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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普祥真人     督军txt下载     督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八十二章 休养生息

    虽然如此想,可是到了晚上,汉娜并没有真的在赵冠侯的脸上施以拳击,反倒是躺在赵冠侯怀里,他叙述山东的发展计划,以及复建方案。

    虽然这场战争最终以山东胜利告终,但是以弱敌强,付出的代价,也同样触目惊心。

    赵冠侯的战术,属于同归于尽的打法,固然让扶桑人受制于补给困难,从而作战失利,可是山东为了实现这个战术,同样要让自己五劳七伤。大批的田地被人为荒废,老百姓接下来半年的口粮,就得赵冠侯想办法。

    整个胶东地区实施坚壁清野作战,导致山东经济蒙受了巨额损失,这一部分损失,正府注定是不会给山东补贴,可是山东要给老百姓补贴。百姓回归家园的安置,战损房屋的修复,未来大半年的粮食供应,损失财产的赔偿,这些都要从山东自己身上割肉。

    另一个问题,就是士兵的安置。这次山东实施战时总动员机制,动员部队总数接近十五万。这么多部队,军费的开支,自然不是小数。战后的抚恤、奖金,尤其鲁军的福利为共合之冠,开销更是惊人。

    是以战争的本质,终归还是经济的较量,没有经济支撑,任何强军,都无法长久维持。如果山东没有足够的财力保障,打胜仗之后,接下来,就会因为财政枯竭,而宣告破产。

    汉娜虽然主学地质,但是对于经济学也有涉猎,听了叙述之后,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主动抱住了赵冠侯。

    “上帝啊,你说这些的时候,就像是一个伟大的皇帝。你承担这么大的压力,还要用心思来讨好我,这令我很感动。所以……我决定,让你过关。如果不是你,或许我现在也会被瓦德克征用,赶去当看护妇,然后被某个满身血污的士兵拖到房子里。我可不想用那种方式报效国家。和你在一起,总好过和一个士兵或是不知道样子的军官在一起要好。其实,我很早以前,就决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了。潍坊会战的时候,我每天都在向主祈祷,希望你平安回来。可是这些事,我不想让你知道,免得你笑话我……”

    “在扶桑人滚出山东之后,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我多么担心,你始终不原谅我,那样的话,我会感觉自己罪孽深重,我们未来的相处,也会变的困难重重。现在,我终于放心了。”

    赵冠侯笑着问道:“今天,你的亲戚跟你说了什么?或者说,他们有没有什么困难?我们是一家人,能够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帮忙。”

    汉娜的手悄悄握紧,摇头道:“没有,我们只是说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他们的生活……很好,我想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份工作,以及学会和中国人平等相处。你给他们的已经够多,剩下的,需要他们自己去争取。我不能帮助你解决困难,但是我可以帮你放松……就像现在这样。”

    阵亡将士公祭,受伤士兵慰问,有功将士嘉奖,乃至于战后重建的筹备工作。战后的安置比起战前的准备,并没有轻松到哪去,任意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可能让好不容易盼到胜利的居民,陷入另一种绝望情绪之中。

    这次山东会战的胜利,与民众支持密不可分,民心向背不是一句空话,而是转换成实际的战力。百姓的支持,必然要予以足够的回报,否则,这份民心早晚会消耗一空。

    是以战争虽然结束,赵冠侯的生活并未变的轻闲,反倒是更为忙碌。乃至庆王的丧仪,他也只参与了一小部分,大多数时间,吃住,全都在那列蓝钢花车上。

    时间距离扶桑陆军全部撤出山东,已经过了一个月,天气自春末转入夏中。车窗外,田野间,已经可以看到劳动的农夫。

    自前金时代一路挣扎求存,苟且求生,得以生存到共合时代的老百姓,已经习惯了所有的灾难自己承受,将所有的问题,归结于命运的生活状态。不管遭遇何等天灾**,该交的赋税一分不能少,该服的徭役一点不会削减,已经成为常态。

    像现在这样,山东正府发放救济物资、种粮以及低息贷款外加农具的救助模式,是之前从未曾享受过的天恩。在不少农家,开始以赵冠侯和苏寒芝的简易塑像替代了灶王夫妻。

    在这种鼓励政策下,民众的生产热情变的更高,即使正府已经给过保证,会发放救济粮款,不让百姓因为抛荒挨饿。这些农夫本着报恩的心态,依旧下田劳作,希望靠自己的努力,减少一些损失。自己能解决温饱问题,就不能昧着良心,去拿救济粮。

    女子工作队的人,进入乡村,向女性做宣传工作,鼓励女人们进城找工作,减少家庭的负担。庄稼地对时间要求严格,工厂的情况好的多,赚一份工资,总能补贴家计。另外,没有人家的女孩,还可以到鲁军营里,去找个顺眼的男人嫁了,也是个不错的出路。

    这次战后,鲁军发了一大笔奖金下来,参战部队,凡是表现突出的,人人有奖。这些大兵有很多还没有成家,现在腰包厚了,当然想娶媳妇。他们有钱,还有前途,是个不错的择偶目标。

    这里面,有一部分是伤残军人,在战争中,受到了不可恢复的伤害,接下来也很难在军队里做事。虽然赵冠侯对这样的士兵,会从优抚恤,不但多给遣散费,也会安排工作。可是身体上的残缺是没办法的事,这些人在婚姻方面,所要面临的困难,就比普通人更大。

    这些女性宣传员,手里都有赵冠侯亲手编写的手册,上面有详细的话术讲解,以及对什么人遇什么事,要说什么话的教程。她们先是介绍着扶桑军人的残暴,发生惨案的村庄,又是何等的不幸,尤其女性会遭受何种程度的侵害。

    随即再讲一下,这些伤残士兵如何勇武,又是因何变成残废。最重要的是,大帅不会忘记这些伤兵,那些残缺的肢体,就是最好的军功章,未来有什么好事,他们和他们的家属,都是优先考虑对象。

    宣讲在乡村取得了巨大成效,这些伤残军人反倒比正常军人变的更抢手,尤其是女孩的家长,对这些伤残军人的兴趣极大,都在打问,如何才能把闺女嫁过去,对方又能出多少彩礼,给多少好处。

    趴在车窗,向外看着,就可以看到秧歌队,吹鼓手,车外热闹的演出。那是有人知道,这车是大帅的专列,特意前来表现,搏大帅一笑。

    杨翠玉凑过来看着,微笑道:“老百姓,是真的从心里爱戴你。大家看到那些扶桑军人的倒行逆施之后,心里都有数。没你这个大帅在,自己就要成为扶桑子民,到时候,就有的罪受了。大家愿意支持你这个山东王,就连我的秘书处,都有不少漂亮女孩子想要进来工作。我让她们都留了照片,冠侯你什么时候看看,挑几个可心的……”

    话没说完,她就惊叫了一声,赵冠侯已经把她抱在了怀里。她轻轻挣扎着“不行……外面的人,万一看到……”

    “谁让你淘气,当然要罚了。”赵冠侯虽然如此说,还是放下了挡板,隔绝了外间视线。他的专列上,永远不会缺少女子窈窕的身影,也正是好靠着美人娱性,才能始终保持工作热情。这次在列车上的,就是毓卿与翠玉,这对内宅里的死党。

    他的手伸到翠玉衣服里,逗弄着自己的秘书处长“咱的慰慈也不小了,你给他生个妹妹吧……”

    “你让我生……我就生,生多少都行。”翠玉虽然是清倌人出身,可是能在八大胡同混成花魁头牌,手段是不缺的。自然知道,怎么应对丈夫的热情,又如何让他的热情变成烈火,把两人都吞噬进去。可是就在赵冠侯准备把她就地正法之时,她却忽然道

    “格格在……我不能抢了她的先。你也知道,格格心情不好,又为着守孝,几年不能伺候你,心里其实很不是滋味。她的性子倔强,这种事不会说出来,不过不代表她心里不苦。你先去看看格格,等回头,我再陪你。”她推开丈夫,随即又露出一个充满吸引力的笑容

    “我带了一套军装,还有一套护士的衣服,先去换上,在休息车厢等你。”

    毓卿在办完了庆王丧事之后,重新投入到工作之中,山东的情报机构在扶桑没有分部,对于那里的情形本来是无从得知。可是与阿尔比昂合作之后,阿尔比昂破例,向山东分享了一部分情报信息。

    虽然这部分情报的优先度和级别,都不算太高,且有着严重的滞后性。可是对于山东情报机构来说,已经可以算是万金不换的重要消息。乃至在火车上,她的注意力也更多放在这些情报内容上,直到赵冠侯将她抱起来,她才惊叫一声,随即在赵冠侯的胳膊上用力拧着

    “找翠玉去!我得给阿玛穿孝,不能跟着你胡闹……”

    “我知道,你得守着老礼,我也不能勉强你。不过就是抱一下,什么都不做,总没关系。我的好格格,我们好久没有这样了。”

    毓卿的心头一甜,原本以为那个洋女人被抢过来,自己的宠爱就薄了,现在看来,自己魅力依旧。她笑着回应丈夫的侵袭,小声道:“等我出了孝……怎么都随你。”

    “海外的情形怎么样了?看你看的那么入神,有好玩的东西?”

    “当然有。虽然这些情报都是过时的,可是对咱们来说,也是了不得的宝贝。我敢打赌,就算共合陆军部,也拿不到这么详细的海外情报。”

    毓卿的神情颇有些兴奋,即使在前金时代,她也被庆王授予宗室身份,指婚给某位王爷。充其量,也只能管家里的帐本,军国大事,尤其是军事情报,她没办法接触。只有赵冠侯会放权给她,把山东情报大权交给她处理。她也因为能接触到这种级别的机密,而异常欢喜,另外就是发自肺腑的感动。

    “扶桑已经有了乱象,海军擅自回撤,虽然有新任海军大臣加藤友三郎出面背书,表示加藤正吉的舰队,是发现普鲁士舰队踪迹,率军追击,才离开青岛。且陆军战败之后,海军确实无力独立完成攻取青岛任务,继续作战失去意义。但是陆军却把战败的责任都归咎于海军援助不利,物资输送不及时。新任陆军大臣大岛健一,坚决要求把加藤正吉送上军事法庭。由于大岛是山县有朋的副官出身,他的意见,可以看做是代替山县有朋传话的传声筒。他的意见,就是山县有朋的意见。局势几乎到了推车撞壁的地步。另一方面,扶桑天皇驾崩,新天皇迟迟不能产生,归根结底,就是陆海军都不放弃自己所支持的继承人。阿玛清醒的时候说过,大位之争,储嗣之祸,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凶险,搞不好,就是要血流成河的。我们等着吧,说不定用不了几天,扶桑就要闹出一场大乱子。他们越乱,我们就越安生。”

    赵冠侯与毓卿脸贴着脸,柔声道:“对不起……王爷走的时候,我没能赶回去办丧事,是我这个做女婿的不对……你怪我也应该。”

    “不,阿玛要是知道,他的女婿,年纪轻轻,就当了陆军元帅,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你这么多的事情,还要跟扶桑人谈判,如果回来办丧事,前面的事谁来管。我可不是不讲理的女人,不会让你为难。我要你好好的,为我,我我们的儿子,打下一片大好江山。我没了阿玛疼,就只剩下你,你若是不对我好,我就不活了。”

    两人耳鬓厮磨之际,毓卿心道:扶桑内乱,泰西战火,当今天下,已呈乱象。这种时候正是豪杰用武之时,或许,将来这个男人,能带着自己住进紫禁城,重振祖宗荣光,这一天,一定会来的。(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三章 裁军

    “少年子弟江湖老,红粉佳人两鬓斑,三姐不信菱花照,容颜不似彩楼前……”

    戏台上,一出红鬃烈马,正唱到武家坡薛平贵与王宝钏久别重逢,台下看戏的鲁军将兵,表情凝重,并没有几个人喊好喝彩。这并非演员的水平不佳,恰恰相反,自两宫身故,京城禁绝娱乐,赵冠侯将内廷供奉接到济南开始,京剧名角,大多在济南安身。赵冠侯本人就酷爱京剧,对梨园子弟多为关照,不少年轻的红伶都拜在他的门下,讨个漕帮身份护体。

    有赵冠侯做后台,大金各行省的官府以及江湖好汉,多少都会卖几分面子。共合之后,赵冠帅的名字依旧好用,是以京剧界一干红伶,都惟赵冠侯马首是瞻。

    这次山东大捷,本就是振奋人心的好事,山东又出高价,到军营演出的,都是一等一的好角。唱念做打,样样俱全,一些平日里很难凑在一起演出的名伶,卖大帅的面子同台献艺,乃是京剧行里百年难遇的盛事。这种戏码,在平日可以卖上百银洋,怎么可能不好?

    士兵们的眼睛大多通红,演员的演出,正勾起了他们自己的心思。北洋各军,基本没有退伍的概念。士兵十八从军去,八十始得归,都是寻常事。军饷发不出就拖欠,年纪越大,出力越小,就越没有饷拿。

    士兵们看着戏台上悲欢离合,勾起了自己的心思。红颜易逝,白发早生。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自己的王三姐。

    即使鲁军的待遇好,也不可能每个士兵都能娶到老婆。固然有一部分是自己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女方考虑到男人当兵,长久分离,随时可能做寡妇等客观上的风险,最终选择了他人。毕竟苦守寒窑十八年,挖野菜等夫君的王宝钏只是少数,不是每个人都有运气遇到这样的好女人。

    即使有这样的好女人,也不代表,就能够相守到老。参加潍坊会战的士兵,都记得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年轻姑娘。在战争刚刚结束,她就冒着扶桑残兵,哑弹、地雷的危险,出现在阵地上。她会拉住每一个士兵,问他们,认不认识一个新兵……

    那个女孩的美丽、希望、到最后的绝望,却只是若干张绝望的面孔其中之一。无定河边无名骨,哪个红颜梦里人。

    抽泣声在士兵队伍里悄悄响起,有人忍不住大叫道:“俺不走……俺不退伍!俺的岁数写错了……还能再当两年兵!”

    这出戏,实际就是赵冠侯给部下做思想工作的道具。扶桑地震的消息传来,短时间内,没可能再来报仇,麻花辫的悲剧,不该再继续。在抚恤、奖金以及勋章发放工作初步告一段落之后,赵冠侯就开始着手推进退伍工作。

    伤残士兵得到紫心勋章,有军功的士兵,则得到对应的军功勋章。这些勋章,不被陆军部所认可,但是在山东省内,由于宣传工作做的到位,可以得到居民以及整个军事保障体系的承认。

    即使不考虑勋章带来的经济利益,以及潜在的正直利益,光是闪闪发光的勋章挂在胸前,就让这些士兵欢喜的不得了。毕竟,自前金以来,士兵是没有荣誉可言的。这还是第一次,让士兵也佩带勋章,他们也切实的感受到,所谓绅士的部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脸上的笑容未及褪去,一些人就又哭出了声,因为他们中很大一部分人,必须永远的离开部队。即使在战斗中,没受到不可逆的损伤,也一样要离开队伍。

    不同于上一次,骑兵旅的退伍,这次退伍是针对鲁军整体。先是被临时动员的部队,回归保安团、屯垦团等武装。随后,是伤残士兵退役,再后,就是陆军内三十岁以上的士兵,四十以上的士官,五十以上的尉官,六十以上的校官一刀切集体退役。

    到了这个年纪,不能升到更高的阶级,就说明这个人的水平和能力,只能止步于此。继续留在鲁军,既妨碍了吸收新鲜血液,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普通士兵与士官尉官,多半都没有娶妻。即使娶妻,也没有带家属的资格。

    让这些人回家去,去找自己的麻花辫,王三姐,对谁都好。

    对于这些退伍士兵,并不是简单的一脚踢走。不但会支付一笔遣散费,同样,还会由山东省正府安排工作。或是农场,或是工厂,再或者,是乡村公所以及武装不就职。乃至担任村长,或是其他干部。

    换句话说,除了极少数自愿离开的之外,大多数退伍军人,始终在鲁军体系之内,接受鲁军的接济与管理。一旦未来发生大规模战役,这些人还有可能被动员起来,再次回归军中待命。

    凭心而论,这种待遇可算是优厚,整个北洋体系里,也没人会给出这么好的退伍条件。以这种条件退伍,也没人能指责什么。但是也正因为这种优待,大批到了退伍年龄的士兵,却费尽力气,找关系托人情,只希望修改自己的年龄,能多为大帅效劳几年。

    做人要知恩图报!这是鲁军在军中的思想教育,这些士兵的想法很简单,大帅对的起我们丘八,我们也要对的起大帅。能跑能跳,还能打仗,就该为大帅多干几年,才能报答大帅大恩。甚至有人喊出,可以少要点军饷,只求跟在大帅鞍前马后,再干几年。

    一群在枪林弹雨中,可以顶着炮弹发动白刃冲锋的好男儿,此时却哭天抢地,大喊着“我们不想退伍,我们要为大帅效力!”还有人喊着“我在江宁流过血,我在潍坊受过伤,我要见大帅!”

    但也有不少人喃喃自语“孩他娘……我们可以团聚了。”

    指挥部内,赵冠侯的表情也颇为凝重,摇头道:“别的部队开小差,山东的部队是赶不走,按说我该高兴。可是听着这哭声,心里也不是滋味。原本以为当兵的都愿意回家,现在看,大多数人想留下,我这回倒成了恶人。”

    瑞恩斯坦摊开双手“没办法,如果不让他们退伍,就没办法吸收新鲜血液。这些士兵的贡献不大,反倒成了拖累。现在山东有大批的青壮年,受过准军事训练的人数也很多。他们才是部队里需要的新鲜血液,这些注定没有前途的士兵,早就应该被淘汰。现在他们哭,将来总可以想明白。好在你的威望足够,不用担心兵变。将来,他们会感谢你的。你给了他们津贴,伤残补助,还有勋章,他们还想要什么呢?”

    “但愿如此吧。这件事,看他们主官能不能做的了,做不了,就由我亲自去谈,总归都要解决才行。现在,我们谈下一步,山东军制改革。这次,我要在山东,设立军一级的建制,并将其变成常设编制。不能像过去那样,只在战时成立军,平时只有师。”

    共合军制来自于前金,以师为最大单位,只有在战争发生后,临时建立军一级编制。各师之间,缺乏配合训练,在潍坊会战期间,就暴露出鲁军师一级作战单位之间,配合缺乏默契,各自为战的弊端。

    当然,扶桑陆军也有同样问题,共合之内,各省部队则还不如扶桑。山东的这种问题,暴露的不严重。但是赵冠侯不能对这个问题视若无睹,以鲁军的能力,在国内作战基本不会出问题,但是遇到列强部队,就很难保证胜负。

    一旦再有扶桑入侵事件,所遭遇的敌人,只会比这次更强。鲁军必须把自身的战斗力提高到最大程度,才能应对未来的战事。

    泰西战场上,现在师一级的作战单位,经常被当做炮灰,拉到前线上送死。可以想象,等到战争结束,必然会诞生出许多优秀的大兵团作战战术方略。在这一领域,共合落后于世界是没办法的事,但是山东,得想方法,把差距尽可能多的追回来。

    更何况,目前共合内部,也有隐忧。蔡松坡弃官而走,离开京城后,间道返回云南。虽然袁慰亭派出大批人马沿途拦截,但是并没有预料中的消息返回,从时间推断,蔡锋多半已经抵达昆明。

    其在云南颇有号召力,一旦西南王与大总统之间再次爆发战争,鲁军很有可能被拉到前线。共合周郎亦是位不世出的将才,对上他,也不能掉以轻心。不但要赢,而且要控制伤亡,不能让自己的部队损失过巨。

    在潍坊战役最终阶段,赵冠侯要求部下控制伤亡,保存实力,就是为了与蔡锋间可能的较量做准备。这次部队大规模退伍,势必在短时间内,影响鲁军战力,这就要求得在其他方面,把损失弥补回来。

    设立常设军的问题,在共合陆军部那里,肯定得不到批准。但是赵冠侯现在,也没打算买陆军部的帐。这个军,名义上为山东省第一军,赵冠侯自己任军长,副军长则是三十七师师长商全兼任。

    名义上省军第一军,是由山东省军三个师组合而成的战斗单位,但实际上,由于赵冠侯自任军长,隶属于陆军部的两师两旅,全部在第一军统帅范围内。在编制上,实现了一个统管全局的常设编制。

    但是说到几个师如何训练,那就不是赵冠侯能力范围之内的事。下一步,就是由瑞恩斯坦着手,编写训练教程,训练各师之间的协同作战水准。

    招募新兵,训练,对新式兵器进行研究制造,这些工作,并不因战争的结束而结束,反而是刚刚开始。在这一个月期间,瑞恩斯坦及参谋的工作量,比战争期间只大不小。

    对于战役的总结,讨论自身的不足之处,并找出应对的方法。新兵器在战场的检验,以及下一步需要改进的方向,相关的报告,足以装满几个抽屉。对于山东高层而言,还来不及品尝战胜的甜酒。

    “我们的水雷效果还不明确,泰西方面,没人会给我们提供这方面的情报。但是有一点,我认为值得注意,就是康尔夏领事,向我们提出的要求里。除了雇佣兵之外,又提出武器上合作开发的要求。尤其强调了海军领域。考虑到,山东造船厂的能力,我不认为阿尔比昂人是要和我们开发新式军舰。”

    “这么说起来,那就是他们被水雷炸的很疼了?”

    瑞恩斯坦冷笑两声“上帝保佑,那是你自己的成果,你比所有人都清楚,那玩意有多可怕。阿尔比昂人可没见过那玩意,他们的海军确实很强,但是也正因为够强,对于蒸汽军舰的投入一直不够。有限的几艘蒸汽战舰,如果被你搞到沉没,我想阿尔比昂的海军大臣,一定很想亲手砸碎你的脑袋。”

    “对此,我表示很遗憾。”赵冠侯摊开双手,做个无可奈何的姿势。“我们暂时不考虑尊敬的阿尔比昂海军大臣,先想想我们自己,下一步,你有什么建议?”

    “资金。我的建议就是这个,钱!军队就是吞噬金钱的怪兽,尤其这次战争,让我们的开支大到触目惊心的地步。如果是其他省份,差不多就要宣布破产了。山东必须得到钱,得到很多钱,否则,我们的战斗力将越来越弱,最终,被踢出局。”

    “现在我最怕的,不是打仗,而是有人跟我提钱。好在,普鲁士人的掠夺成果,还没来得及运走,就被我扣下了。山东的矿藏还在,接下来可以招商引资,继续用这批矿产做抵押,搞一笔资金回来。再有,就是水雷,阿尔比昂人想要,也不是不行,但是得给钱。当然,最赚钱的,还是我们的大力丸和青霉素。我得感谢泰西人,在现在爆发大战,我才卖出去这么多物资。如果是泰西一团和气时,山东打这么一场大仗,我说不定也要下野了。不得不承认,打仗真是个赔钱的买卖。”

    瑞恩斯坦道:“不要跟我这里诉苦,你骗不了我。你的财神太太,正在赶来山东的路上,她加上简森还有四恒,差不多就代表了中国经济的几大主要力量。有她们帮助,资金问题总能解决。尤其,我们还有阿尔比昂朋友。这帮鸭片佬有丰厚的家底,现在,是他们付出代价的时候。”

    “除了他们以外,在山东,还有一批现成的财神。济南的那些公子小姐,他们自己未必有什么钱,可是他们身后的家族,可是既有势力,又有财力的人物,有他们在,不愁搞不来钱。”

    “大总统不是下过命令,约束这些少爷的言行?他们还会帮你?”

    “他们从头到尾,都不会帮我,但是却最终都逃不出我的掌握。大总统可以下命令约束人的言行,却永远约束不了一样东西,那就是玉望。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益,资本家就可以上断头台,中国的商人,也一样。”

    瑞恩斯坦皱皱眉头“这话我怎么听汉娜说过,是她教你的?真奇怪,你大概和我们国家某个大胡子的观点很接近,你们真该认识一下。”

    “算了,那个大胡子的书汉娜带过来一本,跟我八字不合,大家还是不要认识的好。不过,他的道理我虽然不喜欢,但是这句话是至理名言。我山东的利益在这,不怕没有人送资金上门,这次的生意,我保证,有的做。”(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四章 富贵兵团

    自松江发出的火车,沿津浦路一路北上,直奔济南。山东社会风俗调查科的七成力量,都被临时派遣出来,沿途明查暗访,确保火车安全。要知这列火车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整个共合的经济,怕是要发生一场巨大变动,影响力,未必比扶桑的关东大地震小多少。

    头等车厢内,除了正元的女董事长陈冷荷以及戴安妮、杜小小两名重要助手,尚有数十名衣冠楚楚的富商同行。这些人,差不多囊括了整个东南的顶尖富豪。其中既有民族资本的佼佼者,也有与洋行打了多年交道,自买办起家的新兴富豪,甚至还有两名金发碧眼的异国银行家。

    这些人在各自的省份,都被尊为财神,南洵四象八牛中,就有两象五牛列席。在自己的地盘,皆能呼风唤雨,不管是筹粮又或是筹饷,都离不开这些人的帮衬。

    各位手握兵权的大帅想要练兵,就得靠着这些人支持,于政坛、军界,这帮富翁都有自己的关系或是代言人。两位异邦人则是扬基花旗、旗昌两大银行的代表,其地位更非同小可,连共合官员,也要看他们的脸色。

    可是今天,包括两位扬基银行代表在内,所有商人无一例外,都在言语或举止间,不露痕迹的恭维着陈冷荷,尽量拉近与她的关系。这其中,陈冷荷个人的魅力固然占一定比重,但更重要的原因,实际还是在他们此行的目的:分蛋糕。

    在潍坊会战期间,这些商人或是捐款或是捐物,更组成商业联盟,对扶桑金融业展开狙击,让扶桑商人在东南地区采购军需的计划破产。乃至组建义勇军入鲁作战,他们也出了不少力量。像是那支松江的洋兵队,就是这帮商人出钱并找门路品拼凑而来。

    现在战争结束,他们也到了该收获的时候,胶东的恢复建设,以及普鲁士退出后,留下的大量矿藏、铁路股份,就是这些商人的目标所在。

    经济低迷,生意难做,山东这笔大单子,保守估计也有几千万。那些矿产的价值,就更是难以估计。恢复建设的工程,肯定会以招标的方式,决定具体的承建方。富翁们私下里已经达成协议,在这次竞标中,大家要联手行事,绝对不能自己砸自己的价。一定要通过这笔生意,把损失的财富都补回来。

    在路上,中国商人已经就各自承包的领域,达成了初步共识,大家或组联盟,或划分领地,确定不会自相残杀。下一步,就是如何对付山东本土商人的问题。

    孟思远、邹秀荣夫妻,是这些商人最有力的对手。他们肯定不会参加价格联盟,偏生又有大帅金兰手足这个优势,跟他们竞标很难有胜算。要想对抗这对夫妻,就只能用大帅的枕边人。

    众人或是恭维,或是套交情,努力的把双方关系拉近为多年世交,目的只有一个,让陈冷荷明白,自己这些人,和她是同一战壕的战友。即使是赵家姨太太,也得为自己的家人乃至亲族考虑一下,该争的东西,总是要争。只要合作可以达成,属于她的一份好处,不会少一个子。

    一向在商场上进退自如,表现出色的陈冷荷,今天的情绪显的有些恍惚,敷衍的态度很明显,大家都看的出来。寻了个机会,陈冷荷叫上安妮与小小,直奔了卫生间。来到里面,连忙从随身的皮包里翻出化妆盒,对着镜子打扮着,还颇有些焦虑的问另外两人

    “你们看一下,我的妆怎么样?”

    戴安妮笑道:“我的冷荷姐不管打扮不打扮,都是最美的。你是东南第一美财神,怎么变的这么没自信了?和姐夫分开几个月,就害怕自己人老珠黄了?”

    “呸!再这样说,当心我回头收拾你。”陈冷荷笑着瞪了她一眼“话不是这么说,最近为了山东的事情,我一直没有睡好。人的精神差,脸色就难看。他身边……现在一定围绕着很多年轻的女孩子,这次他厉害了,打赢扶桑人的大英雄。每天给他写求爱信的女孩都不知道有多少,如果没有点危机意识,是很容易被人取代的。”

    杜小小不服气道:“姐夫怎么可以这样?冷荷姐为他筹措军饷,准备资金,恨不得一个小时当三个小时用。他倒好,不但不领情,还去外面勾三搭四。要是他敢嫌弃你,我就去骂他。”

    “得了,你这个小笨蛋,骂人也不会骂,到时候不疼不痒骂几句,什么用都没有的。”陈冷荷摇头微笑,又叹了口气“能为他做些事,我其实很开心。你们想想,这次打赢扶桑人,我们也是出了力的,这说出去有没有面子?一想到我嫁给的是共合最年轻的元帅,打赢扶桑人的大英雄,我就有点后怕。如果当初我就这么逃婚了,是不是就错过了一个最好的丈夫?所以现在为他做点事,我很开心的。当然,要是有一些不知死活的女人要凑上来,跟我抢丈夫,我也不会饶了她们。我很厉害的,你们也知道的哦。我现在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些,就像是打架以前,要带好武器一样,这都是为了赢做的准备。”

    “好好,我们都晓得你冷荷姐最威风了,白相人嫂嫂都不如你凶,松江小阿姐么。”戴安妮与陈冷荷既是手帕交,又是磨镜子的关系,胆子也就大。说笑几句,又用手指指外头“那些人,怎么办?”

    “我管他们去死!”陈冷荷哼了一声“我只是按冠侯电报里说的,把东南的有钱人带到山东去。至于生意怎么谈,那也是冠侯做主,我不介入。居然想要收买我?简直不知所谓!这次山东花了这么多钱,恢复建设虽然不能省,但每一分钱都要精打细算,他们还想要发国难财,简直是做梦!我这次到山东,就要长住一阵子,正元,你们两个要费心。”

    杜小小笑道:“冷荷姐,你终于决定要生baby了?你这么漂亮,生的孩子一定也很可爱,到时候一定要给我抱。”

    “恩,我决定好了。我这次要在山东住很久,至少要住一年。如果有特殊情况,时间会更久。听到冠侯在潍坊一线指挥的时候,我每天都睡不安稳。一闭上眼睛,就梦到他被枪打中。我已经决定了,不管怎么样,这次我也要放下工作,陪在他身边,给他生个孩子。也许还不止一个……那些内宅的女人,都在努力的生孩子,我也不会输给他们。”

    戴安妮摇头道:“冷荷姐,你原来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可是很反对女性以生孩子,守着老公转为人生目标的。将来,你会不会还要找丫鬟来邀宠、固宠?”

    “会啊,到时候你第一个逃不掉!”

    三人笑闹做了一团,良久之后,才从卫生间走出。商人们再次围拢过来,努力游说着陈冷荷。陈冷荷的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容,随着火车离山东越来越近,她脸上的笑容就越盛。富翁们心情也因此而变好,想来是冷荷太太终于想通了,决定跟自己合作,以她的美貌此事一定能成。只有戴、杜两个女孩心里有数,这个笑容,跟车上的富翁或是社会贤达都没关系,只和车站里那个接站的人相关。

    接站的,除了赵冠侯,还有就是简森太太以及四恒的锦姨娘为代表的山东财政代表。孟思远、邹秀荣则以山东总商会的身份,迎接这些来自东南的同行。

    一如拳击手搏斗之前,总要先行礼一样,生意场上的敌人,此时却先要谈笑一番以示礼貌。等到礼貌性的寒暄结束,商人们却发现,陈冷荷和赵冠侯都失去了踪迹。

    在接待厅的密室里,久别重逢的热情,吞噬了这对男女,以及他们身上的衣服。良久之后,陈冷荷才借着电灯的光亮上下检视着赵冠侯的身体

    “让我看看,你受伤了没有。我在松江,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每次都梦到你中弹了,然后吓醒。那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合格的爱国者。我支持葛明,支持为了国家民族流血牺牲。在整个会战期间,我在松江不遗余力的奔走,鼓励着青年到前线搏杀。可是当自己的最爱,为了国家民族而拼命时,我却希望他可以回来,离开前线,回到我身边。你说,我是不是很虚伪?”

    “不,你只是很正常而已。我们大家都是普通人,当然会有这样的想法,没有这样的想法,那就不是凡人,而是圣人了。你不是圣人,我很高兴。说真的,我也一直在担心你。扶桑人跟你争航线,用了些卑鄙手段,炸了我们两艘船。这没什么,炸就炸了,一点钱而已不叫事。可是如果你有了什么闪失,那可是万金难挽。我都想好了,你如果真受了伤,我就亲自到扶桑去,就算拼个同归于尽,也要叫扶桑尸堆成山,血流成河。”

    “不许说同归于尽!我知道,我嫁了一个好丈夫。我不会让你冒险,所以我一直很注意自己的安全。扶桑人也不敢在松江租界里乱来,所以我始终没什么意外。就是我们的工厂和仓库受了损失,但总算防备的充足,没出大乱子。”

    陈冷荷在松江宣传与扶桑打经济战争,也遭遇过几次扶桑人的刺杀。如果不是赵冠侯手下一个排的特战队,始终在暗中担任护卫,安危也难预料。过程中的惊险,并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描述,但是陈冷荷依旧努力的,把过程介绍的有惊无险。总之自己没受伤,又何必让丈夫为自己担心,更何况是去扶桑拼命?即使这话只是骗一骗自己,她也觉得高兴。

    “扬基的那两个银行家,是自己找上门来的,不知道为什么,也会对山东的建设有兴趣。现在泰西各国,经济都很紧张,想有从洋人银行贷款,是一件困难的事。扬基虽然经济情况略好一些,但是也没阔到可以随意挥霍的地步。想要找他们贷款,都是一件难办的差事,没想到,他们会主动放款。我总觉得,这里有其他的问题,但是却猜不出他们的真实用意。又看他们不像有恶意,就把他们带来了。”

    “冷荷,从你在松江了解的情况看,扬基人对我国是什么态度?”

    陈冷荷想了想“扬基人高深莫测,始终不肯就泰西战争问题明确表态,总是摸棱两可,奉行孤立主义。他们的总统,一直在呼吁双方尽快停战,回到谈判桌前解决问题。对于正直我了解不深,按照租界里一些上流社会人物的看法,扬基如果出兵,肯定会支持普鲁士。从这个方面看,我们袭击了青岛,肯定和扬基是敌对状态。但是从正元的业绩看,却又并非如此,扬基跟我们始终保持正常的商业往来,没有特殊针对过我们。”

    赵冠侯点头道:“我想,他也不会故意针对我们。一个统一泰西的大国,不符合扬基的利益。所以他要么不出手,要出手,也是站在协约国一边。根据我从扬基那得到的消息,他们实际,也是和协约国站在一起。但是国内也有强大的亲普鲁士势力,所以暂时不方便出战。他们是在等机会,等一个可以获取好处,自己又损失不大的机会才会出手。这次来,估计也是谈生意的。”

    陈冷荷笑道:“你如果参加松江上流茶会,一定是贵妇们最喜欢的那种人,侃侃而谈,见识过人。”

    “这么说?你在茶会上遇到过这样的家伙?告诉我名字,我立刻带人去砍死他。”

    “野蛮……社交场合遇到所谓的才俊越多,却越觉得,当初自己差点错过了最好的。这次我要长住山东,你赶,也赶不走我。不过我不想到内宅去,我们就去济南的别墅,等到生了孩子,我再回去。”

    “这好办,你真的决定生孩子了?那我可要多用点力气……”

    就在两人即将再次陷入近身拼刺状态时,房门忽然被推开,冷荷尖叫了一声,才发现进来的是简森。

    三人行的事都做过了,简森对这种场面并不会害羞,反倒是笑着看看陈冷荷“我听安妮向我介绍,你做好了生孩子的准备。真该死,我原本也打算趁这段时间要孩子的,现在,不得不把计划延后。总要有人在你生孩子期间,管好银行的事,只有我代劳了。”

    “随便你好了,反正正元的最大股东也是华比。如果你就是为了这个进来,现在可以走了。”

    “哦?什么时候开始,你的胆子也变的这么大了,这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之前,就连三人一起的时候,你也是那么的……羞涩。现在的你,倒是成功吸引了我的兴趣,等冠侯忙碌的时候,我想我可以跟你多交流一下……好了,我来是来通知冠侯,扬基的那两个人要找你。他们不是什么银行家,而是为正府工作的秘密人员,他们有生意和我们谈。你是现在过去,还是告诉他们等两小时?”

    陈冷荷问道:“他们为什么不跟我说这些?”

    “很正常,他们的上级,秘密从我这里购买青霉素,却不需要从你那里贷款。”

    赵冠侯一笑“让那两个扬基佬等下去,亲爱的,把锦姨娘也叫过来,让我们享受一下这难得的重聚时光。至于生意……那是做不完的,不必着急。我们先开个财政会议再说。”

第六百八十五章 招商

    两个小时后,秘密会客室内。两位扬基的银行代表见到了满面春风的赵冠侯和同样容光焕发的简森夫人。之前因为南北战争期间购买青霉素,简森与扬基秘密战线的人打过交道,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模样,就没必要继续隐瞒身份。

    “我们为扬基合众国工作,但同时,也是银行的工作人员,这之间并不矛盾。这次到山东来,是受正府的委托,为扬基的军队采购战略物资。具体的说,就是大力丸,还有水雷。”

    “我要先问一句,你们怎么知道这两种物资的存在?水雷这件武器,你们确定是山东所拥有的?”

    年龄略长的扬基人一笑“冠帅就不要开玩笑了,我国在山东也有自己的情报机构,整个潍坊会战期间,始终有我国的观察员在前线搜集信息。在泰西,我们的工作人员更多,这一点,简森太太也很清楚。阿尔比昂的三艘新造蒸汽军舰,在追捕普鲁士特攻舰队过程中突然爆炸,这个情况贵国可能还不清楚,但是对于泰西各国来说,都不是秘密。我们已经仔细调查过,确定,这三艘军舰爆炸的原因,是遭遇了水雷,而且是全新的标定深度,按固定吃水深度设置的全新水雷。经过再三调查,已经确认,这种武器来自山东。我想,阁下总不是想告诉我,是普鲁士在青岛的临时兵工厂制造了它们”

    赵冠侯也一笑“好,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水雷是我造的,这我认。不过扬基不是奉行中立么,买这些东西,又做什么?”

    “国防问题,无可奉告。我们只能说,扬基的海军,从一开始,就以建立全蒸汽化舰队为目标。阁下的发明,对于我国未来海军发展有着严重的不利影响。所以,我们不但要采购水雷,而且,是买断全部技术,包括现有的生产线。大力丸的生产线,应该被阿尔比昂人买走了,这些阿尔比昂人,总是喜欢捷足先登。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在其他领域加强合作。”

    作为购买水雷的交换条件,扬基正府将以人道主义名义向山东贷款两千万元,钱直接汇入华比的户口,不经过共合财政部。利息只要三分,这在当下的环境,这种利息跟不要相差无几。赵冠侯自然没有不应之理,反正水雷这种东西,山东用途有限,把生产线路图纸等等卖给扬基,没有什么问题。

    扬基人对于这次生意,不是抱着一锤子买卖的心态,反倒是打算长期合作。除了购买水雷外,扬基另一个提议,是在山东与赵冠侯合作办厂,给山东兵工厂注入资金。作为回报,赵冠侯以后再有新式武器研发,扬基则享有优先采购、申请专利、买断的权力。

    经过南北战争之后的扬基,自身受损也极大,战争中,大批军人战死沙场。新兵的战斗素养不足,扬基军队如果以传统模式,很难在泰西列强中获取地位。是以,剑走偏锋,以新式军事技术及新式兵器研发,作为未来军队的发展方向。

    赵冠侯先后改良地雷、手留弹以及这次研发水雷及铁甲炮车等项目,引起了扬基人足够的重视。他们已经不满足于只买成品,而是要买这颗大脑。山东自身的工业基础,未必支撑的起,后续的武器改良,两家合作,一个出创意,一个享受成果,算是彼此双赢。

    对于扬基人的提议,赵冠侯当然不会反对。现在山东最需要的是钱,扬基人只要可以提供资金,一切都好商量。见微知著,从扬基人的举动来看,这个国家出兵的时间,可能不会太久。他在盘算着,是否又能利用这一点,再多换点好处回来?

    等到双方的交涉初步完成,时间已经到了傍晚,山东盛大的招待宴会正式开始。来自东南的巨商,山东本土的商贾,加上之前到济南“观摩战争”的那些公子小姐,全都被邀请到会场。

    在潍坊前线拼杀期间,济南的这些公子小姐,也同样在忙碌。由于山东奉行自主,没有京城那么严苛的礼教环境,男女可以大方的把臂同行,看电影,下馆子,乃至到小旅馆铺房间都没人过问。结婚离婚全凭自愿,外省人只要确定男女双方自愿,再交几元工本费,一样可以得到结婚证。

    失去了束缚的男女如同脱缰野马,有不少人沉溺于追逐女人,或享受男人追逐的生活之中。除了彼此之间的交往,山东本地的女学生、女警、乃至女记者,以及青年才俊,报人,又或是年轻帅气的军校学生都在狩猎范围内。这干公子小姐自恃背后有人,行事胆大,在济南闹出了许多韵事。

    拼命追逐冰清玉洁的女议员,最后却发现其是北里中人的倒霉蛋有之;追逐女警最后被对方关进临时监狱,还得十格格出面保释的也有;双方看对了眼闪电结婚,过几天之后,又闪电离婚的事,也出了不少。

    虽然大总统下了命令,家里也来了电报,但是身上还有旅费的他们,还不愿意离开这种放纵的生活,回到循规蹈矩的京城。尤其最近,各自的家庭里都来了人,表面上是押着自己家的子弟回去,可实际上,却是另有所图。他们就更乐得多待几天,多享受几天好日子。

    虽然家里人来了之后,不能像过去那么疯狂,但是妾不如偷,这种冒险的刺激,更让这些男女食髓知味。像是这次舞会,就是个光明正大的机会,可以寻找自己新交故友,来一次最后的欢会。

    一些人已经决定留在山东,追寻或保卫自己神圣的爱情以及更加神圣的离婚结婚自由,这就需要工作,而要找工作,自然是让赵冠帅安排,最为方便也最轻松。更有一些小姐,还希望抓住最后的机会,在离开山东前,可以和共合最年轻的元帅一夕缠绵,留下一段浪漫的回忆。

    是以宴会一开始,赵冠侯就是被众人包围的目标,娘子军的战斗力格外剽悍,竟是把男人都挤到外圈,同时用皮鞋在那些跟自己抢位置的男人脚上,反复的碾压。乃至赵家的太太,都有些挤不过她们。

    一干东南来的富翁,也知道这些男女的身份,于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力量,更为清楚。看到这么多公子小姐,都围着赵冠侯转,尤其那些名门闺秀,见了大帅两眼放光,一口一个世伯,叫的格外亲近。还有胆大的,去拉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世伯,用玉手拉着胳膊,将头靠过去撒娇,越发觉得山东深不可测。

    光是这么多内阁大佬站台,山东未来的发展,就不可限量。即使在山东本土的生意里,赚的少一些,只要能跟这些京城大佬搭上关系,搞一份批文或是通行证回来,在其他领域,还愁不能发财?这次的山东之行,证明来对了,经过橡皮股票以及泰西经济低迷打击的东南经济,要想复兴腾飞,就得看这回的山东之行。

    赵冠侯身边,没有这些富翁的位置,他们主要由山东地方接待。孟思远、邹秀荣社交的本事也都不差,夏满江是幕僚出身,更是能与人沟通。但是要说到让所有人都能如沐春风,认为自己是大帅最重要的贵宾,还得是赛金花这样的专业人士才行。

    她带的一干山东花界名流,社交健将,不但姿色出众,头上还多有山东省议员的衔头,让这干富翁都觉得有面子。毕竟与议员耳鬓厮磨,甚至肌肤相亲,不但面子有光,说不定还能打听出山东一些经济政策内幕不是?

    赛金花本人,既有状元夫人的身份,又有世界元帅夫人的资历,现在挂着赵冠侯外室的衔头。不管是老派的人物,还是洋派商人,她都有共同语言。乃至两个扬基来的特使,她照样可以谈笑风生,打青骂俏,场面应付的很周全。

    随着洋乐队的演奏,舞会正式开始。赵冠侯好比唐僧肉,几个名门女妖拉着他的胳膊不放,姜凤芝气的几乎要冲过去揍人。这时,却见一身晚礼服的陈冷荷,迈着优雅的步子微笑着伸出手“达令,第一支舞,我希望是你陪我跳。”

    赵冠侯礼貌的分开人群,挂在他胳膊上的几个女郎只觉得莫名其妙,自己的胳膊就被甩开。随后就见到赵冠侯朝那美艳绝伦的女人一鞠躬“愿意效劳。”

    看两人郎才女貌的完美搭配,这几位大小姐不管如何傲气,却也得承认:自己的盘算要落空了。

    这对男女相貌气度,都远胜他人,二来舞步优美,彼此配合亲密无间,其他人根本插不进去。赵宅的女眷,脸色大多不好看,毓卿微微的咬着牙,姜凤芝则小声嘀咕着“虎妞会不会想我?我还是先回家看丫头,不跟这待着,反正我也不会跳。程月,你走不走……诶?你没好好的哭什么?天地良心,我可没欺负你啊。”

    自潍坊战地医院赶来的金曼云看着两人的舞姿,忍不住看向身旁的苏寒芝。她是特意被苏寒芝拉来,与自己同坐的。在大宅门里生活的她,见惯了这种妻妾争宠的事,这种时候,大妇的心情多半是难过压抑却又无可奈何。已经为苏寒芝的人格魅力所倾倒的金曼云,觉得有义务要说几句公道话。

    “伯母,我觉得世伯这样做是不对的,第一支舞,应该是你这个大太太和他跳。”

    苏寒芝微微一笑“你总叫我伯母,我就老了,到时候啊,最后一支舞也轮不到我。记住,叫姐姐。你冷荷姐从松江来,我们都要让着她,格格,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程月“让别人看见你流眼泪,是很失礼的事,还不到洗手间补妆?我们今天是替冠侯撑场子的,不是来添乱的,大家都不许胡闹。今天的舞会,目的是为山东筹款,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不要给冠侯拖后腿。”

    她平日是个温吞水似的人,在内宅里的风头,远及不上毓卿。可是这几句话一说,尽显大妇风范,竟是连毓卿都有些发虚,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是小看了苏寒芝。

    随即又听她道:“等到这支舞跳完,从十格格开始,大家一个接一个过去陪冠侯跳,否则啊,那些小姐冲上来,他就有的头疼了。”

    姜凤芝点点头“没问题,我包准不让那帮小狐狸精有机会!不过,姐你呢?你难道不跳了?”

    苏寒芝微微一笑“舞会的时间很长呢,你们一人一曲,连一半时间都用不了,剩下的时间怎么办?当然,都是我陪冠侯。第一支舞属于冷荷,最后一支,自然是我。”

第六百八十六章 三金公司

    “扬基人的算盘真精,居然想到直接入股兵工厂。好在他们的注入资金有限,兵工厂还是以官股为主,不用担心喧宾夺主。”

    赵家的女人,按着苏寒芝的吩咐,不管会跳不会跳,都上前完成了一曲,也算是宣示主权。最后接手的,则是苏寒芝自己。她的舞步远不如陈冷荷来的规范,但是胜在与赵冠侯亲密无间,两人的舞步,给人以温馨之美,甚至不少女孩拒绝了男性的邀请,坐在那里,看着两人跳舞,目光里满是羡慕“苏女士好幸福……”

    金曼云则面带微笑,喃喃道:“这样才对……”

    舞池内,赵冠侯一边搂着苏寒芝,一边小声把扬基人的来意做了说明。

    “冷荷带来的人,果然都是有用的。扬基人带来了资金,那些富翁们,也带来了合作的机会。到底是读过洋书,学过经济的人,就是不一样。这回她在山东长住,就能分你的忧,我也可以好好休息休息,在家带孩子。”

    “别做梦了,冷荷虽然本事,但是要我说,她还是不如姐。你能把金曼云这么个千金小姐,变成个优秀的护士。给伤兵擦洗伤口,安抚受伤的士兵。这些事,我自问是做不来的,要说本事,姐认第二,就没人认第一了。你想歇,当兵的也不让。我听说在潍坊医院,你每天晚上提着嘎斯灯去查房,有你带头,下面没人敢轻视丘八的性命。不知道多少按说是一定要死的被你救活,多少残废,不用截肢。当兵的称你做提灯女神,伤好以后,上赶着要回部队。乃至那些残废,一样要留在鲁军里效死。我现在让你休息,弟兄们也不答应,你啊,还是接着出来吧。我想了教育厅长,交给玉美人来做,你改做卫生厅长算了。”

    “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我都听你的。不过家里的女人,你也得给她们找事情做,一闲下来,难免就会有是非。我现在要是管卫生厅,可就没那么多时间在家里,帮你调停内务。到时候她们打起来,可别说我不帮你。”

    “闲啊……我估计是没几个人能闲下来了。下面要做的事很多,或者说,忙碌才刚刚开始。”

    山东的恢复建设工作,一如商人们所料,采取了招标竞标的方式。负责人是赵冠侯,夏满江以及新任议长邹敬斋三人。

    夏满江已经表示,等到这次招标结束,自己就辞去财政厅长之职,把位置让给更有才能的年轻人。邹敬斋倒是愿意在议长这个位置上发挥能量,把司法厅长的位置让出来。

    毕竟共合之后,议会对于省正府有一定的掣肘能力,一个听话的议长,可以减少很多麻烦。王鹤轩的被收买叛变,也足以证明这一点。

    表面上公平合理的招标制度,却让山东的官场,变的混乱异常。本土商人与外省商人的矛盾,中国商人与外国商人的利益之争,都随着竞标而爆发。山东总商会推选孟思远为会长,邹秀荣为副会长。更打出口号,誓死捍卫山东利益。

    在之前的大转移中,山东本土商人受损害最大,自然希望获得更多的优待。可是来自东南的财阀,手上有着大笔的资金,财大气粗,自然不会把山东本土这些土包子放在眼里。

    他们中一些人主动与那些京城里的少爷党、小姐党进行了接触,但是接触的结果,却不让人满意。京城里对于这些商人很在意,袁慰亭甚至派出了一支接待团,希望把商人们请到京城,共同就共合财政发展,举行特别会晤。

    商人们确实动过离开的念头,或是以此为要挟,获取更有利的条件。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山东根本不受要挟。其经济潜力,比自己想象的强大的多,即使没有外来资金注入,它也未必会垮。

    首先,山东跟洋人显然勾兑的很亲密,有阿尔比昂和扬基的财团贷款,又有洋行合同,资金来源不愁。何况在驱逐普鲁士之后,山东的矿山、铁路权力,又被收回国有。以这些东西为抵押,还能再融一轮资金,找投资并不困难。

    其次,山东体内造血能力也不弱。鲁票通行南北十余省,变相可以把山东的经济压力转嫁外地。鲁货在国内国际市场的销售,也能回笼资金。山东内部,也有应对经济压力的方法。富翁们发现,鲁军内部,现在开始发放一种专属军用券,作为代币使用。

    这种军票,各地也有发行,多是掠夺百姓的废纸,必须三五十人成群结队持刺刀才能让商家收下。可是山东情形,与外地不同。其有大量军队产业,包括农场、工厂、畜牧等等。军票用来购买这些军队产业产出的商品,算是体内循环,且山东省内,军票可以兑换鲁票。只要赵冠侯不倒,这种代币就可以作为货币使用,在民间能够正常流通。

    唯一的问题是,军用票如果一年以上不花,就会作废。这种刺激消费的方法,让山东的经济并未因战争而萧条,在扶桑退兵后,很快就繁荣起来。

    最后,就是京城的投资环境,实在太恶劣了。几个商人禁不住劝告,又想要打通关节,真的到京城考察。很快就垂头丧气的回来,“那根本没法做生意。”

    林立的衙门,复杂的人事关系,苛刻的税收,以及恐怖的生活环境,都不利于投资。每一个衙门都把这些富翁视为肥羊,只想着狠斩一刀。即使大总统许诺的优惠条件,也很难落到实处。甚至因为商人是某甲的关系进京,与某甲处于对立位置的某乙,就要千方百计把这件事破坏,避免某甲得功。

    正府财政紧张,急于想要收入资金,杀鸡取卵的手段,也在所不惜。商人们的生意还没什么希望,就已经被征收了大笔税金。

    更为可虑者,则是京里的正直环境。这些东南巨商,即使最古板的那一批,也受洋人影响很大。可是京城却大搞复古,提倡恢复中华传统,行为向前金时代靠拢。密探四出,侦听言论。乃至反对帝制,提倡共合,都可能遭来大祸。

    两下对比,显然山东的发展前途更为光明,投资也更有保障。商人们开始寻找一切方法,与山东达成合作关系,争取以最大的利益,让自己中标。

    除去胶东重建的基础工程,山东另一项业务,也同样吸引着这些巨富的注意力,那就是公债。现在虽然泰西战争没打出结果,但是普鲁士在山东所开采的大小矿藏,都被强制收回。赵冠侯以这部分矿藏的所有权为抵押,发行荣军公债、山东矿业公债,这两种公债。

    那些矿井有普鲁士人打的基础,加上相对较为科学完整的探测数据,前景和开采量都甚为可观。单是一个招远金矿,年开采量就达万两以上。这种公债与共合正府发行的公债不同,属于有赚不亏,商人巴不得山东偿还不起公债,拿矿权来抵押,认购极是踊跃。而且很快,众人得知,购买公债热情最高的是洋人,这下,就没人对公债再有怀疑。你连洋人都不信,还能信谁?

    想要竞争过洋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管是财力,还是正直影响,都是洋人为强。商人们只能发挥自身的优势,打民族感情牌,高喊着保卫矿权,不能让中国的矿产落到洋人手里去争取感情分,再不然就是去找关系。

    赛金花再次成为了炙手可热的红人,小别墅内,客人来往不断,大把的银子砸下去,求的却不是一亲芳泽,而是一句好话。却不知,他们费了很大代价,实际,却是被赛金花转手就卖了。

    小房间内,她抽着烟袋,双腿放在赵冠侯的膝头,享受着这位共合陆军元帅的侍奉。有力的手敲打在她的小腿上,仿佛触电一样,酥麻的感觉直抵心田,遍体舒泰。

    “你这个共合元帅伺候我,心里冤不冤?”赛金花边说,边用手里的烟袋,敲打着赵冠侯的肩膀。赵冠侯一笑“这有什么冤的?伺候二姐,那是我该做的。这些日子,可是辛苦了二姐,何况为了那块赵冠侯外室的招牌,二姐差点挨了杀身之祸,这我伺候伺候你,不是应该的?”

    “也就是你,换了别人,就冲我挂这个招牌,非跟我翻脸不可。寒芝她们有福气,找了你这样的男人,是真把女人当个人看的。像你这样的男人不多,当官的就更少。也难怪那帮千金小姐们给我送钱,想让我给她们当王婆。做梦!我兄弟是什么人,她们想爬床,还不够资格。”

    “二姐过奖。主要是麻烦,她们如果不是背后的家族不好惹,偶尔来场露水姻缘,也没什么。”

    “废话,有露水我还恨不得给自己留着呢,没她们什么事。”赛金花吐了口烟圈,脚轻轻在赵冠侯腿上动了一下

    “我跟几个人商量好了,合资开个公司,一南一北,做的生意是:黑货。洋人打仗,伤药镇痛,东洋那边医院手术,都离不开黑货,做这个很有赚头。山东也需要钱,既然黑货可以赚钱,不该放过。可是山东的大土田都铲光了,如果你大张旗鼓的进黑货,对你名声不好。二姐总归就是个臭名,无所谓名誉二字。这个恶人我来当,生意我来做。这事是跟大总统抢买卖,将来要是闹大了,你可别心软。该斩马谡的时候得狠的下心,你这个人,对女人心软,这是短处。二姐认识你,这辈子就值了。就算是枪毙,只要命令是你下的,二姐保证是笑着上法场。”

    “敢!二姐你这是骂我。别说是贩卖点黑货,只要兄弟我在山东这个位置上,就算是天大篓子,我也替你扛下了。陆军部拿着总统的手令,也休想动你一根头发!黑货的生意即使你不做,我也想找人去做。鸭片害人,但是伤药也离不开,再说毒害东洋人,西洋人,何乐不为。原本想的是让凤喜她们出头做,可是二姐你既然想做,就由你来。这个生意赚头大,不会吃亏的。至于犯事……贴着我鲁军的封条,挂着军事物资的招牌,我看看谁敢说一声查扣!”

    袁正府财政枯竭,财政的开源大头,就放在禁烟上。共合正府考虑到烟民的历史形成问题,以及烟土生意背后的国际影响,采取的手段,就是鸭片专卖。

    凡是去私人烟馆吸烟的,一律罚款游街,乃至拘留判刑。去公立烟馆吸烟的,则太平无事,没人能管。鸭片也是只有公家给予牌照后,才允许上路,否则一律按走私品没收。

    这样的生意,当然是一本万利,梁士怡、蔡煌等人靠这生意,前后为大总统筹措经费数以千万计。可称共合第一善政,功在总统,利在袁氏。

    可是不能参与分润的商人,看着跟梁、蔡有关系的商人大发黑土财,自然怒火中烧,追思林公者不计其数。顿足捶胸要求禁绝鸭片,还我国人体魄,顺带最好放开官禁,大家发财。

    自官营之日起,走私鸭片的生意就没断绝过。乃至各省督军,大多靠着这生意发财养兵,扩充实力。像是西南王蔡锋,已经把伟大的云土推广到了四川,靠着优良的品种,先进的技术,有土药战胜洋药的趋势,完成了林公于虎门想要完成而没能完成的伟业。

    赛金花深知,赵冠侯正在试验从鸭片提炼出来新的药物,准备销往东洋。之前依靠曹仲英任禁烟局总办期间积累的大量鸭片,可是这次打仗,镇痛药的开销同样惊人。未来想要继续扩大生产,离不开原料。联系了东南几位富翁,准备联手做这生意。

    鲁军现在如日中天,声望正盛,跟鲁军合作,不但可以保住货物安全,更能保住脑袋安全。几位东南富翁兴趣极大,赛金花甚至不用出钱,只要挂名,就可以拿好汉股。

    但是这生意,说到底是跟袁慰亭抢饭,闹开了,更是对名声有极大关碍。赛金花实际上并不为了赚钱,而是替赵冠侯分谤。

    她的眼睛微合,不去看赵冠侯的脸,脚却悄悄的移动着。“官场险恶,帝王心术更为难测,你在山东大破扶桑,声望到了顶点,却也是取祸之道。现在,就得想点办法自污,让大总统对你放心。这鸭片的勾当,要说也可以为你自污。可是大总统那关好过,民众的舆论难办,二姐一颗人头,到时候正好为你压住悠悠之口。我年岁渐渐大了,也做不了几年,与其等到老丑之后无人问津,还不如趁着现在还能迷住几个男人的时候死。到时候,说不定还能骗几滴文人眼泪回来。”

    “悠悠之口也好,总统权威也罢,我压根就没在乎过!有我一天,有二姐一天,你对的起我,我自然要对的起你。忘恩负义的事,我做不出来。”

    “你啊,还是不够狠。”赛金花一笑“可是就是你这重情义的劲,才让我愿意为了你死。那些东南的富翁,或是诗礼传家的大儒,或是在海外留学过的饱学之士,论才学,跟我家那死鬼爷们也差不多。可是,要比起做人来,比你差的远了。来的路上,他们都商量好了,要订立攻守同盟,一起围标,不能自己砸自己的价。可是你猜怎么着?到现在,全都反了水。借着上我这来,把自己内部的情形卖个一清二楚,还向我打探标底。为了做生意可以出卖伙伴的,我可看不上,也不会帮他们的忙。我这家公司设在松江,跟公共租界那个黄麻子合作,还有一位股东,干脆就是阿尔比昂的总领事。连公司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三金。”

第六百八十七章 自污

    山东的女议员早已经得了赛金花的授意,一方面敷衍着这些南方来的老斗,从他们身上多赚银元。另一方面,却在侍奉之余,把对方的标底打探个七八分,转头汇报给赵冠侯。

    议员的路没打通,反倒把自己的底细泄露了。山东适当的给出一些好处,女人们卖出一部分标底,就将松散的联盟彻底瓦解。一部分商人选择退出联盟,转而与山东总商会合作。另有一部分人,则选择了赛金花。

    京城各部的要员,得到坐探反馈消息,也悄悄派出代言人前往济南运做。毕竟这次山东是拿出了四千万元作为胶东恢复经费。这么一口大蛋糕,谁不想咬?

    各路的人马八仙过海各展神通,内宅里,也有人走门路,送礼认亲,忙的不亦乐乎。铁勒人、普鲁士人,都通过各自的关系找上门来,希望从这笔生意里分一杯羹。包括一部分比利时商人,也与简森取得联络,希望对方看在同胞份上,拉自己一把。

    总统公府对于山东动向高度关注,对这些事情,自然了解的一清二楚,不加任何修饰说明的报告,放在了大总统的案头。由于两下的关系亲密,外人不会在这种时刻,做出挑拨离间的蠢事,一切就看总统定夺。

    次日,一份有关山东的命令下达:鉴于张镇方的身体情况,罢免其巡按使职务(民政长改称巡按使),暂由赵冠侯兼任。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裂土分茅。大总统心里有数,现在的山东虽然经过一次大规模战争,可是声望却恰恰到了顶点。从我手里拿走任何东西,都会引发民众的不满,舆论的打击。与其棒杀,不如捧杀。先把我要的东西都给我,让我不生二心,将来再做定夺。如果我不肯跟大总统一心一意,自己就先要落一个不忠名声。部下的将士,也会对我有意见。所以,这份命令一下,大总统并没有失去山东,反倒是把山东绑在了自己身边。至少,不会成为敌对。”

    毓卿依偎在赵冠侯身边,手指在他胸前轻轻画着圆“袁四是越来越懂得用心机了,他看来,是不准备把我们当自己人看。”

    “不能这么说,我还是袁家十三太保的首领,大总统不会把我和蔡锋同等看待,但是帝王心术,最怕部下功高盖主。对我加个防范,也是题中应有之意。我不会真的翻脸。我所在意的,是大总统现在的作为。山东会战大捷,这是一件好事。可是大捷之后,我们的危机并没有解决,经济依旧萧条,财政仍旧紧张。如果利用这个契机,好好抓一抓经济,修养生息,发展十几年,或许可以赶上泰西列强。可是大总统现在的举动,却有些操之过急。?”

    山东大捷的热潮还未过去,加上罢免巡按使,重新恢复了武人兼管军政的局面,使得山东站在了新闻的峰口浪尖。但是,目前京城舆论最关注的,却并非是山东的正局,而是京城里的一大丑闻。

    这件丑闻,与山东也有一定关联:山东议员里通外国案。

    案件的发生,是来自雷震冬对于几位山东籍议员的突击逮捕、审问。在潍坊会战期间,几名山东籍议员提出更换山东将军的主张,并在议会里引发了几轮讨论风潮。可是这一提议在议会没能获得通过,大总统也不会签署,最终不了了之。等到潍坊大捷消息传来,大总统忽然签署命令,对几名议员实施抓捕。

    抓捕工作进行的很顺利,在八大胡同里抓出来的,不单是这几名议员,还有两名扶桑商人。

    商人在被捕之后,很快因为突发疾病死于狱中,大多数线索中断。几名议员在雷震冬及手下弟兄耐心劝导下,主动交代了自己如何接受扶桑人贿赂,甘心做扶桑棋子,在国会里煽风点火,制造混乱,甚至出卖共合情报的罪行。

    审讯记录刊发于京城大小报纸,成为最受京城乃至共合国民关注的新闻。议员们每天都会吐露出一些重要消息,随即出现在报纸上,随着审讯的深入,吐露的内容越发触目惊心。

    他们不但自己被扶桑人拉下水,还积极帮助扶桑特工发展下线,在国会里发展同伙。虽然没有说出具体姓名,但只说出某省某君,就足以让读报人对号入座,猜测身份。乃至小报搞起有奖竞猜,猜中者,将获巨额奖金……

    这是自共合以来,正府第一大丑闻,短时间内,三十余名议员或被捕,或辞职,或直接请了长假,国会的地位一落千丈。

    袁慰亭手下的新闻检查官,仿佛突然罢工。不管何等要害的消息,都可以刊载出来,记者和读报人都如同抽足了二十四筒公班土一样精神,每天都期待着最新消息,劲爆内容的刊发。

    但是到了赵冠侯这个级别,自然不会像普通老百姓那样看问题。那些议员,实际是赵冠侯想要对付的,从中普密约泄漏事件开始,赵冠侯就开始调查国会里潜伏的蛀虫,只等战争胜利一网打尽。袁慰亭出手,反倒是让山东的情治机构无从下手,不少线索就此中断。

    雷震冬的逮捕,加上有意的放纵这样的消息,并不是替山东出头,而是替袁慰亭扫除障碍,他下一步,估计就是要对国会下手了。军法处可以逮捕议员,这算是开了个坏头。

    今后,只要议员的表现不符合袁氏心意,军警都可以出动,将人锁拿入监,按律严议,再者,这些某君某君的消息,实际就是道无形的绳索,只要国会不按大总统的意见办,大总统就可以把绞索收紧一点,让你不得不就范。

    下一步的国会,无非是两条出路,要么坚持抗争到底,直到被大总统以光明正大的理由全部逮捕。要么就只能选择向袁氏屈服,保证不再掣大总统的肘。不管哪种结果,孙帝象自南北议和起,努力构建的约束机制,都宣告失效。大总统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与皇帝的差异越来越小。

    “如果只是权柄一如皇帝,还没什么可怕,就怕是彻底变成皇帝。之前大总统就有这方面的表示,我没办法说反对的话,说了,也不落好。总希望他是个明白人,能看的清大势,不要自寻烦恼。现在看来,他反倒是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先是封元帅,现在又搞大元帅统率办事处,把陆军部的权力夺过来,由自己亲自掌兵。接下来,我怕他真的会解散国会,改组国体,把复辟的事,摆到台面上来。”

    赵冠侯以手加额,比起扶桑入寇,更为头疼。凤喜献的那道皇袍加身,不管出自谁的授意,都会被算在自己头上,自己这个做丈夫的要么休了她,要么就得背锅。既然事后没对凤喜进行惩罚,那就证明自己支持袁慰亭称帝。整个中国,唯一打赢过洋人的省份支持大总统登基,袁慰亭还有什么可怕?

    如果是自己给了他称帝的信心,这罪孽,可实在太大了。

    根据情报,京城里,已经出现了一个名为筹安会的组织,以振兴中国国力,避免爆发第二次潍坊会战为宗旨,提出的解决方案就是改变国体。

    现在泰西以普鲁士的威风最盛,纵横泰西无人可制,协约国几国联军,都占不到上风。不久之前,撒丁王国正式宣布加入同盟国,与奥匈帝国组成联合舰队,大有与阿尔比昂海军一较高下之态。

    普鲁士能以一国而敌天下,正是因为他是君主立宪国体。共合国打不过君主立宪国,那我们不搞君主立宪还等什么?中国应该悬崖勒马,早做打算,彻底废除不适合中国的共合体制,改为君主立宪。

    当年远走海外的康祖怡,现在成了中华孔教会首领,在报纸上发表文章,细论君主立宪体制的优越性。当然,按他的说法,自己只是从技术上分析一下两种体制的优劣,不支持任意一方。

    京城里,这种事层出不穷,原本也不必在意。可是筹安会的支出,全是总统公府报销,每月厚给经费,且有大公子袁克云于背后支持,这要说不是大总统的想法,未免让人难以置信。

    毓卿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就袁四那个德行,也配当皇帝?”

    赵冠侯摇摇头“要说功劳,权柄,姐夫做皇帝,也未尝不可,他最大的问题是不占天时。大总统这个位置,大家都可以做。金匮里面,天知道写的谁的名字?有这个渠道在,就有个指望,各省督军,都惦记着那个位置向上爬。可是一当了皇帝,就断绝了所有人的上升通路,谁会满意?姐夫要是手握重兵,财力雄厚的时候,可以压住各路诸侯,这么做也无不妥。可是就现在共合的财政情况,单是一个蔡锋,如果他造反,就不知道怎么平定。他再当了皇帝,各省督军谁还肯为他卖命?那是自取灭亡!”

    毓卿的脸色一黯,情绪很有些低落。“我们要不要劝一下袁四,让他放弃称帝打算,透露一下,我们不会支持他?”

    “这种话……你让我怎么说啊。”赵冠侯无奈的叹了口气“大总统该给的东西都给了,年不到三十就得封元帅,已经位极人臣,我如果说我不支持大总统,这话怎么说的出口?再说,到时候各地都会说我忘恩负义,部队还怎么带?不管心里怎么想,也不能把这话说出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各国公使还在,他们的意见,大总统不能不听,我会找机会和朱尔典沟通一下,让他找机会规劝一下大总统,聪明了一辈子,不能犯煳涂。但在那之前,得给自己添点污名,否则我的建议他也听不进去,一准以为我是有二心。”

    “污名?你要干啥?我不许你打那帮京里来的大小姐的主意,就算是偷嘴,也不成。”

    “十格格发话,小的哪敢不遵?我这不是想么,给大总统发电报,要个人。”

    “谁?”

    “小阿凤!”

    话音刚落,毓卿的手毫不留情的在赵冠侯腰上用力一拧“我让你小阿凤!她有哪好?比的上我,还是比的上翠玉?再说,不是还有那个松江来的女人和普鲁士婆娘?难道这么多人,都及不上一个小阿凤?”

    赵冠侯连连摇着手“没有……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要小阿凤,可不是为了对她如何。我是想,把她送到云南。我听说了,为了蔡锋出京,小阿凤给他打了掩护,自己也惹上了麻烦。如果不是她的好姐妹小桃红给寒云当偏房,京里又有几个大佬给她护法,说不定她也要进监狱。这么个有情有义的侠纪,我想成全她。”

    “蔡锋有老婆。而且那女人可没我这么大方,听说在京里,就去小阿凤那闹过,如果真把他们凑成一对,说不定没两年,就许出人命。再说蔡锋这人,跟咱也不是一路,何必卖他面子?”

    毓卿虽然失望于赵冠侯无心至尊,但是毕竟夫妻一体,在利益问题上,自然是希望丈夫多占便宜不吃亏。要一个名纪,再送给蔡锋,还不如自己留下当个丫头。

    赵冠侯笑道:“我与蔡锋虽然没见过,但是在潍坊大战的时候,他那封电报,也算个缘分。成人之美的事,能做就做。我送她一笔钱,成全他们一段好姻缘,至于能不能做的成,看她自己的造化。能不能给这么个有情有义的女人幸福,是蔡锋的事,我只负责给他们一个机会。”

    毓卿的美目一转,冷笑道:“那要是小阿凤看上你,自愿留下呢?我听说你在京里跟她见过,对她还又摸又抱的,到时候是不是就只好勉为其难的收下?”

    赵冠侯举起双手,做个投降姿势“我向十格格担保,绝对看不上她!”

    “哼,算你明白事,要不然,看我不给你个厉害。”

    袁克云的办事效率很高,等到京里几位心仪小阿凤的大佬得知小阿凤突然赎身的消息时,人已经上了火车。小桃红亲自送人上的车,拉着小阿凤的手嘱咐着

    “姐姐……咱们做了这行,就是这个命,身子由不得自己。你可千万要想开点,总有你出头的时候。你想想我,想想……大都督。可千万不许寻短见。”

    小阿凤反倒是满面笑容,没有半点舍身饲虎的悲伤情绪。“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寻短见。在京里,我也不是没见过冠帅,他可不是那等煮鹤焚琴的人。我只要说声不从,他难道还能用强?再说……”她将小桃红抱在怀里,嘴贴到她耳边小声道:

    “我想,他这是自污保身的手段,不是惦记着我的人。或许到了山东,我才真正得了自由。不过你要哭像点,他们才不会起疑心。”

    “我知道,二殿下也这么说,说他师父绝没有坏心。还要我来给姐姐演戏呢。希望你早日和松坡将军共结连理,我等你的好消息。”

    车轮转动,火车驶出京城,小阿凤看看左右,没有袁家的密探,总算放了心。离开京城,一如鱼儿脱网,从此恢复了自由身。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能见到他,和他一起过日子。

    虽然使君有妇,且大妇并非豁达之人,但是只要能和他朝夕相伴,受些苦楚,自己也认了。手边放着新出的报纸,头版位置依旧是议员审讯记录,二版位置则用大标题刊登“千金求一笑,鲁帅不爱名爵爱美人”的新闻,上面刊载的内容,自是杜撰出赵冠侯如何垂涎小阿凤美色。乃至潍坊大战前,也是向大总统提出要求,此战不起功名富贵,只求小阿凤一人的故事。内中涉及男女情事,颇多艳词。

    小阿凤见惯起落,这种花边消息看的多了,但是这样的消息放到大报第二版,显然就是有人从中推手。她看了几遍内容,嫣然一笑,自言自语道:

    “阿凤无目,过去误会了鲁帅的为人,有机会要对你说声对不起,再说一声,谢谢你。”(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八章 火种(上)

    随着小阿凤的离京,舆论便又有了一番可以做文章的题目。老百姓对于议员卖国这事的关注度,显然不如小阿凤、赵冠侯、蔡锋之间的三角关系来的有兴趣。毕竟扶桑很远,小阿凤很近,国际纠纷,哪有桃色新闻来的带感。

    随着几家没有能力报道议员风波的小报发力,赵冠侯的名字,在京城里再次被叫响。只是比起上一回的保国英雄,这回赵冠侯的形象有些分化。一部分人坚持认为惟大英雄能本色,另一部分人则觉得这只是个酒涩之徒,难堪大任。就连潍坊会战的战功,也要画个问号。

    单纯为了赵冠侯的形象之争,京城里就爆发了几场斗殴,搞的江宗朝头疼无比。流言如风,一路吹进春藕斋,袁慰亭听到之后,只摇了摇头,吐了两个字:胡闹。

    袁慰亭的状态并不算好,自蔡锋间道入昆明的消息传来,袁慰亭就犯了病,而且病的很严重。双腿无力,小解也变的很困难。双腿浮肿,彻夜难眠。普鲁士医生加上屈廷桂共同施救,总算稳定了病情。但是医生特意嘱咐了,病人需要安心休养,也需要保持愉快心情。

    大总统暂时只能进入休息状态,把国事交由徐菊人代为管理,袁慰亭就那么躺在床上,沈金英则陪在他旁边,为他念着那本拿破仑传。

    之前的冷落,并没让沈金英生气,反倒是主动帮袁慰亭物色年轻漂亮的女人。这一来,反倒是让袁慰亭大为愧疚,两人的关系,重又恢复到过去的状态。等到沈金英念完一段书,袁慰亭道:

    “我当年读圣贤书,一心要谋个功名富贵,封妻荫子,直到冠侯翻译了这本书给我,我才明白,这么多年的路,原来一直走错了。圣贤书也好,功名利禄也罢,都不过是束缚人的枷锁。帝王靠此来约束豪杰,好保自己的江山千秋万代,世人多愚,被这些东西迷住了眼,却看不到什么才是真正珍贵的东西。男子汉,大丈夫,自当如拿破仑一般轰轰烈烈,不管是流芳千古还是遗臭万年,都好过庸碌无为!”

    “从第一次见你时,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庸碌无为的人。事实证明,我没有看错人,你现在,不是成了这个国家的人王地主,论起疆土,怕是比那位拿皇,还要大一些吧?你们两个,都是起于行伍,都是到了这个位置,要我看,你比他强。”

    袁慰亭摇摇头“我何德何能,怎敢比卡佩这位英雄皇帝?他原本可以当总统,但是他还是选择了做皇帝。你可知,这是为了什么?”

    见沈金英摇头,袁慰亭笑道:“总统不过是盟主,而非共主,部下的那干骄兵悍将,也有可能当总统,表面服他,心里或许就有异志。当了皇帝,就不一样。皇帝为万民之主,臣忠于君,是天经地义之事。你看他最后一仗,手下的元帅宁可坐视他打败仗,也不敢违抗节度,擅自出兵救应。这就是皇帝的威严所在,大总统,又哪有这份威权。没有威权,政令难行,各省将领,都不过把你当成个大盟主。对自己有利益的命令就服从,没利益的就不听话。搞的现在这样乌烟瘴气,我一个大总统,却连自己部下的主都做不了,这总统当的,又有什么意思?”

    他说话之际,又是一阵剧烈咳嗽,沈金英连忙把蜂蜜水喂给他,又赔着不是

    “你还是在心里怪着冠侯对吧?他这事办的是不对,我如果见了面,也要骂他几句,打他几巴掌。跟阿尔比昂人定计,算计普鲁士和扶桑,事先居然不和你商量,拿自己人当贼防着,这可怎么得了?我这个做姐的,先代他赔个不是,等将来他进了京,看我不收拾他?”

    “冠侯……算了,他现在是共合的大英雄,我的名气,也有一半来自于他。你若是骂他骂的狠了,当心百姓不答应。这件事不管怎么说也过去了,咱们不必再提,让他今后不可再犯就是。倒是他现在的做法,让我有些无可奈何。自污……什么时候,我们之间,也要搞这种手段了?难道他不用这手段,我就会加害他不成?山东废除巡按使,把军政大权都给他,这不就是我当初答应他的,现在哪个没做到?大元帅的身份,除了他,就只有芝泉有,他还有什么不放心?再不然,下一步我就调华甫进京,把整个两江都给他掌管,他总该信的过,我这个姐夫,不是世宗爷那种反复无常的刻薄之主。”

    沈金英羞涩的一笑:“冠侯他人是不错的,可是他身边有个十格格,那是什么人?从小见多了朝廷的明争暗斗,潮起潮落,难免把前金的官场手段,学到共合来。总归是自己人,你不要怪他。咱现在民望,很多也是冠侯拉来的。对他,总该高看一眼。”

    “我如果不是对他高看一眼,怎么会替他拔了那些议员?这事由他做,少不了许多闲话,我这个大总统,就只好出来当恶人了。”

    袁慰亭苦笑一声,微合二目

    “我的身体,没想到这么快就垮了。阿英,你知道么,我害怕。我不是怕死,我是怕,我现在走了,你和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寒云不是一个能掌的住财的人,你又娇惯他。将来没了权柄,他很难守的住自己那份家业。不管怎么样,我都得给你们留下一份吃喝不尽的富贵,一份万世不易的权柄才算对的住你们。”

    “容庵,你快别想这么多。大夫说,要你好好休息……这病也没什么大不了,好好养养,就能好。”

    袁慰亭摇头道:“我自己身子骨,我自己知道。我们家的人,凡是出来做官,就没一个活的到六十的。我的寿数,估计是不多了。趁着我现在还明白,事情得抓紧着办,不能耽搁了……”

    “呸呸!别胡说八道,我听人说,天子有龙气护体,我跟那边,把玉玺要过来,请位神仙做个法事,没有什么病是好不了的。”

    袁慰亭笑了笑“阿英,你还是太傻。那玉玺有一屋子,你借哪方?真以为说书先生说的,玉玺就那一方?玉玺是没用的,但是天子龙气护体……这或许是个机会。不管怎么说,我也要搏上一搏。拿破仑纵横天下,所向披靡,所以部下的将校都拥戴他。我现在收了天下兵权,接下来,只要打几场好仗,练几支强兵,我就不信,有人敢反对我登基?就算有,也不过是土鸡瓦犬,不堪一击!虽然蔡锋到了云南,但是我北洋六镇虎贲,山东又刚刚赢了扶桑人,士气正锐,我就不信,他一个小小的蔡锋,还能翻天!这次,我要赌一次。看看我袁家的命数和天子鸿福,哪个更硬气!你跟老大说一声,让他注意两件事,一是扶桑的动向,二是各国的反应。尤其是泰晤士报,如果洋人不反对,我们的事,就万无一失。”

    扶桑,东京。

    在灾难发生前,扶桑恰好以山东为师,学习了先进的救灾经验,并整理成手册。从常理上讲,有了先进理念的指导,加上扶桑成熟的工业体系,丰富的救生知识,后续灾害的死难人数应该大幅度下降。可是事实却恰恰相反,在地震发生之后,东京一带的死难人数,甚至比以往的灾害更高。

    火灾、爆炸、哄抢乃至于极道分子对于市民的加害,无时无刻,不在制造新的伤亡。旧有的执法机构,在地震中基本陷入瘫痪,失去原有职能,新的机构没能及时填补缺口,造成损害越来越大。

    虽然陆军紧急调动了部队负责弹压,但是效果并不十分明显。甚至有证据证明,出身贫民的士兵,与非法分子勾结,有意识袭击中产阶级,抢夺财物。

    救灾物资不能及时送入灾民手中,暴力团体依靠着军人的包庇,在真空地带为所欲为。普通的扶桑百姓,生活在恐惧与饥饿之中,男人被劫杀,女性被侵犯,即使是白天,罪案也层出不穷。警务部门有心无力,甚至有些罪案直指兵营,这根本超出了警查的能力范围。

    发生这一情况的原因,首先是正府内部,互相角力,以百姓为牺牲品,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而故意为之。其次,则是扶桑正府,目前确实没有精力,去过问这部分社会治安问题。对于扶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建立内阁,先行恢复权威,再谈秩序。

    大畏重信递交了辞职报告。他的上台,本就是山县有朋扶植的结果,整个内阁被视为官僚军阀的爪牙。当陆军扩编及打击政友会两个任务完成后,本来内阁就已经岌岌可危。随着地震爆发,经济雪上加霜,天皇辞世,陆海两军剑拔弩张,大畏显然没有兴趣继续留下来收拾残局,干脆一走了之。

    继任首相的人选,山县有朋属意清浦圭吾。此人是山县阀得力干将,为了确保三笠宫亲王继任大位,又与华族进行联盟,其阁僚名单除外相、海相、陆相外全部均出自贵族院,因此刚刚一递交名单,就被批评为是不把众议院放在眼里的“超然内阁”。

    议会中称为护宪三派的政友会、宪政会与革新俱乐部联手阻击,对于清浦内阁实行坚决抵制。政客们并不介意百姓的死活,在扶桑这个阶级观念森严的国度,普通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根本就不是上位者所要考虑的问题。

    长州阀与护宪派所考虑的,只是各自的利益与算计,或者名为皇国利益的大局,至于眼前挣扎求生的芸芸众生,又有谁在乎?

    清浦圭吾在议会的抵制下,组阁艰难,一度发出“闻到了鳗鱼香味,却吃不到美食啊”的感慨。几乎已经放弃了组阁的希望,直到最后时刻,却因为加藤友三郎以及维新元老的支持,死中得活,艰难组阁成功。

    加藤友三郎的退让也有自己的条件,自己担任海相,对海军加藤舰队擅自回国的处理,就得按自己的章程办,不能按照陆军的要求实行。

    东京混乱的治安,就是陆军给正府施加的压力,其目的,就在于打击海军。一部分军刀组的军官甚至表示“如果不能就海军临阵脱逃事件给出合理处置,陆军将不再负担维持治安的责任!”

    继冈市担任陆相的大岛健一,是山县有朋的副官出身,在内阁中,被看做是山县的传声筒,他的言论基本代表着议长山县的意志。对于陆军的表态,大岛这个陆军大臣的态度含混不清,最终说了一句摸棱两可的话

    “这种方式不可取,但是其言论也是爱国将兵的心愿表达,剔除过激的部分,大部分意见,还是值得我们重视的。如果违背士兵的意愿行事,强行让士兵按我们的要求做,还有谁会为天皇陛下效忠呢?”

    这个观点,自然可以看做是山县有朋的看法,也就是说,陆军的骚乱,山县有朋并不准备约束。要想尽快恢复东京的秩序,就必须从严从重处理海军。将山东战败的责任归咎于海军擅自撤退,处理加藤正吉,给陆军正名。

    加藤友三郎坚决反对这种处理方案,并不是基于派系利益。出身广岛的他,并非萨长派系中人,可以算做内阁中的正府派。他出面给加藤背书,将其行为定义为追击普**舰,并非出于派系考虑,而是出于维护稳定扶桑秩序的角度,尽量避免两军的摩擦。

    按照他的建议,加藤中将及加藤舰队十四名主要军官转入预备役,但不用上军事法庭。山东作战不利的责任,由陆海军共同承担,不能单纯责怪任意一方。

    在下个财年的拨款中,削减海军百分之二十的经费,改拨给陆军作为扩充编制费用。海军方面,必须放弃支持高松宫亲王继承天皇的主张,支持三笠宫亲王继任天皇。作为回报,海军未来十年内,不会再额外削减经费,之前海军造舰过程中的经费帐目,也不再核查。

    这一系列交换,由加藤由三郎,西园寺功望以及山县有朋等派阀大佬、维新前辈共同商定,可以看做最终定案。如果不出现意外,扶桑的大位之争,以及海陆两派的争斗,也将以这种方式,画上句号。

    海军陆战队的数量远少于陆军,即使远征山东的舰队顺利返航,也只能在海上形成压倒优势,于国内政局发挥的能力有限。这种结局,可以看做海军必须接受的结果,不可能逆转。

    现在,山县有朋已经在考虑,用谁来更换大畏,帝国接下来,又该采取何等战略,挽回山东战败以及关东地震所带来的损失,到底该以中国的哪个省份作为突破口,打开这条通道?

第六百八十九章 火种(下)

    地震引发了海啸,不但让东京港口附近的船只损失惨重,港口自身,也化做一片狼籍。民用设施,十无一存。但只要有海军的地方,就会有酒馆和纪女,即使灾难,也阻止不了海军找乐子。地震刚刚结束,就有胆子大且有关系的人,临时搭起了几间破屋,提供酒水及纪女服务。就着昏暗且摇摆不定的嘎斯灯,喝着拙劣的米酒,几名面红耳赤的海军军官,晃着酒瓶,破口大骂。

    “加藤友三郎实在太软弱了!无耻的叛逆,为了个人私欲,出卖海军利益。这样的决定,我们不能服从!这样的海相,让整个帝国的海军蒙羞,我们绝对不会承认这样的人,是我们的海军大臣!”

    在港口,每天都会有这种醉鬼出现,西门子丑闻发生后,这样的醉汉数量变的更多。即使地震,也没对醉鬼的数量起多少削减作用。

    居酒屋的老板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只要肯付帐,就不会向警备队报告。但他所不知道的是,这次的情形不同以往。这些醉鬼,并不是单纯的口头葛明者,躁动不安,不满与冲动,正在将事态向危险的边缘推进。

    加藤友三郎认为已经为海军争取到最大利益的解决方案,实际并不为当事人所接受。由于其出身为正府派,并不能代表萨摩藩利益,且约束不了舰队派的行动。擅自做出的退让决定,让萨摩系的海军将领大为不满,更把与陆军斗争的失败,归咎于他的头上。

    这种推卸显然是不公平的,以实力论,陆军兵力远较海军为多,且得到西园寺公爵支持后,海军的拥立已经失去成功可能。可是如果不推卸责任,海军大佬就得自己承认失误,这又不能为藩阀所接受。

    高层的推卸行为,可以看做是斗争中,常见的甩锅手法。可是上级的这种看法,作用于普通将兵身上时,底层的士兵军官,却不能领会其中的奥妙。他们只看到,自己的利益受到了损失,自己所在的部队,被大敌骑在头上。

    基层士兵的愤怒到了极限,行为,已经不受常理所拘束。一场熊熊烈火,已经冒出了苗头,但是却没人在意。东京城市的火焰与黑烟,夜晚的枪声与尖叫声,让人们把注意力更多的集中于城市,而不是这些士兵身上。

    “陆军以治安为要挟,绑架市民向正府做交易,这种行为,不能原谅!”

    一处不起眼的小别墅内,某人厉声断喝。“加藤正吉的行为,是回国讨逆,如果他被送入预备役,海军的颜面何存?陆军持续扩编,海军经费被一再压榨,如果不能有所作为,我们就会永远被陆军制压,再没有翻身的机会。大家不能束手待毙,必须做出反应,让陆军认识到,海军的尊严不能被随意践踏,我们也有自己的底限!”

    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那份计划书,我看过了,根据加藤反映,那份计划来自山东?”

    “垃圾和毒药,也有它的利用价值。那份方案所制定的计划,并不是针对某一个具体国家,而是针对某种情况下,为正变而制定的方案。其中部分内容,与我们眼下的处境高度相似。现在我们正处在十字路口,如果不做点什么,未来皇国将变成陆军的世界,海军必将成为陆军的附属。给陆军足够的教训,让他们认识到海军的威力,接下来,就能向正确的战场前进,不至于在错误的路上越行越远。这样,才是真正为国尽忠!”

    “财阀是不会支持国内大规模混乱的。他们会以经济手段实施干涉,没有资金支持,我们很难长时间维持。元老院方面,也更倾向于陆军。他们拥戴三笠宫继承大位,而不是高松宫。西园寺殿下已经明确表态,要求我们采取退让态度,最重要的是,陆军在京畿的兵力,比我们的陆战队更多。即使加上加藤的部队,跟他们交锋,我们依旧胜算渺茫。”

    “所以,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取最大战果。我们的目标不是摧毁陆军,而是宣示自己的力量,让陆军不能对海军轻举妄动。这个目标,实现的难度并不算大。何况,陆军的力量并非铁板一块,一样可以化为己用。”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

    “山县有朋自恃资历,一直以来,对我海军多有打压,包括西门子事件,也是他在幕后指导。这次,如果不能让高松宫殿下登基,山县的地位就更加无可动摇。清浦圭吾的超然内阁,只能算做长州阀手上的提线木偶。我皇国海军,难道要接受这种小人的摆布?加藤友三郎是一个懦夫。他的退让只是开始,未来,会进一步削减我们的预算,驳回我们的造舰请求,把宝贵的经费,用在无用的陆军身上。帝国的发展方向,也将从海洋变为陆地。这是不能容忍的错误,也是对帝国的不负责任。我们的利益永远在海上,就像阿尔比昂人一样,去征服大海,近而征服世界。这一点,愚蠢的陆军是看不到的!虽然陆军数量在我军之上,但是不代表没有破绽。山县有朋的存在,挡住了很多人的路,尤其是上年轻人,失去了上升的空间。即使在陆军里,不喜欢他的人也很多,是时候清除他,为帝国割掉这枚毒瘤!”

    以山县有朋为目标的行动,让与会者的精神,都变的高度紧张。在当下,对这位维新重臣出手,实际上与谋逆同罪。如果事件败露,在场众人,怕是都难逃一死吧?

    可是山县的存在,确实让人觉得讨厌,这个老头未免活的太久了一点,难道就不能早点去死,给后来人让路么?乃至维新过程中,长萨两方的血仇,现在也远远没到化解的时候。如果在不牵连自身的前提下,可以解决掉山县,在场的大多数军官,都不会有意见。

    “阁下,您的意思是?”

    “加藤的船上,可不只有一份有关制造变革的计划,那些大力丸和钞票,都是宝贵的资源。资源用在合适的地方,就可以逆转大局。护宪三派对于清浦严重不满,同样,他们也不认同山县有朋的专断。政友会被山县打压的几乎溃不成军,也想要找机会反扑,这次的东京混乱,背后就有三井财团的影子。陆军内部,一样有少壮派军官,不满意长州藩阀把持指挥层。”

    发言者冷笑几声“这个计划最为有趣之处,就在于……陆军自始至终都是恶人。”

    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次语气变的谦恭了不少,显然这位老人的身份,远在此人之上。

    “阁下,您说的意思我能明白,但是……这种手段,真的能起到愚弄敌人的效果?”

    “因为陆军的放纵,让东京变成了人间地狱,想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的人很多。从更高的层面看,经济的萧条,对外战争的失利,让国内不满情绪日渐高涨。这次东京灾难中,发动袭击的暴徒,大多就是这样的不满分子。只要能挑起他们的情绪,一切就能水到渠成。当然,要想实现这个崇高的目标,还需要一批志士牺牲。接下来,我想我们需要一批拥有足够牺牲精神的青年官兵,来实现这个伟大的计划。皇国兴废,在此一举,诸君协力,灭此朝食!”

    东京的骚乱,依旧在继续,陆军之前的过分放纵,导致城市暴力团体壮大过快,自己想收尾时,也不那么容易。部队与极道分子利益牵扯太深,执行制压任务时总是高抬贵手,东京永田町等主要区域虽然恢复了秩序,但是更远的地方,抢劫、袭击、骚乱依旧在持续。

    海军本部的办公楼,也在地震中坍塌,加藤友三郎的办公室,设在临时的办公地。整个海军本部对他都不算友好,因为并非萨摩藩出身,在这个号称萨摩私人领土的海军部,他本就没有几个知己。

    对于加藤舰队的处置,更让同僚将他视为叛徒懦夫,称其为穿海军服的政客,从上到下,没几个人对这位海军大臣有好脸色。

    加藤友三郎对此并没有太过介怀,他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如何讨好萨摩藩士,而是如何让扶桑尽快摆脱危机。

    山东之战,耗空了帝国宝贵的资金,却因为各种原因而一败涂地。随后发生的地震,把经济推向了崩溃的边缘。国内不满的情绪高涨,社会上反对藩阀正党正直,推行君民共治的呼声渐高。如果不尽快找到一个解决方案,将有不测之祸发生。

    他并不赞成对中国动用武力,对于大畏内阁试图与中国签定的二十一条也嗤之以鼻。这种条约,即使袁某签字,也不可能实行下去。要想征服这么大的国家,需要的是柔性手段,而不是暴力。

    这段时间,他已经初步整理了一个方案出来,包括进一步削减海军军费,将这部分经费用来恢复民生,恢复基础设施建设,安定民心。再下一步,就是经济刺激计划,在最短时间内,恢复帝国经济。同时利用泰西战争的契机,扩大扶桑在华利益,但是手段注定是谈判而不是大炮……

    就在他思考着这一系列问题之时,侍从官忽然报告“永田少佐要面见阁下。”

    永田是这次被转入预备役的军官之一,虽然是少佐,却有着在对马海战中,操纵火炮击沉一艘铁勒战舰的战功,在海军中被称为英雄。对于他的突然拜见,加藤心里有数,多半是向自己抗议,认为他不该被转入预备役。

    愚蠢的人。如果不是用这种方式处置,他现在可能已经站在军事法庭了。加藤摇摇头“我和他没什么可说的,让他离开……”

    话音未落,一个健壮的军人挤开侍从官,竟直接冲进了办公室。他的情绪异常激动,额头青筋爆起,以几乎是咆哮的态度大吼道:“这不公平!我在对马海战中为国立过功,我为天皇陛下流过血,谁也无权这么对待我!我只是执行了军令,这又有什么过错?身为海军大臣,惧怕陆军到这种地步,阁下难道就不觉得羞耻么?”

    加藤无奈的叹了口气“永田少佐,对你的处置,是基于军部的共同决议,并非某个人的意见。如果你对这个处理结果不满,可以向你的上级申诉,申请复议。好了,我还有事情要忙,请你离开。”

    永田对于这种官僚式的回答,显然不能满意,反倒向前迈出一步“阁下,你的意思是说,你不准备撤消对海军的不利裁决,依旧向陆军屈服?”

    “我想说的已经说过了,现在,你该离开了。去把卫兵叫来,送他走。”

    加藤挥了挥手,示意侍从把人赶出去,他不可能跟一个暴怒中的低级军官讲清道理,只能由他自己的长官承担解释责任。由于身在海军部,这种理论上绝对安全的环境,让加藤忽略了很多重要细节。

    比如永田过于亢奋的精神状态,时不时的手舞足蹈,以及额头上那不正常的汗珠。这些本来都是重要的细节,可是全被忽略了。就在几名卫兵试图将永田带出海军大楼时,异变突发。

    永田少佐突然爆发出常人难以比拟的怪力,将两名卫兵甩脱,随即竟抽出了一支手枪,对准加藤友三郎扣下扳机,同时高喊道:“天诛国贼!誓死保卫天皇陛下!”

    三发子弹命中加藤友三郎的身体,蜂拥而至的卫兵虽然迅速制服了永田,但是加藤自己,也奄奄一息。这起刺杀事件,被认为是海军部高层指使下的行为,理由就是,永田的手枪可以带进办公点,且一路畅通无阻见到海军大臣,明显是有人放水。

    由于海相重伤,短时间内不能理事,刚刚组建起的内阁,再次陷入停顿。被称为鳗鱼首相的清浦,只能再去联络其他人担任阁僚。对于海军部的这次袭击,普遍观点还是认为,加藤友三郎的非派阀身份,加上海军这段时间被打击太过,采取的过激手段。今后只要加强安全防卫,就足以防范类似问题。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这次大错特错。加藤友三郎的遇刺仅是开头,短时间内,接连三位海军部高官遇刺。紧接着,刺杀之风吹到金融界,两位扶桑银行家不幸中弹身亡。就在警务部门手忙脚乱,调查凶手之间关联时,最为可怕的袭击事件发生。

    扶桑议长、维新九元老中地位最高,实力最强的山县有朋自议会返回官邸途中遭遇袭击,随后赶来的宪兵队击毙暴徒,但是在向山县汇报情况时,宪兵队长忽然拉响了炸蛋引信,山县有朋当场丧命,扶桑政坛一片大乱。在对谋杀者的调查中,一个名为血盟会的暗杀组织浮出水面,该组织奉行一人杀一人的原则,以诛杀藩阀、财阀、权阀为目标,最终要还政于天皇,实现军人与天皇共治的社会。

    最为可怕的一点是,根据调查,血盟会的主要成员及支持者均来自陆军。

    “扶桑海陆军之间的尖锐矛盾,派阀之间的冲突,最终导致血盟会事件。但是更深层次的原因,则是资本家与工人、平民与贵族、军中渴望得到晋升的平民军人与把持上升通道的藩阀势力之间积蓄已久的矛盾,正式爆发。此次事件,沉重打击了扶桑腐朽势力的统治基础,为后来…………”-------《扶桑近代史》

第六百九十章 大乱将生

    自山东仓库中得到的行动方案,并非针对扶桑具体国情制定,客观讲,这只是一份制造谋杀、爆破以及恐慌的行动指导书。以共合的国力,扶桑并不认为其有能力在扶桑国内实施这些策略,一致看法为,这是赵冠侯预谋兵变,与袁氏争夺正权谋划的一部分。

    这些方案中具体的手段,远较扶桑情报机构那些所谓的暗杀破坏专家所能想到的更为高明。在萨摩藩主松方正信的谋划下,这份方案加上其所制定的嫁祸计划,成功导致了扶桑国内陷入混乱与恐怖之中。

    随着军队体系的混乱,彼此之间敌友难明,部队之间充满猜疑与不信任情绪,对于社会治安的控制力度进一步减弱。在宣布血盟会为非法团体之后,针对陆军的抓捕开始,又迅速演变成了一场大青喜。大批陆军军官遭到逮捕,在没有过硬证据的前提下有人被处死,有被转入预备役,还有一部分则永远失踪。

    自己人对付自己人,往往比外人更为凶残,也更缺乏底线。往日的宿怨,升迁的压力,上升通道的阻隔,哪怕是生活中的矛盾,都导致告密行为的泛滥。扶桑的军人,陷入人人自危,不知几时就会被宪兵带走。而宪兵本人,也在担心自己随时可能也沦落为阶下囚。

    某些不甘束手待毙的军人开始反抗。他们数量不多,来源于数支部队,彼此缺乏配合,战斗力实际并不算强。可是在他们向抓捕者绝望地射击时,却发现对手比自己的胆子更小,战斗力也更弱。

    第一个胜利到来,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直到这支反抗军被消灭时,兵力已经扩充到三百余人,陆续还有人投奔。

    由于血盟会身份保密,对于侦办的过程及结果也是三缄其口,让士兵产生一种想法:只要他们想干掉谁,谁就一定会是血盟会。

    在人人自危的前提下,士兵被迫用武器保护自己,军官拉拢队伍壮大自己的力量。即使松方正信都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陆军起来反抗。东京在地震结束之后,再次燃起大火,市民发出绝望的哭号。这次不再是天灾,而是**。

    对于市民的抢劫,强间,已经变的难以控制,面对变乱军人,警查显的无能为力。各支部队的交锋,让东京的白天也变的不再安全。

    走投无路的市民,发出绝望的吼声,随着第一个市民向乱兵举起刀,代表着这场变乱,加上了最有力的砝码,平民阶层正式参与其中。

    后世有人研究过,扶桑国内,一些并不占优势的小党派,以及以工人平民为基本盘的组织,参与了后来的变乱。正是在他们的组织及联络下,这些市民得到了一部分警查及同情平民阶层的士兵帮助,拥有了和军人作战的能力。他们打出废除派阀正治,实现真正民住的旗号,向整个扶桑固有的权贵阶层挑战。

    与之对应,年轻的军官也成立了旨在拥护天皇,为建设扶桑大业,实现扶桑国家崛起,鼓动每个平民都该无条件为国家牺牲的“护国武士团”。眼看陆军已经稳定不了局势,战火甚至有燃到皇宫的可能,海军这时才正式出手。

    以保护为名,将内阁及皇族陆续接到兵船上,随即炮击港口,弹压乱军。陆军对待旧日袍泽,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顾虑及旧情,不忍心下杀手,海军则没有这方面的压力。

    在铁血手段面前,乱军很快被杀的元气大伤,海军以戡乱的功劳,成功洗刷了西门子事件的丑闻,再次以护国英雄身份出现。清浦内阁倒阁,以权兵卫为首的临时内阁成立。由于之前政友会等护宪三派高级成员乘坐的列车,在关西险些发生脱轨全灭事件。三派认定,是超然内阁对自己实施了卑鄙的暗杀,是以改为全力支持权兵卫内阁。

    得到大批议员及地方实力人士支持的权兵卫内阁,迅速攫取了权力,以救国内阁委员会为名,以铲除乱源,早日归政为名义,开始大刀阔斧子的行动。部分陆军被归入海军的管理之下,并夺取了警查、宪兵等武装部队的控制权,对国民实施随意逮捕、刑讯乃至处刑。大批工人、平民遭到逮捕枪杀,陆军的军官及士兵转入预备役,加藤正吉则成为海军戡乱英雄,得到了足够多的勋章与表扬。

    在大位问题上,海军认可了三笠宫亲王继承皇位,但高松宫亲王被指定为天皇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因海军和陆军而起的萨长之乱,看似平定。但很快,一份有关变乱实际因为海军而起,一切都是海军阴谋的报道,出现在扶桑的报纸上。

    消息的来源已经无从得知,但是其详细罗列了海军制造变乱的具体细节及后续步骤,又不像简单的污蔑。早已经对海军不满的陆军,再次敲响战鼓,本以为平息的变乱,却以萨长之乱的大爆发,被重新推到了高峰。

    “列强无力干涉扶桑内乱,但是那些财阀,是不会支持国内闹的太久。不管是不是海军的阴谋,他们最后,都得承认权兵卫内阁的合法性。毕竟,陆军已经很让人头疼,如果海军也跟乱起来,对各方面大佬都没好处。现在要的是稳定,不是是非曲直,可惜,那些丘八不懂这个道理。”

    赵冠侯放下情报,“不过不管怎么说,那些陆军的火气总要撒出来,事情才能有个初步解决。现在正在火头上,就连西园寺公爵都挨了一枚炸蛋险些把老命送掉,谁也压不住他们。扶桑还是得乱上一阵才行。”

    毓卿道:“他们越乱越好,越乱,就越没有力气来跟咱们打。本来还担心,扶桑再派第二、第三支部队在山东登陆,现在倒是真的可以高枕无忧。”

    “就算扶桑想,阿尔比昂也会予以干涉。他现在急等着我们的民工和部队救命,怎么还会允许扶桑来打。当然,他的军事力量不足以制约扶桑,可是现在扶桑的经济实际也很糟糕。如果阿尔比昂对其搞经济封锁,扶桑的日子也会难过。萨长之乱的最大后果,不是陆军海军谁能打赢,而是因为这种动乱,对扶桑经济的破坏。大批工人失业,社会的不满情绪就会增加。旨在颠覆扶桑现有正直体制,建立新体系的正党,就会站出来发力,那时候,才是真的大乱。并不是只有共合才有葛明党,扶桑的虚无党人,反社会人士,还要算葛明党人的师父。等到扶桑的穷人闹起来,他们很久不会成为我们的麻烦,但是要说山东高枕无忧,我看也未必。”

    “怎么讲?”

    “大总统裂土分茅,既是对全国有个交代,也是担心着扶桑再次进攻,总得要我顶在前面。现在扶桑不进攻了,山东的形式就有点尴尬,尾大不掉啊。如果我在大总统那个位置上,也会有类似的想法。你看,京里最近就来电报,请我进京议正……去不去,都不好。”

    毓卿道:“你是怕袁慰亭扣人?他敢?他要是敢扣人,我就点起人马,打到京里要人去。”

    “扣人未必,但是总会想法子制衡,束缚我的手脚,再不然也会用人情或是其他方式,分我的兵权。陆海军统帅办事处已经有想法,让三十七师进驻四川,表面上看,是震慑四川现有的部队,给陈二庵撑场子。可是实际上,不还是调我的精锐?我是一个兵也不会动,这些精兵强将,给陈二庵纯粹是浪费。”

    毓卿一拍桌子“干脆,一个兵也不给,袁四要是敢跟玩横的,咱干脆就反了!人心,军力,都在我们一边。跟洋人的关系,咱们也比他近。如果额驸你起兵,宗室那边我去想办法,保证凑出几百万军饷来,解决袁四足够了。”

    在扶桑战后,宗室们认识到了鲁军的力量,从不信任到完全信任,心里就生了些其他的念头。原本宗室基金,只是宗室亲贵保护自身财产的投资,现在却又多了些正直含义。不少宗室借着庆王的丧事,与十格格秘密联络,所图者,便是大家凑钱作为军费,雇佣鲁军反袁复辟。

    即使人身财产都在,但是失去了昔日的亲贵身份,宗室的生活依旧不能和前金时代相比。葛明初兴时,考虑的是身家性命,只要保住这些,自然怎么都好。现在风头过去,北洋重新成为了国家的控制者,宗室们未免有更高的要求。

    随着收复青岛,战胜扶桑,让宗室们认识到,天下确实有一支可以实现自己梦想的强军。更重要的是,这支强军的主人,与旗人之间,非但没有过节,反倒有很深的渊源。不管是十格格这边的关系,还是当初的顾命大臣,山东巡抚,乃至两宫离难时的保驾,这些都在赵冠侯身上打上足够多的前金烙印。与葛明起家的督军将领,不可同日而语。

    当下,赵冠侯的民望足够高,力量也足够强大。在徐州,还有一心报效朝廷,仍旧坚持使用前金旧制的张员以及他的三万辫子兵。如果这两支力量合作,打垮京城的袁氏,似乎不是问题。再者内外柔然,依旧有大批王公以及他们来去如风的马队,依旧愿意向完颜氏的子孙献上忠诚,军力不成问题。

    联络人开出的条件,包括内结骨肉之亲,外托君臣之义,打破旗汉不通的祖训,将孝慈嫁给濮仁为皇后。赵冠侯直接封为世袭亲王,将山东作为其采邑,整个山东的人财权力都归赵冠侯,朝廷不做干涉。乃至器物,衣冠,房屋规格,可以参照皇帝标准,以酬匡扶幼主,再造天下之功。

    总而言之,就是只要可以复辟,其他的都不重要。

    考虑到国际形势,宗室们甚至愿意接受君主立宪模式,保留国会、内阁不变,虚君实相亦可。

    “中国,是不会再有皇帝了。”赵冠侯笑着摇摇头“万事可依,此事就不要再说了。尤其是胖妞的婚事,咱家孩子的婚事,要由他们自己做主。我们最多可以把关,但不能替她们做决定。我们无权,决定他们的人生,好格格,答应我这件事好么?算我求你,什么事都可以谈,就这件事没的谈。还有,警告你的亲戚们,扶桑内乱,铁勒自顾不暇,他们可以获取外援的国家已经没有了。谁如果还看不清形势,胡作非为,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大总统的念头我知道,尽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会尽力的让他明白,这种混事干不得。如果他不肯听,我也没有办法。但是你要我去凑这个热闹,我是不会去的。就算共合要死,也不该死在我手里。我既不是袁氏忠臣,也谈不到共合栋梁,我只是个懒人,想要自己活的舒服点,也想要自己的女人孩子活的舒服点。有钱花有舒服日子过,这就是人生了,其他的东西,不要去苛求,闹到都不开心,就没意思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一章 往事重现

    黎明时分,天尚未明,整个京城笼罩在黑暗的天幕下,作为共合的心脏,城市的基础设施建设,虽然不及济南、松江这样的国际化路线都市,但是也颇有些规模。电灯电话,应有尽有,路灯也早通了电线。从二楼看下去,可以看到远方点点的灯光,正一盏接一盏的熄灭。

    此时的八大胡同是安静的,丝竹管弦的喧嚣已经结束,除了少数纪女送走有急事的恩客以外,大多数人,还在鸳鸯交颈,同闯异梦的状态中。相帮、茶壶这时候已经起来走动,所有人都放轻了脚步,压低了声音说话,尽量不打扰客人。

    伺候姑娘的小大姐,已经有起身的,吩咐厨房做点心,或是给自己家的姑娘去准备早点。虽然姑娘们,都是要九点以后才起,但一睁眼,就要吃东西,所以必须提前准备。一位当红的姑娘口刁,早起来,就要吃天福的酱肘子,她房里的小大姐就倒霉,天不亮,得坐着人力车到西四去办。

    小姑娘含着眼泪,一步一步试探着向前走。虽然已经买过多次,但是每次出门,依旧会吓的魂不附体,走的也格外慢。开门的茶壶,在后面朝她打着口哨,意思是催她走快点,回来晚了,一准挨打。她只好咬着牙,决绝的向外紧走几步,刚到胡同口,勐然见到对面影绰绰的黑影如山,向自己的位置扑来。

    不等她叫出声,嘴就被大手堵住,人被顶到了墙角。借着路灯的光,她发现对面是个穿军装的,在那人身后,长长的队伍,闪烁的刺刀,竟是不知有多少大兵,已经开到了外面。

    见小大姐已经吓的面无人色,另一名军官走过来挥了挥手,士兵松开手,骂了一声“怎么是个小丫头?我还当是个表子。”

    “别害怕,不是朝你来的。”军官压低声音,又摸出一张五角的共交票递给小大姐“跟我说说,你们院子里,有议员留宿么?”

    从前金时代起,八大胡同就是被街巡打击的对象。两者的关系,大抵就是猫与鼠,从制度条款上看,这里不怎么合法,说要扫,也是没话说的。所以巡城御史上一个折子,给某个伺候不周的班子封门,是常有的事。可是反过来,这里的生命力足够顽强,太平时候,也不用太理会堆兵。

    八大胡同是销金窟,哪个院子使费都不便宜,前金时代的宗室,现在的议员、大学生,是这里最主要的恩客。正如前金时代,不知道哪个姐的房里睡着贝勒一样,现在不知道谁房里睡着总长、次长、总长。惹了他们的大梦,大兵一样得扒衣服滚蛋。

    所以当一群大兵撞开大门,直冲到院子里时,茶壶的情绪并不是恐惧,而是有些莫名其妙。只当是昨晚上哪位大爷争姑娘吃亏,叫大兵来找场子,连忙上前作揖打躬

    “爷,几位爷……这可闯不得。姑娘房里都有客,惊了不合适。您看这怎么话说的来着,都是朋友,为一两句口角闹点小玩笑是有的,动了兵就不合适……这怎么还带刺刀啊,这玩意捅上谁都不合适,赶紧收起来的好。您说说,是跟谁啊,我给您叫去。再不行,请姑娘把您那位朋友请出来,咱两下把话说开就完了。席头盖还有个了呢,没有过不去的事……”

    军官摇摇头“别废话,你去,把各屋的议员都叫出来……等会,柔然议员别惊动。光叫参众两院的汉人议员。”

    这家小班子里议员不多,一共只有六位留宿,内中还有两个顶的是柔然议员身份,只有四位议员草草穿好衣服,一边扶着眼镜一边向外走。边走边道:“谁这么大胆子,擅自调用军井?这还有没有法律?”

    军官迎着几个人走上去“你们……谁是兴中会的议员?有谁是跨党的议员?”

    四人面面相觑,一人道:“我们几个都是进步党的,我在大总统选举之后,就已经退出兴中会,加入进步党了。有什么事情?”

    “进步党的?议员证带了么?拿来看一看。”

    几名大兵边说,边举着步枪,用刺刀抵向这四名议员。四人不知所以,只好指指衣服口袋。

    等到验过了证件,军官赶紧赔了个笑脸“四位爷,对不住,你们八百罗汉身份太复杂,我这也搞不清楚谁是谁,冒犯了。兄弟也是上支下派,身不由己,各位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找我们雷头去说。这都是他的命令。您几位回去接着睡,小的一会让人给您送早点。”

    “莫名其妙!兴中会的挡部,在广安门内大街,吴景就在那里办公,找人到那里去,怎么跑来八大胡同。”

    “是,那边也得去,不过多一半的兴中会议员都住八大胡同,来这找着方便。实在对不起四位了,四位您慢着走。”

    大兵们来去如风,转眼间,就跑的不见踪影。四个人被这么一闹,也没了兴致,侧耳倾听,外间靴声刺刀声砸门声,以及女人的尖叫声间或传来。今天行动的目标,不是这一家小班,而是整个八大胡同,都被覆盖。四人对视一眼

    “李兄,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大总统对兴中会下手了。当初他们输了战场,却赢了议会,八百二十个议员,他们一党占了四百三十五个。成了议会里当之无愧的第一,不管怎么折腾,他们都是议会里的巨头。大总统想干点什么,还得看他们眼色,大总统早就不高兴了。不过是碍于成法,无可奈何,但是这不代表不想办他们。这不,找到机会,就要动手了。你们瞧着吧,我看这回兴中会是要完。看这架式,是要一网打尽。没看刚才查证件么,查到证件就要没收,你说这当兵的没了枪,还是兵么?议员没了证,算个p!”

    另一位年龄稍长的议员,是当初被王庚以现金收买,退兴中会而入进步党,听了这话,脸上神色很有些不悦。方才说话的,只当对方吃味,连忙道:

    “王老,我可不是冲您,您可别往心里去。咱都是自己人,那交情没的说。今后没了兴中会,议会里就是咱们进步党的天下,这是好事啊,应该乐啊。我晚上在这请各您吃饭,千万赏光。赵兄、孙兄,您二位得是陪客,谁也不能少……”

    年长者摇摇头“李议员,你把事情看的太简单了。我问问你,咱们国会的规矩,参众两院,必须议员到场半数,投票才有效。兴中会要是被解决了,咱剩下的人,可不够开会的。你说说,这连会都开不起来的国会,还有存在的必要么?连国会都没了,咱这议员,又往哪放?”

    李议员也感觉出事态严重,颇有些紧张“这……不能吧?没了国会,那还叫共合?”

    “共合?你觉得现在这样,还叫共合?”年长者冷哼一声“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共合啊,不过是大总统的一件马褂,想穿了就穿上,穿腻了就丢开。只怕大总统穿腻了元帅服,想换身衣服穿呢。来人啊,给我叫车,我先回寓所,把行李收拾一下,免得到时候抓瞎。”

    一如这位王议员的看法,到了天光放亮时,参众两院之外,已是刀枪林立,军警持刺刀封锁会场,手里拿着名单,核对议员证件。有证的议员允许进入,没证的概不能进。等到十点钟,会场里的议员也不到法定人数的一半,内阁总里熊凤凰只好遗憾的宣布,因为与会人数不足,会议取消。

    议员们三三两两的议论着,不知道大总统是要做什么,又是打的什么算盘。是要重新选举,还是从省议会递补议员?等到吃中午饭的时候,另一批说客出现了。

    他们属于京城里一个新兴的组织,名为筹安会。以鼓动君主立宪为纲领,已经上了几次请愿书,要求改变正体,改共合为君主立宪。这种主张,与议员是不共戴天的死敌,两下见面,本无话说。可是这些说客却都是才比苏张的人物,一边赔着笑脸,一边说道:

    “几位,我们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希望大家弃暗投明。只要你们加入筹安会,保证一切待遇照旧。将来咱们搞君主立宪,也得有新国会产生,到时候,你们还是议员。”

    “什么叫我们到时候还是议员,难道我们现在不是议员么?”一位进步党的元老忍不住怒道:“我依旧是共合的合法议员,谁能剥夺我议员的身份?”

    说客笑而不答,自说自话“共合的合法议员……您连国会都开不起来了,哪还来的共合合法议员?”

    吃过午饭的议员,发现街巷间,军警越来越多,随着他们的行动,那些被收缴了议员证的兴中会议员,每人都有数名警查或军人“保护”,走出自己的住所,向火车站走去。有人好奇的打问,很快就得知消息

    “大总统有令,为了维持京城治安,避免闲杂人等扰乱秩序,非京城百姓,一律遣送回原籍。”

    京城里,既有四方流民,更有各省会馆,乃至于外地客商,各地请愿团不计其数。如果都要遣送回籍,不知要用多少列车。可是现在看军警的动作,行动的目标,显然仅限制于议员,其中用意显然是杜绝这些议员再次返回国会的可能。

    唇亡齿寒。往日里争吵不休的各党议员,此时反倒是对于同行充满了同情。大总统今天可以对付兴中会,明天如何不能对付自己?国会开不成,议员就没了用,自己如果不走,恐怕也要被大兵这么“护送离京”。

    李议员叹了口气“几位,今晚上八大胡同,咱们再喝一顿酒,我请客。明早晨,咱们买票,回家!别等人送,咱们自己走。”

    夜色再次笼罩了京城,巡街的警查,比平时多了几倍。自从蔡锋逃出京城后,大总统对于京城治安越抓越严,茶馆酒楼遍布密侦,街道上,也从来少不了街巡的身影。

    除了山东的武斗派议员外,大多数议员都是文人,遣散他们,不会出治安问题。街面一如往日,死气沉沉,没什么动静。在街口,一个老人拢了火堆,将一张张纸钱,向火里丢去。见到警查也不躲避,自顾的念叨着“完了……完了。拿上钱,上路吧。”

    “这是……左四爷。”有警查认识这个老人,向同僚介绍道:“左四爷两儿子,闹葛明的时候,人就在湖北,不知道怎么想的,也都当了葛明党,结果全都阵亡了。老头成了绝户,脑子多少有点煳涂,别跟他一般见识。估计,这是又想儿子了。”

    警查走过去,朝老人说道:“四爷,这天不早了,该回家了,别在外头待着了。赶明个,兴许少爷就回来了。”

    老人抬头看看,又低下头,自顾烧纸“那么多大活人,都变成了死人,结果白死了。傻小子,你死了有什么用啊?这才几年,都回来了,全都回来了。共合完了!我是绝户,死了没人烧纸,共合也是绝户,也没人发送。我们绝户得帮衬着绝户,没人给共合烧纸啊,我得送它一段。走吧,慢着点走,留神,别摔着。有那么多志同道合的在下头陪着你,你走的不孤单。儿子,你们要的共合来了,它又走了,下去陪你们去了,到下头,你们接着共合。老爹我还得活着,我得看看,这中国又有了皇上,它又得变成什么样。”

    未几日,大总统令下,对参众两院实施全面改组,旧有议员尽数作废,以新议员取而代之。同时下令,共合各省,民政归巡按使,军政归督军,于各省增设道职,同时将省议会就地解散。

    自大金皇族内阁之后,共合再次迎来,无议会时代。史出现了轮回,百姓发现,好象有些旧事开始重演。却不知这次,谁家旗落,谁家旗扬。(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二章 太平

    泰西的战火,依旧在燃烧,但是普鲁士进攻的势头,已经被遏制。扬基总统出面,试图为两下调停,要求双方暂时停战。普鲁士军队经过长期作战,也需要休整,于是在肆虐一番之后,终于同意停火。

    协约几国则更需要时间恢复元气,舔舐伤口,东西两线的战场呈现出不同状态,西线进入对峙阶段,史称西线无战事。东线战场却越来越激烈,普鲁士大军高歌勐进,不断推进阵线。兵力居于优势的铁勒部队,从没打过一次胜仗。士兵的士气跌落到谷底,经济更是早已破产。

    固执的沙皇,并不愿意承认失败,相反,继续签署着一道又一道命令,征发更多的士兵到前线送死,同时抢劫农民家中最后的燕麦充当军粮。为了挽回败局,甚至抛弃旧恶,派出秘密联络官,向山东购买逆转战局的神药,大力丸。

    联络官怀着忐忑心情来到济南,担心着随时可能因为间谍罪被捕,乃至秘密处决。但很快发现,自己多虑了。济南如今,俨然成了间谍的天堂。阿尔比昂与普鲁士间谍可以把酒言欢,卡佩与撒丁王国的间谍,可以一起参加招待舞会。秘密战线并不需要见面即以刀剑相向,大家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即可。

    济南,成了情报贩子活跃的中心,各国的特工在此交换情报,达成某种不宜宣诸于口的交易。在圈子里,还能听到某种传言,济南可以买到中立国的护照。只要提供照片,保证与该国发行的合法护照没有区别。有人怀疑山东方面有人收买了中立国的外交官,也有人认定,在山东存在着一个极为强大的制造证件团体。但不管如何,铁勒的联络人还是决定,先给自己买本护照再说。

    与泰西的水深火热相比,大多数共合国民的感受与往年并无不同,依旧有天灾**,依旧要应付赋税,依旧有人破产,依旧有人……总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当然,也有一些地方变的不同,比如曾经在前金时代大出风头的康祖怡再次出山,以孔教会会长身份,在京城大搞文化复兴活动。提倡全面恢复旧礼,以儒学为正学,以孔孟之道作为天下人的行为规范。大总统宣布孔教为国教,全面改组官制,对共合现有官职实行全方位变化。

    许多省份的捐税里,又增加了几项莫名其妙的条目,诸如龙衣捐,龙旗捐等等,让农民的日子越发难过,破产者比往年更多。

    对另一部分人而言,这个冬天的感觉,却分外温暖,曾经的幸福岁月,终于又要回来了。

    随着战争的爆发,泰西的大量工厂转为军用,民用物资严重匮乏,只能自海外订购。扬基的商品抢占高端市场,于中低端市场的竞争力不足。以往,这一部分市场主要以扶桑人为主。可是现在扶桑国内米骚动、部队兵变,市民暴乱层出不穷,这块巨大的蛋糕,渐渐滑向了共合。

    山东的工厂,是最大的受益方。鲁货原本就在国际市场上可以打残扶桑货,现在更是一支独秀。前一阶段山东扩建工厂,大量招募工人,在此时发挥了作用。如果没有大规模扩建加上足够的工人,很难完成那么多定单。

    听着机器轰鸣,看着工人忙碌的身姿,孟思远长出了一口气,长夜将近,总算可以看到一丝光亮。自共合建立,今天,才算是看到了一丝名为希望的曙光。

    “扶桑人……真没想到,居然扶桑人会向我们来买大力丸!”小别墅内,已经怀了两个月身孕的陈冷荷,身姿依旧是那般婀娜。赵冠侯小心翼翼搀扶着她,与她在回廊中漫步。花园里,是自各地搜罗的奇花异草,其中很大一部分,来自之前慈喜太后的行宫。

    阿九搀扶着冷荷的另一只手,点头道:“是啊,我就说,姐夫最厉害了,先是把扶桑坏蛋打了一顿,现在,又要他们主动上门,来投降认错。”

    “投降谈不到,认错也不至于,生意只是生意,不要掺杂其他情感。鱼饵不是那么好吃的,吃下去饵,就得吞我的钩,带着我的钩,还不得由我牵着鼻子走?”

    赵冠侯冷笑一声“大力丸这东西,是会上瘾的!而且它比鸭片的瘾头更大,十个人染上,九个人戒不掉。以扶桑当前的能力,还合成不出,阿尔比昂人虽然和我共同享有该项配方,可是他们自己的士兵还用不过来,怎么可能卖给扶桑人。他不向我买,又向谁买?我不管是谁,只要付的出价钱,卖给他们就没关系。再说,来的是海军朋友,我又怎么能不卖呢?”

    扶桑骚乱的背后,离不开山东的阴影。包括山东“无意”中遗漏在仓库里的教程,再比如那些大力丸和假钞。这些物质基础,加上扶桑人的派系冲突,最终演变成一场无法收拾的巨祸。

    战车开始奔驰,没人可以让它停下,海军现在也只能坚持下去,秘密的采购从未停止,陆军方面也有感于大力丸的功效,开始向山东下单。靠着这项收入,山东因战争而蒙受的损失,正在高速回血。

    另一项对扶桑的重创,是潍坊会战的真实伤亡情况。按照扶桑战报,整个潍坊战役期间,击毙、俘虏、杀伤鲁军数量为十三到十五万之间。具体数字,因各联队的记载有出入,无法确切统计。

    扶桑方面的损失,接近三万人,双方的战损比例为一比四到一比五之间。后世部分有良心的史发明家,根据这部分记录得出结论,潍坊会战实际是鲁军输了里子赢了面子,不胜之胜。

    可是扶桑的情报人员,从山东前线医院、阵亡将士纪念碑以及抚恤金发放机构得到的确切数据,却是鲁军在整个战役期间,阵亡及残废人数加在一起,只有一万一千余人。其中刨除在之前接触战中损失的三千余人之外,潍坊会战期间的阵亡兵将不足八千远比扶桑军人为少。

    扶桑自己的统计数据,把水分及特殊的阵亡计算方式剔除之后,实际数据为,扶桑在整个山东会战中,损失了近三万七千名将兵,其中包括两万五千以上的死亡。

    导致这种差距的原因,主要是双方对待伤兵的处理方式不同。这个时代,重大的伤亡并非来自枪炮直接伤害,而是战后的伤口感染,大面积传染病流行,以及溃散中的追杀。靠着细心的护理,良好的卫生习惯,及先进的消毒、缝合理念,再加上足够的青霉素,鲁军伤兵的感染率极低,更没有大规模传染病发生。

    士兵受了伤,经过治疗,很快就可以走上战场。反倒是扶桑方面,因为对后勤及医疗的漠视,加上药品及医疗用具的准备不足,导致大批士兵因伤致残甚至致死。

    虽然统计中,山东方面缺乏义勇军损失数字,但即使如此,扶桑陆军居然不能和鲁军实现一比一伤亡,已经是史无前例的大失败。

    海军经过仔细调查,发现陆军在战前为了节约经费扩军,后勤上存在严重漏洞,青霉素储备严重不足,更抖出陆军负责采购药品及医疗器械的负责人,因为拿了巨额回扣,故意买了劣质商品的丑闻。原本因为西门子事件声明狼籍的海军,竟靠这个事件咸鱼翻身,成功把不满情绪,推回陆军头上。

    现在双方内讧频发,东京已经失去首都职能,内阁成员分为两派,各自建立了一个临时内阁。军队之间经常发生冲突,对于共合而言,自然是好的不能再好的消息。赵冠侯向相对弱势的海军一方,低价提供大力丸,又提供了大笔伪造扶桑金元,帮助海军收买陆军。海军则回报给鲁军以陆军的情报,以及贵重商品。

    一部分有门路的商人,从中看到商机,以中间商的身份,通过关系先从山东买到这些药品,再抬价卖给军方。根据陈冷荷分析,扶桑照这样打下去,用不了多久,因为物价高涨,货币不足的原因,假扶桑金元就会被认可为真币在本土使用。

    另一个意料之外的主顾,竟是普鲁士人,他们在泰西战场上,也快打不动了。普鲁士人口不足的问题,始终是其软肋。

    随着仗越打越大,久经训练的老兵越打越少,新兵的战斗力严重不足。再加上协约国使用大力丸的士兵战斗意志明显强出普军,参谋部已经感到有些难以支持。不得不捏着鼻子,开始向鲁军采购。

    “普鲁士想的是用贷款抵扣,做梦!不给钱,就别想提走货!只有李曼那里,可以得到我的援助,抵扣之前龙口夜战中,他应得的部分。至于其他人,必须付给金条银元或是阿尔比昂镑,否则休想提货。我想,他们多半会组织医学家进行分析研究,但是那也没用。现在的局势,也没工夫给他慢慢分析成分,大规模仿制。就像青霉素一样,都得进口。”

    赵冠侯兴奋的一挥手“你们想想看,泰西到处在打仗,可是阵地上,都弥漫着山东产大力丸的香味。随着战火蔓延,大力丸将遍布泰西各国。等到战后,有大量的瘾君子,等着这东西救命。我不管他们谁输谁赢,都可以赚到大钱,我是不是很本事?”

    陈冷荷一笑“是啊,你的鬼心思当然够多了,就像是我,拿了你的好处,是不是就咬了你的钩,只能任你摆布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赵冠侯立刻陪上笑脸“这是没有的话,我的松江太太最本事了,是泰西留学的高才生,论谋略胜过我这个大帅百倍。只有你牵着我走的份,哪有我牵着你走?你和他们是不同的,不同的。”

    三人说笑一阵,阿九识趣的去拿点心,陈冷荷则趁机歪倒在丈夫怀里。“答令,如果是过去的我,肯定会坚决反对你搞这种东西。尤其是鸭片,我肯定会跟你翻脸,说不定还会去烧了你的鸭片仓库。可是现在,我听你说这些,脑子里想的,居然是可以赚多少钱。该怎么做,才能保证这笔生意我们占最大的利润。还想着,怎么给我们的孩子争取更多的份额,你知道,我很喜欢那几个小毛头的。可是现在,却想着要为自己还没出世的孩子,跟小毛头争财产。我是不是变坏了,不可爱了?”

    “没有的事。”赵冠侯拥着她安慰道:“你永远是那么善良,那么可爱。只能说,过去的你是理想重于现实,现在则是现实重于理想。人为自己打算,怎么能算是过错?我做这些,归根到底,还不是为了自己?如果扶桑人这次不是打我的山东,是去打别的省份,我最多是捐款捐物,才不会去和他们搞成这么大仇。我是个俗人,你是个仙女,我最怕你飞了。现在你也变成俗人,我就放心了。”

    两人缠绵一处,颇有些情动,只是关碍真身孕,不敢有大的动作。这时阿九却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手里举着一张报纸“不好了,不好了,松江出事情了。”

    “什么事?”赵冠侯与陈冷荷几乎同时伸出手,阿九不知道该把报纸给谁,赵冠侯笑道:“你啊,越来越笨了,在军队里我最大,在家里太太最大,当然是给太太了,笨死你算了。”

    阿九吐吐舌头,将报纸递过去。陈冷荷见头版位置上赫然刊登“松江镇守使郑妆成今日遇刺,凶手被捕,经查,为孙逆组织重要干部……”

    孙帝象这个曾经让陈冷荷引为偶像的名字,现在看来,竟是那么的陌生。看完之后,她只是疑问的口气说道:“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姓郑的不是什么好人,还打过安妮的主意,要不是关着冠侯的面子,说不定会动硬的。被杀也没什么大不了,他一死,松江镇守悬空,达令可以安排自己的人过去。”

    赵冠侯笑道:“你现在说话的口气,越来越像山东的管家婆了。”

    “当然了,山东是你的基业,未来就是我们宝贝的基业,我当然要为宝贝着想。这不是很正常么?”

    阿九急道:“不是……不是这样的。这种刺杀,一般后面就要暴动,一暴动就要打仗,一打仗,姐夫不是又要去打仗了?”

    “他是我的,哪也不许去。”陈冷荷霸道的挽住了丈夫的胳膊,挑衅的目光看过去,似乎是在说:有本事就走走看。赵冠侯伸手在她的鼻子上轻轻一捏“淘气。我如果真去前线,你打算怎么办?”

    “你如果真敢走,我就跟你一起去,到时候看你忍不忍心大的小小的一起受罪。山东的经济刚有起色,再去打仗,那我们的家当就要全赔光。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笨蛋,这样的仗,你肯定不会去打……对了,阿九你帮我给安妮那里发个电报,要她注意点安全。暗杀之后,,接下来不知道还要闹出什么风波,我不想正元有事。在松江,我们还有一大笔投资,中国的经济好容易有了些起色,这是共合的希望,不能就这么被毁掉!”(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三章 风调雨顺 国泰民安

    袁慰亭的身体,经曾为天佑帝请脉的名医陈莲舫用药调治,果然大见起色,精神好转很多,脸上也有了笑容。

    “克云,你有很坏的毛病,就是迷信洋药洋医,你看看,西医把病情说的何其严重,到了中医手里,不费吹灰之力,已经为好转。你今后可得要注意,该找中医还是得找中医,咱中国的东西,不一定都不如泰西。”

    袁慰亭这话,有一半是冲着袁克云的腿,当初在普鲁士坠马,摔断了腿,非要迷信西医,又拒绝接受中医治疗,终成不治。如果回国后肯找个中医名家正骨,又何至于残废?

    袁克云点头应是,等到父亲的训话完毕,他才说道:“父亲说的极是。儿子也觉得,还是咱中国的东西,比洋人的要好。就拿这共合来说,不但是中国不适于共合,就连泰西,这共合也未必能成事。您看看,现在泰西战争,那些共合国被君主国打成了什么样子?卡佩亡国只早朝夕,它当年有皇上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子的。”

    袁慰亭摇头道:“不能这么说,毕竟他们已经失去了拿破仑那等雄主,国运衰微,因而沙场不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这在于气数,而不在于体制,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松江那边,有消息了?”

    “回父亲的示,松江那边,儿子已经调查了,不过是兵船上的水兵闹饷。结果因为闹饷,就鸣炮,接着还要攻打松江。但是被我们的镇守兵给打回去了,乱兵已经就地正法,未成大患。”

    松江的问题,当然不是闹饷那么简单。但是袁克云心知,父亲此时如果知道,兵变之后,有葛明党的影子,称帝之举,势必缓行。等了太久的他,已经不想再等下去,称帝,不可耽搁

    “闹饷啊……这就是了,这些水兵的军饷,远比步兵为高,国家一时财政困难,他们就要闹事生变,实无心肝!不过,松江为首富之地,何以军饷不足?正元总号就在松江,一时周转不灵,借款也极方便,何以竟成闹饷哗变?这件事去查一查,必须查清楚。”

    “儿子明白。父亲,松江兵变虽然是坏事,但是这里也有好事,乱兵乘着小艇,要去夺应瑞、通济。结果被洋人的巡捕拦住,不能成功。这可见,洋人,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袁慰亭的脸上,果然重又出现笑容“洋人……在我们这边?好,此事大好。燕荪与阿尔比昂的外交,看来办的还不错。山东战后,扶桑暂时无力干涉我国内政,可是阿尔比昂,依旧是当今天下第一强国,我们绝对不可轻慢。现在看来,我们亲阿尔比昂的策略还是很成功的,洋人这就主动帮我们平乱了。”

    “父亲英明,阿尔比昂现在确实帮咱们。不过儿子看来,泰西第一强国,还是普鲁士。即使现在和平,将来还得打,非搞出一个割地赔款的条约,此事不能善了。我们跟普鲁士那边……”

    袁慰亭复又长叹,赵冠侯奇袭青岛,差不多就堵上了和普鲁士交涉的门。自己总不能对普国公使表示山东是山东,自己是自己,那样等于承认,共合对山东失去控制。这种话,又怎么能说。

    他沉默良久,问道:“山东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再不行,你就自己去一趟,不要误事。”

    “山东那边……倒是没什么。赵冠侯新得元帅之位,对父亲自然感恩戴德,何况又纳了小阿凤,正在情热之时,懒于军务。要他的几条蒸汽船北上津门,归海军部管理一事,就是得缓一缓。您有所不知,和扶桑人打战的时候,那船上的明轮都被炮打坏了,咱们自己修不了,得请洋人来修。技师往来,零件更换,都是很费时间的事,急不得。”

    山东的态度,足以影响父亲的决断,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父亲知道,山东对于称帝的不配合。蒸汽船归海军部一事,更是万难办到。只有称帝……袁克云暗自咬牙,只要父亲登上皇帝宝座,有了号令天下人的名分,山东绝不敢再违抗皇命。

    “我还想乘着咱们自己的蒸汽船,在津门的洋人驻军面前转上一圈,让他们也知道,我中国,也有这等强大的水师。看来,一时三刻间,是办不到了。洋人又在打仗,不可能卖新的兵船给我们。蒸汽……我们什么时候,有能争一回气!”

    袁慰亭板前面孔“克云,你去帮我留心着,看哪里有懂造舰的人才,一定要设法替我延揽。不计代价,不怕工本,我们也要建立自己的船厂,建造属于自己的战舰。总指望着买,不是个办法。”

    “儿子明白。只是现在……咱们的钱,还是得用在正办上。原参政两院议员已经遣散,咱们招募新议员,也是要给他们些甜头的。如果厚此薄彼,难免让这些议员心生不满,复又为害。”

    “敢!我忍那些议员,已经忍了很久,这些新上来的议员,如果还敢学那些前辈,我就对他们不客气!议员可以为总统智囊,但不能掣肘,这些人,谁敢坏我的事,就让他们好看。给他们的钱不用太多,人心不足蛇吞象,给他们钱越多,他们想要的就越多,倾国家之财,也养不起这样的饕餮。给几个钱,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就走人。咱们的钱,得留下来办大事。二庵去四川,没有上千万的军饷,是镇不住场面的。山东的三十七师,还是没有动作?”

    袁克云沉吟片刻,道:“三十七师在潍坊受损失很大,部队减员超过六成,算是惨胜。现在招募新兵,补充队伍还没完成,所以暂时出不了队。等到补完了兵,再出也来得及。”

    “都是新兵……去了也不顶用。我原本是想借助鲁军以震慑滇军,如果事出必要,就要冠侯亲往西蜀,来一出二虎会。看看是周公谨厉害,还是赵子龙厉害。现在既然鲁军是这个样子,那就先不要动他了。北兵南下,水土不服也要考虑,换将吧。其他的事,你不必管,等到冠侯进京,给我和你大妈拜寿的时候,我亲自跟他谈。”

    袁克云走出房间,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大总管袁克明上前,给袁克云磕头见礼,起身之后才小声问道:“大爷,怎么样,老爷子那边,煳弄住了?”

    “真不易。别看病着,还那么精明。跟他说一个瞎话,我这得有六个瞎话盯着,哪个地方不留神,一准得露馅。跟他这说会子话,比外面跑一天都累的慌。算了,不说这个了,现在有个顶要紧的事,你可不能给我误了。”

    两人边走边道:“老爷子说,过生日的时候,要跟赵冠侯说调兵遣将的事,那要一说,全漏!咱这点事,都得抖露干净了。你赶紧着,想个办法,不论如何,不能让这两人见着面,更不能对上话。”

    袁克明沉吟道:“赵冠侯进京,倒是个机会,要不然……”

    “废话,你当我没想过啊,那办不到!他现在是国人拥戴的主,谁敢动他,一准是扶桑奸细,单是骂,就骂化了你。老爷子你当对他满意啊?不过是也要考虑着民心,民意,不敢轻举妄动。你可别作这个死,真要是惹出点什么来,别说我不管你。”

    “大爷说的是,是我这没想明白。那就得这样,我这想办法拦,说我想办法拦的,大爷您也得受点累,去大太太那,好歹说个小话,赔个笑脸。我知道您二位不对付,可是为了正事,再不对付,他也得对付对付,想当初韩信还胯下之辱呢。要想拦赵冠帅,那就惟有大太太。她说句话,赵冠帅那一定会听。”

    袁克云一想到要去求母亲的这个大仇人,脸上神色几变,拐杖在御路上用力戳着。“这……也罢!为了大业,什么苦都得吃,什么罪都得受,不就是求她么,我去!现在只能希望她有这份神通,能降的住,这个赵冠侯!这场戏法,她也有份,如果变漏了,大家都没好处。”

    解散各省议会的命令,在山东,并没有得到执行。在大总统看来,各省督军都以权力受议会掣肘为苦,必然愿意执行这道命令,将其彻底废除。尤其山东,赵冠侯甚至不能容巡按使,何能容省议会?

    可事实上,山东省议会依旧照常,议员们我行我素,只是将省议会的招牌摘下,又换成了山东咨政会。

    山东在京议员,并没被遣送,在旧国会解散后,他们又成为新国会的议员,在八大胡同,他们依旧是受一干莺燕追捧的宠儿。军警对其,也自恭敬有加。显然,看在赵冠侯的面子上,没人敢为难他们。

    可是比起这些京师同行,山东议员反倒认为,是自己活的更为洒脱。至少,现在各省议会解散的大背景下,自己可以依旧开会议政,便已算是极大的光荣。

    新任议长的邹敬斋,与之前的王鹤轩不同。他对于议会的把控更为细致,防范着再次出现倒赵风波。来自京里的消息,他也知道的很清楚,于局势,颇有些担忧。

    “虽然我们山东没解散议会,但是议员们对京城的做法,意见很大。擅自没收议员证,又解散各省议会,这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大总统直接任命议员?这与民住精神完全违背,也失去议会应有的意义。很多人都在说,我们搞的是假民住,还是前金皇室那一套。还有,现在邻省在搞什么民意大会,要民意代表,就当前国体表态。如果对国体满意,何必在搞表态?我看大总统这是在造势,要对国体,做出变革。”

    他看看赵冠侯,担心其有所反感,见他没什么表情,才继续道:“冠帅,咱们自前金时代就一起共事,若无冠帅,便无我今日。我对冠帅,自是忠心耿耿。可是……容我说一句,共合乃大势所趋,不以人力而改变。我们不能倒行逆施,把已经送进棺材的再请回来。山东父老,是不会答应的。”

    赵冠侯点头道:“邹老,您说的极是。您也不要谦虚,我在前金时代,也仰仗着您这支大笔,才坐的稳这个巡抚。否则文牍往来,就要活活累死我。就算是现在,没有几位的帮衬,我又哪来的时间去陪太太,去逛商场?各省的事,我也听到消息了,军警林立,亲自监督,这就是逼着人们选立宪,不选共合。我表个态度,山东以及两江,不搞这一套。我支持共合,永远支持!立宪之事,我不会考虑,也不会参加。就算是上面来了命令,我也不会执行。”

    邹敬斋这才长出口气

    “如此,就最好不过了。否则,山东父老怕是又要不得安宁了。可是,冠帅也得想个法子敷衍一下,这一味硬顶,只怕不是办法……”

    “敷衍一下,也很难敷衍。我已经给京里发了几封电报,又写了两封长信,把我的态度阐述的很清楚。山东永远拥护大总统,服从大总统的决定,但是……这种自毁基业的事,做不得。山东不能陪着一起去送死。可是,电报和信,都没有下文,我怀疑,大总统根本就没看着。趁着过段时间给大总统和夫人拜寿,我当面去说。”

    邹敬斋颇有些迟疑,“大帅,请三思。贸然进京,只怕于己不利……”

    “邹翁放心,我既要进京,就有自保的把握。现在阿尔比昂和卡佩那边,还都等着我的劳动力,还有外派部队。再说,我鲁军连东洋人都敌的过,还不能保我京城平安?我们在京城里,也有关系,怎么也可以进退自如。大总统待我有知遇之恩,我总要把成破利害说明,否则,就对不起交情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四章 帝王梦(上)

    总统万寿,城里依旧按老规矩,严禁乞丐出来乞讨。但是随着越来越多难民的流入,团头们只能约束自己手下的乞丐,对于这种无组织的难民,有心无力。派人打打黑棍之类,也是打不胜打,何况,现在的流民,也不是都能打的,焉知其未来有什么境遇?即使上峰有了动用武力的命令,到了具体实施时,也实施不下去。

    雷震冬和他的军警稽查处,发现用暴力的手段,已经很难起到目的,果断决定,学习大禹的经验,变堵为疏。每人每天发几角钱,够买几个窝窝,让这些共合难民摇身一变,化作“公民请愿团”。挥舞着小旗,高喊“支持立宪,打翻共合。砸烂支持共合的狗头。”在大公子那里,这些人每人每天的开支是一元,这一举措,既成功解决了难民问题,又成功喂饱了荷包,何乐而不为?

    于是,布满污泥的皮肤,暴露在风中,衣服渐渐不能遮蔽身体的“立宪拥护者”队伍日益庞大,穿街过巷,大唿小叫,让人觉得,仿佛这天下已经是立宪党的世界。君不见,连最为贫穷的那一部分,都开始拥护立宪,你还能跟他们做斗争么?共合就是要顺从民意,谁又敢说这不是民意?

    请愿团涵盖了共合所有省份,俨然是天下人人皆思帝制的表现。虽然从口音上,感觉各省请愿团彼此相差无几,但是考虑到帝制的伟大,车同轨文同书,口音相同,也就不足为怪。至少报人们,没有兴趣找这些人的麻烦,这些难民既不是议员,更不是总长次长。找他们麻烦,既得不到钱,还可能挨打,还是避之大吉。

    不论是警查还是记者,都对这支饥饿请愿团选择了无视态度,难民的胆子也就渐渐大了起来。随着竞争的激烈,窝头越来越难拿,他们喊的动静,也就只能越来越大,直至声嘶力竭。连京里的洋人,都产生了莫大兴趣,不少人选择对这些请愿团拍照,观察,期待着接下来,还有什么更有趣味的演出。

    赵冠侯自火车上下来时,眼前,便是这一幕群穷乱舞的盛况。队伍里似乎还有摩擦,不多时口号就变为漫骂,再接下来,就变成对打。负责引路的雷震冬尴尬的一笑“大帅,这实在是对不起,不知道他们抽什么疯了,怎么还动手了。我派人去问问。”

    打探的士兵很快跑回来“是队伍里多了一波人,不是河北的,是河南来的。自恃是至尊的乡亲,喊一天得要六毛,一天四毛的河北难民不干了。来这闹事,两下这不打起来了么。”

    大总统的称唿已经改为至尊了么?赵冠侯微微一笑,看来京城里,风始终未歇,大处小处,全都有所变动,从称唿上,已经开始潜移默化。

    “这帮孙子,真让人不省心啊。”雷震冬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去,告诉他们,好好给我喊,再打架,今天一分钱不给。至于喊完了给多少……我向大爷请示完了再说,先把道给我腾出来,这拦着车队,像话么?”

    赵冠侯纳闷道:“我说老雷,你不管啊?你虽然不是江菩萨,好歹也是京城的土城隍,当你眼皮子底下群殴,要放山东,一概抓起来了。”

    “大帅,您说的是没错,可是那也得分人不是?这是什么人啊?请愿团,也就是公民代表,人家代表的是民意,民意也是能抓的?至尊教导我们说,共合是民住国家,一定要尊重民意,老百姓自愿选择打架,咱哪能干涉。再说……抓了请愿团,谁还请愿啊。这眼看万寿,不把场面弄热络了,我这土城隍,跟手就得变泥小鬼。大帅,您老就睁一眼闭一眼,当没看见吧。”

    车队复往前行,没行多远,却有一彪马队斜刺撞过来,一天四毛钱的薪酬加棒子面窝窝,都不足以给人抵挡铁骑的勇气。不需要巡警的吆喝,斗殴的人群自动散开,让马过去。为首的骑兵一勒缰绳,朝着雷震冬行了个军礼

    “将军,虎坊桥那边挂电话,让您务必带弟兄过去弹压。再不去,怕是孙玉老要挨揍。听说那边,已经开始飞茶壶砸玻璃了。”

    “这话怎么说的?又飞茶壶,又砸玻璃,这是开会啊,这是砸戏园子啊。这帮请愿代表是要疯!不就是钱的事么,有话好好说,至于动手么?”

    “孙玉老是孙玉均吧。”赵冠侯问道:“他不是寿州相国的侄孙,闹葛明的时候,当过几天安徽都督来着?他这是跟谁啊,怎么还要动手?”

    “还不是筹安会闹的。孙玉老在那里面当个副手,为了给至尊庆生,大伙商量着,在万寿之前,先把劝进表献了。您是明白人,劝进表献完,这筹安会,也就没什么用。请愿团可以充充门面,请愿代表,就该各回各家。梁财神发下来三十万,说是包干,给多给少,看孙玉老自己安排。孙玉老也太黑了点,一个代表才给一百大洋路费。这可是民意代表啊!民意,民心,他能卖一百大洋那么便宜么?怎么不得一百五啊。连请愿团一天还得四毛呢,这民意代表,他都戴上表了,怎么不得比这帮穷鬼多。我早就说得出事,他就是不听,这回应言了吧?还得我救他去,就冲寿州相国的面子,也不能看他吃亏啊。对不住,大帅自己去会馆吧,我去虎坊桥那看看。”

    赵冠侯并没有奔会馆,而是直奔了六国饭店。朱尔典、康第,都已经在那等候着,两下里正好有关于劳工的问题要交涉,却是省了往返的麻烦。原本赵冠侯寄希望于两国规劝,以外交压力,让袁慰亭放弃称帝的想法,却随着袁正府的外交手腕而宣告失败。

    虽然袁正府没有公开站出来,加入交战中任何一国的表态。但是赵冠侯奇袭青岛,事后不但没受到陆军部的惩戒,反倒晋升为陆军元帅,也间接反映了共合的态度。对于阿尔比昂来说,有这个态度,就已经足够。

    再者,梁士怡与阿尔比昂谈成了一笔交易,向香岛接济军火,协助阿尔比昂防御。从国力和现实环境看,驻守香岛的阿尔比昂部队,面临的威胁并不大。何况不管阿尔比昂物资如何紧张,也不至于需要共合的武器接济。说到底,这还是一个投名状的问题。

    共合的国力虽然孱弱,但是庞大的人力,以及丰富的资源,都对战局的发展有巨大干涉作用。如果共合选择加入普鲁士一方,阿尔比昂在东方的利益必然受损,乃至殖民地以及租界的权益,都无法保障。在不敢公开站台的前提下,袁正府的做法,等于是间接表态,愿意加入阿尔比昂旗下,至少阿尔比昂在华利益不会受损失。作为回报,阿尔比昂也没立场对袁慰亭做出干涉,虽然他们未必支持复辟,但也不能指望其站出来反对。

    称帝上的事谈不来,能谈的,就只要山东参战问题。山东除了组建一个师帮阿尔比昂人打天竺,另外也要派出大批劳工,到泰西帮联军修筑工事,或是做夫子运输。这些人不是简单派过去就天下太平,劳工的待遇,权益,福利,乃至死伤的抚恤,都是需要磋商,并订立一个彼此都可以接受的条约才行。

    两下的交涉并不困难,或者说,从前金时代一路办交涉走来的赵冠侯,感觉交涉越办越是轻松,比之前金时与两国领事就电线路灯问题讨价还价,反倒是容易了许多。

    十格格在服孝,不能拜寿,至于苏寒芝,成了山东伤残军人慈善基金的理事长。手上既有善款要运做,也要为慈善基金奔走,只托了个病辞。这次同行的只有简森一个,等到关上房门,简森刚准备检查一下六国饭店给自己准备的房间,是否足够坚固时,电话机忽然响起。她俏皮的一皱眉毛:“亲爱的,不管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我都决定不借钱给他。”

    来访的客人是两位,为首的正是二公子袁寒云,与其同行者,是个穿西装皮鞋,头上却戴着帷笠的怪客。等到将帷笠摘下,露出的却是大太太沈金英的脸。

    “英姐?你这怎么自己来了?我还说要去拜寿呢,哪有让寿星自己动的道理。赶紧着坐下,亲爱的,去给大家准备咖啡。”

    见简森离开,沈金英朝袁寒云挥挥手,示意儿子也先出去,房间里,只剩了他们两个人,赵冠侯刚要说话,沈金英已经抢先开口

    “兄弟,姐今天过来,按说是不应该。这要是传到宫里,准是件风波。可是要说不来,我自己的心里就过不,有点事,得当面问清楚了,我心里才能踏实。”

    “好说,姐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跟姐这,我不说假话。其实也没什么风波,咱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难道姐夫还信不过姐或信不过我?”

    “难说,过去我是肯信你的,可是现在,我可说不好了。我先问问你,解散省议会的事,你办了么?你姐夫说,要尊孔教为国教,你怎么倒带着兵,把三圣府都给抄了一通,弄的人家上京里告状来了?这是你尊敬你姐夫的办法?”

    赵冠侯一笑“姐闹了半天是挑理了,这个我真没干什么,就是把三圣府,都挨个收拾了一遍。派大兵去那,把他们的自卫队啊护圣军啊,给缴械了。再接着,就是发动他们家的佃户去告状。山东行新法有几年了,可是三圣府那边,以衍圣公府为首,还是我行我素,自行其是。连新式学堂都不让建,还是搞老一套东西。姐夫把孔教奉为国教之后,这些人闹的更欢,还向济南请愿,要求全面恢复旧制。罢女子学堂,撤消女军人,女公职人员。我一看,不给他们点厉害不成了,就敲打了一通。分分地,再带着兵搞点演习,吃他们家几顿一品宴,也没杀人,也没放火,也没抢大姑娘,至于这么委屈么。”

    “不是委屈不委屈,是你怎么对待你姐夫的命令!”

    见沈金英掉了脸,赵冠侯只好赔着笑“姐,你听我说,山东这地方吧,其实也不太平。打东洋人,那是好打的么?全靠着乡亲父老出力,才侥幸打个平手。士绅们出力很大,你说我解散省议会,这些有钱人能答应么?他们要是不答应,是不是得动硬的,我一动硬的,他们万一都投了葛明党,可又该怎么办?孙帝象的人,始终在山东活动,这些士绅支持我,他们是闹不起风波来。一旦省议会的人都起来闹事,葛明党在山东为乱,到时候,姐夫的日子也不好过。”

    沈金英看着他的笑脸,有气撒不出来,只好恨恨道:“我反正说不过你。那我问你吧,各省的请愿团里,怎么单不见你山东的啊?还有,各省发来的电报,报祥瑞,效忠,还有各省公民表决大会,山东怎么都没办啊。就仿佛山东现在不是共合省份一样!你跟阿尔比昂人定约,怎么连一声都不跟我说?你是不是连我都信不过?”

    “姐,您这可是冤枉死我了。我哪能信不过您啊,可是这军事机密,自古以来,都是越少知道越安全。我提前一公布,您肯定跟姐夫说,姐夫肯定要依此制定战略。就算所有人都信的过,这消息传递途中,也难免走漏,到时候东洋人得了信,事情就麻烦了。这回见了姐夫,我负荆请罪,姐夫怎么罚我都成。”

    “别说那回,先说这回,这请愿团你什么时候派?”

    赵冠侯摇摇头“姐,我们山东现在,最忙的是恢复民生,说明白点,就是挣钱。向是这折腾的事,我们真的办不了,也没心思办。不但我们不该办,姐夫也不该办。姐,你在姐夫面前,说话是有分量的,你该劝劝他。现在是个好时机,就算解决了国会,也不是不可挽回。把这帮议员轰走,换帮议员,我双手支持。但是接着,咱得干正事,不能再想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姐夫想做总统,我支持。想做终身总统,我也支持。就算是他想自己百年以后,让袁家人接着当总统,我还支持。可是请愿团喊的那个口号,立宪?立宪必有君主,现在的中国,还能有皇上?难不成,把紫禁城那位请出来,接着坐江山?”

    沈金英银白的牙齿,紧咬着下嘴唇,一双美目盯着赵冠侯“兄弟,你不派三十七师入川,也不让舰队归海军,就是不准备支持你姐夫称帝?其实称皇帝,又有什么不好?咱们国家,已经有了几千年皇帝,为什么现在就不能有了?就当姐求你,你就答应我这一件事,成不成?兵你可以不派,舰队你也可以不交,但是你要帮你姐夫称帝,就算姐求你了。”

    沈金英穿的男装,动作很利落,霍然起身,不等赵冠侯开口,便已经跪在他的面前。(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五章 帝王梦(下)

    “姐,你这是干什么?有话,起来说。皇帝总统,于姐夫而言,威权相差无几,不过一个名号而已,真的那么重要么?”

    “没错,确实很重要。”沈金英的眼中,波光流动,声音不高,如泣如诉。

    “其实对你姐夫来说,皇帝与总统,区别已经不是很大。陈莲舫说过,你姐夫的病,他虽然可以缓解,但无法去根。如果任由病情发展,尿毒进入五脏六腑,神仙难救。这个生日过了,下个生辰,未必还有机会。”

    “姐夫病的这么重?那还当总统做什么?赶快甩印走人,到外国治病去。虽然泰西打仗,但是阿尔比昂那边,还是能找到好医院好大夫治疗,朱尔典那边,我去跟他谈。”

    “丢印?你姐夫丢了印,也就是丢了命。我在病床前伺候他,比谁都了解的清楚。在床上休息的日子,就像是要了他的命,反倒是有了电报公事报上来,他才有精神。他跟你不一样,天生好权,如果真让他拿不住权,只怕一天都活不成。”

    沈金英拿出手帕,在脸上轻轻擦拭着“我不懂那么多大道理,国事或是什么国际,我一概不明白。我只知道容庵待我很厚,我也要对的起他。他如今要什么有什么,要说一走了之,也算的上含笑九泉。唯一一点放不下的,就是没当过皇上,还没过上天子的瘾。就算是为了求他一个高兴,姐也愿意陪他走下去。老大撺掇着登基,为的是自己即位,可是你姐夫属意的是老五。我原本还想着为寒云争个位分,可是自从知道你姐夫的病……说实话,争什么的心都没了。谁想要什么就拿去,连人都没了,要那些还有什么用。现在只要你姐夫高兴,我就怎么样都好。”

    赵冠侯沉默无语。他可以看的出,沈金英的话皆是发自肺腑,她现在确实心甘情愿为袁慰亭奉献一切,就算是生命也再所不惜。

    “我这次,是老大请出来的。他说,你跟容庵见面,一准要出事。姐也知道,当初那皇袍加身,本就是我逼着凤喜献的,不干你事。现在各省又是上劝进电报,又是搞公民大会,只有山东不动,你是不支持的。可是如果你唱反调,你姐夫一准是不敢办这事,可是他心里,肯定不痛快。就他的病,再窝一口气……我怕是要出毛病。再说,其他人那里,也不好过。别的不说,单是梁财神,为了称帝前后花进去上千万,卖鸭片的钱,大半都搭在这里,如果登基不成,这些债,就成了他一个人的亏空。类似这样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你想想,如果从你这否了登基,那些人肯不肯答应?不管是为你自己,还是为咱们过去的情分,姐都得来见你,不让你把那些话说出来。”

    赵冠侯苦笑道:“姐,就算我不说,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你觉得,那样对姐夫好么?”

    沈金英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说过,我是女人,不懂天下大事。你姐夫认为天下尽在掌握,设立大元帅统率办事处之后,天下兵马财政度支大权尽在手中,与那位拿破仑皇帝相比,亦无差异,自当加冕登基。不管他想的是对是错,只要他想当,我就想让他当成。现在,惟一的障碍就是你。冠侯,摸着你的良心说一句,自从咱们认识,姐对你怎么样?”

    “天高地厚。没有姐,我也没有今天。”

    “你认这句话就好。我欠十格格的不假,但是我对你的好处,也足以还清十格格的恩情,剩下的,就是看咱们的交情。姐觉得你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愿意认你这个兄弟,给你帮忙。也不求你将来回报我什么,只求你就答应姐这一件事,不要阻止你姐夫称帝。姐求你了!你不答应,我今天就死在你眼前!”

    两人初识之时,沈金英荒山野岭,弱质女流,与一个武官,怎么看,沈也远比赵冠侯来的弱势。但即使在那时,她也保持了不卑不亢的态度。如今她在内功地位如日中天,袁氏称帝,其一个皇贵妃唾手可得。赵冠侯从未想过,这个雍容华贵的妇人,会有跪在自己面前,哭着求自己答应她请求的一天。

    他必须承认,自己的心肠,被软化了。或者说,在考虑了各方面利弊之后,做出了一个有违公义,但顺乎本心的决定。这个决定的对错,他自己也无法判断,但只知道,自己至少是没办法面对沈金英的眼泪,和她绝望哀怨的眼神。

    以个人利益论,公开反对袁慰亭称帝,或许可以保证共合整体的局势不至于出现偏差,但是必然成为袁系一干人马的眼中钉肉中刺。袁慰亭称帝,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而是整个袁氏团体的利益所在。

    梁财神,雷屠夫等人,组建请愿会,已经被国民视为共合叛徒,或称为国贼。唯一的脱身之路,就是让共合消失。有共合存在,他们的头上就永远悬着一柄利刃。现在袁慰亭想退下来,这些把身家性命与称帝复辟绑定在一起的人,也会千方百计,推着他前进。

    “姐,你先起来,就算我答应了成不成?”

    赵冠侯搀起未来的皇贵妃,沈金英又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兄弟,还是你知道心疼姐姐,总算没白帮衬着你。姐也不强人所难,只要那些电报啊、长信啊,你别再办,面上给你姐夫支撑着点,其他的,姐来想办法。”

    “我的那三份电报,还有长信,姐夫都没看到吧?”

    “让老大扣下了。他又造了一份山东支持立宪的电报,署上你的名字,拿给容庵看的。现在京城里,有个山东请愿团,天天上街,喊支持立宪,打倒共合。实际就是一群来京里做小买卖的山东人,被他组织起来,按天给钱,堆起来的砌末。一位京城里部员的千金,竟是声称在潍坊会战前夜,于前线和你睡了一晚,肚里怀着你的骨肉,天知道他是如何找的人。由她担任首领的山东公民请愿团,谁能不信?你姐夫这人精明着,不那么容易骗,现在一是要看泰晤士报,判断洋人对称帝是怎么个想法,再有,就是要各省督军进京朝拜,看看大家是怎么个想法。老大玩的是个两头骗的把戏,对各省督军说你支持容庵称帝,各省督军畏惧山东兵势财力,不敢不听他摆布。容庵又以为各省督军支持他称帝,所以肆无忌惮。这事你一出头,戏法立刻就露馅。请我出面的意思,就是你和你姐夫,别朝面。”

    “我可以答应不朝面,不过姐夫的心,放的下么?”

    “他那边准备弄一份假电报,就说扶桑的兵船在山东外海晃荡,所以你得回去主持兵务。这是顶要紧的事,就算你姐夫,也不能不放人。”

    赵冠侯摇头道:“老大已经疯了。为了当大太子,什么事都敢干,什么假都敢造,什么鬼都敢弄。可是他也不想一想,就算是君主立宪成功,天下可有瘸皇帝,聋皇后这种天残地缺的事情?”

    袁克云的原配吴氏,是大金明臣吴大澄之女,双耳失聪,与袁克云各有残缺。赵冠侯这话一说,沈金英的脸上,也略微有了点高兴的模样。

    “姐听说,衍圣公府,有一套祖传的银餐具,那是朝廷赏赐的,每一件都有编号。你能不能把这个,当寿礼献上来?”

    看到沈金英期待的眼神,赵冠侯点点头“我答应你,这就给济南发电报,把它们送过来。”

    “那就好,有了这些餐具,容庵的心就放下了。这个生日,他一准能高兴……至于下一个生日,还不知道有没有,能不能过的上,就不操这个心了。”她的手,抓住了赵冠侯的手

    “如果,姐有一天不在了,你能替我照看着寒云么?那是个书生,只知道玩他的金石古董,再不然就是走马章台,对于居家过日子一窍不通。我就算留下一座金山给他,也会几年败光。也就你这个师父,能管着他,姐在世上亲人不多,一个你,一个寒云,都算是我的贴心人,我放心不下的,就只他一个,你帮帮我……”

    “这没有话说,从哪方面论,寒云的事,都是我的事。还有,姐也不用担心什么,想开了,不就是称个帝么,没什么大不了的。当的成最好,当不成……也自当是玩了一把,姐夫自己下台,总不能祸连家人。寒云自始至终,也不赞成称帝,谁想往他身上泼脏水,是办不到的。”

    沈金英感激的一点头“有你这话,姐就放心了。京城里你不要多待,这里的事,你也未必看的下去。赶紧着走吧,回山东……那才是你的家。”

    她又看着赵冠侯“你说称帝不能成功,姐却也不赞同。我提个人,鹿皮讲课熊掌摇铃熊凤凰你知道吧?你姐夫让他在热河任职,看守行宫的时候,他干了什么你知道么?把前金皇帝的器物,偷了不少自己来用。把一柄高宗的扇子送了挂面,结果挂面这个老粗哪懂那个,就把扇子当好东西,转手送了你姐夫。要我说,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皇帝,或许咱们中国,就是该有个皇帝才好。你姐夫如果可以把皇帝传下去……将来,姐保你个世袭罔替,万年亲王。”

    “那我这先说声谢谢,但愿姐心愿成真。”

    及至沈金英告辞,简森发现赵冠侯面色凝重,表情很是不悦。这位比利时的女银行家,原本是目中无人的性子。不管是死去的侯爵丈夫,还是一干追求者,她都不曾放在眼里。可是如今,她却得承认,自己越来越像个中国女人,比如,会关心丈夫的喜怒哀乐,会想要为他开解情绪。从这个层面上看,自己和沈金英,实际并没有什么不同。

    “亲爱的,你在为什么而忧愁么?即使你们的国家重新出现了皇帝,也不一定就能影响到你。我们只要经营好自己的山东,其他的,就随它去吧。唯一的遗憾,就是我在京城准备做的生意,这下泡汤了。”

    “泡汤也好,这个时候再赚他们的钱,就不讲究了。总归是相识一场,就算不跟着他一起死,也犯不上在这时候落井下石。”赵冠侯勐的抱起简森,向卧室走去。

    回忆起自小站投军至今,袁慰亭手段才干,皆胜于己。山东会战之后,其以总统身份,正可名正言顺的将声望民心集中于己。再加上以雷霆手段解散议会,再无掣肘之人。即使不能振兴共合,成就不世功业,但是做终身总统,保一生富贵总无问题。可如今……他却在一条绝路上越行越远,身为其一手提拔的部下,却连规劝都有心无力。

    导致他走上绝路的,正是他身边最为信任的妻子,儿子,以及亲信大臣。他们联手编织了一张撕不开,抓不破的网,牢牢的束缚了袁氏的耳朵、眼睛。让这么一个精明强干之人,在歧途上越行越远,心里,又怎无遗憾?

    不如归去……

    “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皇帝,这话或许是对的。但是我们得给心装上笼子,再加一把锁,不能让这个皇帝跑出来,执掌自己的思维。人总要明白,这个世界很大,自己只是这个世界组成部分之一,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守自己的本分,别想着去称王称霸,大家才都有好日子过。眼看着共合经济有缓,这一折腾,又该有好多人受穷。好好赚钱不好么,穷折腾。”

    六国饭店的房间内,安装有一人高的玻璃镜。镜子里,两个精赤的身体,纠缠在一处。从两人所在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镜子。不过这只会令两人更为兴奋,而非羞涩。简森的手指,划过赵冠侯胸膛,笑道:“哦?如果阿尔比昂、卡佩这些国家支持你成为皇帝,你会怎么选呢?”

    “我会直接告诉他们,哪凉快上哪待着去,别想坑我。我现在日子过的挺舒坦,吃多了撑的才往火坑里跳。再说,我觉得,我现在就是皇帝!”

    耕耘,又开始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六章 周公吐哺 天下归心

    鞭炮声声,喜气洋洋。这次总统万寿,沈金英特意关照,不要心疼钱,一定要办的排场。有了这句话,下面的人就敢于放开手脚,场面铺排的很大,用去的银钱,也差不多能支持打一次小规模战役,两位总管袁克明、郭世五,都从中大赚了一笔。。

    将军府的威字号将军们,特意换上了前金的官服,向大总统行礼拜寿。一群顶戴花翎,向一位身穿大元帅服,戴翎帽的男子行礼,亦算的上这一年里,无数新闻怪谈之一。

    朝拜结束,按照前金天子万寿规矩,照例传戏。谭贝勒、老乡亲等一干前金供奉,被请来演出,压轴大戏,却是由白斯文主笔编纂的那出《新安天会》

    这戏太过于荒诞不经,梨园名角,多不屑于演出,这次是花了重金,请了位梨园新秀钻锅。知道是大总统要看的,那位新秀也不敢有所怠慢,排练了几个通宵,在台上演出极为卖力,最后更是穿着一身龙袍,在台上给大总统磕头见礼。

    袁慰亭居于首席,笑的格外欢乐。看大总统高兴,看客谁又敢不笑?于是,将军们笑了,阁员也笑了,总长次长无一例外,都笑的前仰后合。

    就在这一派喜庆的气氛中,宫外,一名侍从急匆匆跑过来,在卫兵耳边嘀咕几句什么。卫兵于是又向另一名卫兵耳语,一路蚂蚁传包,十几分钟后,梁士怡才从一名侍女口内听到了消息。

    他点着头,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应道:“恩,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袁慰亭问道:“燕荪,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家里一点小事,没什么要紧,已经处理差不多了。广州那边的穷亲戚,每年都要来告帮,也不挑个时候。至尊见笑。”

    袁慰亭笑着挥挥手“你回头跟他们安排个岗位好了,不要让他们总是闹穷,于你面上也不好看。”

    梁士怡不住替亲戚们向大总统致谢,过了约莫二十几分钟,才借口肚子不舒服离席,随即一路急行,直到门口。外交总长陆正祥,陆军总长段芝泉,此时已经候在这。

    陆正祥道:“燕荪,这么大的事,到底跟不跟上头说?”

    “这事没法说。一说,整个寿宴都不痛快,上面的脾气,大家都有数,他不痛快,咱们谁也别想舒服。先压下再说。那电报呢,我先看看。”

    段芝泉已经把电报看完,这时顺手当给梁士怡“海军运输舰队发生暴乱,携所押军火南下,两万支步枪,悉数遗失。”

    梁士怡的脸色铁青“这回,麻烦大了!阿尔比昂人那可怎么交代!”

    陆正祥道:“阿尔比昂人那里,我去尽量斡旋,但是燕荪,你也得帮我。不管怎么说,总得要把阿尔比昂人稳住,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局面,绝对不能就这么坏了。大爷那边,要不要去说一声?”

    段芝泉摇头道:“他的脾气,你现在去说,肯定要触霉头。等过了今天,找机会再跟他说吧。我现在是想着,这么多枪支遗失不是小事,只怕这是个开头,乱子还在后头呢。”

    几人全都明白,拐走如此数量的军火,肯定是早有预谋,能够筹划这种事件的人,显然所图非小。有了这么多枪支和弹药,接下来唯一要做的事,就只剩谋逆。按照这一事件的程度与规模,以及之前松江郑妆成被刺,兵舰造反等事,筹划此事者,多半就是葛明党。想想两万支步枪,加上数艘兵船落到孙帝象手中,几人的面色,都变的凝重无比。

    段芝泉看向梁士怡“燕荪,我的陆军部名存实亡,兵权都在大元帅统率办事处。若是动了刀兵,至尊也不会点我的将。可是你要是不备足了款,怕是过不了关。”

    梁士怡道:“钱……我倒是有准备,但还是盼望着不打为好。”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长叹道:“刚打完了东洋人,自己又打,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袁慰亭并不知道所发生的一切,由于身体的原因,加上表演分散了他大半注意力,部下的反常,他并没有在意。等到寿宴结束,来到沈金英的东一宫时,天色已经很晚,沈金英招唿着侍女准备茶水,又伺候着袁慰亭宽衣落座,埋怨道:

    “你也是,自己的身子骨,你还不知道?面上过去就完了,一坐坐到这个时辰,连药都误了。”

    “这可不能面上过去就完了。我是谁?我是这国家的天,是这老百姓的主心骨。天要是变了颜色,老百姓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主心骨要是不够硬朗,人又怎么活饿有惊奇神?所以这天不能反常,天气一反常,人心就不安定,这是天应该承担的责任。我啊,为了这一国的老百姓,为了咱这国家的前途,也得好好活着。你把药给我热一热,我喝了它。”

    “一直温着呢,这就给你端去,你就说为了国家,为了百姓,几曾为了我?”

    袁慰亭哈哈笑道:“我这不是就为了你,天天都到东一宫么?今天怎么样,你也高兴吧?百官命妇都来朝拜,只可惜,十格格有孝,不能亲至。当初你见她,总要以恩人之礼视之,他日,你们的关系就得变成君臣,就是她拜你,不是你拜她了。”

    “谁拜谁的,都一样。她从没小看过我,我也没忘过她的好处,大家就是一家人,也谈不上高低二字。”沈金英大方的一笑“明年她再来拜,也是一样的。就是今年冠侯送了这么一份大礼,明年不知道还能送什么。”

    “冠侯送的这套餐具,不错。不过各省的寿礼也不逊于山东,有好几个省都报了祥瑞。这些人的嘴脸,跟之前的时候就大不相同,那些祥瑞我心里有数,不是牵强附会就是伪造出来的。这种手段,都是我用剩下的,现在跟我用,怎么可能有效?不过东西虽然是假的,但心意却是真的。有这份心意,就是真正的祥瑞!人心所向,天下归心,你说说,我们还需要怕谁么?”

    袁慰亭捻动着胡须,自得地笑道:

    “各省督军,或是亲自来,或是上电报,所发内容无一例外,都是唿吁改变国体,恢复帝制。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心所归!天下人,苦共合久以。咱们中国,还是得有皇帝才行。当今天下,这个皇帝,我不当,又有谁配当?我当初就说过,名不正而言不顺,言不顺,而令不行。当初那些督军们,眼睛长到头顶上,连我的命令,也敢阳奉阴违,现在却又来主动巴结,这便是名位变化,才有的威势。冠侯打赢了东洋人,我有这么支强兵在手,天下还有谁敢反对我登基?只要我做了皇帝,接下来,就能大刀阔斧,一扫积弊。我们的日子就会越过越好,等过了年,把该办的事办妥,咱们,就该享福了。”

    享福么?沈金英已经听说了兵船造反的事,两万杆运给洋人的枪,都下落不明。这么庞大的军火,不管落在谁手里,都将是心腹大患。更何况,他们的去向还是南方……那里,可一向是葛明党的根本范围。或许正如冠侯所说,自己一开始,就错了。

    看着袁慰亭兴奋的神情,沈金英的心复又一硬“随他去,只要容庵高兴,就是对的。若是容庵都去了,这个国家怎么样,又关自己一个女人什么事?但愿如容庵所愿,日子越过越好。”

    前门车站,绰号老乡亲的京剧名伶孙菊仙,一边走,一边将一把把大洋钱朝天上乱丢。叮当做响的银洋滚的到处都是,惹的路人纷纷驻足。见孙菊仙没有拣拾的意思,开始试着拣起离自己最近的银元。再后来就变的更大胆,开始主动去拿,最后变成了争抢,互相推搡、漫骂,乃至互殴。

    孙菊仙的跟包急的满头大汗“老板……老板,您这是干什么啊?这可是大洋钱。您哪怕跟人有气,也犯不上跟大洋置气啊。”

    “小子,你懂个什么。我从前金那时候,就在老佛爷面前当供奉。打那个时候起,我唱戏就只挣包银,没挣过银元。这叫什么玩意?能跟元宝比?再说了,过去这上头印个乱臣贼子,我也就忍了,可是现在曹操眼看着就要变王莽,我还能拿着它?我嫌寒碜!到时候他自己遗臭万年,我也得跟着他挨骂,我挨不着!孙老爷子,不伺候他了。这大脑袋谁爱要谁要,我反正是不要了。跟我回山东,别害怕,有赵冠帅在,不怕没有好日子过。”(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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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军介绍:
民犹是也,国犹是也,无分南北 总而言之,统而言之,不是东西 这是个最好的时代,一些人用热血和生命实现梦想,为国家寻找出路。 这是个最坏的时代,许多人看不到希望在哪,在他们面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在这样的大时代中,一个出身市井的小人物,乘风破浪,一路高歌。 城头变幻大王旗, 河边枯骨谁人惜。 错命乱曲狂笑去, 轩辕墓前温酒棋。督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督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督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