兄,每人加二两酒,一块肉,另发两角军饷,付现钱。”

    “大都督万岁!司令万岁!”兴奋的哨兵大喊起来,中年人摆手,让他们肃静。

    “华县送来的枪,你们还合手?”

    “报告大都督,都是旧枪,新枪我们没见到。不过没关系,不管新枪旧枪,只要能响就行。等到了战场上,抢北洋兵的好枪好炮去。只要有胆子,要啥都有。”

    “说的好!我们虽然双手空空,但是有一腔热血,有着不惧死亡的勇敢,北洋的武器,就吓不住我们。我井侠魔,永远与你们并肩作战,与弟兄们,生死与共。”

    男子的身体不好,说了这一阵话,就咳嗽个不停,这时,一个高大壮实的男人走上来,拉着他向下就走,边走边埋怨“司令,你这是闹啥么。你现在身子骨不好还不知道?非要这个时候受冻,我们一万多人,全指着你,你要是病倒了,队伍谁带么?”

    井侠魔看着这名叫王振武的男子,苦笑一声“说啥呢么,我也是腿上绑铁瓦练功,拜过门派,学过武功的人。一腿下去,木桩子也踢的断。真想不到,怎么就变成了个林黛玉。”

    “还不是郭剑那娃,生生把您老气到吐血,我看到他,第一个跟他算帐。咱这次,真要帮他的忙?”

    “忙,自然是要帮的。不管怎么样,大家都是救国君。既然在一面旗帜下,就该守望相助。否则,就会被北洋各个击破。咱们的武器、军饷、训练,都不如北洋。所能依靠的,一是勇气,二就是团结。没有了这些,就不可能成功。”

    两人边说边走,已经回到指挥所,井侠魔又是一阵剧烈咳嗽,连喝了几口水才压住。他叫过王振武“我的将略不如你,带兵打仗的事,你比我拿手。这次,就要看你的本事。我们今晚出队,至少要打掉北洋两个旅。如果进攻顺利的话,就把赶回长安。”

    王振武点头称是,但是还有些担心“咱们这次全军出动,是不是太危险?”

    “赵冠侯断定,我们会彼此不救,对我军戒备不足,这样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彼强我弱,抓到机会就必须全力以赴。错过这个机会,再想消灭他,就很难了。自古以来,以弱胜强,就只能用奇谋,但是到执行的时候,更要有勇力。这次我亲自督阵,务必将他一阵消灭。”

    “不,您不能去,您的身体……”

    井侠魔哈哈一笑“若是这一战可以胜,则陕西葛明大业可成,****指日可灭,井某生死何足论?如果这一战不能胜,那我的生死……也就无关紧要了。通知部队,立刻集合,夜间出兵。另外招募敢死队,担任先锋。”

    第一军平日的军饷,多发放军用票,只有到临阵时,才发现金,也多以纸币为主。这次井侠魔知道要打的是硬仗,抬来的,是整整十箱银元。第一军的经济紧张,这差不多是全部家底。

    重赏之下,自有勇夫,五百人的大刀敢死队,很快就被动员起来。每人喝一碗壮行酒,背背鬼头大刀,反穿羊皮袄作为隐蔽。他们选择路线,正是自长安通向华县的要道,大道两侧,五百士兵埋伏整齐,井侠魔的指挥所,则设于一处小山包。

    他是文人典兵,将略并不高明,临阵时,只以王振武做指挥。自己则饮酒观战,以安军心。士兵只要看到主将如此稳当,心里也就不怕。

    今夜也是如此,井侠魔的身边,只带一个警卫排,其余部队,全埋伏在森林、垄沟之内,等待发动攻击。

    洛南张凤五,华县郭剑,两支军队都已经得到消息,今晚,三路部队同时出动,务求毕其功于一役。白水高峻,蒲城曹世英两军,则按预定,进攻商南、大荔两地。

    风平浪静的表面下,蕴藏着巨大的风暴,十万大军合攻鲁军的计划,是在长安大火之后,即有井侠魔一手策划完成。至于能否成功,今晚,就该见分晓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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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军介绍:
民犹是也,国犹是也,无分南北 总而言之,统而言之,不是东西 这是个最好的时代,一些人用热血和生命实现梦想,为国家寻找出路。 这是个最坏的时代,许多人看不到希望在哪,在他们面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在这样的大时代中,一个出身市井的小人物,乘风破浪,一路高歌。 城头变幻大王旗, 河边枯骨谁人惜。 错命乱曲狂笑去, 轩辕墓前温酒棋。督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督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督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