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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普祥真人     督军txt下载     督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九十七章 好日子

    对山东的百姓来说,眼下,倒是真不至于为日子太担忧。虽然打了一场大仗,但是普通人的生活,并未因此就变的糟糕。整场战争的开支,实际是由山东省正府承担,并未转移到普通人身上。

    即使身处交战区域的百姓,只要没被东洋人找到,身家性命还在,生计就不会变的多艰难。被毁坏的房屋,由山东省正府给款补偿,享受长达半年的救济粮款,同时免去三年田租。

    由于这一带的大部分土地属于赵冠侯家属,这些命令得以顺利地推行,由于大批复员军人担任村干部,也能保证命令顺利实行下去,不至于在基层打折扣或是能阳奉阴违。

    如果不是山东之前细化了户籍管理制度,在这种福利吸引下,怕是会有很多人会把自己的户口改在胶东,去享受优惠政策。另外一些拒绝转移者,大多受害,其名下的田地,也可以空出来,分给了这些服从命令的百姓。

    原本住在胶东的中产阶级或是富人,其损失的财产,在搬迁之前已经做好登记,损坏的部分照价给付。包括工厂的迁移费用,也是山东正府报销。整场山东与扶桑的战争,没有占用过多民力,战后的重建,反倒刺激了市场,一部分百姓反而可以享受到因战争带来的实惠。

    除此以外,山东方面又有一项能为百姓创收的新项目出现:给洋人当长工。

    到泰西从事一至五年不等的工作,每月即可得到八块大洋的酬劳。这在眼下,绝对可以算做巨款。虽然对于出洋工作,且是战区,有不少人心存抵触,但是愿意用命换钱的人从来不缺。山东又吸纳了大批难民,邻省的青壮也愿意来山东找机会。是以,山东的就业压力始终很大,一月八块钱的大洋,足以让大批外省来山东谋生者心动。

    不同于招到工人,塞上船,然后什么都不管的卖猪仔模式。经过与阿、卡两国交涉,山东在海外专门设立了劳工派遣局,由在山东办警务的王松担任总办,一干留学生担任协办。在中国本土和泰西,都有派遣局的分支机构,既可以对工人进行统一管理,也可以帮助工人维权。

    山东虽然没有什么理想,或是主义之类的东西感召,但是宽松的正策加发达的经济,外加对知识分子的优待,足以吸引大批读书人来投。何况,还有一个恋爱自有,婚姻自主的优待,大批不想被包办婚姻的念书人,都把山东当做了桃花源。

    这些人中,又以文科学生占了多数。他们搞工业未必在行,但是办交涉,或是管理文牍,都不成问题。派遣局的成立,给不少学生,尤其是懂洋文,能与洋人交涉的学生制造了就业机会。

    这批人中,大多有留学背景,对于海外并不陌生。由他们草拟的劳工权益保护合同,里面保障工人权益的条款,比起在国内,可能更好一些,加上背后有山东官方背书,出洋工作,也并非是鬼门关。

    比起地主家的长工,海外工作的收入更高,至于辛苦和危险……当兵的一样要去拼命挨炮弹。不管怎么说,当工人总比当兵安全的多,收入又未必少多少。洋人包吃包住包服装,去海外搏一搏,能给家里赚回数百块大洋的家当,已经值得很多人赌上性命。

    对于合同,劳动保护,工人懂的不多,大家只知道,给洋人当长工,不是送死。那一大堆文书,都是保证家里可以拿到工钱,死了可以拿到抚恤,受伤残废可以得到赔偿的保障。比起在家乡做工,或许出洋的条件更好。

    年轻胆子大且富有闯荡精神的,以及一部分确实需要用钱的人,在招工处前排起长龙。看着招工处特别准备的白米粥,以及白面加棒子面掺起来的发糕,不少人产生了洋人伙食好,到海外也是这么吃的错觉,跟在后面排起了队。

    虽然他们知道,洋人付的工资是每月九块大洋,派遣局要扣下一块大洋作为使费。但是考虑到汇款的汇水,以及在海外,遇到纠纷都要靠这个衙门帮衬说话,这一块大洋的真也就不去计较。

    事实上,阿尔比昂每位工人支付的报酬,是每月十一块大洋,另外两块,则由赵冠侯与经手的阿尔比昂员工两下均分。随着工人越来越多,两方的好处就越来越大一干阿尔比昂工作人员,都得到了好处,工作做起来,也就更有劲头。

    山东本土的工厂,亦处在忙碌之中,之前迁移的厂房,需要回迁,机器设备刚刚安放完毕,就要开足马力生产。由于薪资待遇以及相关福利的优惠,山东算是共合技术人才的理想居住地,随着战前,山东推出技术人员、军人以及正府工作人员退休制度后,吸引力更为提高。

    即使这种制度被一部分人诟病为“培养懒汉的温床”,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正策一出,其他省分工厂主,就面临很大压力。自己要么跟进,也实行类似的制度,要么,就得坐视手下人的逃离。像是河南巩县兵工厂,即使是有大总统的关照,甚至拉了一连兵来值勤,也没防住技术骨干潜逃山东。只为了晚年有人给自己养老,就有的是人愿意到山东工作。

    这一制度,甚至吸引了洋人的注意力。本来山东就有大批铁勒、普鲁士技师,随着战争的结束,松江等地的洋人,也开始大批的流入山东。他们收起了骄横,也不再提出各种额外要求,因为洋人在山东已经不吃香了。太多的同胞,导致洋人行情一路看跌,彼此之间的激烈竞争,导致的是整个群体收入都被拉下来。

    毕竟,谁如果提出高工资,就意味着求职肯定失败。加上山东跟洋人打交道时间长,对于洋人并不陌生,想要浑水摸鱼的水货,很早就被发现并剔除。最终得以录用的,大多确实有一定技术,且要价很公道。这些人基本都是没什么回国希望,准备长期生活在中国。山东的基础设施,生活环境,跟泰西比已经非常接近,某些方面甚至犹有过之,这些洋工人,也愿意献出自己的忠诚。

    有了这些洋工人的加入,不管是设备运转,还是机器维修,都更为顺畅。原本认为被认为徒有其形,难得真髓的工业,也在这些技术人员的努力下,开始蹒跚起步。

    战前,由普鲁士投资,中普合办的山东铁厂,现在已经成为中国、阿尔比昂两国共同持股企业。实际上,阿尔比昂人所占的股份并不多,也很难左右工厂的走势,只是借这面虎皮吓吓人。

    对于这座工厂,原本看好的人不多,毕竟离开泰西技师,很少有中国人能玩的转那些设备。随着青岛袭击,普鲁士工人指望不上,这工厂也就很难开的起来。可是在山东开出的高待遇,以及对普鲁士国民的优厚条件面前,这些技工的罢工并未持续太长时间。

    山东战争甫一结束,工厂的高炉就开始朝外喷吐黑烟,黑色的烟,从白到夜,始终不灭。汉娜及其同伴在山东的努力,为赵冠侯省了很多力气,大批矿脉被勘探出来,且勤劳的普鲁士人,投入了资金与设备,把矿井搞的有模有样,山东只需要稍加恢复,即可让矿井恢复产出。

    那些同事因为汉娜的关系没被难为,他们中一小部分选择回国,大多数人,最终还是选择了留在山东。有了这些勘探队员,山东的矿石得以重见天日,而丰富的矿脉,又吸引了大批资金投入,让金钱回笼的比想象中更快。

    赵冠侯为汉娜成立了一家矿业公司,除去负责矿脉开采以外,另外也监督矿石的采购。在专业领域,汉娜的能力可称为出色,加上大批技术人员做帮手,以及足够的责任心,成为赵氏铁厂极为重要的臂助。

    在山东的各处工厂中,最为忙碌的既非军工,也非纺织,而是造币厂。自京城返回济南,赵冠侯就开始给造币厂下达命令,加班加点,开足马力印钞。

    通过阿尔比昂的关系,山东有足够多的美棉纸。何况之前普鲁士为了在青岛开军饷,也准备了足够多的纸,用以印钞,原料没有问题。真正的问题是,按照这种速度,很快鲁票将有泛滥趋势,且赵冠侯不许将钞票流入市场,只是在仓库里囤积,这就更让人莫名其妙。

    家里如冷荷、简森,乃至锦姨娘这些开银行的,也搞不清赵冠侯这样大量印钱,却又不投放市场的原因。他也只在几人私下相处时,才说真实想法:

    “等到大总统走到皇帝那一步,也许我们的鲁票,就会派上大用场。到时候再印,就来不及了。”

    元旦刚过,春节未至,爆竹尚未辞旧岁,新桃已然换旧符。几名巡警,敲着锣,扯着嗓子大喊道:“胡同里的各位老少爷们婶子大娘听了,大总统顺应民心,响应民意,遵从咱们老百姓的心愿,废除共合,恢复帝制。打明个起啊,可就不许说大总统了,那得叫皇上,叫错了,可给自己找不自在。还有啊,为了庆贺大总统登基,这两天,家家都得贴喜字放炮,都得喜庆着点。”

    几人转了没多远,就见眼前的胡同口搭着一座极为简易的灵棚,几个穿孝的男女进进出出。一名警查忙过去打问“这怎么意思?谁过去了?”

    “左四爷……老病,一口气没上来,就走了。可惜了的,两儿子闹葛明都死了,成了个老绝户。还是几个侄子发送他,你说说,图什么呢?闹了半天葛明,这不听说又有皇上了么?我说几位副爷(警查尊称),咱这皇上登基,可也拦不住死人。您可得高抬贵手,不能不让人入土啊。”

    “你这叫什么话了?左四爷打小看我长起来的,我能拦着他入土?我看谁敢拦?姥姥!那个,我回头啊,还得去磕个头呢,跟左家人说一声,该支应的场面支应一下,该办的白事也得办。当皇上,出殡,放一块办就完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八章 洪宪朝坐江山太平春

    共合改回立宪,算是近年里,改朝换代中,动静最小的一个。由于之前又是请愿,又是游街,大家已经有了些心里准备,不至于措手不及。北方各省的态度,看上去也较为平静,似乎督军们早已经做好拥立的准备,所欠缺的,就只是这个诏告。

    在登基大典举行之后,就有专使到山东,向赵冠侯赠送新朝礼服,外加全套仪仗。共合既改为帝制,原有的官制,也自然有所变化。袁慰亭于各省督军,皆加封以爵位,或为公,或为侯,比之前金时代吝惜名爵,乃至曾文正讨伐太平之功,也只封侯爵相比,洪宪朝或可算的上皇恩浩荡。

    前来山东送朝服的,却是赵冠侯结拜手足,前金时代隆玉太后身边心腹小德张。袁慰亭称帝之前,曾将其聘为顾问,细问宫中礼仪以免招人耻笑。小德张原本以为,等到立宪事成,自己少不了还能做总管。不想袁慰亭恢复帝制,却不肯恢复太监,宫中只用女官,不用阉人。

    小德张无法在宫里任职,白出来当了回佞臣,非但未能立功受赏,连带在遗老之中,也名望大失,至此才知自己终究不如李连英。这回送封赏的差事,实际可以看做是调剂,到赵冠侯这里打完秋风,就该回津门租界的住宅闲住了。

    赵冠侯已经备了一张十万元的存折,见面即递过去。“租界开销大,大哥现在不在宫里掌事,没有太多进项,这笔钱拿着,也可防身。”

    小德张威风之时,对于这十万块未必会如何在意。可如今自己无权无势,赵冠侯雄兵在握,俨然北方之雄,再加上是皇贵妃的异姓手足,根本不必卖自己面子,却还肯拿出这么大笔款来,这便是真交情。心内大为感动,说话也就格外真诚

    “兄弟,哥哥不如你啊。李总管前段时间没了,人走的很安详,他也算活够了。死后落一个全脸,不少老臣,提起他来,还称赞他有片忠心。我就不如他老了,不该出来趟这混水,现在,落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你说说,我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大哥还年轻,总想着有番作为,这我可以理解。不过,这事办的确实不够好。袁慰亭称帝,已经是冒险,怎么还会用内官?好在租界里,我有朋友,津门我朋友也很多。有他们关照,保大哥半生安详,不成问题。”

    小德张行了个礼“大恩不言谢,自己弟兄,就不多说什么了。哥哥欠你的,也还不清。我名下的产业,肯定都存在你的正元,咱就算一条绳上两蚂蚱,跑不了你,也蹦不了我。也算是,咱们弟兄一份交情。皇帝对我不怎么样,对你可不错,下了旨意,一切旧侣及耆硕故人,均勿称臣。特别还嘱咐我,向兄弟说明白,这份江山千斤重,你肩担八百有余零。此江山袁赵共有,依旧是兄弟,而非君臣。徐菊人也不过封为嵩山四友,可给兄弟封了亲王。洪宪朝,一共就两王爷,一个是皇城司胡同的黎黄坡,一个就是你。世袭罔替,****爷,这放到前金的时候,也是不敢想的。”

    赵冠侯未置可否,只反问道:“我听说,黎黄坡自己,没接这个印?”

    “他那是不识好歹!本来说是给他个面子,赏他个王爷当当,他还不乐意。皇帝有旨,也容不得他推三阻四,其实,现在没了总统,他那副总统也就自动作废。把他轰出京城也不为过,还给他个王爵,又给俸禄,正是皇帝的恩典。要放前金那时候,敢抗旨?这就该赐他一个自尽!”

    “毕竟是君主立宪,不是君主制,哪能说自尽就自尽,咱还得**律。这亲王的名衔,算我接下,山东的谢恩电报……我想大爷已经替我拟好了,我乐得省几个电报费。”

    小德张一愣,似乎这个亲王之位,并没让赵冠侯多高兴。想到他和皇贵妃的关系,或许是对大太子不满?“兄弟,我听你话里的意思,不怎么高兴?要依我看,陛下对兄弟还是不错的,何况现在有君臣之分,尊卑不可乱,你对皇帝可不能像对待大总统那样。”

    赵冠侯微笑道:“大哥,你啊这脑子还在前金呢。现在世道变了,皇帝……亲王,都没什么用。一会让下面给你备席,我这还有客人,可就不陪大哥了。”

    小德张如今,自然没有和赵冠侯赌气的资格,连忙道:“你忙,我这自便就好,待两天我就回津门。不知道,来的是哪位贵客,方不方便介绍?”

    “没什么不方便的,几位念书人而已。虽不算尊,却足以称贵,大家不是一路人,您和他们没话说。否则大家一起吃饭,也没关系。”

    自洪宪帝制实行,大力倡导旧学,以孔教为国教,又全面倡导复古法。建立数年的新学,成了共合第一批殉国者。虽然没有被拆除或是关闭,但是正策上越来越严,所谓独立办学精神,学术自有等等,都谈不到。一大批新学的倡导者,连带一些国学大家,都选择了离京。

    他们中很有一部分人买舟南下,到江浙地区发展,但也有一部分人选择了山东。与之前那些追求浪漫的读书人不同,这些人更看重的是赵冠侯大破扶桑的威名,以及对待读书人的态度。

    山东厚养书生,像是研究文学这一类于生产建设没有多少实际作用的,也可以享受高薪资高待遇。因此,不少号称大师的人物,也愿意到山东来生活。山东教育厅长玉美人,自身的学识并不高明。只是手段了得,善于敷衍各方,又是赵冠侯外室之一,才能坐住这个位子。现在一群大师过来,她就有点压不住场面,赵冠侯设饭局,也是为她撑场子。

    山东的公务招待饭局,一律设在得意楼。这座杨翠玉名下的产业,依旧是由过去凤翔班一干姐妹操持。这些出身八大胡同的女人,招待客人的本事自是毋庸质疑。赵冠侯来到时,见每位大师身边,都已经多了一位女掌柜,彼此气氛融洽,并没像自己想象的那样,这些人联起手来,给玉美人施压。

    “多亏几位掌柜的,一出来,就把场面给稳当住。要不然啊,还真是个麻烦。这些宗师也好,大家也罢,既打不得,也骂不得,只能养着他们。偏生,这些人都是有学问的,眼睛里哪放的下我这个堂子出身的女人?要是联手发难,我这个教育厅长可以镇不住场面。”

    找了个机会,玉美人与赵冠侯熘出来,在外头低声交谈“他们想在山东教书,这当然是好事,不过这些人的脾气不好,会不会变成烧香引鬼?”

    “这你不用怕,有我给你撑腰,谁敢不听你的命令,我管他是什么身份,照收拾不误。”赵冠侯微笑着,牵起玉美人的手“你虽然没有他们的知识丰富,学问也不够。可是你的脑子够用,手上又掌握着财权,还对付不了这些大师么?他们彼此之间,也不是一团和气,拉一派打一派,用他们自己人对付自己人,不难控制住局面。虽然他们的知识,对于眼下的山东工业没什么帮助。但是从长远角度看,每个人都是一座宝库。只说眼下,他们发一通号召,就能给咱们吸引来更多的知识分子,山东认识字的人越多力量就越强。皇帝损失了他们,比损失一个师的官兵,更可怕。”

    玉美人当了几年教育厅长,于文教的重要性,已经有所感悟。点头道:“可惜,像冠帅这种见识的人太少了。他们嘴上说的,是为了追求学术自主,教育自有,选择离开**的京城。实际上,都是钱闹的。京城也好,各省也好,只要一闹穷,就先朝教育经费下手。现在京里又提倡旧学,教新学的,经费减六成,还以钞票发放。这些大师要吃好喝好,还要写局票,这点钱又怎么够?想来想去,能不砍教育经费的,怕也只有咱山东了。”

    “怎么,共交两行的票子,已经开始不值钱了?”

    “那倒也不是,可是这些大师在财政部有门路,已经听到风声。现在造币厂那边,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加印钞票。这边钞票刚印出来,还不等干透,就要拉出去给士兵发军饷,给公务人员发薪水。像这么个印法,早晚票子要成废纸。这些大师刚才一落座,就问我能不能把他们手里的票子兑成大洋……”

    与山东造币厂的情形不同,梁士怡并没有把票子封存起来,而是随印随运,时刻有几辆大车准备运输成品。即使造币厂已经开足马力,但是印出来的钞票,与需求缺口相比,依旧是杯水车薪。让他不止一次诅咒,这些机器实在太陈旧了,我们应该购买新式机器,让印钞的速度更快!

    天气越来越冷,临近年关岁末,所有人都需要用钱。尤其京城开销大,用钱的人多,钱的用项也大。偏生京城的经济,还不如外埠。

    物价越来越高,让各位共合干城,颇有力不从心之感。陆军部不久前上了个报告,希望加薪,大总统亲自在上面批了八个字“稍有心肝,不至如此”。

    连大总统的宠儿都受了冷落,其他衙门的处境,不问可知。各部门职员欠薪,已经成了常态,年关岁末,不发薪说不过去,再加上改变正体,还要发双薪为酬。袁克云要练新军,筹安会虽然撤消,大典筹备处却又成立,大总统既然已经成为皇帝,诸事都不可寒酸。宫殿要重新修缮,仪仗卤薄玉玺冠冕都要重新制作,哪一样,又能少的了钱?

    由于兵舰造反,军火未能输送到香岛,阿尔比昂本已经答应的洋债借不到,就只能自己想办法。饶是梁财神号称罗掘有术,此时却已经无法可想。公债、鸭片,甚至连封存于松江仓库的查禁鸭片,都偷偷盗销。可是所得款项,依旧不足以满足开支。

    梁士怡并非看不出,加印钞票,等若饮鸩止渴,可是不这么做,又哪还有办法?新君登基,必须加恩四海,各省军饷不能拖欠,职员要发恩饷,没有钞票,又该怎么办?

    储备金……通货膨胀……这些曾经学过的财经知识,全都见鬼去吧!印钱,印钱,加速印钱!只有足够的钞票,才能解决眼下的问题,至于以后的事……只能以后再说。

    印钞机开足马力,为洪宪王朝提供忠诚的保障而努力。在梁士怡看来,共合眼下的整体经济形势并不恶,只是因为称帝前后开支甚巨,短时间需要一大笔开支,所以才让财政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只要把这一关闯过去,未来的日子就好过。有几年太平日子,这次滥发钞票带来的缺口就能补平。

    但是,他的想法,显然过于乐观,上天显然无意眷顾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位于地图西南的昆明,在称帝并加封唐荣昌为一等侯的电文抵达当日,五色旗已经落下,取而代之的,则是铁血十八星旗。

    本以湖南人身份而为云南督军的蔡锋,在云南地方上,很有一些实力派反对其做云南督军。就在他返回云南之后,亦是多方抵制。可随着正式称帝的电文,以及取消省议会的命令发布,这些实力派立刻转换阵营,改反对为支持。唐荣昌主动提出,将云南督军之位交还蔡锋。

    但是这位共合公谨,并没有接过大印,反倒是一力主张,组建共合军,护国讨袁。所有团以上军官,在护国寺誓师为盟,许下了以生命捍卫共合的誓言,蔡锋更表示“失败就战死,绝不亡命;成功就下野,绝对不争地盘”。随即口拟电文,通电全国

    “天祸中国,元首谋逆,蔑弃《约法》,背食誓言,拂逆舆情,自为帝制,……。

    总统者,民国之总统也,凡百官守,皆民国之官守也。既为背逆民国之罪人,当然丧失元首之资格。……非自今永除帝制,确保共和,则内安外攘,两穷于术。锋等今与军民守此信仰,舍命不渝,所望凡食民国之禄,事民国之事者,咸激发天良,申兹大义。若犹观望,或持异同,则事势所趋,亦略可豫测……。造福作孽,在一念之危微;保国覆宗,待举足之轻重。致布腹心,惟麾下实利图之。”(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九章 天子大点兵

    松江,租界内。

    梁任公在请愿团进京之后,就选择了离京南下,到松江租界里生活。作为研究系魁首,其与兴中会算的上死对头。但不管是在正界,又或者是在学界,梁任公的影响都不容小觑,加上松江经过赵冠侯南下后,兴中会力量大受打击,光复会势力大升。是以,梁任公在租界里,非但不用谨小慎微,反而饮宴酬酢,交涉无碍。

    与他来往的,都是研究系的旧日同僚,或是学界的名流。这些人曾经以袁慰亭为盟友,共同抗击兴中会。但是当兴中会真的被逐出国会之后,他们却发现,也没有人锄头为自己说话。鸟尽弓藏,当兴中会被解决,下一个被消灭的,自然就是自己。

    国会给共合殉葬,新成立的国会,实际只是袁氏的御用机关,研究系并不能列席。失意者选择南下,这不等于他们承认失败,只是在等待,等待新的机会。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蔡锋与梁任公有师生名义,他在云南通电独立,起兵讨袁,梁任公的处境就比较微妙。但是租界毕竟有着超然地位,袁皇帝也不敢派人真到租界里来锁人。但是,最近梁宅附近,也多了些身份不明的男子往来窥伺,于梁任公的安全上,大有妨碍。

    “梁先生,是该离开了。猴头已经丧心病狂,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对先生下毒手,再留在京里,必受其祸。我这次,就是奉命来保护梁先生离开的,我们已经联络好了一艘扶桑的货轮,肯定能把您带出松江。”

    站在梁任公面前的,是一个极为强壮的男子,虽然穿着西装,但是却掩盖不住身上那种军人气质。一看而知,其是个打老仗的军伍。脸上满是伤疤,看上去分外狰狞,但是这些伤疤,实际也成了他的荣耀,毕竟能与鲁军交手,且挨了一发手留弹不死的男人,也算是凤毛麟角。

    黎天才。曾经岑春宣的卫队长,后于江宁大战时,被鲁军夜袭炸伤,但最终抢回了一条命。现在,他又回到了自己的老主公门下听令,继续举起讨袁大旗。岑春宣与袁慰亭,算的上死对头,当初被赵冠侯以移花接木的手法伪造合影,给赶下了台,被地方官监视居住,处境十分凄惨。等到葛明军起,袁慰亭成为大总统时,他便已经买舟出海,隐居于星州共合国。

    在他看来,自己的命运,或许将终结于此,异乡将成为自己最后的埋骨地。却不想,人生际遇无常,袁慰亭在一手好牌的情况下,竟然打出了最为不合情理的无理手。

    两人相斗,岑春宣负多胜少,这次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黎天才作为老部下,第一时间出来拥护恩主,加入了岑春宣的队伍。梁任公与岑春宣没有什么交集,对于这位前金封疆大吏的看法,实际也没比袁慰亭好到哪去。离开松江是必然的,但是却不一定要跟黎天才走。

    “岑云翁出山讨袁……这确实是件好事。岑翁在广西极有影响,且是陆干帅的老上司。如果他肯出山号召,陆干帅多半会卖这个老上司面子,起兵响应。梁某一书生,于军事素无所长,于财政上亦无能力。至于号召力,在广西,怕是知道梁某名字的人也不多,恐怕与云翁面前,并无助益。”

    黎天才一笑“梁先生您过谦了。这次出山的不止是云帅,还有……孙帝象。”

    他在葛明时与陈无为并肩做战,与兴中会之间的渊源也颇深。对于研究系与兴中会之间的恩怨,自然也有所知,因此,说的话,也是发自肺腑

    “我在江宁吃过炸蛋,差点连命都送掉。到现在,身体里还有许多碎片取不出,一到阴天下雨,那滋味……不过我既没恨过赵冠侯,也从未后悔过我的选择。我给岑云帅做过卫队长,前金官场上什么德行,我看得很清楚,也见过共合之后,兴中会的官场是什么样子。外国怎么样,我不多说,于中国,惟有共合才能救国,这是绝对没错的。像赵冠侯,他可以打赢东洋人,保住这个国家,我很信他。袁慰亭如果安心当总统,就算云帅出来,我也不会跟着他造反。可是现在,袁慰亭是要称帝啊。等于我们流了这么多血,死了这么多同志,好不容易把皇帝推翻,他又要把皇帝请回来。那我们牺牲的战友,又该怎么算?梁先生,你懂得道理比我多,你说说,现在我们该不该站出来,一起反对袁慰亭?”

    梁任公迈着步子,轻轻来到窗边。眼望窗外,极目远眺“当初在京城搞变法时,我的恩师曾说过,中国好比一座庙,皇帝就是庙里供的菩萨。老百姓,是必须有一座菩萨来供的。它不需要灵验,只需要是一个寄托,没了这个寄托,人心就要变坏。所以不管怎么样,他只倡导立宪改良,不提倡葛明,我对于孙帝象那些人也无好感,原因就在于,他们想要拆庙。我当时就在想,拆了庙,百姓该去拜谁,老百姓没有神可拜,日子又该怎么过下去?大金的皇帝不好,那我们就选个强人出来当这尊神。我曾经认为,袁慰亭就是这尊神,但是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我原本以为,泰西一打仗,黄浦江上的洋人舰队就会少了,可是它们不但没变少,反倒变的更多。袁慰亭为了做皇帝,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与洋人媾和。东洋人明明打了败仗,我们可以趁机跟他们提条件的,可最后,却变成了一场误会。这与前金时代,又有什么分别?外人都在猜测,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在国会里,却得到了一些消息。贷款!为了一笔扶桑洋债,我们的外交人员,就放了这么大一个交情给对方。而借这笔洋债的目的,既不是用来维持军队,也不是用来发展经济,而是用来做军费,准备打内战,消灭所有反对他当皇帝的人。为了做皇帝,袁慰亭可以压上自己的国家,这样的神,我们要来何用?”

    他的手在空中一挥“岑云翁可以在广西号召到千百名旧部响应,孙先生却可以在全国,号召起万千志士赴死。为了我们这个国家,不至于被洋人一口口吃掉,我跟你走。我们到南方去,把这做庙拆掉,把这尊神,砸碎!”

    云南通电独立,贵州迅速响应,西南两省叛乱的消息,袁克云再也不敢隐瞒。只能第一时间,向宫里做汇报。

    袁慰亭得到消息,不怒反喜,哈哈笑道:“蔡松坡果然起来造反了?好,很好。就让我看看,这小周郎,到底有多大能为。拿破仑以武功称帝,四海膺服,我如果没有一场大捷,这天下,惦记着我这把椅子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总得给他们长点记性,让他们明白,这把椅子属于有力者,而天下对有力的人,是我!”

    沈金英颇有些担心他的身体,现在成立大元帅统率办事处,所有兵权收归皇帝。战时指挥,后勤调度,都成了皇帝的工作,袁慰亭的身体需要休息,总是这么劳碌,又怎么受的了。

    袁慰亭宽慰道:“你不用担心,云南、贵州,都是边远省份,地穷民寡,难养大兵。倾蔡松坡之力,又能得多少兵马?我以两广及四川之兵来攻,根本不用担心胜负。其实在我改制之前,就已经在为对付蔡锋做准备了。在国库里,始终有三千万元的巨款没用,这笔钱,就是为了打仗做的准备。比兵力,比装备,比军饷,蔡锋处处都落下风,我们又怕他何来?我用不上御驾亲征,只在家里坐镇调度就好。但是这仗一定要打赢,也要打的干净利落。当了皇帝,就要和大总统有区别,否则,又怎么压的住那些军官?”

    “金英,你不懂,皇帝并不是好做的,一干骄兵悍将,需要用大义名分压服,也需要用实力手段震慑。地方督抚在前金时代就与朝廷争权,现在也不会例外。出头的是蔡锋,包藏异心的还不知道有谁。我们如果一个个去猜,再去抓,纵有千手千眼,也忙不过来。这次是个机会,我等着他们自己跳出来,再把他们一网打尽!”

    这位洪宪皇帝脸上,流露出几许狰狞“我的身体不行了,恐怕不能陪伴你很久,在我倒下之前,总要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总得为你和孩子,留下一个稳固的江山,才能闭的上眼。”

    他握住沈金英的手“你看着,这回我就打一场大胜仗,让你看看我的本事。等打完这一仗,我就好好歇歇,到时候,一切都听你安排。”

    对于这场志在必得的胜利,袁慰亭必然要选派自己的亲信出征。广东因为在前金时代,就是两广总督驻节之地,加之广东督军龙齐光一向为袁系忠臣。是以不但加两广巡阅衔,且封为郡王,在这次的洪宪大封赏中,是仅次于赵冠侯、黎黄坡的第三爵位。

    以龙齐光带兵出两广,陈宦领兵坐镇四川,除此以外,为了保证自己命令得以顺利实行,前线士兵认识到北洋的战力。这次更是派出了手下爱将唐天喜,以及自己的御林近卫。

    唐天喜这位男宠出身的武官,是袁慰亭身边的第一心腹,从某种意义上讲,几可与沈金英分庭抗礼,不分高低。袁慰亭曾不止一次称其为,我之子龙。河南新成立的第七混成旅,就是给这位胯下子龙的封赏。

    既为御林,武力自然不会孱弱,不管是编制还是军费,都是按照一个师的标准拨发。唐天喜跟随袁慰亭多年,耳濡目染,掌握部队的能力是有的。军费充足,军心也不成问题,现在困绕第七旅最大的难处,就是武器。

    按袁慰亭的计划,该旅准备以巩县兵工厂的存货进行武装。可是等到唐天喜上任后才发现,巩县的军火库里的物资,只有帐面上的一半。整整半个师的武器装备,弹药补给,都没了踪迹。

    这名兵工厂的负责人,关系可以一路通到袁克云那,对于这位胯下子龙,虽然恭敬,却不至于畏惧,话里更是软中带硬。隐约间点出,自己的生意,是受大公子的授意,如果唐旅长执意追究,大公子不会高兴的。

    唐天喜自度,绝对不该得罪袁克云,只能强自忍下这口气,在签收单上写下名字。至于亏损的装备,巩县方面倒也能想出办法“去找山东兵工厂解决。”

    那位兵工厂的总办,振振有辞“这两年,山东在河南挖墙角挖的厉害,又是给家属安排工作,又是供子弟读书,还有什么退休工资……反正一堆没听过的名词,就连工厂里的普鲁士工程师,都被挖走了,有本事的没剩几个。咱的兵工厂虽然规模大,实际产能,还不足山东兵工厂的一半,质量更是没的比。咱到现在只能造滑膛枪和少量线膛枪,山东可是能造米尼步枪!还能造大炮!唐旅长有大总统的面子,还不能从赵冠帅手里要到一批军火么?”

    唐天喜有苦自知,自己固然惹不起袁克云,可是自己加上袁克云,捆一起也未必惹的起赵冠侯。自己手上的军费,是用来维持部队发饷的,如果用来买军火,就不够用。连袁慰亭都刻意笼络着赵冠侯,他唐天喜凭什么有自信,能赤手空拳搞来军火?可是除了山东,他也没有其他途径可以搞到军火。无论如何,总要走一次才行。

    火车在济南车站停下时,他还是没能想好,该如何向赵冠侯张口。却见接站的,既不是山东正要,更不是赵冠侯身边的心腹如高升、霍虬等,只是副官刘俊。虽然人依旧很热情,但是唐天喜的心已经凉了一半。连副官长高升都没来,可见在赵冠侯心里,自己什么都不算。

    他的出身,决定了他善于表演的特长,对所有人,都能装出笑脸。边走边若无其事问道:

    “冠帅身体还好?一到年底,大帅府的事情想必是最多,不知道现在大帅在哪办公?”

    “大帅啊……现在在教堂了。”刘俊的表情很有些古怪,似乎是想笑,又似乎是有些别的情绪在里面左右。唐天喜忍不住又问,刘俊摇头道:“这……这可怎么说好?大帅,在结婚。”

    “结婚……这也不奇怪,冠帅是共合将星,年少丰流,大总统都知道这个名声。一准是哪位佳丽,又入了冠帅的法眼。这还能结婚?是哪位大家闺秀有这个福气,能混个仪式?”

    “不是……问题不是这样,冠帅是和凤喜太太结婚。”

    唐天喜一愣“凤喜太太?这是从何说起,不是生了一儿一女了么,怎么还结婚?”

    “是这样,大帅在山东推行婚姻法,讲一个结婚自由,离婚自由。不但男人可以休女人,女人也可以休男人。可是唐爷您是知道的,山东这个保守的地方,有法是一回事,能不能推行下去,又是另一回事。婚姻法虽然颁布了,但是实行的不高,就连当官的,都不按着婚姻法判。大帅为了给老百姓带个头,就和太太们都离了婚,然后挨个结婚。这些日子,没干别的,天天忙这个。结婚离婚,离婚结婚,这通折腾……除了程月太太和十格格,其他人都来干这个时髦。这下倒好,内宅里,大多数太太都和大帅办过婚礼,大太太要不是脾气好,非气死不可。这下,她可怎么说自己是大房,怎么压住其他各房?”

    教堂里,一脸无奈的普鲁士神甫,无精打采的例行公事“你愿意……反正你知道那些话,就不用我再重复了。这个月你已经玩了好几次这样的游戏,你就不能把教堂留给那些真正需要的年轻人么?”

    “神甫,注意你的身份,我是付过钱的,履行职责。对了,我得回答你的问题,我愿意!凤喜,你呢?”

    凤喜无奈道:“我愿意,我愿意,好了吧?我的王爷,咱别玩了,丫头还等着我,敬慈也还等着我陪他玩呢,厨房的灶上还炖着汤,我得赶紧回去。”

    在宾客座位上,苏寒芝看着一旁的程月,小声道:“你看,凤喜嘴上不管怎么说,一穿上这洋人的婚纱,脸上的笑容都藏不住。你如果愿意的话……”

    程月却拼命的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来回打着转“不离婚,打死我也不离婚!万一老爷不跟我办婚礼可怎么办?我活是赵家人,死是赵家鬼,绝对不能离婚。”

    唐天喜与刘俊来到教堂时,正赶上赵冠侯俯身去亲凤喜,神甫一脸无可奈何的看着他们。唐天喜不确定赵冠侯是否看见自己,但是后者并没有与自己打招唿的意思,亲过新娘,就和自己的妻子在一起说笑。他摇摇头,转身就走,任刘俊在后面怎么喊,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心里有数,赵冠侯的婚礼,不是办给自己看,可如果自己现在还张口要军械,就是不知进退,这些年的官场,就算白混。这天下的变数,越来越大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章 各怀心腹事

    新春的爆竹声,响彻在济南的大街小巷。安娜用大红棉袄把自己打扮的,像是个充满中国风的洋娃娃,一大早就带着一干赵家子女挨间屋子敲过去,给师父和各位妈妈拜年,自然就收获了大把的红包。

    经过几次战斗,轻松碾压了赵敬慈的安娜,篡夺了赵府孩子王的宝座,刚一出来,一干赵家子女,就像小尾巴一样,自发的跟在她身后。

    “姐姐姐姐,我要吃栗子。”慰慈看着那些红包,眼睛里就差放出光来。安娜看看这个与宝慈一样胆小的小家伙,很有大姐风度的一挥手

    “这很容易。赵敬慈,把你的红包贡献出来,给慰慈买好吃的。如果你敢不给……你知道会怎么样的。”

    “为什么是我?”敬慈已经做好逃跑的准备,可是看到安娜的眼睛瞪过来,就不敢动。

    “你当我不知道么,你偷偷从凤喜妈妈那,要了一个大红包,足有二十块钱。而你,却没把这笔钱上缴到我们的共有资金里,准备私吞!你应该知道,私吞是一件非常严重的罪行,你现在需要赎罪!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看着她开始活动手腕,舒展着身体,赵敬慈只觉寒毛倒竖,这个在爸爸面前表现如同可爱洋娃娃的女孩,随时可能变身杀人机器,他可吃过多次苦头了。只好苦着脸道:“我给……慰慈你想吃什么,哥哥带你去买。”

    “哥……哥哥?我……我也要”在队伍的最后,年龄偏小的念祖,包裹的如同个小圆球,怯怯的看着赵家子弟。他被允许,也称唿赵家的子女为哥哥姐姐,可是他能感觉到,对方是亲兄弟,与自己是不同的。就算是要一些不要钱的小食物,他也觉得有些恐惧。只有一向与他交好的宝慈,鼓励着“哥哥不给,姐姐,打……打!”

    安娜笑着走过去,摸着郭念祖的脸“你也想吃栗子?这很容易,不管想吃什么,只要说就可以了。敬慈……你知道的。”

    “每人都有份……”赵敬慈已经放弃了抵抗,这笔钱不被吃光,可怕的姐姐,是不会放过自己的。早晚要和凤喜妈妈学几手厉害的功夫制服她才行。

    高升忽然从外面走进院里,给几位少爷小姐先行礼,随后又朝赵敬慈一笑“大少爷,您的辫子叔可来拜年了,您赶紧去客厅拜年,一准有红包。”

    “发财了!大家都跟我走,辫子叔可好了,见谁都给钱,都去磕头,一起一起。女孩不许去,荷妈妈说,不让女孩去见辫子叔,让她知道会生气。男的都跟我走,发财去。”

    赵冠侯来到客厅时,一干男孩已经离开,用红包去换鞭炮和糖果点心。等到见过礼,赵冠侯笑道:“绍轩,你倒是来的早,这才刚大年初一,你都到了济南,合着年前你就从徐州动身了。”

    “回爵帅的话,大年三十,也是在火车上过的。给爵帅拜年,不敢迟疑,礼不可废。我先是给振大爷那磕了头,再上您这来。这几年,大爷那边都不能拜年,还让我给您带好了。”

    “有心有心。几个小混蛋,又让你破费了。”

    “几位少爷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伶俐,让人一看就欢喜。这点小钱拿不出手,少爷们高兴就好。”

    张员穿的,依旧是前金时代的官袍,此时自马蹄袖内伸手,抽出一份电文,双手送到赵冠侯面前。“这是年底,京里派来的密电,请爵帅过目。”

    赵冠侯只见上面的内容,是命令张员时刻监视山东局势,如有异常立刻奏报。遇危机时刻,可以便宜行事,山东帅位,君可自为。落款的签名,是袁慰亭亲笔。他写字的习惯,最后一笔是向上抹,这一点赵冠侯颇为熟悉。

    他抬头看看张员“绍轩,我可要恭喜你,是特命钦差了。要放前金时代,这得算密折了。”

    “爵帅见笑。张某不才,可不敢做以小犯上的事,猴头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命令我捉拿爵帅?卑职只怕爵帅不查,吃了袁氏的亏,特来给您通个风声。”

    “有心了。其实我这也有一份电报,不过是要我监视冯华甫,如其有不利于正府的举动,可以立刻捉拿,必要时,允许就地正法。我想,允许杀你的电报,应该在老冯那。”

    两人对视一笑,张员吐了口唾沫“这猴头简直是疯了。爵帅是他的心腹嫡系,他也用这种手段牵制,看来在他心里,就没一个放心的人。所谓王爵,不过是骗人的把戏,幸亏我没信。”

    “帝王心术,本就是寻常事。我部下也不是没接过类似的电报,这种手段不稀罕,只可惜,从前金到共合,这手段没进步到哪去。皇帝要真是不放心我,直接开革了我的官职,难道我还非当这个两江巡阅不可么?”

    张员大声道“他敢!他敢罢爵帅的官,卑职就敢造他的反!卑职手下四十营大兵,不是吃素的。猴头封卑职位一等公,封爵帅为一等武成亲王,表面上看起来倒是颇有人心,背后却下这种黑手,真不是个东西!”

    “都封你一等公了,还叫猴头啊,怎么不得叫声陛下?”

    “他也配?”张员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别看他给我军饷,给我地盘,卑职从未拿他当过主公看待,更别提皇帝。张某生是大金人,死是大金鬼,哪能做背主二臣?我认的陛下,只有完颜氏。这伪朝一等公,卑职不屑为之。”

    他边说,边伸手捋过自己的辫子,轻轻的把玩着辫梢。“猴头称帝,保持金室待遇不变,算是他自己明白事。否则的话,我已经点起所有人马,与他决一死战了。爵帅,虽然猴子登殿,只是个笑话,可是这是个明显的趋势,共合已经不适合中国,咱们得变回来。”

    “你不赞成他登基,为什么还发电报附属列名?又是派出国民代表,到京里参加请愿团?”

    “不那么做,不能换回军饷枪炮,无非是虚与委蛇罢了,可不是真心。再说,袁氏称帝,卑职认为是件好事。他大总统都废了共合制,足以证明共合不是个东西。他开了头,别人就好跟进,将来,才好反了他。就像戏台上唱的,这本是前人开的路,前人开路后人跟。咱先把他打翻了,再把真龙天子请出来。到那时候,卑职就该到了告老还家的时候,江山社稷,得靠爵帅这样的名将辅佐。”

    赵冠侯看看张员“你大年初一过来,就为跟我说这事,外加给我看那电报?”

    “也不光是为这个,还有大事与爵帅商议。实不相瞒,肃王就在徐州。他这次来,就是劝张某与他合作,准备反袁兴金,再扶龙庭的。他也不是孤军奋战,在外柔然,他联系了几支铁骑……”、

    赵冠侯摆摆手“一帮臭鱼烂虾,你就别提了。扶桑自从内乱开始,就没多少财力扶持外柔然的马贼。巴布扎布死后,外柔然没有一个能压住各方的雄主出现,各路游匪,都不成气候。全靠扶桑的资金和武器,才能残喘至今。虽然名义上兵力雄厚,实际战斗力不堪一击。现在扶桑的援助中断,这些游骑就是孤魂野鬼,要是敢进犯中华,一旅之师,足以讨平。善一这人,唱戏还行,干别的,差点劲。看在你一向给我面子的份上,我也劝你一句,安心在徐州当你的土皇上,别跟着善一瞎胡闹。”

    “爵帅见教的是。卑职也跟善一说了,让他放明白一点。当今天下,最有力者,莫过于爵帅,最强之兵,莫过于鲁军。不论是柔然的游骑,还是卑职的那些部下,都不能跟鲁军相比。只要爵帅答应出兵,还怕不能再兴完颜氏天下?”

    他笑着说道:“十格格是老佛爷义女,爵帅是老佛爷亲封的辅政大臣,由你们出面复国,名正言顺。北府那边,想必也不会有一句异议,复国之事,一夕可成。他日封爵帅一个王爵,也无不可,几位少爷自可世袭罔替,不能袭王位的,最小,也是个世袭轻车都尉。”

    “绍轩,你这人办事,还是有点章法的。你既然这么说,想必是有了个计划,你跟我说说,凭什么认为,我山东就能把天反过来。就算我能打,以省敌国,也实在是太难了。”

    张员摇头道:“哪来的以省敌国?卑职的兵,自然是不必说了。咱只说其他人,蔡锋在云贵起兵,固然云贵兵力不强,可是声势一起,猴头还不派兵去弹压?等到北洋兵一动,各省都得乱,咱们到时候起兵,正合时机。再说,乱的怕不是云贵两省那么简单。孙帝象这个反贼,要回来了!”

    赵冠侯的情报机构在北方力量强,于江南地区的力量就略弱一些,于海外就基本没有来源。对这个消息并不掌握,更不认为张员这个土鳖,能比自己的情报发达。

    见他有些怀疑的目光,张员忙道:“这情报千真万确,是扶桑的领事跟我说的……卑职没有勾结扶桑的意思,是肃王跟扶桑人有交情,扶桑领事给他面子,向他透露了这个重要情报。孙帝象和他的人,已经回国了。他一回来,一准就要惹得天下大乱。不只是他,还有梁任公,岑春宣,这些人都出来了……”

    “你说这几个人里,多一半,都是我的仇人。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和他们同流合污吧?”

    张员连忙摇头“没有这个话。这帮人,卑职也是看不上。可正因为看不上他们,才不能让江山,落到这干贼子手中。这么多人一起闹,我看袁氏的江山已经不稳,如果让孙某得势,我辈死无葬身之地。为了我们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得请爵帅出山,主持大局,扶正祛邪,以正击逆。这天下,总归还是要姓完颜,才能来的安稳。卑职之见,大帅若无意于两江,可于山东发布电报,与徐州实施互保,彼此互有救助之责,我们互为犄角之势一成,保证那些国贼,不敢正视我之疆土。”

    赵冠侯哈哈大笑道:“绍轩,你啊,就别和我动心眼了。你不就是怕孙帝象发兵,先拿你的徐州开刀么?这样吧,等过了十五,我卖给你三千条快枪,十五万发子药,外加两门炮。价格上,好商量。”

    张员大喜,眼下兵荒马乱,大战将至,最需要的就是武备。可是现在各地最难的,就是拿着钱也买不到军火。这批鲁造武器,堪称雪里送炭,他连忙施礼道:“多谢爵帅恩典,卑职一定备齐银子,到时候分文不缺。另外,邵氏那边,卑职已经准备好了,年后,就送她到山东上学。”

    陈冷荷很关心那个被张员强娶的邵姨太,赵冠侯也就顺口提了一句,希望她到山东上学,借此摆脱张员的魔掌。不想被张员误会为赵冠侯对自己的女人有所图谋,竟是因此不敢再对邵氏动一拳,反倒把她恭敬起来,这回更是当成新年礼物送。

    赵冠侯懒得辩解,再说,有这种误会,实际更有利于邵氏安全。与他敷衍几句,张员又问道:“爵帅,依您看,云贵的局势如何?猴头以陈二庵典三旅入川,云南的粮饷两绌,可能战的胜北洋?”

    “蔡锋世之名将,不可小看,云南兵在他训练下,战力过人,决非好相与。更重要的是,四川本土的力量,未必支持陈二庵。之前的蜀督胡伊并无劣迹,对大总统忠心耿耿,就因为不是北洋嫡系,就被夺了权柄。兔死狐悲,四川本土的各路人马,谁不心寒?陈二庵虽然有三个旅,但是真跟他贴心的兵力不多,加上四川本土的部队心存敌意,真要是动武,我更看好蔡锋。但是蔡锋的身后……唐荣昌是否愿意头上有个婆婆,也难说的很。”

    张员笑道:“爵帅,依卑职看,没什么动静,就是一个字,打!是南能胜北,还是北能平南,最终还是得靠军事手段解决。猴头说不定还要点您的将。”

    赵冠侯指指那份电报“我这忙着结婚离婚,怕是没那个时间典兵。我看,太子爷的本事很大,干脆,让他出兵算了。我们安心看戏,什么都别干,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完。”

    等到送走张员,赵冠侯紧急召开家庭会议,宣布:筹备资金采购物资,部队进入二级战备状态,应对随时可能爆发的战争。(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一章 虽然是弟兄们情谊有(上)

    伴随着春天的脚步,青岛再次变的热闹,从主人变回客人身份的普鲁士人惊喜地发现,自己的生意好做了。

    大批中国人涌入青岛,带来的,是庞大的商机,和大笔的现金。这些人大多有一定身家,携带家眷,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细软,一到青岛,就忙着租房子、接着就是买地买房子。普鲁士居民原本日渐艰难的生计,随着这些人的进入,大为改观。

    即使像诺娃婶婶那种顽固的种族主义者,在现实的生存压力面前,也得低头。为了维持生活,不得不把房子出租给中国人收取房租。相对而言,这些有一定资产,且讲求体面的绅士,自然是最好的租客。

    前金的遗老,也变的异常忙碌,拜客、宴会、诗钟、酬酢。仿佛一夕之间,时钟倒拨了若干圈,又回到了金室刚刚退位,众人刚到青岛避祸的时间段。

    来到青岛的,都是自前金时代遗留的正府办公人员,其中包括一部分宗室党人,以及虽然剪了辫子,但仍心怀故主的前金忠臣。他们可以接受自己成为共合的官员,却不肯接受自己向另一个皇帝屈膝。

    随着袁慰亭正式宣布改元洪宪,这些人纷纷弃官而走,到青岛,投奔另一批时代的弃儿。

    遗老们对于同行者充满同情,但却很少能伸出援手,毕竟两下的交情,仅限于前金时代的香火情分,这种情分照拂一二是可以,要想为他们安家置业,就未免要求过甚。

    青岛的地价并不便宜,尤其大量军用土地占据了有限的空间,剩下的地方想要造房子,是个很大的开支。暂时而言,租房子是大多数逃跑者,必然的选择。诺娃的小楼,二楼被一位颇有些财产的中国人租了,全家都搬到一楼去住。

    这位租客显然非常热爱社交,房子刚刚布置完,就请了大批的客人聚会饮宴。由于住在一楼,诺娃不得不忍受着租客的听差不停的为来访者开门,将陌生人领到自己家楼上。等到第五次如此时,她就忍不住用普鲁士语大声的咒骂。

    她的丈夫在青岛正府机构工作,是个如普鲁士乡村小学校长一般严谨且无趣的人物。作为绅士的修养,不允许他破口大骂,只在访客将自己家的楼梯踩的嘎吱做响时,用手杖在地面上用力的敲击。可惜来访者没有几个绅士,对于这种抗议手段视若无睹,依然故我。

    “下次,我们应该在租房协议上写明,不允许举办宴会。”

    “那样我们会失去所有客人。这些中国人就是喜欢举行宴会,举办不起宴会的中国人,通常也付不起房租。见鬼!如果汉娜肯为我们争取到那个道路扩建项目,我们就不用忍受这些该死的黄皮猴子。”

    “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既然想要在这生活下去,就得学会适应。好了,他们的说话声音很大,我们应该听一听。”

    诺娃深知,自己丈夫刻板的面相之下,隐藏的实际是一颗异常炽热的间谍心,对于偷听有着过人的执着。看着丈夫努力倾听的神态,诺娃颇有些遗憾的想着“应该让汉娜搞一套监听设备来,那样她的叔叔就可以省点力气了。”

    楼房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即使不使用隔音设备,声音也能听的见。有人用力的踩着楼板,灰尘在空中散开,如精灵般狂舞。

    “猴头这回是自取灭亡。胆大包天,竟然敢篡位,当初就说他是活曹操,看来是没说错。咱这回,得算是忠良了吧?”

    “当然,咱这得比的上伯夷、叔齐两大贤人。就等着将来皇上重掌江山,大家都得封官,至少也是加官一级。”

    “你们说,这十格格能说的动爵帅出兵么?她可是受宠不假,可是家里的女人不是她一个,一大堆姨太太呢,她说破天,也就是个小婆子……”

    “闭嘴!什么叫小婆子,现在都共合了,夫妻平等,妻妾平权,在山东住,这口号得学着点。我跟你说,这事我看多半能成。你们没看见,山东的大兵到处都是,这叫进入战备状态,随时待命出击。你们想想,赵冠侯就算不冲着十格格面子,难道还不为自己着想?拥立之功,谁能比的了?这等到皇上一登基,他一个****是没跑的。皇帝岁数还小,登基以前,还不得他掌朝纲。到时候,再让个闺女进宫当皇后,这天下,还不是他说了算。”

    “您等会,他是汉人,他闺女怎么进宫?”

    “废话,猴头也是汉人,他闺女就惦记进宫当皇后呢,爵帅为什么不行?他有兵!说他闺女能当,谁能拦的住。老规矩,不能死抱着不放,该灵活点,就得灵活点。赶明个,咱就先把手本递到帅府,将来咱的前程,都在爵帅手里捏着,现在不烧冷灶,你还等到什么时候?到将来啊,咱还得指着他提拔呢。”

    上面的议论,渐渐从咒骂袁慰亭,转向了分析赵冠侯成为曹操的可能性。诺娃与丈夫对视一眼,后者忽然觉悟了,自己现在的行为不匹配绅士的身份。深受良心谴责的绅士,决定用告密的方式,洗刷自己的的罪行,戴上礼帽,几步就冲出大门,向着警备队狂奔而去。

    诺娃看着丈夫的背影,喃喃自语“散布不利于社会安定的流言,这样的人被抓起来,半年的房租和保证金也不用退回,我该考虑,为下一波租客做准备了。”

    在山东的宗室党人,混的最好的要属王斌承。在潍坊战役期间,他颇立了些战功,更重要的是,之前扶桑人派了特工做他工作,结果被他连人带钱交给赵冠侯。靠着这份功劳,他顶替了杨福田,被任命为青岛要塞总司令兼省军第一师第二步兵旅旅长。算是山东旗人里,军衔最高,掌兵最多的一个。

    得到报告的他,并没有做出处置的意思,思忖了好一阵,才道:“给济南发电报,向大帅请示。”

    济南大帅府,敬慈正乖乖的站在一个中年男子面前,摇头晃脑的背诵唐诗。男子点着头,不住的夸奖

    “行!孩子真聪明,背的玩意,我一句都听不懂,这一听就是唐诗。老四,你这孩子比我的孩子有出息,你看,咱两家结个亲家怎么样?这小子归我,给我当个姑爷。我闺女随她娘,长的可漂亮了,保证不委屈敬慈。怎么样,敬慈,大爷给你找个小媳妇,你高兴不高兴?”

    赵冠侯笑道:“大哥,这事我是没意见的,可问题是,这小兔崽子还小,要是长大了之后变成歪瓜裂枣,不是害了咱丫头?等等吧,大点再说,让两个小的在一起先处一处,看两人的意思办。”

    曹仲昆摇头道:“你啊,不知道从哪学的这毛病,婚姻大事父母之命,非得让小辈的自己做主,咱家长是干什么的。跟你着不起这急,回头让你嫂子来说媒,你敢还用这套词,看她不骂你才怪。那个广西陆蛮子,听说也想跟你结亲家?”

    “是有这事,我没答应。跟他虽然是弟兄,但是交情哪比的上咱们哥们,有这事,也得紧着咱自己办。今晚上得意楼,我请客,咱弟兄好好聚聚。可惜三哥没来,要是他来,咱就凑齐了。”

    曹仲昆笑道:“老三开府一省,等闲是不能动了,今晚上咱哥三好好喝几杯。你说说,这回蔡锋在云南誓师独立,不过是个癣芥之患,何至于这么大张旗鼓,大军入川?满打满算,蔡锋的兵马才三千有余,说句难听的话,也就是规模大点的土匪,何至于如此?”

    “大哥,蔡锋这个共合小周郎,并非庸人,以兵力计算强弱,未免不够妥当。再有,更重要的是,你们这支部队,也不单纯是以蔡锋为目标。云南,贵州固然要打,四川本地,也一样不太平。需要一支强有力的部队出现,震慑本土势力,让他们不生异志。我想,大总统的用心也就在此了。”

    曹仲昆挑起大指“老四,你这能耐可真不是吹出来的。我手下的子玉,也是这么说。说我们这回进四川,就是假途灭国之计。不但要打掉蔡锋,顺手,也要把四川拿下来。陈二庵也是打老了仗的,怎么在四川就这么差劲,居然连蔡锋这个旧日学生都对付不了?依我看啊,最后还是得指望龙王爷出兵。”

    四川的陈官并不能稳定局势,其所部三旅之中,冯焕章旅虽然服从性较好,但是部队太穷,装备奇劣,军饷匮乏,军装稀烂不堪。北洋军最重卖相,这支部队一下火车,就被陈二庵视为武装难民,不屑一顾。李炳之的旅又不肯服从调遣,能用的只有伍祥一个旅。

    可是伍祥本人,却是蔡锋的旧日部下,用他来对抗蔡锋,让人很难相信是否会全力以赴。滇军入川,势如破竹,伍祥的旅开始向后退却,主动放弃险要泸水,转退往自流井,就让人觉得是故意卖放。

    四川本土势力,对于陈二庵也不买帐。他曾任四川、云南两省讲武堂总办,川、滇两省军官,大半为其弟子门人,按说很有一番香火情分。可是袁慰亭排除异己的做法,又让地方的军头深为忌惮,生恐北洋军如当年的刘皇叔,一入西川,不肯再离,自己的土地钱粮,不是都归了北洋?

    随同蔡锋起义的,包括武昌起事的主将熊武,他在袍哥里极有威望,四川的军队,又大半都是袍哥子弟,两下军队碰面,没人讲军令,只讲堂口规矩,山门切口。只要对的上话,就可以放行,甚至拖枪投降者都大有人在。

    云南的部队刚一出动,贵州的督军刘世显在收到袁慰亭的三十万元军饷后,立刻翻脸,举兵附议独立。要求袁慰亭取消帝制,回归共合,并惩办祸首,否则必誓死捍卫共合制度。紧接着,为了表示自己对袁正府坚决的反对,云贵共合联军毅然决定打进湖南、广东,给袁贼以沉重打击。

    李侠如挥师取广州,刘世显的贵军则攻入湖南,湖南本地的义勇军,也开始支持共合军。因为蔡锋是湖南人,在当地很有些影响力,贵军打出蔡锋团体的旗号,偏师入湘,不但没遭到地方势力的阻击,反而有人主动与他们合作,也是共合少有的奇闻。

    川军第一师师长刘厚存起兵反袁依蔡,四川本土的袍哥势力,则因为熊武的关系,而对北洋军采取敌对态度。袁慰亭组建讨滇军进川,也算是高瞻远瞩,至少看的出来,以陈二庵而制蔡松坡的计划注定失败。

    曹仲昆被委任为第一、二路军总司令,统帅第三、八、二十三等三个共合师进驻四川。又以马继增为第二路军司令,以第六、七两师又唐天喜第七混成旅,入湘作战。同时令两广巡阅,被加封一等郡王,因此绰号龙王爷的龙齐光,以两广部队取贵州,间道入云南,扪蔡锋之背,也就是第三路军。

    军号吹响,战事拉开序幕,但是与山东会战不同。报纸上为袁氏摇旗呐喊的声音很小,举办的募捐门可罗雀。以京汉铁路收益为担保,发行的洪宪六厘公债,销售效果极差。即使打了对折,也没有人认购。

    各省督军态度不明,虽然没人通电响应蔡锋,却也没几个人通电支持皇帝,申请出战。相反,倒是有报纸大谈和平发展,痛陈共合民穷财尽之局,迫切希望双方停止战争,以谈判解决问题。新华报上,还刊载了署名“王鲁”的一篇现代诗,名为:永别了武器。

    等到得意楼摆开酒席,曹、孟、赵三人举杯同饮时,高升从外面送来了青岛的电报。赵冠侯只看了一眼,就转给曹仲昆“越来越热闹了。看来不看好陛下的人,是越来越多,你自己,手握兵权,何去何从,可要三思而行。”(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二章 虽然是弟兄们情谊有(下)

    散了酒席,三兄弟并没有分手,而是结伴前往曹仲昆的住所,山东共合招待所。这是山东省政府经营的旅馆,设施和服务,比泰西人开的旅馆更好。赵冠侯投入巨资,参照另一个时空里,五星级酒店标准打造,以服务、设施和环境而论,即使是六国饭店,也比不上济南的这座招待所。

    在房间里的,是曹仲昆须臾离不开的近身侍从李六爷李彦青,其出身津门澡堂的工人,但是皮肤白皙,相貌美如妇人,走路摇曳生姿,地位一如唐天喜。除了赵冠侯这种视军法以及传统规则如无物的主,一般人不敢在军队带女眷。李彦青就承担起了曹府内眷的职责,在曹家的地位,甚至比曹仲昆几兄弟还高。

    他为人很乖觉,与几个人见礼后,又摆上茶水点心,随即就退出去。孟思远此时道:“大哥,这次征滇的命令,最早可不是发给你,而是发给的老四,你知道他是怎么回应的么?”

    “举行婚礼,分身不及。”赵冠侯主动说出答案。

    曹仲昆笑道:“你这离婚结婚的穷折腾劲,我在湖南都听说了。除了弟妹,其他的几个,大多和你离了又结,你说折腾个什么。你这一折腾倒好,现在地方上不少女人都要和丈夫离婚,你说说你惹多大祸。不过我记得,不是折腾完了么,怎么又结?”

    “上次举办的是西式婚礼,这次举办的是中式婚礼,不能一概而论。如果皇帝还要我出兵,我就再娶几个。”

    曹仲昆挑起大指“还是你牛气,这是摆明了不给面啊。不过老四,你这么折腾好么?现在是有蔡锋,陛下不敢把你怎么着。可是蔡锋等到灭了,你可得小心啊。”

    “灭了蔡锋?恐怕没那么容易。我跟大哥来这说,就是提醒你句,多长几个心眼,以攻坚破敌为下,保存实力为要。虽然看上去,蔡锋的兵只有三千余人,但是他在扶桑进修军事,极有将略,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云南兵对环境的耐受力,在北洋兵之上。我们的部队,大多没有山地丛林作战经验,到四川人地两生,加上天越来越热,很容易闹病。皇帝这次准备的军饷以及军需不少,但是这还远远不够,那边地形太恶劣,咱们的战法,很多时候不适用。单说一个,那边地无三里平,我们的排枪拉不开队型,你让弟兄们怎么打?大炮很多地方拉不上去,只能用轻炮。不少战斗,都需要白刃战解决,可是现在的北洋,不是当年的北洋,你手头能打白刃战的部队,又有多少?”

    曹仲昆点着头“这么说,是有道理。我反正是不管军事,打仗的事交给子玉,我不介入。不过你说的话,我会告诉他。干脆,我叫人骑马把他喊来。”

    赵冠侯摆摆手“我跟他没话。你是我大哥,我这话跟你说,跟关二爷没什么好聊的。咱再说非军事层面的事,四川人未必喜欢云南,但是更不喜欢北洋。地方上,士绅们不希望头上再出个皇帝,更因为解散省议会,对皇帝深恶痛绝。他们现在,更大可能是站在蔡锋一边,到了四川,咱们很可能变成睁眼瞎。所以千万别随便相信别人,免得连怎么死都不知道。但是最重要的一点,维持纪律。客军入境,最怕害民,蔡锋的云南兵在军纪上很能维持,这是他的长处。如果我们的部队随意放抢,那这仗不用打,先输四成。除了陆军部采购的枪弹物资外,我给大哥单独准备了一批肉罐头,还有饼干,算是奉送。让弟兄们有吃有喝,别总想着去劫道。”

    曹仲昆亦知,潍坊会战之后,山东的农业还在恢复阶段,粮食供应颇为紧张,现在吃的粮食很大程度依赖外购以及之前的库存。虽然以赵冠侯与洋人的关系,以及与南洋商人的联系,不至于断顿。可是粮食也不是随意可得之物,这种情况下,还能为自己备办一笔军粮,这份礼的分量着实不轻。

    他很有些感激的拉着赵冠侯的手“老四,这可让哥怎么说是好?我这人嘴笨你是知道的,心里有话,嘴里也倒不出来。欠了你这么大的人情,可是真说谢谢你,还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说什么。自己磕头弟兄,说这个不太远了?山东会战的时候,大哥还送来八百健儿帮我,那都是好男儿啊。除了死伤残废,我这还剩下四百多,这么多好兵,我还得谢大哥呢。这回的仗,我虽然不介入,但是大哥要是遇到什么危难,山东义不容辞。”

    “这么说,鲁军真的是不会动了?”

    不等赵冠侯说话,孟思远道:“肯定不会动,就算冠侯想动,山东的父老乡亲,也不会答应。山东的军人不怕死,为了捍卫国家尊严,领土完整,不惜和凶残的扶桑人同归于尽。但是,战士是百姓的卫士,不是独夫民贼手中的工具,不可能为了实现一个人的复辟愿望,和为了正义而战的同胞白刃相向。山东商会已经明确宣布,不承认洪宪帝号,也不承认君主立宪体制。在袁慰亭取消帝制以前,山东总商会对其发布的所有命令,都不予承认,并给予坚决抵制。”

    赵冠侯一笑“你听听,二哥这是多横?你这是看他,二嫂要在这,比他横多了,我要是出兵,她非跟我这翻脸不可。老嫂如母,回头打我一顿我都没处说理,这图什么许的?山东父老乡亲要是都要反对我这个大帅,我还怎么当下去。没有二哥二嫂这样的财神支持,我又拿什么给弟兄们发军饷?没军饷,咱还打的什么仗?”

    “话是这么说了,可是陛下那,你可怎么交代。”

    “好办。山东商会,以及公民团体已经拟好了电报,要求鲁军维护桑梓安全,留在山东剿匪。固然是君主立宪制,但是皇帝也得考虑民众的意愿,要是没了民众支持,不管是皇帝还是大总统,都待不住。再说,我确实也走不了,我前脚走,后脚山东出了闪失,我不还是得回来?孙帝象不光是在南方折腾,我这山东,也是他的目标。”

    曹仲昆抬眼看看孟思远,后者很从容的一点头“孙先生确实有信给我,我也把它转交给了冠侯。从孙先生要求所有成员,必须向他个人宣誓效忠开始,我就不再是兴中会成员了。对于这次山东的军事计划,我也没有任何兴趣。山东是共合民间资本腾飞的重要基地,不允许任何外力破坏。这是对共合国负责,也是对整个中华民族负责。”

    赵冠侯道:“是啊,不管是治国还是打仗,首在经济不在主义。北洋兵再强,没钱也打不了仗。我如果离开山东,孙逆在山东闹事,陛下又该如何处置?居正、马国杰,两人一文一武,到胶东发展势力,想要煽动着老百姓造反。稍有疏忽,搞不好可就是一场糜烂一省的大祸。山东的经济要是出了问题,到时候国际上,恐怕都不好交代。”

    “还是老四你有办法,居然想了这么个主意推脱,我就惨了,想要不动也没借口,当然,更没胆子。我在湖南经营了这么久,这回一走,什么都没了。可是你之前打白狼,打扶桑人,都很有干劲,怎么这回,就死活不动弹了?”

    赵冠侯摇摇头“时移事易。当初打白狼,那是为了共合剿匪,在山东打扶桑人,更是民心所向。现在打蔡锋,就是跟老百姓作对。这天底下最能打的,既不是北洋兵,也不是洋人,而是民众。老百姓如果都恨我们,我们怎么可能打的赢?如果要举例子,那现在打蔡锋,只能比金末的时候打葛明党。大哥的位置,就是当初的冯华甫。”

    他向前探探身,略微压低了声音“陆干卿跟我也换过帖,论起来,也是结拜手足。前段时间派了联络官来找我,谈的可不光是要我家的小兔崽子给他当毛脚女婿的事。主要是问我购买军火,你说,他买这些军械,真是要对付蔡锋?”

    曹仲昆一愣“共合军三路出兵,李侠如督军入两广,广西也在威胁之下,他买械自保也说的过去。”

    “李侠如入两广,主要是奔广州下手。岑三是陆干卿的老上司,他这次出来号召两广起来讨袁,陆干卿可是他的旧部。再者,皇帝封龙齐光为王,陆干卿只得一侯,他的心里,又怎么会痛快?广西除了种黑货,就没什么像样的财源,不算岑三的影响,陆干帅自己,也想过几天舒坦日子。你说说,天天看着广东,他能不眼馋?”

    曹仲昆一愣“龙王爷?这不能吧?龙家可和陆帅是亲家。”

    “龙家出自云南蒙自的土司,当年龙齐光为了夺位,还想过杀兄呢。现在这个环境,这亲家关系,也不大靠的住。这次出兵,龙王爷派他兄长龙朝光领兵攻滇,依我看,这支军队,未必能到的了战场。至于湖南……听说张宗尧出来了?”

    曹仲昆脸色有些尴尬,打白狼的时候,张宗尧在潼关溃败,导致程月的火车被攻击,差点因此牺牲。胜负都是战场常事,但是败到连消息都通报不及,让部队被救国君打伏击,这就不是水平问题所能解释的。

    赵冠侯吸收了大批陕军之后,已经从投降将兵嘴里,把情况打问清楚。因为赵冠侯严肃军纪,甚至杀了齐英的表兄,导致军纪同样涣散的张宗尧不满。他很能打仗,但是同样无法守纪律,进陕西的目标,是米脂的婆姨。这么一严肃纪律,这个念想彻底断了,连找个民女的胆量都没有,简直度日如年。因此,在齐英撺掇下,收了陕军一笔钱,故意卖阵导致程月遇险并让鲁军蒙受了入陕之战中,单次战斗最大的损失。

    事后陆军部下过通缉令,但是不了了之。等到扶桑战后,张宗尧先是花了重金运做,后又在江西国民表决大会时,亲自带兵弹压,监督国民代表投票支持帝制。在刺刀的动员下,江西国民代表全票同意拥护帝制。

    靠着拥立大功,张宗尧的通缉令被取消,且被恢复起用,李秀山麾下以其人最为能战,且李秀山的精力主抓内政经济,军队转交张宗尧。由旅而至师,现在竟由其担任第六师师长一职。赵冠侯对袁系此次出兵的不满,也和这位师长有关。

    张宗尧得以生存,且能提拔,与李秀山的包庇脱不了干系,他不在,曹仲昆就得替他担待。只好赔笑道:

    “老三身边,张宗尧最为得利,如果不用他,手下就没几个可用之将。你也得体谅老三,他的才具不能和你比,上马管军,下马管民,还能管的头头是道。老三没这个本事,一心难以二用。主要心思用在民政上,军事上就得靠着姓张的。他也知道自己错了,像是山东会战的时候,江西的军资就是他负责办的,也都办的很好。看在这件功劳上,老三才保他。”

    “这话不用解释,我能理解三哥有三哥的难处,但是陛下赦免这人,就是另一回事。我这句话放在这,张宗尧此人,绝不可用。谁用他,谁倒霉。另外一个唐天喜,也是个没带过兵的人。让他带一个混成旅,战场上只能帮倒忙。大哥你要防备着,湖南那一路,可能要出问题。”

    “那按你的意思,我该怎么办?”

    “当年陛下怎么对待大金,你就怎么对待他。首要目的,不是跟蔡锋拼命,而是保存自己的实力。有了枪杆子,说话才能硬气。第三师是吴子玉一手帮你拉起来的嫡系人马,可不能就这么糟践在四川。”

    两下的谈话,持续到深夜,赵冠侯干脆在楼下开了两个房间住下。等到他安置好,曹仲昆悄悄拿起电话,时间不长,房门被人敲响,已经住在招待所的吴敬孚从门外迅速走入。压低声音问道:

    “军火的事,谈妥了?”

    “不但是军火,还有物资,老四真够义气,给我备办的粮台很足。又给总粮台王占元发了电报,警告他不许在物资补给上动脑筋,否则他这个老上级,必然不会答应。”

    “我们还送了他八百子弟兵呢,那都是我训练的精锐,结果一个没还。这事就别提了,他还说了什么没有?”

    曹仲昆将赵冠侯的话叙述个大概,吴敬孚神色凝重,思忖了良久之后道:“连赵冠侯也和猴头离心,看来,他的龙椅坐不久了,仲帅,我的看法与赵冠侯相同,咱们得保存自己的实力。秦失其鹿,天下共逐,当今天下正是风云将起之时,只要有兵在手,不愁不能开拓一片基业。吴某生平别无所求,只愿把仲帅,送到天下第一人的位置上。为了这个目标,咱首先就得保存实力,绝对不能替袁慰亭卖命!”(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三章 三线皆败

    洪宪元年,也就是共合六年的夏天,显的格外闷热,刚刚入了夏,北方就闷热的让人受不了。农夫开始担心地里的庄稼,如果是个旱季,这一年的收成就又要遭殃。

    袁慰亭的身体,因为天气的变化,再次变的糟糕。陈莲舫虽然被招来请脉,但是药剂已经不像上一次那么灵验。与天气同样令人心焦的,还有前线的战局。

    从纸面数据看,洪宪大军的数量与军费,都不是云贵军队所能企及,包括第三师这种王牌部队的出动,让不少人认定,这会是一场摧枯拉朽的胜利。如果说有什么问题,也无非就是在云南、贵州两省的分配问题上,皇帝该委任谁为督军,又该以谁为公,以谁为侯。但现在的局势,却是战火烧进了四川,北洋兵只稳定了战线,却不能把敌人推回云南境内,而云南战场的这种表现,却是三条战线中,表现最好的一个。

    湖南境内的民军与共合军形成了联盟,汤铸新这位武昌首义最大的功臣,如今已经成为洪宪皇帝麾下,最受重用的柱石。虽然他没有带兵的经验,但是在士绅中他有着巨大的影响,舆情熟悉。为其配备的部队,又是马继增、张宗尧这样的悍将,加上第七混成旅这种御林军。

    相比而言,民军的装备既劣,训练也差,共合军进入湖南的部队,又是云贵客军,怎么看也不该受到地方势力的欢迎。在袁慰亭看来,以自己的部队对付这种部队,怎么也该是轻松碾压。可事实却是,部队进展缓慢,粮饷征集困难。汤铸新在地方上的影响全指望不上,仿佛这位曾经带领湖北乡绅向金王朝宣战的共合英雄,在恢复帝制之后,就失去了全部的神通。

    士绅们并不买汤铸新的帐,军需供应上,也不肯协助。北洋军既要与民军作战,还要面对层出不穷的暗杀,袭击以及昼夜骚扰。士绅们能给的帮助极为有限,大多数士绅采取的,更像是坐壁上观的态度。湖南就像是一个泥潭,把两师一旅陷在里面,根本拔不出腿。

    大批士兵不熟悉环境,兼之水土不服,疾病丛生,非战斗减员现象严重。唐天喜拍来的密电更是再三表示,将兵多有病死,粮草接济不足,稳定战线尚嫌无力,推进战线,则无可能。

    比起广西来,湖南的情况还不算太糟糕。龙朝光的部队,在百色为广西督军陆干卿部下悍将马齐所伏击,部队全部被缴械。陆干卿在获得这批军火以后,立刻誓师起义,通电反袁,并尊岑春宣为主帅,挥师攻入广东。

    广东境内随着孙帝象入境而蜂起的民军,与桂军联成一线,原属洪宪的海军第一舰队,也举起反旗,加入共合旗下。接连不断的叛乱,导致广东的局面彻底失望,原本被袁慰亭寄以厚望的龙齐光,非但不能断绝蔡锋后路,相反连广东本土都已经掌握不住,两广已经为铁血十八星旗帜所占领。洪宪旗帜,摇摇欲坠。

    接连不断的坏消息,如同一支支毒箭射向袁慰亭,将这位雄心满腔的皇帝,打的身心俱疲,精神憔悴。他发现称帝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容易,人们并不会因为国家突然多了皇帝,就变得恭顺起来,甚至矛盾冲突会变的比称帝前更严重。原本指望以一场战争稳定位置的想法,现在,反而成了一场笑话。

    不管再怎么想要稳定人心,身体的状况,都已经不允许袁慰亭再坚持下去,这位一度强行支撑,给人以健康强壮印象的皇帝,终于再次病倒,不理国政。沈金英熬了药,亲送到袁慰亭口边,看着他将药汤喝下,才长出一口气。

    还不到一百天……他的梦,不该这么早就醒的。沈金英如是想到。在称帝之前,各省督军都上了劝进表,不该是现在这样……不该如此。

    袁慰亭的喘息声如同拉风箱,过了好一阵,才问道:“前线……前线的战报……”

    “你快别管前线了,先好生歇着吧。就像你说的,你是这百姓的天,是万民的主心骨。你的身体不好,下面的人,又哪能稳的下心打仗。只要你的身子骨好了,这仗也就能赢了。”

    袁慰亭摇摇头“事情哪有这么容易……我的部队,我的部队为什么变成这样?从小站练兵到现在,我在这些部队身上,下了那么大的心血,到头来,他们却是用这种方式来回报我。全无心肝,全无心肝!”

    他一连骂了几声,情绪有些亢奋,沈金英连忙安抚着“不要紧的,你别着急。这天你看看,在屋里待着还那么热,何况是外头?听说四川的气候比这边更热,当兵的光是挨晒就受不了,又怎么打仗?等等,等到天凉快了,咱们就该赢了。”

    “煳涂!等到天凉快,要花多少兵费?我们,又怎么拿的出那么多的款子?”袁慰亭气喘吁吁道:“速战速决,必须速战速决!不行,我得换将。前敌总指挥,必须换人。咱们宫里用女官,怎么不见山东人?他在山东办女学,很是培养了一些女性人才,怎么宫里见不到?我不是让山东选拔才德出众的女子,进京任职么,他那里没派人?”

    沈金英连忙笑道:“快别提了,这冠侯也是胡闹。给陛下选女官,最后搞成给自己选女人,闹出不少风波来。内宅里打的比咱皇宫热闹多了,这事……也就耽误了。”

    “原来是这样……,他看上哪个女人,就让他娶了就是。你亲自发一份电报给苏氏,就说是我的意思,让她以大局为重。不管是什么女人,哪怕是名门闺秀,大员千金,都一律赐婚!成婚之后立刻动兵,到四川做前敌总指挥。我封他……做西南五省之主!”

    袁慰亭的声音变的高了,似乎是下了最大的决心。“山东被冠侯管理的很好,但是现在的山东,已经发展到了极限,任他再有本事,也不会让山东变的更好。与其这样,不如让他去另一省开府,给国家建造第二个,第三个山东。像山东这样的省份越多,我国力越强,于国家民族,都大有裨益。寒云的性子,一如前朝曹子健,乐于诗书,懒于理政。这样的人,不适合为君,我即使把国家交给他,他也没有力量掌控。所以按我想来,不如给他安排一省就藩,做一个逍遥王爷。吃喝不愁,也顺他的心意。山东物富民丰,不需要能吏,只需要守成,让寒云就藩于山东,于他是最好的结局。至于冠侯,西南五省都给他,让他做国家的西南王,日后长江以南以他为主,与我一字并肩,这下,他总该满意了。”

    袁慰亭这个安排,甚是巧妙。如果他安排其他人到山东的位置上,沈金英一定会站出来,为赵冠侯力争。可是现在把山东帅位许给袁寒云,等于是用她的儿子挤走她的兄弟。两下权衡,却是儿子重于兄弟,沈金英也没有话可说。

    扶桑入侵山东时,赵冠侯公开拒绝兵工厂搬迁的命令,实际上,已经让袁慰亭颇为不满。山东会战之后,赵冠侯的声望,又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竟是大总统的声望不如部下。再结合山东的军事及经济实力,袁慰亭不能不担心,万一赵冠侯有意大位,自己又能否制他。

    基于传统的忠义思想,他不认为赵冠侯会真的叛乱,但是到了自己的儿子继位后,他会采取什么态度几很难说。

    是以,对于山东,早就想有所动作。但不管是基于沈金英的关系,两家一直以来的友好合作,还是社会的舆论风气,他都无法对赵冠侯采取事实上的行动。这次西南用武不顺,让袁慰亭终于下了决心,以牺牲一部分皇帝威权为代价,说服山东出阵。

    将赵冠侯调离山东,切断其与根基的联系,在西南开府成功,起码也是十年以上的时间。那段时间内,自己的儿子,应该足以训练出一支强兵,压服各省督军,即使赵冠侯,也不敢轻举妄动。这也是自己为儿子,拔去的最大一根刺。

    “你给他发一份密电,把我的意思说明白。泰西人反复无常,明明在报纸上答应支持我称帝,可是转过来,却不许我们的部队借道攻云南。分明就是欺我们软弱,只有冠侯这种强将,且熟悉外交的人去,才能不被洋人欺负。再者,现在泰西爆发大战,列强于中国所能发挥的影响有限,正是我中华崛起的大好时机。越南自前金时代,为卡佩所夺取,成为泰西列强殖民地。这次借着用兵云南的机会,我会给冠侯支持,让他收复越南,将该地列入中国版图。破扶桑于前,收越南于后,封狼居胥之功,可比大汉冠军侯霍骠。他日袁与赵共天下,江南人财军权,我都给他。赶快发报!”

    沈金英虽然明知赵冠侯于称帝报不支持不反对态度,更不会为洪宪出兵。可是眼下,袁慰亭已经把翻盘的希望寄托于山东,她也只能希望,老交情还能再用一次。划江而治,半分天下的承诺,或许可以换得山东出兵……但愿如此。

    看着袁慰亭那憔悴的脸,沈金英暗自祈祷着:老天保佑,就让他的梦,能多做几天吧。

    电报发到济南时,赵冠侯正猴子献宝似的,将一份自己亲手制的冰碗放在陈冷荷面前。

    “我跟你说,要说这冰碗啊,就得吃会贤堂。那左近有十亩荷塘,遍种河鲜菱藕,塘水来源跟北府一样,都是京西玉泉山的水,所以那的河鲜,比西湖的莲藕更胜。此外河塘还产鸡头米,刚刚壮粒的鸡头,极不但不出分量,药铺也不收,所以谁也舍不得采,只有会贤堂有。你上回在会贤堂赴梁财神的财神宴,吃的就是这个。咱济南虽然比不了京城,可是一城山色半城湖,要想吃口河鲜还没办法了?尝尝我这手艺,用料比京里是差了点,但是也是刚下的芡实,上好的河鲜,你看口味像不像?”

    怀孕的女人害口,不知道就想起吃什么,加上闷热的天气,让孕妇更容易情绪激动。陈冷荷现在正处在这么一个阶段,虽然有电扇,又不敢吹,热的心燥,就想起京城吃过的会贤冰碗。

    这东西的难处在于材料,赵冠侯纵然手眼通天,也只能请来会贤堂主厨,那河鲜却无法得到。不想他竟是亲自下厨,在济南费尽力气凑了这么一份河鲜,论手艺自然不能和名厨相比,却吃的陈冷荷从嘴一路甜到心里。

    阿九一脸羡慕的看着两人“大帅对冷荷姐太好了,连京里的电报都不看,就在厨房忙着给冷荷姐姐做吃的,身上出了好多汗,我要帮忙,大帅还不肯。”

    “闭嘴!这种事有什么辛苦的,你会做松江本帮菜,可不会做这北方的冰碗,你那不是帮忙是捣乱。以后这些小事,不需要汇报,敢多嘴,我就把你嫁给我手下最难看,最爱打老婆的军官。”赵冠侯做势威胁着,阿九却不怕他

    “有冷荷姐在,我才不怕呢。再说,我嫁过去也可以离婚!现在山东都知道,女人可以休男人,大不了打官司。”

    虽然赵冠侯特意换过衣服,冷荷也可以想象,在这种闷热的天气里,在厨房忙碌的他,将会热成什么样。何况一省督军下厨为自己的太太做冰碗,这怕是说出去,也没有人信。寒芝姐,我这次肯定要赢你。

    她想到这里,心里既得意又内疚。“你就不怕把我宠坏了?下次啊,我就要吃些更难得的东西,看你怎么办?”

    赵冠侯笑道:“那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太太有令,不得违抗了。女人本来就是用来宠的,如果不能享受,又怎么算的上督军太太?来来,让我听听,我们孩子有什么动静。”

    望着丈夫,陈冷荷的心里泛起无限涟漪,自己的运气确实不错,差一点,就和这么一个男人错过了。回想往事,最大的悔恨莫过于相识太晚,至于种种波折现在已成夫妻之间甜蜜回忆的一部分。

    两人依偎一处,于天下大势,江山谁属,浑不放在心里。陈冷荷问道:“那电报,是不是很要紧?我这里有阿九伺候,一切都好,现在国家乱成这个样子,我不能拖你后腿,如果你要去忙……我不会介意的。”

    “没什么大不了,皇帝要与我并分天下而已。区区半个国家,我不在乎,天大地大,太太最大,别动……让我听孩子的心跳,待会,我还要扶你去散步呢。有你们在我身边,便是给个皇上,我也不换。”(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四章 经济压力

    草木的香气在风中扑面而来,有树阴的遮蔽,加上微风流动,院子里终究是比房间凉快。陈冷荷望着自己日渐臃肿的身躯,以及身旁小心翼翼伺候着的男人,心内感慨,一言难尽。

    作为枕边人,她当然知道这个男人的需求是多么强烈,这几个月里,大多数时间留在小别墅陪伴,却又因为顾忌自己身体,不敢稍有放纵,隐忍的,又是何等辛苦。虽然有一个阿九在身边,且对方亦是出身长三堂子,如果赵冠侯对其提出要求,她想必不会拒绝。可越是如此,赵冠侯就越不忍心,拿她当一朵闲花摧折,只有空自忍耐。

    当然,这里面也有很大因素,是考虑自己的心情,不想让自己难过。他,实在为自己付出很多……

    “达令,你天天待在这里,会不会影响公事?就像山东恢复建设那些事,需要不需要你亲自过去?”

    “那些没什么,都已经上了轨道,下面的人自己去处理,大事我来批一批,在这里一样可以办。其实我们山东的情形,也不需要特别去忙什么,该有的投资都有,该生产的东西生产,调度统筹,又有十格格她们,我不用事事亲亲为。事必躬亲,最大原因就是担心自己手下的人做的不够好,我又不是个完美主义者,也没想过要名标青史,只要没有老百姓到我眼前告状,大概就是过得去的。警卫营,和风俗科,又在下面搜集情报,也不至于出问题。”

    “那也是我耽误了你,如果你不是陪我,现在应该在火车上,周游山东各县。说不定啊,还有好多漂亮的女孩子,趴在墙上看你呢。”

    这是赵冠侯之前巡视胶东恢复建设期间的事。他骑着马在县城里转,既是安抚民心,也能震慑宵小。路上的戒严是必然的,却没想到,有位大胆的闺秀,竟是踩着梯子趴在墙头向外看,并把赵冠侯随意的挥手,当做向自己致意。她那老父亲,竟然真的跑到军营来问,几时送女入营,闹了一场笑话。

    提起这件事,赵冠侯也笑道:“我也想不到,女子学堂出来的学生,居然这么大胆子。不过这是好事啊,证明大家不怕我,否则姑娘媳妇早把脸涂黑了,有多远跑多远。不过呢,她们不怕我也没有用,她们有我的冷荷漂亮么?没有。有我的冷荷聪明么?也没有。有我的冷荷有钱么?还是没有。”

    “已经不漂亮了,看看现在的样子,我都不敢照镜子。”冷荷摇头道:“聪明和有钱呢……那倒是真的。不过,那些钱都是你的钱,我只是你的管帐丫头,不能算我的钱的。”

    “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又有什么分别?”赵冠侯笑着说道:“想不想松江,想不想家?”

    “娘家当然会想,但是嫁人了,丈夫所在就是家,这个道理我明白的。其实我早就后悔了,当初如果不当松江太太,就在济南住,就随时可以看到你,随时可以让你陪我。”

    “一样的,在松江,我也可以坐火车过去么。慢点走……你在松江,才有了正元,有了正元,才有了松江百姓一处绝好的存钱地方。从这个角度看,老百姓是要感激你的。没有你这位美财神,他们连橡皮股灾都未必撑的过。”

    曾经在橡皮股灾里大受打击的松江经济,如今已经全面复苏,那些因为没有资金周转而破产的企业工厂,早已经扭亏为盈。只是其中绝大部分,已经变成赵冠侯名下的产业,利润,也成了山东收入的一部分。

    如果没有赵冠侯救市,松江经济不会恢复的这么快,大批的商人破产,工人失业,想要恢复元气就不容易。即使未来渐渐回复力量,但多半也是沦为洋商的利润一部分。以钱庄为例,当日陈戴陆三家鼎足三分,现在陆家早已经破产。自己的二嫂,变的越发刻薄,越发市侩。安妮则因为靠在自己的羽翼下,可以维持体面,但已经不复当日戴家小姐时的富贵。

    想起三家不同境遇,陈冷荷也颇为感慨“那是你的功劳,不是我的,现在想想,我当时还是太理想主义。总以为,靠自己的力量,可以逆转什么,却发现,实际什么也改变不了。就像现在,他们虽然躲过了股灾,却未必躲的过眼前这一关。”

    她并非只待产,什么都不做,对于中国的经济,她时刻没有放松。毕竟外间经济的变化,于山东的发展也有影响,在这个战场上,她作为最高指挥,并不能放松警惕。

    “共交两行的钞票越发越多,市面上,银元成为最受欢迎的货币,至于纸钞,现在已经只能按七折购物。如果梁士怡依旧不控制钞票数量,盲目印钞,恐怕,贬值的速度会越来越快。一旦两行钞票成为废纸,我们的经济,必然要受巨大打击。你好不容易打赢了对扶桑人的战争,却没想到,在经济领域,我们的财政大员,又把这个果实送出去了。”

    “好在扶桑的经济也不怎么样,现在国内的米骚动没有丝毫好转的趋势,底层士兵和农民的暴乱,已经越演越烈。以穷人为基本盘的党派,开始发挥影响,指导叛乱,所以他们的钱,也很紧。”

    赵冠侯叹了口气“前线就是个无底洞,部队的维持,犒赏都需要大笔的资金注入。采办军需物资,也是样样要钱。钞票如果不印,前线就要闹穷,可是越印,国家就越穷。否则的话,皇帝也不会来份电报,许我当江南王了。他未必知道局势有多严重,但是想必看出来,再拖下去,这个国家就要糟糕。”

    冷荷看着丈夫,试探问道:“你……很想做这个东南王?”

    “如果我说想,你帮不帮我?”

    冷荷沉默片刻“我的立场,你是知道的。当初为了推翻大金,我甚至想过,如果有必要,就去当挺身队,朝金国的衙门丢炸蛋,就算牺牲也不会后悔。现在虽然大金没有了,但是我们的国家又出现了皇帝,我真的没办法接受这一点……不过,如果你想当东南王的话,我会全力支持你。因为,你是我的丈夫,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可不想输给寒芝姐姐。”

    “有你这句话,我比当了东南王还高兴。”赵冠侯开心地笑了。

    “我真的怕你要我支持蔡锋,那我就为难了。袁慰亭待我有恩,不管为了国家民族还是大义,我都不可能去造他的反。但是要我陪着他去死,我也不会做。山东刚打了一场仗,军人现在都脱下军装拿起锄头,不是去农场垦殖种地,就是到军办工厂里工作,再不然就是去当饲养员。胶东战役,已经让我们的经济大受影响,如果再去打蔡锋,说不定鲁票就会变成共交票那样的废纸。光是维持鲁票币值,确保山东的手工业品市场,就已经很让我吃力了,打仗?我才不去。”

    “那半个天下呢?”

    “不用半个,整个天下我也没兴趣,有一个山东足够了。我这个人很懒的,光是现在山东的问题,就足够我忙的。要是让我有整个天下,光是想想每天要处理的文件,我就已经快疯了。到那个时候,我哪来的时间陪你,又哪来的时间陪其他人?又哪来的时间陪别的女孩……我是说孝慈她们。”

    他叹了口气“我的才具,也不足以执掌这么大的一个国家。即使一个山东加上苏北,已经让我很头疼了。我现在做的大力丸,是去麻醉洋人,赚来的钱,则是用来麻醉国民。理想信念,或者葛明党说的什么大义,我都给不了他们。我只能尽量保证穷人有饭吃,让他们不要起来造反,不管其他地方怎么乱,山东可以过太平日子,这样,我这个督军才能当的安稳。当年合肥相国说过,他就是个裱煳匠,我现在也是一样。不过我的手艺不及章合肥,他能裱煳一个国家,我只能裱煳这一省之地。要我裱煳一个国家,我没有这个力量,也承担不起那么大的责任,还是做我的逍遥王更自在些。你如果也想当皇贵妃,就要失望了。”

    冷荷嫣然一笑“即使皇贵妃,也不会有一个这么听话的皇帝,更不会让皇帝下厨给她做冰碗。所以,我觉得我比皇贵妃还要幸福。听到你没有野心,我很高兴,我真的担心,你会如袁慰亭一样,被权力蒙蔽双眼,而不顾民生。这次战争的开支,绝大部分是由山东正府经济承担,没有分担给民众,这当然是好事,但也让我们被压的喘不上气。如果扶桑不是遇到地震,随后又发生变乱,再来一次进攻,我真怕我们的经济先于军事崩溃。即使可以打,也会让山东由富变穷,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东方小卡佩,也会被打回原形。你大量印刷鲁币的用意,我可以想到,可是要想做到那一步,得需要充足的贵金属做储备金。我们手里,储备金并不充足,贵金属太少了。”

    赵冠侯点头道:“我承认。我在战前,让简森出国游说时,做的另一件事,就是在海外悄悄开了户口,把我手上的金银财宝,在外面存起来。如果我打输了下野,也要让你们接着当有钱的阔太太,不至于为生计发愁,也不至于要出去工作靠劳动赚钱花。这部分金银一被运走,山东境内的储备,当然就不足了,不过什么都不做,我怕……又会有一大批人破产。这些破产者越来越多,就会有人出来造反。一旦有一个以穷人为基本盘的组织出现,我们这些督军的位子就坐不牢,整个天下都可能动荡。所以,就像抽大土一样,能麻醉人多长时间,就麻醉多长时间。能裱煳多久,就先裱煳多久。只能咬着牙,把这一场祸事尽力消弭,再说,做好了,也许是个商机。”

    “当然,这肯定是商机,我只是担心,以我们目前的条件,能不能吃下这单生意。如果本金不足,有可能撑破肚子。这与其说是商机,不如说是投机,风险……太大了。”

    冷荷的表情很严肃,于这笔生意的重要性,她也很明白。但是不管多重要的战争,没有部队,也不可能打赢。

    她最大的担心就是储备金不足,没有那么多贵金属在手里,这生意做起来就没底气。虽然山东已经开始发布正策,限制贵金属兑换,但是这还是不能保证,到时候手头的资源充足。这次,大概只能兵行险招,赌上一赌……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阿九从外面一路跑过来,手上挥舞着电报道:“天竺来的电报!”

    “赶快拿过来!”冷荷抢先道。

    对于天竺部队的处境,赵冠侯最为关心。毕竟这是一个整师,虽然主要部队由外埠援军组成,但名义上,还是鲁军的部队。其新兵太多,战斗力不能与主力相比,又是和洋人打仗,难度不小。一旦吃了大亏,丢的就是鲁军的脸面。再加上现在的气候,冷荷想想,天竺的气温只怕比山东更高,士兵又是否受的住?

    电报的密码本她手里就有,由于无聊,没事就翻来看,现在不用密码本,也能把电报翻译个差不多。等到看了电文,冷荷面上大喜

    “达令,这回我们的贵金属有着落了。他们真能干,搞来这么一大笔金银,有了这些,你的计划就可以实施了。”

    赵冠侯也道:“是啊,他们确实干的不错,弄来这么多战利品。不过比起这些,我更关系伤亡,这天气……一旦闹起瘟疫可不是好玩的。阿九,我一会写个电文,你去替我发给天竺,必须让前线注意士兵身体,不能贪功。”

    阿九问道:“冷荷姐,大帅,我们是不是打赢了?”

    “是啊,打赢了,而且是大捷。这下阿尔比昂人的脸,都要被我们打肿了,也让他们看看,到底是我的兵厉害,还是他的兵厉害。中国的新兵,都强过他阿尔比昂的正规军!”

    冷荷暗想:有了天竺的胜利,阿尔比昂于山东必然更为重视,下一步,冠侯和他们的谈判就更容易,劳工的地位也更能保障。至少在洋人眼里,自己的丈夫作为代理人,比袁慰亭更合格。有了这层考虑,或许阿尔比昂会提供更多的贷款,更大的援助。即使这些都不提,有了这笔天竺的财富注入,这次的危机,或许就有救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五章 雄师

    “不怕天竺兵,只怕天竺热。”这是抵达天竺参与治安作战的鲁军,对这个国家的最大印象。部队里,虽然新兵略多,但是军官素质不错。一批参加过扬基南北战争的雇佣兵,被充实在军官队伍里。他们作战素质高,且有着与扬基人打交道的经验,与阿尔比昂交涉无碍。

    凭心而论,这支雇佣军的水平参差不齐,既有受过相当长时间训练的第五师补充团,其战斗力大比省军还要高一些,但也有各省援鲁义勇军这种水货。虽然肯来天竺的,都是其中战技高超,且不畏死那一部分,多少都受过军事训练,但是比起鲁军来,就只能算杂鱼。甚至一部分鲁军私下里表示,我们这不是一个师,实际只是一个旅。其他的人……那也算人?

    他们面对的敌人,又实在太多。阿尔比昂的情报机构虽然努力的搜罗情报,但天竺在阿尔比昂人到来之前,像一个地理概念多过一个国家概念。复杂的民族、总教情况,让阿尔比昂的情报官也一头雾水,搞不清自己面对的到底有多少部队。

    往往一支起义军高调宣布自己有多少人马,是把自己本族,或是本教的部队算在了一起,但是那些部队有可能属于另一个王公贵族,宣布兵力时,又会把自己单独列出来,甚至把之前的部队算到自己的势力里。反复计算,互相涵盖,加上天竺人对阿尔比昂人不满的大爆发,让情报工作也进展缓慢。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天竺叛乱武装的兵力在一百万到一百五十万之间。

    阿尔比昂总督将这份报告撕个粉碎,强自压下了把它塞到情报官胃里的冲动,如果天竺人真有这么多,自己现在已经被吊死了。但是不管怎么说,天竺人的兵力肯定占据了绝对优势,看看城外那林立的旗帜,一眼望不到边的营房,自德里转逃加尔各达的总督,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让中国的部队快点来吧,哪怕只是送死也好。

    天竺的造反力量,并不仅是普通的土邦军队,也包括了一部分之前效忠阿尔比昂,被当做战兵使用的守备队。他们接受过阿尔比昂军事训练,且夺取了阿尔比昂在天竺的军火库,获得了较为先进的武器装备,颇有些战斗力。

    比起这些守备队、倒戈的雇佣兵,更难对付的,则是天竺的环境。

    即使到达天竺后进行了一段时间的休整,适应地方环境,和远比山东恶劣的卫生条件,但还是有数百名士兵因疾病而无法继续接下来的战斗,算是个开门黑。原本认为海外肯定强于中国的鲁军,到达目的地之后,普遍的感觉就是:上当了。

    不管是饮食还是住宿,乃至城市硬件,都比之山东差劲的多,两下对比,倒是让鲁军战后还乡的念头更为坚定。

    两边的部队打了几次,都是小规模的战斗,不影响大局。天竺兵的装备不错,但是战技上,并没有太多亮点。经过与扶桑人的战斗之后,鲁军普遍以扶桑军人作为外国部队标准,于是他们认定,这些天竺人是在耍诡计,八成是在诱敌。

    这种看法,随着距离加尔各达越近,就越被官兵所支持。即使剔除那些荒诞不经的数据,仅从前线侦察判断,天竺部队数量也不会少于五万。而鲁军加上阿尔比昂兵以及新到雇佣军,还不足两万人,众寡悬殊。

    不管有多骄傲,这么大的兵力差距,加上对方也是全副武装的军人,而非冷兵器部队,指挥层并没有必胜的把握。夜风中传来鲁军乐队演奏的家乡小调,这是战士们在向家乡告辞,等到上了战场,或许就都回不来了。

    军官营房内,副师长杨福田刚刚擦好了他的皮鞋。这是鲁军传统,将官赴死时,也需要皮鞋鲜亮,军装笔挺。做完这一切,他自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在手里反复端详。

    这张照片虽然只是个佳人的背影,但如果被山东社会风俗调查科发现,也足以判自己死刑。但是,他不在乎。对于老帅的忠义,津门的救命之恩,都不足以让他这样卖命,但是为了她,一切都值得。

    想着出发前,看到她越来越多的笑脸,想来,如今在内宅里的处境,已不似当初险恶。有了那个人的关心,其他人应该不敢再欺负她,自己可以放心的去死了。如果自己阵亡,或许那个人会考虑到淮军的不易,而对她更为关照。毕竟骑兵旅可就是靠着上千人命,堆出来一个骑兵师的编制,淮军,也不会落后。

    火柴划亮,照片在火蛇中蜷曲、变焦最后化为灰烬。让这一点心思,亦随灰尘而去,自己也该放下了。

    另一间帐篷里,孙飞豹则大口嚼着狗肉,边吃边嘀咕“洋狗就是不如土狗香!”

    加尔各达解围战,是鲁军进入天竺之后,第一场正式战役。阿尔比昂一方共计有一个鲁军步兵师,尼泊尔雇佣兵一连,外加两连阿尔比昂陆军,其中老兵占百分之四十。敌人是叛军的主力,寄希望于夺取加尔各达,迫使阿尔比昂承认天竺复国。部队主要使用阿尔比昂装备,不少部队曾经为阿尔比昂人服役,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

    即使孙飞豹,也只能拼命大喊着,为士兵提升士气,实际自己的心里,也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五颜六色的旗帜,头缠包布的天竺步兵,赤着上身的奴隶兵,乘坐大象的指挥官,面对这么一支部队时,鲁军的士兵都望向了那些去外国打过仗的上级。却发现上级跟自己一样疑惑,看到士兵看过来,只好勉强辩解“这很正常,洋人跟洋人都不一样……”

    敌人的兵力不可能有十万,如果有,战场上也放不开。但是可以确定,他们的部队,确实是比阿尔比昂为多。如果把鲁军比做一艘船,他们面对的,就是大海。

    杨福田看向了一旁的孙飞豹,后者也看向了他,在山东将官高等培训班毕业的他们,几乎同时发现,天竺部队的配置,存在严重的问题。或者说,这根本不能称为配置。

    天竺人只是把部队放在了一起,再勉强摆出一个阵型,却缺乏部队的有效控制。各支部队的军兵种站位严重不合理,也没办法发挥出炮兵等特种兵的作用。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天竺的军事理念,和自己存在着这么大的差距?

    尼泊尔雇佣兵的神色依旧,但是阿尔比昂连队明显开始动摇。这些土生土长的阿尔比昂绅士,并不适应这种以少打多的战斗,看着黑压压的人头,已经开始绝望。至于火力配置,部队站位,没人顾的上观察。有的人甚至向主官喊道:“我们应该撤退!加尔各达上空,还飘扬着我们的旗帜,他们可以坚持到现在,就可以再坚持一个月。坚持到我们其他的援军来。”

    阿尔比昂的指挥官,对于这种请求,只能用咒骂来呵斥,但是从声音中也听的出,即使是军官,也没有死战下去的勇气。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一个可以合理撤退的契机。反倒是鲁军的神情,比他们从容的多。

    即使是刚刚加入鲁军不久的义勇军,在鲁军整体精神氛围的感召下,也被这支团体所感染。对于恐惧或是临阵脱逃的行为,在鲁军里,都会被列为奇耻大辱,这支雇佣兵的意志,反倒比母国部队更为坚定。

    战鼓敲响,天竺人的步兵开始前进,孙飞豹的已经开始向战场侧翼移动,阿尔比昂陆军大喊着“中国人跑了!中**队逃跑了!”随即就开始向后逃,队型变的散乱,这一变化,让天竺兵变的兴奋,已经有人开始朝这边射击,但是双方距离远远超过射程,射击不可能有效果。

    杨福田抽出军刀大喝道:“弟兄们,拿出自己的胆魄,给洋人看看,我鲁军可有肝胆!炮兵准备……”

    天竺人对于自己的侧翼并没有提防,骑兵的行动,远比想象中来的顺利。那些天竺人也认定,这支骑兵是在逃跑,却没想到,他们实际是要进攻。

    看着身旁的战士,孙飞豹道:“人在海外,当逃兵也回不了家,惟一的出路就是死拼。命大的活命短的死,家里有大帅照顾,保证不吃亏。弟兄们,跟我杀啊。”一马当先,自树林里冲出。

    这一行为,从军事角度,以及兵力数据分析,与送死没有太大区别。瑞恩斯坦将这次骑兵出击,作为军事上的反面典型,在山东高级将领培训班上反复拿出来批判。可正是这个被阿尔比昂人称为“战场上华丽的左勾拳”的盲动,在战场上却收获了出人意料的效果。

    天竺人对侧翼的疏忽,导致骑兵的切入异常顺利,天竺兵甚至来不及放枪,骑兵就已经到了眼前。看到雪亮的马刀,以及高大的骏马,天竺人下一个举动,就是扔下枪逃走,或是跪在地上投降。

    炮兵妨碍步兵,辎重兵妨碍骑兵,混乱的军阵,导致天竺人不能有效的指挥部队,只能看着骑兵势如破竹,一路突破、推进……越来越多的天竺人倒在马刀之下,更多的天竺人选择投降。

    事实上,由于天竺兵太多,骑兵已经失去了机动力的优势,只能举起马刀,准备在死前多杀几个人。可是天竺兵显然没有近战肉搏的勇气,一看到马刀,就立刻崩溃。

    也就在此时,正面的鲁军步兵吹响了冲锋号,军鼓声响彻战场,五色军旗前指,一个整编师的鲁军呐喊着,向天竺人举起了刺刀,发出白刃邀请。

    天竺人,退缩了。

    一向表情冷漠的阿尔比昂司令官罗斯,望着前进的五色旗,与惊慌失措的天竺士兵,终于说了一句“可怕的中国人。成长起来的中国部队,实在太可怕了。接下来,必须给他们更多的作战任务……否则,未来帝国在东方,将失去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利益,我应该建议,立刻停止和山东的合作。”

    “将军,我建议您冷静一下,现在我们的问题是加尔各达和整个天竺。”

    “不,尊敬的先生,我想我们最大的问题,是这些中国人。天竺人赢了,只会是我们的麻烦,中国人发展起来,才会是灾难。不信你看着吧……”

    战争的结束,比想象中的更快,骑在大象上的天竺指挥官,虽然发疯的用大象踩踏己军想要找到一条生路,却依旧被一个班的骑兵包围,生生从大象上拽下来,做了俘虏。在指挥官被俘后,整个天竺部队崩溃了。大批天竺兵以惊人的速度奔跑,鲁军在控制战场之后,也没有拼命追击,对他们来说,战利品远比天竺人重要。

    根据战前协议,除了雇佣工资外,战场上鲁军缴获战利品,都归鲁军自己支配,阿尔比昂人只享受优先购买权。可是看着堆积如山的物资,杨福田暗自发誓,就算是给自己几个阿尔比昂女人当婆娘,也坚决不会把这些物资卖掉。

    “这些天竺人,好人啊。这么多的好枪、看看这大炮,还没用过呢。来人啊,给我和大炮合个影,我要把照片寄回国,气死邹团长。”

    “大炮有啥用?看这是啥?粮食!罐头!这上面还是阿尔比昂文,这是从阿尔比昂仓库里抢的罐头吧,一会问问那帮阿尔比昂弱鸡,这罐头好吃不好吃。看看那帮孙子,被这么群废物把脸都快吓白了,就这样的兵,也能打仗?我的,都是我的!”

    兴奋的鲁军,开始检阅着自己的战利品,享受丰收的快乐。战场上抓捕了超过五千名的俘虏。这些天竺人极有契约精神,不会做出身为俘虏,却攻击管理者的行为。安心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一个班的鲁军看押一个团的天竺俘虏都不出问题,甚至在鲁军给他们提供食物之后,这些人自愿担当苦力,帮鲁军运输物资,让一些军官暗自嘀咕:好人啊,像这样的俘虏越多越好。

    真正难管的,是天竺的贵族。整个战场上,被抓的天竺王公贵族以及地主阶级,超过四十人,这些人在被俘后,提出一系列要求。包括专属厨师、住宿环境,以及足够多的仆人。一名被俘的天竺军官,则大喊着一个阿尔比昂指挥官的名字

    “夏洛克,我想你应见一见老朋友,我们之间有很多的话可以谈。嘿,小子,你别用你的脏手碰我,我是个贵族,而你只是个肮脏的士兵,离着五英里,我就可以闻到你身上的臭味。我会付赎金的,现在我是你们最尊贵的客人,加上你们总司令关系最好的同学,所以你对我客气一点。”

    直到很久以后,赵冠侯才了解到这次天竺大战的真相。天竺在发动叛乱后,虽然推选出了一位国王,但是这位国王并不能实施有效统治。天竺内部的民族与总教间互相敌视,王公贵族间矛盾重重,庞大的部队,实际是一只多头怪兽,内部互不能见容。包括王妃在内的一部分贵族,对于战争持悲观态度,希望在恢复自己部分旧有权益的基础上,体面的投降,并不愿意和阿尔比昂人仇恨太深。

    无能的主将,内部的倾轧以及拆台,加上军饷短缺,民族仇恨等原因,部队的主官不懂得指挥大兵团战斗,士兵各自为战,战斗力与人数并不匹配。尤其,他们向来缺乏白刃战的训练,对上刺刀,立刻现了原形。

    可是于此时的阿尔比昂人而言,他们对这些变化并不知情,尤其对于被包围的总督来说,看着外面无边的军队,本来已经彻底绝望。一支上膛的手枪就放在手边,随时准备自杀。鲁军于他,以及城市里被围困的阿尔比昂居民来说,就是天使。

    总督府组织了盛大的欢迎舞会,美丽的阿尔比昂贵妇名媛,挽起鲁军将士的胳膊起舞。看着备受欢迎的鲁军军官,没人在意面色阴沉如铁的总司令罗斯。

    “必须给他们更多任务,我们付给他们报酬,可不是让他们来勾引纯洁的阿尔比昂少女,在舞会上出风头的。我们还有数座城市处于叛乱者的包围之中,这些黄皮猴子必须尽最快速度,把阿尔比昂绅士从混乱中解救出来。另外,女王也需要自己的勇士展现勇武。把大力丸发下去,下一战,阿尔比昂的士兵,必须做出自己的贡献。”

    天竺人民的起义,提高了广大天竺人民的爱国主义觉悟,成为日后天竺民族发展和走向胜利的强大的精神鼓舞源泉。但是天竺封建主阶级的旧包袱过于沉重,此时靠他们来领导民族起义,要取得胜利是不可能的。在阿尔比昂侵略者与北洋翻动军阀的联合剿杀下,起义军惨遭失败……《天竺民族解放运动的兴起》,燕京大学出版社xxxx年版(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六章 饥卒

    罗斯将军的军令,让天竺的鲁军,几乎得不到休整的时间,士兵们马不停蹄的,从一个城市赶向另一个城市。自官至兵,皆疲惫不堪。伴随着炎热的天气,陌生的环境,病号和逃兵大量增加,非战斗减员数字激增。任升几乎认定,自己没输给天竺人,就要先输给天竺的环境以及混帐主官。

    转机,就发生在濒临绝望之时。

    足够的营养,以及过硬的训练让鲁军拥有着较为强壮的体魄,进入天竺前准备的药品,虽然不能完全避免疫病,但是对于减少损失还是有所帮助。当鲁军减员两千余人之后,剩余的部队,终于渐渐适应了天竺的气候以及饮水,小规模的病员虽然还在增加,但是大规模的瘟疫总算没出现。更重要的是,士兵的情绪发生了变化,从厌战变为求战。甚至不等到罗斯的命令,就主动攻击周边的天竺土邦。个中原因在于,对手太弱了。

    在加尔各达大溃败之后,天竺各地土邦力量还没来得及从这个失败中调整,就被鲁军接连不断的攻击打的晕头转向。天竺的财富分化,一如前金。一方面是普通百姓穷的穿不上衣服,饿死成为常态,另一方面,却是每一位土王的宫殿,以及神庙里,都存有大量的金银珠宝。

    每一座宫殿的陷落,都意味着有海量财富入帐,鲁军内部,对于缴获有着严格的管理及分配制度。缴获的物资,八成属于上级,两成由缴获部队均分。任升初期,还安排了大批亲信士兵担任执法队,防范士兵哄抢逃散乃至哗变。但是经过集训的鲁军,服从性显然比想象中强,且天竺的恶劣环境也让他们意识到,单独逃跑,多半是没命享受这笔横财。

    即使只有两成且要均分,在巨大的基数面前,依旧是一笔可观的巨款。何况山东属于有钱人的天堂,有了这笔钱,足够这些士兵脱下军装,在山东当个体面人,乃至娶个洋媳妇也不成问题。如果卷了款留在天竺……考虑沿途所见,士兵们普遍认为,还是山东更适合享受。

    在发财的诱惑下,士兵的能动性发挥到最大,一个接一个土王府被攻陷,战利品则通过棺材、裹尸布,甚至是死尸里填满金银等方式运回山东。

    罗斯将军手头的兵力,再次陷入紧张。原本调拨给他的部队,又被紧急抽调,去非洲对抗土着人。阿尔比昂人的数字处于绝对弱势,如果鲁军和天竺兵合作,吃掉阿尔比昂人不存在丝毫问题。

    在这种大势面前,罗斯也只能选择沉默,只派出了监督官,统计鲁军的战场缴获。而对付这种人,鲁军显然早有准备,以金弹、毒弹、肉弹三种武器交替攻击。阿尔比昂的监督人员,本着对女王的忠诚,与鲁军进行了顽强的斗争,勇敢的拥抱三弹,坚持信仰。在他们的努力下,鲁军的缴获被大量消灭,帐面上,鲁军前后缴获物资不足三万镑,根本不值一提,无须关注。

    至于为什么山东在成功接收了前线寄回的战利品后,经济变的越发景气,鲁票币值坚挺,这种经济领域的问题,显然只能由专家解释,士兵只关心军事,不关心经济。

    不管阿尔比昂指挥官对于鲁军有怎样的敌意,泰晤士报的随军记者眼里,这支部队,就是骑士的典范。即使阿尔比昂部队,也没有鲁军那么严谨的军纪。对热情的妇女礼貌相待,本来担心受到侵犯的姑娘,可以大方的走在士兵面前,向他们发出跳舞邀请。

    购买物资一律付款,一名士兵只是摸了一个姑娘的p股,就被当街处以杖刑惩戒,最后反倒是受害人为他求情。

    对于既能打,又不害民的军队,正常人肯定都持赞扬态度。兼之鲁军在天竺的战绩斐然,将数量远胜自己的天竺部队,一次又一次击溃,一度糜烂的天竺局面,得到了改观。天竺的叛军从进攻,逐渐转入防御状态,伦敦的绅士们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在议院里大声宣布:天竺将永远属于伟大的阿尔比昂女王陛下。

    在泰西战场未打开僵局的前提下,天竺的胜利,对于振奋士气,凝聚人心,有着巨大的意义。阿尔比昂自己的军队缺乏功绩,就只能着力宣传鲁军。

    至少这是阿尔比昂的盟友,他们的伟大,也能间接证明阿尔比昂的伟大。泰晤士报的华语版,也将鲁军与阿尔比昂女郎的合影,登在了头版位置,又配上大字标题:来自东方的神圣骑士,誓死捍卫女王陛下的光荣!

    蔡锋将报纸放在桌上,嘶哑的声带内,吐出一串低沉的字节。

    “虽然阿尔比昂人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但是上面的战绩,肯定不是假的。有生之年,能看到我共合军人扬威域外,死亦可以瞑目了。我想,从今天开始,再没有哪个洋人,敢小看我中华军人。即使阿尔比昂这种曾经的世界霸主,现在也要靠我共合的军队,来为他们打仗。兵强,则国强,这次泰西战争,不管谁输谁赢,列强的国力都要受害。我中华再有这支强兵,洋人哪还敢像过去一样,视我国为殖民地。中华崛起,当在此一举!”

    说的急了,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一旁,他的友人连忙将一杯水送过来

    “松坡,你的喉疾复发,就不要太激动了。再说,这支鲁军到底是帮我们,还是帮袁贼都还难说。从做敌人的角度上,我可真不希望和这么一支部队为敌。”

    说话人的年纪与蔡锋相若,亦是其扶桑留学时的校友。虽然没有带兵打仗的行伍经,但为共合培养出大批优秀军官,桃李满天下。像是在鲁军里风生水起的炮兵军官邹华,如果见到他,立刻就要行礼,称唿校长。

    曾经的保定武备学堂总办蒋方震,自洪宪帝制开始,就选择了逃亡,现在的身份,则是共合第一军参谋。在四川,与北洋军数次交手,以弱旅而抗强师,可以维持不败。固然有着地形,民心以及环境等因素,但是这位参谋的运筹,同样是大功劳。

    炊事兵把饭送进来,一碗米饭,外加几根干辣椒,就构成了这位第一军总司令的全部伙食。蒋方震皱起眉头“我说过了,想办法搞一点肉食,即使军饷再怎么紧张,也不可能连这都做不到吧?”

    蔡锋一阵干咳之后道:“方震,这是我的意思。你让弟兄把我吃的米里沙子都淘掉,就已经很过分了,怎么还能让他们给我准备肉食?我身为一军司令,想吃些好的,当然办的到。可问题是,弟兄们现在吃的是什么?大家的饭里半是米,半是沙。如果我搞特殊,又怎么让弟兄们遵守军纪?部队欠饷数月,如果我再不能与弟兄们同甘共苦,咱们的兵和北洋兵,恐怕就要成为一丘之貉。”

    “你说的我明白!可是你的病!再吃这种东西,又怎么可能好?”

    “方震,我的病是老毛病了,不妨事。如果打不赢袁慰亭,我终归是要战死的。养好了喉咙,也没什么用。几千弟兄都在吃苦,让我吃鸡鸭鱼肉,我也吃不下。战场上也要吃大餐和洋酒的,是那位赵冠帅,不是我的作风。”

    蔡锋的喉疾是老毛病,在京城调养阶段,延用好药,本已经康复。可是在战场上,因为过于用力的演讲加上发布命令,后方钱粮不济,忧心军事,以及饮食上粗劣,竟至复发,比起去京之前,更为严重。很多时候,蔡锋甚至没法说话,只能把命令写在纸上,由蒋方震代为宣布。

    眼看着老友憔悴的面容,比起当初意气风发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蒋方震的心头,就像压了块石头。

    “四川的医疗条件太差了,缺医少药,在这样的环境里,你的身体早晚会出大问题。依我看,还是得尽快回云南,再取道奔外国治疗。再不然,就托人在京城采购西药。”

    蔡锋摇摇头“就算现在从京里买来西药,你敢让我吃么?袁贼思我首级久以,从京里买药,太不保险。至于去国外……现在不是时候。我这病,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多喝些水就会好。要是阿凤在,她会调土方,也能缓解我的疾病。可惜她现在人又去了湖南,真是辛苦她了,一个女流之辈,要为反袁大业奔走,去湖南为我们筹款,是我对不住她。”

    蒋方震没好气道:“她临出发的时候,也哭哭啼啼说对不住你,不能帮你多少,你们倒真是对知音人,连想事情都一样。其实要我说,你就娶了她不就好了,也免得唐荣昌对她总是心怀不轨。”

    “家有糟糠,怎忍下堂?如果纳妾……这不又回到封建余毒的那一套?我不是荣昌,也不是山东赵冠帅,纳妾讨小老婆的事,我做不出来。今生我注定有负于卿,来生再报答她就是了。”

    “你还说!我从没听说过,为了国家打仗,要自己借钱筹措兵费的。阿凤姑娘这次到湖南借款,还不知道能不能谈的成。就算谈成,这上百万的债,你该怎么还?”

    蔡锋一笑“蒋兄,这次兴师讨袁,我已经下定决心。成功则下野,失败即战死。生死都已置之度外,哪里还顾的上债务。我们从云南出发,带了三千弟兄,现在打进四川,队伍已经变成六千人。托北洋军的福,四川的地方势力,已经开始接受我们,如果我们有足够的军饷,部队可以扩充到几万人。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为了推进战线,不得不放弃后方阵地。这样虽然推进很快,但是补给不稳,随时可能有崩盘的危险。别忘了,扶桑人就是这么失败的。”

    蒋方震一拍桌子

    “这能怪谁?还不是怪唐荣昌,你把大都督的位置让给他,他就该保证我们的补给畅通。可是他倒好,我们从云南一路打到四川,他的军饷粮食,后备兵员,什么都没有见到。就连武器弹药,都是我们从北洋兵身上夺来的。他到底是反袁的还是保袁的,现在我都吃不准了!”

    蔡锋想要说什么,却是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所打断,只拼命的摆手,似乎想为唐荣昌开脱什么。

    这时,帐篷的门忽然被掀开,参谋长罗佩自外面走进来,脸上满是喜色。“总司令,方震,好消息啊。后方把钱送来了!五十万,整整五十万大头。这下弟兄们可以吃顿饱饭,打仗也有劲了。伍祥那个旅本来就在摇摆不定,现在有了这笔钱,可以把那个旅收编过来,我们的战线可以向前推了,就算对上第三师,也敢跟他打对攻!”

    蔡锋连喝几口水,两只眼睛喷射着光芒“真有五十万?立刻召开军事会议,把我们的四大金刚都派出去,借着这股东风,把北洋军彻底赶出四川!”

    直到军事会议结束,蔡锋的心情依旧很兴奋,运送军饷的车队已经快到纳溪,有了现大洋,下一步他有把握把成都都拿下来。可是因为白天开会时太激动,不自觉间用喉过度,到了晚上,竟是疼的满头大汗,彻夜难眠。

    辗转反侧间,他忽然想到了那个为自己奔波,只带了几名卫兵就前往湖南的女人。那个自己亏欠了她无数,却给不了她什么回报的可怜女人:小阿凤。

    有了这五十万,湖南的债,就不需要借了。可惜现在两人联系不到,否则可以把她叫回来,不用在湖南受苦。她一个女人,在那兵荒马乱的地方,可还安全?唐荣昌又发了什么善心,为什么肯付钱?

    “站住,别跑了,让我们好好疼你!”夜晚的山林间,北洋军的笑声,如同夜枭,让人毛骨悚然。几名追兵开了枪,灼热的气流,贴着佳人的鬓发飞过。立刻有人骂道:“别特么开枪!这么嫩的娘们,没用过之前,谁敢打坏了她,我要他的脑袋!她是小脚跑不快,一准能追上。”

    虽然实行了共合,可是清吟小班里的女人,哪能不裹脚?小阿凤的腿已经渐渐没了知觉,用不了多久,大概就要被追上了。

    随行的卫兵,在与北洋军的驳火中已经尽数捐躯,包括好姐妹小桃红的爱人,那位极有才气,也极富有爱国情怀的大学生,一样没能逃脱死神的魔掌。小阿凤本来已经和矿业公司的人,谈好了贷款的事,没想到,一队出来找粮食的北洋兵,竟误打误撞冲到了他们见面的村子。

    本来她是可以逃脱的,但是为了确保那些商人的安全,她主动放枪,把北洋兵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商人们成功逃脱,松坡的军饷应该有了保障,至于自己……绝对不能落到他们手里。

    在路上,她已经看到不止一个村庄的惨状。女人的死尸都是一私不挂,大多数都是被摧残至死。这些北洋兵的作风,并不比扶桑人强到哪去。士绅、大户这些体面人士家的女眷,也不能幸免。自己落到他们手里,肯定也会是这个下场。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小阿凤颤抖的举起手枪,闭上眼睛,回想着,那个教她打枪的小战士,脸红耳赤为自己讲解射击要领时的情景,哆嗦着扣下了扳机……枪没响。

    她手里的左轮枪,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已经打光了子弹。装填弹药她是不会的,只能把手枪一丢,连滚带爬的向前跑去。

    对这一带的地理,双方都不熟悉,荆棘挂破了衣服,在她的身上划出道道伤口。小阿凤却已经感觉不到疼,只觉得阵阵恶心,仿佛那些荆棘,就是北洋兵的手掌。正在撕破衣服,在摧残自己的肌肤。

    不行……绝对不能……

    没跑多远,前方传来了危险的流水声,几块石头下坠的声音,让她停止了前进。悬崖。这里竟是一条死路。身后,北洋兵的笑声已经越来越近,他们的目力比小阿凤要好,已经发现这个猎物不大跑了。能带几个护兵的女人,一定是官太太或是小姐,如果不是打仗,怎么能玩到这样的女人?

    “别跑了,天这么黑,你一个人不害怕么?走,跟我们回军营去,好好跟我们聊聊。说不定啊,你还就舍不得走了。”

    眼看对方已经如狼一般扑来,小阿凤闭上眼睛,勐的大喊一声“松坡,下辈子我嫁给你!”纵身向悬崖下跳去。

    昆明,督军公署内。云南大都督兼共合第三军司令唐荣昌看着对面,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形的云南财政厅长。名为李大卫的男子,从理论上说,本应该死于松江法场。事实上,在一名死囚顶替之后,其本人则由兴中会安排,进入云南。

    蔡锋与孙帝象的兴中会,关系并不算良好,但是他对于人才向来只看能力,不看出身资。云南缺乏经济人才,李大卫的才学,在云南得到了良好的发挥,不但成为财政厅长,两任督军的私人印章,也都由他掌握。

    平日素以佛相视人的唐荣昌,此时面色狰狞,却似修罗恶鬼。

    “不要以为孙帝象回国,我就不敢杀你!我现在枪毙了你,他不会对我怎么样!我们云南人不会理财,只会种烟土。你到云南,指导我们做生意,理财,让云南的岁入翻了一番不止,这些是你的功劳,我谢谢你。我把云南的钱袋子交给你一个外乡人管,就是相信你是个人才。我还想把自己的外甥女,介绍给你做老婆。没想到,你居然辜负我的信任,把我的钱……给偷走了……”

    李大卫的眼睛已经被打的只剩一条缝,看不出他在看谁,只是努力的动了几下,吐了一口血。才有气无力道:“大家誓师讨袁,给前线将士发军饷,是我的责任,怎么叫偷?”

    “混蛋!那是我的钱,我的钱懂么!”唐荣昌勐的从腰里拔出手枪,顶在了李大卫头上。“说!银子车走的哪条路,怎么把他们追回来。我看在青儿份上,给你最一个机会!”

    “做梦。”李大卫鄙夷的一笑“银子车早就被我发走了,是做花帐,瞒了你一个月。如果不是云南的路太难走,这时候银子早就送到前线。用这玩意顶我的头有什么用?兴中会的人,怎么可能怕死!来啊,开枪啊!我李大卫错了一辈子,只想做一件对的事。我曾经因为懦弱恐惧,失去了一生中最宝贵的东西,从那以后,我就发过誓,再也不会害怕,不会求饶。来啊,开火吧!看看我会不会怕你!”

    唐荣昌的手几乎就扣下了枪机,却又不得不考虑到,城里现在还有兴中会员,那些人,可不是好惹的。

    他勐的扯开脖子,朝外面喊道:“来人啊,把这个私自种植鸭片,包庇烟吐走私,毒害云南人民的罪人带下去,执行枪决!”

    护兵心领神会的拖拽着李大卫向外走,军法处长已经开始创作口供、案卷。李大卫面无惧色,步履从容,来到墙边时,脑海里只想着那个美丽的身影

    “冷荷,你如果知道我是这么牺牲的,是不是就会原谅我了?我记得,你一直喜欢英雄。我虽然不如他,但是至少可以为了大义而死,死的也可以像个英雄”

    枪声大做。(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七章 穿帮

    李大卫的遗愿并没能实现。他的死亡在云南一省而言,或许算的上大事件,可是在眼下整个共合军与北洋的战斗中,却并不能算太重要的消息。这一情报传到山东时,已经简化为唐荣昌处死云南财政厅长李某,征滇军内部,矛盾日渐尖锐这一句话。

    当时赵冠侯正在陈冷荷的小别墅,陪她一起下西洋棋。情报来了,陈冷荷只看了一眼,随后摇头道:“我现在很忙,不是太重要的经济情报,别给我。”于是,李大卫的最后讯息,就化做火盆里的一缕青烟,随风而散。

    虽然孕妇需要休息,但是陈冷荷休息的时间,却越来越短。即使赵冠侯再怎么心疼她,先要她放下工作,陈冷荷自己却坚持要求,必须让她冲在第一线。来自全国各地的经济情报,纷纷汇总到这栋小别墅,陈冷荷挺着肚子咬牙坚持,比起洪宪的财政大臣更为卖力。

    “共交两行的票子,绝对不能再收了。”陈冷荷压根顾不上某个姓李的死活,她现在要考虑的,是整个国家老百姓尤其是中产阶级的死活。

    天气,已经越发的闷热,可以预见,这一年河北又是个大旱。山东同样遭了旱灾,但是赵冠侯在山东搞河工水利的优势,这时就发挥出来,调拨水库的水灌溉农田,今年山东的收成依旧不会难看。近在咫尺的河北、河南等省份,日子却就变的难过。

    自共合而至洪宪,国之栋梁们全部的心思都在研究杀人的方法,增加自己杀人的本钱,却没人关心如何救人,更不曾考虑过,该怎么喂饱治下那些草民的肚子。或许在皇帝以及督军眼里,这些草民,在各省督军眼里,或许真如草芥般轻巧,随意一吹,就随风而去。

    山东的公债发行情况良好,商人们本着趋利避害的想法,愿意到山东投资。同时,由于旱灾的威胁,赵冠侯下达了粮食管控令,所有鲁粮许进不许出,山东粮食交易只买不卖。任何人想要把粮食运出山东,都将以通敌论处。

    王子春坐镇武昌,负责南征军的总后勤。两湖是产粮大省,湘米是湖南重要的经济来源,可是他的定单也下到了山东,向赵冠侯购买饼干、罐头。即使不拿到情报,赵冠侯也可以确定,湖南的情况糟糕以极,以至于王子春连粮食都搞不到。

    山东手里,有大批来自天竺的饼干,那是天竺兵在阿尔比昂仓库里的缴获,后来又成为鲁军的战利品。但是这些饼干的考古价值远高于食用价值,从这些饼干的生产年份,可以分析半个世纪前阿尔比昂的军粮制作水平。最终,这批古董饼干以银元交割的方式,送到了湖北,按赵冠侯的说法就是,买卖做亏了。这些饼干应该拿到鬼市上,找个行家收购。

    除去笑话因素,也足以看出,共合的钞票越来越不值钱,共交两行发行的共交票,只能折四用。前线士兵手里的军饷,难以买到东西。为了安抚躁动的士兵,梁士怡只能加班加点,拼命印刷钞票,形成恶性循环。

    “照这么恶化下去,我们很快将以钞票的重量而非面额购物,梁士怡是在发疯!如果不是我现在怀着宝贝,见到他一定要给他几个耳刮子!”陈冷荷恨恨道:“我已经叫安妮来济南了,你替我去接下站好不好。我现在精力越来越不济,必须有个替手帮我,这一次如果搞不好,恐怕我们的国家都会破产。”

    “梁财神对战争估计的太乐观了,以为很快可以打胜仗。没想到,战争打成眼下这副样子,几条线都在要钱,进展却谈不到。相反,闹民军的省份越来越多,连河南这个皇帝老家,也有民军活动的迹象。陕西的刀客,又再次揭杆,还有人到山东寻求帮助,玉竹最近一直找我……。”

    “那个寡妇的事,我不想听。”冷荷的脸沉了下来,孕妇的脾气本来就大,何况事涉到杨玉竹那个美艳的寡妇,她的气色当然不会好看。她可是听说过,在潍坊会战时,是自己的丈夫从战场上,把那个女人给救回来的,又送她到军校进修。现在这个寡妇没事总找自己丈夫干什么?有什么企图?

    赵冠侯并未动怒,反倒是连忙解释着“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那寡妇没什么的,她是找我说,刀客那边有人跟她联络,想要她拉着队伍去陕西。答应了,事成之后,给她一个司令当,还娶她做正室。”

    “那群人好大的胆子!”冷荷的眉毛一挑,美丽的脸上,露出一股难言怒意“我们在陕军身上投入了那么多资本,才打造出这么支强兵来,他们就想拉走?不过既然那寡妇肯跟你说,必然是不会走了,说,你是不是答应了她什么?还是,已经了?”

    赵冠侯笑道:“当然是已经给了……别拧耳朵……不是你想的那个。我是说,我掌握陕军,靠的是军饷和粮食。士兵每人每月十元军饷,每天一斤八两的粮食,每周休息一天,还有人教他们读书识字。这些待遇,在别的军队里,是连想都不敢想的。过惯了好日子,谁愿意再吃苦?那些陕军是想打回家乡去,不过前提是我带着他们,把陕西建设的像山东一样。而不是跟着刀客,去过过去的穷日子。再说娶杨玉竹……她如果想嫁人,就等不到现在了。”

    陈冷荷也知,对这位俏寡妇,不少男人都动心,尤其她上将官培训班的时候,更是班上一道靓丽风景。与她同时进修的程月,被她的光芒掩盖的,几乎没谁会注意到,这还有一女人。

    追求她的人里,不乏鲁军中高级将领,或是正府要员,可是她跑惯江湖,经验阅丰富。知道该怎么表示自己的拒绝,又该在什么时候远离某人,所以山东虽然不提倡守节,但是人们还是传说,应该给她立个贞洁牌坊。

    “那个娶她的条件,在说客看来,是好事,在杨玉竹看来就是大辱,差点动手。不过这也说明一个问题,陕西也要乱。西南六省,加一个陕西,这快是半个中国了。梁财神要么在钞票崩溃之前,把事情解决掉。要么……就只能等着完蛋了。”

    “我们印的那些鲁票,或许该发挥作用了。”冷荷道:“有了从天竺运来的这批金银,我们说话的声音,都能比过去大几倍。我支持你的观点,如果共交票真的破产,葛明军会比现在多几十倍甚至几百倍,即使山东也不一定能幸免。为了我们的宝贝,我们也得把局面稳定住,绝对不能让山东闹葛明!”

    曾经为了葛明不惜赌上性命的女郎,现在居然旗帜鲜明的站在了理想的对立面。赵冠侯笑着将手放在她那高耸的腹部,轻轻在冷荷耳边道:“母爱真伟大”

    感受着丈夫身体的变化,也知道他这段时间,在自己这边忍的多辛苦,且由于要照顾自己的身体,连释放这种辛苦的机会都很少,冷荷的心,也颇有些愧疚。将自己的手,放到了赵冠侯的手上,小声道:“你……快去准备一下接安妮吧,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确实得要抓紧时间了。京城里,梁士怡不住擦着额头的汗,只觉得整个居任堂就像个大蒸笼,饶是自己广东出身,也受不了这种温度。“陛下,臣一定抓紧时间,尽快恢复经济。请您……再给臣一点时间……臣保证,一定扭转现在这种局面……”

    他实际上,根本想不出有什么扭转局面的方法。能够想的生财之道,都已经用尽了。公债销售惨淡,贷款又贷不到,唯一的生财手段就是卖黑货。但是现在云土被三金公司大量收购,卖阿尔比昂的洋土,收益又没那么高,比之共合的开支,那点黑货收入,简直就是杯水车薪。现在就算他想辞职,袁慰亭也不会批。整个国家的经济重担压在他身上,不是他想退,就能退的下来。

    袁慰亭在中西名医合力救治下,身体刚刚有了一丝起色,就紧急召见他,足以说明,他身上的责任,并不比前线司令来的轻。袁慰亭的目光,如同一头衰老的勐虎,虽然不复青年时代的锐利,却又多了几分兽中王特有的慵懒与霸气。

    不需要咆哮,也不需要刻意营造什么威严的氛围,就是这么冷冷的看过去,就足以让梁士怡寒毛倒竖,汗出如浆。

    “前线需要钱,这你是知道的。不管是采购军需,还是部队发饷,都离不开钱。士兵见不到钱,是不会拼命的,这是我在小站练兵时,就懂得的道理。那时候,我会亲手把军饷,发给每一名士兵,就是让他们感受到,自己的长官和自己是紧紧连在一起的。长官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安身立命养家煳口的一切,都是长官赐予。上阵之时,如果不肯卖命,就该受天谴。那时候我北洋的兵,确实厉害啊,不管是飞虎团,还是南方的葛明军,全都不是我们的对手。为什么?就是因为士兵们在战场上敢死!现在这种天气,人待在房间里都会热的受不了,更别说沙场交锋。如果不给前线的士兵发足军饷,补足军粮,你又让他们怎么敢死?所以这一仗的胜负,不在于曹仲昆,而在于你梁财神。”

    他的语气很平和,还有些勉励的味道,可是听的梁士怡越发感到恐惧,连忙道:“陛下,臣才疏学浅,怕当不起这份重担。”

    “你我是旧相识,何必过谦?我能走到今天,少不了你梁财神运筹度支,如果没有你的资金支持,我又哪来那么大一份家当?五路大参案的时候,不管别人如何说,我的心里有一个底线,就是你,我怎么也会保下来。及至如今改制称帝,你也是第一功臣。从筹安到大典筹备,哪个环节,也离不开你的运筹。虽然我没封你做王爵,但是这不代表不重视你,外间那些乱臣贼子,也把你列为必杀祸首之一。现在大家,等于是坐在一条船上,这条船关系着你我切身利益。就算只为自己着想,我们也不能让它沉。所以……必须有办法。过了这一关,以后的好日子还很长,世袭罔替,公侯之赏,乃至裂土封疆,又何足论?”

    梁士怡头上的汗出的更多,身上的朝服,已经被汗水浸湿,除了不住的点头,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阿尔比昂人,不是答应支持我称帝么?我们还运了两万条步枪给他们。支持不能只说说就算了,朋友之间,是要互相帮助的。你跟他们谈一谈,借一笔洋债,利息抵押都好商量。只要打的赢蔡锋,就一切都好办。”

    梁士怡心知,各国的贷款,现在主要都投资到山东,或是去买山东的矿业公债,根本没几个人会愿意借钱给自己。可是这话本就是瞒着袁慰亭的,此时更不能提,只好点头应诺。

    “伍祥那个旅,听说就是因为欠饷而哗变,被蔡锋用银元给拉到了他那边。云贵穷省,什么时候轮到他们比我们有钱了?这种事,不能再发生,必须搞到钱!只要给士兵多发几个月军饷,这场仗就可以打赢。这是军机,不容耽搁。”

    勐虎露出峥嵘,梁士怡的心瞬间变的慌张,除了不住称是,不敢多说一个字。即使病入膏肓的老虎,依旧是兽中王,招惹它,就得有送命的觉悟,他可不想死。

    等到梁士怡告退,袁慰亭的精神,也随之变的委靡。靠在龙椅上坐了良久,望着空荡荡的房间,目光游离。称帝之后,他耳边总是可以听见笑声,初时以为是有人讥笑自己,但是后来发现,哪怕自己待在密室里,笑声依旧存在。

    幽灵,肯定是幽灵!大金代帝王的鬼魂,一定在作祟,是他们捉弄并讥笑自己,想看到自己失败的样子。可惜,你们注定要后悔。我袁慰亭,没那么容易被吓住,更不会认输,区区蔡锋和几千饥兵,又能奈我何。

    只要有阿尔比昂人支持,自己就会是最后的赢家。滇军受财力控制,根本不可能打出四川,更别提北伐。但是如果就这么被蔡锋打下四川,自己的脸,又该往哪放?失去体面的皇帝,又怎么约束这些骄兵悍将?这一仗必须打下去,而且必须打赢。

    他已经给前线发了一封措辞极为严厉的电报,严谴唐天喜。这种时候,必须用自己人开刀,如果唐天喜再不能把局面打开,他不介意用这颗人头,作为激励各部队前进的道具。他相信,唐天喜的机灵,应该可以看出自己这次不是恫吓,而是动真的,他也该拿出些勇气,好好打几仗给自己交代才行。

    你们这些幽灵,就给朕好好看着,朕是怎么夺了你们的江山,又是怎么坐稳这个江山的!

    休息了好一阵的袁慰亭,才起身前往东一宫,沈金英笑着迎上来,向袁慰亭报喜:三公主进宫来看父亲,正在自己处说话。

    袁慰亭的三女儿,与父亲关系极好,嫁人之后,也常回娘家走动,如同袁慰亭的开心果。是以当三小姐一身猎装穿着马靴推门而入时,袁慰亭先是一愣,随后又一笑,所谓训斥,反而是关怀的成分更多。

    “你这孩子,简直太胡闹了。看看你这样子,哪还像个公主,倒像是山东的那些女学生,让你婆家那边怎么想。”

    “我又不是他们家的老妈子,管他们家怎么想干什么。爸爸龙体抱恙,做女儿的自然该勤来探望,光指望大妈妈一个人也不成。爹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三小姐说着话,自坤包里取出一张报纸,里面包的,却是京城德顺斋黑皮五香蚕豆。这种小吃,是三小姐的最爱,袁慰亭肾脏虚弱,牙齿松动,是消受不了这种食物的。但是看到女儿拿她自己最喜欢的零食来献宝,却比吃任何一种美味,都觉得欢喜。

    “还是生闺女好,比儿子贴心。你那几个哥哥,没事竟招我生气,还是丫头让我欢喜。来,到爹身边坐,你说的对,你又不是杨家的佣人,不用管他们家怎么想。曾文正行事我非常佩服,但是有一件事,我却不服他。对待女儿太严,堂堂的侯爷,几个女儿在婆家全都受气。我袁某的闺女,绝对不受这份腌气。他要是敢欺负你,爹不放过他。”

    袁慰亭将蚕豆胡乱在嘴里咀嚼,实际既嚼不碎,更吞不下去。他只是享受着女儿的这份孝心,在嘴里慢慢滚动的过程,或许,这种幸福比起当皇帝,更值得珍惜。

    这个时候的东一宫,总算有了几分一家人的气氛,沈金英趁热打铁,留了三小姐在这吃饭,又吩咐着人去叫袁寒云。三小姐道:“大妈妈,我最近新学了几个菜,今天我上灶。”

    “三小姐这个主意好,咱们都上灶,自己做。你二哥不会做饭,就给咱打下手……”

    沈金英正在说笑着,忽然发现,袁慰亭脸上颜色陡然一变,两眼发指,脸上笑容瞬间消失,额头上的青筋爆起,表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可怕。沈金英大惊,不知道是不是哪句话触动了新任皇帝的逆鳞,还是蚕豆卡了气管。

    不等她想好该怎么圆场,袁慰亭勐的抓起报纸,将上面的蚕豆都洒在地上。哗啦做响声,伴随着袁三小姐的惊叫声回荡在宫殿内,袁慰亭却顾不上安抚女儿,而是铺开报纸,仔细看着,勐地,一把抓住女儿的手腕问道:“这报纸……你哪来的?”

    三小姐也被父亲的动作吓的魂飞魄散,结巴着回答“买……买蚕豆时,包蚕豆的,我不知道。”

    袁慰亭的脸色变的灰白,手无力的松开女儿的手腕,无力的向椅背上一靠,仿佛一只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变的干瘪。嘴里只反复嘀咕着一句话“畜生!畜生!”

    沈金英也是认识字的,将头凑过去,却见包裹蚕豆的报纸,正是昨天的泰晤士报华文版,但是头版的新闻,与昨天公府送来给大总统看的那份,是不同的。(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八章 打赌

    在外有强敌的前提下,洪宪皇帝的健康情况,可以算做整个王朝最高级别的机密,但是对鲁军的情报机构而言,所谓的最高机密,也无非是多花几根金条的问题。很快,有关袁慰亭病势突然恶化,前金御医,海外博士都无良策的情报,就摆在了赵冠侯面前。

    济南的大帅府,布置如同征滇军前线指挥部。墙壁上,悬挂着大幅军事地图,桌上,则是模拟沙盘。出自津门泥人圣手张门的一个个栩栩如生兵人模型,分别代表了共合与洪宪两方军力情况,配合着迷你旗帜,将西南六省的硝烟与杀戮,化为这一方小天地。敬慈最喜欢的玩具就是这个,如果不是被安娜揍过几回,共合洪宪的精锐兵将,共合志士,洪宪忠良,都得成为赵家大少爷手里的一滩烂泥。

    整场战役鲁军并没有参加,但作为军官的学习科目,鲁军指挥官很喜欢站在旁观者角度,对这场战争进行分析复盘。瑞恩斯坦对这场战争的评价不高,按他的观点,这是一场咸鱼与咸鱼之间的互啄,毫无价值。不是把时间用来教训学员,就是和一帮铁勒女贵族人造人。顺带,现在他的狩猎范围里,又加上了普鲁士同胞。

    这一来,他的时间大多数用在餐厅或是休息室,反倒是毓卿对这场战争投入了极高的热情。身上没有军职,却比起职业军人更关注战场的演变,更热衷于复盘推敲。她每一次的推演,都坚持用洪宪战胜共合,将让象征帝制的龙旗,插遍西南诸省。

    虽然生了两个孩子,可是因为坚持锻炼,毓卿身材依旧保持的很好,穿着紧身军装,显示自己婀娜的身段。大马靴在砖地上,踩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语气中,透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蔡锋只有三千饥卒,即使扩军以后,也只有六千人。第二路军也不过是五千贵州兵,这么点人马,还没有第三师的人多,怎么就打不下来?这些北洋兵,也实在是没用的很,曹大哥把吴子玉夸到了天上,可是看打仗,也看不出什么本事。当今天下,看来是我鲁军天下第一,依我看,就算现在全国的兵都跟咱们打,咱们也不怕。”

    赵冠侯摇头道:“这样说,就不公平了。现在在四川前线,受损失最大的是二十师范玉璋部,第三师根本就没受损失,相反趁机吸收溃兵,壮大实力。吴子玉算盘打的叮当响,他跟蔡锋硬拼,损失自己的实力,又不会得到地盘,得利的只会是京里。相反,就这样耗着,利益最大。退几仗,再赢几仗,虽然从场面上,他没占上风,但是从大势上看,局势依旧掌握在曹仲昆手里。再说,也不能只算蔡锋自己的兵,民军的力量也要计算进去。这帮北洋兵,实在是太熊了!是他们,让造反的人越来越多,给民军送去无数兵源,也让民军的声势越来越强。如果不是他们打的太差,广西也未必会反。”

    广西的陆干卿终于举起了反旗,其先是以粮饷困难,部队维持不住为理由,劝诱亲家龙朝光多带武器少带部队,到了广西再行招兵,可以解决大笔经费开支。龙朝光出于对亲家的信任,言听计从,所带武器足够武装一个师,但是部队只有一个团。

    刚到百色,就被陆干卿部下大将马齐部队包围,包括警卫所携配枪亦被缴械。虽然看在亲家的面子上,没有对龙朝光有何为难,礼送出境,但是陆与龙家以及洪宪王朝,至此正式翻脸。

    打出服从岑春宣指挥,公开反袁名号的陆干卿,与共合军李侠如部取得联系,马齐大军挥师入粤。广东的义军纷纷响应。

    桂军对于富庶的广东觊觎以久,这次终于找到机会,打仗自然会卖力。得到反水海军支持,且有了两万支步枪在手的孙帝象,在广东拉起了大股民军。这些人虽然训练不足,但有了大批军火,对付同样缺乏训练的龙齐光部队,并不落下风。龙王爷的灭亡只是时间问题。

    入滇作战的部队后路被截,军无斗志,部队虽然多,可是进攻愿望不强,大多是就地观望。还有的部队,已经准备撤退转向,甚至与共合军私下往来。即使有成车厢的钞票被运往前线,士兵的士气还是持续下跌。

    情势已到万分危急的地步。毓卿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担忧,反倒挂着一丝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

    “就该这样,给猴头看看,离开额驸的支持,他能不能坐的稳天下。区区一王位,就想让我们支持他?白日做梦!在我看来,他龙椅稳当不稳当,西南倒是次要的,主要还在咱们山东。如今的局势,一如当初葛明党武昌起事。额驸好比当初的袁慰亭,左袒左胜,右袒右胜,这些共合军在我军面前不堪一击,北洋军也是一样。只要你一发力,袁四就得学隆玉,乖乖给你脱袍让位。”

    “过来,让我亲一口。”赵冠侯拉住毓卿的手,将她拽到怀里,手直伸进军服之内,后者的脸很快涨红,神态也从方才的英姿飒爽变的妩媚动人。

    “我比袁慰亭精神多了,拿我比他,不是把我比丑了?该罚。罚你再生个胖丫头!”

    “等我服满了孝……丫头,小子,都生……”

    两人说笑几句,夺位的话题,就这么给岔过去,毓卿见赵冠侯还是对夺位之事不言不语。只好改变话题

    “江宁周夫人的电报,你也看到了。冯华甫想要联合各省督军,通电猴头,要他放弃九五之位,废帝制,重归共合。你看,咱们拿这封电报当借口,直接挥师入江宁怎么样?有你当初提兵过江的余威,又有打败扶桑人的名号,只要咱的部队一到江宁,用不了两个小时,就能彻底解决冯部人马。”

    “冯玉璋在江宁扩军,禁卫军四个师,实际兵力怎么也有三个师以上。可是要论战斗力,能顶鲁军一个半师就不错了。解决他,我是有把握的。但问题是,犯不上。他自己不自量力想当这个盟主,却连自己的老婆都背叛他,这种人自不量力,注定闹不起什么大风浪来,不必理会他。不过老冯的这个想法,倒是有点意思。如果各省督军联手,可以让皇帝退位,那么今后,可有各省督军做不到的事?整个中国的事,就不是皇帝或大总统说了算,而是督军说了算。蔡锋手下这点人马,能打出这么好的战果,个中道理,你明白了吧?”

    见毓卿点头,赵冠侯在她额头亲了一口

    “我的好格格,你有什么想法我知道,但是我只能说,那是办不到的。各省督军已经有了权力,就不会把权力交出去。现在京里那个位置,实际就是火坑,谁坐谁遭殃。中国的局势,无非是舆论、外交、军事三者决定。舆论是谈不到的,谁有力量,舆论就支持谁。外交上,洋人需要借助我们的地方很多,外交上,对我们不会有太多影响。何况现在我们又打败了东洋人,铁勒人自己自顾不暇,还有多少力量来干涉我们?所剩的,就是一个军事。西南的军事胜负无关紧要,真正对共合有影响的,在于东南,说的更直白一点,在于鲁军。可是决定鲁军之上的,是经济。国家的经济,又是这个样子,钞票离废纸越来越近,仗又怎么可能打的赢。可是,我们是不能让经济垮台的。”

    赵冠侯耐心分说道:“国家的经济如果垮了,我们山东的经济也会受影响,我们自己的产业,也要受损失。所以,怎么也不能让局势坏到不可收拾。陕西、四川、湖南……西南六省的情形,很难挽回,但是额外的省份,不能再闹了。至少眼前,得把它维持住。我看情报,吕公望和朱端闹翻了,准备造他的反?浙江是膏腴之地,绝对不能乱。何况老朱跟咱不错,在打东洋人时,也给山东帮过忙。给他发一封电报,让他做好准备,如果需要鲁军协助就言语一声。”

    毓卿点点头,又问道:“那居正,马国杰那边,又该怎么办?看在凤喜的面子上,还是礼送出境?”

    “什么怎么办?跟凤喜没什么关系,是他们选错了目标。山东会战之后,人心尽归于我。谁敢在山东说反对我赵冠侯,不用我动手,老百姓就能打死他。居正手头不宽绰,没钱没粮,谁跟他干?国杰大哥,是反对袁氏称帝,不是反对我。他跟孙帝象的关系,实际也不怎么亲近,两下现在算合作。我既然没依附袁氏起兵,他也没心思跟我作对。他们两人最多算是来山东做客的客人,不用理会。在胶东开个报馆,我是不反对的,至于做其他的事……周围的保安团,就足够解决他们。他们又不傻,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离开。现在,我是在想,怎么在保证经济不出现大问题的前提下,把事情解决。华甫的电报,算是帮了我的大忙。”

    赵冠侯摆弄着电报,摇头道:“老冯啊,说起来也真可怜。连自己的夫人,也和他离心离德。纵然得了天下,又有何用?这位周夫人倒是值得敬佩,对袁氏孤忠不改。前金时,天下忠臣要属张彪、张员这二张,现在依旧不改前金冠袍。这洪宪忠臣,就只有她一个妇人,不知姐夫是该笑,还是该哭。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论忠心,我不如这个周氏。”

    冯玉璋的夫人周氏,是袁家家庭教师出身,后经袁介绍嫁给冯玉璋为妻。其与袁慰亭情同父女,即使做了冯玉璋的妻子,依旧为袁氏充当暗探。冯玉璋的所有举动,她会定期向京中发报,山东这里,亦得抄件。是以赵冠侯虽然坐于济南山东,江宁局势同样了如指掌。

    毓卿知他所指,羞涩的一笑,双手搭在赵冠侯肩上“额驸,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不管如何,我都不会背叛你。不管你支持谁,反对谁,我都和你在一起……永远。”

    “我知道你不会背叛,我只是在说我自己而已。袁氏待我有恩,如果不是姐夫提携,我哪有那么容易就开府一方,身为元戎。可是对他的忠诚,我不如这个女人。有臣如此,袁氏之幸,有妻如此,冯氏之大不幸。华甫纵然赢了天下,也赢不了自己夫人的心,又有什么意思呢?”

    “像额驸这样在意家中妻妾想法的男人,本就不多,到了你这个级别就更少一些。如果你想,就算天天当新郎也不成问题。你顾念着我的孝,顾念着那个松江贱货的心思,这些我都明白,也知道,像你这样的男人,是福分。有夫如此,不该再奢求其他,但是我的心里,始终有一个念想,始终割舍不下。我曾经是老佛爷的螟蛉义女,曾经在老佛爷身边,为她老人家说戏,我无法忘记那种属于我一个人的风光。在那段日子里,家里虽然也有苏氏她们,可是从我心里,就觉得你只属于我,她们都只是我的奴婢而已。可是直到武昌开枪,这一切……都没了。”

    她的语声有些哽咽,眼睛里,多了层水雾“我曾经也恨过大金国,但恨的是那些败家子,输光了祖宗的体面,败尽了家业。承振是逍遥王爷,任是江山兴废,只要有他的钱花,他就不在乎。我却是个要强的性子,自己的国家被人欺负,自己的族人被人看不起,这口气我咽不下。我恨大金国,正因为我爱大金国,我恨它骂它,是怕它亡了,不是巴不得它亡。直到它真亡了……我就想把它拉回来。”

    毓卿的手紧抓着赵冠侯的手“我知道,这很难!所以退而求其次,只求这天下再能有皇上,我就知足了。就像我说过的,咱们搞三皇治世,给完颜家一个副皇就可以。现在是个机会,只要你起兵,天下就能收归掌中。只要你应了我这一件……就算将来你赐我自尽,我也会笑着喝下那杯鹤顶红。”

    赵冠侯紧紧抱着毓卿,感受着她的身体在自己怀里颤抖,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否则怀里的玉人,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我的好格格,即使我真做了皇帝,也不舍得赐你自尽。如果真要喝下鹤顶红,也是我们两个人分享。这样吧,我们打一个赌,如果这次,袁四赢了,或者是打平手,江山分为南北,我也算这个江山他坐稳了,那就证明老百姓可以接受一个皇帝。我既做了一次乱臣,就不在意再做第二次,点起人马,把这个江山夺下来,让你做皇帝。你高兴不高兴?”

    “当真?”毓卿抬起头来,注视着赵冠侯“你说的是真的,还是骗我?”

    “看你说的,我怎么舍得骗你。但是如果袁四输了……”

    “一共几万人马,几个穷省,怎么可能翻了天?这一宝我押了,如果输了,我就什么都听额驸的!”毓卿咬紧牙关,应下了赌局。

    两人刚刚说定不久,翠玉从外面走进来,头上满是汗珠“老爷、格格,这是咱们陕西情报机构来的急电!我接到之后,要紧着送来的。”

    “陕西?”毓卿接过电报,只看了两眼,脸上的笑容就全部消失不见,急道:“趁蕃反了?这……这不可能!”

    赵冠侯接过电报,粗略一扫,随即就笑道:“格格,这次的赌局,你已经输了一半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九章 财政崩溃

    经过鲁军整顿,且以移民方式,将大批不安定分子转移至山东之后,陕西的社会一度变的略微安定。有胆量闹事的都离开了,剩下的,就是安善良民。不管官府怎么压榨,都不敢起来反抗。

    在鲁军返回山东以前,除了移民,另外做了一件大事,就是招标修路。以官有商办的方式,向民间募集资金,将原本通到潼关的铁路,向长安修。一大批劳动力有了稳定的工作,也让市面得以稳定。随着钞票越来越不值钱,路也就渐渐修不动,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局面,也再次崩坏。

    陈蕃在长安之乱时,纵兵放抢,很发了一笔财,但也和西北本地士绅结怨极大。花了大价钱打点袁寒云,才得到这个陕西督军的机会。

    在陕西放了抢,又能在这个地方当回督军,论证了金银财宝的威力远大于公理以及共合法律。所以陈蕃上任之后,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搜集更多的现大洋,确保自己手头的法宝越来越多。

    由承建商预先支付的路款,很大一部分,被他提留、克扣,只有四恒银行里存的那部分他不敢动。铁路要修成,自己也要发财,于是民工饭里的沙子越来越多,铁路建材的来源也越来越可疑。

    陈是军人出身,自然知道部队的重要性,就任不久,就开始疯狂扩军。征兵官以手枪加上绳子,从乡间地头捆走大批青壮充入军伍,又把大批的农田改为鸭片田,以黑货贸易补充军饷。

    靠着黑货的利润,陈蕃结交山堂洪门,将会党中人引入军队,委职收买,确保会党不站出来跟自己唱反调。又让这些地下力量分子进入军队,成为自己的爪牙,再借助这些地下会党分子的力量,去镇压工人。靠匕首与斧头,推动着铁路的建设速度,在反对自己的记者身上开几个口子,震慑住所有异见者。如今的陕西,共合的法律不敌堂口规矩,执法者也不如乡约的影响力大。

    洪宪帝制,征集民意,陈也如张宗尧,亲提军刀,坐镇监票,确保废共合改帝制的主张得以全票通过。可是到现在,他已经决定改主意了。

    部队的军饷一律以钞票下发,可是票子越来越不值钱,军饷等于一直在锐减。省内鸡毛转贴查不胜查,不少村庄已经组建了民军民团,与陈蕃的部队对峙,稍有不慎,第二次救国君之乱,就可能爆发。

    洪门大佬,亦是陈蕃的结拜弟兄刘杰,将又一份鸡毛转贴的抄件,放在陈蕃办公桌上。

    “这是山上下来的,是门里,几位龙头的意思。咱们洪门,反金复汉,功成身退。可是现在袁某又出来当皇帝,凭啥?他有啥资格做皇上么?他袁家既不是龙生凤养,又不曾姓赵,凭啥坐那个位子?我们洪门的兄弟,不服他。大龙头有话,十万洪门子弟,不与袁贼共天地。军中在帮的兄弟,请你给个话,是咋个想?是接着给袁贼卖命,还是认清形势,顺势而为?”

    陈蕃自知,军队虽然庞大,但是自己的控制能力实际非常有限。大批部队只认堂口龙头,不认军中长官。关中洪门山堂的力量如果反对自己,这个督军怕是也没法再当。当下毫不犹豫道:

    “兄弟,你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我是啥人,你还不清楚么?向来讲义气,不在乎官位,不就是反袁么?我干了。跟四娃说一声,让他带警卫旅先到长安,把猴头派来的人都抓起来,再封了路局,咱们通电独立!”

    他随即又想起什么,问道:“四恒银行怎么办?那里阔的很,要不要让当兵的……”

    刘杰却一摇头“莫要乱来,四恒是山东赵冠侯的产业,你抢了他的生意,仔细着他带兵二下关中。连东洋人都叫他打败了,谁打的过他?派一连兵,保护四恒营业安全,谁敢放抢立杀无赦!”

    陕西独立的电报,却比**的电报略晚。陈官这位袁慰亭委任的川督,早于陈蕃,发布了独立电报。当然,这显然也需要更大的勇气。毕竟陈蕃手上有十万大军,陈官手头并无兵力,境内还驻扎着北洋征滇大军,随时都可能解决他。

    但是也正因为境内驻着征滇军,发布这份电报,杀伤力更大。让人不免猜测,是否征滇军已经与陈官取得默契,对他这种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冠侯拿到电报时,毓卿已经彻底承认失败,整个人的情绪都很低落。赵冠侯安抚了几次,但是她依旧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哭。人的梦想破碎,肯定需要一个周期来恢复心情,无非是有的人有条件恢复,有些人碍于生计等现实原因,只能把这种创伤强行压在心里不表达,继续自己的生活。

    毓卿显然属于有条件那一部分,赵冠侯给她放了长假,又安排了翠玉陪在她左右用心的开解。只希望毓卿能快点从赌约失败的阴影里走出来,认识到当今的中华,已经容不下一张龙椅。

    赵冠侯本人则来到小别墅,继续伺候着冷荷,虽然阿九和安妮都在,但显然有他在身边,冷荷的情绪明显就好很多,即使坏脾气也能受到压制。

    “陈二庵这电报可以发出来,吴子玉出的力量不小。大哥是个厚道人,虽然对猴头不满意,但是也不至于真就起来反水。只有吴敬孚拉的下这个面孔,说起反水,毫不犹豫。这位关公再世,只肯对老大尽忠,对其他人,可算不上忠良。”

    冷荷道:“我就是想不明白,第三师的部队有兵力和装备优势,为什么还要反?”

    “北洋军虽然有兵力优势,但是战场上进展不如人意,四川民军有越打越多的趋势。熊武号召各路袍哥起来反袁,加上北洋军倒行逆施,已经引的大批川人群起而攻。更要命的是,蔡锋似乎有钱了。之前他手里没钱,力量就弱,很难拉到队伍。可是他现在手里似乎有了一大笔军饷,各路袍哥,也就开始捧他做龙头。陈官手上那几个旅的军官,本就有很多是蔡锋部下,老长官有了军饷,不少人就愿意拖枪投过去。反过来,北洋军手里只有钞票。钞票打不过现大洋,战场上,是蔡锋越打越强。虽然还没损失第三师的根基,但是吴敬孚却得担心着损失。”

    赵冠侯又拿起第二份电报“何况,现在湖南的局势也很危险,程颂云在湖南的势力很大。这次是他到湖南组织民军讨袁,地方上,很多力量都支持他。加上一个张宗尧……成功的让很多中立派,加入到反袁阵营。照这么打,我看北洋兵在湖南那一路,未必是共合军对手。吴敬孚既担心后路断绝,粮饷中断,更担心折损实力,拿不到回报。所以这次**,多半就是他和共合军互相商议的结果。”

    “经济,果然还是经济决定一切,时局混乱至此,袁系两陈皆叛,我看,这个政府的货币体系,很快就要破产。”冷荷皱起眉头“我们得考虑一下,接下来的应对手段。十格格那边,你肯定要去照顾,不过经济问题,也很重要……”

    赵冠侯点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这几天我会去陪格格,但也会在这里开会,不会误了正事。你身体不好,还是多休息,不要走太多心思,我们的宝贝最要紧。”

    冷荷看向安妮“我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如平时,一切有劳你了。”她说完便抓着丈夫的手,放到自己腹部“你摸摸看,小东西又在动了,我能感觉到……好可爱。安妮,将来孩子生下来,也喊你姆妈怎么样?”

    一边陪坐的戴安妮,被两人的亲近,搞的粉面绯红,毕竟她还是个没结婚的女人,即使与陈冷荷之间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关系,可是亲眼看她和丈夫亲近,总有些不好意思。听冷荷提到她,就像是中了一枪似的,勐的跳起来“我不能做妈妈,我又不打算结婚……。”

    冷荷笑道:“什么叫不打算结婚?真是的,干妈而已,又不是把我的宝贝送给你。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也看到了,银行的事,我很难帮上忙,多辛苦你了。这次的事,已经不是单纯经济所能解决的问题,你啊,还是得多问你姐夫怎么办,一切都听他安排。”

    赵冠侯原本想是下午去陪十格格,等到晚上开会,不想中午刚过,邹秀荣就风风火火地跑进小别墅。冷荷此时已经去休息,赵冠侯正与安妮闲聊着,她也不避讳什么,进门急道:“老四,你现在先别顾着这里,要先顾顾国民死活了。梁财神简直是胡闹,像他这么搞,一定会出大乱子。”

    “二嫂别慌,究竟怎么回事?”

    “我们在交通部的耳目刚刚打探来消息,梁财神和袁克云合作,要在全国推行废钞。说是现在洪宪吏治废弛,贪付丛生,大批官员中饱私囊,地主士绅藏匿财产,抗拒纳税。还有人兑换银元,资助蔡锋。为了打击这些贪腐官吏和蔡党,决定全面废钞。用不了多久,就会下命令,共交两行发行的钞票正式作废,存折债券终止兑付,现有的钞票也不准兑换银元,等到新钞发行后,再按折扣兑换。这不摆明了是要抢钱?”

    “看来,梁财神撑不住了。”赵冠侯冷哼道:“滥印钞票的财神,等我见了他,饶不了他!看来,我必须得做出处置了,二嫂,麻烦你帮我把锦姨娘她们叫来,阿九,你给简森那里打电话,我们几个管钱口袋的,要开个会了。安妮,我给你准备咖啡。今天说不定要熬夜。”

    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戴安妮的心略微安定,但又怕他善于军事而不善经济,搞不清这种情况的危险性,举着咖啡并没喝下去,而是说道:“姐夫,你不能太大意了,我们正元在两行的储蓄也有不少。还有,欠我们的债……”

    “喝咖啡。把咖啡喝光,我就告诉你。”赵冠侯举起杯子,戴安妮没办法,只好把咖啡喝完。赵冠侯等她放下杯子,才笑着伸出手,把她鬓边的发丝理了理,“瞧瞧,都是正元的经理了,还这么邋遢怎么行?回头让阿九帮你做个头发,阿九是个很棒的发型师,做好以后包准好看。看看你,眼睛那么红,整个人也很憔悴,一定几天没睡好觉吧。”

    戴安妮白皙的脸庞变的通红,咖啡杯子险些落到地上,低下头,叫了声姐夫。眼睛却往冷荷那里看。

    “好了,我们现在说正事。为了打仗,皇帝发了狠,机器开足马力印钞票。原本我们的钞票,和银元是一比一兑换的,可是现在,七元也才能兑换一元银洋。这还是最好的地方,差一些的地方,兑换比例更低。梁财神罗掘俱穷,外债又借不到,这下,就只能关门大吉。更重要的是,帝制,快维持不住了。局势越来越像当初孙帝象的葛明,帝制不取消,场面收不住。可是为了称帝,梁财神是背了债的。听说,大典筹备处,前后欠债超过一千万,如果帝制取消,现在还没还清,这笔钱就要他来出。所以,他现在肯定是先想办法还自己的帐,两行里的储备金,多就要被他拿来清帐用。”

    “啊?那怎么办?”安妮急道:“共合经济刚有点起色,不能就这么完蛋了。再说,我们正元……”她说的起急,下意识的拉住了赵冠侯的手臂,忽然间才醒悟自己这行为不太妥当,吓的向后疾退。

    赵冠侯反倒笑道:“我又没有传染病,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坐过来些。看看你,怕成这样,一点沉稳劲都没有。这点,你不如冷荷。冷荷不管帐面上剩多少钱,永远给人以她有花不完的钞票这种感觉,她有自信,储户才有自信,我们才可以跟人家谈生意。都像你这样,像个小兔子似的,人家怎么敢把钱给我们?”

    安妮小声嘀咕道:“我本来就不如冷荷姐。”

    赵冠侯那里已经接着说道:“不就是两行倒闭么?倒吧,我看看他梁财神有多大胆子,敢让我正元吃倒帐。不管他怎么破产,我们正元的钱,他一分不少,都要还回来,差一毛钱也办不到。另外,共交票子作废,两行必然要关门,我们正元、四恒,不关门。并且承诺,用鲁票支付存款,兑换钞票。当然,要进行抵扣,十成存款,只认六成,钞票也是一律折半兑换。如果储户愿意承受这个损失,那就拿着存单,到咱们的银行来提款好了。”

    “啊?不行不行,我们不能背这个债。”安妮摇着双手,拼命的摇头。阿九却忍不住笑道:“安妮姐,你和人家谈生意时也是这样的?如果是这样,那阿九就要多说一句,你这样才是真不行。会被人欺负的。我在会乐里的时候,也知道要板起面孔做先生,那些老斗才肯拿你当回事。像你这么好欺负,人家就会得寸进尺了。”

    戴安妮也纳闷,自己平时在银行与人谈生意,总是可以保持进退自如。怎么一到遇到赵冠侯,就唿吸加速,面红耳赤,大脑里一片空空的。一定是因为冷荷姐不在,一定是这样……

    “这不是背债,是债务整顿,等会你冷荷姐醒了,你自己问她。”

    “我压根就没睡。”冷荷一手扶着门,人就已经站在客厅口,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安妮“你啊,实在是笨了一些,你姐夫分明是有定见了,你听他安排就好。我猜,你姐夫下一步,就是带你去京里,找梁财神面谈。”

    “面谈?我不行……”安妮一想到要和赵冠侯进京,心里先是一阵狂喜,但随即,又是莫名惊慌,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几次撞破不该撞破的事情,所看到的那些情景。连忙道:“还是冷荷姐你去,要不阿九去。”

    冷荷摇头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受不了这个辛苦。至于阿九……她去和梁财神谈银行的事?开什么玩笑!你做为正元的全权代表,先去和梁财神进行初步谈判,到京里,一切听你姐夫的。就这么决定了。达令,到京里替我照顾好安妮,不许欺负她。”(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章 回首之间

    直到上了列车,安妮整个人都神不守舍,心里不知道是高兴又或是恐惧。汽笛长鸣,才把她从恍惚状态中惊醒,脑子里忽然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姐夫听说拒绝了皇帝几次军令,这么进京,会不会有危险?

    袁慰亭于蔡锋北伐之初,就数次下过电旨,初令赵冠侯挂帅征南,后又令鲁军出征,组成征滇第二军。虽然以宽筹军费等利益相待,但是鲁军依旧以防范扶桑入侵为由不动如山,无一兵一卒出动。

    山东现在算是既不听调复不听宣,在济南府,袁慰亭奈何不了赵冠侯分毫,可是如果进京,安全问题又由谁来保障?

    不等安妮想明白,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妇人来到她面前“戴小姐您好,请您跟我来换衣服。”

    “换……换衣服?”戴安妮的脸又红了,换的什么衣服,难道是要自己穿那些他设计的衣服……还是要自己穿军装?听冷荷姐说,赵冠侯最喜欢女人穿各种制式服装……。万一他要自己换衣服,然后又要做其他的事,自己又该怎么办?是要反抗到底,还是就这么煳涂地任他欺负?

    “大帅有话,说戴小姐为山东做了许多贡献,应该嘉奖。你这身衣服到京里,显不出正元的财力,要换一身最好的礼服,还有首饰。按说是该到济南的万国大商场挑的,可是时间紧张,只好买好了给戴小姐看。”

    戴安妮等到进了更衣车厢,才知道自己想差了。车厢里放着几套礼服,还有数双皮鞋,以及成套首饰。最为奇怪者,就是大小正好可体,竟似是裁缝精心量过的一样。安妮换上礼服,忽然想到,这些尺寸,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私下特意了解过自己的衣服尺码,还是他看自己时,用眼睛量过?

    衣服贴在身上,却仿佛变成了男人的手,在她每寸肌肤上滑过,竟是让她的脸彻底红成了苹果,手脚都没地方放。

    那位妇人笑道:“戴小姐真是漂亮,穿上这衣服,更增颜色。到时候一下车,大家准以为你是大帅新纳的夫人。”

    “邵姐,别逗了,安妮面嫩,你这样逗她,当心她把衣服脱下来。”

    男人的声音在车厢门口响起,安妮看到那高大的身影时,心内忽然生出一丝恍惚。他也会穿着燕尾服进来,然后挽起自己的胳膊,就像挽冷荷姐一样,与自己走出去。至于走到哪……天南地北,只要身边是他,哪里都好。

    但是她显然要失望了,赵冠侯穿的不是燕尾服,而是元帅礼服,手里拿着权杖,依旧是共合军人打扮。可是当他端详着安妮,颇为赞许的点点头时,安妮依旧觉得,今天的天格外蓝,阳光格外好。

    “这是邵姐,是我的老乡,暂时在这列车上担任乘务组长,你有什么需求,只管跟邵姐说。”

    那妇人连忙摇头道:“大帅,您可别这么说,我不过是个苦命的女人,如果不是遇到大帅,不是被张员那个混蛋打死,就是被家里其他人气死。多亏您救了我的命,现在又为我做主找丈夫。戴小姐,我只是赵家一个奴仆,您有话吩咐我就好,可不敢当姐姐的称唿。”

    邵氏从张家下堂,是靠赵冠侯的面子转圜,否则绝对走不了那么容易,更不可能带走一笔钱作为分手费。她的脑子不算太聪明,虽然被送到女子师范大学读书,但是却读不进去,干脆自己退学,租了个房子住。

    现在有个山东司法厅的干部在谈娶她做续弦的事,如果没有赵冠侯撑腰,这种事也是想也不敢想。两下合已,邵氏对于赵冠侯的感激,却是发自内心。

    她在张家没有太多本事,但是侍奉人的能耐是在张员的拳头下练出来的,堪称一流,在这种大人物专列上当乘务长,算是人尽其材。张员的私房菜,也多出自她手,几个津门自己的特色菜整治得津津有味,让人食欲大开。

    用过饭,赵冠侯带着安妮各车厢转了一圈,发现车上带了一营步兵,安妮心里才略微放松了些,但随即又紧张起来。

    “带这么多的兵,进京行不行啊?”

    “我的警卫,凭什么不行?当初张雨亭进京,也带了一营人。他当时,无非是二十七师师长,我现在是陆军元帅,比他级别高多了,按说应该带一个团。我是怕增加地方的供应压力,才少带人的。你是不知道,现在京里物价高的不像话,如果没有山东紧急调拨一批南洋的大米送到京里,说不定首善之地就会闹粮荒。带的人太多,他们供应军需不利,弟兄们就要受罪了。”

    “那带人少了,安全不安全?”

    “安全?安全怎么会出问题。我现在就算一个人不带,你以为会有人敢对我怎么样么?之所以目前皇帝的龙椅没倒,是因为山东没宣布独立。不管是皇帝还是歪鼻子,谁敢下令抓我?我第五师,可不是吃素的。我告诉你,前不久皇帝下了封电旨,任命商全任山东巡按使,你猜怎么着?前脚电旨刚到,商全后脚就要递辞职信,申请解除自己所有职务。结果皇帝只好收回成命,你说说看,咱们这次到京里,能有什么危险?”

    听到一句咱们,安妮的心里复又泛起几丝涟漪,暗想着,就算是被捕,只要是跟在他身边,又有什么关系?

    火车在前门车站停住,接站的是个女人,梳着旗头,穿着花盆底,竟是个旗人。那妇人见了赵冠侯先亲热的叫了声大哥,随即就打量安妮,把后者看的颇有些不在在才问道:“这是新纳的小嫂子?”

    “别淘气,什么小嫂子,人家是女财神,安妮,这是大福晋,韩中堂的千金。”

    虽然没见过,但是安妮也听说过这位皇帝本生母的名字,没想到,居然是她来接人。部队由大元帅统率办事处的职员负责安顿,赵冠侯与安妮则随着福子的马车,一路奔了六国饭店。

    在车厢内,福子看着安妮不时的发笑,将安妮笑的更是羞涩,仿佛自己是个新媳妇,正在见公婆。赵冠侯毫不客气的朝福子一瞪眼“不许欺负人。京里现在乱的很,你没事也少出门,万一当兵的拿不到军饷出来放抢,不安全。”

    “就知道哥哥惦记着我,还给我派了十几个弟兄保驾,放心吧,我出门也就是去租界玩,没事。东洋人是恨我,可是他们怕大哥,不敢在租界里动手。至于中国兵,不敢到租界里放抢,安全的很。再说还有老六跟着我呢。”

    说了几句闲话,福子说起正事“猴头那边,跟我这商量,想和我做亲。把自己府里的六小姐,嫁给仁儿做媳妇。说是以此安定人心,保证没有加害之意。我看,他这是知道自己的江山不稳,想拉我们旗人给他垫背。我进宫跟瑾太妃说了,这门亲事,我不答应。可是太妃那里还有些摇摆不定。”

    “这事回头跟小德张说一声,把我的态度透过去,小德张知道该怎么办。可惜啊,李总管去了。要是他活着,跟瑾太妃那说句话,太妃就能听进去。小德张总是差些力量。好在,太妃答应婚事,总归是怕北洋兵威。等到洪宪的权势打下去,这门亲事自会不了了之。”

    “就是,要说联姻,我也想和大哥联姻。大哥好几个姑娘,随便哪个给仁儿都行。不管是不是嫡出,我们都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在乎,我家就没嫡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该不会惦记我们家胖妞了吧?告诉你,别想啊,一堆督军家的少爷惦记那丫头呢,等她长大了,让她自己挑婆家,我不给孩子包办。”

    安妮在旁听着,心内越发激荡,即使松江这种开明之处,肯支持女儿自己选丈夫的人家,实际也是凤毛麟角。能找到赵冠侯这样的丈夫,冷荷姐真幸福。

    在六国饭店里等候的,是北府的六爷承沣,两下在前金时代针锋相对,如今北府却要仰仗着赵冠侯运筹基金,才能继续往日奢华的生活。不管是共交票贬值,还是天下大乱,跟北府都没什么关系。他们的富贵来自山东,不来自洪宪,生计丝毫不受影响。但是靠着过去的仇人过活,相见之后颇有些尴尬。

    好在客人众多,一一寒暄,这份尴尬很容易冲淡。安妮此时才知,为什么要给自己准备这身礼服,如果还是穿着平时的工作装,就太失礼了。

    阿尔比昂、扬基、卡佩以及扶桑四国银行团的重要人物,全都在场。虽然其中明显混进去了奇怪的东西,但是这些财团在松江,乃至在整个中国,都有着巨大的能量,不容轻慢。

    除此以外,扬基的煤油大王、钢铁大王之类的富翁也有不少。这些大王的头衔,颇有些真假难辨,但是能和银行团一起出现的,肯定是有一定身价的阔老,不会是彻底的西贝货。

    这干富翁都带有家眷,乃至东交民巷内艳帜高张的交际花或是名媛,也颇有几个。戴安妮对于社交并不怯阵,与这些女眷,很快就说笑一处。

    一名侍应生凑过来在赵冠侯耳边嘀咕几句,赵冠侯却大声道:“什么?燕荪请我吃饭?告诉他,我现在很忙,没有时间接他的电话。六国饭店在哪,他又不是不认识,让他自己过来,有话到这里谈。”

    这些财阀大亨,即使是洪眼下的宪皇帝想把他们凑齐,也不是容易的事,能这么容易召集一处,自然是山东巨大的市场,能给他们以利益回馈。像是那些矿业公债,谁如果可以掌握住矿业的股份,于本国都有着极大利益。

    更重要的是,现在山东提供的商品,有很多是军方急需,这些商人如果能从中拿上一份代理,就是坐地生财的金饭碗。

    何况共合财政宣告崩溃,等于一位巨人死去,这些商人,如同食腐动物,已经举起刀叉,准备在尸体上分一杯羹。赵冠侯这个有力者,就是他们分享共合尸体的桥梁纽带,谁也不肯放弃这次机会。

    戴安妮一边周旋于女眷与商人之中,一边偷眼向这里打量,发现赵冠侯这个帝国最年轻的元帅,显然很受女人欢迎。煤油大王那个妙龄千金,始终绕着他问东问西,尤其是当着扶桑财团的面,大谈山东会战的情形,眼中迷恋之色,丝毫不加掩饰。相信,只要赵冠侯勾勾手指,就能把这位豪门千金勾到房间里研究一下东西方人体差异。

    自己,终归是一只丑小鸭。既竞争不过冷荷姐,也争不过这位美丽热情的扬基姑娘,一路上,他对自己规矩的很,换句话说,就是自己没有魅力。

    毕竟已经是一个二十几岁的老姑娘,即使在松江相对宽松的环境里,也被人称做老姑婆。何况与冷荷姐又有那种关系,他一定是知道的。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在厌恶……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一声长叹,两滴水晶在眼内凝结,就在她转身之间,一个高大帅气的泰西青年站在她的面前,礼貌的伸出手。“你好,我叫亨利,来自扬基……”

    人生的缘分,许就是这么奇怪,刚刚以为一无所有,转身却发现,或许另一场缘分在等着自己。名为亨利的年轻人,拥有扬基人的特点,不掩饰自己对安妮的好感。作为一个财团的继承人,他的身家、学识和相貌,都足以称为良配。安妮礼貌性的敷衍着他,心里对其进行评估。

    一个大男孩。显然,他的心理与他的年龄还不匹配,否则不会在这种分蛋糕的时刻,还想着追女孩子。但也只有这样的男孩,才能接受经如此复杂的自己吧?原本做好一生不嫁准备的安妮,却在看到赵冠侯与一干贵妇名媛应酬的情景后,心里生起无边的无力感。人追不上风,她累了,想要找一根枝头栖息,或许这根枝头……可以?

    这个名为亨利的男孩,如同块牛皮糖,就粘在她的身边。直到梁士怡赶过来,他也跟过去,大言不惭道:“如果谈经济,我想我也可以参与进来。我代表我的家族……”

    乐队开始演奏,舞会开始。亨利伸出手,邀请安妮与他共舞。可不等安妮伸出手,另一个人横空出世,拦在两人之间。“安妮,一眼不见,怎么跑到这来了?舞会开始了,陪我一起跳吧。”

    “嘿先生,虽然你是贵国的元帅,但请你遵守舞会的规则。”

    “舞会的规则,是女士决定和谁跳。安妮,和谁跳第一支舞,你自己选。”

    安妮看看两人,一身元帅服的赵冠侯,和那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自己只能追逐前者,却可以让后者在自己的身边打转。沉思良久,她向亨利甜甜一笑“先生,你是个好人,但是我不能拒绝一个元帅的邀请,敬请谅解。”(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一章 无处可逃

    “好人卡这招,是冷荷教你的吧?这是我告诉她的办法,你学的倒快。”赵冠侯的手,拥着安妮的腰,手臂异常用力,将腰箍的紧紧的,几乎让她喘不上气。手沿着嵴柱下移,一路向下,已经超出了跳舞的正常接触,进入了理应被禁止的领域。老实头不代表好欺负,如果是其他男人,这时候已经要吃耳光,但是他……没关系。

    安妮的脸红红的,仿佛喝了几斤烈酒,人踩在棉花堆里,脚下虚浮无力,任赵冠侯牵着自己,将自己带到东,又带到西,带到哪都行。人追不上风,但风追上人,则轻而易举。哪怕是梦醒之后一无所有,只要能做上一个甜梦,她也心满意足。

    她和冷荷是好朋友,而且是有着格外亲密关系的那一种,交情是没问题的,而且基于对冷荷的崇拜,安妮从没想过,要从她手里夺走什么,且也知道抢不过。这个男人很优秀,这是没问题的。而且从道理上说,他也应该是自己的丈夫,毕竟当初自己住进赵家别墅,就是这个意思。虽然自始至终都没被碰过,但是有了这个经,其实很难再嫁人。

    老实人就是老实人。陈冷荷从逃婚,又到结婚,最后还是夺走了属于她的丈夫,顺带,连戴家的产业也因此未得到拯救。可是她依旧并不恨任何人。包括那份家产,她与其兄的看法类似,本来就是投资失败,得救固然高兴,不能得救,也没道理怨天尤人。何况靠着冷荷的周济,两人依旧过的还可以,对于物欲并不强烈的两兄妹,并没有多少影响。

    由于走的近,对于赵家的事,她知道的很多,包括赵冠侯与自己的太太亲热,她也不止一次撞破过。她虽然一向装作视而不见,但事实上,心里却一直都在想。比如把那些情信,想象成写给自己,把那些亲热的目标,幻想成自己。想象着如果是自己被他这样,又会是什么感觉。

    已经算是大龄的她,对于男女之事并非一无所知,也有自己的需求。眼下,这种需求是由冷荷派遣,两人之间,互相作为伴侣。可是女人终究与男人是不同的,至少无数次梦里,她的眼前出现的,就是这个男人的模样。

    这次被安排一起进京,她也想过,会不会是把自己推给这个男人的一种手段。沿途也做好了侍奉枕席的准备,至少自己一个女人,是没办法抗拒手握重兵的大将的。可是没想到,赵冠侯表现的仿佛个守礼君子,她的一点念想,都成了笑话。本来以为两人注定有缘无分,却没想到,一切来的这么快。

    感觉现在的一切,都像极了梦里的情景,唯一的不同,就是这种触感,是梦里所没有的清晰。两人离的太近了,近到她可以感受到男人的唿吸,和那说不清的温度……

    “我……和他真的没什么。只是觉得,他真是个好人,这么想,就这么说了……不知道那句话还有什么意思。还有啊,他不是什么财团的少东么?我想,你要拯救共合经济,少不了和洋人合作,多一个助力总是好的。如果他的合作很重要,就算要我……去联姻,我也没关系的。”脸红红的,头在发晕,或是发烧了?不管那么多了,只要跟他在一起,即使病倒了,他也会照顾自己。

    话音刚落,对方的手就在她身上不允许被异性触摸的地方轻拍了一下“我像是那种会用女人联姻,实现自己目的的人?再说,你是一个自然人,拥有全部权力,没人能决定你的命运,包括我在内。区区一个洋鬼子,算的了什么。他没对你做什么吧?如果他刚才对你不规矩,我现在就去把他打成猪头三。”

    “才没有呢。对了,梁总长那边,我们是不是要过去一下,似乎让他久等不礼貌。”

    梁士怡本也是舞林高手,可是现在心思不属,根本没心思敷衍舞场,早早的到休息室里,等着接见。几位大财团的负责人,年事已高,对于这种舞会并没有太多兴趣,也一起在休息室等。安妮虽然很享受跳舞的过程,同样享受着舞伴的不规矩,但是还能分的清轻重。

    “不要紧,让他们等好了。连这点耐性都没有,还怎么做生意。”赵冠侯微微一笑“冷荷在山东的日子,都靠你维持正元,未来还要养胎,可能还要相当长一段时间辛苦你,我不给你补偿,万一你辞职跟个洋鬼子跑掉了,我去哪找这么一个优秀的经理?”

    “不!我不会跑的!我肯定会留在你……我是说冷荷姐身边的,哪也不去。”安妮斩钉截铁的保证,但是赵冠侯已经牵着她,跳起第二支舞。一连跳了三支曲子,安妮头上已经微微见汗,赵冠侯才从侍应手里拿了点心和酒,进入休息室。

    房间里,几位负责人显然等候多时,之前也聊过一些,但没有谈妥。从梁士怡的脸色上可以看出来,他跟洋人的接触,并不理想。

    “梁先生的意见是,先由各国向贵国正府发放贷款,支撑过眼前的金融危机。之后,靠发行公债的方式,进行偿还。恕我直言,鄙国正府和银行,都不会允许这种处理方式。”汇丰银行代表毫不客气。

    “贵国正府目前不具备结束战争,恢复经济秩序的能力,把债务发放给你们,将有很大可能成为坏帐。鉴于我国正府,准备承认蔡锋的共合军,为与贵国正府对等的交战团体,向贵国正府发放的贷款,很可能被用于战争支出,这与我国的中立立场相背。所以,这一点,是不可能办到的。我国有明确指示,在贵国实现全面停火以前,不会提供任何形式的贷款,以及经济援助。”

    其他几位银行家的态度基本相同,至于几个大财阀,就更直截了当。他们是商人,投资是以获利为目的,不会拿来做善事。现在洪宪的控制能力太弱,即使许给他们矿山、铁路的好处,能否拿的到,也在两说。这个时候放款给洪宪,等于是拿钱填海,自然没什么兴趣。

    梁士怡的额头微微见汗,拿出手帕不停的擦拭,寻个机会,把赵冠侯请出房间,小声道:“爵帅,大家在一条船上,荣损与共,我也不希望共合、交通两大银行倒台。可是现在,我真的是没办法了。咱们钞票发的太多,世道不好,人都急着把钞票换成大洋。可是咱们手里,哪来那么多银元?如果贷款拿不到,银行可能真的要关张大吉。”

    “燕荪,你的难处我能理解,可是我的难处,你也要体谅。山东刚刚打完一场恶战,经济严重衰退,现在让山东出来为你的银行担保,对方也要肯听才行。何况,那些银行团里还有扶桑人。我把矿山抵押给他?我好不容易把扶桑人打走,转头他们再回来开采,老百姓要骂娘的。我这次来京城,目的只有一个,我正元在共合、交通两行的存款,以及放的贷,必须有个说法。”

    说话之间,赵冠侯的元帅权杖在手里转了两圈,“我这次来,是带安妮跟你谈判。如果事情谈不成,下次来的,就是我鲁军的请愿团。大家的身家性命,都指望正元维护,如果谁让他们活不下去,他们一准跟谁不客气!”

    这番暗含杀气的言语一出,梁士怡面色惨白,几乎摔了个跟头。良久之后,颤着声音道:“爵帅……看在你和大太太的交情,还有咱们的交情的份上,务必以大局为重。陛下的江山,现在全系在银行身上……”

    哪知一言出口,赵冠侯的面色,变的比他还快,竟是悲愤莫名的模样。手中元帅权杖在墙上一敲“燕荪,你这说的什么话来?我如果不是念着往日交情,如今,就不是这么跟你讲话了。你且看看,现在各省是个什么情形。说一句大话,不是我的面子关照,浙江朱端早就被他的参谋长吕公望赶走了!山东如今若是通电独立,你说说,你欠我的钱,我有没有办法拿回来!”

    梁士怡的家乡就广东,如果赵冠侯现在投奔西南军正府,以鲁军之能战,想来西南军正府不会吝惜金银。到时候查抄了梁家的家产补给赵氏,也大有可能。梁士怡周身汗不敢出,只好不住赔礼,赵冠侯反倒得理不让人

    “我话放在这,正元、四恒跟共、交两行的帐目交涉,有多少,你自己心里有数。我的钱,如果少了一毛,自然就有人同你讲道理。鲁军最重纪律,但是谁要他们吃不上饭,山东爷们也不是吃素的性子,其中轻重,你自己考虑清楚!”

    本来约好了扑克牌局,可是等到两人会谈回来,梁士怡面若死灰,竟是提不起半点性质,随便敷衍几句,立刻告辞。休息室内的气氛,也随着他的离去,而变的融洽而又热烈。

    “冠帅,安妮小姐远来,一定非常辛苦,我想,我们为什么不好好喝一杯,缓解一下疲劳呢?通知外面,在这里单独开一桌酒席,我们在这里慢慢聊。冠帅,对于中国下一步的经济发展,不知道,你有什么看法?”

    与方才的横眉冷对完全不同,当面对赵冠侯时,包括扶桑财团在内,都换成一副笑脸。赵冠侯与众人却不怎么说实话,只把安妮推出来

    “戴小姐是正元现在的执行总裁,未来的经济发展规划,是由她来负责的。但是她今天很累,不方便谈话,我和安妮小姐,要在京城住一段时间。所以,这件事我们不必急于一时,有的是时间,慢慢聊。明天,我们会去东安市场买些东西,我们可以约在明天晚上继续谈。”

    “东安市场?哦,这真是个好消息,我们旗昌银行恰好与东安市场的宝大银楼有业务上的往来。戴小姐这么美丽的女士,必须有一套独一无二的首饰,才能与戴小姐相配。明天早上九点以后,戴小姐到宝大,将有人全程负责接待,保证为您提供最优秀的服务。”

    “本行在东安市场,也有着合作伙伴,他们的服务水平,绝对不会输给宝大……”

    类似的情景,戴安妮也见过。不过那都是属于陈冷荷,每当她出席这种宴会时,肯定会收到一堆类似的礼物,自己用不掉,就当福利发给身边的人。可是轮到自己身上,却还是第一遭。一直以来,都认定自己只是陈冷荷的陪衬,未想过,终有一日,这种荣光,也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礼貌的应酬,感谢,直到舞会结束,时间已经指到了十点钟。在六国饭店,已经为两人备好了房间。给他们准备的,自然是六国饭店里规格最高的套房,带有洗澡间以及客厅。

    在应酬时,喝了不少红酒的安妮双颊绯红,望之如同桃花盛开,赵冠侯端详着她,让桃花开的更艳。安妮开始低头检视自己,晚礼服露出了自己圆润光滑的肩头和白皙的肌肤,裙子太短,露出了小腿,这是不是不太妥当?她拼命的想挡住一部分肌肤,却发现越遮越糟,无所适从。

    “怎么样,今天还高兴么?酒喝了不少,如果不舒服,我让茶房送醒酒的东西过来。”

    “不……没关系了。这点酒,还支持的住。就是觉得,排场搞的太大了,本来我进京,是给姐夫打下手,可是现在一闹,反而我成了主角。如果是冷荷姐还可以,我差的远了。”

    “话不能这么说,冷荷很长一段时间要在家里,生孩子、带孩子。以她的性子啊,说不定舍不得孩子,还要带着宝贝工作呢。总之,你要辛苦一段日子,不把名气打出来,又怎么撑的住场子?今天这种场合,也不过是小场面,等到你当了交通银行的总经理,像今天这种应酬,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什么?交通银行总经理?”虽然头有些晕,但是这句话的杀伤力太大,一下子让安妮从酒醉与羞涩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即使经营不善,交通银行依旧是当今中国顶尖大行,与正元不可同日而语。这种国家级别的银行,总经理地位几可相当于司局高官,怎么可能让自己来做?

    赵冠侯笑道:“没错,就是交通银行总经理。我陪你进京,当然是为了救市。梁财神求我,也是求我救市。但是他所求,和我所愿,是两回事。他希望我救银行,本意实际是救他梁财神。而我想救的,是共、交两行,稳住中国经济不破产,这是两回事。要想保住两行,首先就得去梁,把他在两行的力量彻底排除。”

    他向着安妮身边挪了挪,端详着她微醺的容颜“咱们认识,就是在橡皮股灾。那次,就是我成功救市,保住燕荪的位子。这次,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了。他每次遇到麻烦,总是要我替他善后,凭什么?所以这次,我肯定要救市,但是却不救梁。不破不立,共、交两行,必然要倒,只有它们倒了,我们才能接手。等我我把两行接过来,人事上肯定要变动。交通的担子,就由你来挑。共合银行,我再找人。”

    “我?不行的不行的,我的本事太差了,担不起这么大责任。还是让冷荷姐来当,我只能给她打下手。”

    赵冠侯摇头道:“交通银行旗下,优质资产很多,只是一时间的周转问题,以及印了过多的钞票,所以运转不灵。只要缓过这一口气,接下来就有的做。何况掌握交通银行,就掌握了发钞权。这么个位子,不知道多少人想坐都坐不上,哪有你这么个傻姑娘,自己不要还往外推。我把交通银行救活,必然要用我的人,冷荷短时间不能出山,你说我不用你,还能用谁?简森是个外国人,总不能光明正大到交通银行做总经理吧?那样报社的人,可是会跳脚的。你去当经理,她来给你当参谋长,保证不会有问题,或者说,有问题,也不用怕。”

    “你……你的人?”安妮的头,晕的更厉害了,她觉得,自己今天恐怕真的喝多了,否则怎么会幻听?交通银行总经理,或是其他什么东西,在此时,全不如那一句我的人来的有杀伤力。她如同被一枚炸蛋直接击中,而天昏地暗。

    赵冠侯笑着,将手扶在她那裸露在外的圆润肩头“我在六国饭店只订了这一间套房,今天晚上,我就不走了。你在我家住过,敬慈他们也喊你戴妈妈,这算是名分早定,你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他边说边低下头去,安妮全身无力,心跳头晕,全身的血液只向头上涌去。她想过反抗、逃跑或是大声的喊叫,想来只要自己拒绝,他肯定不会强来。不是有一个煤油大王的女儿么?何况以他的身份,想要女人,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不会用强。

    矜持,必须矜持,如果让他得到的太容易,就不会珍惜。

    安妮脑子里转过无数念头,理智告诉她,哪怕是象征性的抵抗,也要反抗一下。可是当她好不容易摆脱赵冠侯的唇,说出的一句话却是“你不要那么急……我去放水,我们先洗澡。”(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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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军介绍:
民犹是也,国犹是也,无分南北 总而言之,统而言之,不是东西 这是个最好的时代,一些人用热血和生命实现梦想,为国家寻找出路。 这是个最坏的时代,许多人看不到希望在哪,在他们面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在这样的大时代中,一个出身市井的小人物,乘风破浪,一路高歌。 城头变幻大王旗, 河边枯骨谁人惜。 错命乱曲狂笑去, 轩辕墓前温酒棋。督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督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督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