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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普祥真人     督军txt下载     督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六十七章 蝼蚁与尘埃

    “今天是到达中国山东的第一天。分开这么久,不知道幸子有没有想我。她那么美丽的女性,不知道会不会有不知死活的家伙趁我不在时,去骚扰她。如果真有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等到战争结束,我会逐个找到他们,并杀死他们,幸子永远是属于我的。山东是一个美丽的地方,山清水秀,就像报纸上介绍的一样美丽。最重要的是,这里很少地震,也没有火山。山东的居民,每年吃大米饭的时间比我们扶桑农民多的多,真是令人嫉妒。如果可能,我真希望幸子能来这里看一看。我们未来一定要搬到山东,在这里渡过我们的后半生,那会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我会努力战斗,为我们的未来而努力,我一定要成功!”

    “进入山东的第九天。部队的进展很顺利,几乎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正像小野长官说过的,扶桑陆军天下无敌。军阀赵的部队,不会是我们的对手。他们甚至连交战的勇气都没有。今天的天气不错,路上的风景还是那么美,唯一令人感到不快的,就是自己身边的战友。野村小队长,是头丑陋而又愚蠢的豚。如果不是进入部队,他现在一定是在监狱里服刑,或是死在某次街头斗殴里。欺负新兵,指派下级为他洗脚,真当自己是个大官一样?早晚有一天,我要成为他的上级,让他来伺候我。”

    “福田是个不错的人,他一直像兄长一样照顾我,如果真有一个他这样的哥哥该多好。我们已经约定,将来要一起在山东定居,彼此参加对方的婚礼。真希望这一天快点来。另,今天的伙食实在太糟糕了,自从到了山东,就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后勤官员应该集体去切腹。”

    “进入山东的第十二天。上级开始要我们就地解决军粮问题,天照大神在上,难道他们不知道,当地的居民已经跑光了?寻找中国居民,比在山里找兔子都困难。我们又到哪里去找粮食?这些该死的官僚,国家,都是坏在他们手里。如果我能成为陆军大臣……”

    “进入山东的第十五天,我今天……背叛了幸子。哦,那也不能怪我。连福田君都去干了那个中国女人,我如果不干,会被认为没种。在部队里,是不能被人看不起的。那个女人,没有我的幸子好看,连动都不动,就像是一具尸体。但是我必须发誓,我离开时她是活的。听说,她的父亲是支持皇军的商人,可是小野长官还是让我们轮流占有他的家人,说他跟皇军撒了谎,私自留下了一批白米准备走私。实际上我们都知道,长官只是为了维持士气,如果我们不能干点什么,大家可能要发疯了。那个女人的目光,真让人恐惧,我只能草草的完事,他们一定在耻笑我不行。可是他们怎么明白,我看着女人的眼睛时,就仿佛有女鬼在朝我脖子里吹冷气,这种情况下,怎么都不会行吧?”

    “进入山东的第十九天,军粮越来越成问题了。小野长官或许不该那样对待我们的支持者。现在,我们的支持者越来越少了。上面下了命令,不许我们对支持者和他的家属做那种事。谢天谢地,我终于可以摆脱那种折磨。可是部队的士气又该怎么办?野村已经在骂娘,说当兵还不如在家当混混有意思。我也觉得,战争很没有乐趣。”

    “我们终于找到了山东本地居民。可是,对于军粮征收,并没有很大帮助。居民被发现时,居然点燃了他们自己的粮仓。虽然愤怒的野村队长,杀死了其中五个男人,并强报了一个女性作为惩罚,但是粮食终究还是被烧掉了。那些百姓看我们的目光,让我想起那个中国女人。我发誓,今天晚上放哨时,绝对不偷懒。”

    “进入山东的第二十三天,终于要打仗了,我现在盼望着,能够多立一些战功,早点挣够结婚和搬家的钱。或许是要打仗,我们终于吃到白米饭了,幸福。”

    “战斗很残酷,炮声差点震聋了我的耳朵,如果不是我们的部队被安排在第三梯队,也许我已经死了。好可怕的鲁军,从没想过,在亚洲还有这么强的陆军,居然可以和皇军打成平手。不管怎么说,皇国陆军天下无敌,我们一定可以胜利!天太晚了,只写到这里。”

    “明天轮到我的部队上战场了,幸子,你一要为我加油。我会努力的活着,在娶到你之前,是不会死的。”

    “野村这个恶棍,终于死了。鲁军的炮弹,掀去了他半个脑袋,脑浆飞到我的脸上,我却已经顾不上恶心。或许这就是战争吧,让我变的胆子更大,也更像一个男子汉。虽然一直很不喜欢野村,也一直祈祷着,能看着他死。但是当愿望成真时,我为什么一点也感觉不到愉快?”

    “福田君……阵亡了。不,这不该是真的!这么忠厚善良的福田君,怎么会?我们明明约定好了,要在山东成家立业,做一对快乐的鱼夫来着。为什么,他就这么……我恨鲁军,我要杀死每一个山东军人,为福田君报仇。”

    “我想回家。我后悔进入军队,为什么,为什么战争还不能结束。我已经两天没有吃到饱饭了,后方的军需官,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迟迟不把粮食运过来,难道要皇军吃皮靴战斗么?”

    “饿,很饿……仇恨,爱情,在食物和休息面前,一钱不值。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只想吃一顿大米饭,然后好好的睡一觉。只要让我离开这,我愿意用我的一切交换。因为损失太大,我们的小队被撤消,包括我在内的四个幸存者,被并入另一个陌生的小队。我不愿意去记住他们的名字,因为用不了多久,他们也会死去,就像野村他们一样。当然,他们眼里,我也是这样。”

    “今天,又在招募敢死队。成为敢死队员,会吃到一顿饱饭。但是,我不想争取这个名额,除了饱饭,他们都被要求吃大力丸。虽然上级说,那是勇气之药。可是我见过幸存的敢死队员,见过他们黯淡无神的眼睛,和萎靡不振的样子。我相信,那根本不是什么勇气之药,只会是恶魔的果实。我不想成为他们那样的白痴,我想要保持我的思想,就像保持我自我的人格一样。”

    “好饿……食物配给就像弹药配给一样,越来越少了。我被称为奇迹少年,因为我所在的四个小队都已经全灭,只有我自己活下来。现在的长官对我特别好,只希望,我能分给他一些运气,让他可以活着见到他上小学的儿子。所有人都在写遗书,没人认为自己能活着回国,最大的希望,是可以得到一个尸袋,而不是只剩一点骨灰。只有我一个人在记日记,我希望幸子可以读到它……幸子,昨天晚上我又梦到了你的微笑,也梦到了……那个中国女人的眼神。”

    “日记本终于要用完了,我想,我也不再需要新的。今天,我终于吃到了一顿饱饭,可能,也是人生的最后一餐。总力战即将开始,不管胜负,我只希望我可以活着。只要能见到幸子,不管是以什么身份都可以。山东虽然是个美丽的省份,但是却不属于我,好怀念家乡的樱花,好想和幸子一起庆祝一次樱花节……”

    年轻人的书写,被长官的叫喊声打断了“奇迹小子,等打完仗再来继续你的创作吧。现在,该整理我们的武器了,在战场上,能救你的是刺刀,可不是铅笔。”

    日记本被胡乱的塞到枕头下,等待着主人的整理,但是,这次的等待格外漫长。主人出发之后,再也没有回来,日记本就那么待在枕头下,直到帐篷倒塌,无数双脚,从身上踩来踩去,再然后,被一双陌生的手翻拣出来。

    当日记送到名为幸子的女人手中时,已经是一个半月以后的事。在这个从扶桑军人招待所被解救出来的女孩身上,已经看不到青春和活力,只有苍白的皮肤,和暗淡无神的双眼。

    当她看到这本日记后,脸上露出的,竟是个莫名其妙的笑容,据当事鲁军回忆,这个笑容让他不寒而栗甚至不敢再多看那个女人一眼。当天晚上,名为幸子的女人于鲁军“战争女受害者居留营”中割腕自尽。(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八章 潍坊会战(上)

    “弟兄们,我们是全共合老百姓的朋友,在共合,没有一支部队能像我们一样,不抢粮食,不抢女人,买任何东西都会如数付钱。我从不拖欠你们的军饷,也不许军官克扣你们的口粮。任何人的口粮如果不能满足主粮一斤八两的标准,他就可以拒绝出战。

    这些并非优待,而是你们应得的,因为你们足够优秀。人说好男不当兵,正因为有你们,才让军人的形象在老百姓心中发生变化。你们将在历史上创造一个新的时代,不朽的荣誉将归于你们。

    自由的、受人尊敬的武装绅士们,你们正在为守护家园而战斗,为了你们的家人,你们的妻子儿女,父母兄弟,为了每月准时发放的军饷,每天足额发放的口粮而拼杀。东洋鬼子,就在我们眼前,消灭他们,我们就可以得到长时间的和平。而这种和平将补偿这场战役中我们所付出的一切牺牲。那时你们回到自己的家乡,你们的同胞就会指着你们说:他是在潍坊打过东洋鬼子的。

    我听到了大炮在轰鸣,听到了滑膛枪在鸣放,听到了战场上那陌生、哀愁的身银。

    你们不会全部都死。今天在这儿的人只有很少一部分会在战役中牺牲。每一个人第一次上战场都会害怕。如果他说他不怕,他就是个天杀的骗子,但真正的英雄是那些即使害怕仍然坚持战斗的人。有些人到了火线下只要一分钟就能克服他们的恐惧,有些要一个钟头,还有些要花上好几天。但一个真正的男人从不会让他对死亡的恐惧胜过自己的荣誉感,他对自己祖国的责任感和他天生的男子气概。

    每个人都很重要。我们需要有人来提供枪支弹药,需要军需官来给我们准备食物和衣服,因为我们要去的地方可没有大把的东西可以偷。食堂里的每一个天杀的人,哪怕只是个烧水的,都有他的职责。

    我们都想回家,希望结束这场战争,但你不能靠躺着来赢得战争。身后即是家园,我们无路可退。我们想要继续享受低价鲁盐,低价的粮食,拿到足够的军饷,唯一的办法,就是干掉这些发动战争的王八蛋。我们要冲过去干掉那些东洋鬼子。我们越快把他们消灭干净,就能够越早回家。

    我要你们都记住这一点。我的人不投降。我不想听到我手下任何一个军人被俘虏,除非他受了伤。即使你受了伤,你还是能够战斗。这也不是说什么胡话。我需要真正的勇士,一支手枪对着他的胸口,他用手扫开那支枪,猛地用另一支手取下头盔把那个东洋鬼子打得晕头转向。然后捡起枪打死了另一个扶桑人。而在这一切发生前,已经有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肺。这就是你们的真汉子!

    等战争结束你们这些男子汉回到家以后,你们就有资格说一件事。三十年后,当你坐在壁炉边,你膝盖上的孙子问你:“你在东洋鬼子打到咱家乡时都干了什么?”你不用咳嗽一声说:“这个,你爷爷在田里铲粪。”

    你可以直视他的眼睛说:“孩子,你爷爷当时正跟在赵冠帅的旗号后头,砍东洋人的脑袋!”

    现在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所有的鲁军弟兄,拿起你们的枪,擦亮刺刀,拼命的时候,到了!“

    鲁军阵地,旌旗如林,刺刀如雪。满山遍野,一夜之间,生出万千蓝花。当赵冠侯放下扩音喇叭,结束演讲之后。阵地上回响的是一声声“冠帅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呐喊。

    两列军列上,拉的全是新印出来的鲁票。全部士兵每人临阵发两月恩饷,钞票加上演讲,让鲁军的士气达到顶点。士兵全部换穿新军装,军官皮鞋光可鉴人。在昂扬的军乐声中,鲁军冲出战壕,主动冲向准备发起决死突击的扶桑陆军。

    “这……这不可能!”一向冷静的铃木,第一次露出惊恐的表情。这么多的鲁军?这怎么可能?根据情报,鲁军一共只有两师两旅及若干战斗力堪忧的省军、保安团等地方武装,并不具备与扶桑主力部队野战的能力。

    至少在这个战场上,扶桑陆军应该占据绝对的兵力优势。在之前的阵地攻防战中,鲁军出动的兵力,也足以论证这一点。可是,眼前鲁军的军势,并不比扶桑人为少。在己方大军身后又有第五师及铁勒雇佣兵,难道山东的兵力,不止两师两旅?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段时间的鲁军,就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实力,借助于工事,逐步消耗扶桑的士气和兵力,直到现在,才精锐尽出。如果事实真是如此,也就是说整个战役,都是鲁军控制着节奏。现在当扶桑军决定总力战时,鲁军也认为,到了总力战的时机。实际上,己方所有的行动,都在鲁军计算之内。

    战场上,一时得失并不能说明问题,胜负兵家常事,扶桑铁勒战争中,扶桑军吃亏误算的时候也不算少。甚至在辽阳会战中,扶桑陆军一度处于劣势,但最终还是实现了翻盘。

    一时的下风并不可怕,以一国敌一省,山东注定不是赢家。可是,如果战略层面,自己军队的一举一动,都在敌方计算之内,那输掉的就不是战斗,而是整场战争。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铃木的脑海里,浮现出曾经读过的一篇中国古代故事。随着这篇文章在脑海里重新浮现,在大战开始前的瞬间,整场战役的走向及变化,霍然明朗。

    鲁军开始的避战,就是有意的拉长扶桑补给线,以空间为自己争取补给优势。潍坊会战阶段的守势,则是消耗自己一方的锐气。借助于工事优势,加上充足的物资储备及兵力,鲁军可以一点点消耗掉扶桑军人的士气。

    当后方补给线路遭到破坏,当物资供应不足,导致前线的士气一落千丈,前进无路,后路断绝之时,鲁军才正式出动,完成致命一击。

    奇袭山东的骑兵,多半也要面临全灭的下场。不管是否甘心,失败就是失败,战无不胜的皇国陆军,必须饮下这杯苦酒。至于未来,帝国将会以何种方式复仇,与自己多半没有关系了。

    这次注定要上军事法庭,运气够好的话,回转到预备役,也许……回不去了。

    隆隆的炮声,打断了他的思考。不管如何去想,如何筹划,当战斗打响时,一切的思维都已经失去意义。任何计划或是策略,终归要人来实施。战场上,惟有卖命的战斗,才能换取活下去的希望。

    虽然受物资供应以及久战无功的困扰,扶桑陆军的士气跌落到了谷底。当看到鲁军庞大的规模,以及雄伟的军容时,士气的损失更近一步的加大。但是作为亚洲最优秀的步兵,当枪炮声响起,这些注定要成为牺牲品的战士,依旧抱紧了武器,毅然的走向战场,以无悔的态度,迎接自己的宿命。

    军人理当为国死,莫道扶桑无男儿!

    “开炮!开炮!不要让袍泽白白牺牲!”

    邹华制订的避其朝锐,击其暮归战术,以牺牲步兵为代价,最大限度保全了炮兵的元气。此时,就该是炮兵发挥价值的时候了。鲁军长期的训练,在步炮协同方面,丝毫不逊色于泰西第一流强兵。炮弹准确的落在扶桑军队头上,地动山摇,山河变色。战神之威,让无数生灵灰飞湮灭。

    成排的扶桑士兵,被弹片夺去生命。榴霰弹不计代价的狂轰,不少大炮因为发射过快而报废。这种消耗获得的成果,就是第一线的扶桑军人,几乎来不及进入白兵战,就已魂归三途川。

    扶桑陆军的炮弹基本告罄,少量铁球弹在这种对射环节毫无意义,交手不久,残存火炮即宣告静默。失去战神庇佑的步兵只能加快脚步,加速冲向鲁军。在自己的生命消失之前,多杀一个敌人也好。

    受战场宽度的限制,双方的部队,不可能一次性都投入进去。是以,在初步接触中,鲁军的兵力优势,并没有得到体现。在接触面上,鲁军与扶桑军,相差无几。双方比拼的,依旧是勇气胆略,加上指挥官的手腕。

    扶桑三个师团之间的配合并不好,鲁军的表现,也没强到哪里去。两支军队,都没有军一级的常设编制,临时组建的军,调度统筹上,并不能做到如臂使指,每一方的调度,都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

    但是对于战场上的士兵而言,这种问题实际是感觉不到的,他们所能体会的,只是满天弹雨,以及伸手可及的死亡。

    周贵高举着赵字大旗,毅然走在队伍最前方。震天的军鼓声中,前排士兵举起步枪,向着对面的敌人扣下枪机。枪响如爆豆,硝烟散去,对面第一排的士兵已经十不余一。

    但是承受弹雨洗礼的扶桑军人并没有退缩的表现,而是以手中的步枪还以颜色,让对面的鲁军,同样付出惨痛代价。不管是射击速度还是精度,扶桑军人并不在鲁军之下,两下的排枪攻击,损失相若。

    一排,又一排的士兵倒下。指挥官高举着战刀,呐喊着“列队……攻击!”随后在枪声中,看着自己的部下成排死去,在不久之后,指挥官自己,也倒下了。

    周贵置身于纷乱的战场中,听着子弹从耳边飕飕飞过,看着身旁的袍泽,一个接一个的倒在战场上。其中,有他的新知,也有旧交。

    萧大龙走了,来自苏北的乡亲,也有很多不在了。同乡这种圈子,在哪都避免不了,周贵作为大帅的掌旗,有不少乡亲来走他的门路。他不愿意走后门,被骚扰的不胜其烦。可是现在,他却无比怀念那些曾经让他异常讨厌的面孔,只要再多看他们一眼,多听一个声音,也好。

    苏北很多穷苦子弟投军,现在,他们也都在这个战场上。曾经怯懦、木讷只会逆来顺受,把自己的新婚妻子,拱手送到老爷床上的乡下后生。曾几何时,变成了现在这样合格的军人。

    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日子,自己的后代不用把妻子送上,也不用担心被高利贷收走田地。即使阵亡,也会有人照顾自己全家,给他们好日子。有了保障的士兵,爆发出的勇气,足以硬撼任何一支当世劲旅,列强雄师,又有何妨。

    周贵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感觉的出,自己中弹了。或许很快,自己就要死了。但是他并没有感到害怕,甚至,连伤口都感觉不到疼。他只知道一件事,自己不能倒下,大旗还在自己手里,人可以死,旗不能倒!

    临出发时,红菱告诉自己,她又有了。自己已经有了两个儿子,这次,希望还是个儿子。周家有了后代,自己的血脉得到了延续,死亡,又有什么可怕的?为山东捐躯,家属可以享受荣军待遇,兄嫂和红菱的下半辈子,都有人照顾,不用挨饿受冻。自己的儿子,公费供应上学念书,还会被安排到工厂工作,自己怕从何来?

    自己本来就是多活的,如果不是大帅,自己可能已经死在红菱被抬进庄老太爷家的那个晚上。即使不死,现在也是浑浑噩噩的活着,种地交粮,看着红菱妹子以泪洗面,自己像大哥一样一声不吭的抽着烟袋。那样的活法,跟死人,又有什么区别?

    男儿到死心如铁。

    “弟兄们,冲啊!”随着白刃战的号声吹响,部队呐喊着向前冲去,周贵猛的举起大旗,快步冲向前方。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染红了他蓝的军装。他紧紧咬着牙,双手死死的攥紧了旗杆。我可以死,大帅的旗不能倒,赵字旗,永不落!

    刺刀刺入周贵的小腹,周贵手中的大旗却也重重的戳在地上,不让它倒下,空出来的手,紧紧抓住步枪的枪身,不让对手抽回武器。紧随其后的鲁军,则趁此机会,用刺刀直刺入这名扶桑士兵的前胸。周贵在失去意识之前,最后喊出了两个字“冲锋!”

    两支军队,一边以排枪互相杀戮,一边也在快速前进,缩短彼此间的距离。当两支军队的距离足够接近时,蓝黑两色的铁流,不可避免的碰撞在一处,奏响战场悲歌(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九章 潍坊会战(下)

    久违的拼手留弹场景,再次出现。扶桑军人将最后的手留弹投掷而出,鲁军立即还以颜色。对于密集队型的敌人,手留弹起到了很好的杀伤效果,敌我双方,皆是如此。

    弹片飞散之间,前排士兵被炸的血肉横飞,整齐的方阵,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缺口。但是很快,后排的军人填补了空缺,继续履行自己的职责。扶桑军人高举刺刀向鲁军发出死亡邀约,鲁军士兵立刻以刺刀回敬。快速奔跑的士兵,借助惯性撞在一处,白光闪动,人仰马翻,惨叫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自扶桑铁勒战争结束之后,东方战场上,规模最大的一场白兵战拉开了序幕。来自岛国的武者与守护家园的勇士,以白刃相向,用鲜血和生命,为实现名为胜利的目标而努力。

    由于担心误伤,炮兵此时已经失去作用,鲁军火力上的优势被极大削弱。手留弹、枪弹这时都已经让位于白兵,刺刀战的胜负,将极大影响战争走向。

    由于军粮充足,每人每天有一斤八两足额的军粮供应,兼且食谱里有鱼肉等肉食,鲁军的营养状况远比共合其他省份的同袍为好。且素来注重格斗训练,即使是工、辎、炮等特种兵,也要进行白兵训练,素来视白刃战为看家法宝,面对刺刀时,并不会感到恐慌或是手足无措。

    鲁军普通士兵的拼刺,都来自于王五、马艮等一干善于技击的武者,共同研究编撰的一部拼刺教材。为了追求普适性,便于上手的需求,招数并不复杂,反复只有几个动作,但是简单有力,都是要人命的杀招以及同归于尽的绝技。

    另外,山东民风尚武,鲁军里,很有些擅长技击的汉子。在部队里,武艺没有敝帚自珍的必要,个人武艺高强的武者,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也并没有什么意义。飞虎团大旗落下时,也差不多标志着,拳术与洋枪的对抗以完败告终。

    能投身行伍的武人,脑子还是清醒的,不至于还拿老祖宗流传的技击术当宝贝。在军队里,彼此切磋交换技艺,是常有的事,加上鲁军鼓励教授同袍武艺,有奖金上的优待。

    是以,鲁军士兵,普遍习练拳脚。体育及武术的训练,加上充足的营养保障,为鲁军提供了体魄及技术上的保障,剩下的就是指挥及勇气。鲁军与扶桑军人,互相以刺刀刺穿对方胸膛,同归于尽的事例屡见不鲜。从技艺以及配合上,两只军队可说难分高下。

    以士气来看,养精蓄锐的鲁军,对上处于哀兵状态的东洋步兵,从瞬间的爆发上看,亦为伯仲之间。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鲁军士气依旧旺盛,扶桑军却是在将勇气消耗之后,渐渐出现颓势。

    两军前排的士兵,基本都损失殆尽之后,鲁军后续部队继续挺着刺刀冲上来,扶桑军队的脚步,却有了一丝犹豫。

    很难说这种犹豫是因为怯懦,还是因为饥饿,导致身体上反应的迟钝。但是对于鲁军而言,这一丝迟疑,就足以带来无穷动力,士兵们发出震天的呐喊,狂吼着用刺刀捅穿东洋大敌的身体,将他们的队型挤开、挤散。五色旗前推,赵字旗还在五色旗之前,扶桑军旗,开始退后。

    在战场两侧,一翼为张怀之统率的省军第一师,另一翼则为商震带领的陕军师。这两支部队的白刃水平,同样不逊色于人。陕军师全军于右臂上缠一条白布,却是为之前的阵地作战中,阵亡的陕军旅长钟秀挂孝。

    钟秀在刀客里人缘不错,自身军衔也高。陕军损失了一个旅长以及无数袍泽,现在都红了眼。当刀客时的亡命精神配合着在鲁军接受的严格训练,一如猛虎生翼。曾经让北洋军人头疼无比的亡命搏杀,重又现于沙场。

    在陕军队伍最前,是一身缟素的杨玉竹,她并没穿女子警队的制服,而是一身素色练功服,头上则缠了一条白布带。整个人如同一朵怒放的白莲,带领着这支曾经为非作歹,甚至成为桑梓公敌的队伍,走向新生。

    自山东会战开始,陕军被布置于阵地前沿,就有用陕军做炮灰的嫌疑。安抚陕军情绪,做基层将领的工作,这些事,有一多半,是由杨玉竹完成的。

    这次山东会战,山东实施了战时总动员。第五师加上补充团,兵力为两万四千人,其余各师恢复最大编制,兵力为一万八千人,由屯垦部队及保安团动员而来的隐形师为五个,动员部队超过十四万人,陕军在其中贡献了三万以上的兵力。

    在瑞恩斯坦出击后,担任青岛防卫的,即为普鲁士留华部队加上陕军一个师,这个师的主要兵员,为陕西招募的良家子弟,以及陕西移民中,确定忠厚可靠的年轻人。在潍坊前线上,与扶桑人换命的,主要是陕西投降的靖国君旧部,以及一部分陕西原共合军共同组成。

    这些靖国君旧部,论起个人的战技,远在青岛那个师之上,可是忠诚度始终是个问题。扶桑的特工人员,对于陕军的工作力度最大。金钱收买,或是以旧仇刺激,希望陕军可以站出来,造赵冠侯的反。

    如果不是杨玉竹始终在维持着部队的忠诚,说不定陕军真的可能哗变。虽然他们关键时刻站对了位置,可是要想正式纳入鲁军体系,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袍泽,还是要经过一道试炼,也就是绿林里常讲的投名状。总要付出,才能有回报。只有为山东的利益流血牺牲,才能获得山东的认可,最终融入这个体系之内。

    而且,这次鲁军做事,也让人无话可说,赵冠侯的基本部队骑兵旅,第一个出来牺牲。有他们的血在前面,谁还敢说对自己的部队不公平,那赵冠侯就可以用那些人的牺牲来打脸。

    陕军的表现,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在整个战役期间,陕军表现出了极高的服从性和忠诚度,相信在战后,肯定会得到相应的奖励。但是,融入进去只是第一步,要想飞黄腾达,还需要做的更多。

    这些人与杨玉竹未必有很深的交情,可是他们的前程,却不可否认的,系在杨玉竹身上。她今天做好了阵亡的准备,如果自己死了,或许赵冠侯会看在自己面子上,对这些陕西乡亲堂口弟兄好一些。更重要的,还是念祖。

    郭念祖的身份,始终是个隐患,扶桑人做文章,很多时候,是以这个小司令当旗号的。赵冠侯虽然不至于干出杀孩子的事来,可是将来的事,谁又说的好。如果自己阵亡,念祖对他没有了威胁,或许就可以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即使不能成为顶天立地的豪杰,但至少不需要丢命。

    她几乎是抱着必死之心,冲上了战场,但是陕军的部下,却不能看着她死在面前。随着她前冲,那些陕军士兵自发的在她身边组成人墙,为她遮挡住几发充满恶意的枪弹,以自己的生命,换回了杨玉竹的命,直到两方的队伍终于冲到一起时,杨玉竹开始发威了。

    她身上带了四支左轮枪,在双方即将冲到一起时,她抢先抽出手枪,用左轮点名。三秦侠女不但武艺高强,枪法同样出色。这枪法,还是郭剑用大量的子弹堆出来的,在她身上,郭剑向来不吝惜弹药。

    如果他还活着,现在一定会唱一声“人生在世莫轻过……”然后带着弟兄,跟扶桑人杀个痛快吧。他就是那么一个男子,行侠仗义,遇到这种事,肯定是不管是谁,先分个死活再说。

    杨玉竹的眼前,多了层水雾,想起郭剑,她的心里依旧是一阵锥心之痛。当她丢掉最后一支转轮枪时,亲兵已经将一杆长枪递到她的手里。

    她搏斗并不使用刺刀,而是用一条红缨枪。月刀年棍一辈子枪,大枪这类长兵,本来是很难练成的技巧。杨玉竹于武道上的造诣,虽然不能和王五这种老侠相比,但是拿到江湖上,也足以称为技击大家。与只练过普通击刺术的扶桑士兵单打独斗,绝对不会吃亏。

    枪出如龙,红缨化作一朵怒放的牡丹,绽开花蕊。当花蕊重新归于平静,扶桑士兵已经被刺透了喉咙。当一连三名扶桑士兵死在她的枪下,扶桑士兵也发现了这个女人的非同小可。有士兵有针对性地迎上来,敢于主动发起邀击的,亦是扶桑军中,以技击闻名的健儿。

    身强力壮的男子,加上不弱的格斗技巧,由于男性在体力上的先天优势,在这种对杀环节里,杨玉竹颇有些吃亏。她身边的亲兵,已经与扶桑军人展开搏杀。虽然鲁军人多,但是在局部小战场上,却发挥不出来。杨玉竹也没指望过援兵来帮助自己,她是堂堂的三秦侠女,向来只有她救人的份,哪轮的到别人救她?

    一声娇叱中,长枪化做怒龙,肆意狂舞。随着红缨飘舞,银光伴随着赤影飞舞,惨叫声中,一个接一个的扶桑勇士,长枪前倒下。杨玉竹光洁的额头已经冒出了汗水,胳膊微微发酸。战场撕杀,不是江湖比武,没有叫停,也没有休息,只要活着,就得拼下去。

    一名扶桑的军官找上了杨玉竹,这同样是一名精通格斗的高手,手中家传宝刀上,已经染满陕军士兵的热血。能杀戮那么多素来注重个人武艺的西北汉子,足以证明,他自身的艺业惊人。

    刀与长枪发生了短暂而激烈的接触,虽然交手的招数不多,杨玉竹已经感觉到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扶桑人的刀法,本就是极为高明的战阵刀术,在山东的战斗中,又从尸山血海的肉搏中,汲取了宝贵的经验。

    在这种战阵里活下来,并对格斗经验进行归纳总结,对于自身的武技,有着明显的提升作用。这名扶桑人的力气本就在杨玉竹以上,刀术的修为又同样高明,每一刀劈出,都如同天崩地裂,将杨玉竹逼的节节后退。

    长枪是长兵器,当对方冲进里圈时,往往就意味着使枪人的生命面临威胁。脚下满是尸体与伤员的战场,并不利于闪展腾挪这一类小巧功夫的施展,以力斗力,又非杨玉竹所长。

    一个后退间,足下一滑,却不知踩中了哪个倒霉蛋的胳膊或是腿,杨玉竹的身子重重的摔倒在地。身边的卫兵,都在和自己的敌人缠斗,分不出神来帮忙。扶桑军官大叫着举起了刀,刀光闪处,枪声响起。

    扶桑军官举刀的身形,成了永远的定格。一发枪弹穿透了军官的眉心,红缨枪的抢尖,也刺透了这名军官的心窝。

    “好一手回马枪!看来是我多事了。”男人的手伸出来,搀起了地上的杨玉竹。雪白的练功服,已经满是血污,望之仿佛一株风雨飘摇中的小草,随时可能折断,却依旧努力挺直腰杆,努力生存。

    这一记死里求生的绝招,实际就是在赌命,如果对方的应对得体,死的就多半是杨玉竹。使这种招数,对于体力和心理的折磨都很大,杨玉竹的精神一阵恍惚,眼神有些迷离,在某个瞬间赵冠侯的形象变成了郭剑,过了片刻,才恢复过来。

    曾经,郭剑也是用类似的眼神看着自己,伸出手,将自己从那一片污浊的烂泥塘里拉出来。让自己从一个周旋于达官贵人间的武旦,变成了三秦侠女。今天,他拉着自己,又要让自己变成什么?望着赵冠侯伸出的手,杨玉竹愣了片刻,最终还是自己站了起来,努力抽出长枪,先道了声谢,随后问道

    “大帅不在后面指挥,怎么跑到前线了。这里危险,你不该来。几位太太,她们在哪?”

    “除了美瑶,其他人都在指挥部。我不是圣人,没想过先天下之忧而忧,我的女人,可不想不明不白死在战场上。你也一样,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到后面待着去。不管是报仇,还是其他什么目的,总之,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就是回后面待着。”

    “大帅不要看不起女人!别看我现在这样,还能杀上几个来回。”杨玉竹莫名的来了倔劲,将挡在额头前的乱发向后一拨,举起长枪又要杀上去。却被赵冠侯一把扳住肩膀

    “别胡闹,给我回后头去!几位太太身边,也需要有人保护,你是女人,干这个方便。别捣乱,再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来人,护送杨姑娘到后面去,其他人跟我来!”

    随同赵冠侯而来的,是一个精锐的步兵营,论战斗力虽然不如警卫营,但是却也远胜同侪。随着这个营的投入,扶桑军人的颓势渐渐明显,这一片战场的控制权,即将归鲁军所有。

    外敌一去,杨玉竹只觉得手脚有些发软,被赵冠侯这一呵斥,竟是莫名的芳心一颤,下意识的应了声“是!”

    等到被士兵护送着往回走,她忽然才想到一个问题:自己虽然是他的部下,但也没必要这么怕他啊。现在打仗的时候,自己当冲锋队还有错了?他凭什么这么训人?

    倒是护兵在旁说道:“冠帅对杨姑娘倒真是关心。几位夫人安置好之后,就问杨姑娘哪去了。听说您上了前线,就带了弟兄来找人。现在前线多危险啊,扶桑人的猎兵还没死绝,还是有流弹飞来飞去,刘团座就是吃了冷枪,为国捐躯了……”

    “那你们还让他上前线!还不赶紧把大帅接回来,我自己能走回去,不用你们护送!”杨玉竹莫名的变的烦躁,朝着护兵咆哮起来。等到把几个护兵训的面面相觑,杨玉竹才惊觉,自己并没有立场关心赵冠侯,更没资格训斥这些护兵。

    扶桑军人的表现,无愧强军的称号,即使在逆境之中作战,依旧可以死战到底。但是面对素质与勇气不输己方的强敌时,物资上的匮乏,兵力上的劣势,最终还是导致胜利女神距离扶桑越来越远。

    辎重兵、工兵等特种兵,乃至参谋部的文职人员,都被动员起来。预备队一支接一支投入进去,但是前线的各支部队,依旧陷入兵力不足的窘境,求援的通讯兵,几乎占满了整个指挥部。神尾光造愤怒的拍着桌子大吼道:

    “你们的长官,以为我手上有能变出部队的神灯么?没有援兵!没有预备队!所有的预备队,都已经投入阵线,如果你们非要援军不可,就只能我亲自到前线去参与白刃突击。”

    不管他的情绪如何,前线的战局,确实从一开始,就朝着绝望的一侧滑落。铃木寿一高明的用兵手腕在战场发挥的淋漓尽致,甚至在绝对劣势下,还打出了几个成功的反突击。

    在他堪称完美的调度下,鲁军付出了巨大代价。但是兵力上的差距,却并不能靠这些小手段所弥补,尤其当一向默默支持铃木的黑藤联队自身,也没有预备队可用时,铃木寿一的策略,也越来越难发挥作用。鲁军干脆就逼着铃木进入以命换命的硬拼层面,不给他发挥技巧的空间。当他的卫队都被迫投入战场,铃木寿一绝望的长叹道:

    “终归,还是不能回天啊。黑藤君,这次我们终于能二阶特晋了,不知道军部会有谁来参加我们的葬礼,他们会不会在我们的葬礼后举行个同学会或是聚餐。”

    黑藤却只苦笑一声“终于可以解脱了!混蛋,我这次可不想落在你的后面,安心给我当备队吧。”

    最后的部队在黑藤带领下,向着鲁军阵地冲去,忽然,侧翼响起了一声枪响,黑藤的身体保持着前冲的态势,几步之后,重重的跌倒在地。

    狙击手!鲁军的狙击手!他们已经离自己这么近了?

    铃木望向四周,却发现没有可用之兵,只能绝望的一笑“没想到,死的居然这么窝囊……”(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章 踏破

    鲁军的狙击手,在战争初期表现并不抢眼。相比扶桑别动队的出色表现,鲁军狙击手的战绩只能算是平平,最大的贡献,也只是以狙击手对狙击手的方式,击杀了大批先遣队员。活动半径仅限于己方阵地,并不敢进入扶桑控制区域,去猎杀扶桑高级军官。在扶桑军队看来,这只能证明鲁军的怯懦无用,战士的水平以及勇气,都不能和扶桑勇士相比。

    可是扶桑军队把先遣队员当敢死队的战术,导致在之前的战斗中,先遣队损失殆尽。进入总力会战环节后,扶桑军队已无狙击手可用。鲁军的狙击手,却在己方大部队的掩护下,借助战场的混乱,深入扶桑阵地之内展开行动。开战不到一个小时,扶桑方面已经有五名联队长饮弹,基层军官的伤亡,无从统计。甚至于,某个担任前锋的大队竟找不到合适的指挥官,只能由老兵临时指挥战斗。

    与信奉舍身一击的扶桑军人不同,赵冠侯始终认为,狙击手是宝贵财富,不能随便浪费在消耗战里。他考虑的,不是怎么让这些人击杀目标,而是怎么保证他们的安全。换句话说,这些士兵的意义是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

    这种对鲁军有利的乱战,给了这些狙击手极大的舞台发挥。狙击手出色的发挥,让扶桑前线本已经混乱的指挥,陷入暂时瘫痪。铃木及黑藤两个联队在失去最高指挥后,虽然很快由次级军官承担起指挥责任,但是再没有刚才那种高明的指挥手腕,表现平庸无奇,局面越发不利。

    如果将战场作成沙盘,我们会发现,随着战局的推演,蓝色的箭头在渐渐前移。黑色的堤坝,虽然仍旧在努力抵抗,但是其组成的形状,已经变的混乱。从无数整齐的小方阵构成的大方阵,变成了乱糟糟的黑色蚁群。

    从战场上看,数以万计的黑点,依旧有着强悍的威慑力,但是在蓝色方阵的推进面前,杂乱的人浪,显然不足以起到堤坝的作用。黑色的堤坝,正在逐渐被吞噬、切割,变成一个又一个,彼此之间互不联络的独立个体。这些独立个体的存在时间并不长,很快,就在蓝色海洋的吞噬下,消失于无形。

    前线的战局已经到了异常严峻的时刻,对于决战准备更充分的鲁军,靠着人数与物质上的优势,正在一点点把自己的先机转化为胜算。扶桑军中,接二连三有猛将或是优秀指挥阵亡的消息传来。虽然眼下已经不是单枪匹马,以个人之力逆转战局的传说时代,但是一名出色指挥官对于战场的影响,依旧不容小看。

    当大批优秀的指挥官阵亡或是不能指挥后,扶桑指挥部的命令很难贯彻到基层士兵,用兵手腕,战场上的临时指挥,都谈不到。相反,张怀之、杨彪、王斌承、虎啸林等将领的出色表现,打出一个又一个小高朝,扶桑军的方阵,一个接一个崩溃瓦解。

    在会战之前饱受物资匮乏困扰的扶桑军人,在长时间的高烈度战斗中,体能及士气上的劣势,已经越发明显,部队无法保持战争初期的高昂士气。左右两翼,都被鲁军成功的穿插而过,将负责两翼作战的扶桑军队分解成几部分,自两翼向核心压缩。

    正面战场上,鲁军已经摸到了胜利女神的脚踝,但是,距离脱掉女神的衣服还有很远的路要走。直到扶桑军队身后也出现五色军旗时,才算是真正奠定了胜机。

    前线上,到处都是绝望的求援声,扶桑军人不可能再保留几支精锐部队在后方留守。大批的士兵被编入预备队,投入到前线的人肉磨盘之内,负责后方防御的,就注定是战斗力比之预备役还多有不如的弱兵。

    所有辎重兵都被动员起来,组成了特设大队。这些士兵中既有扶桑人,也有自大员及高丽招募的归化兵。战斗力,在扶桑队伍里只能算末流,甚至于统计伤亡时,他们不列入计算范围。

    这也导致了未来,中国与扶桑两**事爱好者,对于扶桑与中国作战期间,死伤与斩获数字的严重分歧。实在是两者对于阵亡定义,以及本国士兵的定位,存在较大区别。

    这些士兵在战场上,没有太大作用,忠诚度也很可疑。用来守卫后方,只能算是无奈之举。好在正面战场上,两支军队加起来的数字,已经到了一个恐怖的级别,不大可能有成建制部队从后方杀出。侥幸流窜的散兵游勇,又或者是义勇民兵,这些部队总还是能应付。

    后方的防线,并没有修筑拒马或是胸墙等防御设施,指挥部有过类似的命令下达,但是很快又收回了。这并非是狂妄所导致的乱命,而是权衡得失之后,做出的最为妥当处置。如果在后方修筑了工事,那么一旦战事不利,撤退时,这些工事或是障碍物,将成为迟滞自己部队脚步的罪魁祸首。

    在鲁军的真正实力展现之后,神尾光造就已经做好撤退的准备,是以,后方并没有进行土木作业,这一点也为后来不少战争研究者所诟病。可易地而处,如果批评者置于神尾的位置,也很难下达修筑的命令。毕竟,神尾对己军的情形心知肚明,保证后路畅通是无法宣诸于口,却是各位大佬都默认的首要选项。

    为了保证部队不因为怯懦而哗变,对于后卫部队,并没有透露太多信息。在给予了允许战后乱捕,战利品私人拥有等一系列优惠条件后,这支部队的忠诚度,也可以得到保证。至少,在用兵的层面看来,这样的安排并没有太多问题。

    进入山东的部队,大多报着发财的目的,即使战利品分配上只能分些残羹剩饭,这些士兵大多还是抱着发财梦。对于动辄殴打辱骂自己的上级及战友,他们并没有怨念,反倒认为这是自己应得的。扶桑人既然优秀,那对自己的暴虐就是应该。将来,只要能在山东人身上找回场子,就可以获得心理平衡。

    虽然承担保护辎重及运输的责任,这些士兵的伙食,却是全军最差的一部分。由于并非战斗部队,食物配给上,只有最低的一档。周而复始的重体力劳动,加上不能果腹的食物,让这些辎重兵的精神和身体,都处于非常衰弱的状态。

    他们迫切的期望胜利,只有前线获得胜利,他们才有机会参与抢劫,这样才有可能发财。就是轮到他们只是末尾,但是只要有一些残渣剩下,即使最大的恩惠。

    有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包袱皮,准备进城之后,见到什么就拿什么。可是随着前线战斗的打响,他们见到的,并非传递好消息的通信兵。只有一具具尸体,或是满身血污的伤员。

    由于医生都被集中到指挥部,随时做转移准备,受伤者得不到治疗,躺在地上,发出绝望的哀号。这种哀号声,让守卫兵心惊肉跳,总觉得不是个好势头。

    伤员绝望的惨叫,让士兵听了异常烦躁,一些士兵趁着长官不在,蹲在地上点燃了香烟。交头接耳地议论着,这次战役的胜负问题。

    一名士兵忽然骂了两声邪门,又问身边的人道:“你听一听,我们的脚下,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身边的袍泽开始还想要笑他,但是很快,也发觉情况不对。脚下的大地,确实在微微颤抖,如同一个病人在打摆子,鲁军大概又开炮了吧?这帮疯子,在混战的时候也要开炮?

    有人在心里诅咒着鲁军不得好死,更多的人,则握紧了步枪。他们大多数时候不发给武器,只有总动员时,才会接触军械。自身战术当然谈不到,但是在这种时候,手里握着枪,就总能多一份安慰,仿佛有枪在手里,自己就真的可以保护自己。

    一个瞎了一只眼,不能承担战斗任务才被分配到辎重营的扶桑老兵,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兵痞样子,就连军官也很难约束他,也看不到他怕什么。按他的说法,自己的眼睛都已经报答皇恩了,自己还有什么可怕。

    可是,随着声音渐渐加大,这名老兵的面色变的铁青。猛的趴在地上,仔细倾听了一阵,猛地跳起来,一巴掌打向了自己长官的脸

    “你这头笨猪。你还在犹豫什么,让所有人准备战斗,我说的是所有人!包括伤员在内,不想死的就都起来拿枪,骑兵!这是战马的声音!”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阿尔比昂骏马雄健的身姿,以及骑士胸甲的闪光,已经出现在士兵的视线里。老兵绝望的举起步枪,开始向四下喊着“大家不要慌,瞄准射击!我在关外,与哥萨克交过手,骑兵并不可怕!”

    可是,一群没有经历过像样战争的武装苦力,在没有防御工事掩护的前提下,直接面对高头骏马,以及雪亮的马刀,根本没办法像训练一样冷静开火。事实上,他们也没怎么受过射击训练。

    能够坚持在阵地上,保持基本队型,足以证明这些士兵的优秀。可是,这种优秀在此时,却起不到太大作用。大多数的人射击动作已经变形,急于发射枪弹,却因为手脚的颤抖,让装弹变的更慢,至于准头和射程,就已经没人顾的上考虑。扣下扳机的原因,并非确保可以杀敌,而是靠着射击制造出的硝烟与枪声,鼓舞自己的士气,给自己壮胆。仿佛只要枪响着,敌人就不会过来,即使过来,自己也看不到。

    混乱的枪声,声势同样惊人,前排的骑兵已经有人坠马,也有一些战马中弹,发出绝望的哀号,于奔跑中猛的跌倒。马背上的骑士,被摔出很远,在地面上砸起尘土。

    未中弹的骑兵,连忙伏下身子,躲避着对面飞来的弹雨。共合首位女骑将孙美瑶愤怒地挺直了胸膛,挥舞马鞭,抽打着身旁的士兵,怒斥道:“怕个球!那是子弹,不是大粪!大家把腰杆挺直了,别给山东人丢脸!”

    紧随在她身后的孙飞豹则大喊道:“大家不要怕,那只是枪弹而已!骑兵,进攻!”

    随着双方距离的缩短,骑兵的马枪也开始发出怒吼。比起步兵的盲目射击,这些骑兵的射击精度要远远胜出。平日刻苦的训练,海量的弹药消耗以及汗水,换来的,就是战场上实打实的成绩。即使在高速机动中开火,却依旧可以保持较高的命中率,扶桑士兵在轰鸣的枪声中,纷纷倒地。

    独眼老兵已经取代了基层军官的位置,叫骂着,连踢带打,督促这些软脚虾排成阵型,举起刺刀,准备搏命。由于没有任何障碍,骑兵可以肆无忌惮的冲过来,士兵也必须以血肉之躯,迎接枪弹的洗礼。所能依靠的,只有一个个并不怎么牢靠的刺刀阵。

    骑兵并没有盲目的冲向刺刀,而是举起枪,朝着方阵射击。骑手们娴熟的控制着坐骑,人马一体,在刺刀的外缘划过。这种高速机动,证明骑手的骑术,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更证明指挥官对这支部队的指挥,如臂使指。

    “刺刀阵!在扬基,我们见过的多了。弟兄们,给他们点厉害尝尝,看看他们的阵还怎么摆!”

    孙飞豹吆喝声中,骑兵借着奔跑,向步兵开枪射击。扶桑步兵大部分没来得及装子弹,没办法还击,只能被动挨打。少数装了弹药的士兵,也被骑兵的高速运动搞的眼花缭乱,无法瞄准。

    就在这种高速机动之中,骑兵射出子弹,随即挂上马枪,自腰间取下手留弹,朝着方阵里投掷过去。白烟升起,扶桑陆军惊慌的大叫起来,紧接着,炸飞的弹片就在方阵里肆意舞动。

    由于彼此距离太近,手留弹造成的杀伤,竟堪与炮兵相比。方阵出现了一个个缺口,军官已经失了方寸,绝望的下达着命令,士兵的恐惧情绪压过了发财的玉望,有人已经扔下步枪,跪地投降。还有人则大叫着,向两旁的森林跑去。

    随着一阵悠扬的号声吹响,骑兵以锥形阵,自一个个缺口楔入,铁骑挥舞军刀,砍杀着惊慌失措的步兵。铁蹄踏破了军阵,战旗被军刀无情斩断。这些特种兵本就不具备步兵的素质,此时在巨大的心理压力面前,再也维持不住队型。

    逃跑与投降,从个人行为,变成了集体行为,只有少数扶桑籍士兵进行着徒劳的抵抗。独眼老兵,绝望的挥舞着军旗,希望可以打翻几个骑兵。一骑枣红马自远方奔来,马上骑手特殊的军服,一眼就能认出是个女人。独眼老兵高举着战旗,向这个女军官迎上去。他已经有了战死的觉悟,只想临死前,能杀一个军官,给自己垫背。

    战旗直刺,训练过无数次的刺突,在这名老兵手里使出来,格外有力。战马发出一声长嘶,人与马相撞一处。预想中,战旗刺入马身的冲击感并没有传来,老兵只看到一只巨大的马蹄,在自己眼前迅速放大,随即……就陷入永远的黑暗之中。(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一章 追亡

    跟随骑兵旅行动的,还有山东的飞骑炮队。由于两军形成肉搏混战,炮兵很难发挥作用。邹华干脆命令挽马拉着大炮,跟随骑兵行动,直接把炮架在了扶桑军身后,朝着后方射击。

    在击溃了殿后部队之后,鲁军的铁蹄可以肆意践踏扶桑军后阵,无人能制。最先遭殃的,就是临时战地医院。

    伤兵们举起枪,试图组织抵抗。但是两排榴霰弹炸过来,让这零星的抵抗被迅速瓦解。孙飞豹在扬基打了几年仗,很受扬基影响,不太支持这种杀俘行为。在旁建议道:“姐,这都是伤号,不大好吧?大帅知道了,是要怪罪的……”

    “小豹子,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你姐夫怪罪怕啥?咱是一家人,他还敢枪毙你是咋?放心,有姐给你撑腰,啥都不用怕。就说我下的令,看他能把我怎么着。”有了儿子的孙美瑶,可是不怕赵冠侯发脾气,不管惹什么祸,只要把小家伙抱出来,保管赵冠侯什么火都没了。

    孙桂良加上孙家几百条人命,让孙美瑶对扶桑军人恨之入骨。不管是伤兵,还是俘虏,在她眼里,都是注定要杀之而后快的强敌大仇。事实上,有着类似仇恨情绪的并非她一人,整个骑兵旅,大多把扶桑军人视为死敌。只是碍于军令,他们不敢放肆,现在有了长官出来下达命令,最后的束缚也就不存在。

    “很荣幸与诸军并肩作战。”扶桑伤兵中军阶最高的军官,大喊一声,召集了几十名能动的伤兵,绝望的迎向铁骑。这也是伤兵营最后的武力抵抗。

    几名受伤的军乐手,在被砍杀之前,坚定的吹响军号,完成人生里最后的演奏。但是大多数伤兵,只能发出绝望的叫声或是求饶声。

    烟火伴随着惨叫声,马踩、刀砍、火烧,这些骑兵用一切想的出的办法,对伤兵进行单方面虐杀。后世扶桑军事爱好者研究此段战史时坚持认为,之所以扶桑山东战争过程中,扶桑方面的伤亡远超过山东,并不在于山东的战略以及山东的护理制度。而在于山东方面,无耻的袭击伤兵医院,导致大批伤兵失去痊愈后重新返回战场的机会,并据此撰写长篇论文,抨击鲁军的丑恶行径。

    可是,就目前而言,孙美瑶和她的骑兵旅,却是处于无可匹敌的位置。前线本就处于不利态势的扶桑,如果抽调部队赶回后方支援,整个战线都可能崩溃。再者,骑兵的高机动性,决定想要抓住骑兵予以歼灭的战术很难成功。

    这支铁骑如同发疯的野牛,把整个扶桑营地搅的天翻地覆。爆炸与火焰,在营地里蔓延开来,鲁军的炮兵适时加入,用炮火覆盖所有敢于向骑兵射击的区域。临时被动员起来的警卫部队,人数和质量上,都不能与骑兵相比。非但没能遏制骑兵的攻势,反倒是连自己都被铁骑碾过,消失于乱军之中。当鲁军这支嫡系正式登场,战场的天平,终于彻底倾斜。

    扶桑军队的传令兵及通讯兵,随时可能遭到猎杀,前线与后方的联络基本中断。随着营地的沦陷,伤员得不到安置,弹药也无从补充,甚至连神尾的指挥部,都存在被骑兵一举端掉的可能。

    崩溃,无可避免的发生了。以人数论,扶桑军队仍保留了较大规模的兵力,纯粹从数字上看,似乎还可以与鲁军分个高下。但是身在战场中的人,却清楚的知道,扶桑军队已经一败涂地,没有任何翻盘希望。

    战旗落入敌手,士兵开始掉转方向奔跑,由于指挥不灵,连殿后部队的安排都没能传递下去。只有一些部队靠着觉悟,高喊着“鲁军且试我军之胆魄!诸君,我们九段坂见!”主动迎向鲁军的突击部队,在被大军吞没之前,他们顽强抵抗,战斗到最后一刻。

    可是更多的部队,却因为失去指挥而变的混乱,所有的勇气,早已经在饥饿与绝望中消耗殆尽。当溃散发生后,他们也就毫无压力的扔下武器,跟随着大队开始逃散,不但把自己的后背留给鲁军,也把友邻部队辛苦维持的防线冲垮。

    后军亡命的试图打出一条通路,以便顺利转移,鲁军也没有严防死守的意思,骑兵主动让开通路,放扶桑军逃走。炮兵则在两翼发炮,一点点削减着扶桑军人的数量。

    如果骑兵配合炮兵构筑起一道防线,扶桑军人爆发出哀兵的态势,确实会以死相拼。那么共合再上演一场高水平的攻防及白刃战,也大有可能。但是当通路出现在眼前,求生的予望战胜了斗志。不管是炮击还是枪弹,都已经顾不上。所有人都想着在这条生命通道关闭以前,一定要逃出去!

    炮击、枪弹,衔尾追杀。这些都比不上求生的吸引力强,士兵们甚至丢弃了武器,只求速度可以快一点。比起两侧的的敌人,挡在身前的袍泽反倒更为可恶。叫骂、推搡,甚至于杀戮,都开始上演。一向以纪律性成名亚洲的强兵,这时,却也成了散兵游勇。

    追亡逐北!战役到了这个阶段,已经没有悬念。追击部队开始衔尾追杀,这个时代,胜利方主要的杀伤并不是在战场的排枪与白刃,而是胜利后的扫荡与追逐。失去指挥的部队,很难组织起像样的反击,何况在鲁军优势兵力面前,抵抗与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猎兵在山野、林地里,搜捕残存的扶桑士兵。鲁军的大部队,如同一张铺开的大网,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处于这张网中的,扶桑军人除了死于降之外,再没有其他出路。

    赵冠侯并没有参与追击,而是带着一支人马,返回了指挥部。最先迎出来的,却是满脸焦急的杨玉竹。她身上换了一身军装,手里提着两把左轮,见赵冠侯回来,连忙跑过去问道:“怎么样,我们赢了?”

    “当然是赢了!扶桑人已经撤退,我们的部队开始追击。敢打我山东的主意,不让他吃点大苦头,他也不知道厉害。这一棍子下去,就得让他知道疼字怎么写,将来就不敢总惦记我这一亩三分地!”

    杨玉竹的心里,再次将这个男人与郭剑进行比较。她私心里怎么拉偏架,也得承认一个基本事实,郭剑是不可能打赢扶桑人的。

    不管他有多好的武功,或是多大的志气,打不赢总归是打不赢。再看看自己陕军的兄弟,到了山东之后,他们才真的像是一支军队。与陕西的时候比一比,就能得出结论,在陕西的陕军,只能算是伙成气候的强盗。不管当时日子过的多逍遥,只有在山东,才真正有前途。

    她的心里转过不知多少念头,但是赵冠侯这时已经不顾她,向指挥部里走去,程月、凤芝都已经跑了出来。两人的身份尊贵,被女兵拦着,死活不许她们出指挥部。否则以两人的心情,怕是都要提着刀杀到阵地上,与赵冠侯并肩作战才放心。

    姜凤芝拉着赵冠侯看来看去,满脸焦急“师弟,你伤着没有?扶桑人的枪法厉害,你怎么非往前边跑,你是大帅啊,应该在指挥部里当诸葛亮,你怎么跑到前面唱大武生去了。回头我非跟寒芝姐那告状,让姐收拾你不可。”

    “没事,你看,我这不好好的么?扶桑人的大部队逃了,但是小股部队还在流窜,零星的战斗还得持续一段,你们还是得注意安全。”

    姜凤芝摇头道:“安全?我们安全不了。你不在身边,我心里就不踏实,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跑前线去找你了。你要想要我安全,除非你也在这不动。”

    “好好好,说不动就不动,我就在这陪你了。说实话,我想动也动不了。打完仗不代表我没事了。发奖金,发抚恤金,计算伤亡,铨叙战功,其实打完仗我的差事更多。就算是想出去杀个来回,下面的弟兄也不干。”

    程月性子腼腆,不像凤芝没心没肺,自一见面,就只紧紧抓着丈夫的手一声不吭。从黑太太变成了红太太,她可是经历过辛酸的,自然不想因为失口,就把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宠幸弄没了。这时才说道:“老爷,铨叙的事,我也可以帮忙。还有……玉竹姑娘。”

    她的眼睛不瞎,自然看的出一些端倪,与其做恶人,不如顺水推舟。能拉一个帮手在身边,总能在抗衡十格格的时候多份助力。自从有了宝慈,十格格在内宅的威风越来越大,自己可是招惹不起,必须找个盟友才行。

    杨玉竹道:“大帅,你要说叙功,那我这功你叙不叙。你可答应过我,只要我们陕军这次好好打,你就答应我的要求。这回,你敢说我们陕军弟兄打的不好?”

    赵冠侯看杨玉竹那要吃人的样子,连忙摆着手“这我可不敢。关中冷娃名不虚传,能挺的住死,也能杀的了人。这次咱们能够获胜,陕军兄弟的功劳,绝对不容抹杀。玉竹姑娘想要什么奖赏,只管说,我说到办到。”

    凤芝的眼睛里,升起警惕的光芒,一只手抓着赵冠侯的手,另一只手悄悄握成拳头,紧盯着这个漂亮寡妇,看她会提出什么要求。

    杨玉竹早已经想好了,不慌不忙道:“我要一个名额,一个上学读书的名额。不是你那女校,我读师范没什么用。我要读军校!山东不是有武备学堂么,孙美瑶不是女骑兵指挥官么?我要读步兵科,以后当步兵指挥官。咋?你们山东只许女人掌骑兵,不许女人掌步兵?”

    赵冠侯一笑“首先,我要纠正你一个错误,不是我们山东,是咱们山东。这里是我的地盘,也是你的家,这可别搞错了。其次,山东男女平等,女人当然可以当军官。不过武备学堂里都是男人,你个女人进学堂,会不会不方便?再说将来随营锻炼实习,不比你偶尔走票,那是真要进营的。”

    “怕啥?你不是有女兵营么?给俺们陕西女人也设个女兵营不就完了?别以为只有山东的女子能当兵,关中的婆娘发起泼来,就是汉子也要让她们三分。乡下有力气的女人有的是,你只要肯给军饷,就有人愿意把命卖给你!怎么样,就这个要求,你点头不点?”

    赵冠侯道:“这个头,我当然要点,如果不答应,不是成了重男轻女,只用陕西的冷娃,不肯用关中的婆姨?只要能招来兵,我就成立女兵营。还有,你可以到关中,去招些米脂婆姨来。我手下的弟兄,还有不少打着光棍,米脂婆姨绥德汉,这样的越多越好。不光是你……程月,你也去读军校吧,也好和玉竹姑娘做个伴。”

    “我?”程月一愣,随即连忙摇着头“不行,绝对不行。军校里都是男人……妾身不敢。”

    杨玉竹噗嗤一笑“我难道不是女人?大帅让月太太读军校,就是为了咱们做伴,免得有不知死活的汉子来撩我。再说,这也是一片好心,月太太,你可不要辜负大帅的期望。”

    凤芝见杨玉竹的要求只是当军官,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暗地寻思着:怎么还有这么笨的人?当警查多好,不用受那么多的罪,大兵的日子可比警查苦多了,何必自己找罪受?倒是程月,早点进营才好,眼不见为净。

    开始有通讯员向指挥部赶来,无一例外,都是前来报捷。潍坊城里,也有消息送过来,乃是转发来自济南的电报。八里洼大捷,扶桑的骑兵,全军覆没。

    侥幸逃出战场的部队,却在随后的逃亡中,被各地武装截击,非死即俘。另一份电报的内容,则来自京城,外交部对于潍坊会战给予了相当关注,最新一封密电内容为:邦交为上,大局为重。

    另一份电报,却来自某个县城的电报房,发报人的名字用的也是化名,这样的电报,按说是不会放到赵冠侯手里的。可是电文的内容,引起了十格格的兴趣,特意下令转发。上面的内容并不长:

    浩然正气冲霄汉,惊醒了星斗闪闪寒。骇浪奔涛增婉转,风叱云咤也缠绵。

    凤芝看的莫名其妙“这不是戏台上,周公谨的词么?这人花这么多电报费,拍个这个给你什么意思?”

    赵冠侯看着电报笑道:“因为,发报的人,就是周公谨。看日子,这是五天前发的,这美周郎倒是我的知音人。谁敢说我共合没有将才?只可惜,这将才虽是共合之幸,却非大总统之福,看看发报的地址,这是鱼儿撞破了千层网,大总统有的头疼了。传我命令,各追击部队注意控制己方伤亡,以保留实力为上。扶桑人是外鬼,闹腾不起来,真正该防范的,还是自己身边的人,这美周郎一出,天下怕是又要乱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二章 逐北

    以控制伤亡为前提的追击,力度上自然有所减弱,但这不意味着扶桑部队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对于处于逃亡状态的扶桑军人来说,他们的地狱之旅刚刚开始。

    扶桑战史对这一部分的记载讳莫如深,只有在共合占领期间,才流出一鳞半爪的文字记载,让后世研究者,得以由侧面了解,当时扶桑军人所面临的绝望境地。

    几十名扶桑士兵,互相搀扶着,在小路上飞奔,边跑边警惕的看着四周。他们所在的队伍被打散,这些士兵成了无主孤魂,狼狈的不知所措。曾经的骄傲与狂妄,现在被惶恐不安所取代,一点轻微的动静,都能把他们吓的狼狈而逃。

    不在于一次战斗的胜负,而在于支持扶桑军人的胆魄,已经被打掉,这些亚洲强兵,现在成了惊弓之鸟,失去了赖以支撑自己的勇气。远方,袅袅炊烟升起,有食物的香气,向这边飘过来。扶桑士兵下意识的勒了几下皮带,试图扼杀掉饥饿感。

    身上根本就没配发干粮的扶桑军人,在高烈度的战斗之后,早已经饥肠辘辘却找不到任何可以果腹的食物。几个老兵对视一眼,无言的达成默契,向着冒烟的地方前进。

    在战场上,敢点火做饭的,自然也是军人。五色军旗与赵字旗,都斜靠在一边,步枪也都放到一起。担任后卫部队的他们,身上大多有伤,但还没到需要后方治疗的地步。现在仗打的顺手,也就不需要轻伤员上阵。他们在后方只负责清理战场,也乐得偷点懒,享受一下忙里偷闲的乐趣。

    由于疏忽,连警戒哨兵都没放。饥饿的扶桑军人冲进来,这些士兵再想抓枪,已经来不及。

    扶桑军人也没想到,遇到的居然是一支鲁军,两下里先是一愣,最先反应过来的扶桑军人举起枪,用扶桑语大喊着“不要动!”

    “干他娘!”鲁军的反应与扶桑军想象中不同,并没有被枪震住,相反,抄起随身携带的关山刀子,朝着他们猛扑上去。因大捷带来的兴奋情绪,让这些来自关中的亡命之徒,恢复了自己嗜血好斗的本性。不管是枪,还是其他武器,都吓不住他们。

    刀锋凛冽,刺刀铿锵。手中持有长兵的扶桑军人,在搏斗环节中,实际也是占优势。自纸面数据看,不管是兵器还是人数上,都拥有绝对的扶桑军人,应该毫无悬念的赢得这次遭遇战的胜利。可是事实的发展,却与数据推演背道而驰。

    陕军自身悍勇不要命的特点,结合了鲁军的荣誉感建设,二者合而为一,缔造出了一支堪称怪胎的队伍。即使身上有伤,即使手中无枪,即使对方的人比自己多又怎么样?那么多东洋人都被打败了,害怕这一下股敌人?哪怕自己死光,弟兄也会为我们报仇!

    报着这种信念的鲁军,爆发出超人的斗志。一刀刺入小腹却不后退,只抓着步枪不放,同时将手中的刀子奋力刺入对手的前胸。被撂倒在地,却依旧举着刀,向着眼前晃来晃去的腿上猛砍。两支军队的军靴不同,不会认错。甚至一个人拉开手留弹,朝着几个敌人扑上去。

    原本已经做好牺牲准备的鲁军士兵惊讶地发现,扶桑人居然开始逃跑了。这不是诱敌,而是真正的溃散,有些军人甚至丢弃了武器,四散奔逃,彼此之间失去照应。甚至有扶桑士兵脱掉军装,向山林里跑去,或许想要找机会,以中国人的身份生存下去。

    死里得活的一方,不敢相信是自己赢了,对视一眼,随即就抄起刀子呐喊着衔尾而杀。很快,听到爆炸声赶来的一个连,将这支扶桑武装彻底解决。连长面沉似水,指着鼻子训道:

    “你们这帮人能的,升火做饭不做警戒,等回去以后,看瑞洋人怎么收拾你们!打跑这几个东洋人,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我们连炊事班就抓了三十几个俘虏,比你们强到不知哪里去,你们啊,给自己的长官丢人!”

    没能跟随大部队逃跑的零星扶桑武装,此时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与勇气。大部分人没有弹药,还有一部分人连武器都没有,最重要的是,他们失去了斗志。

    曾经自以为天下无敌的强兵,被打的四分五裂,比武器更为重要的精气神,在这样的战斗中被彻底摧毁。即使遭遇比自己弱的部队,他们也没有能力吃掉对方,只要鲁军打几排枪,这些东洋兵就攻不进去,进入白刃战环节,更是迅速崩溃,甚至整小队的投降。

    “为什么扶桑军人那么差劲了?在战场上,他们很厉害,怎么现在就变的这么糟糕?”杨玉竹听到一个个战报,颇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这些战功,很大一部分是陕军弟兄立的,她相信,自己的兄弟不会撒谎。可是为什么,同样一支部队,前后差距大到这种地步?

    赵冠侯笑道:“这没什么,扶桑军人确实厉害,从某种意义上说,说他们是当今天下第一流的部队也不算过分。但是现在我们遇到的,不是军队,只是残兵。他们失去了长官的指挥,失去了战友的支持,孤立无援。这种情况下敢于死斗的部队,终究是少数。有这种勇气的军人,大多在殿后大战中战死了,剩下的,就是些普通人。你不能对普通军人要求这么多,他们的表现,很正常。”

    姜凤芝兴奋地说道:“那要是这样,咱们就接着打下去,把扶桑人都宰了。”

    “都宰了也轮不到你动刀。扶桑人这次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被兜住的这部分,已经是盘子里的菜。逃走的那批,也好不到哪去。瑞恩斯坦参谋长不是吃素的,第五师更是我鲁军之精华所在,神尾这回,别想有好日子过!”

    “敌袭!”一声凄厉的尖叫只喊出一半,声音就戛然而止。森林内响起嘹亮的战鼓声,一声声军鼓,仿佛敲在了扶桑军人心头,震的人心胆皆碎。悠扬的军号、风笛声,伴随的是密如雨点的枪弹,担任警戒的扶桑士兵,被弹雨扫的七零八落。

    勉强组成队型的扶桑军人以排枪回敬,但是随着森林内大批鲁军呼喝杀出,雪亮的刺刀组成刀墙,扶桑军人的抵抗便显得软弱无力。刺刀搏击,白刃相向,对于眼下这支疲兵加上败军来说,实在有些勉强。刚刚集结不久的部队再次崩溃,在鲁军刺刀阵面前,化做一盘散沙。

    鲁军开始了追杀,带队的团长手举军刀,冲锋在前,将一名又一名扶桑军人砍翻在地。在青岛积攒了一身气力的鲁军,终于有了发谢的对象。

    当孙美瑶的骑兵在扶桑军队后方横冲直撞时,神尾光造的指挥部,由一个紧急动员起来的步兵连保护,第一时间逃离战场。扶桑军人输掉的不是一场单纯的野战,而是整个潍坊战役。现在能做的,就是收拢手上现有部队,进行整编,为二阶段反击作战做准备。

    当战局注定无望逆转时,尽可能多的保存实力,就是指挥官的首要任务。这个时代没有无线电台,所处的位置又没有电报房子,联络全靠通信兵。大批的士兵被派出去联系收容部队,直到此时,神尾手上掌握的部队,也不超过五千人。可是刚刚逃出战场不久,就遭遇了鲁军生力军的伏击,又被生生咬下一块肉来。

    这就是败仗啊。本以为可以作为职业生涯华丽谢幕的战斗,变成了终身洗刷不去的耻辱。明明遭遇的部队并不太多,战局却并不能按预想那样发展。其所遭遇的鲁军前锋,实际只有一个团的兵力且不包含特种兵,可就是这么一支部队,竟是差点打崩了这好不容易收容起来的几千扶桑军。

    不过,名将总归是名将,神尾光造及其麾下高级将领,并非无能之辈。以高层指挥水平而论,扶桑指挥层较之鲁军大多数指挥官更为出色。鲁军虽然拥有当世一流的作战素质,但是指挥官的大意与贪功,差点葬送了好不容易得来的胜利。

    凭借几名师团长的出色发挥,扶桑残兵成功的打出了一个反包围,把鲁军这个步兵团,围困在一处小高地上。四下军势齐集,竟是想要一口吞掉这个团。

    大败之余,如果能吃掉鲁军一个团,对于振奋人心大有帮助。神尾也相信,自己有这个本钱拿下对方。毕竟扶桑军虽然战败,但是元气仍在,随着己方陆续有残兵被收容,手上可以控制的人马越来越多,吃掉一支孤军的能力总是有的。

    被困的鲁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对付,这些鲁军士兵虽然处于包围之中,但是并没有因此而混乱或是绝望。潍坊会战的胜利,给了这些山东军人前所未有的勇气。

    身为山东王牌部队的一员,这些士兵是很有一种骄傲情绪的,下意识认定,自己比所有部队都要优秀。连二线部队都能战胜扶桑人,自己又怎么会输?在这种情绪支撑下,即使战局变的对自己不利,这些士兵依旧抱着一定可以胜利的信念,利用现有地形与扶桑军人进行周旋。

    扶桑军的特种兵严重不足,大炮这类武器多半遗失在之前的溃败中,火力上不能占据绝对优势。眼看这些鲁军依托地形死守,竟是找不出太好的攻坚手段,只能敲起军鼓,几路一起冲锋,以人数的绝对优势直接压了上去。

    刺刀激烈碰撞,亡命搏杀随处可见。如同爆豆的枪声,在高地上回响着,被困鲁军的射击速度与准头,丝毫不逊色于泰西各国的精锐。从对射到互拼手留弹,一直到白刃战,鲁军的表现全都值得赞赏。

    围困与突围,消灭与抗争,预想中的碾压,变成了胶着。虽然鲁军的队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一点点消耗,但是扶桑军人也付出了对等的伤亡。

    几发炮弹自后方射来,在扶桑军人的头顶炸开。随即,就有一支挑着五色旗的队伍向这里冲来。这支部队的军容并不齐整,一看即知,与被困部队不是同一编制。但是其作战异常勇敢,与扶桑军打的难解难分,并不容易对付。

    密集的枪声,如同信号,将附近的部队,都朝这个方向引来。一支人数过百的扶桑军人,狼狈的跑过来,甚至来不及通报姓名,就被拉上前线作战。可是他们的脚步还没站稳,就有一群服色杂乱的中国士兵,举着步枪冲过来,边冲边道:“赶上了赶上了,这回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被中国商人雇佣来代替学生送死的雇勇,自潍坊前线追赶而来,来的正是时候。这些部队的战斗力普遍低下,在平时,对扶桑人构不成任何威胁。可是现在,扶桑军人已是强弩之末,每多一个敌人,都可能让战场发生变化。这些要钱不要命的雇勇,照样给扶桑人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保安团、消防队、由村武装部发放武器武装起来的义勇军。各色地方武装,在之前最多在山里转,与扶桑的征粮队周旋。趁着前线胜利的东风,都冲出了自己的藏身地赶来战场。

    杂牌军的战斗力并不能与扶桑军人相比,弹雨交织,国人的伤亡远比扶桑人为大。可是战斗热情上,这些飞蛾投火的武装却远胜东洋战兵。即使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没死的人,依旧努力的装填、举枪、射击,直到中弹身亡。

    四面八方,赶来援助的鲁军渐渐增加,自战场赶来集合的扶桑军人,与鲁军地方部队在路上接火。战场被分割成无数小块,某个战场鲁军占有优势,但是在外圈却是扶桑人占据主动,可是在更外一层,又是鲁军控制了局面。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半个多钟头以后。一阵密集的鼓点,配上整齐的踏步声,代表着真正的强兵终于出场。虽然装束上,与之前遭遇的鲁军一样,都是蓝色军装,皮制武装带,配上军靴。但是当这支部队山林间杀出的一刹那,整个战场的局势,就彻底发生了逆转。

    “我是李纵云,打不死的李纵云!第五师,随我冲锋!把我们的袍泽救出来!”

    伴随着这样的口号,蓝色的铁流,如同洪水,轻松冲破了黑色的护堤。原本交战正酣的战场,被这蓝色洋流冲过,回归平静。苍茫大地,断枪残刀,漫山遍野,只剩溃散的逃亡者与锐气十足的追击者。

    最后的反击失败,入侵者变成了猎物,守护者化身猎人,开始了属于自己的猎杀之旅。(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三章 上兵伐谋 其次伐交(上)

    扶桑陆军的素质无可指责,即使是投入到泰西战场,扶桑陆军依旧可以称为强兵精锐。自内部革新之后,扶桑的目标始终是争霸世界,对军队的训练与要求,也是以这个目标为参考。即使瑞恩斯坦一手训练出来的第五师,对上扶桑的军队,胜负之数也仅在五五,很难保证谁一定会胜过谁。

    但是,两方的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与公平二字无缘。瑞恩斯坦把第五师视为看家法宝,不愿意让其承受太大的伤亡,从一开始的雪藏,到现在突出奇兵,就是避免与扶桑人陷入消耗战。

    瑞恩斯坦并没有将所有扶桑士兵一口吞下的打算,而是以切牛排的方式,把扶桑的溃兵切割下一大块,随后,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对这块盘中餐进行吞噬、消化。对于被包围部队,形成了绝对数量上的以多打少,从四周向中心地带一点点碾压、推进。

    对于包围圈内的扶桑士兵来说,放眼望去,只能看到一片蓝色的海洋。子弹在耳边欢快的舞蹈,枪声连绵不绝。事后,不少扶桑军官在战斗日记里都坚持认为,鲁军拥有某种新式连环步枪。

    终于有人扛不住压力,扔下武器,跪在地上大喊着“投降!我投降!”

    军官刚刚对这名败坏扶桑陆军声誉的败类执行了战场纪律,另一边,又有士兵做出同样的选择。在这名军官掉转枪口,准备将这名懦夫击毙时,自己的身体却忽然巨震几下,无力的倒在地上。

    指挥官阵亡,部队的溃散趋势更为严重,整个小队所在的阵地都放弃了防守,向鲁军输诚。对比被包围的扶桑军人来说,一小队的兵力并不算多,可是投降的风波如同瘟疫,在阵地上蔓延开,越来越多的士兵绝望的举起双手,成为鲁军的俘虏。

    军官被击杀,抵抗者甚至得不到白刃战的机会就死在排枪之下。望着四方人山人海的鲁军,以及远方,依旧源源不断汇聚而来的蓝色海洋,就连基层的军官也绝望的丢下战刀,放弃指挥。扶桑军人的信心,彻底瓦解,他们绝望了。

    对于脱离战场的部队来说,也不代表平安无事。原本躲在山里避祸的村民在军队的带领下,重返家园。与离开时不同,回乡的村民,得到了山东官方发放的少量武器,以及防贼利器:地雷。

    被发动起来的群众,在扶桑军队撤退的路上,埋了不知道多少枚地雷。有一些居民在之前的时候受过扶桑人的荼毒,或妻女被辱,或家人被杀。当他们得到武装后,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报仇。

    零星的射击,甚至还有稀疏的弓箭,这些袭击,对于正规军原本算不了什么威胁。可是身后有着新锐第五师追击,扶桑部队没有留下来与这些民团作战的胆量。只能忍受着枪弹的袭击,咬牙前进。

    如果说第五师是一头猛兽,这些民团或是义勇,就如同蚂蚁。每一口只能在扶桑这头逃亡的巨象身上造成微不足道的伤口,可是当蚂蚁的数量多到一定程度,伤口的数量越来越多时,量变终于引起了质变。

    “司令官阁下,我军下一步的行动目标,请指示。”

    临时作战会议,干脆就是在马背上召开的。扶桑人的军事地图虽然比共合的精确,但是依旧不能对地形做出精确描述。这种时候,找向导也是办不到的事,神尾光造也仅能指出个大方向,随后就是靠运气。

    原本神尾认为,在潍坊出现的部队,表现出的战斗力如此之强,肯定是真正的第五师。自青岛杀出的部队,虽然以第五师旗号行动,多半是地方次级部队冒充主力,妄图使用的诈术。他的突破方向,也是以青岛为主攻方向,希望击溃这支地方武装,借机夺取青岛,谋求立足之地。

    没想到,第五师的出现,粉碎了他最后的一点希望。他不得不承认,中国部队的技战术水平,较之扶桑部队,并不逊色。眼下的情况,如果没有得力援军,不要说反败为胜,就连维持部队都很困难。

    “现在,我们最大的难题是补给。如果可以得到物资补给,我们还可以获得转败为胜的机会。帝国不会抛弃我们,后续部队用不了多久就会到达山东,今天的耻辱,他日必将双倍奉还!至于现在,我们不得不暂时向强敌妥协,向我们的死敌寻求帮助。”

    神尾的手,指向了地图上标明为“李村”的所在。那里周围有几十个村庄,且临近大道,交通便利,方便物资运输及中转。更为重要的是,在李村可以和海军陆战队取得联络,得到后者的支持。

    神尾把手上最优秀的通讯员都派出去,与海军进行联络。堂堂皇国陆军居然向海军申请指导,想必那些海军大佬会在东京,把此事大为宣扬,自己这次,成了陆军罪人,回国之后,那些少壮派军官怕是不会放过自己。

    神尾光造的内心转过无数念头,但是看看身边的满脸疲惫的士兵,听着远方偶尔响起的枪声和爆炸声,他还是坚定了念头,必须向海军求援。保住这支部队是自己的责任,也是洗刷过失的唯一手段。

    零星的阻击,不可能挡住如此庞大的队伍,为了防止不必要的伤亡,第五师始终在扶桑军队后方摆出追击态势,但控制着追击节奏。与扶桑的殿后部队交战,一次必然打掉扶桑几支有生力量,却又不把敌人逼到走投无路,必须背水一战的地步。

    有第五师在后方为支持,前方的袭击部队越发活跃,乃至保安团及警查或是屯垦兵,也都加入到袭击队伍中来。他们也得到了一支精锐部队的支持:山东警卫营。

    这些精通特种作战的战士,如果与扶桑军队正面抗衡,并没有多大作用。可是在阻击,设伏,陷阱等方面,却可以发挥出巨大的作用。袭击扶桑通讯士兵,破坏扶桑军队水源,夜间袭扰。

    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扶桑大军反倒被这么一支小部队搞的狼狈不堪,却又无能为力。等到扶桑军队终于抵达目的地李村时,全军已经疲惫不堪,寺内师团长更是忧心忡忡的表示:现在我军已经不具备与第五师展开总力战的能力。如果敌人对我李村防线进行攻击,不出四个小时,就会把我们全部解决。

    李村及周边村落,同样对扶桑人进行了抵抗,在村民撤走之前,填死了所有水井,将地雷埋满了整个村庄。由于工兵大队并没能突破包围,扶桑军人只能靠生命来排除地雷威胁。外出取水、警戒,乃至执行搜索任务,都有触雷可能。一名在战场上表现英勇的联队长,居然是在分配房间时被埋在屋子里的地雷炸死。

    逃亡到李村的扶桑士兵,在战后普遍患上战争恐惧症,在其他战场上,甚至不敢发动冲锋,总是认为前进的路上埋满了地雷,自己只要走过去,就会被炸飞……

    另一个严重的问题,则出在扶桑敢死队身上。几次突破,这些敢死队都发挥了巨大作用。可是当大力丸消耗一空后,这些敢死队员身上,出现了严重的药物依赖现象。失去大力丸供应的士兵,变的精神恍惚,暴躁,大哭大闹,甚至用头撞墙,乃至伤人或是自残。

    药物早就已经用完,只有少数高级军官有资格享受马非待遇,像是这些敢死队,肯定没有这个资格。面对越来越疯狂的敢死队员,神尾光造只能下令:就地处理。

    在战场上表现突出的勇士,被推上刑场,为了节约弹药,只能用刺刀刺死。执行命令的士兵,双手颤抖,即使长官命令,也刺不出这致命的一刀。另外一些士兵则大声的抱打不平:为什么?这不公平!我们为皇国大业英勇作战,为什么最后得到的是这样的回报!

    即使最注重尊卑的扶桑军人,也渐渐压制不住这种呼声,愤怒的叫骂与诅咒声,一路飘进了临时指挥部。满眼通红的扶桑高级将领,脸上都带有近似于绝望的表情。高森师团长看着神尾

    “司令官阁下,士兵们的情绪,正处于失控的边缘。如果不能很好的化解这次矛盾,我担心,很可能引发兵变。”

    “高森君请放心吧,这些士兵,他们并不是真的要背弃自己的职责与荣誉。只是因为现在补给上的问题,而心怀不满。只要我们的补给能及时送达,士兵的情绪很快就能得到平复,纪律也会得到保障。至于补给方面,加藤已经送来了消息,海军愿意接济一批物资,并且准备派出部队,接应我军。”

    “海军……海军居然如此慷慨?这真是让我难以想象,看来我们过去对海军有所误解。”

    “不,我们对海军的认识从来没有错过,那就是一群卑鄙的爬虫,肮脏的臭虫。加藤阁下个人的慷慨,不能代表海军。我们身为陆军,不能仅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物资,就被海军所收买。”

    “我现在关心的只有一件事,物资什么时候可以送到!我的部队口粮已经要见底,如果物资再不来,士兵们就要吃自己的靴子和武装带了。”

    海军的日子比起陆军要舒服的多,从战役一开始,海军就对攻略青岛缺乏动力。在海军内部看来,这无非是让陆军得利,与自己没有丝毫好处。

    东南亚广袤的岛屿,大量的土地、橡胶林,才是扶桑帝国的利益所在。再说,攻打东南亚以海战为主,正是海军男儿获取武勋的良机。至于攻打山东,还不都是陆军的机会,海军为什么要为陆军当帮手?

    由于在东南亚蓄意制造的冲突,被上层以外交手腕压下,海军认为这一定是陆军搞的鬼,不希望海军建立功业,在上层施加了卑鄙手段,破坏了皇国兴旺大计。对于攻打青岛热情不高,内部又下达了保存实力为第一要务的军令,只出工不出力。

    再者说,普鲁士在青岛要塞上投入的海量资本,也把整个青岛修建的固若金汤。想要拔掉这样的要塞,不付出巨大的代价是办不到的。望着要塞阵地上,密如麻林的战旗,加藤正吉的心也在快速计算,要吃下这么一个要塞,自己得死多少人?

    宝贵的海军,可不是陆军马鹿那样廉价的消耗品。粮食的价值,都在那些马鹿之上。海军都是帝国的精华,不能投入到这种无谓的消耗之中。在对青岛要塞观测两天之后,加藤正吉制定了一个号称完美的“柔性攻势”计划。

    按照计划,海军将以最新式的战法,彻底瓦解青岛要塞。具体战术,就是以大量的火炮,对青岛要塞实行全天候无差别炮击。直到摧毁所有可见工事以及鲁军士气后,再行发动进攻。

    要实现这样的目标,首先就得有足够的炮兵阵地。但是卑鄙的鲁军,在伟大的海军前进路线上,埋放了无数地雷。在排除地雷之前,战斗无法进行。而海军的工兵器材有限,请求将原本配属陆军的工兵器材以及熟练工兵,暂归海军调拨……

    在神尾光造于潍坊前线与鲁军杀的天昏地暗时,海军则站在船上悠闲的吹着海风,唱着家乡的小调,督促着工兵排雷。自陆军被调拨而来的工兵,在吃过海军的伙食后,竟是眼泪横流的表示:愿意一生为海军效力,自己的儿子也一定要参加海军,绝对不能再回陆军受罪!

    海军事后曾进行过细致调查,确认给工兵提供的食物是参照水兵食物最差标准降一等发放,居然能把他们感动成这样。这帮愚蠢的陆军马鹿,难道是吃饲料长大的?

    海军旗舰内,加藤正吉面带微笑,举起高脚酒杯“各位,让我们庆贺这次伟大的胜利。陆军马鹿,终于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我相信,遭遇如此惨痛的失败,帝国一定会重新考虑自己的战略方向,只有南洋,才是我们的目标!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离开这该死的要塞,前往广阔的大海,建立武勋。”

    他手下的一名军官问道:“我们提供给马鹿的物资,虽然都是些最劣等的食物,可是,他们获取了物资之后,说不定就会要的更多。甚至想要继续战斗下去,这一点,司令官阁下是否有所防范?”

    “只管放心,虽然慷慨的海军愿意为他们解决物资上的压力。可是怎么把物资运回去,却要陆军自己想办法。我不认为鲁军会允许神尾,那么容易得到补给,我们只要看好戏就好。阿尔比昂已经拍来了电报,不久之后,鲁军的谈判大使就会和我们进行接触,这次,我们将是最大的赢家。为了海军的胜利,干杯!”(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四章 上兵伐谋 其次伐交(下)

    硝烟笼罩着庞大的车队,拉车的骡子倒在血泊里,不甘的抽动着身体,发出绝望的哀号。一名浑身是血的男子,来到骡子身前,举起刺刀,捅入骡子的身体,用力搅动。在骡子的死尸旁边,是两名扶桑军人,一死一伤。

    伤员惊恐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见他自骡子身上抽出刺刀,向自己走来,下意识地移动身体,挣扎着向后退去。但是这种蠕动的速度,是没办法与正常的走动相比的,眼看大汉已经来到自己身前,扶桑军人绝望的大喊道:“投降!我投降!”

    刀锋无情的刺入身体,血光崩溅。大汉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丝狞笑“真不幸,我是铁勒人,听不懂扶桑话。我猜,你一定在说你们的皇帝万岁,愿意为他战斗到死,对吧?”

    扶桑的旗帜无力地歪倒于地,本国士兵的尸体,就倒在旗帜的不远处。身银声与惨叫声间或响起,胜利方寻着声音走过去,辨别敌我之后,决定是抬上担架,还是补上一刀。

    铁勒与扶桑两国的军人,在关外的战争中,结下死仇,即使服从于五色旗指挥,这份仇恨依旧存在。野蛮的哥萨克骑兵,本来就以残暴而闻名于世,对待扶桑战俘,更是将他们性格里野蛮残忍的一面无限放大。

    得到不要俘虏的命令之后,扶桑士兵无一幸存,军官也不能例外。所有佩有战刀的俘虏,全都被虐杀致死,乃至部分器官被砍下来,挂到了树梢上,作为哥萨克行动的标志。

    被李村士兵称为生命线的补给线路,被哥萨克的骑兵盯上,就如同羊群附近,多了一群野狼。依靠大量良马,哥萨克拥有速度上的优势。找到机会就会来抢夺或是破坏,如果扶桑军队来援及时,他们就选择撤退。

    谢苗诺夫及他的部下,就分布于通路沿途的村庄及县城里,地方上的保安团等武力,作为配合部队,参与作战。以神尾目前的兵力,防范第五师突然袭击,已经捉襟见肘,拿不出多余的兵力来解决谢苗诺夫和他的铁勒部队。

    至于海军,提供物资补给是没有问题的,事实上,靠着给陆军提供补给这个借口,海军已经狮子大张口,向国内索取了三倍以上的物资供应,并表示如果不能满足要求,则陆军的补给无从保证。

    可是海军的物资只负责提供,从装车到运输,都不会介入。按海军的解释,就是青岛要塞至今没有取得突破进展,主要原因在于兵力不足。如果用宝贵的兵力去打通补给线,那么正面的敌人发动进攻,海军的阵地就无法维持,这个责任,又有谁来承担。

    陆军只能靠少量步兵护送,与铁勒部队交手胜负皆有,但即使是胜仗,物资也不可能完好无损。李村的补给,始终在警戒线上浮动,连神尾等高级军官的食品供应,都得不到保证。弹药供给上,更是出现严重短缺,导致一部分士兵虽然拥有枪支,却没有弹药。

    取得辉煌胜利的哥萨克,唱着战歌,将大车拉回自己的营地。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商人出面购买,再倒手卖给扶桑海军……靠这种生意,这些铁勒大兵很发了一笔财,对于打击补给线的热情,也越来越高。

    维持李村部队的唯一希望,就是国内的援军。三个师团的惨败,还不足以让扶桑元气大伤,后援无继。只要军部派出后续部队,一定可以反败为胜,自己还有希望……

    济南,督军公署内。

    阿尔比昂公使朱尔典、卡佩公使康第、简森夫人与赵冠侯四人对坐,房间里再无他人。整个青岛夺取计划,加上后续的山东扶桑交战,表面上看起来,依靠军人的流血牺牲,亡命搏杀。

    可事实上,如果没有这几个人背后的秘密约定,以山东的实力,注定不可能与扶桑军队硬拼。更何况,如果没有阿尔比昂提供方便,谢苗诺夫的部下,也不会如此顺利的隐匿于烟台,在最后时刻,给了扶桑人一记重击。没有阿尔比昂的情报系统协助,鲁军也很难把部队安排的那么恰倒好处,没有浪费兵力。

    阿尔比昂人绝非善男信女,提供帮助之后,现在就到了索取回报的时候。

    康第是在战争爆发后才加入到这个团体里,但此时他却抢先开口道;“赵阁下,你所要求的,我们已经做到。现在到了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你说的五十万劳工,什么时候可以兑现。我想你应该知道,战场上的形势何等紧张,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另外,关于贵军对普鲁士军人的帮助,现在必须无条件停止!”

    赵冠侯不紧不慢地笑道:“康第阁下,你不要太激动,在我心目中,卡佩一直是个绅士的国家。作为绅士,请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尤其是在女士面前。当然,我知道贵国的首都,正处在普鲁士军队的威胁下。可是,铁勒已经出兵,你们现在应该高枕无忧才对。毕竟,你们找到了一个强大的盟友,山东对比铁勒,实在是微不足道,无关大局。”

    山东战场上最大的变数,实际是出在铁勒身上。铁勒与阿尔比昂结盟,出兵攻击普鲁士,提出的条件,则是阿尔比昂对山东实施制裁。卡佩也支持铁勒的要求,认定铁勒能提供的力量远比山东为大,答应铁勒的条件更符合协约国利益。

    固然赵冠侯留有后手,不至于真因为阿尔比昂翻脸,就全盘皆输。但是假如阿尔比昂没能坚持住立场,真的出卖山东,山东所要付出的代价,必然大为增加。

    阿尔比昂的坚持,并非信守原则,更不是良心发作,而是该国与铁勒的关系,实在也很微妙。在东方利益上,两者处于无可调和的矛盾对立之中,乃至于外交上,支持铁勒就等于背弃阿尔比昂,反之亦然。整个扶桑铁勒战争期间,如果没有阿尔比昂提供的巨额贷款,扶桑也坚持不到最后胜利。也正因为扶桑铁勒订立军事互助和约,而被阿尔比昂视为叛逆。

    虽然在普鲁士的压力面前,铁勒加入了协约一方。可是指望铁勒出兵帮助阿尔比昂维护在东方的利益……估计铁勒人一定会双手支持,大力协助,无非是把阿属天竺,变成铁勒属天竺。这对于卡佩当然没有损失,可是阿尔比昂人除非穷途末路,否则怎么可能答应这种条件。

    与之对比,山东的力量弱小,却正符合阿尔比昂人的需求。既可以提供协助,又足以为阿尔比昂所制,不至于尾大不掉。这样的帮手,才是阿尔比昂帝国所需要的。

    事实的发展,也证明了阿尔比昂的决策是正确的。在泰西战场上,铁勒的出兵,非但未能逆转战局,反而使局面进一步恶化。经历连番内乱、清洗之后的铁勒,实际远没有想象中的强大。

    固然,在纸面上,铁勒仍然拥有庞大的军势,但是指挥系统混乱低能,后勤保障一塌糊涂,军队的战斗力远不能与兵力相匹配。清洗之后选用指挥官的唯一标准就是忠诚,但是他们只会宣誓效忠,却不懂得怎么发布命令。军需官的贪墨,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前线的战士得不到食物、弹药,灰色牲口不得不把刺刀绑在木棒上,被皮鞭驱赶着冲出阵地,朝着普鲁士部队自杀式冲锋。

    接二连三的溃败,让数十万铁勒士兵白白战死沙场。战局的变化,反倒鼓舞了普鲁士军队的士气,让普军打出一个接一个小高峰。同时,大批的物资进入普鲁士仓库,反倒增加了普军的战斗潜力。这下,就连卡佩人都得承认,铁勒这个盟友更多的时候是在帮倒忙。

    在错误的指挥浪费大批士兵生命,几乎酿成哗变之后,卡佩军队已经不敢轻举妄动。阿尔比昂军队的态度与之类似,在西线主要以防守为主,期待以拖待变,同时寄希望于扬基的调停,早点实现和平。

    普鲁士的军靴踢碎了传统的泰西局势,普皇威廉接连表态,支持白铁勒与乌克兰独立,支持爱尔兰建国,原属阿尔比昂的殖民地,有一多半都提出要求,要更多的自治权,要求更大的权力……

    传统强国地位摇摇欲坠,一个能提供五十万劳工,并能派出部队稳定东方局势的盟友,已经成了阿尔比昂必须争取的强大助力。对于卡佩而言,局势其实更糟糕一些。毕竟普鲁士只要向前一步,巴黎就有可能陷落,比起阿尔比昂,他们实际更等不起。

    “好了,冠侯,现在不是谈论那些前尘往事的时候。泰西的局势,同样关系着贵国的利益,早一点结束泰西战争,恢复经济,对我们在坐的每一个人都有好处。简森夫人以为如何?”

    简森在战争之前,即以秘密离开山东,周旋于泰西各国,发挥了自己全部的人脉优势,并投入了大笔资金,终于促成了几方的秘密交涉。眼下,比利时国土尽丧,她在比利时的产业,自然也都归了普鲁士人。

    如果不是在战前把大量产业投入到山东,她现在可能已经一无所有,一想到此,她对赵冠侯的爱意更浓,这个时候自然会和爱人在一条阵线上。

    她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对不起朱尔典阁下,我的看法可能跟您有些出入。您要知道,现在我最主要的利润,都来自青霉素。上帝保佑,如果不是战争,谁又会大规模的采购这东西。我现在所有的工厂全力生产,都很难满足定单要求,我倒是希望战争可以延续的时间更长,这样我就会发更多的财。”

    “前线士兵的家属,不会喜欢您的发言。”朱尔典摊摊手“冠侯,我们是好朋友,除了公事上的来往,也有深厚的私交。我希望你明白我的立场,我是支持你在山东的权益的。但是,也请你支持我,支持协约国。只有我们合作,才能维护所有人的利益。铁勒方面,我会和他们沟通,我可以担保,铁勒不会介入山东的利益之争,也不会介入贵国内政。”

    “这不是他介入与否的问题,而是他有没有能力的问题,我想现在的铁勒,还没这个本事管我的闲事。朱尔典阁下,正如你所说,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朋友之间,理应守望相助,朋友有难,我帮忙是应该的。可是,现在的局势你也看到了,扶桑人就在我的地盘上,不把这件事解决,我怎么可能出兵?我又怎么出兵?”

    李村的扶桑军队虽然纸面数量有近两万人,但实际战斗力连一半都达不到。如果赵冠侯铁心进攻,用不了几天,就能把他们全部消灭。正是阿尔比昂的坚持,才让这支军队得以存在。

    见到赵冠侯发作,朱尔典连忙解释道:“这是国内的意见,我只是负责转达而已。扶桑也在和我国进行交涉,希望通过外交手段,和平解决山东问题。扶桑可以动员出超过百万的陆军,这一点,我想冠侯不会否认。所以,对于他们的要求,我们也得审慎对待。如果你彻底消灭这些陆军,那与扶桑的交涉,就没办法进行。与帝国依靠外交手段,解决山东问题的初衷,也不相符合。”

    康第道:“冠帅,我希望你明白,扶桑的力量进入山东,是不可逆转的事实。普鲁士人的利益,必须由其他国家接手。以共合现有的财力和技术能力,也不具备继续开发现有矿藏,以及维持局面的能力。我觉得,你们两方各退一步,对于目前的战争以及国际形势稳定,都有好处。我们可以要求扶桑人保证,山东督军的不可变更,但是贵军也要承认,扶桑在山东的利益。”

    赵冠侯摇摇头“各退一步的主张,我表示充分同意。但是贵公使所提出的内容,并不是各退一步,而是山东退,扶桑进,这就与公平无关了。对于这样的条件,山东无法接受。”

    朱尔典轻咳一声“冠侯,我必须提醒你一句,虽然目前鲁军取得了战术胜利,但是在战略上,贵军依旧处于弱势地位。以共合一个省份,对抗一个强国,并不是明智之举。如果扶桑进行大规模战争动员,你的谈判处境,比起现在就要糟糕的多。”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大不了,打烂了山东,大家一拍两散。全体山东士兵一人发两个手留弹,冲到扶桑本土去引爆,这种事我一样做的出。山东是我的地盘,这就是我的交涉底线,关于这一点,没有任何交涉的余地!”(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五章 地动山摇

    扶桑,东京千代田区永田町,首相官邸。

    自扶桑实行君主立宪制度以来,这座二层的泰西样式木制小楼,实际上,就是扶桑的最高权力中枢。其固然冠有首相官邸的名号,可事实上,这里并非首相的私人住宅,而是办公场所。包括决定扶桑重大政策的内阁会议,也都在这里召开。

    扶桑的权力格局中,内阁最重要的五个人,合称五相,即首相、外相、藏相、海相、陆相。内阁五相联席会议,即可视为五位大佬之间,对于某一问题的争论与妥协。当彼此之间达成满意,他们的决定,大致就可以代表内阁的意志。

    自山东战役开始,首相官邸的会议,就没有停止过,从初时的分功,到后来的分利,再到眼下的分过。大畏内阁,很是经历了一番过山车式的大起大落。

    现在,三个师团陆军处于崩溃边缘,任何人也承担不起,让三个师团皇军在山东被歼灭的责任。必须要商讨出一个解决之道,救出被困部队,这也是在场几人的共识。

    虽然有着共同的认知,可是到了具体落实环节,因为所属阵营,所代表利益的本质区别,大家的意见,就是南辕北辙,乃至水火不容。不过这也是内阁的常态,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

    看着陆相与海相激烈的争吵,很难相信,两人在艺纪馆谈笑风生,把酒言欢的样子。这就是正直啊,每个人都是戴着面具的演员,可以扮演任何人,但就是不能演出自己。首相大畏重信对于两人的争吵,没有什么兴趣,他的思绪,事实上已经飞出这个官邸,飞的很远很远。

    东京湾最近成了钓鱼胜地,不但渔民出海打鱼时可以得到过去几倍的收入,就算是初学者到东京湾垂钓,都能获得极丰盛的战果。不少首相官邸的办事人员,在休息日,也会到那里去展示一下自己的钓鱼技术。一部分渔民,把这归功于天照大神的恩赐,认为神明降下垂青,为百姓造福。

    但是,也有些人认为,这是恶鬼的把戏。因为不但是海里的鱼变的容易上钩,家养的鱼也变的躁动不安。大畏重信自己所养的金鱼,不停地跳出水面,甚至摔在地板上。把金鱼放回缸里,它又会继续跳跃,搞不懂原因为何。

    到底是神明的力量,还是妖魔的法力?总之,这一切并不能用自然现象来解释。作为首相,他知道的情况比普通人多些。

    比如某条货轮上,飞来了大批绿色蜻蜓,随后是各种鸟类。其中大多数鸟类都是船工叫不出名字的,但不管是什么鸟,按说都应该怕人。可是这些鸟一不怕人,二不互相争斗,三也不去猎食蜻蜓。就这么乖乖的立在桅杆、甲板、护栏上一动不动。有船员下意识感慨道:这真的像难民在救生艇上的样子,我们这艘船,该改名叫诺亚?

    货轮终究不是诺亚,船员也不是上帝选中的圣徒。他们把鸟都抓起来,拿到东京贩售。据船员吹牛说,抓鸟的时候,这些鸟依旧一动不动,任人抓捕。同伴被捉,其他的鸟也不会逃走,这简直就是神话故事里才有的事。

    大畏并没有把这些当做都市怪谈看待,相反,竟从这些事件里,感觉到一丝莫名的惊慌。作为一个年过七十的老人,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惊慌的感觉。内心里某个意识告诉他,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否则可能会有极可怕的事情发生。可是事实却是,他真的分身无术。

    比起研究金鱼或是鸟,显然山东的战局更为重要,皇国的脸面,陆军的利益,都需要靠自己这个首相来维护。这个时候,任何问题,都不如山东问题来的重要。

    大畏重信本人是藏相起家,最擅长的领域是经济,其次为法律,对于军事上并不擅长。尤其对于陆海两军彼此的争斗,以及背后萨长两藩的斗争,素无兴趣。其本人,曾与萨长两阀势同水火,为整个军队系统所厌恶。

    但是从他担任军人后援会会长,到二次组阁,背后的推手,就是扶桑政军两界元老,亦是陆军的靠山,长州阀主山县有朋。他身上,也就打上了浓厚的陆军烙印。虽然这次山东大败,跟海军关系不大,但是作为陆军捧起来的首相,他必须为陆军开脱责任,并且借此事件压抑海军,保证陆军的地位。

    代表萨摩藩利益的海军,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屈服。可是现在,海军的日子并不好过,想要对这位首相发难,也实在力有未逮。

    “西门子事件,对于我皇**人的形象有着巨大损害,愤怒的市民,几乎冲进霞关的海军省本部。如果不是我们陆军及时赶到,局面几乎不可收拾。山东的战局,同样是由于海军的怯懦与畏惧,导致陆军协同作战计划彻底失败,数万将兵陷入十余倍敌人的围攻之中。虽然经过陆军的奋斗,成功击毙三倍以上的敌人,但是现在依旧受制于敌人重兵围困。为了解救英勇的陆军,我们必须有所决断。”

    山东新败,扶桑本土的报纸上,忽然刊出了一份,自普鲁士西门子公司流出的绝密文件。据说是西门子公司某位高级管理人员,携带文件秘密出走,逃往阿尔比昂,这份文件也是由阿尔比昂首先公开,再由扶桑本土报纸转载。

    这份文件上,详细刊出了扶桑海军要员,在委托普鲁士公司建造军舰时收受回口的具体过程及数字。随后,阿尔比昂的船厂,也公布了类似的数据。几位涉事海军军官,有人一次收入回口达四十万扶桑金元。

    要知道,现在只要几千金元,就可以在东京造一栋房子。四十万元的大数目,自然让海军的名声扫地。扶桑政坛就有人放言:想起海军,就想起八八舰队,想起八八舰队,就想到回口……

    这一事件的结果,不但是让扶桑海军建造十六艘蒸汽战舰的计划破产,更让海军名声一落千丈,在内阁彻底为陆相所压制。这两件事绝对不是巧合,萨摩阀主相信,肯定是长州阀在背后做了手脚,以这份文件来转移视线,减轻陆军的责任。

    本来可以把陆军打落地狱的大好时机,反倒被对手趁机利用,反将一军,到现在还拿来做文章。海相八代六郎的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去,但是眼下海军正在背运的时候,何况陆军背后,还站着山县那尊大佛。

    自伊藤被刺身亡,扶桑政坛没有几人能与山县有朋颉颃。即使萨摩藩主,也远不及他有力。是以,不管八代六郎的心情如何恶劣,也不敢和陆军翻脸开骂。

    “首相阁下,以现在的财政情况,再扩充两个师团的编制,似乎压力太大。毕竟为了山东作战,我们已经投入了巨额资金,如果战争继续下去,我们的损失将会更大。我认为,现在是到了做出决断的时刻,趁着阿尔比昂人调停,可以暂时与山东实现休战……”

    八代六郎的话没有说完,就被陆军大臣冈市之助野蛮打断。他是山县有朋在内阁的代言人,自然要维护陆军的利益。陆军扩充编制一事,在内阁阻力重重,这次在山东战败,更是让陆军处于风口浪尖。

    这个时候,是不能退的。一旦退一步,接下来,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战役失败的锅,就得陆军背起来。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强硬。反正背后站着大佬,有了问题,也会有大佬出头接招,是以冈市之助并没有丝毫战败的愧疚,仿佛扶桑陆军在山东打了胜仗一样。

    “陆军绝对不会允许任何卖国行为发生。在战役未能取胜时,擅自言和,就是卖国,就是背叛伟大的天皇陛下!陆军的暂时转进,是因为兵力不足,要想挽回战局,就必须增加兵力。我们目前的问题就是,编制太少了。宝贵的资金,注入某些无用的领域,最终落到部分害群之马的腰包里。这是犯罪,是对整个民族的罪行,绝对不能饶恕!”

    他再次提起西门子事件,显然就是对海军而发,随后,更是明目张胆道:“我建议,新建陆军师团的经费,就从海军经费里划拨。短时间内,海军不会有大规模战斗,那么多经费留给海军,也没有丝毫意义。再说,青岛要塞的进展缓慢,海军也要承担主要责任。既然海军拿不下要塞,就由我们陆军来完成就好。海军,只要躺在甲板上,看着陆军怎么把军旗插上青岛山主峰就足够了。”

    “首相阁下,对于这样的观点,海军是不会认同的!”涉及到根本利益问题,不要说冈市,就是山县有朋亲至,八代六郎也是要争一争的。他急道:

    “现在,是帝国发展的最佳时机。未来的世界,海权将取代陆权,代表国家的实力与地位。广阔的大海,才是帝国最好的牧场。海军需要更多的战舰,更多的士兵,而这,都需要经费支持。为了两个师团的步兵,就要牺牲整个帝国的未来,这个责任,我们谁又能承担?”

    大畏轻咳两声,制止了双方的争吵,随后斟酌字句道:“关于陆军师团组建的问题,我认为,我们应该从另一个角度看。山东问题,究竟该怎么解决?国民是否会认可一场失败的战争?尤其,对手是中国。如果在这个时候,接受阿尔比昂的建议,我想国民一定会愤怒,这个后果,我们必须考虑清楚。”

    他的声音不大,可是却因为这句话,让房间变的寂静,众人只觉得脚下微微一阵颤抖……这莫非就是国民的力量?

    随着山东战败的消息传开,国民对于大畏内阁的不满情绪日高,如果最终是以战败收场,那么大畏内阁就得把总辞职提到日程上。作为五相之一,在场几人也得跟着辞职,这也不是他们想要的。

    大畏又道:“我不懂军事,但是我懂天皇陛下的想法。我们可以接受阿尔比昂的调停,但前提是,在皇军取得军事绝对优势的前提之下。只有我们占据战场上绝对的主动权,谈判,才会对我们有利。这一点,我想不用多做解释,海军也能明白。要想取得胜利,就必须拥有足够的兵力,以压倒性的兵力推上去,彻底瓦解鲁军的战斗意志。所以,陆军增加编制的想法,我觉得可行。”

    外相加藤光明道:“首相阁下,我必须提醒一下,阿尔比昂人的态度很坚决,他们可以保证我被困部队的安全,也可以保证,皇国在山东获取利益。但是,我们必须停止对鲁军的进攻,保留鲁军的战斗部队。下一阶段,鲁军将作为雇佣军,前往天竺执行镇暴作战。如果对鲁军的杀伤太大,阿尔比昂的利益就会受到损害,这是阿尔比昂正府所不能容忍的。”

    “不给阵亡英灵报仇,也是陆军所不能容忍的。”冈市之助冷声道:“山东问题,必须以皇军无条件胜利作为结局,这是不容更改的底线所在。阿尔比昂需要的不是鲁军,只是雇佣军。不管是谁,只要能帮他解决天竺问题,阿尔比昂就可以接受。所以,陆军扩编两个师团之后,就可以派出一个师团到天竺作战,阿尔比昂有了部队,又有什么理由阻止我们对山东进攻。”

    八代六郎道:“一个师团?陆军拿的出一个师团的机动兵力?别忘了,我们在山东也需要驻军保持威慑。”

    “当然,只要在两个师团之外,再增加一个特设师团的编制就够了。”

    “什么?你是说,陆军实际追求的是增加三个师团的编制?这实在太过分了!”

    “不,陆军实际希望的,是增加四个师团的编制,并且不认为这有什么过分。未来泰西战场上,也将有皇国陆军的身影出现,同时本土也要保持足够多的机动兵力,四个师团的编制并不多。”

    冈市之助的目光变的灼热“山东二阶段战役计划书,参谋们已经拟定完毕,这次一定可以彻底解决军阀赵和他的部队。如果谁想要在这个时候和谈,就是国贼!我爱**人,绝对不会容忍!而只要我活着,也绝对不会答应,和山东做任何形势的妥协!”

    陆军大臣的手重重敲在桌上,几名大臣都觉得脚下的震动比方才更大,暗自惊讶于,这位垂暮之年的老人,几时有这样的膂力。可是陆军大臣的决心显然不止于此,等到他的手离开桌子,脚下的震动不但没有减弱,反倒越演越烈。

    作为生活在灾难之国的扶桑人,此时也都明白过来,冈市冷笑道:“又有地震发生么?每年都有上百次地震出现,这就是我们的首都。只要早日征服中国,乃至亚洲,扶桑国民才可能搬到一个适合居住的环境……”

    扶桑的地震频繁,但是级数有限,首相官邸坚固异常,倒是不用担心地震。可是这次的地震感觉有些不一样,震感并没有随着时间的减弱而变小,反倒越来越强烈,木制结构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头顶的水晶吊灯,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

    侍从匆忙拉开房门,对众人道:“地震异常猛烈,请各位随我转移。”

    大畏重信早年遇刺,双足皆失,只能由侍从背着,向门外走。趴在侍从背上的老人即将离开门首时,心内忽然有了一个想法:那些鸟和鱼,或许真的是想要避难来着。这次的地震,大概不是以往的小打小闹,而是一次灭顶之灾。(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六章 天灾人祸

    “扶桑关东地区发生大规模地震,直接死亡人数约为十五万,间接受害者超过两百万人。预计经济损失,已经超过六千五百兆扶桑币……永田町首相官邸于地震中被毁,当时正在举行五相联席会议,冈市陆相与八代海相确定死亡,其他内阁成员伤亡数字未知。……皇宫受损严重,太子当时正在宫里骑马,坐骑受惊,导致太子坠马,颈部受伤严重,正在医院抢救,伤情难以确定。扶桑天皇因为接连打击,病发入院,病情被严格保密。越是如此,越让人认定,他的情况,不容乐观。”

    济南,庆王的别墅内,毓卿握着父亲的手,将来自扶桑的绝密情报一字一句的说着。白皙如玉的脸上,布满了晶莹的泪水,许氏则紧握着庆王的另一只手,早已哭得梨花带雨。

    医学门外汉也看的出来,前金老饕的生命即将走到终点。黯淡无光的双眼,失去光泽的皮肤,粗重如牛的喘息,加上密集的汗珠,都见证着日落西山的事实。

    庆王的私人保健医生,已经把老人的情况做了说明,自己虽然尽了最大努力,但是医学不是神学,不可能再出现什么奇迹。这个老人最后的要求,却只要毓卿把前线的情况再次向自己阐述,即使现在正是最为忙碌的时候,毓卿依旧放下了手头一切工作,安心的守在父亲身边,陪伴他走过最后一程。

    回想着昔日京中轻狂,一掷千金,飞扬跋扈,不管是使钱还是闯祸,最终都是由父亲为自己解决问题。固然因为私生女的身份,在宗室里,身份颇是尴尬。但是自己享受的待遇,所受的宠爱,就是嫡出也不能相比。

    像是三格格四格格,虽然也来看望,但被老人赶了出去。陪伴他走过最后一程的,正是自己母亲这个没名分的女人,加上自己这个不知是该算他外孙女还是算女儿的私生骨肉。

    马鞭里送来的嫁妆,对自己儿女的偏爱,对山东的支持,宗室基金的成立……父亲为自己做的实在太多,自己的回报,却太少了。毓卿此时愿意拿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只求换回父亲在这个世界上多停留一分钟也好。

    打过强心针的庆王,精神比前几天要足一些,挤出一个笑容,费力说道:“别……别哭。高兴的事,哭什么?扶桑地震,大快人心,正是该笑的时候,怎么能哭呢?告诉老大,多买些鞭炮,给我放炮。再在咱家门口搭棚垒灶,请全济南的穷人吃面条,这是喜面!冠侯呢?”

    “他……他还在潍坊,我给他拍了电报,要他回……”

    “糊涂!现在他回的来么?前线那离不开他,赶紧着拍电报,要他务必坐镇,不许回来。我有他这么个露脸的姑爷,值了!这辈子,没白活。”

    庆王眯上了眼睛,胸口一起一伏,勉强呼吸,拉风箱一样的杂音,让两个女人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庆王喘了很久的气,才继续说道:

    “家里的东西,该分的,也都分的差不多了。孝慈的嫁妆、宝慈娶媳妇的钱,我也给他们准备好了。我的外孙、外孙女,成亲的时候,必须体面,不能让人小看了。告诉冠侯,不许怕花钱……我庆王的姑爷,如果不敢花钱,不是让人笑话么?咱活,就是活一张脸,脸面比是后面都重要。我自己……留了一百万棺材本。原本是预备着万一打了败仗,你们一家子出国,得有钱防身,现在用不上了。捐……捐了它。买枪……买炮……买兵船,给当兵的发恩赏……”

    毓卿连声应着“阿玛,我有钱,您不用担心,您好好歇着,养好了身子骨。您想买什么,咱就买什么,到时候买好了放到您面前,让您挨个的看。”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喘如牛,汗如油……到寿数了,昨天晚上的时候,老佛爷给我托梦了。她那边,缺人手,没阿玛我去给她老人家当个替手,老佛爷也支应不动。章合肥啊,张香涛啊,都是些个汉人,我这个旗人得去帮着撑场面。长江水后浪推前浪,我们这些老家伙,该给年轻人腾地方了。”

    他的声音渐渐小了,如果不是胸膛的起伏,毓卿几乎以为父亲已经离世。过了一阵,忽然,庆王全无征兆的坐起来,就在两个女人大惊着要去搀扶他的身体时,却被庆王抡胳膊挡开,昏花的老眼之内,重新绽放出光芒

    “快……快去给我准备顶戴袍服,我……我得去跟扶桑人办交涉!我是堂堂总办各国事务衙门大臣,办外交是我的差使,不能耽搁。小鬼子闹地震,又伤了太子,倒了皇上,正是内忧外患的时候。咱这时候跟他办交涉,得硬气着点,咱越硬气,他越慌。我自打到事务衙门办外交,竟跟洋人面前装孙子了,风水轮流转,也该咱当回爷爷了。来人啊,伺候着,跟本王到衙门,让洋人知道知道,咱大金国不是软柿子!……小鬼子,过来,给你家王爷磕头见礼!”

    庆王的嗓音猛的起了一个嘎调,人竟是猛的站起。

    毓卿与许氏几乎同时惊叫出声,房门被推开,承振从外头冲进来,在一声阿玛的痛呼声中,庆王的身体,重重的倒在床上,胸膛不再起伏。老人的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弥留之际,他又回到了京城,眼前出现了总办各国事务衙门的大堂,各国世界必恭必敬的朝他行叩拜之礼。上国天威,万邦来朝……我们赢了!

    京城,东交民巷,那名年轻气盛的年轻人,再次出现在日置益面前。不过比起曾经的意气风发,如今的年轻人已经收敛了许多,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可是这种收敛却并不能让人舒服。

    原本阳光开朗的年轻人,经过一番变故,如今变的阴鸷而莫测。在他冷静的态度下,仿佛埋藏着一种更为强烈的情绪,虽然他把情绪隐藏的很深,但是一旦释放出来,却足以形成致命的风暴,把人绞的支离破碎,尸骨无存。

    “大总统已经明确表示,贵国所提出的二十一条,不存在谈判可能。如果贵国致意要求中国承认此苛刻条款,我国将保留向各国申诉的权力。另外,贵国出兵山东,于法无据。请在最短时间内,将全部部队撤出山东省境。否则我国将把贵国的行为视为对我国主权的侵犯,将予以必要之回应。”

    “袁慰亭!”日置益平日养气功夫到家,号称八风不动。可是当这名年轻的共合外交官离开后,愤怒的日置益却把最心爱的茶具摔到地上,砸个粉碎。滚烫的茶水在地上流淌开,烟气升腾,茶香满室。

    “冷静,公使阁下,现在必须冷静。”板西八郎虽然安抚着日置益,实际上,他自己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扶桑顾问团,被袁慰亭正式解除聘用,虽然基于合作关系和私人友谊,袁慰亭提出单独聘任板西八郎。但是到现在这个时候,板西自己也不可能留下,只能暂时请辞。

    共合对于山东战局,始终没报以乐观态度,大家期望的,无非是山东可以多守几天,可以打的好看一点,不要太丢人。即使潍坊大捷消息传来,京城里八大胡同的姑娘都免费陪酒一天,总统公府的人,依旧是忧心忡忡。

    大家都知道,扶桑不会这么甘心认输,一旦派出后续部队入山东作战,规模可能超出控制,到时候受损害的到底是山东一省,还是共合一国,没人能做保证。

    本来,这是一个极好的讹诈机会,把握住袁正府的畏惧情绪,施加压力,那份承载着扶桑腾飞希望的条约,可以正式缔结。没想到……规模空前的大地震,居然发生在这种时候,地震发生的区域,又偏偏是东京!

    多年谋算,功亏一篑。比起身为文职人员的日置益,板西八郎这位中国情报机构负责人,情绪更为恶劣。为了这次山东作战,情报机构在山东的力量几乎全军覆没,却是这样的结果。所有的付出,都没了回报,从山东得到的回报,几乎让他含血喷天,甚至想要和神尾拼命。

    但是比起国内的危局,山东的问题,反而要放在次要位置,比起三个师团和神尾,国内的局面,才是真正的险恶。

    “大畏内阁,注定要提出总辞职,可是不管是谁来组阁,所面对的,都是一个烂摊子。”日置益平复情绪之后,最先想到的,就是国内的政局。“山东作战计划,实际已经掏光了大藏省的家底。现在,国内的救灾工作,又要花费庞大的资金,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再有多余的军费,来支持山东的二阶段会战。我们很可能要面对,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山东会战……失败。”

    板西道:“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不是山东会战的胜负,而是陛下与太子的安危。太子殿下的情况不容乐观,陛下的身体本来就不好,遭遇接连打击后突然发病,病势异常凶猛。加上地震导致的交通断绝,对于陛下的身体恢复,也造成极恶劣影响。一旦……国内将发生不可预测的巨大变故,整个帝国的秩序,都将陷入混乱,不但帝国不能趁此良机攫取利益,相反,连现有的权益,都很难保证。”

    “所以袁慰亭才吃定我们,不敢在这个时候和他翻脸!”日置益冷声道:“可耻的中国人!他们的目光依旧像前朝一样短浅,只会看到眼前的利害,看不到长远的得失。等陛下恢复健康,共合就得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将十倍于山东会战,我保证,要让他们后悔今天所做的决定!”

    “抱怨或是诅咒,都没有实干来的有用,我们现在得做点什么才行。”板西八郎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击。“发生了这么重大的灾难,我们不可能再为阿尔比昂人卖命,天竺出兵计划必须取消。阿尔比昂人退而求其次,必然会选择山东作为新的合作伙伴,如果双方达成合作,对于帝国的必然会有极为不利的影响。”

    “这一点,我也想过,但是连朱尔典都跑到了山东,双方的合作,已经注定成功。从阿尔比昂人开放租界给鲁军开始,就注定了现在的结局。”

    板西道:“虽然合作无可挽回,但是不代表我们失去机会。朱尔典不和共合外交部联络,直接与赵冠侯联系,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根据我对中国官场的了解,这样的行为,必定不会为袁慰亭所接受。随着山东会战结束,赵冠侯的声望到达顶点,袁慰亭对于他的态度,也必然发生改变。共合需要英雄,但英雄只能是袁慰亭自己。功高震主,这是中国千百年以来,无数英雄的取死之道,赵冠侯也不例外。我们只需要在这方面做一点文章,就可以让两人离心离德。虽然不可能逆转山东的战场,但是至少可以分散共合的国力,不给他们赶超我国的机会。”

    鞭炮声传到房间里,比起过年更为热闹。虽然身处租界,但是东交民巷也有华人居住,并不禁止鞭炮。鸣鞭者究竟是庆祝山东大捷,还是庆祝扶桑遭难,就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说的明白。

    鞭炮声如同耳光,落在日置益脸上,劈啪做响。自鸭片战争以来,扶桑在中国几时吃过这种亏,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自中国开埠以来,华洋积怨已久,自上而下,都对泰西各强国怀有不同程度的敌视及报仇情绪。

    扶桑曾经依靠同文同种等优势,在中国努力维系着良好形象,可是随着山东战役的爆发,以及扶桑军队的倒行逆施,这些年努力经营的成果毁于一旦。自今日起,扶桑再难以救世主形象,出现在共合国人面前。

    比起远隔重洋的泰西各国,扶桑距离共合太近,更容易被人记住,也就更容易成为攻击目标。如果让共合从容发展,有朝一日,他们就会骑在扶桑脖子上,讨回曾经失去的一切……

    日置益暗自作出决定:这样的情况,绝对不能发生。帝国的崛起,是不容破坏的伟业,即使现在遇到挫折,未来也必然成功。虽然自己手上没有兵力,但是不代表不能做出贡献。武人已经败了,就让他们看看,扶桑文人的本事。

    日置益与板西八郎的交谈,持续了超过三小时,就在两人的计划基本完成时,一份来自扶桑本土的紧急电报,摆到了案头。内容不多,却被标注为绝密级别。

    “确认,皇太子抢救无效身故,陛下病危,海军有异动嫌疑。”(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七章 加藤的决断(上)

    扶桑的灾难,并未因地震的结束而宣告终止,恰恰相反,这场灾难,只是刚刚拉开序幕。导致扶桑陷入“大位之争”乃至最终爆发“萨长动乱”的诱因,表面上看,是海军陆军长期失和,矛盾越来越尖锐,最终酿成惨剧。深层次原因,则是长州、萨摩两地阀主对于大位的争夺,以及扶桑内部权力派系之间互相倾轧的必然结果。

    抛弃后世的影响不论,只以目下而言,原本借战局压迫扶桑,希望实现利益最大化的阿尔比昂,现在只能彻底转投山东阵营。

    不管承认与否,一个客观事实就是,曾经的日不落帝国,现在已经外强中干,实力不再。尤其在东方,其驻军的数量与战斗力,都不足以影响大局。只能靠正直手腕,以调停的方式维持自己传统强国的地位,并对这套手腕大为揄扬,自称为离岸平衡手。

    可是单纯的正直手段,无助于解决天竺的问题,以及越来越多的自治领危机。天竺之乱,已经从一个简单的殖民地暴乱演化为一种极为可怕的反殖民活动趋势,大批殖民地出现不稳趋势,即使没发生暴乱,也在要求更多的自制权或是要求建国。

    帝国需要兵力,必须将天竺叛乱尽快平定,才能给各殖民地一个警告。同样,泰西前线,也需要大量的人力,来维持战役的进行。

    扶桑的国力和动员力,足以成为阿尔比昂的重要支持。乃至李村被围困的扶桑部队,亦是阿尔比昂的筹码之一。既通过这笔筹码要挟扶桑出兵支持自己,同时要挟山东,为阿尔比昂效力,最终再在自己的调停下,实现山东和平,这才算是真正的离岸平衡手。

    完美无缺的计划,被突如其来的灾难彻底粉碎。刚刚遭受天灾的扶桑,根本不可能抽调部队前往天竺平乱,更不可能动员部队支持泰西战场。现在能依靠的力量,只剩下山东,这次的交涉,无法再追求平衡。

    朱尔典在阅读扶桑方面拍来的电报之后,喝了半杯葡萄酒,随后在自己的日记上写下:此事已无可挽回,我做出的决定很可能损害阿尔比昂未来的利益,但是我如果不这么做,我们连眼前的利益都无法维持。我相信历史,会对我的决断给予公正的评价。

    会议再次开始时,康第的神情已经远不像第一次那么跋扈。扶桑的地震,给了他当头一棒,铁勒的拙劣表现,更是让康第失去了讨价还价的底气。

    东线的战役,只能用糟糕透顶来形容。普鲁士军队两线作战,可是频频以少胜多,紧急援助铁勒的物资,转头,就出现在普军手中。如果再不能从东方获得可靠兵力支持,巴黎的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在会议开始之前,让我们先为京东大地震中的死亡者,默哀一分钟。”赵冠侯边说,边闭上了眼睛,简森夫人想着他昨天晚上的言语,强忍住笑容,也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态度格外虔诚。

    当四个人睁开眼之后,朱尔典道:“冠侯,现在与其为死者默哀,不如先想着怎么帮助活人。我考虑了一下,你的意见确实有道理,之前的协议条款中,对于山东的利益确实有所损害,所以现在我和康第先生决定,重新考虑合作细节。”

    “朱尔典阁下,你我再次达成了一致,我也觉得,我们该重新考虑一下合作细节问题。如阁下所见,因为战争,胶东地区经济遭到了极大破坏。战争每多拖延一天,山东的人民就要承受更多的苦难,经济也将承受更大的压力。而共合的财政情况,向来不能与泰西各国相比。即使正常年月,也长期处于入不敷出状态。现在加上失血,我们的财政压力更大。如果这种状况不能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我恐怕很难组织大军出发。”

    康第的脸色气的发青,索性闭口不言,朱尔典倒是表现的很从容“这一点,我已经考虑过了。现阶段,我们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实现和平。李村的扶桑军队处理问题,我想我们可以商议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结果,再向神尾中将进行转达。另外,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宣布,经过我国的努力斡旋,扶桑海军加藤正吉司令官已经从原则上同意,实现全面停火,返回祖国。但是,普鲁士在青岛的军事物资,必须交由海军处理。当仓库移交完成后,海军就会撤出共合领海,实现全面和平。”

    “怎么?海军决定先于陆军回国?”

    朱尔典点头道:“没错。海军对于和平,有着充分的诚意,下面,就是考验鲁军诚意的时刻。”

    加藤正吉的坐舰,已经实行了高度警戒,大批荷枪实弹的警卫兵,隔绝了舰长室与外界的联络。部分船员甚至以为发生了暴乱,海军挟持总司令作乱。及后才知,是高层的秘密会议。

    看这种态势就知,会议的内容关系重大,有人在偷偷猜测:是不是要对青岛实行总攻击,或是打通交通线,营救那些陆军马鹿?

    加藤正吉的声音,比起平时又提高了几分,压抑不住的兴奋情绪,渲染着每一名与会者。“诸君,帝国兴亡在此一举,全军协力,灭此朝食!”

    “没错,我们已经没有退路,惟有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

    “誓死捍卫天皇陛下!”

    几名分舰队司令及海军高级将领,不愧为帝国优秀军人,异口同声,表达着自己为扶桑帝国战斗到底的志向。加藤正吉点头道:“不愧是我大和最优秀的男儿,就让我们拿出全部的力量,解决帝国的心腹之患,一举消灭陆军!”

    “没错,为了皇国利益,必须铲除陆军!山县有朋那个老混蛋,窃居权柄多年,现在,居然还想干涉天皇陛下继承人问题。必须天诛!我们还在等什么?松方大人还处于第一师团与近卫师团包围之中,我们早一天回去,就能早一天消灭叛逆,辅佐亲王殿下登基。请司令官下命令吧,我们立刻返航!”

    天皇的子息不旺,皇太子身故之后,只有还未成年的三笠宫崇仁亲王以及过继给海军有栖川宫亲王继嗣的高松宫亲王在世。作为海军,自然支持自己一方的皇子被立为继承人,何况,加藤正吉刚刚从国内得到绝密情报,天皇已经陷入昏迷,不知几时就可能魂归天国,化为神明守护国家。这个时候,大家争的不单纯是一个继承人身份,更重要的是在争大位!

    一个亲近海军的天皇,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终于可以把宿敌陆军按在地上反复摩擦,从此海军可以扬眉吐气,一展报复。至于山县有朋那个老混蛋,也休想再骑在海军头上指手画脚,颐指气使。单是想一想,就让海军觉得激动不已,至于李村被围困的神尾部队……那些叛逆,早点去死吧!

    正如同海军支持这位亲王的理由一样,陆军因为同样的原因,坚决反对高松宫亲王成为太子。

    萨摩蕃主松方正信的主张,遭到山县有朋无情的斥责,当然,理由也很充分。既然宫亲王已经继嗣给宫亲王,那还有什么资格主张皇位?天皇陛下又没有绝嗣,不是还有宫亲王么?他成为皇太子理所当然,其他人怎么能升出觊觎之心?

    不管论正直地位还是影响力,海军都不能与山县有朋相比,但是现在,海军也有自己的优势,就是山县有朋并没有太多时间关注松方、山本权兵卫等萨摩蕃的动向。

    地震引发的火灾、爆炸、骚乱,把东京变成了人间活地狱。山本权兵卫提出的治安法被否决,随即,陆军宣布对东京实施军事管制,大批的武装军人紧急进入,控制各要害部门,实行紧急戒严。

    一方面是维持社会秩序的需要,另一方面,天皇的身体一日三警,山县有朋年高力衰,也确实分不出太多的精力兼顾其他。山本权兵卫就是利用这个时机,给加藤正吉发出电报,要他的远征舰队尽快返回东京,辅佐宫亲王殿下登基,将陆军叛逆,彻底消灭!

    后世研究扶桑这一段历史的学者,关于陆军海军究竟谁是叛逆的发起方,展开过几次大规模辩论。双方都有着自己的依据,却谁也说服不了彼此。但是不管任意一方,都将加藤正吉的决断,称为:流血之始。

    不过,客观的讲,加藤正吉并没有亵渎自己的职责,依旧为扶桑军方争取最大利益。

    “如果我们这么撤退,就太便宜山东军队了。我已经向阿尔比昂提出要求,山东必须将自己控制的军事仓库,向我军开放。在我军彻底接管这些仓库,并将原属普鲁士的物资进行转运后,才能撤退。我们不能像陆军一样一事无成,总要做出些成绩,才好回国交代。”

    “司令官阁下高见!但是,如果鲁军拒绝,我们该怎么办?”

    “放心,我们在强撑,鲁军又何尝不是在强撑?难道鲁军还想跟海军打一仗?想想看,他们又哪来的本钱或是能力,跟伟大的皇国陆军作战?我相信,很快,鲁军就送来令我们满意的答复。”

    参照鲁军之前的接触中,一向表现的退让,海军也相信,鲁军会按自己的要求做。普鲁士在山东经略数年,尤其为了备战,储备了海量的军事物资。很快,这些军事物资将用于国内的勘乱作战,就用这些武器,惩罚卑鄙的陆军马鹿吧!

    鲁军的回复果然很快,青岛要塞临时司令官杨福田表示,同意扶桑海军要求,将四十个大型仓库,移交扶桑军人。但为避免发生不测,进入要塞的部队,必须为徒手兵,不能携带任何武器。

    对于这一要求,扶桑军队也没有意见,他们的目的只是面子和物资,而不是要塞。现在就算鲁军把青岛送给海军,海军也未必有精力来管理。

    考虑到普鲁士人的军火存量,加藤正吉动员了两个步兵联队临时改任搬运队,进入青岛要塞完成搬运任务。同时,邀请要塞司令官杨福田,到自己的旗舰上,与自己共进晚餐。

    扶桑军人在鲁军的带领下,终于越过防线,进入青岛。一路走来,看着密布的工事、小型堡垒以及阵地内精神饱满的山东士兵。联队长竹内暗自庆幸

    “司令官阁下的决断实在太英明了。如果要强攻这样的要塞,宝贵的陆战队士兵恐怕十无一存。即使最后作战成功,也是陆军得利,这实在是太蠢了。像现在这样,不用任何牺牲,就可以得到这么多战利品,这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

    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询问着带路的鲁军士兵“贵军是否准备了大车?这么多物资,没有大车,可是很难运输的。”

    鲁军的军官很是客气“放心,大车,民夫,都准备好了。只是我们人手有限,到时候,贵军士兵也要费些力气。”

    “这不成问题。让我们像绅士一样,体面的结束战斗,这才是明智之举。希望下次见面时,我们可以共进晚餐,然后一起去打猎。”

    说话之间,队伍已经来到第一座大型仓库之前,根据地图指示,这就是鲁军移交的物资库之一。随着库房大门敞开,竹内的心不自觉的缩紧,仿佛传说中进入四十大盗宝库的主人公,普鲁士人留给自己的宝藏,又是些什么。

    “什么!这……不可能!”马灯照到仓库里,将仓库内的物资情况照的雪亮。原本竹内认为,鲁军一定会耍些小花招,比如仓库实际只有一半装了东西,另一半全都空着。可是出乎他的意料,这个仓库里装的满满的,并没有多少空余空间。

    至于仓库里物资的价值,只能用四个字形容:价值连城!

    是啊,当然是价值连城,那么多古董级的武器,拿到中古物市场说不定能卖大价钱。这仓库简直是中国传统冷兵器陈列室,如果对这些武器进行全面分析仔细研究,说不定能借机理清中国武术发展史。

    但问题是,这是普鲁士的军事物资仓库?什么时候,普鲁士军人用生锈的单刀或是方天戟来武装自己?那沙枪貌似是乡村打野兽的装备,为什么也出现在这?

    旗帜里,确实有普鲁士军旗,但是这“扶金灭洋”的旗子,也是普鲁士人用的?

    而第二个仓库内,更是出现了发配的被褥,生毛的家具,以及破旧衣服。竹内中佐的耐心终于用光了。

    以一个联队的徒手兵,向要塞里的鲁军发难,与送死无异,他只好选择向上峰汇报。正在与杨福田饮茶的加藤光吉目光阴沉,面色变的难看起来。

    “杨将军,贵国这样的安排,似乎与我们和平的初衷南辕北辙,你现在人在我的船上,难道就认定,扶桑军人连杀一个人的胆量都没有么?”

    舰长室的气氛,变的凝重,侍从官的手,移向了腰间。杨福田连配刀都没携带,动起手来,注定有死无生。可是杨福田脸上,却没有恐惧的表情,只淡淡一笑

    “我是在你的船上,可是你一个联队在我的要塞里。我回不去,他们也回不来。我死了,要塞里有的是人可以接我的位子,你们又有多少个联队可以填?用我一个人,换你一个联队,这买卖做的过,要不,咱就试试?”(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八章 加藤的决断(下)

    什么样的主官,就有什么样的部队,赵冠侯的作风,同样影响了自己的部下。整个鲁军体系内的高级军官,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要命的劲头。杨福田在潼关战役里,替程月承担了指挥不当,导致部队遭受重大损失的责任,也因此被一路降到了营长级,去带辎重营。

    虽然经过山东武备学堂高级将校班的再次培训,恢复起用,却依旧被调离了山东第一王牌主力第五师没,下放到省军第三师,实际也就是陕军师里任团长,旋又提拔为副旅长。

    跟这些陕军厮混的熟惯之后,在不自觉间,杨福田本人也染上了陕军特有的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特点。这时解开军装风纪扣的他,怎么看,怎么也像一个亡命徒,舰长室内的刀光剑影,根本镇不住场面。

    “我在闹拳的时候,就应该是个死人,这几年都是多活的,早够本了。今天我出不了你们这艘破船,你们一个联队也得给老子陪葬!一个人换这么多,这买卖有赚,来啊,动手啊,朝这打!”

    杨福田指指胸口,面目狰狞。以阿尔比昂人为师的加藤正吉,依旧牢记着泰西导师的教诲“做一个绅士”。像是这种刘忙无产者的样子,他是做不出来的,反倒是摆手,示意部下收起武器。

    “杨将军,我觉得我们之间,是否存在什么误会。贵军赵冠帅已经答应我们的条件,可是在移交过程中,你们的办事人员,是不是搞错了仓库?”

    “没搞错,你们要仓库,我们就给你仓库。至于仓库里有多少东西,是什么,那我们管不着。加藤司令,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有些事点到为止,你要面子,我们就把面子做给你。如果搞到大家翻脸,那对谁都没好处。我在要塞里是一个整编师,还有普国降兵。如果实施紧急动员,集结两万人以上的部队不成问题。虽然不一定能打到你的舰队,但是打掉登陆部队,绰绰有余。之所以没采取反突击,是大帅有严令,与扶桑海军尽量争取友好相处。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如果真把人挤到死路上,那我们鲁军,也不是吃素的!想想你们陆军吃的苦头,再想想你的陆战队,又能比他们强多少!”

    受到潍坊大捷鼓舞的鲁军,现在多半都有一些膨胀,认为自己不需要惧怕扶桑人武力。固然反突击未必真的能打掉扶桑的陆战队,但是胆量,肯定是有的。加藤正吉也不得不考虑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跟鲁军打一仗,是否值得。

    普鲁士人的物资很有价值,可是回国辅佐权兵卫、松方正信等海军栋梁,斗倒卑鄙的陆军,显然才是现阶段的第一要务。只要能拥护高松川宫亲王登上皇位,未来的皇国,将是海军的天下。到时候,再报一箭之仇也不晚。

    换句话说,眼下第一大敌是陆军而非鲁军,海军的陆战力量本就薄弱,如果在这跟鲁军拼个死活,那又拿什么本钱回国?正如杨福田所说,自己要的,只是一个体面。面子既然有了,其他的问题都好办。

    权衡利弊得失之后,加藤的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杨将军,让我们双方都忘掉方才的不愉快,继续咱们的谈话吧。你可以联络到冠帅?那很好,我正好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和贵军交涉。这件事,远比那些仓库重要的多。”

    “听着,海军已经与我们达成了协议,先行撤退回国,作为交换条件,就是要我们出手,把你们全部解决。”

    帐篷内,瑞恩斯坦惬意的靠在大班椅上,烟斗内喷吐出的白雾,在空中化做一个个小丑,竭尽所能,嘲笑着对面的谈判人员。

    在瑞恩斯坦对面,是扶桑木村步兵联队派来的秘密联络官,看着这名军官面容憔悴,满眼血丝的模样,越发衬托出瑞恩斯坦红光满面,潇洒惬意。两支军队的处境,从这两名军官的情形,就可见一斑。

    扶桑军人并不缺乏死战的意志,哪怕身临绝地,也并未丧失战斗的勇气。像是木村步兵联队,固然现有兵力,实际只有一个大队出头,但即使面对第五师,也同样敢于全员上刺刀,白刃战到最后时刻。他们来谈判,并不是为了投降,或是给自己卖一个好价钱,而是索回自己部队的宝贝:军旗。

    在之前第五师追击神尾部队的过程中,一口气缴获了六面联队旗,这可是了不起的战利品。眼下时代,军旗为一部队灵魂,军队不管损失多大,战后可以补充兵员,恢复元气。乃至全军战死,只要番号在,就可以恢复建制。可是丢失军旗的部队,不但在部队内被视为懦夫,从而遭受白眼,甚至可能直接被撤销番号。

    扶桑军人不管如何敢斗,联队旗在对方手里,也不得不向瑞恩斯坦低头。这种事,不能让上级知道,就连接触,也是偷摸着进行。为了拿回军旗,木村联队长,私下里已经答应了不少条件。包括交还在战斗中抓获的鲁军战俘,移交一部分阵地等等,可是现在瑞恩斯坦提出的条件,却超出了扶桑军人的心理底限。

    全体扶桑陆军放下武器,退出山东省境。这个要求,实在是太苛刻了。

    扶桑陆军宁可战死,也多半不会接受这种丢人的条件。虽然眼下残存陆军处境凄凉,食物弹药,都得不到后勤支撑,大军处于严重缺粮状态。可按照扶桑军内规定,即使全部战死,也可被称为英雄,家属还能得到一定关照。相反,擅自投降就成了叛徒,处置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瑞恩斯坦不紧不慢抛出的几条消息,让联络官魂飞魄散,随即失仪的大吼起来

    “撒谎!这完全是撒谎!陛下的身体康健,皇国固若金汤。贵军试图通过谎言与讹诈的手段取得胜利,这实在是太过卑鄙,与贵方军人身份并不符合。参谋长阁下,你难道不觉得羞耻么?”

    “别激动,坐下。”瑞恩斯坦朝联络官吐了一口烟“我没有必要向你说谎,换句话说,即使木村联队长同意我的要求,也没什么用。你们一个联队解除武装,对于战局没有太大影响。如果我和我的部下决心发起进攻,你们的阵地能坚持多久?一小时?还是半小时?这不是我向木村联队长开的条件,而是向神尾司令官开的条件。交出你们的武器,我保证你们可以安全离开山东,否则的话,就等着海军得利吧!”

    对于瑞恩斯坦的话,木村联队长并不肯相信,由于通信手段落后,被围困的扶桑军队,实际与外界已经失去联络。对于外界发生的消息,也一无所知。关东大地震的消息,传不到他的耳朵里,在听到联络官回报后,其反应也是:一派胡言。

    不过,也有一些事情需要防范,比如海军私自与鲁军议和,这件事虽然没有证据支持,但是能够把海军和投敌联系到一起的谣言,木村联队长还是愿意相信的。另外,也有些客观事实,可以作为这个消息的佐证。来自海军的补给品,基本已经断绝了。

    虽然谢苗诺夫和他的部下成功的打击了扶桑的补给线,但是偶尔能逃过攻击的补给车队,还是能把一部分急需物资送到李村。对于眼下的陆军来说,这些物资就是救命稻草。部队要指望这些粮食生存,也要指望运来的弹药和武器,与鲁军战斗。

    扶桑部队失去了发起大规模进攻的能力,因为阿尔比昂人的调停,鲁军也不准备发起总攻击,对于李村一线的扶桑军队,采取了包围的态势。虽然双方条款上差距悬殊,和谈始终谈不下来,但总算是保持了表面的和平。

    为了获取粮食或是其他物资,扶桑军人不得不冒着生命的危险,组成小股部队,去四外探索,寻找一切可以当作食物的动植物。鲁军则组建了小规模猎杀队,专门对扶桑小股搜索队实施反制。这种小规模的冲突,并未因停火令而终结,反倒随着粮食短缺而变的更为激烈。

    来自海军的补给,彻底中断,现在扶桑军人的粮食开销,全依赖于阿尔比昂提供。阿尔比昂绅士本着对扶桑军人健康负责的态度,坚决推行节食主义,努力让扶桑军人养成每天只吃一餐,一餐只吃半饱的良好习惯。所提供的粮食总量虽然不至于出现大面积饿死,但是照这样吃三个月,鲁军只靠木棍,就能把扶桑军全部打翻。

    另一方面的食物来源,就是走私。当前线实施大面积停火后,一部分商人就如幽灵般出现。他们手眼通天,可以通过鲁军封锁线,带来土豆、小米等粗粮,交换的则是既不能吃也不能喝的无用之物。比如黄金、白银、金元、手枪、弹药……当然,还有些不值钱的小情报。

    对扶桑军人来说,这些商人就是天使一样的存在,因为他们带来的不光是救命军粮,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大力丸。

    由于药品用光,伤员得不到救治,阵地里每天都能听到伤员的哀号。大力丸,就是他们的救星,使用之后,很快就不疼了。当然,副作用就是,他们会变的越来越离不开这玩意,得不到的时候,所有被压制的疼痛会一起发作,让人痛不欲生。

    当木村联队长啃下第三个烤土豆时,忽然想到“明天,让这个商人带一份报纸来,不,多要几份。山东的报业很发达,我要他能找到的所有报纸。”

    李村,指挥所内。

    即使是司令官的指挥所,一样被恶臭所包围。无从清理的粪便,包围整个村落,伤员绝望的惨叫,两眼无神的卫兵,日渐暴躁的军官,构成了这个村庄的全部。整支军队,如同笼中困兽,暴躁易怒,而又没有希望。它的垂死一击,会让对手付出巨大代价,但是自己的命运,也必将是死亡。

    这些士兵唯一的希望,就在于国内的援军,可是当太阳下山,黑暗降临,一条流言,也悄悄在军内传播开来。

    “地震……死了很多人……天皇陛下……海军谋大逆……”

    躁动不安的情绪,让这些士兵变的急噪而又恐惧,看着漆黑的夜色,他们觉得自己成了被抛弃者,注定化为异乡孤魂,不能返乡。远方,传来阵阵家乡的乐声,这是鲁军的军乐队,在例行演奏扶桑民乐。今晚,连本国的军乐队也加入进去,奏起无边乡愁。

    司令部内,神尾怒视着木村联队长“你居然会被这么拙劣的计谋所愚弄?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这是鲁军的诡计,是阴谋!这些报纸,全部都是伪造的!”

    他边说,边把包括泰晤士报在内的几份报纸揉成一团,向一旁扔去。木村一言不发,低头承受着上司的批评。寺内师团长却道:“司令官阁下,请冷静。如果把这一切定为鲁军的阴谋,那么我们的补给,又是怎么一回事?如果我们真的成了孤军,下一步阿尔比昂人必然会中断全军的补给,不需要鲁军进攻,我们就会被饿死。”

    “那就发动一次反突击,打出包围圈。没有弹药,就用白刃作战,以全体玉碎的决心,回报陛下的恩典。”

    “问题是,我们的玉碎,究竟有没有价值。我们不惧怕牺牲,但是却不推崇无意义的牺牲。如果海军真的谋大逆……我们的牺牲,不是正中了那些叛国逆贼的诡计?当然,这不代表,我们就要相信一些没有依据的流言,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亲自去看一眼。我们可以向阿尔比昂领事要求,到青岛要塞,亲眼看一看我们的舰队。”

    扶桑人的要求,很快得到了批准。以神尾为首的十余名高级军官组成观察团,在阿尔比昂人的全程陪同下,离开李村,前往青岛要塞。由于阿尔比昂保证安全,并不用担心鲁军会挟持人质。

    当一行人下了火车,来到青岛的港口时,阿尔比昂领事康尔夏递过了望远镜“你们自己看吧。”

    事实上,根本不需要望远镜,高大如山的战舰,有或没有,一眼就可以看的清楚。青岛码头确实很热闹,船只往来如梭,但是所有的船,都悬挂着中国或阿尔比昂国旗。忙碌的工人,正将大批物资装运上船,拔锚。另外,一部分中国工兵,在细心的排除地雷,清理道路。

    这些举动都说明,阿尔比昂以及瑞恩斯坦都没说谎,属于海军的战争结束了。

    神尾掉转身子,望向了青岛要塞,虽然自己有生之年,不可能踏进这座要塞,但总要看它一眼,弥补心里的遗憾。

    当他把望远镜交还之后,对康尔夏道:“领事阁下,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九章 投降

    由于翠玉陪着十格格操持庆王丧事,苏寒芝在潍坊主持战地医院事务,赵冠侯身边的秘书,则以刘佩萱为首。这种机会她当然求之不得,美中不足的,就是孙美瑶与姜凤芝两个动辄打人的狠角色盘踞在赵冠侯身边,让她想要借机亲近的念头找不到空当。只好规矩的把电报放到赵冠侯身前,然后看着这两个女人一左一右的贴着他坐下,随即骂娘的声音就响起来。

    “这他娘的什么意思?共合严守中立,不参与泰西战争,但同时,也有誓死捍卫领土完整之决心。对于入侵部队,将予以严厉打击。于过境部队,一律礼送出境!外交部的意思,是让我们把这些扶桑人恭敬的送走?”

    孙美瑶气的拍着桌子大骂了一通陆正祥的八辈祖宗,随即就要去外面集合队伍。“就那些饿的半死的东洋鬼子,没什么可怕的。我这就集合骑兵旅的弟兄,踩死他们!”

    “是骑兵师,骑兵旅已经决定升级为骑兵师。另外,虽然饿的半死,但兵力依旧有两万多人,困兽犹斗,受伤的老虎最是可怕。一不留神,就要被它咬下一块肉来,跟他们死磕犯不上。桂良叔的仇,我也想报,可是我更在意我家继先的娘,是否安全………”

    孙美瑶被赵冠侯这一拉,也就没了脾气。虽然孙家在这次战役中付出很大,但是得到的已经够多了。骑兵旅升格为骑兵师,军官提升的报告向来不打回票,一律批准。更重要的是,自己和赵冠侯的第一个儿子随母姓,继承孙家香火,保证这一脉不至于断绝。

    即使明面上宣传男女平等,但是刚刚搞了五年共合体制的国家,显然不可能真的言行如一。尤其儿子随母姓这种事,寻常男人都难以接受,毋论执掌一省的实权大员。答应这个条件,足以说明赵冠侯对孙家的重视,以及对这位太太的宠爱。

    这一件事,就足以收买孙家整个团体更收服了这位山东女匪首的心,她也不能再要求什么。再说,扶桑人被自己杀的也不算少,如果说报仇,大概也能算报了一多半。因此被丈夫一拉,她也就没了脾气,乖乖坐回去,嘟囔着

    “我就是不服,凭什么啊?漂亮话说的很好,打仗的时候,怎么不见来点真格的支持,还惦记咱的兵工厂。现在打完仗,又出来抢功劳,仿佛这一仗,是他们主张打的一样。”

    “不是他们想不想打,而是他们不能让老爷立功。”站在赵冠侯身后,很少发言,视线始终不离开丈夫的程月,忽然开口道。

    “这是前金官场的老一套,妾身在家里,也曾听义父说起过。自来大败是罪,大捷同样是罪。若说起罪过,怕是大捷反在大败之上。概因大捷之后,尾大不掉,朝廷就要想办法,剪除兵权,免生变故。至于声望,更是只能归于朝廷,不能归于将佐。老爷开府一方,手握重权,若是民心所归,上面的人,又怎么睡的安稳。”

    孙美瑶听了这话,先是愣了愣,随即骂道:“乃乃个熊的,当官的就是花花肠子多,打个胜仗还这么多穷事!过去打仗,可没见这么多麻烦,我说,你该不会是胡编出来蒙人的吧?”

    程月的性格偏向于软弱,被孙美瑶一瞪,就不知道说什么。还是赵冠侯解围道:“程月说的没错,外交部就是不想让我把面子撑的太足。一旦我们把扶桑这支残兵吃了,全歼扶桑三个师团,这个威望太高。不光是山东,就算是整个中国,都要震动了。别忘了,总统任期有限,我也有资格参选的。所以,这个面子,必须为大总统争过去,至于仗,也不能让我全始全终,让扶桑人离开,就算是我在正府命令下,成功驱逐扶桑人而已。至于战损或捷报,笔墨上来得的人很多,足以把大胜说成小胜,又或是不胜。总之,不会让我们太光彩。”

    姜凤芝气道:“这他娘的太欺负人了!咱济南那,还住着一帮公子哥大小姐呢,把他们都抓起来,挨个揍一顿,先出口气再说。”

    “别耍性子。大总统有大总统的想法,地方有地方的想法,两者之间,终归是想不到一起去。如果我是大总统,对下面也会这样干,这就是位置决定思路。即使阿尔比昂人,也不希望我们把扶桑人都干掉,那样他们就不好和我们谈条件了。这两万来人,注定吃不下,不过,也不能让他们这么痛快的走。多拖一天,就得多饿死几个,至于将来……死的会更多。”

    瑞恩斯坦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指挥部门口,程月像个小兔子一样,躲到角落里,另外两个女人倒是不觉得有异常,就那么靠在丈夫肩膀上,伸手朝瑞恩斯坦打个招唿。

    “指挥官,你倒是很会享受生活。”

    “你不把自己的铁勒姐妹带在身边,是自己愚蠢,不要羡慕我,我说,你今天来,该不会还是骂我的吧?”

    因为在青岛要塞布置了过量的地雷,挥霍了宝贵的战略物资,也给工兵增加了作业负担,赵冠侯被参谋长骂了四个小时。即使身为山东最高权力者,在专业领域,一样要以这位专业人士为主,挨骂也是没办法。好在今天瑞恩斯坦不是来骂人,而是来报喜

    “康尔夏的交涉有了重大突破,李村的事情,差不多可以有结果了。扶桑人,终于决定投降。”

    “这并非投降,而是误会解除。扶桑陆军由于误会,向鲁军发起攻击,当双方说明情况后,扶桑陆军在确认青岛要塞以回归共合领土,普鲁士于山东并不具备武装力量后,自愿选择离开。这是我们所能取得的,最佳战果了。”

    神尾看着指挥部的将官,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本来以为,这会是一次华丽的告别演出,没想到,却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在向军部的报告中,我会注明,各位都是优秀的指挥人才,在战场上为帝国的荣誉,浴血苦战,身为武人,大义已尽。这次的失败,与你们无关,全是我个人的责任……”

    “司令官阁下!”

    “不,这与司令官阁下无关。”

    “我们没有输!我联队全体官兵,有誓死战斗的觉悟,请下命令,允许我们向鲁军发起决死冲击!”

    指挥部内,军官们声嘶力竭的怒吼着,间或,还有几声低微的抽泣声响起。神尾承担责任的行为,让大部分中层军官大为感动,为了这样的指挥官,拼死沙场,也很值得。

    神尾却打断了众人的话“现在说这些已经失去意义,陆军的鲜血,只能为守护皇国而流,你们必须保住有用之躯,对付我们真正敌人:海军!可耻的海军,正在策划一个巨大的阴谋,试图拥护高松宫亲王篡夺皇位,这种谋逆行经,决定不能容忍!所以,我们要活着回到祖国,杀掉那些叛贼!诸君,请保留这股斗志,用来消灭海军叛贼,尊皇讨逆,为天皇陛下与三笠宫殿下战斗到底!至于目前……和约已经达成,你们很快,就会自由了。”

    梅川师团长忽然问道:“司令官阁下,你为什么说你们?那你?”

    “总要有人承担责任,总要有人对战死的将士负责不是么?”神尾光造面色平静“作为一个没上过陆大的中将,我到现在的位置,已经是极限。本以为可以获得一场辉煌的胜利,作为职业生涯的终结,现在也失去了希望。我太老了,老的没胆量迎接责难与嘲笑,我不希望成为军界的笑柄,或是记者们发泄愤怒的目标,请给我一个保留体面的机会,让我带着最后的荣誉,守护国家。拜托了!”

    当黎明再次到来,李村的扶桑士兵,得到了两个消息。一,自己很快就可以吃饱饭了。二,神尾司令官在完成了一份数万字的详细报告之后,于夜间,切腹自尽。

    整个山东战役,神尾的表现褒贬不一,但后世公认,他临终时的报告,却是异常珍贵的财富。如果鲁军看过这份报告一定会不遗余力,将该份报告销毁。上面列举了整场战役扶桑军队的失误,又规划了未来对山东作战的步骤。如果扶桑确实按照这上面的条陈行事,鲁军下一次作战,必然变得艰苦无比。

    但遗憾的是,随后扶桑本土的激烈动荡,使这份报告石沉大海,并没能引起相关人员的重视。直到共合占领期间,这份报告引起中国武官重视,才让其重见天日。

    青岛、烟台,威海卫。山东的几处重要港口,全都塞满了赤手空拳的扶桑士兵。日置益的表现,堪称外交官的典范,在军事极大失利的前提下,依旧为扶桑争取到了最好的结果。

    这次战争,被定性为因误会而发生的局部冲突,误会解释清楚后,扶桑军队主动撤离山东,不与鲁军交战。于外交层面既不承认两国发生过战争,更不承认战败。在最大程度上,保全了陆军的体面。

    这种处置结果,也得到了山县有朋的支持,事实上,在神尾切腹的次日,来自扶桑军部的停战撤离命令,也送达山东。如果神尾晚一天做出决断,或许,他就不用死。

    既然是误会,那双方依旧是友好邻邦,扶桑军人可以自由的离开。至于武器……因为扶桑军人发现共合军队装备实在太过低劣,仓库内放满了大刀长矛等过时冷兵器(这一点,海军竹内中佐可以做证)。出于人道主义情怀,主动将自己所持有的武器赠送给山东军队,这一豪爽举动,将载入史册,成为两**人友谊的证明。

    至于为什么连师团长的佩枪也被赠送出去,只保留佩刀,中级军官家传宝刀都送给了山东军官,这种小细节不须在意,史问题宜粗不宜细,才是正确的史观。再说,比起窝头和咸菜来,那些军刀或是佩枪又算的了什么,那些东西,又不能吃。

    为了体现山东的豪爽,以及对扶桑遭遇不幸的同情,赵冠侯还在山东举行了募捐活动。并带头捐出巨款十元,支援扶桑灾区建设。在他的带动下,山东一省共筹款六百六十六元,资助扶桑百姓走出困境。该笔捐款,与山东援助的赈灾物资,并称为“撒旦的礼物”。

    为了援助扶桑,救助无辜民众,山东捐出总数超过十万粒的“大力丸”,随同陆军一起装船起运。至于为什么到达目的地后,大力丸只剩六万枚,赵冠侯表示:货以送出,一概不知。反正这只是第一批,未来会有更多的大力丸送到扶桑,保证供应。

    共合的行政机构,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高效率,紧急征调大批民船商船,恭送扶桑军人回乡。所有开销,由共合财政报销,至于鲁军战争开支及山东重建款项,却没人过问。

    看着扶桑士兵以纵队登船,赵冠侯赞叹道:“这些人,确实是好兵。朱尔典阁下,贵国难道没想过,把他们征发到天竺去?”

    “我们相信,鲁军比他们更出色。何况,强行征发部队的苦果,我们已经吃的够多,不想重复犯一样的错误。你不用再试探我,扶桑的情况,你我都很清楚,现在只能我们两家合作,才能迅速平定天竺的战乱。这对你我,都有好处。”

    朱尔典又道:“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国情报部门确认,扶桑天皇,已经抢救无效身亡,陆军大将,旅顺战役的英雄乃木希典,与妻子一起自杀,为天皇殉葬。我有一个感觉,在一段时间内,扶桑不会再成为你的问题。未来的山东,将是阿尔比昂与你共同合作经营的天下,任何人,也无法干涉。为了这个目标,我们也该精诚合作,这对所有人,都有好处。就像你送出的大力丸,阿尔比昂军方也很需要,放心,我们会付钱的。”

    赵冠侯露出一个诚挚的笑容“这话就说远了,既然大家做朋友,就不要总提钱。阿尔比昂真的想要大力丸?很容易,我们可以共同开发,共享专利,就像青霉素一样。”(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章 名冠海内

    山东的骑兵旅,在这次会战里,算是经了一番大喜大悲。先是孙家人流出了太多的鲜血,乃至全族挂孝,连女人都上了战场。可是等到战争结束,骑兵旅扩编为骑兵师,一下子,又让孙家成了最大的受益人。

    毕竟从旅到师,多了这么多职位,孙家,就能又出一批挎洋刀的,谁不高兴?

    可是,确实有人不高兴,而且是很不高兴。

    孙美瑶的脸阴的像一汪水,手上的马鞭子几乎抽到孙飞豹脸上“小豹子,你再说一遍,你去还是不去?”

    “不去!打死我也不去!我就要留在骑兵师,不让我当旅长我就当团长,再不行就当骑兵,总之我打死也不去天竺打仗。”孙飞豹的脸连脖子都是红的,可是依旧紧咬着牙关,不肯松口。

    孙家的人还有几个,可是孙桂良死后,孙家没人压的住孙美瑶,何况在军营里,她这个师长最大,谁又敢阻挠她管教部下?都只帮着腔,却骂孙飞豹。

    “小豹子,不怪师座骂你,你这是不知好歹啊。去天竺是一个整编师,回来之后,你就是师长,师长懂么?你才多大,就能当师长了。要不是师座在大帅面前使劲,这个位置轮的到你?”

    孙美瑶脸微微一红,她可不是在赵冠侯面前使劲,而是在其身上使劲,才给堂弟换来的这个前程。阿尔比昂在天竺的局势危急,眼看有全国失守的可能。所需要的援军,也不像扬基内战一样,一个骑兵团就够了。阿尔比昂狮子大开口,提出的基本要求,就是一个整编师。

    带这个师去天竺,打完了仗,自然就可以坐稳师长宝座。孙飞豹有扬基内战的经验,能说洋话,也懂洋人的指挥,跟阿尔比昂在天竺的驻军更容易沟通。而且在军校进修之后,孙飞豹确实有指挥大兵团作战的能力,这些都是他的优势。

    问题是,有这些优势的人多了,凭什么选他?还不是孙家这次死人太多,赵冠侯心有愧疚,加上孙美瑶自己灯前枕上,用尽心思侍奉,才给孙家多挣出一个师长来?没想到这小混蛋居然不领情,不肯出征,那自己这些日子的骑乘手段,不是都白费劲了。

    “我知道,你刚成家,舍不得媳妇,可是我跟你姐夫说好了,特许你带着黑妮一起。这可是开了特殊许可的,跟洋人那,还得磨半天嘴皮子才能答应的事,你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我不是舍不得黑妮!”孙飞豹叫了一声,自己舍不得的人,就在眼前啊。可是……可是这话,无论如何也是说不出来的。他的脸涨的通红,拳头紧紧的握着,他真想说一句,自己只想跟在姐身边,为她效死。如果不是你在山东,我为什么要留在山东?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容身?扶桑人摆在自己面前的金条美人,乃至半个山东的承诺,自己都没动心。原因不是自己不喜欢功名利禄,而是这些东西加起来,也比过一个你。

    这些话就像是洪水,在心里淤积,他真想放声大吼出来,可是尽管脸憋的通红,却也不敢说半个字。

    孙美瑶的鞭子举起来,孙飞豹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可是鞭子却没落下去,而是扔在了地上。孙美瑶一声长叹,伸手,在孙飞豹脸上摸了摸

    “小豹子长大了,也学会不听话了。算了,你有你自己的想法,我不该勉强你,这事是姐不对,没先问问你的意见,就先给应下了。你不想去就不去了,你姐夫那边,我去跟他说,这个职位一堆人盯着,不愁找不到带兵官。”又摇摇头“人的命,天注定,孙家注定出不了人才。”

    她语气里的掩盖不住的失望,不知是对孙飞豹,还是对她自己。可是这一声叹气,却比鞭子更疼,孙飞豹看着堂姐的背影,忽然大喊道:“我去!姐,我听你的,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都听你的。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不就是去天竺打仗么,我去!”

    “你现在去也当不了师长!你太让我失望了,为了你,我跟别人争个师长位置,不值!是龙是虫,看你自己的造化,等你从天竺回来,再给你安排岗位。”

    孙美瑶难得大度一次,让出了师长的位置,这个正职转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青岛战役期间,担任要塞司令的杨福田头上。第一个被震惊的人是程月,她几乎是跪在赵冠侯面前,要他收回成命。

    “这……别人会说闲话的。妾身……妾身不想承担一个内宅干预军政的名声。老爷另换人吧,不能派他。”

    赵冠侯笑着,将程月拉到自己怀里“为什么不能派?虽然杨福田出身旧军,但是在军校进修了两次,成绩优异,瑞恩斯坦也认可了他的指挥才干,认为他足以胜任师长的岗位,有什么不行?”

    “妾身……说不出有什么不行,但总之就是不行。”

    “你也学会不听话了?”赵冠侯故意板起面孔,却见她吓的都快哭了,只好又来哄“我不是怪你,其实内宅里,像你这样不给手下人争名位的不多。淮军是我的老部下,也该有所酬庸,一个师长位置,不算什么。我这次,准备两师轮战天竺。一个师入天竺作战,另一个师待命,一定周期轮换作战,避免像花旗国那次,只去不归。另一个师的师长,我也准备派任升。”

    “不行,那就更不行了。淮军怎么可以有两个师长?孙太太一定以为我使了什么手段,我怕她。”程月这次是真的哭出来,她虽然也有武艺,还能上阵杀敌,但天生就是个懦弱的性子,在内宅里根本不敢和人争斗,加上自己的模样并不出众,在内宅争斗里,吃了不少亏。孙美瑶与她恰恰相反,瞪眼就打,张口就骂,在内宅里是出名的刺头。

    要是孙美瑶为了师长的事记恨自己……单是一想,程月就觉得心惊胆战,她可真的怕这个土匪出身的姐妹,不管骂架打人,都是行家里手,到时候一准是鸡犬不宁。

    赵冠侯寻思着“杨福田这次跟扶桑海军的司令官面前玩命,不酬庸是说不过去的,那就先让他当个副师长,正师长派任升。他们是老搭档,这次继续搭伙,没什么说的。至于另一个师,我再想人吧。”

    “陕……陕军。”程月小声的提醒一句,见丈夫看过来,又吓的连连摇头“妾身没和玉竹姑娘串通,也没收陕军的好处。就是觉得他们这次死了很多人,应该得到点什么。”

    “陕军啊,付出确实不少,不过一下子再多一个师长……再说吧。先把这个师应付走了再说!”

    之前在陕西作战时,程月曾经变卖了自己全部财产,为赵冠侯招募了两个团的淮上子弟。这些人马,如今已经完成训练,纳入正规军体系。而在这次各省支援山东的行动中,也陆续有各省壮丁赶到,曹仲昆那里,更是派来了八百名久经训练的正规步兵。

    这些援军,虽然在战场上有所损失,但是大概还是能凑出四千多人。加上一部分谢苗诺夫的部下,以山东第五师一个步兵团为主干,两个淮军团为辅助,以各省援军及江宁战役期间招募降兵为主体,另有一个铁勒步兵团组成的特设步兵师,正式成型。

    整个师的编制与正规军一样,步骑辎工炮各兵种齐全,但是武器装备,山东只能提供三分之一。其余徒手兵,一律由阿尔比昂提供装备武装。其雇佣费用,以阿尔比昂镑或是黄金支付。战场上鲁军的缴获物资,归自己支配,不受阿尔比昂控制。但是需要服从阿尔比昂的指挥,在具体战场上,则享有高度的自主权。

    另外,山东的大力丸,由阿尔比昂注资,与简森制药公司共同注册专利,利润按照七三比例分享。同时,阿尔比昂享有优先购买权。山东库存的大力丸,被阿尔比昂一次性收购,全部用以配发给泰西前线的将兵。卡佩在其中也参了一股,用一批在津门存放的铁路建材,从山东手里换了一批大力丸回去。

    泰西前线,协约**队士气低迷,这些大力丸可是救命稻草,都指望它来振奋士气,反败为胜。

    达成这份互助协议的阿尔比昂也付出了代价,山东的关税,从百分之五,提高到百分之十。山东的矿山虽然由两国共同经营开采,但是阿尔比昂必须付出真金白银认购,才能获得普鲁士那部分股权,不能白拿。另外,阿尔比昂在长江流域的一批老旧战舰,也要低价处理给山东,作为海防之用。

    从整体而言,这笔交易两下都不亏,且阿尔比昂的国力受损严重,在交涉中处于弱势地位,反倒是给人以比普鲁士人好对付的感觉。简森则在欢愉之余,对赵冠侯嘱咐道:

    “阿尔比昂人已经快维持不住自己的体面了,这是我们获得利益的最佳时机。这个时候,不能有丝毫的怜悯之心,一定要榨取出他们身上最后的利润,不能便宜他们!”

    罗德礼再次在山东活跃,山东、阿尔比昂订立互助条约,赵冠侯、朱尔典、康第三人举杯共饮,在协议上签字的镜头,出现在泰晤士报的显着位置。这份报纸经新闻审查官的手,送到大公子袁克云手中时,审查官的神色极为紧张,小心的询问“这报纸,给不给大总统看?”

    袁克云的脸上,带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让审查官身上的寒毛倒竖。

    “给,凭什么不给?这是洋人的报纸,咱能扣下么?那不成了不孝?去,给大总统送去,让大总统好好看看,咱们共合出了什么样的能人!阿尔比昂,卡佩,好厉害啊,两大强国伺候着一个人,他还用怕谁么?”

    袁慰亭的目光在报纸上并没停留多久,只是不经意的扫了一圈,随即就把报纸丢到一边,处理其他公务。这则消息,并未引起他的重视。过了约一个小时,袁慰亭将江宗朝招来,问的也是京里的治安情形及民众情绪。

    “京里的治安,一直如此,总归是这个样子。就是最近多了许多酒后斗殴的案子都是庆贺山东大捷,大家到酒楼喝酒,喝多了就容易激动,口角之间,冲突难免。再有,就是一些对扶桑商人和侨民的攻击事件,虽然大总统已经命令派兵保护洋人安全,但是我们的力量有限,难免防范不周,引发冲突。再有,就是因为庆贺山东大捷,燃放鞭炮引起火灾,以及对扶桑商店蓄意放火的行为。”

    袁慰亭认真听着,随后道:“民众表达爱国情绪,这是好事,官府不应该打压。但是,也不能让暴徒混迹在民众里,破坏社会秩序。你是步军统领,这是你的职责,不能推卸。从今天开始,一定要做好两项工作。一是向洋人说明,民众是庆贺山东大捷,才有了些过激举动,希望他们谅解。二是派出坐探搜集情报,喝酒打架,或者放炮仗烧房子,这都不要紧。可如果有人趁机煽动民众情绪,宣传不利于共合的言论,必须严惩不贷!酒楼,茶肆,必须加强舆论监督,谁敢在公共场所妄议国是,制造混乱,不管他是谁,马上抓起来!”

    大总统除了下达这份指示,并没做其他的安排,似乎这份报纸,没能引起他的关注。就在袁克云寻思着,是不是该提醒一下父亲,他疏漏了什么。却从唐天喜那里得到一个消息,自从父亲看过报纸以后,就一直没招幸沈金英。另外又给京里各大员下了指示,要严格约束自己子女的言行,不允许这些仕宦子弟胡作非为,一定要规矩做人,否则定要严惩。

    袁克云这才长出一口气,自己的安排,并没有白费力气。他不由得意的一笑“兄弟,跟哥哥我斗,你还差点火候。就算加上你那小妈,也还不够分量。这个天下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没这个命,就别惦记这个位置,否则,一准是自己吃亏!”(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一章 共合元帅

    阿尔比昂、山东定约消息见报的第四天,陆军总长段芝泉,外交总长陆正祥,财政总长周学照,国务卿徐菊人,四位共合大佬,就都被叫到了居任堂,进行特别会议。

    会议的主题只有一个:何以酬功?虽然名义上,山东会战被定性为两国之间因为沟通不畅产生的小误会,官方宣传机器里,都尽量把这件事轻描淡写,仿佛两支军队只是以口头交涉方式,解决了冲突,于两国邦交不会有任何影响。但问题是,以共合当前报业的繁荣,这种事是压不住的。何况,还有洋人的报纸刊登,这些报纸,共合的新闻审查官也干涉不到。

    各省援助山东,包括一批京城里的公子小姐现在还在济南,有这些人在,想掩功,绝对办不到。乃至对功臣封赏不够,也会遭来舆论的非议。大总统的意见也很明确:不依陈规,竭尽所能,高官厚币,必须给这些保家卫国的忠臣良将,以应有的待遇。

    段芝泉已经自谋主那里得了锦囊,显的胸有成竹“卑职认为,此次山东会战,乃我共合成立以来,第一大捷!自前金以来,我国对外战争屡战屡败,在大总统领导下,我们则战胜了东洋,这正说明,只有大总统带领我们,才能让国家繁荣昌盛,内兴经济,外争国权。对于直接参战人员,非重赏,不足以服众。特奏请大总统,赐赵冠侯大勋位,以示奖励。”

    共合的大勋位,类似于前金时代的亲王宗室,自共合成立以来,一共也只有袁慰亭自己、孙帝象、黎黄坡三人得授大勋位而已。赵冠侯之前大战陕西,也只是授予勋一位,此时得大勋位勋章,确实可以算上无边荣誉。

    “大勋位么?虽然荣誉够了,但是比起山东所做出的贡献,还是不足以让人心服膺。止庵,你的财政部……”

    周学照连连摇头“大总统,卑职已经竭尽所能,但是共合财政艰难,筹措无着。且随着泰西战事越打越大,各国银行团都不再提供贷款。山东袭击青岛要塞,彻底断绝了与普鲁士合作的可能。这次山东会战,也让我们不可能从扶桑财团手中贷款。眼下,连共合的财政怎么维持,都还是个大难题,再让部里筹措军费,恐怕力有未逮。梁总长的交通部或许还有点办法,卑职这里,真的是无能为力。”

    “算了,那我也不勉强你。共合财政,在于各省的税款不能及时递解,这个过错不在于你,而在于我。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菊人,你有什么好建议?”

    徐菊人道:“既然山东已经与阿尔比昂以及卡佩订立盟约,下一步的经费问题,应该是由他们几方,自行商议解决。我们在财政上,很难给山东提供支持,但是可以从其他方面弥补。比如……参考普鲁士、卡佩等泰西强**事体系,于共合军中,设陆军元帅、海军元帅一职。大总统为陆海军大元帅,设计元帅礼服,并赐元帅权杖。相信,一个元帅的名位,也足以对的起冠侯的战功。”

    袁慰亭点点头,目光里露出赞许之意“元帅……菊人这个建议提的好,我们的军事,本来就是学习泰写列强。军衔制度,也该与泰西保持一致,好,军制改革,就先从冠侯开始,授予其陆军元帅衔。相关礼服、勋表以及权杖,要尽快设计出来,越快越好,不能让功臣等的太急。芝泉,山东报过来的将士提拔名单,要开特殊通道,尽快批复,不能有拖沓。”

    随着元帅一职的设立,袁慰亭又颁布命令,于丰泽园内设:陆海军元帅统帅办事处。这个机构,以大总统兼陆海军元帅为最高指挥,总督全**事,掌握全国部队的调动权,人事任免权,军官升降权,部队裁撤建立等一应权力。同时,各省省军设立,也必须由大元帅统率办事处批准,否则概为非法。

    这等于是从陆海两军部手里,把兵权夺过来。刘冠杰是袁氏嫡系,段芝泉则是早有心理准备,都没有什么表示。但是在机构设立之后,段芝泉则冷哼一声“容庵这是要自封大将军啊。总参谋部、陆军部,这还留着有什么用,不如下次上个建议书,把机构合并为兵部算了,我看容庵一准支持。”

    一旁的徐又铮摇头道:“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再争无用。暂时我们犯不上出头,看看山东那位新鲜出炉的元帅,又该怎么办?陆军元帅大勋位,位极人臣。从今以后,他赏无可赏,封无可封,下一步……就难说了。”

    赵冠侯这位共合新鲜出炉的第一元帅,此时没有半点即将成为陆军元戎的自觉,在内宅里,正小心翼翼的向一位异国美人赔着小心。

    “我知道,当时是我太粗鲁了,我应该温柔些的。可是你要知道,时间有多紧迫,很多事我怕错过了,就来不及做了。我是要上战场的,如果运气不好,或许就回不来了。你也知道,我们山东这次损失了多少军官。我不想给人生留下遗憾,如果死时没能拥有你,我的灵魂都会不安。所以……就比较急了一些。不过我发誓,今后不会了。”

    汉娜从地牢里被释放出来,由赵冠侯拉着,在花园内漫步。那位铁勒看守的私刑,从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汉娜就算告状,也找不到证据。是以安娜非但不怕,反倒是做出一副乖巧的表情,在后面做小尾巴,直到被赵冠侯在头上凿了两下,才躲到一边去。

    “我如果不原谅你,你准备怎么样呢?是放了我,还是囚禁我一辈子?”

    “不是囚禁,这只能算是保护,善意的保护。你要知道,普鲁士人现在不安全,泰西战场打的这么热闹,扶桑又对普鲁士宣战。我如果让你在外面跑,这是多危险的事?不光是你,青岛的那些普鲁士人,都在鲁军保护之下生活。他们的生活质量并没受什么影响,客观讲,比起瓦德克总督时代,他们生活的更好。如果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到青岛去,你当面问问那些人。”

    “于是你就用这种强盗一样的方式拥有我?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么?我觉得,我只是你的女奴,而不是你的妻子!那感觉真是糟透了,我觉得我都快不认识你了。还有,你利用了我,出卖了我的祖国,和我的同胞,其中也包括我的父亲。”

    “别这么说,是他们先要利用我的。你应该看看当时的情况,普鲁士想用我当消耗品,替你们牺牲。这是没有道理的事,我是山东督军,不是普鲁士的军官,没有任何义务为普鲁士牺牲。你们的国家,不懂得什么叫交易……算了,争论这个没意思,总之,我可以发誓,我没害过你的同胞,更没害过巴森斯阁下。他去非洲,是自己的决定。你应该比我了解爵爷,他的身体并不乐观,作为军人,他希望光荣的死在战场上,而不是被风湿折磨的痛苦不堪,最终死在病床上。这个归宿对他来说……算是最理想的结局。”

    汉娜沉默了一阵,忽然问道:“爸爸的那封信,真是他的亲笔,不是你伪造的?你伪造了我的笔迹,给小李曼写信,让我无法相信你。”

    “我对天发誓,那真是老爵爷的亲笔,而且,有些东西不是我想伪造,就可以伪造出来的。像是称唿,或是语气,这些我都不清楚,怎么可能伪造的了?”

    汉娜又沉默了一阵,忽然揪住赵冠侯的衣服,“你听着,我不是你那些中国妻妾,也不认为谁跟我睡过就可以拥有我!我是个人格独立的人,不是某个人的附属品。你之前的作为,令我很生气,即使到现在,我也没打算彻底原谅你。所以,你必须重新开始追求我,直到让我再次爱上你为止。在那之前,除非我愿意,否则不许再碰我!还有,我要我的队员,我要我的工作。我不能像个金丝雀一样,被你关在笼子里,每天无所事事。我要继续勘探工作,那里才是我的全部。”

    “好……好,我都听你的。只有最后一条例外,现在局势还很混乱,勘测工作都得停顿。这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所有人。你可以找点其他的事做,比如搞创作,研究金融,又或者,去读书。山东女子学堂专门为留学生设置了课程,你可以去学习……”

    汉娜一脸鄙夷的看着赵冠侯“我已经大学毕业了,不需要再次学习我知道的课程。既然不能恢复勘探,我要去青岛看看。”

    “这没问题,我会陪你去。”

    “你陪我?你现在有这个时间?”

    “我的小天使需要我,我怎么可以没时间?再说……在青岛那边,我确实也有公事。”

    火车上,汉娜勐的在赵冠侯的肩头用力咬了一口,直到咬出血来,才松开嘴。“你让我流了血,我也要让你流血,这样才公平!还有,我现在才明白,又被你骗了。你本来就要到青岛去,根本不是陪我!你利用这个骗我,又和我……”她边说边恨恨的用被子裹住身体,但是看着赵冠侯含笑看自己的模样,就知道连他都明白,自己这样的抵抗全无意义。

    虽然承诺了,不经她允许就不许近她的身。可问题是,两人之间已经突破了那层关系,再想恢复之前的尺度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何况汉娜本来就芳心暗许,无非是受限制于自己的信仰以及文化差异,始终走不出那一步。现在既然已经跨出来,就不可能再缩回去。

    共合最年轻的元帅。看着衣帽架上那身元帅礼服,以及元帅权杖,汉娜自己也得承认,这样年轻英俊的元帅,即使在泰西本土,也有的是女贵族愿意做他的请人。以自己的条件,还未必能排的上。

    眼看他的手又摸向了自己的被子,汉娜没好气的用腿踢过去“我至少现在不想。”

    “很快就会想了。”赵冠侯敏锐的捉住她的腿,随即手就一路攀缘而上,汉娜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当汉娜由赵冠侯搀扶着走下火车时,一个普鲁士贵妇热情的走上去,给了她一个热情拥抱。“汉娜,我的小可怜,你怎么变瘦了。你知道么,听说你失踪的消息后,我是多么担心。现在看到你没事,那就最好了。”

    汉娜也一头扑到贵妇人的怀里,眼泪夺眶而出,拥抱着她那雄伟的身躯叫道:“诺娃婶婶……”

    这名贵妇算是汉娜的远亲,也是她在青岛少数亲戚之一。这些亲戚都留在了青岛,得知消息后,差不多都出现在车站。

    自车站到家,沿途所见,普鲁士人在大街上来往穿梭,不管是精神面貌还是气色,都还过的去。就是脚步匆匆,似乎都很急的样子,与提笼架鸟,或是由跟班在前引路,四平八稳迈着方步逛街的一干留辫子老人形成鲜明对比。

    “客观讲,我们的生活,比瓦德克时期要好的多。至少,我们不需要去陪军官跳舞,也不用担心被肮脏的士兵剥光衣服。”

    赵冠侯到青岛之后,直接去了总督府,汉娜则来到诺娃的家里,询问着青岛现在的情况。

    “治安和社会秩序,和之前相比,没什么区别。即使在战争时期,我们过的也都不坏。赵冠侯可没像瓦德克一样,逼着男人们去战壕里作战,女人去当救护妇,被那些恶棍骚扰。青岛能够守住,我们是该感谢他的,当然,也有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汉娜提高了注意力……这个坏蛋,不是说会好好照顾我的同胞么,如果他让婶婶受委屈,自己晚上肯定不许他碰,就算是想也不许!

    “你要知道,我们的主要财产在国内,可是现在,都被冻结取不出来。在青岛没办法做生意,只能坐吃山空。这里的生活质量虽然不错,可是物价一样不便宜。普鲁士公民不享受共合公民的福利待遇,各种补贴都没有。我真有些羡慕这些山东居民,他们光是福利,就比我们强的多。所以,我们现在大多需要一份工作,或是把房子租出去收房租。可是你想想,把房子租给中国人,和他们做邻居……这太可怕了。我想……也许你能帮助我们”

    诺娃的脸微微泛红,用了好大力气才说道:

    “你也许知道,山东即将有一番大的动作。你的迈德叔叔现在在青岛市正府,为赵冠侯工作,他确信,赵冠侯将为胶东恢复经济花一大笔钱。还要修铁路、建公路。这些都是很赚钱的生意,我们可以合资,注册一个公司,然后把一部分生意承揽过来。这样,至少未来几年,我们可以活的很好。总之,不能像那些铁勒表子一样,靠出卖自己来生活。我们会给你报答……你是最大的股东,不需要你真的出资,只需要你向他提出建议。”

    汉娜开始怀疑,赵冠侯带自己来青岛是个阴谋了。国回不去,即使离开山东,自己也无处容身,换句话说,就只能在这里生存下去。而自己的同胞乃至这些亲戚,就是自己最重要的家人,他们的请求自己能拒绝么?

    一想到今天晚上,那家伙得意的样子,汉娜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恢复拳击训练。在他的鼻子上,恨恨来上一记,否则的话,会永远被他欺负下去。(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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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军介绍:
民犹是也,国犹是也,无分南北 总而言之,统而言之,不是东西 这是个最好的时代,一些人用热血和生命实现梦想,为国家寻找出路。 这是个最坏的时代,许多人看不到希望在哪,在他们面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在这样的大时代中,一个出身市井的小人物,乘风破浪,一路高歌。 城头变幻大王旗, 河边枯骨谁人惜。 错命乱曲狂笑去, 轩辕墓前温酒棋。督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督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督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