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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普祥真人     督军txt下载     督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三十八章 焦土(上)

    平度县城本来是胶东发展的模范县,又有小济南之称。这得益于几任县知事的勤勉与才干,让整个县城焕发了活力。城市规划参考济南,道路宽阔,给排水系统以及城市照明系统,在整个胶东,都是第一流。

    可是现在的平度,已经看不出曾经的繁华。曾经商业发达的城市,现在变成了瓦砾场。城市里很难找到一间完整的房屋,烟雾笼罩着城头,让城市变的灰暗一片。

    城门被炸毁,被认为坚不可摧的城墙变的残缺不全。枪声、爆炸声不绝于耳,扶桑的旭日旗有气无力的挂在城头,标志着这座城市为皇国所拥有,可是在县城的另一端,一面五色旗不识时务的挺胸昂立,与之形成对峙。

    平度县城,依旧在共合掌握之中。

    在赵冠侯之前的计划中,平度县并不算一个重要据点,两营兵力坚守五到七天,就可以撤退转移,届时会有友邻部队予以支持,保证其可以从前线退下来。坚守的主要意义在于,转移城内居民撤退。

    在接手胶州租界之前,山东就开始对胶东地带实行移民,工厂、商店、民用仓库等等,全部移往济南附近,乃至山东河北交界一带。有着之前百万移民经验的山东,在乡村移民上,相对比较简单,基本可以撤走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居民。可是城市移民,却并不怎么顺利。

    内保机构的人虽然可以杀掉罗光华,但是他们只能查到谁是扶桑的暗棋或是叛徒,无法确定谁已经被五万扶桑陆军吓破了胆。只杀一个罗光华,还是解决不了问题。如果不是苏文虎活活打死罗光华,情报机构就只能牺牲这一个县的居民,放线钓鱼,一网打尽。

    苏文虎靠着大太太亲口认的兄弟这个身份,迅速掌握了这两个营加一个保安营拼凑起来的杂牌团。接着开始强行组织居民撤退。看他那如同杀神的样子,外加刚刚捶死一个团副的丰功伟绩,倒是比苦口婆心的劝告更能说服人。

    铃木寿一的前锋抵达平度时,城内居民已经撤出四成左右,顺带,还有两百多名士兵趁乱裹胁在百姓里,上了逃难的火车。毕竟,对面是五万多名扶桑士兵,光是前锋部队,听说就超过三千人,不是所有人,都有着拼去一死,以报大帅的决心。

    按说苏文虎手上的力量,还不足以撼动扶桑陆军,如果就地撤退,也没有人会对其进行指责。可是问题在于,苏文虎是个一根筋的。在疏散百姓同时,把平度的警查、消防队全都纳入自己管理范围之内,全员发放武器,编为预备兵,摆明了,要跟扶桑人打一仗。

    他的战场,并没有选在城内,只挨打不还手,不是他苏文虎的风格。扶桑人来打自己,自己就要打回去。他带了一批部队,主动出城作战,以攻代守。

    利用保安营熟悉地理的优势,在城外与扶桑前哨步兵周旋了两天,扔下了一百多条人命,但也兑掉了扶桑近八十名士兵,尤其是铃木联队里的探雷小队,几乎全军尽没。

    在随后的前进中,因为失去扫雷工兵,陆军不得不降低行动速度,细心排雷。这又为平度多争取了两天撤退时间。当扶桑陆军终于来到平度县城时,铃木的头也开始疼了。

    原本根据情报,平度的守卫军已经被策反,只要皇军一到,就可以顺利接收。可事实却是,城门紧闭,城上除了高悬五色旗外,还有一面写满字的旗帜。

    铃木熟悉汉学,对那字认起来不难,一眼看出,上面的标题是:讨扶桑檄。正文则只有一句:扶桑人,我x你先人!

    对于这种文墨不通的玩意,铃木懒得生气,他只是觉得麻烦,这分明就是要跟自己死磕到底。可是自己明明是个懒人,只想去拿一点好拿的战功,对面的中国人好不识趣!既然这样,那我就只好认真一次了。

    为了追求行动迅速,铃木部队是轻装前进,部队里,没有多少炮车,只有部分便于携带的两磅炮随部队前进。可是铃木并非离开重炮就不能打仗的,既然下定决心打,就要打出个样子。先是以轻炮轰击,接着就组织部队对城门实施爆破,近而摧毁城墙。

    平度的几任县知事,也委实太负责了一些,城墙修的远比想象中坚固,扶桑工兵多用了几倍的炸药,才取得预期效果。当城头的火炮以及城墙防御工事全部失效时,城下扶桑士兵已经付出了超过两百人的伤亡,连带工兵队也损失惨重。

    可是真正的噩梦,是在炸开城门之后。

    按照高丽战争经验,中国部队就算敢拼,也只会守城墙,不会打巷战。只要破了门,就可以实现一边倒的压制。

    可事实却与想象相反,苏文虎的手上,实在有太多地雷,不光在城外,城内居民区,也埋了海量地雷。这种在居民区布雷的疯狂行为,即使在鲁军内部,也被不少人认为该上军事法庭。可是平度移民之所以顺利,也跟这些地雷的布置,有巨大关系。

    先头入城的中队,一头撞到地雷阵里,短短二十分钟内,扶桑陆军部就多了几十领津贴的伤残军人。随后,苏文虎的部队就冲出来,逐街逐屋,与扶桑人展开争夺。

    这时扶桑军人才发现,自己是和一个什么样的疯子在作战。不但拼杀凶猛,夜袭战玩的娴熟,撤退时,带着追兵一起进入地雷阵的事也干的出来。铃木事后总结,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一个根本不拿自己生命当一回事的指挥官,他唯一的追求,就是在死前多拉几个人垫背。跟这种人作战,实在是……麻烦。

    等到铃木联队的重炮终于送上来时,苏文虎手上能用的兵力,依旧是两个营,可是兵员基本已经换了一茬。混成旅的精兵不是死于对攻,就是在夜袭中阵亡,一起开会的一个连长阵亡,两个连长投敌,还拉走了一个排的兵。现在苏文虎手下的,实际是保安营加上警查、消防队组成的杂牌营。

    可是就在他的兵力陷入枯竭时,附近友邻部队竟又开来一个营的援兵。这支援兵并未收到济南的命令,来援的原因就一个:大太太认的兄弟,总不能死在我们眼皮子下面。

    得到补充兵的苏文虎,当天晚上又组织了一次夜袭,结果反水的连长被砍死,扶桑的防线被迫后撤,平度攻防战,居然打成了牛皮糖。随后几天里,因为苏寒芝原因而支援苏文虎的部队,兵力差不多有两个营又一个连,可是苏文虎手上实际控制的兵力,从来没有超过两个营。

    死尸充斥在大街小巷之间,已经没人顾的上拖拽处理。鲁军在平度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扶桑的一个大队也基本被打残,另一个步兵大队日子也没好过到哪去。小部队作战,本来是扶桑部队的长项,可是鲁军战技同样出色。

    高强度的训练,加上战斗到底的决心,双方很多时候,只能以命换命。

    一向吊儿郎当的铃木,一旦认真起来,部下没人敢忤逆他的权威。既然苏文虎想换命,铃木也就应下战书。扶桑军队就靠着人多火力猛,硬生生的占领了全县的四分之三。只是苏文虎咬死了牙,就死守着最后四分之一,一步不退。

    “这回,我要躲着一点那个暴躁的老头,否则见面之后,会被他用军刀砍死吧。”铃木自嘲的一笑,一万石以上的军粮,两个基数的弹药,这些物资确实有,不过……都在对方手里。

    该死的情报机构,你们难道就不能学聪明一点?明明一举一动都在对方掌握之中,还非要认为自己很聪明。结果费尽力气搞来的物资,最后还不是都落在鲁军手里?;鲁军的枪弹像不要钱一样往外打,手留弹如雨点般投掷,这么败家的行为,原因只有一个:用的不是自己的东西!

    苏文虎在转移居民的同时,转移的还有物资,铃木相信,至少有五成以上的物资,被自己的对手送到了后方。还有一部分物资被就地销毁。进城之后,扶桑步兵发现了起码三个仓库有过火痕迹,根据现场遗留灰烬看,被烧的都是粮食。

    下的了放火烧粮决心的军官不多,这样的人,基本就没想过活到战后。亡命之徒担任主官的部队,是疯狂且可怕的。

    前不久,对方竟然还想从下水道发动攻击,差一点,就端了自己的指挥部。一想到这么一个狂人还活着,未来还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和自己作战,铃木的头忍不住又有些疼,怒骂了几声,随后叫来了副官“该死的老鼠,还没有驱逐么?”

    “联队长阁下,对方……似乎又获得了援兵。”

    “援兵?难道只有他有援兵么?”铃木冷哼一声,自己的部队迟迟没有收官,也是借着平度战局,邀击周边中国驻军。只要敢来,我就敢吞。等到把你们周围敢战的部队一网打尽,接下来,看看谁还敢直面皇国陆军一击。为了这一点,他甚至没有破坏胶济铁路,倒要看看,有没有人敢从铁路上来送死。

    在自己身后,毕竟是数万部队作为后盾,神尾与他想法接近,一个平度战役不可怕。可怕的是,从平度开始,处处都是泥潭,那就要让海军看笑话了。借着平度舞台,先把敌人全歼为好。

    “自济南方向开出的火车,已经距离平度不远,恐怕,是自济南开来的生力军。”

    “生力军?”铃木哼了一声“对于我们来说,有什么区别么?本来,袁正府表示局外中立,想要对他们动手,还要找点借口。现在他们把借口主动送上门来,我们难道不该高兴么?既然鲁军主动对皇军作战,则局外中立条款不成立,我们可以放心的撕杀了。昨天那个女人,我就很满意,按照中国的说法,那可是个千金小姐啊。我们只要推进的越快,这样的女人,就越多。”

    铃木所说的女人,是本地一位大商人的女儿,其家族长期与扶桑人贸易,两下里有较深的合作关系。按照对方家族的想法,就算是扶桑人登陆也没什么可怕,反倒可以借着扶桑人的力量,把自己一直想要拿的产业拿到手。是以当鲁军移民时,一家人藏了起来,等到扶桑人来,才主动接洽。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次扶桑人来不是为了贸易,只是为了征服。这些陆军对于贸易没有任何兴趣,只对商人的积蓄,外加那几个美丽的丫鬟及小姐、太太有兴趣。家中那位引以为豪的美人,则每天要应付包括铃木在内,所有的扶桑中高级军官。

    铃木的手,抓起了案头的一本书,那是扶桑译本的侠盗罗平。“我是这本书的忠实读者,无比期待着,与作者来一场近距离的接触。近距离,你懂么?听说她在济南,那我就去济南找她谈谈。所以,他们来的越多,我越高兴。当然,谨慎是一种美德来着,因为物资的损失,老头已经很生气了,如果再损失宝贵的兵力,他说不定会死于脑血管爆裂。通知黑藤联队,就说铃木联队将与中国陆军进行决战,必要时请给予指导。再命令炮兵中队准备,准备给济南来的朋友,一场热烈的欢迎仪式。”

    “炮弹打光……那我们接下来……”

    “你这是什么态度!长官的命令你只要执行就对了,哪有那么多问题!”

    被自己长官呵斥的副官,立正行礼,向外走去,铃木待来人离开之后,才小声道:“白痴……炮弹打光,接下来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退出先锋位置,把硬骨头交给别人来啃么。我的目标,可是那位苏女士,在见到她之前,坚决不能死。”

    扶桑武士爱面子多过生命,请给予指导就是请求援助的委婉说法。与大多数陆军军官不同,铃木以惫懒闻名,打仗时请求指导是家常便饭。是以当黑藤得到电报之后,只是一笑“学长就是会给别人找麻烦啊”随即命令:联队集合,挺进平度县城,配合铃木联队,解决战斗。(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九章 焦土(下)

    苏文虎估计,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他目前的兵力,只剩一个半营,其中第二混成旅的部队,只有不到一个排,其他士兵,都来自保安营或是消防队等次级武装,甚至还包括了一个连的屯垦兵。素质与扶桑陆军相差较大,即使以命换命,也是三四个才能换对方一个。

    周围友邻部队中,不管是出于袍泽之义,还是大太太的面子,对他的支持已经到了极限。乃至不少部队,是在没有军令的前提下,擅自行动。没有这些友邻部队的支援,他也不可能在平度坚守到现在。

    可是,不会再有新的援兵赶到。平度好比一块试金石,周边友邻部队敢于主动向扶桑军队发起挑战的勇士,已经消耗殆尽。剩余部队,都选择了明哲保身,不可能来这里送死,当扶桑陆军占领平度,抵达这些部队防区时,不出几个罗光华,就已经算是可喜可贺。

    之前的战斗里,苏文虎也受了不轻的伤,有几枚弹片只有到洋人医院才有可能取出来。可他不在乎,自从进入平度,他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按照鲁军规定,战死者的名字,是要上报督军府的。大太太看到自己的名字时,不知道会不会多看一眼,想到阵亡的这个人,是她的兄弟。

    由于始终控制着城里的物资,他的部队弹药粮食都不缺,只是差不多人人带伤,脸上被硝烟熏的漆黑,如同庙里的小鬼。苏文虎扫视着众人,一拱手

    “对不住了。你们要恨,就到下面好好捶我一顿,可是今天凡是在这的,在我死前,还是得打到底。等我死之后,你们谁想投诚,就去吧。”

    “滚蛋!你从哪看出我们想投降了?”一向不显山露水,只在关键时刻负责杀人的平度情报机构负责人,经过战火的熏陶,也变的跟这些士兵差不多。他身上受了两处枪伤,只草草包扎了一下,随即就开始往身上缠子弹带。

    “别把送死说的跟你自己的能耐似的,在鲁军吃粮的,谁怕死?”

    原本平度的警查局长,是个二百斤开外的胖子。按他自己的说法,自己这样的,上战场肯定先死,受弹面积太大。但是不知道是哪辈祖宗关照,他居然只是受了三处伤,依旧还活着。

    他一咧嘴“我是平度人,要是临阵脱逃,将来是会被乡亲骂死的。我那几个老婆,就得带我儿子改嫁。为了她们不改嫁,我也得拼到底。到了下头,我也对的起走的那帮弟兄。”

    苏文虎笑了笑“各位,大帅要是知道手下有咱们这帮愿意送死的,不知道得多欢喜。大家搭伴走,路上不孤单!”

    就在所有人都抱着牺牲的态度,准备舍死一拼时,援军忽然出现了。即使是毓卿手下的情报官,也对这支部队一无所知,没想到,居然有这么一支人马,能冲过扶桑的封锁,进入平度县城。

    可是苏文虎对这支援军并没有好脸色,反倒是板着面孔怒斥道:“你们……谁让你们来的?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赶紧回去。”

    这支援军人数接近八百人,算是开战以来,单独规模最大的一支部队。可问题是,他们并不属于鲁军战斗序列。

    士兵年龄从十几岁的后生到四十几岁的中年人都有,身上穿着粗布裤褂,有人穿着草鞋,还有人光着脚。持有的武器装备,只有少数几杆洋枪,剩下全都是长矛大刀等冷兵器,还有十几个人有弓箭。

    这是一群乡下的农人百姓,他们中,或许有人受过军事训练,或者是参与过山东的地方武装集训,但是距离正规军,还差的十万八千里。如果是用来打土匪勉强凑合,与扶桑正规陆军交战,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援军的首领,是个三十几岁的汉子,背后背着一支洋枪。除了各村庄武装不,山东禁止平民有枪,这枪却不知道哪来的。他身上穿着也是一件鲁布短衫,腰里别有烟袋,脾气竟是比苏文虎还大。

    “咋?看不起人是咋?爷在陕西当团长的时候,你们两个还当兵了吧?论官衔,咱比你们大多了,要训人,轮不到你们?”

    苏文虎听到团长,就有些气馁,可那名情报官毫不客气“你说你是陕军?你那个团有一百人么?”

    “四十七个……你管那个干什么?总之咱是团长,团长知道不?再说,打扶桑人不比官衔,你不带俺们干,俺们自己干。”

    “干你娘个腿!”差点被唬住的苏文虎差点一腿踹过去“我们是正规军,送死是我们的本分。你们一帮裁汰的老兵,没你们什么事,赶紧往下撤。”

    男子摇头道:

    “该撤的撤了,留下的,就是不想撤的。扶桑人不是个东西,在这和你们打仗,又派了小队,到乡下去要粮食要钱要女人,不给就要杀人。我也不嫌丢人,转移的时候,我没走。我心里恨大帅,要不是他,我还在陕西当团长呢,多逍遥自在。他让我动,我偏不动,我就不信扶桑人会吃人。”

    说到这里,他的脸抽搐了一下,身后一人道:“自作孽,不可活。大家都是这样,谁也莫笑话谁。他的婆姨,让几个扶桑大兵祸害了,自己上了吊。我跟他情形差不多。村里几家有钱的人家,全都遭了难。这笔帐,不能这么算了,洋人见的多了,但是这么恶的,还是头一遭。自从上山,就只有咱抢别人的份,还没让人抢过。既然要在山东当家,就轮不到扶桑人在这片称王称霸。我们杀了那几个扶桑大兵,夺了他们的枪,左右是个死,还不如死在这,好歹还能留个名。将来人说起来,我们还能算个好汉。乡下几十个村的爷们,都在这里,跟扶桑人,算个总帐!”

    另一个年纪略轻的男子问道:“听说打扶桑人死了,家里能分地?是真的不?我得给我娃留下点东西,这条命,卖给你们了。”

    苏文虎并不卤莽,在不能确定这些人敌友的前提下,贸然武装他们,并不是明智的选择。那名情报官却一咬牙“情况还会比现在更差么?总归都是要死了,就别惦记那么多。手里的枪弹,使不完也准备炸掉。给他们,赌一把。”

    枪声又响了起来,铃木联队开始压缩包围圈,人手不足的鲁军,确实需要新鲜血液,否则马上就会崩溃。苏文虎朝那位前任陕军团长道:“要想死,我就成全你。我手里有枪,可是没有炮。有扛扶桑人炮弹的胆子,就抄家伙吧。”

    人数超过七百人的杂牌军,武装的过程也是混乱无比,由于扶桑人就在进攻,没有时间去挑选,大家抄到什么是什么,见到什么就拿什么。

    带队的男子摸着手里的鲁造步枪,如同摸着自己的媳妇“当团长的时候,也没摸过这么好的枪,也没见过这么多的子弹。你们鲁军倒是真阔,过瘾!没炮就没炮吧,有炮也不会开……”

    回过头来,男子吆喝道:“弟兄们,再不拼,扶桑人就打到济南了。到时候一样是个死,为了报仇,拼咧!”

    这支勉强可以算做义勇军的队伍,并没有投入战线防守,而是直接冲向了从对面压上来的扶桑陆军。关中刀客武装的亡命冲锋,比起扶桑的板载冲锋,竟丝毫不逊色。

    扶桑陆军的射击水平,远在这支义勇之上。可是攻击者毫无惧意,神态也极从容。活路是拼出来的,生死交给老天爷,这是关中刀客早就明白的道理。

    他们没有接近战后一排枪的素质与纪律,远远的就把枪里的子弹打出去,射击效果惨不忍睹。可是,打了这一枪之后,他们低下头,举着枪就向前冲。等接近扶桑陆军时,所有的活人,便将手留弹朝扶桑军阵拼命的扔。

    这种挥霍手留弹的炸法,也让扶桑陆军吃足了苦头,更为可怕的是,趁着手留弹爆炸后的烟雾没有散去,这些民军就已经冲过来,展开了白刃搏斗。

    扶桑陆军的白刃战水平,远在进攻的民军之上,可是有限的战场宽度,展不开大部队。小部队的白刃撕杀,虽然民军在伤亡上处于劣势,可是一往无前的气势及决心,硬是把扶桑陆军的进攻势头给遏制住了。战场上,出现了短时间的僵持,谁也无法前进。

    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让扶桑军队也发生了动摇,可是真正导致他们撤退的,则是另一支部队的闯入。与这些素质较差,全靠血勇支撑的民军不同,新到达战场的部队,则是真正意义上的杀神。

    全部装备米尼步枪的步兵,不声不响抵达战场,并没有高声呐喊助威。全体成员就像是机械人一样冷静的排好队型,接着就是排枪齐射。只一排枪,就让扶桑陆军付出了惨痛代价。这支援军的射击速度及准确程度,与扶桑第一流陆军相比,不分高低,铃木联队的伤亡瞬间呈直线上升。

    他们切入的,正是扶桑册侧翼,担心被围攻的扶桑士兵开始撤退,民军则追投了一阵手留弹之后,也退下来。援兵进入苏部防线,新来的指挥官,则直接去见苏文虎。

    民军的头领,只见来人一身呢子军装,宽檐军帽佩上军刀,显的极为威风,不由多看几眼。忽然,发现来人左手有光亮泛起,似乎某根指头上套了一个金甲套。在他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个名字:断指冠侯?

    “大帅!”

    苏文虎杀人时显的极为可怕,平时在军中,也是个凶狠的汉子。可此时见到赵冠侯,仿佛被人拆了骨头,二话不说就跪在地上磕头。“卑职该死,卑职无能,如果不是卑职,大帅何至于以身犯险?卑职带着所有人打出去,跟扶桑人一命换一命,大帅您快走!”

    山东武装最高指挥微微一笑,拉起苏文虎看了看“既然寒芝姐说认你这个弟弟,那你得喊我姐夫。我其实也喊另一个人姐夫来着,那你岂不就是我的角色?你小子,有前途啊。”

    说话之间,赵冠侯拍拍苏文虎的肩膀“你干的不错。以这么点人马,与扶桑人蘑菇了好几天。固然是对方有意放水,你自己的手段也差不到哪去。伤重不重?伤的重,就抓紧去治,千万不能逞强。将来你是要提拔的,总得保住性命,才能当大官不是?”

    他打个哈哈,看看所剩不多的残兵,“你们每个人,都很出色。如果没有你们,平度现在已经沦陷了。这个功劳,我为大家记着,只有将来我还是山东大帅,就保你们的付出有所回报。我知道这里很危险,可我是你们的大帅,我的弟兄在冒风险打仗,我这个大帅,没有躲清净的道理。所以,我来给你们殿后,大家可以撤退了。”

    几名军官只觉得热血上涌,本地保安营的营长跪倒在地“大帅,您怎么能给小的殿后。您是贵人,不能冒险。小人留下为大家断后,您赶快走。小人的家小,就托付大帅照看,只要别让他们受罪就成。”

    “大帅,我来断后……”

    “我来……”

    几名军官争先恐后的承担着必死的任务,那名陕军团长出身的男子擦了擦眼睛“输给这样的大帅,不冤枉!”他晃荡着身躯走过去“你们断啥后?咱当团长的时候,你们连兵还没当呢,要断后,让我来。”

    “不,我来,就是为你们开路断后的,大家准备转移,断后的事,交给我来做。扶桑人确实厉害,可是要留住你们的大帅,他还未必有这好牙口。”

    赵冠侯冷笑两声“扶桑人上岸之后倒行逆施,祸害咱们山东,我这个当大帅的,要是不给他们来点教训,他们就真当咱山东无人了。大家别争,咱有的是时间跟他们周旋。这次他们来,就得付出代价,今后保证不敢,再随意欺负咱们山东。文虎,你先带着人下去,对你姐夫有点信心,我没这么容易死。”

    他带来的,并不是平时跟在身边的警卫营,而是第五军的老底子,整整一个骑马步兵营。而在城外,还有两个营准备支援。

    山东产良马,又有海外进口以及口外的马源,山东部队的骑乘率极高。这支部队虽然不隶属于孙美瑶的骑兵旅,但是骑术及素质并不在骑兵旅之下。阵前的一次突击,就表现出了极强的战斗力。相反,连日作战略嫌疲惫的扶桑步兵,对上这支骑兵竟是占不到丝毫便宜。

    自平度战役打响以来,增援的部队陆续两营一连,其中也不乏能战之兵,就是是精锐,也不至于引起这么大的反应。可是就在赵冠侯进城后不久,铃木就从前线得到了详细汇报。前线军官反映,该部队从装备及战斗力看,应属于鲁军王牌,怀疑为鲁军中较有名气的雇佣兵,又或者是那些流亡于此的铁勒步兵。

    铃木不屑的哼了一声“白痴。这么一条大鱼,可不是铁勒那些小虾可以比的。通知黑藤阁下,我铃木联队请求其给予必要的指导,再告诉他,这是学长对他的关照。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捉住这条鱼,只要他被捉住,战争就可以提前结束。游戏停止,该动真的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章 新式兵器

    扶桑陆军的攻势,在一度沉寂后,猛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铃木联队下辖炮兵中队,将所有火炮推到阵地前,集中火力向鲁军倾泻弹药。榴弹及榴霰弹不及代价轰击,锥形弹特有的呼啸声不绝于耳。

    原被为了邀击支援部队故意留出的口子,开始合拢,不再留出缝隙。同时,一直未参加作战的黑藤联队,也开始行动,向平度县外展开钳形攻势。铃木、黑藤两支联队,合计兵力接近七千人。其之前的战斗里,死亡人数超过六百人,加上伤员,损失接近一千人之数。以六千余人的庞大兵力,解决城内外杂牌拼凑而成的人马,情势直如牛刀杀鸡。

    初始进展异常顺利,第一线的防御体系,在扶桑炮兵精准射击面前,很快陷入崩溃。随即扶桑步兵开始发动突击,紧接着,就踩上了地雷。

    对于苏文虎这种疯子,用出什么招数,这些扶桑陆军都已经见怪不怪。在自己阵地上埋雷,只能算小把戏,习惯了就好。这些扶桑军人咬着牙,前进的势头丝毫不减,天下并非只有中华有男儿,扶桑军人也不缺少牺牲意志。

    在几十声巨响后,扶桑陆军已经冲破前线,进入一直以来被苏部严密控制的居民及仓库区。由于城里所有物资都被他控制在这一带,所以之前的进攻中,扶桑不敢使用大规模炮击,以求保存物资。现在没了这个顾忌,炮弹倾泻之下,没有特种兵支持的步兵,又能坚持多久呢。

    一如所想,鲁军的抵抗虚弱无力。房间里虽然射出枪弹,但是开枪的人极少,无法形成威胁。一名扶桑中士抬腿踢开了临街一间矮房的房门,房间里没有动静。那名中士举起手枪走进房间里,发现里面只有一名共合伤兵,身上缠着绷带,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胸膛的起伏,看不出这是个活人。

    这名中士是懂汉语的,来到伤兵身前,手枪指向他的额头“你们的指挥官在哪?”

    伤兵嘀咕了一句什么,中士无奈的猫下腰,但是手指随时处于击发状态“你们的指挥官在哪?”

    “在……你大爷!”

    那名中士蹲下身去,才听见一种异常的声音,嘶嘶做响的燃烧声,加上若有若无的烟味,这是……药线?

    他的思维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下一秒钟,伤兵身下的开矿雷管爆炸,连带这间屋子都被炸上了天。房间里的两人,尸骨无存。

    鲁军撤退前,对物资进行过处理,大批的仓库被点燃,进攻部队也不得不停下追击脚步,开始救火。虽然铃木的命令是放弃一切物资,以抓住大鱼要紧。可是到执行层面,就是另一回事。

    战功这种东西谁都想要,可是拿到战功,得利的也是大人物。下面的士兵与小军官而言,粮食、弹药乃至钞票,这些东西可以属于个人,吸引力远比大鱼为大。尤其是陆军补给艰难,如果失去物资,后面的日子就难过了。所以士兵开始扑救大火,紧急抢救物资。

    一座鲁军的军火仓库被扶桑士兵控制,连日激战,扶桑方面弹药损耗极大,像是手留弹更是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这座仓库初步估计,存有手留弹超过两千枚。除此以外,还有大批来不及转移的炸要以及没来得及布设的地雷。

    总算是可以弥补一些损失了。负责进攻的椎名少佐长出一口气,既然是自己的大队负责主攻,这批物资,自然就是自己的家当。有了这些手留弹,接下来的进攻中,自己就能少死一些部下。谁要是想从他手里把物资要走,得先问过他的宝刀。

    他先是吩咐了封锁消息,随后立即调动了一个中队的士兵来保护仓库搬运物资,由于畜力紧张,只能先把大队部所有的牲口都牵来。对于这些物资的重视,甚至超过了铃木要求他消灭的那个目标。

    “我父亲教过我,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那种大人物,可不是我所能招惹的。说不定活捉他,过不了多久就会被释放,为了这种人损失宝贵的兵力和物资,就是亏本生意。”出身商人家庭的椎名,更像一个小商贩在斤斤计较。

    “至于干掉他,也不是什么好的选择。那些大佬的想法,我们永远琢磨不透,总之,不要参与进去就对了。比起虚无缥缈的大鱼,这些手留弹,才是能抓到手里的利益。”

    士兵们对于自己长官的毛病都已经熟悉的很,没人去笑话他,而是抓紧时间把成箱的手留弹相外搬。这支部队在椎名打造下,早练就了一手快速搬家的技能,转移物资进行的飞快。

    无言的搬运,紧张而有序的进行。守在门口的椎名,望着越摞越高的弹药箱,如同老农看着丰收后的谷仓,脸上满是笑容。所有人都保持静默,仓库里很安静,军靴声、木箱碰撞声以及钟表走动声,听的分外清楚。

    钟表走动声?

    椎名拦住了两名正在搬箱的士兵“等一下。为什么手留弹的箱子里有闹钟?我听到了钟表走动的声音。该死的鲁军,难道在弹药箱里放了其他东西?”

    他来到那片炸药箱体面前,留神倾听着,忽然指向了一口箱子“把它上面的箱子挪开,打开它,我怀疑这里面装的不只是炸药……”

    箱子里装的当然不只是炸药,还有赵冠侯特意带来的礼物,一枚导致扬基数百人遇难的贺礼:定时炸蛋。

    这种武器在当下还是没人见过的新式武器,即使是扬基在沉船发生后,北方邦内部调查时也认为,是有人发动了自毁式袭击,在船只后,于锅炉房自爆。没人想到,世界上出现了定时爆炸的装置。

    赵冠侯虽然不懂得如何把这个时代的武器改良到他所在时代的高度,但是做工粗陋的定时炸蛋,还是勉强可以做到。以现在的技术,定时只能到半小时,还有一定可能失灵,导致炸蛋不响。于他而言,这也只能算是一手随意手,可有可无。

    连赵冠侯自己都没想到,他的炸蛋会造成何等辉煌的战果。伴随着一声轰天巨响,整个炸药仓库连同周边设施都被夷为平地。扶桑陆军遭遇进入山东以来最为惨痛的损失,一个完整建制的中队瞬间失去战斗力,不得不退出战场等待整补,铃木联队第三步兵大队大队长以降,九名军官阵亡。

    爆炸声在扶桑陆军进入核心区域之后,接二连三的响起。留在此地的,是一百多名重伤难以移动的伤兵,他们自知,即使被抬出城,也很难活着到达安全后方。在得到大帅厚待家属,发双倍抚恤的承诺后自愿留下,以命换命。赵冠侯此时,则带领自己的亲卫营转移到城门位置,为苏文虎部断后。

    扶桑军对于鲁军的突围亦有所戒备,城外开始进行封堵,可是鲁军的攻势之强,远超出扶桑陆军想象。

    小部队配合作战,原本是扶桑所长,可是鲁军的表现,竟比扶桑军人更为出色。排枪战、手留弹战加上白刃,转换节奏迅速非常,扶桑士兵竟是难以招架。与此同时,城外负责接应的两个步兵营也开始发动进攻,他们的战斗力丝毫不逊色于进城的一营。三营部队集中于一个点突击,扶桑陆军的兵力,对上作战技巧毫不逊色于自己的对手,包围自然就维持不住。

    如墙的刺刀,捅开了扶桑的封锁线,赵冠侯军刀劈处,一名扶桑陆军倒地身亡,他的坐骑则一声长嘶,身后的马队已经冲上来,将扶桑军旗踏个稀烂。

    “弟兄们,现在咱们往即墨撤退,接下来还要撤退到潍坊、青岛。到达青岛之后,每人发三个月军饷,保卫平度的部队,将获得格外奖赏。所以,都给我好好活着,咱们的援兵说话就上来,扶桑人这次没有便宜可占。他如果大队人马来,我们就撤,如果就用一个联队跟咱们打,咱就吃掉他!”

    赵冠侯的话,并非单纯的鼓舞,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事实。扶桑虽然在山东没有租界,可其情报机构,自金末开始就已经在山东布局,手上有着大批能用的棋子。

    即使经过闹拳以及共合变动,以及之前的山东情报战,导致大批情报人员损失,其潜藏的力量,依旧不容小觑。

    当扶桑决心,启动全部棋子配合扶桑海陆军行动时,造成的影响依旧十分可观。山东地方,短时间内,已经有三名保安团长,以及两个正规军团级干部,带兵叛乱。警查、消防队等预备武装中,也发生数起叛乱事件。

    于胶东一带,持观望或是保存实力态度的带兵官不在少数,苏文虎部即使全员战死,也不会再得到援兵。可是这一切,随着赵冠侯的到来,瞬间发生了变化。

    军官的太太、勤务兵或者是保镖乃至于亲信部下,转眼就成了索命鬼。一夜之间,部队里的主官发生更换,其他带兵官才知道,部队里,已经有这么多山东风俗调查科的人渗透进来。

    这些人的威望未必足以掌握部队,可是当他们喊出“大帅正在赶往平度,我们必须去保卫大帅”的口号时,就没人敢说一个不字。这已经不是社会调查科的权力问题,而是赵冠侯威望之高,足以让基层士兵,愿意为他效死。

    以敌人力量强大等借口,按兵不动还可以做到,可是当大帅在平度拼命时,让手下的士兵不去救大帅,谁这么下令,肯定会被自己部下的士兵抓起来干掉。所以,不管心里是否愿意,随着赵冠侯到达平度之时,周边的驻军,实际都已经动了起来。

    紧急集合,武装、开拔。不管部队兵力多少,战力如何,千军可失帅旗不倒,所有的部下拼光,只要大帅安全就是值得的。赵冠侯的出现,就如同一块吸铁石,把周围的部队,全都吸引了过来。

    就在铃木向黑藤要求援军之后不久,平度周边警戒的扶桑游骑,已经送来了紧急情报。附近鲁军,开始向平度集结,拼凑兵力可能接近三个团。

    这差不多是自平度到即墨一线,鲁军全部家底。这里面还包括了大批次级部队,甚至是屯垦兵充数。基本没有特种兵,与铃木联队较量的话,最乐观结果就是打个平手。

    可是铃木现在要考虑的,则是这么多部队来,自己抓大鱼的计划还能不能实现。即使吃掉这三个团,自己的损失也会很大,黑藤那小子,也会伤亡惨重。抓不住大鱼的前提下,这样的损失,又是否值得?

    “真是麻烦。”他发出一声抱怨“命令锥名大队残部与炮兵中队前往车站方向,准备打掉那支来自济南的队伍。至于其他人跟我来!大鱼进了网,就不能让它逃掉。如果他的援兵到达,再吃掉他就很困难了。让那些共合军人明白,什么叫做绝望。所有人,出击!”

    突破了包围的鲁军并没有到达安全地带,黑藤联队的骑兵已经追上来,与鲁军的骑马步兵进行交锋。双方都处于试探阶段,并没有打出真火。赵冠侯则命令着“全体部队,向铁道前进,我们沿铁路进兵,很快,咱们的援军就要到了。”

    苏文虎提醒道:“车站已经被扶桑陆军占领。我们的火车……”

    “车站?那没什么关系,等到火车来了,他们就知道自己惹上的是什么东西。”

    列车呼啸,烟柱升腾,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火车向着平度呼啸而来。刚刚失去主官的椎名大队,暂时由中队长指挥,部队展开队型,准备用自投罗网的鲁军尸体,给主官报仇。铃木联队长已经下达命令:不管是否投降,一律就地处决,一个共合陆军都不留。

    炮兵中队的火炮,也已经安放好炮位,残存的炮弹,在第一波攻势中,就会一股脑的打出去。让这些济南来的士兵知道一下,自己和扶桑陆军至少差了一个时代。

    随着汽笛声响起,扶桑士兵的手握紧了枪,暂时代理职务的中队长紧握住了军刀柄:椎名阁下,你的仇,马上就可以报了!

    火车进站,速度略微放缓,炮兵指挥官的旗帜猛的落下。炮声轰鸣,火光伴随着爆炸声响起。但是最先发炮的并非扶桑军,而是鲁军。

    以一列车厢为承载的巨炮,发挥了它的威力。这列火车并非运兵车,其本身,就是兵器。鲁军的又一件新式武器:铁甲列车,第一次在战场上出现。(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一章 刀锋凛冽(上)

    第一节空车,第二节加挂沙包和装甲的炮车,随后是牵引车在尾车与牵引车之间,又有一节同样的火炮车。这种名为铁甲列车的武器,在这个时空中,还是第一次横空出世。

    这种武器的设计理念,来自陕军降将耿张耀。他是马上的好手,可是却认为,随着火器的发展,骑兵早晚会被枪械所淘汰。相反,要是有一种遍体着甲的铁甲车,在战场上呼啸奔腾,如同战国年代的兵车一样,将是无可匹敌的铁甲怪兽。

    以现在的科技,他这种想法注定落实不了,单是铁甲车的重量,就没什么动力可以驱动。但是在他的启发下,山东开始研究给火车披甲,且装备大炮的可行性。

    本以为瓮中捉鳖的扶桑陆军,发现自己反倒成了对方的猎物,望着这呼啸而来的铁甲怪物,士兵们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

    早就做好炮火准备的鲁军,抢先发动攻击。其车载阿姆斯特朗线膛炮是当前最为先进的泰西火炮,中国所见极少,扶桑军队也只是当做要塞炮使用,野战炮兵没有配备。火车上装载的重炮是从青岛要塞的炮台上拆卸下来,因为自体过重,不适合当做野战炮。由火车承载,解决了负重及速度问题,其口径及火力上的恐怖,就得到了充分的释放。

    阿姆斯特朗炮是线膛炮,射击精度极高,第一发炮弹,就正中扶桑炮兵阵地。大型榴霰弹的威力,不但让扶桑炮手损失三分之一,更要命的是,堆在一起的炮弹因为被炮击命中而发生殉爆,整个炮兵阵地陷入一片火海之中。随着接连两发炮弹落下,铃木的炮兵中队基本瘫痪,没等正式开火,就失去了战斗力。

    没有炮兵支持的扶桑陆军,处境更为被动,负责指挥铁甲列车的,正是赵冠侯心腹袁保山。这种新式兵器,只有试验数据,没有实战经历。指挥这车来打扶桑人,基本就是抱着送死的决心。

    袁保山是感念赵冠侯提携恩德,准备杀身以报。不想第一轮炮击的效果竟是如此之好,袁保山得意的喝了一口酒,吩咐道:

    “好好打!告诉发炮的弟兄,趁着有气,敞开了轰。家里的老婆孩子都安顿好了,今天就是上路的日子,杀一个够本,宰两赚一个!自打鸭片战争开始,咱受了洋人这么多年气,也该咱痛快一回了,给我打!”

    两列炮车上的巨炮,发射了四轮榴霰弹之后,改为装填专门杀伤步兵的葡萄弹。朝着蚁附而至的扶桑陆军开始轰击,鲁军炮兵的装填速度,比扶桑的精锐炮兵并不逊色,呐喊着冲上来的扶桑士兵,伴随着几声巨响,摔倒了一片。紧接着,铁制挡板落下,上百根枪管露出头来。在列车上,除了承载两门巨炮外,还有数门利飞排枪,作为附属保卫兵器使用。

    这种排枪只能发射一次,再次清理枪膛装填发射,需要半小时以上的时间,在这种场合,注定做不到。但是只一次击发,就给密集冲锋的扶桑步兵造成了惨重的伤害。

    铁甲车始终保持动力,可以前后趋避,扶桑军队只能采取原始的攀登方式,试图登上火车夺取控制权。但炮车上配备了一个步兵连,对离近的扶桑兵一律以手留弹加排枪招呼,几轮炮火加上近战,又有一个中队丧失作战能力。

    袁保山本以为自己这次一定会死,谁知局面竟变的对自己有利,连忙吩咐道:“立刻撤退,支援大帅要紧。”

    赵冠侯的部队,此时已经在铁道线附近建立起两道简易的工事。面对追击,他并没有急着逃跑,而是与铃木的追兵展开对峙。袁保河率领的另一列铁甲炮车,也已经赶到战场,作为远程火力支援,将一发发大型炮弹轰向扶桑士兵。

    袁氏两兄弟的才具只能算中人,可是忠诚无虞。以必死的决心直扑战场,正好遏制了铃木联队的攻势。

    血花与碎肉,伴随着惨叫声,在阵地前响起。铃木不像平时那么吊儿锒铛,面色严肃,时而用望远镜观察,时而又低头计算着什么。

    “如果没有这列铁甲列车,鲁军的处境一定会非常糟糕。这种武器……确实很有意思。通知我们的人,尽最快速度搞到几列火车改装。这种武器的使用,虽然受铁路限制,但是威力确实可观。我们要学会以自己的敌人为师,把他们的长处学习过来,为自己服务。”

    黑藤也放下望远镜“包围并吃掉对方的可能性已经变的很小,有这列怪物帮忙的前提下,他如果想要突围的话,我们根本拦不住。铃木君,你还要继续打下去么?”

    “我当然希望继续战斗下去,毕竟已经投了那么多本钱,现在终止,等于血本无归。但是明知道没有结果的赌局,再持续下去就是白痴。彼此对换人命,是野蛮人的做法,战争是一门艺术,首先应该追求华丽。毫无美感可言的战斗,可不是我铃木寿一想要的。何况宝贵的陆军,在这种无意义的战斗中损耗太大的话,只会让海军得利。这次算他的运气好,为停战做准备吧。”

    扶桑方面派来代表,郑重指责鲁军破坏共合正府的局外中立表态,公开与扶桑陆军作战。赵冠侯对于笔墨官司向来不怕,立刻回击

    “共合陆军局外中立,但是共合居民同样该享受保护。听闻有不法匪徒冒充贵国陆军,残害无辜民众,为了山东民众的人身财产安全以及贵军声誉考虑,我军出兵剿匪保民,理所当然。相反,贵军主动对我共合陆军发起进攻,才是最早破坏中立条约的行为。基于这一客观事实,山东方面保留向各国公使投诉的权力。”

    作为临时派出的谈判人员,一名陆军军官根本不是外交人员,赵冠侯却是在拳乱赔款跟洋人讨价还价过的。在嘴炮这个区域,即使是神尾光造亲临,也是单方面被殴打的结果,何况是普通军官。一轮交涉下来,扶桑的谈判代表几乎气的要拔刀斩人。

    “基于人道主义原则,双方可以交换俘虏收容伤员,为战死者收尸。”这是双方谈判的唯一结果。扶桑方面谈判代表等到事情决定之后才冷笑道:

    “我有个不幸的消息要转达给贵部,我军并没有贵军的俘虏。由于误会,我们把被捕者当成了中国的土匪,按照法律,就地处决,这一点,我深表遗憾。”

    “这没什么可遗憾的,我国对于土匪,也是一样的处理。文虎!出去说一声,把咱们抓的那几个俘虏,全都砍了。记得啊,把脑袋还人家,咱说话算数,不许赖帐。”

    谈判代表一愣“阁下,希望你慎重思考你的决定,杀害战俘,是不能被国际公法接受的行为。在我军看来,这也是对我扶桑陆军的敌意。”

    “你说的很对,我就是对你们有敌意,对你也有敌意,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只要你人还在山东,就得多加小心,注意安全。”赵冠侯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外面已经传来一声惨叫,显然斩首开始了。

    两支部队自然不会为了这种原因再度点燃战火,彼此谁也不能实现自己的战略目标时,明智的选择就是撤退。共合方面的储备比较足,伤兵上了担架,阵亡者则收入尸袋之中。

    铃木联队从一开始就没想到会承受如此巨大的损失,尸袋的准备不足,只能用盒子将阵亡者的手送回国内。当收尸的工作同时进行时,彼此的差距就显露无疑,铃木联队的士兵,后背挺的不像方才那么直,气势上,有了三分颓势。

    山东的军乐手忽然敲响了鼓,身旁的人则默契的吹响了小号,士兵们放开喉咙,唱起鲁军军歌“三国战将勇,首推赵子龙,长阪坡前逞英雄……”。对比起局外中立的共合正府,显然是这位跟扶桑人硬拼硬杀的大帅,更对士兵胃口,于是国歌卿云歌没人提起,反倒是这首军歌越唱越洪亮,声势越来越足。

    黑藤朝铃木道:“如果早知道是这种敌人,我肯定不会答应你的任何请求。”

    “我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一支军队,也不会想着抓鱼了。抓大鱼固然是好,可是抓鲨鱼就没什么意思了。你知道我现在的感觉是什么?对付鲁军并不比对付普鲁士军人容易,而他们的数量,却是普鲁士军人的几倍。那些军部的混蛋,真是让人无法信任,这次,说不定要死很多人。原本以为只会有中国人死,现在,恐怕大家都要死。”

    他的目光里看不到畏惧或是悲悯,反倒带有一丝灼热“这样才有些意思不是么?既然中国人多,那就把他杀少!或许,这个鲁督是个值得我认真对待的对手,再见面时,得好好为他筹备一份重礼才像话。”

    如果单纯从伤亡角度看,平度之战,鲁军伤亡高于扶桑方面。可是对于扶桑陆军而言,这个数字的伤亡,已经让担任前锋的两个联队动弹不得。

    尤其是在战斗最后阶段,铁甲炮车的出现,让扶桑陆军的伤亡直线上升,铃木联队的炮兵几乎全军覆没,下一阶段的作战任务肯定无法完成。只能以平度为立足点,开始就地整补。

    如此一来,另一个问题浮出水面:物资补给。

    原本指望在平度获取补给,虽然最终占领平度,可是物资所得有限,与预期值相差太悬殊。只能向莱阳方面发报,请求物资协助。

    莱阳县城,已经成为扶桑陆军的指挥中枢。城内的县公署,变成了临时司令部。一道道命令发布下去,同时,各地的军情,也经过电报,放到了神尾光造的面前。

    “物资……又是物资!见鬼!那些该死的财阀不是说,山东有着丰富的资源,依靠就地调达,就能保证部队开支么?现在说这些话的人如果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枪毙了他。”

    神尾光造怒气冲冲的发着脾气,身边的参谋一脸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老人。作为非陆大毕业的军人,能走到中将的位置上,绝非幸运二字可以囊括的。包括在旅顺要塞攻略战中,他也是赌上了性命,才有的今天成就。

    可是军队里一样是这样,没有靠山,没有派系,就注定会吃亏。比如物资调度方面,国内为了这次作战,准备了大批战略物资,可是这些物资现在多半落在了海军手里。

    国内之所以把这次的战功让给神尾,何尝不是看到,海军卡着陆军脖子这个事实,这一仗,最大的敌人既不是普军也不是鲁军,而是扶桑海军,海军是大敌啊。

    自扶桑进入战国年代以后,依靠劫掠维持军需已经成了传统。神尾也没有维持部队纪律的意图,否则青森早就该上军事法庭了。他可是把莱阳杀的人头滚滚,尸山血海,又抓了几百个良家妇女充当军纪。

    这些人大多是和扶桑有着贸易往来的商人或是地方士绅,这下还不知道会引起多少本国商贾的不满。连这种事都能包庇下来,抢东西就更不算什么。

    现在的问题是,抢东西也要找的到人才行。进入农村的部队,找不到人,就更找不到粮食。平度攻防战虽然暂时告一段落,可是利用这段时间,山东已经完成了大规模的移民工作。自平度派出的搜索部队前进百里,找不到几户人烟,就算是竭尽所能,取得的物资,也不足以满足开支。

    莱阳指挥部的物资现阶段倒是不至于短缺,可是普鲁士部队猬集于青岛要塞之内,到时候必然是一场苦战。这种要塞攻防战可能是长年累月,自己又靠什么来支撑那时候的消耗?指望海军分物资给自己?那还不如指望天照大神显灵,直接一发陨石下来,把青岛要塞砸开算了。

    “司令官阁下,物资的问题,请交给我们骑兵联队解决。”

    走进指挥部的,是太田骑兵旅团的指挥官,太田丰重。在扶桑铁勒战争期间,曾带领自己的骑兵活跃于关外战场,以铁骑队长的名号在扶桑陆军内闻名。与外表粗鲁的形象相反,他实际上是一名心思细腻,善于运用谋略的军人,只有扶桑陆军高级军官才知道,这位看上去仿佛是个角头老大的骑兵军官,实际是少有的智将。

    “太田君,你又有什么奇策了?”

    “不,这次不是奇策,而是正攻。”太田丰重道:“面对鲁军这种狡猾的对手,奇策并没有什么意义,我们只能用最正统的方式碾压过去,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我们首先要承认一点,情报机构的工作,已经彻底失败。他们所布置的棋子,能用的恐怕不多,接下来,我们能依靠的力量就只有自己。在山东,要想解决物资问题,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让官方为我们提供物资。就像之前拳乱时,我们做的一样。而赵冠侯在拳乱时组建津门都统衙门,也积极的配合过我们工作,这个经验,值得推广。”

    “你是说?我们与赵冠侯联络,让他负责给我们提供物资?”

    “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给他施加一些压力。让他明白,与扶桑合作,是他唯一的出路。”

    太田的手指向地图“寿光、潍县一带是山东的丝业中心,大批的丝户居住在此,山东的丝绸工厂也大量集中在潍县一带。丝业是山东的经济支柱之一,即使他一开始就想要转移工厂和物资,这里的工厂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搬迁。袁正府指定潍县为中立区起始点,也是考虑了这里的经济原因。既然鲁军已经公开与我军接火,中立协议就失去了作用。以骑兵占领潍县,断绝其经济命脉,不怕赵冠侯不低头。”

    神尾看看地图,问道:“太田君要亲自去么?”

    “当然,如果我不亲自去的话,青森那个混蛋又由谁来压制呢?毕竟山东的丝绸工厂有大批女工,那可是宝贵的财富,不能让他随便处理。帝国的军人需要女人,可是现在我们手里的女人太少了,这次战斗,可以为我们的士兵解决需求问题。这么重要的战斗,交给别人可没法让我放心。”

    血洗莱阳的青森中队,这次继续作为前锋,当先向潍县前进。由于扶桑情报机构,此时已经处于半瘫痪状态,潍县的情报传不过来。青森等人并不知道的是,现在的寿光至潍县一带,已经找不到织丝女工,连机器设备都已经全部转移。

    但这不代表这一带成了无人区,恰恰相反,这里的女人并不少。只是她们手里拿的不是绣花针,而是雪亮的马刀。

    在这些女人身前,则是数量更多的男性军人。所有士兵人人穿孝,个个着素。孙美瑶身披重孝立于军前,身后则是骑兵旅以及抱犊崮一带的响马乃至整个蒙阴地区孙氏宗族。骑枪在肩,马刀在手。集中了山东骑兵主力的孙美瑶,将一捧纸钱高高扬起

    “叔!旺祖哥!各位叔伯,一路走好!丫头给你们报仇雪恨!扶桑人来一个杀一个,谁也别想活!”(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二章 刀锋凛冽(下)

    原野上,两支骑队的追逐仍在继续,地面上,横躺竖卧着无数死尸。有男有女,五色旗与扶桑陆军旗都被扔在地上,被马蹄践踏的不成样子。有些尸体紧紧纠缠在一处,拼命致对方于死地,直到同归于尽。

    虽然战斗没有结束,但是胜负,已经见了分晓。整整一个联队的扶桑骑兵,被骑兵旅加上孙氏宗族组成的优势兵力所包围。没有任何花俏的战术,只是简单直接的冲锋,冲锋,再冲锋。山东马上豪杰与扶桑骑兵精锐的第一次正面碰撞,便是在这种毫无招数可言的简单对拼中展开。

    这种硬桥硬马的打法,在这片小战场上,弥补了指挥调度上的不足。任何策略或是战术,都缺乏发挥空间,扶桑军官的指挥能力虽然强于孙美瑶却无助于挽回局面。解决的方法除了被对方杀光,就只有杀光这些人,没有其他路可走。

    在这片交战区域与扶桑骑兵旅团之间,则是骑兵旅下辖的骑马步兵团与旅属炮兵营,牢牢的堵死了连接作战区域与敌人的通道,不让被包围的联队得到任何支援。扶桑的骑兵已经组织了三次冲锋,阵地之前,尸堆成山,可是阵地依旧岿然不动。

    为了相救袍泽,扶桑骑兵自然拼出了死力。面对刺刀阵时,第一排骑兵可以牺牲性命直接朝刺刀撞过去。依靠马力,将第一排的步兵撞死,自己也被刺刀当场刺穿肚腹,只要身后的人可以杀进这个缺口,牺牲自己的性命也义无返顾。

    鲁军步兵紧咬着牙关,高举刺刀将一个又一个缺口填上,当骑兵打散一个方阵时就会发现,又有一个全新的方阵在等着他们。部分扶桑骑兵已经改成步兵,逐步推进,但是在鲁军的搏命狙击面前,不管是猛冲,还是逐层推进,最终都会演变成单纯的拼消耗。

    “这是一群疯子么?这样的损失,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太田从望远镜里已经看到,有女人上了步兵阵地。可以想象,对面的步兵损失何等严重,需要女人填充防线,才能维持住整条体系。可饶是如此,这支步兵就像个楔子一样,钉死在通路上,让自己眼看着一个联队的部下被死死的咬住,一点点的吞噬,就是冲不过去。

    “杀!”一声怒喝中,一颗人头冲天而起,孙美瑶的刀划过这名敌骑的脖子,另一侧,她的亲兵则被扶桑的骑兵斩落马下。这名扶桑骑兵的骑术甚佳,一刀得手,竟向孙美瑶侧翼砍来。不等孙美瑶招架,一柄马刀飞出,直插到这名扶桑骑兵的脸上,骑兵惨叫着跌下马去。

    孙美瑶顺着刀看过去,却见是孙飞豹扔出了自己的武器替自己解围,但同时也被三名扶桑骑兵盯上。她大喊道:“小豹子别害怕,姐来了!”

    一如小时候一样,孙美瑶催着马冲上去,举刀接下了那三名扶桑骑兵,紧接着,十几名孙家骑兵就围了上去。在这个战场上,姓孙的人比扶桑人多,以多打少的权力,属于中国骑兵。

    孙美瑶关切的看向孙飞豹“小豹子,伤着没有?”

    “姐……我……我没事。”制定了整个伏击计划,成功切割了扶桑骑兵之间联系,将一支骑兵联队逼入死地的孙飞豹。脸涨的通红,结结巴巴的说着,孙美瑶把自己的马刀朝他手里一塞“拿着。以后别随便就扔家伙,你刚成亲,要是让人砍死,难道让黑妮再守一次寡?姐自己能照顾自己,你别害怕。”

    见她拣起一柄马刀,再次冲向前线,孙飞豹只觉得眼睛阵阵酸涩,猛的大喊道:“在花旗国打过仗的弟兄们,连洋鬼子都不怕,还能让一群东洋人把咱给吓住?砍死他们!”

    在他的号召下,一队在扬基当过雇佣兵的骑兵组织起来,部队排成一排,以墙式突击战术,向着扶桑的队旗所在之处猛冲。军歌嘹亮,士气如虹。连扬基的阵仗都见过,哪还会怕扶桑人?扶桑军人虽然同样拥有勇气,可是与这支精锐鲁军撞上,依旧纷纷落马,任由这支骑兵一路奔驰,衣甲平过。

    激烈的较量,对于体力是个巨大的考验,扶桑的骑兵联队问题在于,没有调整休息的时间。孙家骑兵的攻击,一波接着一波。男人死了女人就举着刀上来,死亡的概念,仿佛已经从他们的脑海里消失,代之以两个字:复仇。

    开始还有人想着抓住这些女兵,以侵犯她们的方式,打击鲁军的士气,再把她们送到军纪营为扶桑士兵服务。没想到,这些女人跟男人一样凶狠,也一样不怕死。以命换命的打法用起来,毫不眨眼。一开始把她们当成玩物的,反倒成了刀下之鬼。甚至抓住她们,她们就会拉响身上的手留弹同归于尽。最后,也只能下死手才行。

    这种以伤换伤的打法,加上持续攻击,骑兵联队的崩溃已经不可避免,青森身边只剩了不足十个人。一向有庸人之称的武田,反倒成了战场上,扶桑骑兵唯一的亮点。他和他的一百余人,每一次出击,都能极大遏制鲁军攻势,为扶桑骑兵扳回一城。

    “还是武田君更值得信任,我终究是不如你啊。”青森喃喃自语着,左手紧紧放在了项链上。项链下方的坠子里,有一张缩小了的一家三口合影照片。可是……现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枝子、三郎太,我马上就要来见你们了。如果有人欺负你们,不要害怕,我会来保护你们的安全。”

    人仰马翻,前方的友军已经如同波分浪裂一般,被冲来的鲁军斩开。自己的胳膊已经麻木,虎口流血却没有感觉。以这样的状态应敌,只一个回合,就会被斩下来吧?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武田的马队又冲了过来,青森却大喊道:“混蛋!滚回你的位置上去!死人没有拯救的价值,多杀一些中国人!死之前,多杀一些人!”

    太田旅团第一骑兵联队,全军覆没,队旗落入鲁军之手。炮制莱阳血案的元凶,青森中队长被斩首。十分钟后,号称胜负都是平常事的武田中队长阵亡。

    事后孙美瑶对此次战斗的评价为,歼灭第一联队的功劳,不如阻击二三骑兵联队的功劳,而整个太田骑兵旅团的威胁,也未必比的上那个不显山露水的扶桑骑兵官。多亏把他砍死了,否则山东还不知道要多死多少士兵。

    在第一联队全灭之前,太田旅团就开始了撤退,骑兵打仗,往往就是看一口气。现在正是鲁军气足的时候,如果等他歼灭了第一联队,挟此余勇席卷而来,已经气衰的二三联队,还将承受更大的损失。

    智将太田,素来不打必败之局。他的撤退为自己的部队保留了种子,但也正因为他的撤退,才让山东王牌骑兵旅得以保留元气。否则,在接下来的战斗里,这支功勋部队基本也没可能投入战斗。

    残枪断刀,尸山血海。

    复仇的代价,是仇上加仇。孙氏宗族,又付出了大批的人命,乃至不少未出嫁的女子,也永远倒在了战场上。获得胜利的山东骑兵,一手持仇人首级,以马刀敲打着马鞍高声喊道

    “孙家老少爷们慢走!孙家的女人慢走!睁眼看看,俺们给你们报仇了!东洋鬼子死的比我们多,这笔买卖,咱没吃亏!”

    孙美瑶下了马,走向步兵阵地,这里的情形,比起骑兵的战场更为凄惨。以一个团阻击两个联队,还需要抽出一个营,防止敌人被围困的骑兵联队突围,所付出的代价不问可知。步兵团长孙九成身负重伤,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但是看到孙美瑶过来,他猛的抓住孙美瑶的手“答应我……将来的骑兵师,只能姓孙……”

    “我替当家的应你,骑兵师长,永远是咱们姓孙的,步兵旅长,也是咱们姓孙的。外姓人天大的能耐,也别想提拔到正职上。”

    孙九成长出了一口气,含笑而逝。

    是役,骑兵旅一共损失了一个团长,三个副团长,营连级干部二十三人。孙美瑶自己也身被四创,事后紧急抢救才脱离危险。鲁军出阵,将官敢死太太拼命的名号,天下皆闻。

    在伏击战中,扶桑一个整编制骑兵联队被打掉,另在冲击步兵阵地过程中,又损失了将近一个大队的太田骑兵旅团,已经失去续战能力,同时,鲁军自铁路开始增兵,摆开要全歼骑兵的趋势。无奈之下,只能全军撤退,自始至终,骑兵都没看到潍县的影子,对于潍县的情形一无所知。

    自平度战役至潍县战役,扶桑陆军付出了伤亡超过三千人的代价,虽然这个代价在承受范围内,可是与鲁军交战,损失如此惨重,就让神尾脸上有些挂不住。再者,连青岛要塞的影子还没看见,自己的几千人就搭了进去。如果照这样打,青岛又该怎么啃?

    更何况,即使拿下青岛,也要看是谁拿下的。如果最终是海军攻克青岛,陆军却跟鲁军拼个两败俱伤,那不是白白便宜了第一大敌?

    火车轰隆做响,蓝钢车内,神尾光造的全权代表大友五郎反复盘算着,到了济南之后,自己该采取什么样的姿态,又该用什么策略,逼迫赵冠侯就范。神尾并不是一个顽固不化的军人,不管是用兵还是做人,都不缺乏弹性。正如他用宝刀打点情报机构,当单纯军事手段并不能确保胜利时,他也不介意用外交手段作为辅助。

    青岛虽然悬挂了共合的五色旗,可是里面依旧居住着大批普鲁士侨民,还有一部分军人。这些,就是扶桑出兵干涉的借口。在迎头挨了一记重击之后,大友事实上也支持,用谈判交易,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只要赵冠侯承诺让出青岛,帝国就可以同意,不动他鲁督的位子。想来对方也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与扶桑发动全面战争,结果只能是自取灭亡。像现在这样,彼此各退一步,保留体面和谈,对谁,都是一件好事。

    扶桑固然损失惨重,赵冠侯的损失,实际更大。从扶桑陆军登陆到现在,他差不多搭进去一个旅跟扶桑陆军互换,能和皇国陆军拼的这么凶,必然是其根本部队。这些老底子死一个少一个,每损失一人,都是力量上的一分损失。这么个拼法,无非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山东的天不能变,谁动我的利益,我就跟谁玩命。

    对这种人的心态,大友比较理解,扶桑是个历史悠久的封建国家,从战国到幕末藩主,类似的地方豪强还少么?即使到了现在,左右扶桑政坛的派阀,又何尝不是抱有类似想法?只能说帝国一开始的策略有误,目标定的过高,没给赵冠侯留退路,就难怪对方死拼。

    围城缺一,如果是以和平谈判的方式,以全面拥有普鲁士在华利益为条件,双方未尝不能把酒言欢。

    在大友看来,赵冠侯当然要解决,可能马上解决。不管从实力还是从民心上,怎么也要用十年以上的时间,逐步蚕食赵冠侯的力量,再取而代之。可惜,一开始就操之过急,搞的现在,就成了这副局面。

    “那些该死的资本家。”大友心里暗自骂着“为了赚钱,就把士兵当做了消耗品,那么多出色的小伙子,再也见不到他们的妈妈。真该把那些死猪的头都砍下来,祭奠战死的将兵。我们付出生命,那些商人却开始获取利益。已经有探矿队进入矿井,准备恢复矿坑生产。真是愚蠢透顶!找不到工人,他们用谁去挖煤?”

    随他一同前往济南的,是三十名扶桑陆军,外加一个十人组成的谈判团队。这些人基本代表了陆军的意见,其中也不可避免,搀杂了扶桑那些财阀的势力。

    “大友君,话不能这么说。对待中国人,态度不能太软弱,否则他们会得寸进尺,讨价还价。现在我们的力量比他们强,就该为帝国多争取利益,否则的话,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将士?”

    “武男君,恕我不能认同你的观点。我认为告慰将士在天之灵最好的方法,就是早点获取胜利,同时尽可能减少伤亡。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安宁的环境,外加可靠的后勤通路。如果跟山东本土势力纠葛不清,那些矿坑,又靠什么恢复生产?”

    “可是你别忘了,帝国这次投入了这么大的资本,单纯一个胶州湾,可弥补不了如此庞大的开支。”

    “你也别忘了,如果连胶州湾都拿不下来,其他的利益,根本就是过眼云烟,最终什么也掌握不住。”

    对方闭嘴不言,大友也沉默下来,这次的谈判注定不会顺利,自己身边的人怕是会竭尽所能破坏和谈。在扶桑始终有一股倒赵的力量,他们不在意山东最后局面糜烂到什么地步,反正以扶桑一国攻打山东一省,怎么也会赢。

    他们要的,是赵冠侯消失,山东本土势力彻底供扶桑驱使。对他们而言,必须要打掉赵冠侯的部队,把这个督军赶下台。靠谈判手段达到目的,并不符合这些财阀的利益。

    既要应付眼前的长矛,又要防范身后的匕首。大友五郎的头,也忍不住做痛,这件事情,确实难办。

    车停在了济南车站,可是当一行人下车后,迎接他们的,并非是山东方面的地方官,而是一个装备精良的步兵连。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扶桑来客,为首的军官是个高鼻深目的铁勒人,一见到大友等人,目光里流露出明显敌意。

    “扶桑人?你们敢来济南,胆子确实不小,来人,缴械!”

    “等一下,我们是外交人员,要求与赵冠帅会面。”

    “大帅在主持公祭仪式,没有时间与侏儒谈判。孙夫人倒是对你们这些扶桑人很有兴趣,要不,你们和她聊聊?”(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三章 劝降(上)

    挨了一个下马威的大友五郎,并没有就此气馁,相反,在他看来,山东摆这种阵仗,实际与绿林草莽摆的刀山枪林差不多。底气不足,用这种小把戏来撑场面,越是如此,他反倒越是淡定。

    真正的问题,发生在他的随员身上,这些军官并不是真正的外交人员,也缺乏外交人员的基本素质。来到山东安排的接待处时,一名扶桑军官忽然问道:“侍奉我们的下女在哪?听说,你们山东有着足够数量的美人,我可是早就想见识一下了。”

    “下女?这个倒容易,给钱就行。你准备出多少钱?”高大的铁勒人对这一干扶桑人显然没有好感,语气冰冷,态度也极为蛮横。“大帅没给我们这部分开支,想找女人,就自己出钱。”

    “哦?那就要看看,你们铁勒的女人开什么价了?不过在我看来,她们一钱不值。几年前在这个国家的东北,我睡过成打的铁勒女人。尤其是在旅顺要塞里,其中包括一个什么见鬼的侯爵女儿,可那又怎么样呢?完事之后,我只扔给她几根香烟,她也要对我说谢谢。当帝国的士兵进入这座城市时,这城市里所有的铁勒女人,都要为帝国的军人服务,并且免费。有谣言说,一位铁勒的皇族在这个城市里,不知道她……”

    一道疾风骤起,扶桑使团的队伍被冲开,洋洋自得的武官,与那名人高马大的铁勒军官的身影纠缠在了一处。肘击、膝撞,铁勒军官用的全是重手,丝毫没考虑过手下留情。

    两人都是军人,打法都是简单有效的军中格斗术,扶桑的军官同样是精通格斗之人,倒并没有吃亏。当两人发展到贴身搏斗时,他所精通的柔道反倒是更容易发挥作用。可是,从整体情况看,鲁军的士兵有一个连,扶桑方面一共只有三十个人,而且没有武器。这就决定了,这场打斗,扶桑注定是吃亏的一方。

    “我们是外交人员,享受外交优待……”眼看几名士兵加入战团,那名武官明显吃亏,其他想去帮忙的军人,则被更多的鲁军士兵围上。枪托与皮鞭挥舞中,数名扶桑军人已经倒在地上。大友五郎大声的喊着,希望以此来终结战斗。

    可是那名高大的铁勒军官因为脸上见了血而发狂,用铁勒语怒骂着,同时将粗重的皮靴朝那已经被打倒的敌手身上猛烈踢去。直到这名惹事的扶桑武官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时候,他才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见鬼的外交优待!没有把你们全部吊死,就已经是最大的优待了。把他们都抓起来,送到监狱去。那里才是属于他们的地方。出了问题,我负责!”

    这些士兵对于主官的命令言听计从,扶桑使团在上百支米尼步枪面前,也只能选择屈服。

    于是,一群外交人员没有住进招待所,反而被送到了山东省立模范监狱,由于铁勒军官的特殊关照,关押他们的,是模范监狱里的死囚区。周围没有其他犯人,只能看着墙壁上暗红色班驳的血迹,以及幽黑的过道。

    任是你喊破了喉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作用。顺着风,甚至可以听到阵阵凄厉的惨叫声传过来,让人忍不住揣测,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从武官大多受了伤,有几个人伤势很重,到了牢房里,就忍不住大喊大叫,需要医生和药品。可不管他们是用汉语还是用扶桑语,都得不到任何回应,仿佛把他们关到这里,就算完成了任务,其他的事没人关心。

    由于见不到阳光,身上的表也被没收,于是时间对囚徒来讲,就成了个模糊的概念。初时,外交团队的人,并没有担心什么,想来山东也不敢把他们怎么样,用不了多久就会放人。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着出去之后,该就这件事向山东提出怎样的抗议,为了这顿拳脚,山东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大友五郎自己在一间牢房里,他盘膝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如同高僧入定。其他人看了几眼,依旧去讨论自己的事。可是渐渐的,他们嘴越来越干,肚子也开始感到饥饿,有人开始焦躁的在牢房里走来走去,用手去摇晃牢门。

    “食物!我们需要吃的,还有水!”

    一声接一声的呐喊,在牢房里回荡着,回应他们的,则是一成不变的黑暗与死一般的沉默。不管这些人如何喊,或是将栅栏摇的山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讨论的声音渐渐变小,即使嘴上没人说软话,但是悲观的情绪,一如病毒,在牢房内悄无声息的蔓延开来。初抵山东时的自信与傲慢,正在一点点消失,帝国必然会取得这次战争的胜利,这一点当然不会有问题,但是自己能否看见胜利,这就大有问题。

    山东不敢明着杀戮使节,可是假设赵冠侯丧心病狂,把自己这些人秘密处决,事后不管对他施以何等形式的惩罚,自己这些人的命,注定是回不来的。毕竟赵冠侯是前金时代一直留到共合的官员,前金可是干出过虐待外交使节的恶行,谁又能保证他会不会有样学样。

    另外有人开始想着,铁勒军官会不会干脆就没把自己这些人的行踪上报,用这种秘密关押的方式,让自己这些人变成神秘的失踪人口。毕竟帝国的调查团,都在山东神秘失踪,再发生一起失踪事件,也不是不可能。

    又不知过去多久,已经没人说话,大家都在牢房里静静的倾听,有人用手按着脉搏计算时间流逝,其他人则阴沉着脸,各自盘算着自己的事情。

    有人忽然惊呼了一声,在同伴发出呵斥前,抢先道:“骨头!这里……有骨头!”

    为了印证自己没有说谎,他高举起了无意中摸到的东西,牢房里很黑,这些人身上的火柴也都被没收了,只能靠摸索。有人叫道:“应该是一根腿骨,我可以保证,这骨头属于人类。”

    牢房里变的更寂静了。房间里的前主人,变成了一堆骨头,天知道这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又是什么样的身份?或许他们和自己一样,就这么关在牢房里无人过问,无声无息的饿死,最后变成了一堆白骨。

    派来担任外交人员的,除了少数侍从武官,大多是军队里的文职还有随军商人,这些人的胆量,不能与前线敢死队相提并论。一想到自己未来的命运也可能是这堆白骨,情绪就更加低落。虽然没有人去责备那名挑衅的军官,但是同样,也没人去关注他的伤势。

    脚步声忽然响了起来,军靴踩在石板上的响声,伴随着钥匙碰撞的声音响起。这再平常不过的声音,却令扶桑使者精神一振。只要对方能想到自己的存在,就是个希望。

    昏暗的灯光,停留在大友五郎的牢房门口,随后就是男子沙哑的嗓音“大友五郎是在这么?大帅要见你!”

    自始至终,他并未理会其他外交人员的抗议或是呵斥,在他眼里,这些人仿佛并不存在。大友五郎睁开眼睛,活动着四肢,笑了两声“你们来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要快。事实上,我们扶桑人忍受饥饿的能力,远在你们的想象之上。就算是再有几个小时不吃不喝,我们也可以坚持。”

    他走出监狱时,发现时间已经到了傍晚,从投入监狱到现在,也不过是十个小时时间。从常态上讲,这么短的时间,他们也不至于真饥饿到无法忍受的地步。主要原因是黑暗的环境,以及对时间失去概念,才让人变的焦躁不安,连带身体机能反应都大为失常。

    赵冠侯的态度倒很随和,见面之后招呼着大友坐下,并不提他被抓捕的事,大友也绝口不提。两人仿佛取得了某种默契,只当抓捕的事并没有发生。

    一如扶桑军官的挑衅,使者团的监狱之行,实际是第一轮彼此的试探。互相给对方立了一个下马威,希望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取得更多的主动。

    看上去,大友五郎一方吃了个闷亏,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终究是大友五郎逼出了山东的最高统帅,这一点,又可以看做是扶桑方面讨回了半个上风。是以这一轮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赢家,实际上说不清楚。

    “大友先生,我们初次见面是在关外,那时候你就是贵国的情报官。本来以为,以你的才干,早已经飞黄腾达,没想到,你现在还在做一名情报参谋,实在是有些屈才了。贵军中,向来注重作战参谋,情报参谋只能算做第二梯队,未来的升迁上,必然不如前者。从阁下的履历看,如果担任一名作战参谋,必然有更远大的前途,虽然身为对立双方,我也为大友先生感到惋惜。”

    “冠帅客气了,当日一别,心中甚是想念,今日重见,冠帅风采依旧,本人倒是显的衰老了。个人看来,担任职务不过是为了赚取薪水所不得不付出的代价而已。情报参谋实际上比作战参谋清闲多了,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偷懒,还不用承担作战失败的责任,于我而言,倒是难得的美差。如果阁下有机会见到神尾阁下的话,千万不要在他面前说我的好话。如果把我调到作战参谋的岗位,倒是真让人苦恼来着。”

    大友打了个哈哈,随后毫不客气的问道:“贵国的习惯,一向喜欢在酒桌上谈事情。不知道,今天的酒席开在哪?”

    “大友君倒是快人快语,来人,备席!”

    “鄙人一向是中国菜的拥护者,冠帅的伙食也比军队里的食物强的多,有美食可以享用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客气的。”

    赵冠侯笑道:“大友君,军队里的食物,大家都差不多,行军打仗,吃食怎么能和家里比?就算是我,在行军时也只是带专属厨师,可是比起帅府,也差的多了。所以我就不明白,贵国放着好好的饭不吃,非要来山东啃军粮,这未免是自找罪受吧?”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这次出征,实在是一片好意。大帅想必已经知道,贵国正府与我国签定的局外中立条约,不介入扶桑与普鲁士的战争。我们这次出征的目的,是为了黄种人争取生存空间。在贵国的东北地区,我们成功的战胜了铁勒人,为黄种人在国际上取得了更高的地位。这次,我们将再次续写传奇,将普鲁士连根拔起,未来黄种人在国际上,将和白种人并驾齐驱,黄种人再也不是东亚病夫,泰西也不敢再试图把亚洲变为殖民地。没有任何一个泰西人再敢称我们为黄皮猴子,为了这个伟大的目的,即使是我,也作好了牺牲的准备。当性命都可以牺牲时,吃点苦,又能算的了什么?”

    酒席准备的很快,整桌酒席,只有两个人享用,并没有陪客。大友问道:“山东的其他官员呢?即使民政长不在,财政、司法等长官,也该出现吧?扶桑是个物产贫瘠的国家,认为浪费食物是最大的罪行,我们如果倒掉这么多佳肴,死后是会下地狱的吧?”

    “与扶桑相反,中国是个地大物博的国家,我们的人多,出产多,死的起人,也损失的起东西。这么一桌酒席,就算看一眼,然后倒掉,我们也承担的起这样的代价,不算什么。那些人来不来,都没有关系,最终山东拿主意的人只能是我,跟他们谈,没有什么意义。军情紧急,我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会议上,如果不是为了给阵亡的将士主持公祭,我现在还在青岛要塞里。所以还是用我们山东的模式,一言而决。大家吃完谈完,我还要到青岛去,大友君到时候可以跟我搭一趟车。”

    “自我军于龙口登陆开始,贵军就展开了顽强的抵抗,以弱势的兵力与强者搏斗,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亦不放弃阵地。作为武人,贵军大义已尽。即使站在对立的角度上,贵军的勇敢同样令我辈敬服。但是……这种杀戮与牺牲并没有意义,这些优秀的战士,理应在其他的战场上获取武勋,而不是为了无谓的目标牺牲。”

    大友忽然放下酒杯,“冠帅,放弃吧。对于青岛,以及普鲁士在华的利益,我军志在必得,这次战役你一定会输。相信以阁下的眼光,也能认识到这一点。贵国正府已经抛弃了你们,一省孤军,不可能战胜一个国家。是时候选择一个新的合作伙伴,为山东的未来以及百姓的安危,请冠帅,投降!”(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四章 劝降(下)

    “普鲁士在华的利益,如同一块肥肉,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扶桑,只是其中的一个而已。事实上,即使你战胜了扶桑陆军,也没有任何意义。阿尔比昂、扬基,卡佩……泰西列强都在关注着山东,没人会允许共合正府将已经抵押给普鲁士的矿山、铁路再次收回国有。换句话说,贵国正府不具备保护这些财富的能力,它们注定属于强者,你即使流干鲜血,最终也只能看着它属于别人。一场必败的战役而空耗实力,对我们双方而言,都不值得。”

    大友的态度出奇的诚恳,与其说他是扶桑方面的谈判代表,不如说是山东请来的外交顾问。

    “鄙人在关外战役中,一直与阁下配合作战,对于阁下,鄙人由衷佩服,像您这样的亚洲人杰,理应和我国成为盟友,而非敌人。所以,我从头到尾,就没想过将冠帅驱逐出山东,我国正府,也并没有类似的想法。普鲁士人依仗兵威,强行压榨山东的财富,是白种人之于黄种人的掠夺。据我所知,在普鲁士,有着大批的种族主义者,认定我们天生低人一等,就该接受白人的奴役。如果阿尔比昂或是卡佩继承了普鲁士的遗产,那么上天赐给黄种人的财富,依旧要为白种人所拥有。我希望阁下可以站在一个更高的层面看待问题,由黄种人守护黄种人的财富,比起让白种人拥有,不是更好的结局么?”

    赵冠侯冷笑一声“大友君,类似的论调,我听青木君对我讲过。那时候,还是闹拳的时候,他提出这个论点不久,就遭遇不幸。可见,这个论调本身,就附带有诅咒,你自己,也要小心了。”

    大友五郎摇摇头“青木阁下是我的老师,我的才干不及老师的万分之一。还没有资格被诅咒,像我这种人的生命,就如风中之烛,随时可能熄灭。自从踏上山东的那天,我就已经做好让家属靠抚恤金过活的打算。与我相比,倒是鲁军那些勇敢善战的士兵,更让我心痛。凭心而论,他们的技战术水平并不在皇国陆军之下。如果用在其他的战场上,一定可以大放异彩。让他们做出无谓的牺牲,冠帅于心何忍?”

    “其他的战场?”

    “不错。普鲁士人在泰西一旦获胜,必然会对阁下展开报复。到时候,这些优秀的士兵,就是阁下手上锋利的武器,可以为您披荆斩棘。而皇国陆军,将与鲁军将兵并见肩作战,共同为了维护黄种人的荣誉而血战到底。再者,阁下是个聪明人,应该不用我多说什么。不管是督军还是两江巡阅使,都是因军队而存在。如果您失去了您的军队和地盘,最终拥有的,只会是一个上将军徽号,说不定连武字,都要变成威字。(居于京城为威将军,地方实际掌兵为武将军)虽然京城的将军府同样是个美丽的地方,但是就我个人看法,济南的风景终究比京城要好,武字将军也比威字将军过的更得意,阁下以为如何?”

    赵冠侯面色如常“哦?阁下看来,这次我输定了?”

    “这是不需要讨论的事实,贵国正府已经宣布局外中立,现在贵军的行为,实际是在违抗贵国正府的命令,所以,不可能从正府得到任何支持。而您先是出卖了普鲁士人,现在又拒绝交出青岛,阿尔比昂人同样视阁下为敌人。同时与同盟、协约两个联盟为敌,阁下认为,还有谁会帮助山东么?恕我直言,鲁军虽然英勇,但以一省孤军抵抗一国,又能维持多久呢?山东的财政即使是共合第一,但是支撑这种规模的战斗,也不可能维持太长时间。”

    大友边说,边计算道:“胶东的大规模移民开始,到现在两军对峙对峙,未来如果进行大规模会战,战火西移,贵国的居民,还将进一步的搬迁。这些迁移都需要支出海量的花费。士兵的武器口粮、抚恤津贴,将彻底拖垮山东的财政体系。再者,贵省的福利体系甚至比泰西更发达,这个沉重的包袱,即使是在和平时期,也会压的省财政喘不过气来。如果我国奉行同等的福利制度,大藏省的官员,怕是要集体切腹自尽。在战争状态下,这种体系根本无法维持。民众向来只能接受越来越好,无法接受越来越糟。如果为了战争而不得不牺牲民众福利,即使是阁下一心要保全的百姓,怕也要站起来造你的反。到了那个时候,内外交困,这座大帅府,怕是只能换主人了。”

    “啪啪!”赵冠侯连拍了几下手,挑起了大拇指“佩服!山东的教育比起扶桑来,终究还是差些火候。我身边培养的秘书不少,可是要论口才眼光,却没有几个能比的上大友君。这番话倒是为我着想,如果我不领情,就是不懂好歹。”

    “大帅过奖了。我国有一部分财阀,希望山东易督,甚至在运做这件事。在我看来,这是愚蠢到极点的行为。冠帅目前在山东深得民心,任何一个新任督军,都不可能实现平稳接收。而山东越早恢复秩序,对贵我两方越有利。如果阁下现在可以交出青岛,我可以保证,双方的战争到此为止。我们彼此承认互相占有的土地,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们可以互相合作,就像您和普鲁士的合作一样。事实上,我想我们之间可以合作的更好。只要我们两方联手,即使阿尔比昂人,在山东也得看我们的脸色行事。”

    “说的好!从利益上看,确实是如此,即使是我山东的参谋,如果为我分析大势,也会支持我与扶桑合作,让出青岛,停止战争。”

    赵冠侯的脸色忽然一变“可是,大友先生似乎忘了一件事!”

    “什么?”

    “贵军还欠我一些债,没有还清。我女人的叔父,山东三百老卒,龙口要塞一营兵将,平度、莱阳县城,下河村还有毛家岭!我今天主持公祭的时候,亲自跟那些鬼魂保证过,要给他们一个交代。现在如果我跟你们合作,那我跟那些人说的话,不是等于骗鬼?我这个人,骗人的事干了不少,可说到骗鬼,我多少还有些害怕。这个交代没有给,帐没有算清,就要我退出战斗,我就算住在这座大帅府里,怕也睡不安稳!”

    他的脸色越发凝重“确实,打仗是赔钱的买卖,尤其是在自己家里打,更赔。可是家里来了强盗,非要抢我的东西,那就只能打下去,没有别的办法。我把东西打碎,总好过被人抢走,我得不到,就把它毁掉,大家谁也得不到也好过便宜外人。你们扶桑人说是要把青岛转交给共合,那好啊,我自己拿回来了,不劳贵军金身大驾。可你们还是把舰队开来,大队人马上岸来打青岛,走到哪里,也没有这个道理!我承认,普鲁士人的利益,我不可能独享,可是我想跟谁共同开发,那是我的事,凭什么外人来做决定。为黄种人争利益了不起?别跟我提人种的利益,我只知道我的利益被侵害了,这便没的谈!”

    他突然翻脸,大友也是一愣,但随即,就恢复了平静。“阁下,请你冷静一下。阁下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但是也请您看清时势。”

    “时势?你是说外交部的中立条约?那东西我认可,可是前提是,普鲁士人在山东,我才认可。现在没普鲁士人,贵军的行径就是侵略!我身为共合军人,守土有责,只能战斗到底。以省敌国,当然不可能赢,但是,我输,你不一定赢。你们扶桑的商人,是惦记上山东的富庶,想要抢一块肉吃。我把这块肉的油水榨干,把山东打成一个烂摊子之后,不知道贵国的财阀,还有多大兴趣来接这个盘子?”

    “这一点您说的很对,如果山东变成一个烂摊子,或许我国商人也失去了开发它的兴致。但是,前提是要做的到才行。青岛要塞,固若金汤,坚不可摧。驻扎有大批士兵的要塞,将变成一座绞肉机。这些事实,我全都承认。但是自古以来,矛与盾就是共生之物,青岛有坚固的要塞,我国也同样有口径惊人的要塞炮。阁下觉得,囤积重兵于要塞,就能让帝国放弃?这未免太天真了。”

    “贵国的想法同样天真。山东贵军为客,我军为主,以客犯主,不如以主待客。古人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贵国认为,人和是在谁一边?”

    “自鸭片战争以来,贵国传统的兵学著作,从未帮助贵国赢得过战役胜利。拘泥于圣人古言,并不是一个军事家应该做的事。”

    “风水轮流转,我国自鸭片战争以来,所付出的代价足够多,也到了该翻身的时候。虽然贵军为一国,山东为一省,但是孰为孤军,一言难决。贵国认定我军势孤力穷,于我看来,反倒是贵军劳师远征,这一战的胜负,怕是还无从说起。”

    大友五郎起身,朝赵冠侯鞠了一躬“如此看来,我们的交涉已经无法进行。非常抱歉,浪费了阁下的宝贵时间,又叨扰了您一桌美餐。剩下的食物,看来只能浪费了。请您派人送我回到监狱,又或者是刑场,哪里都可以。”

    “大友君客气了,您的随员,我已经命人安排去了招待所,稍后,就会送您去和他们见面。正如我所说,中华不比扶桑,我们人多钱多物产多,人死的起,东西也浪费的起。不像贵国,每一分钱都要算计到极处。与你们做朋友,太累。来人,把这些东西都拿出去倒了吧。大友君,请你转告神尾阁下,赵某人向来有个毛病:护食!谁动我盘子里的肉,我就打烂谁的头。不管是普鲁士人,还是扶桑人,都不例外!”

    赵冠侯并没有说谎,大友一行人,都已经被转移到了招待所,包括受伤的军人,也得到了救治。只是给他们包扎的,都是五大三粗的铁勒军医,经过铁勒人特有的方式治疗之后,几个扶桑军人的伤势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恶化。

    饮食上,这里的食物自然不能和大帅府相比,但对于这些扶桑使团来说,能离开那座黑牢就是万幸,其他的东西并不太讲究。得知交涉失败的消息之后,大友的副手冷笑道:

    “大友君,你这个中国通,也没能完成使命啊。一如我所说,对于赵冠侯这个人,必须实施果断措施,彻底铲除这枚毒瘤。任何怀柔的手段,对他而言,都是没有意义的。这下,你该死心了吧。济南……”

    他咬着牙看着房间四周,压低声音道:“不久之后,我将以征服者的身份进入济南,到那个时候,这里的一切都将属于我扶桑帝国!赵冠侯!他最好跑快一点,否则的话,我会让他明白,帝国对待敌人的手段是何等残酷。”

    大友的脸色很差,并不是交涉失败的沮丧,而是对待强敌时的认真。当年他为了自己的爱人与同僚发生矛盾,乃至爆发一场断送前途的冲突时,也曾有过类似的表情,最终还是决定出手。这次,他的神情比上一次更为庄重,沉思了良久,才说道:

    “我在拳乱时,与赵冠侯有过接触。他的性格并不是传统军人的坚定刚直,相反,他从来不缺乏弹性,像变色龙一样服从强者,对他而言是常态。这次,他的表现极不正常,我有一种感觉……他对于战争,有绝对的信心。”

    “信心?得了大友君,你该不会认为,凭借山东一省的军力,可以打垮伟大的扶桑皇军吧?”

    “你也别忘了,我们实际上只有三个师团兵力。你该不会把海军也计算进友军范畴里吧?我总觉得,还是该把他们算成敌人的战力更为妥当。”

    “不,我说的不是海军,只是陆军。三个师团的皇国陆军,足以击溃两倍的鲁军。何况,我们还可以从国内获得支持,而山东的鲁军,却无从补充。这段时间,他们已经损失了一个旅,那些部队的素质,足以证明是其根本部队。山东正规部队只有两师两旅,现在已经损失了一个旅,你觉得接下来,他还会有同等战力的部队登场么?一省共合孤军,没有必要紧张,我们的部队虽然会付出代价,但是最终会胜利。美丽的山东姑娘,就像山东的财富一样,都将属于我们。”

    次日清晨,一干扶桑使者刚刚起床,就听到外面传来嘹亮的歌声。有人听出,唱歌的多是女子,便兴奋的去观望,时间不长,就跑来通知同行者“是山东的女学生,她们在外面唱歌。”

    济南的女学生相貌美,还穿着露出膝盖及小腿的短裙,再加上收腰上衣,可一向是鼓励陆军快速前进的法宝。即使是大友五郎,也被同行者催促着登上墙头向外看去。

    只见招待所外,上百名清秀可人的少女,高举着“誓与山东共存亡”的布标,在招待所外放声高唱一首从未听过的歌曲。

    “大刀向鬼子的头上砍去……我们不是孤军,不是孤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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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评区,发现赵冰朋友的打赏,让您破费了。非常感谢您的打赏,在此特别表示谢意,为此,特别加更两章,表示谢意(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五章 不是孤军(上)

    松江,张园。

    这处松江最早向市民开放的私家花园,承载了一个时代的记忆,从召开国会,到举行爱国演说,松江第一盏电灯、第一辆自行车,第一个户外照相馆,都出自张园。自葛明成为时髦产物,张园更成了个著名的演讲场所,任何一种奇谈怪论,都可以在这大肆宣讲。由于地处租界,属于法外之地,只要工部局不加以干涉,就没人能管的到。当然,是否有人捧场支持,就是另一回事。

    松江人见多识广,乃至拆白党都比别处的高级,对于宣传,看热闹的人多,真正追随的未必有多少。往往是一群人慷慨激昂的在张园组织集会,参与者则抱着看大戏的心态,喊几声好,拍几下掌,随后各走各的。

    尤其是前几年闹葛明,几乎将松江最后的一点热血也烧掉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葛明,换来的只是洋兵进城,葛明彻底失败。大都督陈无为死在斧头下面,志同道合,发誓驱逐鞑虏的同道,转眼就以枪弹相向。

    自黄龙旗降下,松江的体面人对演讲这种事参与的热情大减,总归皇帝没有了,大事可以算成功,今后大家安心发财,其他的事……谁在乎?这两年经济不好,所有人的心思更在赚钱上,演讲集会凑热闹的事,已经没几个人做。

    这一年多来,在张园里开集会,来看热闹的除了少不更事的学生,就是没有正事做,指望看几眼女学生的闲汉。这些人注定闹不起什么大事,最多来几个巡捕,就能把他们赶散。

    可是今天,张园又恢复了活力。单看那一字排开的马车、人力车就知道,今天来听演讲的人,不但数量众多,身份更非比寻常。

    有明眼人看过去就会发现,今天的与会者不只局限于松江一地的商人绅士,商团成员,江浙两省的大商人以及地方上有力的士绅,社会名流,竟是大半到场。以这种阵容组成的集会,即便是江北冯华帅亲至,怕也要小心应承,不敢放肆。

    张园外负责维持秩序的,除了华人巡捕,竟然还有背着步枪的北洋兵。人数最多的,则是穿短打带斧头的漕帮弟子,显然与会者中,有帮里极有威望的爷叔,才有这番体面。

    在会场正中,一位身着鲁绸旗袍,平根白皮鞋,眉目如画堪称倾国倾城的佳人,正举着喇叭大声宣讲。她的年龄虽然不大,但是举止之间,已经有了一种女强人的风范。来宾中,固然有人为其美貌所吸引,但更多的,还是被她的气质所折服,竟是不敢有亵渎念头。

    松江的商人,现在基本没人不认识这位山东正元女子银行创始人。有财有貌美财神的名号,在松江也是块响当当的招牌。

    她平时给人的感觉更多是端庄大气,此时,却让人发现,她还有如此热情激昂的一面。一手举着喇叭,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在空中挥舞着

    “共合四百兆同胞们,我们从鸭片战争开始,就一直遭受洋人的欺凌与奴役,战败、战败、还是战败!每一次的华洋冲突,必以中国割地赔款,屈膝低头而告终。我们有着广袤的土地,有着绝对优势的人口,有着优秀的战士,为什么要一直被洋人欺凌?就是因为我们不够团结!只要中国人团结起来,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敢轻视我们。腐朽的封建王朝已经终结,共合制度已经确立,我们该站起来了!不能让洋人,再小看我们,像过去一样,依靠武力让我们屈服的时代,已经一去不返!在山东,扶桑人再一次把兵船开到了我们门口,要我们屈服,山东赵冠帅,也就是我的丈夫,并没有屈从于扶桑人的兵威,而是选择带领部队,战斗到底。我们松江人难道要坐视山东作战,不该做些什么?”

    “你们或许不知道,扶桑人在山东干了什么?他们的军靴刚刚踏上山东的土地,商人就紧随而至。扶桑的经济侵略者,在龙口成立了货栈、银行,扶桑龙口银行正式挂牌,强行收兑我国民间贵重金属,兑换成扶桑的纸币。扶桑的报纸上,更是公开宣称,普鲁士在山东侨民所拥有的物业、不动产以及矿山股份,属于扶桑国民。为鼓励扶桑人移居青岛,所有扶桑侨民的房屋、土地乃至产业,都由扶桑军方自普鲁士遗留产业中划拨。这是明目张胆的侵略,是对我国经济的野蛮掠夺。这场战争,不止关系我共合主权,更关系到在坐每一个人的切身利益。你们想想,扶桑人今天可以对山东强取,明天,就会对南方豪夺!如果今天可以对扶桑人的行动坐视不理,那么明天,扶桑人的兵船开到松江,我们的财产权力,又由谁来保障?”

    如果只说共合主权,在坐的大商人,未必有兴趣关注,这东西有没有,跟自己又有什么相干?可是扶桑的经济掠夺,却是关系着每一个人的切身利益,没一个商人可以掉以轻心。

    镇江陶家的主事问道:“陈夫人,你说的事情,可有凭据?我们陶家和山东有三笔生丝生意,如果……我是说如果。冠帅的位置有所变动,那契约还有效么。”

    陈冷荷点点头“我丈夫保证过,所有契约,全都有效。山东一向重视商业信誉,不会做出食言的事。但是我们必须指出一点,扶桑陆军对于潍县周村一带,进行过有针对性的袭击。目的,就在于破坏我国丝业,为扶桑的丝业谋利。同时,他们还对我们的工业进行破坏,如果不是我丈夫事先将工厂进行了转移,现在的山东工厂丝行,怕是已经不复存在。”

    几名商人点着头,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这几年国际上经济形势不好,大家都指望国内市场勉强生存。抵制扶桑货,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

    如果扶桑人以兵船开道,强行把扶桑货销进来,那大家的日子就都不好过。陈冷荷助手戴安妮这时也跳上去,接过喇叭道:

    “各位前辈,大家的见识都比我这个小囡高明,唇亡齿寒的道理,想必都懂!现在的经济形势,大家心里有数,泰西又在打仗,短时间内,我们只能靠着国内市场维持生存。如果山东战败,扶桑人必定以山东为桥头堡,对我们展开经济侵略,如果到那个时候才想起抵抗,就来不及了。救山东,就是救我们自己!我代表戴家宣布,将抵押戴家的祖宅,所得款项,全部用于捐献给山东战场,为鲁军将士购买药品及粮食。”

    一位与戴家有着多年交情的老者问道:“世侄女,虽然令尊不在人世,可是你的家里,应该是你兄长做主。抵押祖宅事关重大,你可不要信口胡言。”

    戴安妮点头道:“您说的是,不过抵押的事,实际就是我哥哥的意思。在召开会议之前,他已经找律师起草了法律文件委托我全权处置,他本人,动身前往山东实在来不及处理这边的事。”

    “那边兵荒马乱,他去山东干什么?”

    “兄长说,他是男人,不能坐视自己的国家被人侵略,他决心投笔从戎,投身军界。虽然他不会使枪,但是抢救伤员,或是运输物资总是可以干。即使这些都不能,他还有手中的笔可以用来战斗,有多少力量,就做多少事,这不是山东一省的战争,而是关系到整个共合的战争。我们被洋人欺负了这么多年,也该挺起胸膛,与他们分个高下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加上生性腼腆,说这些话时,声音并不算多洪亮。借助扩音喇叭的力量,在场众人都听的很清楚。老人顿足道:

    “糊涂!文辉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战场上,他又能做什么?戴家只有他一条血脉,到现在还没有子嗣,这么做,实在太冒失了。”

    “老爷子,您说的很对。可是,如果扶桑人到了松江,他们杀人时,不会在意是否是家里独子,又是否留有子嗣的。大哥说过,有战斗,就会有牺牲。我们牺牲在家门之外,总好过牺牲敌人打进家里的时候。除了我大哥以外,还有一百三十名松江学生与他同行,我们松江救国会的旗号,会飘扬在山东大地上,让扶桑人见识一下,我们国人同仇敌忾,不惧外侮的决心!”

    松江素重文教,一百余名学生上阵的消息,令与会者颇为震动。有人忍不住道:“这是胡闹!挨炮弹是丘八的事,不是学生的事,他们怎么能去送死?”

    “这是学生自愿行为,没人可以阻止。现在是共合了,讲人人平等,讲自愿,谁也不能阻挠学生的爱国行为。”

    “那也不能让他们赤手空拳上战场!这样,我捐三千元,为学生购买枪械武装。就算是要打仗,手里也要有武器才行。”

    “好,我也认捐两千,给学生买药品用。不过说明白,这笔钱只限于我们松江的学生,外省的人,一概不能用。”

    陈冷荷嫣然一笑,随即又扔出了另一枚炸蛋“松江学生只是排头兵,东南各省,都有义勇准备北上作战。没有车皮,就联系渡船,没有船,就骑自行车或是走路。总之,他们会用所有的方法,前往战场报效国家。他们没有武器,没有补给,有的,就是一腔热血加报国之志。不过大家放心,冠侯答应了,学生们到山东之后,都会领到武器,不会让他们徒手上阵的。”

    一位银髯飘荡的老人忽然道:“胡闹!学生拿起武器,也依旧是学生。他们的命值钱,怎么能往战场上送。这样,你告诉你丈夫,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不能让我浙江学子上战场去挡子弹。我出两万块,去雇佣商团的卫队、淮上的灶户,山东的平民。总之,只要是拿钱卖命的,什么人都好,我浙江的读书种子,不能让他这么祸害!”

    他这话给其他商人提了醒,立刻又有一名松江本地商人道:“我们松江商会,应该集资,筹措出一笔经费来雇佣替勇。由这些收了钱的替勇,把我们的学生替下来。知识分子,是国家的未来,不能白白牺牲。他们有一百三十个,我们就雇三百个商团的士兵,把学生换下来。”

    一腔报国之志,抱有牺牲的觉悟走向战场的学子,并不清楚,自己成了另一场博弈中的筹码。在经济疲软的大背景下,如果没有这些学生,陈冷荷的募捐工作也未必能进展这么顺利。为了保全学子的性命,为东南保住文脉不断,商人们,终于决定出血。

    除了一笔总数近八十万元的捐款之外,粮食、衣服、丝绸、药品,募捐大会,收获喜人。这些商人经营的领域众多,这些物资大多存在他们的仓库里。

    山东战场的物资消耗速度极快,作为南方重要的贸易据点,大批扶桑的商人也在松江积极采购,不论从补给线路还是成本上考虑,松江乃至东南的物资,都对战场影响巨大。彼此之间,一加一减关系非细。

    另外,这次集会的另一个作用,则是将山东一省的战争,变成东南豪门巨室,士绅富商与扶桑商人的经济战争。除去对山东用兵之外,扶桑的银行业,也针对正元银行实施打压,意图断绝鲁军的经济来源。

    以正元的财力与扶桑人在本土作战,倒也不至于吃亏,可是终究是两败俱伤,当把这些东南的地头蛇一并绑在自己的船上之后,这一仗,陈冷荷就有了地利、人和两大凭仗,有充分自信,可以一战成功。

    回去的马车上,戴安妮很有些兴奋“冷荷姐,还是你的办法好,有了这么多人的支持,扶桑人跟我们作对,就不可能赢。不过你要小心点,他们说不定会对你进行袭击。”

    “我才不怕他们。冠侯的人始终在保护我,我相信,足够对付那些扶桑刺客。倒是你们,才要小心暗算,所有女性管理人员,都搬到我家去住。”

    安妮脸微微一红,她当然知道,搬过去之后,并不一定是住那么简单。这种关系如果公开出来,会不会被认为是大逆不道,那位冠帅又会如何想?她的身上莫名的一阵发软,心里不知升起多少念头。

    陈冷荷已经自顾说道:“我并不担心自己,反倒是担心冠侯。我们这里做的再多,也只能算是锦上添花,如果山东的战局,一如前金时代中外对战一样一败涂地,我们做多少都是没用的。不过,我对我的丈夫有信心,不管外界对这场战争持怎样绝望的态度,我都坚信,我的丈夫会赢。一定会!”

    “听说青岛要塞,普鲁士人修的很坚固,扶桑坏人,一定打不进去的。”

    “不,我说的不是打不进去,而是冠侯会赢。中国是我们的地方,扶桑人凭什么可以来去自如,不是要他打不进来,而是要把他赶出去。”陈冷荷握紧了安妮的手“相信我,冠侯一定可以做到!驱逐倭寇,雪高丽耻!”(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六章 不是孤军(下)

    湖南岳州。随着车厢铁门关闭的声音响起,整整八百名青年士兵已经全数登车,在汽笛声中,火车驶出站台,向北而去。

    曹仲昆目光里很有几分感激的味道,拉着吴敬孚的手不放:“子玉,这次你做的很好。八百青壮,都是你一手训练出来的好兵,有这批精锐到前线,一准能让扶桑人知道厉害。”

    吴敬孚的神色却没有半点欢喜,“这八百精锐子弟,可比当日柔然雄主的怯薛歹。就这么送他们去死,我实在高兴不起来。如果是死在其他地方,还算是有点价值,投放到山东战场上,只能算做无意义的浪费。而且,这次的行动,属于自发行为,没有陆军部的命令,他们即使阵亡,也不会得到国家的抚恤。希望山东方面,能够挪出一笔钱,给阵亡者家属以充足抚恤,不要让他们白白牺牲。”

    “这没二话,我跟冠侯是磕头弟兄,一个电报,老四那边就会把钱送过来。子玉,你既然这么不愿意发兵,为什么最后还是点头,让他们去山东?”

    吴敬孚心道:就因为你和赵冠侯的交情,鲁票与鲁货,才能充斥于湖南一省。搞的湖南本土工商业大受影响,连带部队的军饷,很多时候都只能用鲁票来发放。但他也知道,曹仲英虽然不继续在山东任职,但还是和赵冠侯那边通气,曹家弟兄又都是念着老交情的,自己的话说了也没用。只叹了口气

    “并不是我想让他们去送死,而是我不点头也不行。湖南的士绅、商会连带哥老会这样的堂口,都找到人来向我关说,要求请战。下面的士兵,也有人写了血书,表示要到山东去,与倭寇见个高下。我们在地方而言,要团结士绅,于军中,也要考虑基层官兵的想法。如果我再不点这个头,恐怕咱们就要被湖南地方视为恶客,将来的日子就难过,下面的弟兄也要闹事。”

    他冷哼一声“东洋鬼子,太不把我们共合放在眼里了。几条兵船,几门大炮,就想来夺我们的土地。我生平最恨洋鬼子,依我本心,自然是带兵杀他个落花流水。奈何,国势不如人,大总统又发布了局外中立的命令。如果陆军部肯下令一战,我就带上全部家当,到山东与洋人见个高低!”

    曹仲昆搓着手呵呵而笑“子玉,我带兵是个外行,全靠你支撑,才有这份基业。可是冠侯那也是我的手足兄弟,他遇到麻烦,我给他帮忙是应当的。不管你怎么想,总归是给老四撑腰,我就很高兴。”

    吴敬孚脸色依旧难看“这八百人,是我一手练出来的精兵,我敢说,一能敌三。把这么多好兵给了他,他如果不能打出点像样的战绩出来,将来见了他,我非给他点颜色看看不可。”

    “你说,这仗老四能赢么?”

    “以省敌国,怎么可能赢?不管他多本事,失败也是不可避免的命运。何况现在泰西大战,未来中国的外交,必然倾向扶桑。他得罪扶桑人,等于是给大总统出难题,不管是从利益出发,还是为了做样子给扶桑人看,等仗打完了,大总统都得把他冷冻一段日子再说。不但输掉战争,更可能输掉地盘,这简直是自寻死路。主要怪他自己投机失败,先是跟普鲁士人合作,得罪阿尔比昂,后又出卖普鲁士人,想要和阿尔比昂修补关系,没想到最后两头落空。离开洋人支持,又怎么坐的稳?怎么也要过几年,等到风头过去,才有机会再次出山了。时移事易,我看啊,他再出来,这天下也没他的事了。”

    曹仲昆边听边听边点头。对于这位参谋长,他完全信任,以两人对部队的掌握能力看,吴敬孚要想挤走他取而代之,实际是指顾间事。他之所以还能当这个师长,还是这位赛关公以忠义自诩,不肯行背主之行的原因。对于他的人品和才干,曹仲昆都没有怀疑,也觉得他说的是道理。

    “部队上的事,子玉你多费心。咱们第三师如果也去给冠侯帮忙,就成了对抗大总统,这事不能干。不过也不能看着老四吃亏,我去看看城里有哪处房子不错,买下来,给他当个栖身之地。最多也就是罢官,到湖南来,我这个当大哥的还能护着他。”

    江西,九江,督军公署。

    李秀山放下手里的报纸,望向对面“东西发出去了?”

    “回督军的示,您嘱咐的,三列军列,全部如数发出,里面装的都是军需。鲁军现在打仗,什么都缺,这些东西能救急。可是……扶桑人千手千眼,路局里面有的是人,想瞒过他们怕是不容易。”

    李秀山哼了一声“我压根就没打算瞒过他们!大总统奉行局外中立,这是公事。自己的兄弟跟人打架,磕头的弟兄得出头帮场子,这是私事。公事要讲道理,私事不讲是非!要是我把兄弟打架,我这个当三哥的不闻不问,那还叫什么弟兄。不能出兵,我就出东西,这话到哪我都说的出去。扶桑人再横,也不能拦着人讲义气。他们自己不是也看三国么,书上就那么写的。齐英,冠侯跟你的过节,现在还没算过去,我这次是给你一个机会。如果这件事你办砸了,那你和张宗尧两颗人头,我可就不再替你们留着,咱们公事公办。”

    对面的军人连忙立正行礼“大帅放心,卑职一定戴罪立功,力保军需无恙。”

    津门,直隶省警务处处长兼津门警查厅厅长侯兴家中。

    二十几个穿长衫马褂,头戴瓜皮帽的男子,喷云吐雾,把房间里熏的像凌霄宝殿。这些老少不等的男子,包括津门团头、粪头、高买老头子以及锅伙寨大寨主,码头上的大把。任意一人,都是津门城狐社鼠中呼风唤雨的狠角色,可是在侯兴这个瘦弱的男子面前,都比三孙子还老实。

    如果说这干城狐社鼠是津门的地里鬼,那警查厅长,就是当之无愧的土城隍。虽然一不掌兵二不管民,但只要他一声令下,足以让在场任意一人家破人亡。

    侯兴面沉似水,三炮台的香烟撒了一圈,自己却不抽。一边的大锅伙头王德发拿了根洋烟来敬,侯兴抹不开面子,只好说实话

    “媳妇不让抽烟……回头上局子里再给。”

    一句笑话,算是打破了一丝沉闷气氛,其他人才敢开口。团头于三哑着嗓子问道:

    “侯爷,小的斗胆问一句,津门地面可是出了嘛塌天大事了,怎么把我们都给招呼来了?自打闹完飞虎团,有年头没出教案了,不至于是洋人吧?是不是外省的强盗,来津门砸明火了?用多少人顶缸,您说个数,我们回去找人,保证把人凑齐,不让侯爷为难。”

    侯兴摇摇头“不是那事。我说个事,你们应该知道。山东那,打仗了。东洋鬼子欺负咱中国没人啊,带着兵,就敢往咱地盘上打,有这么欺负人的么?我大哥在山东当大帅,跟洋鬼子完不了,不打一场大仗,这事完不了。要说打仗,那是大兵的事,咱老百姓上不去手。可是这东洋鬼子在津门,有驻军,还有不少仓库,里面存的不是军火,就是粮食,连过冬的棉衣都有。东洋鬼子要是把这些东西送到前线去,最后不都得打咱们中国人么?各位三老四少,大伙可都是中国人,能看着洋人这么欺负咱么?”

    王德发问道:“侯爷,我们都是大老粗,您说这太文明的话,我们听不懂。您就说,您嘛意思吧?”

    “我侯兴没能耐,跟东洋驻军动手,肯定不是个。当这个警查厅长,也全是靠我大哥的面子。人心换人心,八两得兑半斤。他对我有恩,我得报答他!要说打仗,我没那本事,可是要说给东洋鬼子添点腻味,咱津门老少爷们没问题!我今天把各位请来,就是问问你们捧不捧我姓侯的!于三爷,打今个起,每天往扶桑租界,给我送十个霍乱病人,我要让扶桑租界封门!津门水旱码头,哪也不许装卸东洋人的货!不让一粒米,一杆枪,送到山东前线打中国人。刘爷,您的高买,可劲往东洋人住的地方祸祸,我保证不逮人。就这么点事,大伙能不能办的到?”

    他话音刚落,门外却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等会,我有话说。”

    门帘掀动,一个身穿洋装的俊俏妇人从外头进来,众人连忙招呼着“局长夫人您好。”

    侯兴的脸色一变“你……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回娘家住几天么?”

    那妇人全不怕他,冷哼道:“废话,这是我家,我不回来去哪?你是我爷们,现在要跟东洋鬼子对着干,我就得躲起来?我有这么胆小么?不就是扶桑人么,我不怕他们。你这人脑子是不错,可是想事不周全,光让人干活,那哪行?”

    她边说边拉开坤包,从里面抽出一张支票放在桌上,又朝众人一点头

    “这是大洋一万块,是津门总商会的成员,凑出来的经费,专门声援各位码头工人的爱国霸工活动。我们家是开粮店的,大话说不起,可是只要大家一天不给东洋人干活,我们家就一个锅伙里,送五百个馒头。我爸爸有话,认可倾家荡产,也得跟东洋人赌这口气,让他们也知道,中国人不好欺负。”

    女人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了一堆首饰,众人这时才发现,这位平日就讲究穿戴的局长夫人,今天居然什么首饰都没戴。

    “这些,都是我爷们这几年给我置的,我都拿出来当了它,凑点钱,给各位爷们当使费。不求各位卖命,只求各位跟东洋人坚持到底,别让人看了咱的笑话。我知道,东洋人也在忙活,往各位大把家里送钱,送东西。比有钱,我们这小门小户,比不过人家大扶桑帝国。论势力,人家一手指头捏死我们,可是我们不想当孬种。豁出破头撞金钟,我这个妇道,不怕他们!各位,这事办了办不了,赏个话!”

    王德发的脸涨的通红,“局长夫人,您这叫嘛话?何着我们怕东洋鬼子是么?笑话!一帮还没三块豆腐高的玩意,算老几?我姓王的把话撂这,要是从我的码头上运走一船东洋军需,我就不是喝海河水长大的娃娃!”

    “没错。您把钱收起来,咱漕帮的弟兄,捧自己门里的老大,还拿钱?祖师爷那交代不下去,不就是折腾东洋鬼子么?这事交我们了。”

    津门的粪头高二能把扇子一摇“侯爷,你这不对啊,说了半天,怎么不提我呢?合着我们粪小没能耐是么?这回给您看把哏的,打从明天开始,东洋人的租界,没人给他运大粪,见天弄几十辆粪车放他租界外头,保证是上风头,我恶心不死他才怪的。”

    侯兴朝高二能一拱手“那就有劳各位弟兄了。不但是这个,挂肉门帘(在门口挂死尸),刷大门(用大粪刷门),有什么招用什么招,把东洋人折腾的越乱越好。让他知道知道,锅是铁打的!”

    “侯二爷,您就瞧好吧!”

    送走众人,侯兴拉着媳妇的手,埋怨道:“你这怎么回来了?我让你回娘家,就是不想牵连你,你回来干嘛?这是我给我大哥帮忙,你别掺和。”

    女人微笑着用手指一戳他的脑门“倒霉德行!让你多念点书,你就不听。这不是你们哥两的私交,这叫爱国行为,是公事懂么?孩子放他姥爷家了,我也就放心了。打嫁给你,就感觉你整天庸庸碌碌,越活越回去,直到今天,才觉得你像个爷们。这是咱中国人的地方,凭嘛咱怕东洋人?得东洋人怕咱才对。我这回就得看看,我爷们是怎么把东洋鬼子,折腾的胡说八道的。就是不知道,赵冠帅那,能不能知道你做这些事。”

    “知道不知道都没关系。”侯兴长叹一口气“只求问心无愧,不求名标青史,我这辈子有这么个大哥,有你这么好媳妇,值了!我津门保安警查队上千人马,还真就不信了,东洋鬼子在中国地面上,还能横行霸道!”(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七章 灿烂烟花

    孟思远代表山东总商会发表宣言,山东商会,无条件支持青岛战事,势与扶桑周旋到底。同时宣布,山东省内,杜绝扶桑的日用百货,轻工业品销售,同时加入总商会的商人,不得将粮食、猪鬃、药品等军需品,销售给扶桑人。号召山东商人打响经济战斗,抵制扶桑的财团、银行、货栈。

    与商人的抗争相比,其他行业的反应,就更为直接,也更为野蛮。比如漕帮的几路龙头,同时给自己的弟子门人发出命令,不但漕帮子弟不许给扶桑人运输军需。其他人给扶桑人运军需的,有船凿船,有车烧车。

    即使眼下有扶桑大兵保护,无法动手,将来总有算帐的时候。再者说,谁都有亲属家眷,扶桑人又不能保你家人平安,赵冠帅是我们漕帮门槛里的人,跟漕帮作对,那就要掂量一下自己全家性命与洋钱谁重。

    龙口本来就不是正式港口,货物吞吐能力有限,扶桑战前,寄希望于就食山东。可是由于山东奉行坚壁清野战术,以大移民的手段,制造了广泛的无人区、少人区。百姓找不到,夫子就凑不出,更为重要的是,凑不出足够的牲畜驮运辎重。

    胶**车,驮马、牛、骡子等运输工具不足,严重制约扶桑军队的运力。赵冠侯治鲁期间注重修路,道路宽大结实,原本是运输物资的先天优势。可是现在的情况是这些路虽然好,没有载具,也发挥不了作用。

    占领区内,固然有着较为发达的铁路,可是在扶桑军队到来之前,山东已经将所有机车转运至赵冠侯控制区域,又破坏了沿途的水槽。扶桑军队费尽全力,也只找到两列报废的火车,修补之后勉强使用,在水槽修复之前,路上加水也大成问题,运力根本达不到要求。

    陆路大受影响,水路也没好到哪去。海军的运输首先是不大可靠的,对于海军而言,歼灭山东之敌固然重要,歼灭陆军马鹿的诱惑更大。陆军自己,也不敢把性命交在第一大敌手里。

    原本寄希望于征调山东民船,可是赵冠侯漕帮礼字辈大龙头的身份起了作用,漕帮控制的水运已经全部中断。陆军虽然找到些许船只,可是远远满足不了前线的需要。

    登陆之初,为了振奋士气,同时也是为了散布恐惧,摧毁山东方面的抵抗意志,神尾并没有约束纪律,反倒是有意识的放纵部下行恶。如今,到了品尝苦果之时。

    大部分居民不可能从胶东迁移到胶西,只能躲到深山密林里,扶桑的搜索队仔细的寻找,陆续找到了一些居民,还有一些是受不了清苦,放心不下土地,主动回来。

    扶桑军队以刺刀皮鞭威胁,对中国百姓实施圈禁,近而推行军管制度。所有的物资都要充公,按配给制发放,所有人都要被军队征发,承担后勤任务。可是百姓的青壮年极为有限,有力气跑的动的,都想尽办法去了胶西。留下的,多是老弱病残。

    壮劳力不足,各项征发就很难推动,就连码头上的苦力,都凑不出人手。虽然扶桑商人已经前往邻省雇佣劳力,但是远水近渴,眼下,就只能用尊贵的皇国陆军,临时担任搬运工的职位。

    天皇的武士被迫脱下军装,与普通的中国人一起,从事着单调而又沉重的工作。监工的鞭子只保进度,不问国籍。即使是同胞,也没有人情可讲。不久之后,这些来自扶桑本土的陆军,就学会了第一句山东本土方言“乃乃个熊……”

    悬挂着扶桑旗帜的运输船,在海上往来穿梭,将来自广岛的军需,源源不断的送到龙口。苦力工人的不足,制约着港口的吞吐量,加上其本身的承载量有限,随着船越来越多,简易码头几乎陷入瘫痪状态。一部分船只因为无法卸货,只能长期滞留。

    相对而言,烟台其实更适合物资运输。可是阿尔比昂正府已经抢先一步,派了一支陆军过去,把烟台控制在自己手里。瓜分山东,阿尔比昂不会落后于扶桑人,眼下的扶桑,还不准备和阿尔比昂翻脸。

    更重要的是,扶桑正府再次拒绝了阿尔比昂派兵请求,两下的关系颇为微妙。这个时候,如果为了港口的事,和阿尔比昂发生冲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又能保证?

    随同军舰而来的,还有大批扶桑商人。其中包括了银行家以及扶桑各财团派来的先遣人员,准备接收普鲁士在山东的遗产。龙口县城里,扶桑的银行已经挂牌营业,并且作为指定的货币兑换处。

    被圈禁的居民,得到扶桑军方严令,必须在指定日期内,将积蓄的金银制品,交到扶桑银行,兑换扶桑军票。超过期限,将按照资助普军论处,最高可判死刑。同时,由于鲁军与扶桑军为交战状态,鲁票被宣布为非法货币,也必须兑换成扶桑军票。

    可是与预想中不同,银行里冷冷清清,兑换的人根本没几个,大多数柜台前空无一人,银行的业绩惨不忍睹。经营农产品为主的洋行,生意同样冷淡。受命于军方,承担调达军粮任务的老板,已经忍不住对着前来传达运粮命令的军官大叫起来。

    “军粮?怎么可能有军粮!你们这些白痴,只顾着杀人,找女人,搞的支那人大量逃亡。少数逃不动的,也把我们当成敌人看待。必须有一个小队士兵保护,我的人才能下乡。可是下乡之后,还是征集不到粮食。他们是天生的隐蔽专家,把粮食藏的无比隐蔽,根本找不到。我从开始营业到现在,业绩是零!一粒粮食也没能买到,这全拜你们这些白痴之前的行为所赐!现在找我要粮食,我的答案只有两个字:没有!想要粮食,就到码头去,把我们自己的大米,运到前线去。”

    码头上,堆积如山的物资中,大部分是铁路建材,甚至还有散装的机车。按照海军的逻辑,既然需要火车那我们就把火车给你。至于粮食……马鹿难道连就地调达都不会了?这到底是职业兵,还是童子军?

    陆军并不缺乏勇敢的将兵,但精通仓储管理的人才却严重不足。货物随意乱堆,加上空间不足,码放的异常混乱。步枪、手枪与大炮的弹药堆积在一起,不远处则是成桶的黑火药。任意一箱,都是前线需要的军需品,但是想找到某一种特定的物资,却格外困难。

    搬运工人看着这些物资,目光里满是敌意,监工则依靠呼啸的皮鞭加快进度。海面上,被滞留于此,不能返航的船员大声的抱怨叫骂,夜色降临,风中传来女人的呜咽。那是圈禁中的中国妇女,她们的命运比男人还要悲惨,连身体都被定为军用品,每天要承受若干扶桑军人的侵犯。其中一部分姿色略差,年龄偏大者,被发给码头上的监工享用。

    船上的水手,没有资格享受女人,只能听着风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自己解决。一名水手无聊的抽着烟,听着风中的声音,幻想着女人白生生的身体。忽然,风中传来了另一种声音。

    波浪翻滚,船只开始轻轻摇荡,跑惯了海的人,对这声音并不陌生……蒸汽船。

    这是新鲜玩意,吃煤吐烟,比他们所乘的风帆船运力强的多。但是代价昂贵,加上容易出故障,大家还是更信任帆船。他朝其他几名水手说道:

    “我们快有新朋友了,蒸汽船。这下有个大家伙,要陪我们做伴。军部的老爷真以为派那些怪物来,就能让运输变的更快?现在是劳工的问题,不是船的问题啊。”

    “我只希望那些蒸汽船上有女人。”

    “有香烟也好……”

    “会不会是海军?听说海军的船上什么都有。”

    “别做梦了,海军怎么会把蒸汽船拿来帮助陆军?”

    大家高一声低一声的议论着,明轮推动的声音越来越近,风把嘹亮的歌声送到了耳边,那不是扶桑鱼民的鱼歌,而是一首中国歌曲。

    “三国战将勇,常山赵子龙……”

    “黄鱼,都是黄鱼,大家不要放过机会,为了黄鱼拼了。”隶属于山东海军的宝顺轮上,大副夏秋风手舞足蹈,大声吆喝着,为士兵鼓劲。宝顺本身是商船,进行军事改装后,火力也不能和军舰相比。

    比起装有数十门炮的风帆战列舰,宝顺的火力显的有些可怜,只在船头船尾各安装了一门阿姆斯特朗线膛炮,剩余的火力输出,就是船两侧的米尼步枪手。比起同行的普鲁士及铁勒海军战舰,实在是差了一天一地。打打海盗还可以,真跟海军过招,即使是打风帆船,也没有太多优势。

    可是陆军不可能找海军为自己保护龙口,更别说让扶桑海军一支舰队长期驻扎龙口保护物资,那简直是做梦。由于扶桑海军负责封锁青岛港口,陆军只用了几艘商船改装的简易军舰,担任护卫任务。

    那些由破旧木帆船加火炮组成的所谓舰队,在这支蒸汽特攻舰队面前,就如同弱质少女遇到了哥萨克骑兵。炮击加上冲刺,就让几艘所谓的护卫舰全部报销。接下来,出现在鲁军面前的,就是这些来自扶桑的运输舰。

    这些运输船原本为了防范海盗,也可能安装火炮。但是这次战役前,所谓的海盗要么被扶桑海军收编,要么就被彻底摧毁,这条航线确保安全。为了能多运物资,所有舰载大炮都已经被卸下,唯一的自卫武器,就是船长的单发手枪……

    赵冠侯在战前,给海军颁布的赏格是一条民船两条黄鱼,一艘军舰五条黄鱼,一艘蒸汽船三十条黄鱼。这么大笔的奖金,足以让那些铁勒穷鬼把性命押上。对于鲁军来说,实际也没差多少,没人会对黄鱼不满。更别说,宝顺轮上的水兵都是子弟兵,只朝保护家乡一条,也得拼命。

    打军舰,他们基本抢不上。这支蒸汽舰队虽然速度快,按照普鲁士舰长施泽尔的说法,也是未来世界的潮流。可实际情况是,他们的数量太少了。

    风帆舰队的优势,就是船多炮多,一艘战列舰就有八十到一百门炮,他们一共才只有五艘蒸汽船,其中还包括宝顺这样的充数产品,对上风帆舰队多半要吃亏。只有欺负这些民船,才是他们露脸的场合。

    从没想过可能遭到袭击,这些物资船都堆积在一处,按照顺序等待进港。当炮声响起时,水手们甚至认为是有人鸣的礼炮。直到听到惨叫和枪声,才意识到大祸临头,但是想要转移,已经来不及。

    停靠在一处的船只如同标靶,加上为了夜间运货,临时码头还点着灯,等于给进攻方提供了照明。袭击者可以肆无忌惮的朝运输船倾斜火雨,被攻击者只能被动挨捶。

    血与火,弥漫在整个码头。碎木片、破碎的帆以及抱着浮木挣扎的幸存者,让夜晚变的躁动不安。夏氏兄弟嫌一门舰载炮威力有限,干脆让步兵举起米尼步枪,朝着船上水上打,见到水手,就用排枪扫过去。

    小李曼哼了一声,低声道:“一点也不像绅士。”

    他的副官道:“阁下,我们是否有必要为鲁军如此效力?毕竟,我们现在所乘坐的,是帝国的宝贵财富。悬挂的,也是普鲁士旗,未来可能所有行为,都要由我们承担。”

    “别忘了,你的亲属也在青岛。如果不战胜扶桑人,他们的安全又由谁来保障?我命令,舰队继续突破,目标,摧毁港口堆积的物资。不要吝惜弹药,把炮弹都打出去也没有关系,我要让龙口港,变成一片焦土!”

    忠诚的副官,不再多说一句,开始传达李曼的命令。小李曼却闭上眼睛,暗自长叹。这支小小的舰队,成员包括了三个国家的水兵,指挥起来,远不如自己的那支舰队得心应手。

    身为帝国海军,自己现在应该带领舰队,继续为帝国执行破交任务,与阿尔比昂人周旋。可是现在,自己却把时间浪费在山东战场,未来即使回到祖国,面临自己的也是军事法庭和审判。李曼家族的荣誉,终于还是因自己而蒙羞了……一切为了汉娜,只要她安全,就全都值得。

    出发前,他再次向赵冠侯确认过,虽然没有见到人,但是见到了一封汉娜的亲笔信。确认了自己的安全,也确认目前是处于山东的控制之下。李曼很清楚,如果汉娜落到扶桑军队手里,下场不会太好,或许在这个山东督军手上,才是她的幸福所在。为了她的幸福,一切都值得。

    当他的眼睛再次睁开,小李曼依旧是帝国优秀的海军指挥官,以高明的手腕,指挥着这次堪称神来之笔的夜袭。龙口的临时炮台,只发射了几发炮弹,就被军舰密集的弹雨打成了哑巴。随后,炮弹落在那堆积如山的物资上,大火熊熊燃起。

    木桶里的火药被点燃,引发了新一轮的殉爆。距离木桶不远的射药、炮弹,火棉、工程炸要加入到爆炸的行列之中。火神挥舞着长鞭,抽打大地,惨叫声与呐喊声夹杂着守备队绝望的排枪。

    大势已去。

    小李曼并没有欣赏下去的愿望,迅速下令“全军撤离,接下来,就该和扶桑海军捉迷藏了。既然扶桑人愿意站出来替阿尔比昂人挨炮弹,我们就满足他们的愿望。”

    舰队在港内做了个堪称完美的回转,将十几艘商船变成碎片之后,冲出港口,消失于夜色之中。在船尾,李曼透过望远镜看着龙口码头那冲天而起的火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顺着风传入他的耳内。他轻声道:

    “汉娜,这场烟火,是我为你精心准备的,你喜欢么?”

    济南督军公署,地下室内,一身劲装的安娜,正捧着下巴,端详着床上,盖着薄被的普鲁士少女。与那封信的情况有所出入,她安然无恙不假,可过的并不算愉快。整个人被捆成一个大字型,连嘴里都塞着手帕的女人,多半是与愉快没什么关联的。

    其实她大喊大叫也是没用的,这里隔音效果做的很好,不管她如何喊,外面也不会有人听见。放手帕的目的,主要是防止她自我伤害,外加方便这位年轻的看守单方面施虐。

    “普鲁士女人,就该是龙骑兵,像你这样的,肯定是个怪胎。或者,你是抱养的,实际根本不是普鲁士人。”安娜表现出了少有的恶毒,边说边用手在俘虏的胸前抓了一把。

    她与男人不同,手劲既大,也不是为了调弄,纯粹是为了制造痛苦。汉娜的眉头忍不住皱了皱,差点叫出声来。

    虽然自从被捉到现在,她经历了从女孩到女人的变化,乃至被赵冠侯无数次的袭击过这个地方,但是这种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安娜可没有半点欣赏的味道,更不是为了让她赶到愉悦。

    “愚蠢的普鲁士人,你们不知道自己惹上了什么麻烦!居然敢进攻我的国家!铁勒帝国的每一寸国土都属于我,属于伟大的罗曼诺夫家族。你们这些可耻的日尔曼野蛮人,将在神保佑的土地上,付出鲜血和生命的代价。还有……为什么要咬伤我的师父……他是那么的喜欢你,就算是出征之前,都要来和你……制造后代,还吩咐我特意保护你的安全。如果没有这道命令,我现在就可以割开你的喉咙,然后到青岛去,去割扶桑人的喉咙。”

    她边说,边在汉娜的胸前又狠拧了几把“可耻的赘肉!早晚……早晚我也会有的。”安娜颇有些信心不足的说着,不理解为什么师父会喜欢那些没用的东西,格斗的时候,这明明是累赘,像自己一样平坦的才是正义啊。

    汉娜的眼里多了一层水雾,虽然和赵冠侯发生这种关系,是她曾经想过很久的。但是这种方式,却与她的愿望相左。没有婚礼,没有祝福,没有教堂与宣誓,绑架,束缚,最后就是单方面的夺取。一度,她的记忆发生了混乱,以为自己依旧是在当初那个中国破旧的寺庙,压在自己身上那个,是那些绑匪里的一员。救赎并未降临,自己终归还是堕落了。

    直到心满意足的男子,躺在她身边说着情话时,她混乱的思绪才渐渐调整过来。当初的拯救者,变成了今天的施暴者,曾经的暴徒想做没能做到的事,由他来完成。自己一直当做守护骑士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她知道,自己被骗了。山东普鲁士合作虽然是由上层决定,但是过程中积极奔走牵线的人却是自己。从整个考察队被绑架开始,她就知道,赵冠侯出卖了普鲁士。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因为爱,还是单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支配权?她想不明白,也不准备去考虑。总之,自己是祖国的罪人,害了父亲,害了所有人。

    由于恢复行动能力之后,汉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朝赵冠侯扑上去拼命,所以她就被牢牢的束缚在这处秘密监狱,身边还多了一个人小心大的恶女守卫。赵冠侯最近非常忙碌,偶尔会来,与汉娜温存,事后会向她说明现在青岛的情况,普鲁士在山东侨民的情况等等。

    汉娜恍惚间觉得,自己成了某个传说里,帝王的后妃。对于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只在自己的宫殿里,等待君王的到来。

    为了防止她自伤或是伤人,身上只穿了丝制裙服,整体透明,里面根本藏不了东西,但是这样的衣服,也能见人?赵冠侯不在时,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丫头加在自己身上的暴力,却比之监狱的酷刑也好不到哪去。

    这段时间的她,虽然衣食无忧,也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整个人却日渐萎靡。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一命呜呼。可要是一辈子当个囚犯,或是被囚禁的秘密青妇,死亡也不是什么无法接受的结果。

    “不用整天摆出这么一副可恶的面孔来对着我!你有什么可委屈的!”安娜并不肯放过她。

    “从一开始,山东与普鲁士的合作就是阴谋不是么?利用所谓的贷款,把山东绑在你们的战车上,以山东为傀儡开扩你们在远东的战场,作为牵制铁勒、扶桑的重要砝码。如果战争不利,山东随时都可以被牺牲掉。师父早就看出你们的打算,之所以不说破,就是因为你的原因,可你呢,你在山东偷矿石,你这个来自柏林的贼!”

    “现在山东在打仗,扶桑人!他们的部队有几万人,在山东横冲直撞,而这些人进攻山东的名义,是攻打普鲁士。换句话说,如果不是你们这些讨厌鬼在这里,那些扶桑人根本不会来!如果师父不解决普鲁士人,现在青岛早就被打烂了。你的同胞还是你的爸爸,都会死在阵地上。就是为了保护那些愚蠢的普鲁士人,师父现在要去青岛,跟扶桑人打仗,你却还在这里抱怨。如果师父不是像之前那样……反正你自己明白的,你会不会答应师父做他的妻子之一?如果你肯的话,就不用等到今天了。明明是你自己迈不出那一步,师父不想继续等,这样的结果,对你们彼此都好,就不要装出一副受害人的嘴脸来。每次看到你这副样子,我都想划烂你的脸。你知不知道,如果师父想要的话,有多少铁勒女人会主动做他的秘密请人。不知好歹的老女人,师父现在需要放松,你的作用就是让他放松。如果你再是这副样子,我会让你吃足苦头!”

    做出一番威胁之后,安娜气呼呼的抽出手绢,用警告的眼神看着汉娜,等待着对方的痛骂或是诅咒,自己以便给她一顿狠的。

    但是出乎意料,汉娜并没有骂人的意思,呆在那里,一声不吭。良久之后,就在安娜疑心是不是这个一点也不像普鲁士人的老女人是不是被自己搞成精神分裂的时候,汉娜忽然道:

    “你给我讲一下前线的事。我在这,对外界一无所知,发生什么都不知道。你把前线的事说给我听,我等到冠侯回来的时候,就不会向他告发你。我要知道,我的同胞还有我父亲的情况。还有……战场的情况。”(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八章 死线

    龙口的损失报告,已经送到了神尾光造的办公桌前。由于管理混乱,物资的确切数据无从查证,加上扶桑陆军一贯有战报无敌的优良传统。只从报告上看,物资的损失并不严重。

    整场龙口夜袭作战,只有少量弹药及布匹受损,皇国陆军以大无畏的精神,靠意志战胜了火焰,成功从火海中抢救出海量物资,为天皇陛下及帝国挽回了巨额损失。由此可见,皇国陆军在伟大的武士道精神加持下,可以不畏水火,不避刀枪,没有任何敌人,可以阻止伟大皇国陆军征服的脚步。

    固然报告上文字慷慨激昂,催人泪下,统计的损失数字,也微不足道。可事实终归不会被数据抹杀,军需官绝望的宣布,如果国内不能及时输送物资,用不了多久,就连司令部的饮食,都无法保障。

    另外,龙口守备队的请功报告之外,附带的一份物资申请报告,也很说明问题。为了避免类似事件再次发生,龙口守备队提议,征发民工,在龙口修建永固炮台。同时,将简易码头建设为正规大型码头,增加货物吞吐量。同时建议,为了保证货物运转顺畅,可以在龙口修建一条简易铁路,保证物资随到随走,不占压码头。为了实现以上目的,需要经费…………

    言下之意,自然是货物运走了,路上的损失,就不是龙口守备队的责任,这个锅,自己可以不用背。

    显然,这次夜战打掉的不止是物资,还有守备队保住龙口的自信。如果再来一次夜袭,皇国陆军能做的,多半还是与烈火英勇搏斗,成功抢救出若干重要物资。至于避免类似事件发生,保证补给安全,这……应该是海军的责任。

    没错,这一切都是海军的错。敌人是从水上发动的袭击,如果海军表现的能够出色一点,将鲁军舰队封锁在港口里,龙口事件,根本就不会发生!

    陆军参谋第一时间,就为龙口事件找到了责任人,并写出了一份数十页的报告。其中前二十页为总结教训,细数了此次袭击事件暴露出的多种问题。从海军的管理到海军的作战意志乃至海军的技战术水平,都批评了一个体无完肤。后四十五页,则是详细叙述了陆军的英勇无畏,与突出表现。并附带了一个三百人的请功名单,龙口守备队全部成员,都包括在内。

    伟大的参谋们,也拿出了避免类似事件再次发生的方案。就是把海军置于陆军的指挥之下,只要海军让度出权力,由伟大的陆军指挥全部军舰,山东海军必将在两周之内覆灭,整个山东战役也将在一个月内结束。

    海军交出指挥权这种事,神尾光造当然乐见其成,但是想想也知道,那群江田岛的豚肯定不会束手待毙,这个报告写了等于没写。把龙口夜袭的锅丢到海军头上,是一件令人愉悦的好事,现实的问题,总归要得到解决才行。

    即使铁路修成,加上火车运输,龙口现有的物资,也支撑不了多久。在夜色掩护中,一部分货船带着补给品侥幸逃脱攻击,依靠那部分补给品,陆军暂时不至于断炊。但是长期作战,只靠眼前的物资,显然是不行的。在中国本土,物资筹措越来越紧张,如果不能抓紧时间取得军事上的胜利,未来的战争将变的越来越艰难。

    扶桑军事体系里,补给参谋向来最受轻视,这种座次的排位,当然与扶桑军队重进攻轻防守,同时更轻视补给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但这不意味着扶桑军人真的愚蠢到,打仗不考虑补给的地步。相反,其军事体系,理论教学都与此时的泰西强国相去无几,对于补给的重要也很清楚。

    主要是扶桑的国土有限,本国作战,补给的难度并不大,依靠名为“就地调达”或是“乱捕”的强制征收策略,足以维持大军的开支。乃至在扶铁战争时期,由于得到大金朝廷的支持,扶桑在关外获取补给远比铁勒容易,后勤的压力并不大。

    在山东战场上,不管是乱捕,还是就地调达,都不大可能。坚壁清野策略,让物资筹措困难到极处。于邻省的采购工作,也受到了中国本土商人或多或少的抵制。

    袁慰亭的目标显然是更近一步,要想实现目的,首先就得有人望。一个失去民众支持的总统,是没可能成为皇帝的。所以,他可以宣布局外中立,但绝对不会支持扶桑对山东用武,想通过外交领域向正府施压以利于采购,这条路是绝迹走不通的。

    地方的军阀里,与赵冠侯不对眼的人也不少,如果能给他制造麻烦,甚至干脆废掉他的印把子,相信有的是人愿意干。但是赵冠侯在舆论战里抢得先机,加上陈冷荷、孟思远等人的奔走,在商界已经掀起一股抗倭之风。督军想要位子坐的稳,就得和士绅联手,士绅与商人都出来鼓励抗倭战争,他们也不敢拉下脸来帮扶桑人采购。

    随着舆论战的展开,接受扶桑正府命令与军部合作的商人发现,工作越来越难开展。

    来自山东的戏班名角,电影明星,又或者是唱曲说书演文明戏的团体,开始在各省展开关于倭寇进犯,山东以省敌国,誓死捍卫共合的宣传。邻省富商、地主人家的子孙,也有不少在城市的新式学堂学习。这些正在少年的学生,正是报纸的主要消费群体,接受了舆论的引导之后,不知不觉中,也成了山东的宣传员。

    加上扶桑甫一占领龙口,就开始强行兑换贵金属,试图以军票代替鲁票使用。这也让周边各省商人心生警觉,对扶桑人采取了敌视与戒备的态度。

    不管是采购军食,还是筹措物资,都变的格外艰难,即使是买办出面,成效也不明显。一些聪明的扶桑商人,开始采取买办再雇佣买办的方法,不让自己身份暴露,乃至冒充成鲁军特使购买物资。可这一来,成本越推越高,战争的支出,已经超出了事先的估计。

    正面战场上,虽然扶桑陆军依旧保持胜势,鲁军难以形成有效抵抗。可是在舆论战上,却是扶桑一方处于劣势。向来对战争持袖手旁观态度的中国商人、士绅,这次变的有所倾向,这就让进攻者的日子变的难过起来。

    当前的国际形势,以及扶桑的国力,都不允许军方发动一场目标为整个中国的战争。这是一场扶桑一国对山东一省的战争,也只能是一场以国敌省的战争。

    不可能对其他各省发动侵攻,就得想其他的方法,解决当下的补给问题。靠着当前勉强够用的物资补给,必须找到一个解决山东问题的方案。

    “坚壁清野,也有它的极限所在。山东只有这么大,又有着庞大的人口基数。即使逃难加上转移,大部分百姓,还是处在我们的控制区内。区别只在于,我们控制的是线,他们藏匿的是面。”

    一向吊儿郎当的铃木寿一,一旦正经起来,却是让神尾都要刮目相看的优秀指挥官。他不是参谋,却比一堆作战参谋加起来都有用。扶桑靠着之前和山东的贸易,绘制了极为精确的军事地图,整个山东的山川地理,对扶桑人来说,皆无秘密可言。铃木拿着短棍,在地图上指点河山。

    “山东的迁移,不是无限制的。即使以赵冠侯的控制力,把重要工业以及物资,转移到潍坊一线,已经是他的极限所在。我军只要突破潍坊继续西进,那么,鲁军的坚壁清野战术,就正式宣告失败。共合正府与山东省正府之间,同样存在矛盾。袁正府下命令,要求山东兵工厂内迁河北,被山东断然拒绝。如果我们的部队,可以突破潍坊,那么山东就很难保持超然地位,与正府抗争。整场战役,必然不败而败。”

    短棍在潍坊、寿光一线重重的戳了几下。“在我看来,这就是山东的死线。如果,他们放任我们通过这一线,那么代价就是,打烂整个山东。事实上,山东不管从影响上还是从经济上,都下不了这个决心。前次我骑兵联队在此,遭遇军阀赵的嫡系骑兵旅并发生战斗,就足以证明这一点。潍坊属于山东不可放弃的重镇,那么,我们就在这里,歼灭山东的抵抗力量。赵冠侯认为青岛要塞永攻不落,我们就给他一点教训,不需要正面进攻,一样可以让要塞无力化。”

    对比青岛的铜墙铁壁,潍坊的防御就显得十分单薄。根据搜集的情报,潍坊虽然也修有堡垒群,但是远较青岛来的简陋。对比攻略青岛的难度,显然潍坊是一个软柿子。

    潍坊地处山东半岛咽喉,扼南北要津,自身又有丰富的矿藏,且是北中国重要的手工业基地。控制这一区域,符合本土财阀的利益,想必他们也愿意为了这次潍坊战役提供更多的后勤协助。

    神尾点头道:“铃木君的意见很好,比起攻打普鲁士人投入重金修建的青岛,拿下潍坊,进而席卷济南,更符合我军利益。只要济南易手,青岛也就失去防守价值,自然会不战而降。”

    “或许用不到那么麻烦,只要我们攻克潍坊,近而控制寿光一线。中国商人的信心就会崩溃,认识到我皇国陆军不可战胜的事实之后,他们自然会调整自己的态度。从抵制,变为合作。赵冠侯这个鲁督,必然成为合作的牺牲品,不需要我们出手,山东人自己就会驱逐他。中国人不见棺材不掉泪,只要给他们一个足够大的教训,他们自己就会投降。至于青岛,就交给海军和他们的陆战队负责进攻,牵制鲁军兵力。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在龙口犯了大错,也该拿出一些诚意,来弥补自己的过失。这个牵制任务,就让海军来完成吧。”

    在场众人自然明白,铃木的战术,是对鲁军进行双杀。山东虽然有两师两旅的正规部队以及一个师的省军,但是最有战斗力的,还是北洋老底子第五师,以及张怀芝第二混成旅升格而成的共合陆军三十七师。

    即使以扶桑的自大,也承认以洋枪加上洋教官甚至由洋人直接担任基层军官组成的主力部队,拥有和扶桑陆军对等兵力野战的实力。可是其他地方部队,就不在扶桑陆军计算范围之内。这两支主力部队的大部应处于青岛要塞之内。以海军攻打青岛,就是要牵制住这支王牌。陆军则可以趁机拿下潍坊剑指济南。

    如果敌主力不在青岛而在潍坊,青岛只是虚有其表,那海军的部队则可以趁机占领青岛,实现最初的战略目的。即使最终没能拿下青岛,那责任也在海军身上,陆军会因为替海军分担了鲁军主力,确保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铃木又道:“除此以外,我们可以派出一支奇袭部队,间道进入济南。我想,赵冠帅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出动部队,去袭击他的大本营。听说他家里娇妻美妾无数,正好,可以让我见识一下。”

    几名军官发出阵阵笑声,连神尾都忍不住微笑道:“这种话只能在这里说,出去不要说,更不能让士兵当真。对于指挥官的家属,我们必须保持礼貌,皇国陆军的体面还是要维持的。”

    一旁的仲村师团长道:“铃木君,潍坊战役,事关重大,可以想象,鲁军必定全力以赴。我军面临的将是一场苦战,补给线的维持至关重要。目前,我军的后方缺乏民工,如何保证补给?”

    “如果陆军可以持之以恒的,对占领区负责的山区进行地毯式搜索,我相信,不但可以找到大批百姓,还能找到他们所存的粮食。赵冠侯素有爱民之称,至少在山东,他是要打造自己亲民爱民的形象的。那就不可能看着自己治下的子民死于饥饿,肯定为他们准备了一段时间足以果腹的粮食。”

    “可是持续搜索,对于人力上的要求实在太庞大了。”一名参谋提出了相反的意见“何况,在山东实行大规模征收,很可能激起山东居民的反抗情绪……”

    “不要把我们说成是天使一样。在我们的双脚踏上这片土地那一刻,在山东人眼里,皇军的形象已经是恶棍、入侵者、强盗。所以,他们才会对我们表现出如此强大的敌意。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如就让这些人了解一下,什么才是恶棍。抽调出一部分兵力搜山抓人,对粮食实行配额制度,勒令他们返回自己的家园,无条件恢复生产。这样,我们才能获得一个后方。另外,我们需要一些中国人出面,帮助我们。”

    “好了,铃木君的建议,我表示支持。我们在补给用完以前,必须尽快发动一次会战,把山东的主力部队一举全歼!”

    神尾广造做出了决断,沙盘上代表鲁军的蓝色小旗与代表扶桑军的红色小旗,开始了频繁的移动。进入山东的扶桑三个师团部队实施总动员,向潍坊席卷而去!(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九章 气吞万里

    此时的东方,扶桑陆军,可以当之无愧的称为的第一强军。这种强大,不单是体现在武器装备,或是训练上,更重要的是精神。

    对比北洋军不见军饷不动窝的普遍传统,扶桑陆军向来深信为皇国尽忠,七世报国之类的理念,即使军需不足,对方又拥有地利,可能需要用生命去突破堡垒要塞。可进攻的命令下达之后,这些士兵并没有表现出畏难情绪,只是收拾好行装,默默踏上征途。

    之前因为补给以及损失问题,暂时停止前进,并不能算做鲁军战胜扶桑军的证据,只能说是指挥者权衡利弊得失后,做出的一种选择。

    当外交手段不能解决问题,最终还需要武力决定胜负时,扶桑陆军爆发出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在几年前,他们在中国的关外,刚刚战胜了铁勒,实现了黄种人对白种人的第一次胜利。

    对面的鲁军虽然号称共合第一强兵,但是比起铁勒来,终究还是火候不足。不管鲁军要塞修的多坚固,总不可能强过旅顺。不管鲁军多优秀,也总强不过铁勒人。在扶桑官兵心中,所拥有的定见就是,唯一可以战胜白种人的黄种人就是自己,其他黄种人,全都不堪一击,理应向强者低头。

    铺天盖地的扶桑陆军,如同黑色的海浪,在极短时间内,铺满了自莱阳通往潍坊大小通路,田间地头。军靴踩踏过大地,将小草踩的弯了腰,不等它抬起头,就被一双双异**靴轮流践踏,最终零落成泥,不复存在。

    共合的外交部,就扶桑陆军擅自侵入中立区的行为,向日置益提出了严正抗议。日置益则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借口山东方面包庇普鲁士军队,且主动向扶桑陆军发起进攻,认定鲁军对此次冲突承担全部责任。彼此之间,心里都有数,台面上两下的和解与否,不取决于外交人员的能力,只看山东的战局。这一仗见了分晓,外交上的事,也就会有个定论。

    朱尔典出面调停过一次,可惜没有取得多大成效。扶桑现在还不敢公开不把阿尔比昂放在眼里,但是也不会像过去一样,刻意去卖对方的面子。毕竟,扶桑是个极现实的国家,一切都要按实力说话,力量不足,还想要扶桑俯首帖耳,那纯粹是做梦。

    天竺的叛乱越闹越大,原本天竺人不善战的名声在外,即使起来造反,也没人会看好他们。可问题是,阿尔比昂的摊子铺的太大本国人口又极有限,力量分散,在天竺国内,阿尔比昂人少的可怜。天竺这次大灾荒,导致民间不满情绪高涨,积蓄的怨气,就如同一个巨型火药桶,丢一根火柴在上面,自然就会引爆。

    愤怒的天竺人,不管战斗力如何孱弱,一旦拥有了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就不是天竺国内那几个阿尔比昂连队能对付的。加上非洲殖民地的不稳,强大的日不落帝国就像是一个曾经家世煊赫的贵族,外强中干的实际情况被揭露出来,四面漏风,有心无力。眼看着,曾经属于自己的殖民地就要纷纷失去,这个时候,又哪来的本事,束缚扶桑人?

    再次交涉失败的朱尔典,无奈的返回了自己的马车,他的助手很有些担心道:“扶桑人还是拒绝了我国的出兵请求?如果我们不能满足扶桑人的要求,允许其解决山东战争后,获取原属普鲁士的利益,恐怕扶桑不会答应,出兵帮助我们平息天竺的叛乱。”

    “我们答应的话,也未必会得到他们的帮助。扶桑人就像是一条贪得无厌的狼,你不能指望喂它们一些食物,就能让它们听从调遣。你知道,金人里有很多宗室善于训兽。曾经有个完颜氏的子弟跟我说过,要想训猛兽,除了需要食物,还需要鞭子。当它们不听话的时候,就要狠狠地揍它们。让它们明白,听话可以吃到肉,这只是第一步。让它们记住,不听话就要挨打,那才是成功的关键所在。他们的胃口很大,想要的,不止是普鲁士的利益,也包括我们的。为了这一点,扶桑人甚至和铁勒人订立条约!扶桑铁勒,之前不共戴天的敌人,转眼就愿意为了捍卫彼此的利益而军事合作,这就是正直。联合铁勒,就意味着对女王陛下的背叛!扶桑需要为他们的错误判断,付出代价。”

    这名助手也知,普鲁士在山东的勘测颇有效果,于山东省内,发现了数十处储量丰富的矿藏。包括煤炭、铁矿以及宝石、黄金在内的珍贵矿藏,让普鲁士垂涎三尺,不惜砸大本钱去搏。

    对于阿尔比昂来说,那些矿藏同样珍贵。尤其是泰西打的天翻地覆,每天都要花费海量的军费,这个时候,山东的矿业对于帝国经济来说,也是重要补充,谁又舍得放弃?

    可是不管矿藏多诱人,眼前的问题,依旧存在。助手有些犹豫

    “公使阁下,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在东方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孱弱,不足以震慑扶桑人。就像扶桑海军在东南亚地区的行径,已经严重影响了我们的外交计划,可最终,咱们除了抗议,并不能对它们做出有效的制裁。一旦他们成功占领山东,驱逐赵冠侯,即使是我们出面,也很难改变局面。”

    “你认定山东一定会输掉这场战争?我的朋友,你不要太早下定论,要知道,胜利女神就像是恋爱中的少女,脾气飘忽不定,没人知道它下一秒会想什么。现在的赢家,也许很快就会一无所有。你擦亮眼睛看着,或许局势的发展,会让你大吃一惊!”

    入侵山东的扶桑陆军三个主力师团,除去战损及守备部队外,总数超过四万名的部队,铺天盖地,席卷而至潍坊前线。紧急建成的铁路上,扶桑的火车全速运转,把士兵、军需,源源不断运往前线。

    海军方面,庞大的扶桑海军舰队,已经朝青岛要塞实施持续炮击。青岛炮台也坚决的还以颜色,两下展开了激烈炮战。普鲁士的炮台并非大金可比,其装配的火炮,为克虏伯兵工厂最新产品,火力和射程,皆为世界顶级。但是扶桑舰队毕竟有着数量优势,相信,炮台的易手,只是时间问题。

    “炮台,只是第一步。拿下炮台那一刻,才是苦难之旅的开始。”铃木寿一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指着地图,在地图一旁,还配有扶桑特工人员拍摄的青岛要塞外层照片。

    “青岛要塞的坚固程度,与旅顺不相上下。想想我们陆军在旅顺付出的代价,就知道那些江田岛的豚,这次会死的多难看了。当我们在济南品尝美酒,去追逐那些美丽的女学生时,海军的白痴,则要踩着同袍的尸体,费力的冲向堡垒。这是报应!是旅顺之战中,他们躲避攻坚,只拣便宜的报应。”

    前线担任主攻的另外两名联队长,也颇为赞同“铃木君高见。如果不是你的计划,可能现在就轮到我们,去挨青岛的炮弹了。不靠进攻手段,就让要塞无力化,这确实是个极佳的战略。只要我们拿下济南,所有的功劳,就都属于陆军,海军只配在我们的马蹄后面吃灰!看看我们面对的敌人,再看看青岛,我们不得不说,铃木君真是太有远见了。”

    上次扶桑的骑兵联队,只到达了昌邑附近,就遭到骑兵旅的强力阻击,整整一个大队被人吞了下去。这次扶桑陆军摆开三个联队,如同三柄利刃劈下来,几乎不废吹灰之力,就把昌邑拿了下来。

    与之前的几次战斗一样,昌邑依旧是一座空城。有了扶桑军之前的表现,剩下的老百姓不用动员,也知道逃跑的道理。何况,赵冠侯拿出大笔的资金发放路费,居民跑起来也没有压力。但是与此前几次进攻不同,扶桑这次在昌邑并非一无所获。

    情报机构终于发挥了作用。在前金时代,情报机关就在昌邑布置了一个暗子,这个暗子在此娶妻生子,安家落户,已经几十年。大多数人,都把他当做了昌邑的老住户,没几个人记得他是外来者,更没人知道他实际是扶桑人。

    这名特工人员人也极稳重,上次骑兵旅伏击骑兵联队,他都没有送出任何消息,也因此一直潜伏下来没有暴露。等到扶桑军队前锋一进城,他就立刻前往接触,并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

    他在山东的工作很出色,不但拥有了一定的产业,还在共合后,进入山东正府机关,当了一名基层办事员。有一批军需品,存放在昌邑县城,破坏这批军需品的任务,就由他负责完成。自然,这些军需品因此被保留了下来,为扶桑军人接手。

    据说,这是名为大力丸的新式药品,是研发了号称“生命之神”的青霉素的比利时公司的另一成果。由于简森夫人与赵冠侯的关系,这种药品并没有公开发售,只在鲁军内部使用。人使用这种白色药剂后,会变的精神亢奋,不畏疼痛,勇往直前。

    要知道,当下的战争虽然是以步兵横队火力互射为主,可是最终的胜负,往往还需要由刺刀来决定。一支不畏疼痛,不知道恐惧的部队,想想都让人觉得可怕。神尾光造结合之前平度攻略战的情况判断,这种药确实有效,否则鲁军怎么敢在平度跟自己的部队打成胶着战,最终拼个两败俱伤?

    一批被选为担任小白鼠的士兵,使用了大力丸后,效果确实显著。在数个小时之内,使用者会变的精神极度亢奋,体力远超过平时,且疼痛神经麻痹,被击中后,往往不知疼痛,还能继续冲锋。

    当然,药效消失后,会有数天萎靡不振,体力衰退,长期服用,肯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但是比起供销来,这些负作用算什么?反正也没打算让这些吃药的活到几天之后,只要能给敌人造成混乱就足够了,其他的谁在乎。

    缴获了这批堪称仙丹的灵药,被铃木认为是个绝好的兆头。除了一部分药品作为样品被运回国内,准备分析成分,抢先注册专利,抢占国内市场外。其他药品,都被留在了部队,准备发给突击队使用。而他取胜的法宝,当然也不止是这些药品,同样有自己的杀招。

    “鲁军有不少值得我们学习的战术,比如对主官的精准射击。在关外的战场上,赵冠侯部队有过多次击毙对方指挥官首脑的战绩。在我看来,这不是什么运气,而是鲁军专门对精准射击方面进行过训练。我们不学泰西人那套愚蠢的绅士把戏,战争不是绅士间的游戏,战场上,没有谁是上帝的宠儿,所有人不管官阶身份,只要上了战场,就有战死的觉悟。我们这次准备了一百名神枪手,专门对付鲁军的前线指挥官。自山东督军赵冠侯以降,所有人,都在猎杀范围内。”

    泰西战场上,此时仍然保留着不以将领为目标的贵族战争遗风,陆军师法普鲁士的扶桑,同样也从泰西学到了这种绅士风范。可是所有军官心里都有数,打死赵冠侯,这场战争就可以结束。权衡利弊,绅士风范,就让它见鬼去吧。

    一名士兵跑进来报告道:“我军先锋部队,已在潍县附近,与鲁军发生接触。根据敌情判断,似乎为鲁军骑兵旅一部。”

    “骑兵旅?很好。听说骑兵旅的指挥官,是赵冠帅的爱妾。不管把她捉起来,还是射杀,都能让赵冠帅悲痛欲绝。我现在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他那悲伤的表情了。通知前方,骑兵旅里有女兵,想要找乐子的,就给我加油干。”

    事实上,双方交战的区域,对于骑兵极为不利。地形主要是丘陵,不利于战马奔驰。在此作战的鲁军骑兵团一连,全军下马步战,战马都交给了马桩子保管。与之对敌的,则是扶桑陆军的侦察兵小队,兵力也极有限。

    担任尖兵任务的扶桑军,既没有特种兵,也没有重装备,自知吃不下对面的鲁军,本意也是以试探为主。可是,后方的反应,却出人意料的强烈,非但不许前军撤退,很快,就有两个小队的扶桑陆军冲上来,支援这支尖兵。

    这些援兵的战斗意志异常旺盛,呐喊着冲向陆军,马枪的射程弱于步枪,在对射中本来处于劣势。可是这些援军并没有太依赖火力,几排枪打过去之后,就大喊着朝阵地扑过来。

    鲁军骑兵连长孙飞彪在枪子乱飞之中,依旧叼着烟袋,显的格外镇定。他是孙美瑶本家,知道不少秘辛,见到这支扶桑军的冲劲,将烟袋朝腰里一别

    “告诉弟兄们,快撤。这帮玩意正在兴头上,跟他们拼命犯不着。按照命令,保存实力,退回防线。”(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章 麻花辫与菜鸟

    潍坊以二百只红炉,三千铜铁匠,九千绣花机,十万织布机名动北方,算是整个北中国都极有名气的手工业城市。大量的工人,推动了城市的发展,让这座城市变的繁荣且富裕。

    可是此时,曾经的繁华,已被大战来临前的肃杀所取代。城市里的红炉铁匠,都转为军工作坊,朝夕不停,为前线生产弹药、配件。曾经的绣花、织布机,与设在此地的纺织厂,早已经转移到大后方。

    女人是战争中,最容易受到伤害的群体。扶桑军人的恶行,在山东正府有意的宣扬下,已经广为妇孺所知。是以扶桑前军未到,这里的百姓,就已经着手撤离。美丽的绣娘,大多乘坐火车,转向济南逃避。可是城市里,仍然有数百名年轻胆大的女工,选择了留下。

    她们放弃了手中的针线,改拿起了锅铲,为前线士兵加紧准备干粮。救护队、卫生员,军前永远只愁人手不够,任何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不会安排不开。

    鲁军的阵地,主要设在潍坊城外,沿山势布阵,山川丘陵,已经被竹筋水泥,改造成了一个个野战工事、堡垒、堑壕。

    赵字大旗与五色旗高高的飘扬在阵地上,满山遍野的鲁军,让整个山川,变成了一片蓝色。野战工事内,弥漫着饭菜的香味。鲁军的伙食向来丰盛,尤其大战在即,赵冠侯破出重金采购,肉食大米供应无缺。当兵的食物,比起普通人家的年夜饭也相差无几。

    一群女工,互相说笑打趣,同行者开着玩笑,唧唧喳喳说个不停,胳膊上各挎一个食盒,一路走上山峰。与别处女人怕兵不同,山东的女人,只有兵怕她们,没有她们怕兵。当兵的谁要敢欺负女人,大帅的军刀,是不认人的。眼下赵冠帅的指挥部就设在潍坊,这些女工还有什么可怕的?

    哨兵与这些女人混熟了,并不拦阻她们,反倒是打趣的说道:“怎么,又给相好的送饭?我们这里今天是猪肉粉条,你们的烙饼鸡蛋,我看没人看的上,白糟蹋了好白面。”

    女人并不怕他,反倒挺起鼓涨的胸脯“要你管!你再看?再看信不信我们告诉大帅,说你对我们不规矩!”

    哨兵吓的高举起双手“几位姑乃乃,我错了还不成么?这么着,来张饼,我让你们过去。”

    “美死你。这饼都有主了,你想吃啊,让你娘给你烙去。”女孩们嬉笑着从哨兵身边走过,一个大辫子的姑娘甚至用自己粗大的麻花辫,在哨兵的脸上拂了一记。哨兵装模作样的要追,姑娘们则嬉笑着跑上了山头,哨兵的手,在脸上轻轻摸了一把,嘀咕道:“好香……”

    到了山头,就是鲁军的阵地所在,姑娘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连伙食送给谁,也都有了目标。山东推行自油恋爱,干涉婚姻者,有可能受到牢狱之灾。大姑娘自己找丈夫分但不丢人,还会有官府奖励,这些进入工厂做工的女孩,思想又是比较开化的那批,并不以这种事为羞耻。

    大辫子的姑娘被同行的姐妹打趣了几句,她毫不害羞的予以回击,两下笑闹几句之后,她才举着食盒走向了自己的目的地。

    阵地里的鲁军,有不少还是光棍。饶是鲁军待遇好,也不可能每个人都娶到老婆。留下的纺织女工多在妙龄,里面寡妇、未婚的都不少,赵冠侯已经发了话,只要打胜了这一仗,就给大家组织相亲会。救护队、女工里想嫁人的,都可以去挑男人。换句话说,这一仗,是为了自己未来的媳妇打,想要成家的,就得卖点力气。

    有了这样的承诺,士兵们对于这些女人也就格外的关照,有不少人,都是把这些女人当成未来媳妇看待。大辫子的姑娘,在女工里算是眉目周正的,听说是工厂里有名的巧手,每个月能给家里挣八块钱工资,就连小军官,都愿意对她献殷勤。

    只是这个姑娘并没有被打动,不管是吹口哨的老兵,还是给她送小镜子的排长,她都一概不理。她的目标始终只有一个,那是个年轻,内向,且有些羞涩的少年人。他年龄刚过二十,与姑娘的年纪相仿。与那些老兵油子不同,是刚刚入伍的新手,在军队里算是最没地位的菜鸟。

    这次潍坊会战,本来不要菜鸟上阵,可是他是顶替他重病的哥哥投军,一连气写了六封血书,甚至惊动到团长一级,最后只能特批他到前线作战。

    在他想来,自己既没有地位,也没有钱,是没有姑娘会在意的。可是不知怎的,这个姑娘偏偏就在自己身边跑来跑去,与他一起修工事的老兵痞没事就拿这事打趣,还给他传授经验,让他趁着没上战场,找个机会把人拖进树林里,生米做成熟饭再说。

    这肯定是老兵痞的玩笑,这样的行为在鲁军,是要掉脑袋的。即使不考虑军法,这个年轻人也没有那样的胆子。他是个腼腆到有些害羞的少年,不要说把姑娘拖到树林,就是被姑娘身上的体香一熏,就脸红心跳,不敢说话。

    与之对比,倒是姑娘的胆子更大,将食盒朝他手里塞过去,随即又叫道:“啊?你手咋流血了?让我看看,你疼不疼?”

    见她抓起自己的手,就放到嘴边吹气,菜鸟的脸涨的通红。用力的向回抽着手“没……没啥。干活时候磨的,常事,大家都有。”

    “你们真累。不光要打仗,还要干苦力活,来,把饼吃了。我特意给你烙的,这原本是预备着过年吃的白面,我偷着给你弄的。”

    菜鸟的脸以及通红,打开食盒的手剧烈的颤抖,打了好几次都没打开。好不容易打开盒盖,却吃不下去,咬一口,就偷眼看一眼大辫子姑娘。似乎想说几句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咋?你咋不吃?是不是我烙饼不好吃,不如你们的猪肉粉条好吃?”

    菜鸟本来想承认,烙饼鸡蛋确实不如猪肉粉条好吃,可是看到姑娘那眼看就要生气的模样,下意识的感觉,要说了这样的话,将面临极可怕的下场。先点点头,后又猛烈的摇头。

    与他一个战壕的老兵痞这时却猛的伸出手,从食盒里抓起了饼,不等姑娘开骂,就放到嘴里大咬“谁敢说小凤姑娘烙饼不如炖肉,看我不捏死他!这饼啊,可着山东一百单八县,就找不到第二份,这要是不好,就没好的吃食!”

    大辫子的饼被抢了,很是不高兴,但是老兵的揄扬,及时打消了她心里的愤怒。老兵猛的一推菜鸟的后背“别跟个傻瓜蛋子似的在这戳着,看着你这张脸,老子连吃饼的心思都没了。小凤姑娘上趟山不容易,还不陪人家说说话?这点活老子十分钟就干完了,你少在这碍手碍脚!”

    菜鸟被老兵训惯了,下意识的就向前走,等走了好久,才听到身后大辫子噗嗤一笑,小声道:“你……你带俺去哪?”这才发现,竟是带着姑娘走进了树林子里。

    有关树林子的事,老兵在他耳边轰炸了不知多久,看着大辫子那好看的眼睛,起伏不定的胸脯,那些下流的话,一瞬间都出现在耳边。让菜鸟的心跳的几乎要从嗓子眼出来,呼吸渐渐变的粗重,不由自主的向姑娘走去。

    大辫子姑娘半是恐惧,把是有些期待的后退两步,却没有撒腿跑开,只是紧紧的靠着一棵大树,低下头不敢看他。小声道:“你……你……想干啥?”

    “我……我想好好看看你。”当两人的距离,近到不足一臂时,菜鸟看着姑娘那羞涩的表情,那些下流的话,忽然就被轰的点滴不剩。在他心里,剩下的只有一句话:我要娶她,在战争结束之后。

    一向木讷的少年,用了不知多长时间,才勉强把话说清楚。“很快就要打仗了,也许我眼看就要死了。但是……但是大帅答应我们了,只要不死,就给我们钱,给我们好多钱。还给我们娶媳妇,到时候,我们排成队,穿着新军装,从你们眼前过。你们看上谁,谁就是你们的丈夫。我想让你看看我,要不然,到时候你认不出来俺咋办?”

    “不要脸!谁也没说要选你……再说,就你的模样,又咋会认不出来?”大胆的姑娘,在说到自己终身时,也变的羞涩,声音压的很低。

    菜鸟认真的摇着头“你还是好好看看吧,打完仗,我也许不是现在这样了。老兵跟我说过,每次打仗,都有好多人死,不死的,也会变残废。缺胳膊少腿,或者被炮弹炸烂了脸,变成个怪物。如果是那样,你就认不出我了……不对,那样的话,我就不参加相亲了,我不能耽误你。他让我先跟你……我不能干,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咋也不能害你一辈子。”

    姑娘本来低着头,听他在耳边絮叨,她喜欢这种絮叨,就像喜欢他的羞涩与怯懦一样。可此时,姑娘却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猛的扬起头,胳膊搭住战士的肩膀,跳起来,向着菜鸟的唇上亲过去。

    两人都不懂得怎么亲,嘴唇只是轻轻接触了一下,反倒是头撞在了一起。姑娘摸着光洁的额头,另一只手则抓住了菜鸟的耳朵“你给俺听着!亲过了,就是俺的人了,不许跑!不管你变成啥样,你都是俺的男人。要是敢不来,俺就到大帅那里去告你,告你欺负我!还有,不许和那个老兵说话,他太坏了。你们当兵的,真是没几个好人。”

    菜鸟还没从被女人亲的震慑中醒过味来,只木讷的点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他这副样子,姑娘又忍不住噗嗤一吓,从身上摸出了一个手帕递了过去。

    这手帕是姑娘自己亲手织的,用的是从工厂里偷出来的碎绸子,是乡下人基本没见用过的丝帕。由于是边角下料拼的,五颜六色,很是耀眼,在手帕的边角,绣着一个潦草的凤字,若是不用心看,很难认的出。在手帕里,包裹着一张姑娘的照片,照片上的姑娘笑容灿烂,露出洁白的牙齿。

    树林里,似乎来了新的客人,两人吓的不敢做声,只听到几声低声的言语,忽然就是一个女人的叫声“你干啥?不……不行!”接着,传来男人的沙哑的嗓音“这次打仗,我或许活不成了……我要你,现在就要……我等不了!”

    “听着好象是你们连长,和二春姐姐……他……他咋能干这个。不是说,逮到枪毙么?”大辫子为自己撞破这种事,颇有些害怕,万一被连长发现他们在,会不会迁怒于这个小兵?

    菜鸟的表情忽然变了,从方才的怯懦,一瞬间变的严肃而充满力量。从背后利落的摘下步枪,装填子弹,动作快的让大辫子眼花缭乱。

    “你待着,我去看看。不管是谁,敢败坏大帅的名声,都得死。”

    可是不等他动,女人的声音却又飘了过来“你……你轻点,别把衣裳弄坏了,要不然要被姐妹们笑话的。俺……俺啥都给你,你也要答应俺,好好活着,好来参加相亲会。你不许不要俺。”

    随着高一声低一声的叫声传来,两个人的脸都变的火红,呼吸也变的有些沉重。大辫子白了菜鸟一眼,似乎嗔怪他多管闲事,随后又压低声音道:“记得,必须参加相亲会,要不然,俺跟你没完!”说完,放轻脚步,向树林外跑去,那根俏皮的大辫子在菜鸟的眼睛上扫了一下。

    等回到阵地,老兵早已经吃完了饼,手里举着望远镜正向远方看着。菜鸟一下子紧张起来“这……这不是连长的望远镜么,怎么跑你这了。有敌情?”

    “连长和送饼的姑娘钻小树林了,你以为谁都像你啊,到口的肉都不吃,一辈子和尚命。老子给他望风,他望远镜给老子玩玩怎么了?这不,就发现情况了,这敌情还不一般呢。很严重啊……好多……”

    “那你还看,发信号啊!”

    老兵痞将望远镜塞到菜鸟手里,随后烟袋毫不留情的朝菜鸟头上砸过去“发信号!我让你发信号!发你娘个腿!你自己有个大妮陪着,老子过过眼瘾,你他娘也要掺和。你他娘有这功夫,在树林里给自己留个种多好!”

    菜鸟被打的抱头鼠窜,跑了好一阵,才从望远镜里看到,一大群白色上衣,青色长裙的女人,正沿着山路上来。边走边兴奋的左顾右盼,与这些女人同行的……是大帅?

    大帅的大礼服,可着济南只此一家别无分店,自然是不会认错。菜鸟从望远镜里,也看的出,那时群皮肤白皙,打扮时髦的城里女人,跟小凤这种乡下姑娘不是一回事,也难怪老兵痞看入了神。

    他小声道:“这是……女学生?济南来的?”

    老兵痞不屑道:“你啥眼神?咱济南女学生裙子一律都露出小腿,只有外省的女学生,才包裹的这么严实。可包裹严实点,也有味道,看着谗人。我说你看两眼就完了,你那有一活的,能摸能亲,老子这过眼瘾,你也抢?”

    菜鸟将望远镜还回去,“有啥可看的,不如小凤好看。”为此,他又被老兵痞很抽了一顿烟袋。逃命之余,菜鸟忽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些女人是从哪来的?眼下兵荒马乱,大姑娘逃都来不及,怎么还有自己来送死的?(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一章 观战团

    事实上,上山的除了穿白衣长裙的女人,穿长衫或是西装的男士,也不在少数。只是这些皮肤白皙,相貌俊俏的的女人太过抢眼,让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她们身上,男人反倒是没人在意。

    眼下共合只过了四年有余,缠足之风初禁,这些女人与邹秀荣一样,都是先缠后放的解放脚,走起山路来,很有些不方便。与之同行的男士,倒是有心发扬一下绅士风度,搀扶着她们上山。可是这些女性同行者并不领情,她们更愿意,让一旁这位身穿大礼服,胸前带满闪亮勋章的共合年轻才俊与自己把臂同行。

    这些男女,来自津门女子师范学堂以及京师大学堂等高等学府。与那些一把年纪,带着跟班水烟袋来京师大学堂读书的乡绅或是举人不同,这些人都是学过西学,或是有过留学经历,又或者是参与过葛明的。任意一人,都有着不菲的身家,或是显赫的出身。自身也有才学,算是这个时代的名士名媛。

    现在倚在赵冠侯身上,小鸟依人的年轻女士,虽然年纪不大,相貌却很可人。她是农林商部金次长的侄女,身份显赫,自身的才情,也极为出色。在一行男女中,不管相貌还是才情,皆为翘楚,风头也最健。她一边享受着赵冠帅的搀扶,一边道:

    “赵冠帅的演讲,我看了许多次,尤其对里面那句,生若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记忆犹深。冠帅,你有时间,能把整首诗写出来,送给我么?”

    “金小姐,你怎么确定,那是一整首诗,而不是只有这么一句?”

    “冠帅说笑了,这么明显的事,我自然看的出来。从叔父那里算,我还要叫你一声世伯,你可不许欺负我这个侄女,不给我面子。”

    赵冠侯暗自佩服,共合只才四年,女人里,就多了一群厉害角色,也多亏帝制取消。若是前金时代,她这大侄女,哪敢明目张胆往自己这个世伯的身上扑?

    虽然正面战场上,是扶桑军人占据优势,可是舆论战上,却是鲁军全面占优。目前各大小报纸,大多支持鲁军抵抗扶桑入侵,与敌人周旋到底的决定与信心,商民各届,捐款捐物,乃至自愿到山东参战的也不少。

    这些少爷小姐,自然拿不动刀枪,不可能到前线效力。但是他们身为共合的弄潮儿,如果这么大的场面不来露一头,将来在沙龙聚会中,未免要被人小看。反过来说,以他们的家世身份,山东也不敢让他们出意外,左右不过是走过场镀金,未来有吹牛的资本,这样的机会,谁又会放过?

    对于那些公子哥来说,另外还有一桩好处。为了鼓舞士气,赵冠侯把承振管的那些女影星、名伶集中到潍坊前线,搞了个大型公演。白天唱戏,晚上还有热舞表演,一些作风大胆的铁勒艳星,在热舞之余,还会把自己的贴身衣物丢向观众,惹的这些没见过此等情景的本土官兵大呼小叫。

    这些读书的男子,都是赶时髦的健儿,捧戏子这种前金陋习自是不肯沾染,但是支持一下中国电影事业,尤其是从经济和身体层面支持一下电影从业者,责无旁贷。再者,他们在学堂里喝过洋墨水,思想开明,勇于学习泰西先进文化,愿意与这些铁勒友人,进行一番深入浅出的交流。

    所以其中一些人是为了在身边的女伴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男儿气概,大多数男士则是为了电影明星,或是铁勒女郎。为了这个目标,即使受些攀登之苦也再所不辞。至于真准备与扶桑人白刃相见,性命相拼者,未必没有,但绝对算是珍稀物种,稍不留神就灭绝了。

    至于女士们,来山东的原因就简单多了,赵冠侯有效统治的山东、苏北,是共合唯一实行婚姻自主的区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这片土地上,全得让位给自愿。外省人只要确实证明是出于自愿,缴纳一笔工本费,也能在山东民政部门获得结婚证,持此证在山东同居生活,就享受军警保护,家里想带人回去也办不到。

    要知道,即使名义上实施了共合,可是传统思想,依旧深入人心。这些名门闺秀的婚姻,更是被家族利益、身份,资产等因素所左右。不少女郎可是想体验一把,自己选丈夫,不满意再离婚的痛快,找到这个机会怎么能放过?山东再有赵冠侯这么个英武的大帅,更让她们芳心暗许,不顾一切的赶来投奔。

    对比这些淑女名媛的兴奋,男士们的脸色,大多不算好看。原因无他,这些人都是目高于顶的主,自视极高,既有钱财又有文才,平日大多自比管、越,笑傲王侯。可是到了山东之后,风头都被这位没上过大学,没留过洋的混混督军压过去,能高兴才怪。

    论年纪,赵冠侯并不比他们大多少,可是身份已经是两江巡阅,比起这些人家中的长辈只高不低。比财产,赵冠侯有两江财源在手,连正元女子银行董事长都是他姨太太之一,谁又敢说比他有钱?至于比才气,赵冠侯谈起泰西诗词头头是道,一口洋文说的与洋人没有区别,不管是来自谁的教导,总之,不是这些学生能比。

    招待舞会上,赵冠侯大出了一番风头,又是演奏乐器,又是拉着这些女学生跳舞。不管是交际舞还是华尔兹,游刃有余,舞场无敌。结果就是,这些共合名门淑女的眼睛,都放在了赵冠帅身上,身边这些千里同行的才俊,就成了不被重视的失意者。

    不过他们的山东之行,也不是没有收获。不少才子见到山东女子师范大学的学生,可以穿露出膝盖及小腿的裙子之后,就表示山东山清水秀,人杰地灵,自己暂时不想回家。乃至听闻这校服是出自赵冠侯设计之后,也有不少才子开始推崇赵冠帅,撰稿为其揄扬,并呼吁其他省份学习山东先进经验,及时改进女子校服。

    不过金曼云的魅力太高,来的名门公子里,有不少人,都是跟着她来的,拿她当了女神看待。见到心上人,就差整个人贴到赵冠帅身上,很有些不快。一位司法部次长的公子问道:

    “冠帅,久闻山东潍坊是北中国手工业重镇。冠帅治鲁以来,重点发展经济,山东轻工业号称连扶桑人都要眼红。家父也有过想法,要在山东投资,可是这一路上,我既没有看到机器,也没有看到厂房。这与以前的宣传,似乎不相符合。请大帅解惑。”

    赵冠侯朝他一笑:

    “扶桑鬼子悍然入侵,所图者,无非是我共合的财富矿藏。自龙口登陆以来,制造了毛家岭血案在内的数十起血腥屠杀事件,严重违反了国际公法。可见,依靠法律,已经不能保护居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唯一的办法,就是退让。为了保障山东百姓的安全,在战争开始前,山东就已经在组织移民。包括工厂、设备,也都迁往后方。所以,公子还是来晚了,如果早几个月来,你不但能见到大批的设备,还能见到我们山东那些美丽的绣娘。”

    那年轻人并不气馁,继续问道:“原来如此。大帅高瞻远瞩,学生倒是很佩服。但是大家都知道,山东的空间有限,这些机器转移,也转移不到太远的地方。一旦潍坊失守,扶桑军队直取济南,这些人和机器设备,又该转移到哪里去?”

    紧挽着世伯手臂的金小姐亦是词锋犀利者,眉头一皱“你这话不对,哪有没打仗,就先说要打败的?你这不是涨倭人威风,动摇我们必胜的信念?”

    赵冠侯一笑“无妨。这位同学问的话,很有道理。在这,我也要说一句。潍坊是鲁军不可放弃的咽喉要津,亦是山东的底线所在。我山东这次集结重兵于此,势必与扶桑军人周旋到底!我的指挥部,就设在这,本人,誓与山东共存亡。如果这次不能保卫疆土,驱逐倭人,你们下次再到山东,就可以看到我的坟墓了。”

    他虽然是带着笑容说话,可是言语掷地有声,在一干佳丽心中,这位冠帅的形象,已经变成了周公谨加关云长外加岳武穆组合而成的共合怪兽。不过,这怪兽的卖相很好,又有丰厚身家及才华,美丽的女士,并不介意与这样的怪兽谱写一段佳话。

    再者说,从津门千里迢迢来山东,图的不就是演绎一段慷慨激昂足以流传后世的爱情故事么?对比起来,身边的对象,又哪个及的上这位山东王来的有魅力?

    “冠帅,我们支持你。”

    “为保卫祖国而战,山东必胜!”

    “我们愿意跟在冠帅身边,为保卫共合出力!”

    群雌粥粥,一干英雌们振臂高呼,仿佛杨门女将复活。只是,她们的热烈情绪只持续了一分钟不到,就被个满身火红,如同烈焰的不速之客破坏了气氛。

    “虎妞她爹,你怎么还在这啊?邹华还等着跟你汇报情况,军情紧急,哪有功夫跟一帮学生闲磨牙!把他们交给我好了,你去忙你的。”

    来人身穿一身大红短打,斜挎一根武装带,腰里别着转轮手枪,背后背着砍刀,仿佛是个马弁。可是一到赵冠侯身边,二话不说,先把那位世侄女的手腕抓住,只一甩,就把个娇滴滴的名门千金甩出个趔趄。

    “世侄女是吧?我姓姜,叫姜凤芝,山东武术总会的会长。另外一个身份,就是你世伯的姨太太,还为他生了个闺女。你该叫我伯母。你们读洋书的人,有你们的规矩,我们练武的人家,有练武人的规矩。入乡随俗,我们的规矩不兴这样和长辈拉拉扯扯,你不懂,回头我好好教你。”

    在姜凤芝身后,刘二姑、董三姑两个师妹以及一批女兵也拥了上来,看情形,仿佛是大妇带着娘子军捉间。赵冠侯无奈的在姜凤芝耳边嘀咕几句,又在众人面前,在她脸边亲了一口,凤芝的脸色才好看起来。

    赵冠侯朝一干衣冠楚楚的学子道:“我这里有军情,就不陪你们了。接下来,由凤芝带你们转转,晚饭,也是她给你们安排。我只要有时间,就会去陪你们。”

    “世伯……”金小姐那一声世伯叫的百转千回,赵冠侯却只挥挥手,便带着几名马弁,向指挥部快步走去。

    自保定军校发掘的人才,年纪轻轻,便已经授以少校军衔的炮兵指挥邹华,就在指挥部里等待。一如铃木寿一的分析,鲁军对于潍坊格外重视,这次会战,不但实施了战时动员,第五师的炮兵团,也从青岛调度到了前线阵地。

    作为赵冠侯的起家部队,炮兵团在整个鲁军系统里,与骑兵旅几可分庭抗礼。编制虽然仍旧是一个团,但是实际兵力接近一个旅。整个鲁军系统都知道,炮兵团的团长,享受的是师长待遇。

    在这当兵,军饷和伙食仅次于海军,是陆军里少有的优差。但是能在这留下的,无一不是精通炮兵技能,军官都得能背诵射表,且能手动计算,自己编制射表的人才,拿高薪也是情理之中。其拥有的火炮数量及质量,比泰西的一个炮兵旅还多,是鲁军的度一张王牌。

    除此以外,这次赵冠侯对于大炮的使用,并不是分散到各参战部队,相反,是把大炮集中起来,所有的重炮都临时划归炮团。邹华因为年龄的关系,担任潍坊会战山东炮兵副总指挥,总指挥则为省军第一师师长,前任炮团团长张怀之。

    来自保定武备学堂的新秀邹华,论年纪比赵冠侯还要轻,且没有行伍经验。平时的爱好是打网球、跳交际舞,作风很洋派,与赵冠侯很是类似。也因此,被守旧的共合老将视为异类,毕业之后,连工作都找不到。如果不是鲁军接收,他怕是还要为生计发愁,至于年纪轻轻就掌握这么庞大的炮兵,那是更不敢想。

    见到赵冠侯来,邹华颇有些兴奋

    “终于……可以和扶桑人较量一下了。自鸭片战争以来,洋鬼子欺我中华无人,这次,就要他们看看,我共合炮兵的厉害。我请求进入前线,与扶桑人进行面对面作战。至于炮兵指挥……这个责任太重大,请大帅三思而后行。”

    赵冠侯拍拍他的肩膀“你的表现我听说了。即使是参谋长,都夸奖你有本事。瑞恩斯坦那人,轻易不夸人,既然夸奖你,就说明你确实有本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让你当这个副指挥,就是信的过你。怎么,你自己信不着自己?还是下面的人,有什么意见?”

    “报告大帅!卑职资历浅,下面的人不服我,是很正常的事。如果战场上不听指挥,就会贻误战机,酿成恶果。如果大帅真要让我担任炮兵副指挥,我要求全权!”(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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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军介绍:
民犹是也,国犹是也,无分南北 总而言之,统而言之,不是东西 这是个最好的时代,一些人用热血和生命实现梦想,为国家寻找出路。 这是个最坏的时代,许多人看不到希望在哪,在他们面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在这样的大时代中,一个出身市井的小人物,乘风破浪,一路高歌。 城头变幻大王旗, 河边枯骨谁人惜。 错命乱曲狂笑去, 轩辕墓前温酒棋。督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督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督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