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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普祥真人     督军txt下载     督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五十九章兄友弟恭

    自岳州通往长沙的官道、小路、田野,被牛车、胶**车以及扛着扁担的挑夫所充满。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沉重的十二磅大炮,在牛马畜力的拉动下,艰难前行。遇到坑洼难走之处,不需要炮兵动手,穿着短打或是打着赤膊的本地青年,会笑着走上去,在年长者的吆喝声中发力,把大炮抬出来。汗珠顺着古铜色的肌肤流下,落入地面,为大地所吸收。一如散播下名为希望的种子,每一个人都相信,种子很快就可以发芽,收获为期不远。

    水路上,各色大小船只,往来穿梭,如同端午时的龙舟大会。不管是船只还是车队,都会在自己的队伍前头插上一面旗帜,“讨张救湘”四个大字,迎风招展,神气十足。

    如果说之前,湖南本土百姓,还因为张宗尧的残忍暴虐,以及强大的军事力量,对举起反旗怀有犹豫,随着田树章这员张系悍将被消灭,整个旅被吃掉。普通的湖南百姓也意识到,其在湖南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自己的仇终于可以报。

    那些乡绅、族长在湖南本就极有能量,伴随着军事的胜利,其号召力更得到了加强。鲁军秋毫无犯的纪律,为自己争取了足够的好感,老百姓怀着忐忑的心情与其接触,发现对方真的不曾觊觎自己的财物妻女之后,终于放心的张开怀抱,接纳这支来自异乡的队伍。

    积累的仇恨,数年的压抑,一旦得到了抒发的机会,如同火山喷发,势无可挡。藏匿的粮食被挖出,主动出售给鲁军。蔬菜、水果,肉食。各种主副食如同流水般送到军营,甚至不需要从远方征调,当地都能给予充足供应。

    渔民撑着小船,为鲁军提供水路运输,老农则指引着各条不记载于地图的乡间小路,间道行军。义务的向导、情报员,为鲁军充当耳目,一部分武装起来的乡勇,更是开始猎杀袭击落单的张部士兵,将其侦察兵消灭于荒山野岭之间。农夫们走入军营,自愿担当夫子,输送军资。更多的青年选择投军,或是加入鲁军,或是加入湖南自己的队伍。

    自田树章部缴获的武器,赵冠侯全部送给湖南本地士绅,靠这批武器,湖南自制军已经成立了一个师的番号。罗潇潇以女儿之身,也在其中挂了个参谋的职位。

    虽然路上人多,但是部队的行动速度并不慢,有了充沛的辎重供应,更有的足够数量的夫子输送,鲁军士兵的行军难度远比张宗尧部为小。

    赵冠侯与罗潇潇并马而行,手中还执一面阳伞为其遮蔽阳光,远远看过去,仿佛是一对恩爱的新婚夫妻,只有当事人知道,这一切只是个骗局。

    “潇潇如果没有一个丈夫,就难免有人觊觎,单是为了拒绝谁,又如何不伤害他心灵的拒绝,就要伤透脑筋。如果再考虑到利益,以及各家族的关系,事情就更为复杂。反倒是以冠帅为夫,既可以保证那些人不来纠缠,也能保证鲁湘一体。”

    赵冠侯见过不少胆大的女子,但是像这样主动上门求婚,又说明只是有名无实假夫妻的,却也不算常见。夏日的夜晚,蝉鸣声声,罗潇潇一身军装,月色下楚楚动人。她微笑道:

    “冠帅素来提倡男女平等,婚姻自由,自不会做煮鹤焚琴的勾当,放眼共合,潇潇也只能相信冠帅一人不会借着婚姻名分,逼我做我不想的事情。不过潇潇也会有所报答,湖南驱张之后,势必以鲁军马首是瞻。救湖南者是赵非段,讨民贼者是山东而非正府。冠帅一声令下,湖南第一师必誓死追随。山东可在湖南养兵一个师,另外,鲁票在湖南可以作为合法货币使用,山东商人将是湖南最尊贵的客人。”

    罗重轩有意竞选省掌,罗潇潇的话,很可能代表着罗重轩的意见。赵冠侯还记得对方当时那掩藏在镇定之后,实际极为不安的眼神,以及最后认命般的一声叹息。“如果冠帅非要得到潇潇,我也不会拒绝,毕竟你是湖南的恩人,我也该履行我的承诺。手刃宗尧即我夫君。如果共合连冠帅都不能免俗,更无他人可以相信,一切由冠帅做主。”

    两人的婚礼还没举办,只是在内部宣布了一下这个消息,随后赵冠侯对随军记者发布了声明,将在长沙迎娶罗潇潇为自己的夫人。这个声明发出之后,三湘才俊多少人黯然神伤,赵冠侯就顾不得,但是罗潇潇想要的效果,终究已经达到。

    做戏做全套,既然发表了声明,对外就得像一点。像是这种小亲密,总是要有,否则认为罗才女在赵家受气,对谁都不好。

    两人的距离似近实远,周边左右的鲁军亲卫,也可以听的到两人对话。

    “罗小姐,我送你的练兵记要,是我自炮兵团编练开始,自己整理的心得。里面的东西,不一定适合湖南,总归还是要你自己领悟。再者,北洋练兵,首重饷银。湖南屡受荼毒,很难拿出那么多兵饷,你总得有其他的方法,让士兵服从命令听指挥,否则再这么操练,他们就都跑了。我虽然尊重女性,但是也得承认,不是所有省分,都支持女将军,女指挥官的存在。如果是你来练兵,我恐怕很难压住下面。最好的办法,还是把练兵记要送给自制军里,有威望或是当过军官的人,由他来具体落实。”

    “多谢冠帅指点,潇潇很羡慕孙师长还有程、杨几位旅长那样的共合女将。但自知此事不能急,所以,我会慢慢来。只要驱逐了张宗尧,湖南人就有了盼头,湘省位于南北孔道,不管以南伐北,还是以北攻南,湖南都处在风口浪尖。惟有强兵,方能自保,不至于为外省侵吞。今后若是湘军未成,而外敌以至,还要鲁军弟兄相助。”

    “罗小姐太客气了,鲁湘一体,这是你说的。令尊不但答应山东一师寄食,又愿意额外协饷一师,湖南等于山东饷源之一,我们怎么会允许外人荼毒?你放心吧,我这次打掉张宗尧,接下来自然就会推动南北和谈,尽快让战争结束,湖南恢复和平。”

    赵冠侯回头看看那些夫子,“罗老的号召力确实足够大,有这么多乡民支持,不愁打不垮张宗尧。”

    罗潇潇摇头道:“我父亲没有这么强的号召力,即使现在和冠帅合作的所有士绅一起算上,也没有这么强的力量。是张宗尧自己,把人民推到了我们这一边。这次与他作战的,既不是湖南第一师,也非鲁军,而是整个湖南!”

    田树章以自己的牺牲,为部队争取到了逃脱的机会。最后时刻,其带领卫队主动冲向鲁军,确保其余部队能够逃脱。毕竟其带领的是一万五千军队,即使是相当数量的猪,想要抓也要废一定时间。是以,虽然部队被打的落花流水,但是依旧有数量可观的残兵败将,向长沙撤退。

    在田树章旅之后,本应有数支部队,作为梯次防御的存在。可是当这些部队退下去时,却发现这些部队,要么已经不见了踪影,要么干脆竖起反旗,通电独立、附南,或是干脆归鲁。这些反乱部队,开始截击、收编这些残兵,给了这些溃兵又一记重击。

    整个湖南的局势,已经变的混乱不堪。湘桂联军,据说打出了热烈欢迎张督军弃暗投明的横幅,作为宣传口号。横幅照片还上了民军所控区域的报纸,将报纸销往北方,打击北军的士气。但是这份报纸,又被赵冠侯当做武器使用,将消灭张宗尧的行动,说成代替北洋清理门户扫清叛徒。有了这个大义名分,即使段芝泉,也不好回护自己的爱将。

    张宗尧之前,与南军基本是并分南北的趋势。可是现在,他所能控制的区域,只剩湘潭与长沙这一线,其余地区,号令皆以不行。

    曾经归附于他的保安团、警查等武装,开始公开抵制,甚至于抓捕他的部下,袭击他派驻的官员。通往长沙、湘潭一带的粮道,也被这些反乱者所掐断,从外部获取粮食的渠道,正在一点点减少。

    侥幸躲过收编的溃兵来到长沙附近时,得知张督帅正在岳麓山誓师出征。这些人马理所当然地被收容,随即也来到岳麓山脚下。这里,聚集了张宗尧剩余的兵力,以旧有第六师基干,以及兼并的其他部分北洋军人组成,附庸部队不在其中。不管是土匪还是在湖南抓来的壮丁,张宗尧都已经不敢使用,生怕再出现反水情况。

    张宗舜、张宗禹二人,已经被张宗尧解除职务,命令前往扶桑“考察军事。”整个部队,全部使用北洋原有军官担任军事主官,张宗尧亲自带队出征。在部队里,他甚至准备了一口棺材,效法庞令明抬棺死战,与鲁军一死相拼。

    岳麓山脚下,岳王庙内。精忠帅的塑像,威风而又神圣。张宗尧虔诚的磕头烧香,默默祷告,随后,他身后的将领,也一一过来烧香。他通过这种方式,来凝聚部下的忠诚,提升部队的士气。具体的效果,谁也说不上,但是气氛确实搞的很是庄严肃穆。

    等到人退出去,长野从外面走进来,也学着张宗尧的样子烧香祷告。

    “宗尧兄,你该考虑离开了。如果再晚,或许很难走的成。我可以保证,你在扶桑生活的安全,赵冠侯的手再长,总伸不到帝国。只要等过了这一关,就可以卷土重来。”

    张宗尧苦笑道:“怎么?长野先生也对我失望了,认定我将输掉这场战争?”

    “宗尧兄,你把自己的两个兄弟派到扶桑,不就是为了让他们可以活下去?我想,你已经看出这一战的结果,不需要我多说。保留有用之躯,才能做更多的事,无谓的牺牲,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长野先生,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论用兵打仗,我姓张的不如姓赵的。论手下弟兄的本事,我的兵,也敌不过鲁军。何况现在到处都在反水,显然,是湖南的那些土佬跟我作对。他们支持赵冠侯,教唆自己的宗族子弟起来造我的反。我手上能控制的兵力,连两万人都不到。跟鲁军打,注定会输。”

    长野点头道:“你明白就好,这就省了我许多力气。帝国目前没有太大的力量帮助宗尧兄,何况,我们在湖南一带的影响也有限。但是安排一条船,把你安全的送到扶桑,这点帝国还是做的的到的。”

    张宗尧道:“我相信扶桑朋友手眼通天,肯定能把我带出险境。可是我说过,杀弟之仇,不共戴天。姓赵的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他算帐。怎么可以逃?让他白白得这么大一个便宜,我做不到。你看,这里拜的是岳王爷,身为武将,大家都敬佩岳帅。敬佩的,不光是他能打仗,更是敬其忠心。张某虽然不讲尽忠,但要讲手足之义!再说,我好歹也是一省督军,就这么被姓赵的吓走,我不甘心。纵然不敌,我也要让他付出足够的代价。”

    他深吸一口气,又道:“我这次亲自督师,不成功,则成仁,誓死与赵贼战斗到底!他就算拿下湖南,也要伤筋动骨。我已经想到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保证给赵冠侯一个终生难忘的记忆!”

    张宗尧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他的部队辎重,距离新墙河并不远。我带工程兵炸开堤坝,借水代兵,让他的鲁军都去喂乌龟。即使我在湖南无法久驻,他也休想待的长远。”

    长野盯着张宗尧看了好一阵,忽然朝他深鞠一躬,“非常抱歉,最后一段路,不能继续陪伴宗尧兄一起走。不过请宗尧兄放心,我会替你关照你的兄弟,保证他们在扶桑的生活。这也算对我们友谊的回报。”

    “如此,有劳了。”张宗尧行了个很江湖气的抱拳礼,与他平日奉行的儒学大为不同。随即迈开大步,向庙外走去,边走边道:“岳爷爷,我来拜拜你,就是想要沾沾你的福气,图个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你是兵家,自然懂得慈不掌兵的道理。不要怪我心狠,他强我弱,不想一些办法,又怎么得了。将来我会在新墙河那边建一座生祠,拜一拜那些被淹死的倒霉鬼。有我这么个督军拜他们,这些穷鬼总该满意了吧。张某为同胞报仇,你一定要保佑我,让赵冠侯全军死光!”

    天气连热了多日,在张宗尧部队开拔后,忽然就阴了起来,等到下午,便伴随着惊雷下起了大雨。现在城市里,最高的长官就是长野。是以他向水利机构要了湖南近三十年的水位信息,以及降雨量,又要了水文信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仔细观察着数据。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长野的脸,房间里的东洋军事顾问,面色狰狞,竟似修罗恶鬼,与平日的温文形象大相径庭。看了良久,长野忽然在房间里大笑起来

    “战死于山东的护国忠魂,请保佑张宗尧计划成功,你们的仇,就要报了!赵冠侯,你欠帝国的血债,也该做个了结。张宗尧的智慧,超出我的想象,居然给了我这么一个惊喜。这真是个天才的计划,炸毁大堤,放水,把鲁军、平民……最好是整个湖南变成一片泽国吧!加油,宗尧兄,我在这里,为你祝福。一定要把所有鲁军,都干掉!”

    窗外雷雨大做,暴雨倾盆,长野确信,新墙水位此时已经上涨到一个非常可怕的高度,如果炸开大堤,不管是鲁军还是湖南,都讲受到空前的重创。他们死的人越多,对自己的国家越有利。

    闪电划过,一道白炽的电弧亮起,随即,长野的房间乃至整个督军公署,直到长沙城,全都陷入黑暗之中。(未完待续。。)

第七百六十章 独有英雄驱虎豹

    风雨如晦。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大雨影响了人的视线,也让本就不怎么坚固的路面,变的*****虽然是大白天,能见度却极差,大雨让人视线模煳不清。不管是枪还是大炮,威力都大为减弱,手留弹也造不成多少伤害。这种天气里,部队通常都选择停兵不斗,可是今天,两支部队却在雨幕中展开决斗。

    士兵往来冲锋,军靴踩入烂泥,每一次拔出来,都要额外消耗很多体力。步枪的威力大减,更多时候,彼此只能以白刃相邀请。鲜血混在雨水中流淌,两方士兵在泥地里翻滚,用尽一切手段,试图终结对方的性命。一个又一个的满身泥泞的斗士拼杀一处,泥巴遮住了军装、面孔、军帽,连阵营区分都变的困难。

    一方的旗帜开始倾颓,部队控制不住的后退,气急败坏的主官,手举大刀,一刀将一名带头后退的营长斩首。怒吼道:“杀回去!杀光他们!后退者,杀无赦!两百万,我出两百万买赵冠侯的脑袋。抓住罗潇潇,你们随便玩!”

    一发开花炮弹射过来,轰鸣过后,主官身后的卫队,都倒在血泊之中,因这一次炮击全灭。主官自己则在勤务兵的搀扶下,挣扎着站起,过了几分钟之后,忽然仰天狂笑道:

    “老子没事,老子什么事都没有。天意,这是天意。你们看到了,连大炮都杀不死我。这是老天在帮忙,你们还怕个球?给我冲回去,干掉赵冠侯,活捉罗潇潇!”

    被这种紧似神迹的现象所震慑的士兵,竟又重新爆发了士气,一支数百人的敢死队,呐喊着逆杀而上。前锋的士兵,被这种气势所夺,渐渐后退。可就在此时,一个纤细的身影,挥舞着军旗勐冲上来,大喊道:“弟兄们,为自己的妻儿老小报仇,不要放走张毒菌!想想他对我们干了什么,还能容忍他继续做恶么?”

    女人的声音,在风雨和雷声中,传的并不远。但是她的身影,依旧激起了三湘健儿骨子里的血性。一支属于湖南自制军的敢死队冲上来,接住了张宗尧的人马,双方白兵见红,彼此不退。

    刺刀互穿胸膛小腹,彼此扼住对方喉咙直到同时断气的现象层出不穷,战场上,陷入一片空前的惨烈情绪。共合各省内战中,激战一昼夜,死伤十数人为交战常态,今日护堤之战,彼此白兵冲锋,死伤枕籍,势同敌国者,实为壮烈第一。

    随着越来越多的部队,从四面八方杀上来,张宗尧身边的敢死队与卫队,已经渐渐不支。即使张宗尧自己,也手持大刀亲入一线肉搏,手中大刀砍到卷刃,换刀复战。泥、血溅满了军装,脸上也尽是泥浆与血浆,整个人,如同魔神。

    喊杀声越来越响亮,即使滚雷,都压不住怒吼。身边的卫队急道:“大帅,他们人太多了,我们得赶紧撤!”

    “撤?往哪里撤?今天,有死无活,有我无他!我张宗尧已经一无所有,只剩这条命。他有本事,就拿去好了!来啊,张宗尧在此,有本事来杀!”他抽出插在泥地上的军刀,再次冲了上去,沉重的军靴打滑,差点摔了他一个跟头。

    他怒骂道:“老天爷,我明明拜过你了,你为什么不帮我?只差一步!就只差一步而已,为什么你不叫我成功。你为什么帮湖南人,不帮张宗尧啊!”

    爆破大堤的计划功亏一篑,就在张部到达之前,鲁军已经抢先抵达。因为暴雨的关系,双方的火器威力大为减弱,张宗尧见计划不成,准备转移。不想新组建的湖南自制军发现张宗尧旗号后立刻不顾一切的冲上来拼命,两下当时就打成混战。

    战斗初始阶段,两下或说胜负难分,可是随着赵字旗出现,张宗尧部队就出现了大规模反水、阵前倒戈的现象。先是自田军里败退的溃兵,在队伍里率先发难。他们中,混进了一部分都是鲁军乃至情报科甚至警卫营的人,张宗尧的动向,也是由其秘密传递而出,保证张部一举一动,都在鲁军监控之内。

    战场上,这些鲁军的钉子率先喊出归顺冠帅,足粮足饷的口号。紧接着,又开始杀戮那些忠于职守,承担指挥作战任务的张部官兵,原第六师大部分官兵,由于长期拖欠军饷加上军粮短缺,不满情绪极大。现在又是打逆风仗,在听到口号之后,大批官兵阵前倒戈。

    其老主官李秀山既与赵冠侯是结拜手足,投鲁亦同归李,毫无心理压力,也不用担心遭到清算。张宗尧的人马,被自己人以及复仇的湖南人所围攻,队型彻底混乱。

    发现张宗尧爆破大堤企图的湖南子弟兵,愤怒到了极处,附近除了鲁军,还有数万人的湖南百姓。如果洪水蔓延,这些百姓尽成水族饵食。张贼既不以湖南人性命为重,湘人也自不与其共天地!

    大雨加上突袭,让张宗尧的指挥系统濒临瘫痪,其能掌握的部队始终不多。由于担心清算,以及湖南人复仇热情太高,俘虏基本都被刺死。一部分士兵在走投无路之下,依旧忠于张宗尧,自发组织抵抗。泥泞的地表环境以及恶劣天气,从客观上对于武器居于劣势的张部更为有利。

    张宗尧身边的卫队,都是其心腹嫡系,战斗力与忠诚都无可挑剔。有他们在前面硬顶,也起到了稳定军心的作用,湘军数次进攻,都被张宗尧生生打了下去。

    忽然,他的卫队长指道:“大帅请看!那个摇旗子的,是不是罗潇潇?”

    张宗尧费力的看过去,正好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灰暗的天空,白光之下,一个窈窕倩影在风雨中艰难的挺直身躯,挥舞军旗。湖南的健儿,见到这面旗帜,身上就有了力量。即使成排成排的人倒下,依旧前赴后继,毫无畏惧。

    “多半是她!不管是不是,先抓了她再说,就算我死,也要先玩了她,让她不能好活着,跟我冲!”张宗尧举刀前指,他的卫队,立刻朝罗潇潇所在的位置冲过去。

    湘军毕竟仓促成军,未经训练,虽然勇敢,但是缺乏老兵的经验与素质。第六师的部队大规模反水之后,主力都在与忠于张的部队拼命,也没人注意罗潇潇。恶劣的天气,让指挥效果大减,也让当事人,不曾意识到,危险已经降临。

    刀锋闪处,一道血线飞起。勇敢的青年,身子倒入泥水之中。他身上穿的并非军装,而是短衫,手里拿的,也是一杆乡下习武的扎枪。其并非湘军正规作战人员,而是附近的村民。张宗尧试图放水的消息传开,一部分人选择了逃走,另一部分则拿起武器,会合湘军参与作战。

    这些勇敢的乡民并不缺乏勇气,但却没有经验和技巧,与张宗尧这种打老仗的军官相比,逊色何止一筹。

    罗潇潇没想到,自己的位置站的太靠前了,竟然被对方直取中宫,身边的护卫要么阵亡,要么就是与张宗尧的部下纠缠在一起,随着那位勇敢乡民的倒下,她身边竟已无兵。

    “罗潇潇,你终究还是逃不出我的手心!我今天就要你给我四弟偿命!”张宗尧大喝一声,大踏步的冲上去。罗潇潇的脸色变的煞白,她的手枪子弹打空了,只能以冷兵器应战。可是以她女流之躯,又怎么是这蛮勇大汉的对手。自己并不怕死,可是如果被这些人捉住,面临的可能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结果。何况,自己身上还肩负着重建湘军,进而推动湖南自制的重任,又怎么能死,怎么敢死?

    她没有逃走或是退缩,军靴踩在泥地上,风一吹,她就左摇右摆,好几次差点倒在地上。以这种状态,即使逃也逃不掉。既然逃不了,就只能拼命。咬着牙关,手上的旗帜当做武器刺出去,虽然很决绝,在行家眼里,却不成章法。

    张宗尧狂笑道:“美人儿,你拿笔的手,又怎么拿的起这个。”噼手抓住旗杆,下一刻,军旗易手。他得意的将军旗向后一丢,军刀闪处,已经打落了罗潇潇的匕首。

    刀如果砍过去,美人的头颅多半就会落地,但是张宗尧不准备这么干。他要让罗潇潇活着,要让她体会下,什么叫生不如死。

    勐的抓住女人的手臂,将罗潇潇扯到身前,手粗暴的抓向美人的胸前,带着泥与恶臭的嘴,向女人的脸上颈上稳去。饶是罗潇潇拼命的挣扎躲避,都无法对抗张宗尧的力量。

    “小美人!我早就想干你了!三湘才女,把你弄到床上,一准比那些表子带劲。可是,就是你,害死了我的四弟,我要让你生不如死!现在,就算你求着我睡你也晚了。”张宗尧在罗潇潇胸前狠抓一把,随后向身后一推“这个妞赏给你们了,在这动手吧,大家打排子枪,不许弄死。我要她活着,让她这辈子忘不了你们。”

    卫队长兴奋地大叫道:“多谢大帅,小的先尝尝这三湘才女的鲜,就是不知道还是不是头水……”

    话音未落,一声惊雷响起,张宗尧只见自己的卫队长身子勐的一摇晃,竟是没有接住罗潇潇,反被她砸倒在地。一向强壮如牛的卫队长,怎么还没搞,就虚成了这个样子。其他的卫兵,也嬉笑着过来,一边解皮带,一边问道:“头,你行不行?看来你一个人制不住这小美人,还是弟兄们帮你。”

    雷声大做。

    这次的雷声比方才更急更密,随着雷霆声响,卫兵接二连三倒地。张宗尧及剩余卫士此时也明白过来,这根本不是雷声,而是枪声。灰暗的雨天,谁的枪法能这么准?张宗尧下意识的向旁寻找掩体躲避,却在一声枪响之后,只觉得膝盖一阵巨痛,一个趔趄,单腿跪在泥水里。鲜血顺着雨水流开,不等他站起身,却又是一枪,他另一条腿的膝盖也中弹了。

    左臂、右臂……他确信,这不是流弹射击,而是有目标的处刑式枪击,他以往在长沙处决犯人时,也会搞这种把戏。今天同样的方式落到自己身上,这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四肢接连中弹的他,趴在地上,泥水从口鼻钻进去,呛的他阵阵窒息。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这么窝囊的被活活呛死在泥泞之中时,一双雨靴出现在面前,随后有人拎着他的脖领,将他提起来。

    近在咫尺的,是一张英俊的脸,这张脸他记的很清楚。在陕西,就是这个人为了一个表子,斩了齐英的表弟,害其表弟家绝嗣。自己和齐英联合起来卖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拼死拼活打仗,还不许玩女人,这样的兵,还怎么带?

    当时他认定,赵冠侯的路不会走的太远。对部下约束的太过严苛,要么是部队反水,要么就是一群大姑娘一样的兵,根本不会打仗。结果证明,他错了。这些兵固然没有反水,战斗力也远比他想象中为高,甚至成为当今共合第一强师。在山东,战胜了东洋人,在湖南,杀害了自己的亲手足!归根到底,都是齐斜眼的错,要不然,自己和他犯不上拼命的。

    他想说些什么,赵冠侯却没心思听,将人向旁一丢“捆起来。”随即来到泥泞之中,想要扶起罗潇潇。却见她已经自己站起来。身上脸上都是泥,衣服的扣子不知是被挣开,还是被解开,已经开了两个。赵冠侯道:“你不比美瑶她们,缺乏白兵战能力,我发现你的指挥位置太靠前了,想来提醒你,没想到……没事吧。”

    虽然没受害,但是一个三湘才女,平时结交的非富即贵,再不就是共合学界名流,被群丘八摸来摸去差点被轮,怎么也是个极为恐怖的经。可是没想到,这个泥猴似的女人,却只用已经脏的不成样子的军装,在脸上胡乱一抹

    “没事!这是湖南人的复仇战争,每个湖南人都要拼命,我也不例外。我的位置确实太靠前了,冠帅批评的对,今后我会注意。现在请把军旗给我,我要指挥战斗了。”

    赵冠侯和他的卫队,承担了保护任务,罗潇潇奋力地挥舞着旗帜,越来越多的子弟兵,踏着泥泞、雨水、尸体冲上来,杀向张宗尧的部队。看着眼前高大的背影,如同一面墙壁,替她遮挡着可能的危险。罗潇潇的眼睛迷离了,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其他的东西……

    我的爱人,你可知道,你的潇潇差一点就不干净了。我会为你守着这份纯洁,一如守护着我们之间最美好的回忆,天长地久,至死不渝。不管这个人多么优秀,也终究不是你。我的心已经死了,再也不会让其他男人进驻,我的未来属于故乡,属于这片土地,不属于任意一个人。三湘健儿冲锋,为了我们的家乡,战斗到底!(未完待续。。)

第七百六十一章 毒菌之亡

    战斗结束时,雨依旧下个不停。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失去张宗尧指挥的第七师,士气和战力,本就不算高,加上大部分部队反水,情况更糟糕。即使鲁军指挥系统并不灵光,参战部队也极有限,其失败的命运,也无可逆转。

    但是随着张宗尧部队被摧毁,一些原本不算问题的问题,现在却浮出水面。比如,张宗尧那个随军的保险箱。

    由于张宗尧战前,就以保险箱里的财物为激励手段,整个部队,都知道其价值不菲。在战局彻底崩溃时,一支乱兵逃到后方,抢了保险箱就走。可是那个所谓的保险箱,是泰西最新产品,足有一人来高,自重就很可观,加上里面丰厚的家当,在泥地里根本走不快。没跑多远,就被另一支袍泽追上。两支人马为了抢夺财物而争斗撕杀,死伤无数,等到彼此都筋疲力尽之时,一支鲁军从容的出现收割人头,把保险箱装上了大车。

    这原本是一件极平常的事,鲁军不派粮派款,不征丁拉夫,战场缴获自然归自己所有。可是这边战损战利的统计还没结束,另一边,已经有几位湖南本土名士找到赵冠侯,开口商谈保险箱内财物的归属问题。

    “张宗尧的产业,主要来自贪墨军饷,滥发省钞,以及抢夺湘人财富。其私产绝大多数,实际是整个湖南的财产,属于湖南全体公民,不应视为其私人财富。湘人久受涂炭,民穷财尽,正需要这笔资金,作为灾后重建的启动经费。大帅宅心仁厚,自不会坐视无辜百姓倾家荡产,湖南饿殍遍地。当然,我们也知鲁军作战辛苦,于军饷抚恤方面,会设法筹款。未来鲁军弟兄可以在湖南驻扎,军食军需,我们一定保证供应。目前的军粮,我们也会确保供应及时,只是这保险柜……”

    “几位叔伯,你们不关心一下湖南子弟的损失情况,就急着来问保险柜的事,是不是太急了一些?”房间门被推开,身上脸上满是泥的罗潇潇从外面走进来。一向高贵大方的她弄得如此狼狈,倒是把几个湖南的头面人物吓了一跳,费了半天劲,才认出是谁。

    “这保险柜一直就在张贼的督军公署,如果各位叔伯想要收回省产,就该在战争爆发前自己去取。咱们湖南如果有能力夺回这笔财产,就不至于让他欺压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把张氏四贼消灭,长沙还没有拿下来,距离成功还远的很。现在就来谈这些,我想,未免会让人产生误会,觉得我们湖南人重财轻义,这似乎,不大好吧?”

    “侄女,你这话从何说起?”一位老人连忙打着圆场,他一身衣服极是干净,脚上皮鞋鲜亮,丝毫未沾泥水。连过水坑,都是由仆人背着过来。见罗潇潇的狼狈样子,先用手杖指了指

    “女人家……这样不好,还是该注意下体面。我们谈的湖南财产的事,也是关系着整个湖南所有人的利益,不是为自己着想。即使这些财物我们愿意赠送给鲁军,也该举办个仪式,请记者来照个相,这样,也有利于宣传鲁军的形象……”

    赵冠侯接过话来“您见教的是,请放心,保险柜我们不会破坏。这是泰西最新科技,就算是用炸要炸,也不容易炸开。炸开之后,也没办法复原。再不放心,大家可以贴几道封条,等到了长沙,举办个记者招待会,在会上开箱不晚。潇潇现在这个样子,不好与各位长辈见面,到后面好好洗干净再说。”

    “冠帅英明,还是冠帅英明。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

    等到这几个人由仆人撑伞背着出去,罗潇潇叹息道:“这就是我们湖南的未来么?湘省自制,必然由这些头面人物出头牵线,可是他们的出身,不是前金官吏,就是立宪党人,再不然就是宗族头领。目光和思维,还停留在前朝,刚刚有一点起色,就开始算计自己的得失。湖南乡亲真能靠他们过上好日子?”

    “过不过好日子我不知道,但是总归会比张宗尧好些吧。至少我希望是这样。还有,你现在这个样子,确实需要好好洗洗,否则罗老爷要心疼的。我吩咐女兵给你预备热水,我去军营里看看。”

    “不……我们一起走,我想去伤兵营,看看受伤的士兵。”

    湘军第一次打硬仗,虽然最终取得胜利,付出的代价也很大。如果以数字论,很可能阵亡人数还要在第七师之上。伤兵营里,也放满了床位,伤号在床上痛苦的叫着,药味与潮湿的味道,弥漫在风中。

    苏寒芝、凤喜、凤芝三人,带着医疗兵,在伤员中穿梭往来,包扎、上药,擦洗伤口。即使受伤的都是湘人,亦如鲁军一样照应。

    士兵们知道这些女人里有三位是山东冠帅的太太,脸都涨的通红,甚至拒绝治疗。苏寒芝则像个姐姐一样,训斥着那些伤员“你们怎么能拒绝治疗,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是卫生你们懂不懂?受了伤没关系,只要治疗及时,都不会出现大问题。可是不注意卫生,不当做一回事,那是要害自己一辈子的。伤兵营我做主,快点,服从命令。”

    “苏太太,让我来吧。”

    对于冷不丁出来的泥猴,苏寒芝也是一愣,等到片刻之后,才认出是谁。摇头道:“你还喊我苏太太?还有啊,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哪敢让你给伤兵上药?消毒懂不懂?快去洗干净。还有,包扎护理你会不会,不会的话就先打下手,不要好心办坏事。”

    罗潇潇在学校也学过些基本护理常识,帮忙倒是可以的,简单的洗了手脸,就开始上手干活。赵冠侯从外头进来,问了问情况,苏寒芝小声道:“受伤的很多,好在我们的药品足够。不然,会有很多人残废或死掉。”

    “足够也要告诉他们不够,这帮人啊,不能只给好脸,否则根本不懂得进退。我知道姐的心眼好,让你不救人是不可能的,可是也不能那么容易的救。总得让这帮湖南乡绅知道,张宗尧不是东西,我也不是圣人,想让我白帮忙,还想要分张宗尧的钱?做梦!”

    “天下的财主,大多是一个德行,像二哥二嫂那样的好人,终归是少数。你犯不上跟他们一般见识,咱们对湖南,也没有多少请求,只不过是要粮要饷,其它事也和咱们没相干。这些当兵的都是苦人,犯不上让他们受罪,我相信我的冠侯,有的是办法给那些老财找不痛快。”

    苏寒芝说着,伸出手摸向丈夫的额头“你今天把我们留在后方,自己到前线,还去淋雨,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回头让凤喜给你量体温,如果发烧了,就抓紧治。还有,听说你今天很威风,救了罗小姐一次。让我猜猜,这块高地,你准备用多久攻下来?”

    赵冠侯摇头道:“这不是高地,是绝地,攻不下来,我不做此奢望了。活人斗的过,死人凭什么斗的赢?我了解过,那男人是个军官,也留过洋,前程无量。为了自己的女人,就行刺张宗尧,也是个爷们干的事。可惜啊,命不好,不但没能得手,自己还被打成了筛子。这样的男人,会一辈子活在她的心里,没人可以取代。不过她好歹扛着赵家太太名头,被男人欺负了,损我的面子,罗翁面上也不好过。再说,她也是我在湖南议会的一只重要棋子,当然不能看着她毁掉。即使做不成夫妻,做朋友也好。”

    “只是朋友?我可不怎么相信呢。我的冠侯不管是高地还是绝地,只要想攻,我相信一定能攻下来。”

    苏寒芝拿自己丈夫取着笑,转头看向罗潇潇,见她跟随护士紧张忙碌的样子,抿嘴笑道:“其实她也挺可爱,听你一说,倒也可怜。真是难为她,这么一个纤弱的女子,却要承担两个人的责任。我还想,她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干什么非要混军伍,原来是为心里的男人……”

    正说话间,罗潇潇也看到了赵冠侯,起身挥手,但是随即,只见她纤细的身躯摇晃了两下,以手扶额,随即,就倒了下去。

    罗潇潇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被一群张部匪兵抓住,那些恶棍将她按在泥地里,脱去她的衣服,任她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就在万分危急时,他出现了。

    一如当年初见,自己还是名门闺秀,他是新军的教官。在春日里相识相恋,他高大威勐,英俊潇洒,是所有女人梦中完美情人的代表。自己为了他,可以抛弃家族,抛弃自己所有的一切,与他相守到老。

    梦中的他如同天神般勇武,挥舞着军刀,将那些匪徒一个个斩于刀下。很快,匪徒被杀光,她从泥地里站起,不顾一切的奔向他,投入心上人的怀抱。他也放下军刀,张开臂膀,等待着自己。可是距离越近,爱人的脸,就越模煳,时而是他,时而变成那位赵冠帅。就在两人即将拥抱在一起时,一柄罪恶的军刀,从后刺透爱人的胸膛,穿胸而过。

    高大的身躯,如同泰山倾颓般倒下,鲜血流满了一地,尸体迅速化做尘埃。任她如何尖叫,如何哭喊,都挽不回爱人的生命。

    张宗尧狰狞的面容出现在眼前,他狂笑着奔向自己,自己如同受惊的小鹿,没命的奔跑。泥泞的道路,让自己跑不起来,脚下一滑,就摔在地上。张宗尧狂笑着朝自己扑来,她吓的尖叫一声,人却从梦中醒来。

    眼前一片模煳,一个穿军装的身影在眼前晃动,难道他真的没死……真的就在眼前?可是当视线终于清晰,却发现在眼前的并非梦中的他,而是赵冠侯。而陪在他身边的,是苏太太。

    “罗小姐,你不要乱动,你发了高烧,要好好休养几天才行。好在我们军营里有好大夫,不然啊,真的要出危险。你的身体不比美瑶她们,不能学她们那样,在雨天指挥打仗。”

    “是啊,想要当军人,别想着练兵,先想着练练自己。以后每天去跑步,我让程月带着你,先把自己体魄练上去。打仗不是绣花,你这小身板,装装样子还可以,真打起来的时候,躲到后头去,别给别人找麻烦,再不然就去欺负弱小。真刀真枪拼命,你差远了,如果你不冲那么靠前,很多护卫本来可以不用死的。想上阵,先去和我的太太们练练拳,再练练力气、胆量,最后是练杀人。”

    赵冠侯话没说完,苏寒芝就一眼瞪过去“不许欺负我的病人。走开,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等等,还有个事要跟罗小姐说下。处决张宗尧这事,你有没有兴趣?如果有的话,我可以给你安排,亲自执行。这个活很抢手,好多湖南乡亲都想要他身上一片肉来吃,不过我考虑到剐刑太过残忍,更重要的是,会这个的手艺人找不到了,咱还是枪毙吧。你会开枪,有没有兴趣亲手打靶?”

    “罗小姐,别听他乱说,你一个大家闺秀,哪能亲手杀人?这种事,找个士兵来做就可以了,反正张宗尧总归要死,谁杀都一样。”

    都一样么?罗潇潇想起了方才的梦,想起了那具满是弹孔的尸体。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上没有半点气力,动不了。“我……我要去,亲自执行……请扶我一下,我可以的。”

    苏寒芝又瞪了丈夫一眼,扶住罗潇潇“不要乱动,枪毙张宗尧不在一时,等你病好了再说。”

    不管湖南士绅如何内斗,处死张宗尧,是所有势力共同的要求。包括之前打出热烈欢迎张督军弃暗投明横幅的南军,也将横幅改为,坚决讨伐民贼张宗尧,变脸速度之快,堪比其川中盟友。

    刑场上,大病初愈的罗潇潇,一身军装,亲手执左轮枪立于广场之中。张宗尧绑在木桩上形容狼狈,在监狱里,显然已经吃足了生活,精神萎顿不堪。看他现在的模样,很难相信,这就是之前荼毒湖南,无人能制的恶魔。

    罗潇潇双腿微分,两手紧握着枪柄,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春日午后,与心上人漫步校园,轻声低语的场景。

    手指勾动枪机,枪声响起,张宗尧白色的囚服上,一朵血花绽开。

    别了,我的爱人。你的潇潇已经成长起来,再不是昔日温室里的花朵。没有了你的保护,我也可以坚强的活下去,你的理想,我会代你完成。直到我死去,也将与你永远相守,再不分离。

    枪机再次扣下,一发又一发复仇的枪弹,吸食魔王的血肉。观看枪决现场的士绅,却想着另一件事:当初罗潇潇曾发过誓,杀张宗尧者即为其夫。如今她亲手执行,是否就是为了让这个誓言无效化?她跟赵冠侯,到底是什么关系?(未完待续。。)

第七百六十二章 别调独弹

    “湖南的士绅聪明的很,想必已经有人猜出来,我与罗家的关系,没这么亲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惟有如此,他们才敢于对省掌的职位出手。罗家为了保住这个职位,也得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行。至少,答应我的事,必须做到。”

    赵冠侯边说,边转动着那个保险柜的密码锁,随着一声轻响,锁应手而开。号称时下最新科技的保险柜,碍于时代,在赵冠侯看来,也不过就是个大号玩具。

    士绅以及张宗尧的部下,在不知道密码,也不准备使用爆破手段的前提下,对这种泰西造物毫无办法,也认为赵冠侯同样没辙。为示信任,连封条也没贴,赵冠侯也就省了无痕迹揭封条的事。

    这个保险柜,张宗尧素不离身,行军时也专门用大车拖拽,不问可知其珍贵程度。其在湖南横征暴敛的辉煌战果,都存放在这铁箱子里。

    即使张宗舜、禹两人带走了一半的家当,保险柜里的财富,依旧可观。光是金条、珠宝以及外币,就占了一半的位置。剩下的位置,则是古董字画,以及部分有价证券。

    张宗尧很是谨慎,考虑过自己有朝一日被驱出湖南的可能,所以并没有在湖南购买多少不动产。田产地契,也都是通过手段抢夺而来,并不上心,只占财富里很少的一部分。

    几张存折,都是正金等扶桑银行的折子,粗略估计下,存款加上这些财物,至少也是三千万元出头。鲁军这次出征,所费连五分之一都没有,着实是一笔极合算的生意。

    这种偷开保险柜的事,当然要绝对保密,只有赵家的女眷以及邹秀荣在场。见到这么多金银细软,杜小小也不由吐吐舌头“还是当督军有钱,比开银行赚钱快多了。姐夫,这钱你打算和湖南人怎么分?”

    “分什么分?我们在打田树章的时候,缴获了一大批省钞,是田用来给部下发军饷的。张宗尧钞票印的滥,那批军饷数量差不多两亿,用省钞把这个柜子塞满绰绰有余,我把省钞交给士绅,到时候想分,就分废纸好了。真金白银,除了地契不动产外,其他都是我们的。人人有份,大家都有好处,杀了这么一头肥猪,这个年过的一准阔绰。”

    邹秀荣道:“老四,虽然我们有私章和存折,可是扶桑银行的款子,很难提出来。这上面的钱数近八百万,你要有个准备。”

    “不,这部分钱提款估计没希望,但是存折有用。张宗尧卖了湘矿和湖南第一纺织厂,我就让湖南商人出钱,把这些股权赎回来。具体经办,就由正元和共合两家银行负责。到时候把钱收起来,至于买矿么……就用这存折付款。让扶桑人跟扶桑人打交道去,我们不管。”

    “扶桑人会认这个帐?”

    “不认也不行。等到了长沙,我就派大兵把那些矿山一围,说扶桑商人涉嫌资助南军,破坏扶桑中立原则。封帐封矿,跟咱们在湖北干法一样。这样折腾几回,那些商人想不低头,也办不到,乖乖得按我们的办法行事。扶桑在湖南的军事力量并不强,何况现在国内的米骚动仍然层出不穷,看不出天下太平的希望,他们也不会挑这个时候,和共合翻脸。所以这个帐,他们一定会认。”

    苏寒芝问道:“那湖南这边,你又怎么打算?”

    “先到长沙,好生玩几天。这次带大家出来,就是来玩的。张宗尧已经被消灭,湖南民军,只有赵恒易一师三旅,外加些不成气候的散兵游勇,没什么可怕。桂军虽然名义和湘军联合,实际跟我的关系更亲近一些。何况还有二嫂的面子在,不会打起来,接下来,就是我们享受的时候了。议会、督军,我都会安排些合适的人选。湖南本地势力想玩卸磨杀驴,纯粹是白日做梦,我倒要看看,大家是谁笑到最后。”

    姜凤芝拍着手笑道:“这个好,这个好,我一直听说长沙有不少名胜,我这次要好好玩玩。那个关公战黄忠的地方在哪,我去那听关黄对刀去。”

    杨玉竹咳嗽一声“张宗尧好歹是四省剿匪督办,又是湖南临时督军,就这么给杀了,正府那边,怎么交代?”

    “正府那,自有二哥去交涉,还有湖南请愿团的人马,放心吧,我就不信,歪鼻子敢为一个张宗尧,与我山东翻脸。咱们现在,就做好准备,好好玩就是了。这上千万的款子在手里,大家想买什么东西只管买,都有张宗尧给咱们付帐。”

    段芝泉再次病倒了,这次病的,比起上一次,可能还要严重一些。一连几天没有理政,还上了一份辞职信。一如过去,冯玉璋没批,但是准了半个月的假。给一国总里放这么久的假,难免让人生出,总统是否有意重新组阁的猜测。

    为了养病,安福俱乐部自然不去,铁狮子胡同的酬酢也暂时停止,下棋成了病中静养的段总里当前唯一消遣。陪他下棋的,则只有自己的灵魂徐又铮。

    “铁珊,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下象棋么?因为规矩,马走日,象走田,炮打隔山,这是千年不变的古法,没人可以更易分毫。我是总里,也不能飞象过河,他是大帅,将军也不能出九宫。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就是咱们中国人象棋的好处,教人懂道理。我下过洋人的西洋棋,又是王车易位,又是什么小兵变其他子,简直胡闹成一锅粥,全无章法。”

    “芝翁说的是,每个棋子,都有自己的规矩,每个棋子,也都有自己的使命,谁敢乱来,都得被扔出场。棋盘上,我们每个人手里,都只有十六枚棋子,谁的多一枚谁的少一枚,都关系巨大。哪枚棋子都关系着全局的输赢,不管是小卒,还是车,凡是乱来的,都是败坏大局。”

    段芝泉的马,踩掉了徐又铮的一个卒。“可惜啊,子自己走错了,也不能怪被吃掉。棋盘有棋盘的规矩,举手无悔大丈夫,子落下去,不管对错,都不能反悔,这就是规矩。这个卒子,对你很重要,可惜它走错了地方,这就是自取死路。就算你想护住它,也办不到。”

    “不是办不到,而是犯不上。如果我用一只车看住这个卒,芝翁的马,就不敢动。可是芝翁势必用连环炮,来牵制我的车,我为了保住这两个子,又得添子进去,就成了混战。一场混战,五六个子力搏杀,起因是为了一只去了不该去地方的卒子,这就没有意义。棋不是这么个下法,规矩不能乱,为了大局,就只能牺牲掉这个卒。不过这不代表芝翁的马,就彻底安全了。象棋的妙处,在于一步闲棋,可能是十几步以后的杀招。芝翁信不信,这盘棋,您的马肯定保不住。”

    “哦?你对自己的棋力如此自信?”

    “并非是棋力自信,而是规矩使然。我的卒子走错了,如果这匹马不来踩,我也会动它,让它回归正路。这匹马好端端的出来踏了卒,等于是自己也错了。卒子错了要死,马错了,又何尝不要被吃掉?”

    段芝泉一笑“那可不容易,我这盘棋的子本来就少,如果马再被吃掉,老将就成了光杆元帅,空拥大名,没有实权。你说,我会不会把这匹马送给你?”

    “您愿不愿意,马都得丢,这是必定之事。光杆将军,若是安生的在九宫格里,双士两相辅佐,或许还能支持一阵。可若是您非要保这匹马,就连这光杆老将,都留不住了。”

    说话之间,徐又铮的车,果然吃掉了方才踩掉头卒的马。段芝泉下棋是出名的许胜不许败,就连亲儿子都懒于应酬老爹的棋瘾。可是这回,他的马被吃,分但不恼,反倒放声大笑

    “好!吃的好!小徐不愧是我的诸葛亮,下棋厉害,谋划就厉害。这匹马完了,接着,就该是将军了。别着急,慢慢走,这心急吃不上热豆腐。丢几个子没关系,只要将死了老将,我们丢多少子,都值!”

    湖南请愿团,与交通总长孟思远的请愿书,都送到了总统府。上面罗列了张宗尧在湖南的倒行逆施,包括勾结扶桑人,盗卖共合财产,侵吞私人财物,纵兵行抢等行为。但是这些罪行加起来,也不如一条罪行来的有用:勾结南军。

    之前我们的冯大总统,是坚定的南北和平主张支持者。可是自从段芝泉闹了一回辞职摔纱帽,他自己南下督师,又被倪继冲堵了回来。就不得不虚应故事,支持对南作战。等见到南方欢迎张督军的报纸,以及相关照片后,冯大总统瞬间变成最为强硬的武力一统南北派。对于西南军务院视为寇仇,大声疾唿

    “通敌叛国,这是叛变!这种人不处死,我共合法律何存?军法又何在?枪毙,必须枪毙!如果不能把这种恶人处以死刑,华甫决心辞去总统之职,终身不涉足正界。”

    反正张宗尧人已经被打成了筛子,冯玉璋乐得把誓发的毒一些才好。他这个总统虽然带了两师人马进京,可是依旧处处受段系挟持,不知有多少窝囊气。赵冠侯在湖南剪除了张宗尧,安徽解决倪继冲,等于是摘了段系两条胳膊,他高兴还来不及。即使没胆量硬碰到乱,找点机会恶心他一下,他绝对不会放过。

    在总统公府里,冯玉璋摆了一桌酒席,热情招待湖南代表,以及从徐州铁路指挥部赶到京里的孟思远。他先是问了铁路的情况,听孟思远介绍一切顺利,而且前景大为乐观,就连段芝泉也全力支持修铁路,发下饷粮皆倾力调度,人手不够,总里府所有人都要去前面干活这等豪言,想来铁路工程是一定可以干得成的。

    冯玉璋不知道段芝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明现在为了打南方,恨不得把京城全部正府职员的薪饷停发,挪做军饷。怎么好端的,又要修铁路?但是总里点头,自己怎么能落于人后,就只好附和着,只要是修铁路需要,自己也不会落于人后。

    说完正事,冯玉璋又问道:“孟总长,冠侯和你可有联络?他在湖南情况如何?现在共合的局势,孟总长是知道的。我们利和不利战,张宗尧既已伏诛,接下来,还是该考虑以和为贵。”

    孟思远一愣,他没明白,张宗尧即是因为通南,而罪大恶极,非死不可。何以真正南方军,反倒要以和为贵。若如此,张宗尧又有什么罪过?不过他久商海,倒是不至于真把这句疑问说出来,笑道

    “冠侯只是让我代为转达湖南人的意见,其他的没有多说。相信,他能够明白大总统的意思。何况冠侯之前也跟我说过,他对打内战,是不支持的。”

    “这就好,这就好。打内战固然是不好,但是不打,也不行。如果这些地盘落入南方军人手里,他们的势力越大,对我们就越不妙。个中尺度,我想冠侯必能掌握。孟总长,你虽然是交通部的总揆,可是军政大事,该关心也要关心,该过问,也要过问。坐镇徐州,也该和湖南加强联系,电报费用不用省,正府全部报销。总之,一定要搞清楚,冠侯在干什么?”

    之前赵冠侯的消息经报纸揄扬,京里可以掌握的到,最多就是时间上有所迟滞。冯玉璋也根据报纸,计算着自己的人马入主湖南可行性。但是自从张宗尧被枪决,报纸上关于赵冠侯的行踪却没有了报道,冯玉璋心内不由疑云大生,赵冠侯身为督军团的缔造者,不大可能背北而向南。但是,他现在玩失踪,到底是有什么意图?自己,又该怎么拿捏住他。(未完待续。。)

第七百六十三章 遍地都是张宗尧

    张宗尧授首的消息,对长沙的影响,远超过昔日金帝退位。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大批的百姓,学生走上街头,挥舞着旗帜,热烈庆祝恶魔得到应有惩罚。长沙城内的年轻女人终于可以洗掉脸上的锅灰,穿上裙子,光明正大的走上大街。

    宗尧督湘,路绝人行,所谓名胜,也没有多少人光顾。自其丧命消息传开,长沙内外几处名胜古迹,被欢乐的人群充满。大批逃亡外埠的长沙人回归家园,乃至士绅、名流,纷纷选择一处风光既好,名声也大的地方集会。抒发情怀之余,也要就湖南未来的走向,进行一番讨论,顺带思考一下,自己能在新正府里获得多少好处,占据什么位置。

    岳麓山下清风峡内的爱晚亭,是长沙附近,一处顶有名的古迹。沿山而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大批身穿崭新蓝色军装,斜打皮制武装带的北洋兵,在四周警戒。几位约好了来此游览的学生被挡了驾,不免有些抱怨,认为共合人人平等,不该再搞这种特权。尤其放哨的是北洋兵,不是湖南兵,一群外省人,凭什么霸住本省的名胜,不让本省人玩?

    倒是有个学生脑子灵活“你们看,这些男人后面,还有女兵。这么多北洋兵,又用女兵放哨,里面说不定是那位赵冠帅。咱们能过好日子,消灭张毒菌,全都要靠他,让让他也是应该。”

    如果他们的视线可以穿过士兵,再穿过树木枝叶的遮蔽,直入凉亭内,就会发现,在凉亭的,主要是一群美貌的妇人。女人中有博学者,向其他人讲述这爱晚亭的来。某位身高腿长,一身军装的女子,挥舞着马鞭说要做诗,但随即,就被同样一身戎装的男子给制止了。

    赵冠侯虽然穿着元帅礼服,可是在自己的太太面前,像个服务人员,多过像一个军人。连制止孙美瑶祸害古建筑,也是不住的说好话,许诺着进城以后,先去光顾一下珠宝店,弄几件专属首饰,千万不要把孙师长的大座刻在亭子里。丢人丢在山东就够了,不必出省。

    杨玉竹这时已经换好了行头,穿着长长的水袖,轻移莲步,在凉亭正中,边唱边舞。她一口秦腔名动三秦大地,加上身段优美,舞姿动人,论起戏剧上的造诣,更在翠玉之上。赵冠侯拉了孙美瑶在身边坐下“看戏看戏,别总想题诗了。咱们孙师长的墨宝,得留在山东,湖南这里,不要留。”

    被无端破坏诗兴的孙美瑶大为不悦,皱着眉头道:“她这秦腔我听不懂,还不如听京戏呢。”

    “好说,等回家啊,我陪你看皮影,听吕剧。兵行天下,各省戏剧都得听。现在想听玉竹吼秦腔,不是件容易的事。要带兵,唱戏的时间就少,难得这机会,不要错过。”

    看着杨玉竹眉目含情,借着唱戏舞蹈的当口,向赵冠侯飞眼,孙美瑶甩脱赵冠侯的手

    “我还是不爱听,陪姐看亭子去。”

    苏寒芝却已经带着凤芝走过来,轻轻的为杨玉竹拍着手“三太太……不,应该叫玉竹,看我这记性,总是叫错。这戏唱的好,身段眼神也好,真不愧是关中名旦。人比景美,我啊,也只看景不看人了。程月姐,这姻缘是你促成的,你可要也好生学着,别让人把你比下去。”

    程月摇着头,表示自己绝对学不会这东西,更没有这种媚态。杨玉竹却已经拿出浑身解数,干脆把粉戏的手段使出来,眉眼间的撩人之态更足。

    苏寒芝坐在赵冠侯身边,小声道:“这小寡妇以前在内宅做警卫时很规矩,没想到一被你弄上手,就变成这样,真是老房子着火烧的快。你们赶紧着办个婚礼,总这样偷偷来往不成话。”

    “我有分寸,会处理好的。”

    “刚才,有女兵过来送了消息,说是湖南军营里,发生一点骚乱,如果不是有我们的警卫,罗老爷差点被刺杀。虽然刺客被击毙,但是是谁指使的还说不好。有人说着,要清除军队里张宗尧余党。这种事,必须得通知鲁军,你看看,我们要不要干涉一下?”

    赵冠侯摇摇头,手在腿上拍着板,眼睛跟着杨玉竹的柳腰转动。“不必了。这件事,其实我之前有所察觉,但是没必要干涉。罗家在部队里的影响有限,手上掌握不住多少部队,也就是罗小姐因为舞旗指挥,亲临战阵,在基层士兵里很有威望。可是第一师关系盘根错节,她那点威望,又怎么够用?过去打张宗尧,所有的矛盾都被这个大敌压着。现在大敌解决了,和平在望,大家的矛盾,分赃的不均,就都成了问题。这显然是有人急着跳出来摘桃子,连暗杀这种东西都用出来,还想要栽赃。让他们闹吧,连南军都服了,他们还能闹出什么花样来?姓罗的不来求咱们,咱们也犯不上管闲事。等到价码谈的差不多,再把这些人挨个敲打一遍不晚,姐,我们一起看戏。”

    在与张宗尧激战期间,长沙已经换了主人。张宗尧以答应所有条件为代价,希望换取南军出兵。但是谭婆婆通盘考虑后觉得,与其与张宗尧联合抵抗鲁军,还不如联合鲁军,吃掉张宗尧。自己是湖南本土势力,如果落一个联合张宗尧的名声,自己将来还要不要在湖南待下去?

    确认前线的北洋兵大量开拔之后,赵恒易带三个旅兵临长沙,由于张宗尧带走了所有主力部队,留守的队伍缺乏组织,也没有战斗力,所以很容易被民军接管城市。曾经张宗尧奉为上宾的顾问长野,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被民军抓了俘虏。

    在他身上,除了发现了一大笔钱以外,另外有一份颇为重要的湖南全省矿藏分布图,以及其绘制的湖南军事地图。凭这些东西,就可以认定其为扶桑驻中国的间谍,而张宗尧与其勾结,自然就是叛徒。

    连同长野及缴获,都被民军移交给鲁军,名义上自然是说,南军希望和平,不想在内战里制造杀戮,应携手对抗外敌。实际上,就是向北军示好。

    赵恒易名义上的三个旅,实际兵力不足六千,饷械两缺,连吃掉张宗尧都做不到,更不可能跟鲁军正面做战。谭延凯出兵前,就再三下达命令:以和为贵,一定要以和为贵。地可以让,事可以谈,就是千万不要刺激鲁军,别把他们引到湘西来。

    民军也没有刺激鲁军的本钱,长沙城游行的学生,都高喊着赵冠帅万岁。人心所向,已经不是士绅或几个财主支持那么简单,而是老百姓从心里拥戴这位鲁督。民军如果站出来跟鲁军作战,市民和手下的弟兄支持谁,却很难说。

    像是赵冠侯岳麓山之行,民军就表示出充分诚意,城里只留维持秩序部队,大多数部队离长沙十里驻扎,以示只是维持治安,绝没有攻击的意图。

    湘桂联军中占主导地位的桂军,也与鲁军极为亲厚。虽然其名义上的盟主岑春宣对赵冠侯并无好感,但是陆干卿在京城和赵冠侯结拜,两下的往来一直没停过。更重要者,在山东大战之后,西南五省没有哪支力量敢于夸口,有能力从鲁军手上讨得好去。这时候,拉关系,自然比动刀子来的要紧。

    陆干卿大力倡导和平,来自广东抚军院的特使,已经开始与邹秀荣接触,希望以和平的方式,解决南北冲突。和平基本可以确认到来,现在的第一要务,自然就变成了抢蛋糕。

    湖南士绅,因为地域及派系的关系,内部争斗同样严重。罗重轩在军队里的影响一般,主要是在学界及财经界颇有名望,于议员里,也很有些影响。如果重建省议会,他确实是极为有力的那一派,问鼎省掌的难度也不高。

    可是,毕竟刚刚结束战争,军人的影响还是非常大,枪杆子对印把子,有先天的优势。一些在军队里有关系的乡绅,并不满意罗重轩当省掌。尤其是看出,罗潇潇这位才女,似乎并不怎么得宠之后,对罗家的打击,也开始升级。从会议上的争权,到这次居然开枪,显然,有的人已经越来越急于夺取权柄,无所不用。

    苏寒芝道:“这事,要我说就怪冠侯。你看天天罗小姐去操场上跑步,又跟程月、美瑶她们打拳,还和安娜学开枪。哪还有三湘才女,大家闺秀的样子。谁一看也知道,你们两个肯定出了问题。罗家在军队里,主要是靠鲁军的支持,现在没了鲁军支持,他们当然就敢下手了。你如果不是听罗小姐胡闹,搞什么假夫妻,现在何至于如此?”

    “这又不能怪我,假夫妻也是罗小姐自己提出来的,我得尊重她的选择不是么?再说,我们两本来就没感情基础,她心里有自己的男人,我不勉强。这种事,装是装不像的,想要瞒过一堆人精,不容易。再说他们说不定已经打探到,我们从没同房的事,所以胆子越来越大。”

    赵冠侯自怀里取出一叠照片,那是些模样各异,但整体而言,水平都不错的女人照片。“这里面既有名门闺秀,也有湖南有名的名伶。只要我看中谁呢,他们就帮我办。联姻这种办法,不是罗家专利,还有人猜测我是不是不喜欢这种太要强的女人,千方百计给我介绍典型的传统美人,还缠着足呢。保证我打她一耳光,她先给我认错那种。”

    苏寒芝飞了一眼程月“家里有一个,就别再凑一对了。”

    “哪个我也不要。不过,拿来看看总是好的,算是养眼么。省议会里,当然是乱一点为好,他们越乱,鲁军才越重要。这帮人,给一点颜色就要开染坊!居然要求第四师中的湖南子弟归建,还向我要钱!白日做梦。保险柜是我缴获的,里面就算有座金山,也是我自己的东西。吃进口的肉,没有吐出来的道理!我这回就是让他们明白明白,没有鲁军,湖南得变成什么样。我啊,就在这看戏,由着他们折腾。”

    鲁军的入城仪式,定在次日,南军正式向鲁军移交长沙,自己改驻湘潭。斗笠芒鞋的湘军,与军装笔挺,打着武装带的鲁军,亲切的握手,互称兄弟。湖南本土百姓,至此,终于确信战火远离,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与学生工人一道,在城门至军营两侧,挥舞横幅,欢迎鲁军入城。

    赵冠侯骑着高头骏马,身穿大礼服,戴着雪白手套,不时朝两边挥手。记者的相机,冒起一道道烟柱,拍下这辉煌的一刻。于他两侧,苏寒芝、孙美瑶、程月、杨玉竹皆身着军装,乘骑骏马,紧随左右。四名风采不一的女性军人,也让这支队伍多了几分洋派。

    在其身后,则是湖南本地士绅。再之后,则是执旗步行的罗潇潇。军旗摇摆向导,湖南第一师居首,鲁军战斗序列居后,鱼贯入城,部队竟是一眼看不到尾。

    鼓号长笛声中,士兵摔着正步前进,饱满的精神,崭新的军装,与之相比,赵恒易这个师,就显的土气。在欢迎者看来,也只有这样的军容,才可称为正规军。

    来到城门时,赵冠侯并没急着进城,而是在城门下,举着高音喇叭大声宣布,长沙军民两政,鲁军绝不干涉。把一切权力,归还给湖南人民,鲁军奉行公买公卖,擅取百姓一针一线者,立斩不容。

    兴奋的百姓,满意的士绅,高唿万岁的学生,把气氛推向了顶点。罗潇潇放眼望向自己的父亲、稍远一些的赵恒易,以及父亲身旁那些士绅、代表。恍惚间,她仿佛发现,每个人的脸都变成了张宗尧,但是转瞬,又恢复了正常。

    一定是自己眼花了吧?她如是想到。但是,她并不是单纯的小姑娘,也不相信,赵冠侯会真的这么好心。解决张宗尧,自己却不要任何好处,就这么容易的把权力交给湖南。

    一丝不祥的预感出现在心头,这里面,一定有文章!(未完待续。。)

第七百六十四章 阴招

    “姐,长沙人有俗话,杨裕兴的面,徐长兴的鸭,德园的包子真好呷。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咱们山东虽然也有湘菜馆子,但是说到小吃,终究差了一层。在长沙吃大菜,要去玉楼东,掌勺的是谭家菜的当家,想当初给盐商家主厨,能做正宗官席。可要说吃小吃,要么去火宫殿,要么就得去这些小馆子,这样才对味道。”

    不大的饭店里,赵冠侯一家坐在首席,外面满都是背大枪的北洋兵,上了年纪的老板亲自动手,预备了一份一鸭四吃。走久了江湖的,看人下菜碟的本事不用人教,不需要吩咐,特意没按湖南人的口味放太多辣椒,还为一桌贵客预备了玫瑰露,正好可以去暑气。

    苏寒芝对这家小吃的手艺赞不绝口,又笑着问老板道:“我们这么多人来你这里吃东西,害你做不成其他人的生意,实在是不好意思。需要多少钱,我们算给你。”

    老板摆着手“太太,您太客气了。小的说实话,从心里盼着您天天到这里来吃。不但不是开支,反倒是给我省了好大一笔钱。我一说,山东赵冠帅爱吃我的鸭子,不光是多来很多客人,就是那些大兵,也不敢到我店里摊派了。”

    赵冠侯放下筷子“怎么?张宗尧死了,摊派没停?”

    老板无奈的长叹一声“就是这么个话了。原本以为,姓张的死了,日子会好过一些,市面恢复,可以做生意赚钱。没想到,张宗尧虽然死了,可是税却没见少多少。子弟兵抢起东西来,一样不手软,这日子,还是难过喽。这是冠帅在这里,外面还有很多弟兄,才有点安静时光。昨天为了抢地盘,两支部队在城里面动手,大白天的放枪,那才叫吓人。”

    湖南省军第一师,虽然有了编制,但是部队缺额很严重。大批被张宗尧抓进部队的壮丁,逃跑或拖枪投降后,并没能返回家乡务农,而是被第一师强行留用。因为他们受过军事训练,会使枪,在部队里倒是很受重视,待遇比在张宗尧部下强的多。

    第一师的军官,大多是士绅、大族的子弟充当,他们的忠诚可靠,但是能力就难说。真正可以用来发挥军队职能的,就是这些打过仗,会打战的士兵。但是湘军不同于鲁军,成军的仓促,以及时间的紧迫,导致部队没有大规模训练的时间。

    为了能够拥有在纸面上足以与北洋正府抗衡的军力,扩充力量的迫切需求,远高于对纪律的需要。事实上,不独湘省,目下共合各省,不拘南北,成军大抵如此。只要有人,就可以成军,武器军纪,都是细枝末节的问题。

    鲁军全面退出军政,原有张宗尧部下官员,都是用对等的金钱,换取了官位。不是才不称职,就是聚敛无度,民怨极大。随着张宗尧的覆灭,这部分官员要么找到关系,重新留任,要么就只能卷铺盖走人。湖南的权限,被士绅联盟迅速接管。

    原本潜藏于水下的矛盾,因此爆发开来。未几,在湖南省内,就出现了十几个护军使,完成对湖南利益的重新划分。每个人根据自己的家乡、出力,划分了自己的地盘及势力范围。要想维护这些利益,就又需要军队。

    虽然士绅们不至于像之前的会党一样,搞到湖南一省出现十几个师的番号,在大街上摆香堂散海底,但是部队已经有泛滥的倾向。只要抓到篮子里就是菜,兵员良莠不齐,大批土匪、刘忙、乞丐都被充实到军队里。

    张宗尧部下已经习惯了放抢,发现自己没受到清算,反而得到重用之后,不管是出于军饷的需要,还是希望发一笔大财。抢夺摊派,这些在张时代就做熟的事情,又继续从事下去。

    商人算是最为倒霉的群体,尤其是像徐长兴老板这种小商人。带着各种名衔,不管有军装还是没军装的部队,只要打出某种旗帜,就可以来派粮派款。还没从消灭魔王的兴奋中走出来的商贩发现,新的枷锁,又套在了头上。

    长沙的商业,在张宗尧时代几乎被毁灭殆尽。现在靠着鲁军这数万人的团体,以及巨大的购买力,又恢复了活力。可是这种摊派方式,却让商人感觉无力承受,对比之下,鲁军的形象,也就越发高大起来。

    新招募的湘军,大多来不及制军服,很多还是穿布衣短打,加上没有鲁军那种文明素质培养,骂人打人都是少不了的。比起鲁军来,他们就越发被衬托的像土匪,湘人原本为张宗尧荼毒,抵制所有外省军队。现在,却看鲁军顺眼,对本省的省军,怎么看怎么看不入眼。

    请神镇鬼。鲁军的战斗力放在那,连张宗尧都灭了,这些张部的手下败将,更不具备和鲁军掰腕子的力量。不管士绅们对那个保险柜里所存的财富有多少疑问,也不敢明着和鲁军作对就是证据。

    长沙的商人,开始想办法找门路,给鲁军送钱,请几个大兵或是军官来店里坐一坐。为此,设置在店里专门设几个座位,上面贴一张纸写两个字“弹压”。

    只要有鲁军坐镇的店面,就没有省军敢来派款。市面上,已经有黑心商人,开始仿制鲁军军装,其用意不言自明。赵冠侯这位大帅如果能给徐长兴留个墨宝,老板免费提供一个月食物,都是只赚不亏。

    远处,一阵枪响传进来,老板摇头道:“准是又有人马火并了。这些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都是湖南人,却为了地盘或是税收,打的你死我活,这又是何苦?本以为可以过几天太平日子的,这下,又没的指望了。”

    等回到公馆,邹秀荣与杜小小联袂从外头回来。两人现在是南北军和谈代表,外加经济专员,除了与南方部队谈判,就是与湖南人谈生意。张宗尧名下的地产,被全部交还湖南本土力量调配,可为了这些土地及上面的所有物,湖南省议会内部,却发生了严重分歧。现在居然有人想要再把地,送给赵冠侯。

    “他们想要我们收下地皮,换取鲁军对他们的支持。毕竟现在议会是打嘴架,一到动枪的时候,谁有鲁军支持,谁就能赢。”邹秀荣摇摇头,很为这些士绅感到惭愧,豪门巨室,甚至一部分是参加过葛明的同志前辈,在争夺权力时,嘴脸并不比张宗尧这种巨匪好看多少。

    “他们还想把手伸进部队里,用联姻的方式,拉军官过去。好在,我之前下了话,来僧不撵,去僧不留。想要留在湖南当女婿的,我绝对欢送,但是今后,就不再是鲁军的兄弟。和湖南本土联姻者十不余一,大多数还是希望把老婆带到山东。两下里还在拉锯,真正谈成的不多。不过看这架式,说不定我们前脚一走,后脚士绅们自己就要火并。到那个时候,任升那个师支持谁,谁就一定会赢。他们为了换取支持,什么条件都开的出。别说族里的女人嫁到山东,或者做小老婆,更不堪的条件,也不是不能答应。尤其是军事弱势的那一方。”

    邹秀荣笑道:“你是不是在说罗老爷?罗家在部队里,可是弱势的很。宗族子弟想要在部队里当军官,却被其他家族所破坏。翻出了那几个罗家子弟一堆劣迹,从三岁偷看女人洗澡到长大了抽鸭片,应有尽有。靠着罗小姐,倒是收拢了不到两个连,可惜没什么用。我听说,现在军队那边还在开会,要剥夺罗小姐的军人资格。当然,他们的理由很充分,部队里只有罗小姐和几个鲁军女兵,一旦出了问题,就是恶**件。一大群如狼似虎的男人,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不成话,湖南禁止女军人出现。”

    孙美瑶对罗潇潇全无防范心理,反倒认为对方是自己文学上的知音,这时一拍桌子骂道:“他乃乃的,凭啥女人不能当兵?山东的女人能编几个团了,要不要拉出来比比,看看是他们的男人厉害,还是山东的女人厉害。”

    “闹什么,冷静一点。”赵冠侯笑道:“我们说过了,山东不介入湖南内政,就是不介入。说话一定要算数,剥夺军人身份,还是省掌选举,我们什么都不闻不问。等到与南军的和约谈成,我们就退回山东。现在,就可以着手准备,鲁军分批次退入湖北。”

    “退兵?这万万是不行的。张宗尧余部,依旧在民间为匪,他们久经战阵,战斗力强悍,不是民兵所能对抗。如果鲁军撤出,张宗舜、张宗禹打回来,湖南百姓就又该遭殃了。冠帅,军队绝对是不能撤的。”

    长沙的罗宅内,罗重轩苦口婆心的劝解,他很有些惭愧地说道:“我知道,一些同僚的表现,让鲁军弟兄寒心,甚至有人用诬告或是冒充鲁军的方式,试图破坏鲁军与地方民众关系。不过,我敢保证,类似事件,绝对不会再发生。”

    两天前,一伙穿鲁军军装的士兵到了乡下,杀死了男主人,轮了女主人。女方跑到城里告状,闹的舆论很大。省议会以保护鲁军的态度出面,准备赔偿一笔钱给女方,把事情压下来。赵冠侯却坚辞拒绝,组织了一个小组调查此事,声明如果是鲁军做的,不管是谁,就地斩首,自己会亲自给这个女人磕头认错。

    整个调查过程,有记者全程参与,很快发现一个细节,鲁军驻扎于营房,禁止外出。负责采办货物,或是弹压店面的士兵,一律都配有袖标。女人认了所有戴袖标的军人,根本没有施暴者。等到情绪平静下来回忆,又发觉施暴者的军装与鲁军并不完全相同,对方的口音里,还带着很重的本土乡音。

    鲁军在湖南招募的新兵,被重新拉来认人,又有人到村子里去走访,细致的侦察下来,发现凶手竟是省军的一个班。买了假冒鲁军军装下乡。鲁军证明了自己清白,却对地方上的这套手段深恶痛绝,连带连弹压店面的事也不肯做,市面上的秩序,因此更加糟糕。

    罗重轩作为代理省掌,民政的事,他都是要负责的,可是犯事的都是军人,却又不归省掌管理。这种局面就形成了,想要管事的没权力管,有权力的不但不管还在放纵,对于省掌的不满声音越来越高,让其处境格外艰难。

    他能坐上这个位置,固然有罗家本土势力的因素,可是鲁军的支持,也是必不可少的条件。如果鲁军现在开拔,留下来的任升未必会认他这个督军老丈人的面子,湖南的正局,还不知道有什么变化。

    家丑不可外扬,罗重轩并不想把内部的争斗说出来,就只好把责任推到南军以及张部身上。

    “南军虽然在和谈,可是赵恒易的部队,就驻扎在长沙附近,一旦鲁军开拔,南军趁势夺取长沙,以眼下的省军,是抵抗不住他们的。彼军素贫,一旦兵进长沙,必然纵兵放抢,百姓,又要遭难了。军粮、军饷上,如果鲁军有什么困难,冠帅只管开口,我会想办法维持。”

    “不必了。军粮么,还够吃几天,军饷,我自己想办法。各位老爷既然不相信张宗尧的家当只有省钞,我也没办法。算我倒霉,不该去夺那只保险柜,用多少钱,都是我的事。当初岳州八百健儿山东助阵,死伤残废,现在还剩不足三百五十人。花名册都在我手里,随时可以让他们回归省军战斗序列,不过前提是,他们本人要自愿,我无权对他们提出这种要求。”

    “省军?不不,他们不该回省军。”罗重轩连忙摆着手“我是想,在湖南编练一支警查大队,这些战士,正好可以填充到队伍里。冠帅,我可以再为弟兄们筹措一批米粮,军饷……我想办法先凑三个月再说。但是军队,千万不要开拔。邹夫人对湖南第一纺织厂的收购计划,我本人是没意见的,现在的问题,都集中在省议会那边。”

    “爸爸,冠帅,你们好。”房门忽然被拉开,一身素色拖地长裙,手捧一本厚厚书籍的罗潇潇站在门口。阳光照进来,让整个房间变的亮堂,阳光之下,人淡如菊,让人很难相信,这么个文静娇弱的女子,曾经摇旗呐喊,临阵杀敌。

    罗重轩笑道:“我老煳涂了,怎么拉着冠帅不放,跟我这个老头子,又有什么好说的。你们年轻人,才应该多谈一谈。冠帅,我已经吩咐了厨房备席,今晚上务必留下来一起吃饭。我府上的厨师虽然比不了玉楼东的谭大厨,可是在湖南,倒也有些名气,正好请冠帅点评一二。”

    罗家的后花园很阔气,漫步于此,芳香扑鼻。望着眼前这个女子,赵冠侯总觉得,她应该执一柄团扇,带着丫鬟扑蝶为戏,又或者是在秋千上荡来荡去,才符合她的身份。那个摇旗陷阵的她……总觉得是暴殄天物。

    两人彼此没话,直走了约莫十分钟,罗潇潇勐然停住脚步,朝着赵冠侯深鞠一躬“非常抱歉!真的,很对不起!我知道,这种道歉并没有多少意义,但我还是希望冠帅再救一次湖南的乡亲。”(未完待续。。)

第七百六十五章 信任

    罗潇潇的闺房,丝毫看不出大家闺秀的痕迹,书架上放的全是她能找到的兵书,其书目主要是以孙子兵法这一类的古兵书为主,现代西洋兵学着作不多。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墙上,挂着一副鲁军使用的湖南地图,比例不算太高,很多地方有讹误,现在鲁军正在重新绘制,罗潇潇这份,显然是过时的。

    在地图上方,挂着一口连鞘宝剑,梳妆台上,放的不是胭脂水粉,而是一支拆卸成零件的左轮手枪。如果不是红木架子床,湘绣被面,以及那沁人心脾的香味,很难相信,这是个女人的房间。

    罗潇潇在桌上,放了几个木盒“这是我所有的财产以及嫁妆,其中包括存折以及地契。我知道,这与鲁军的付出相比,算不了什么。但是我所能提供的,只有这些。我为这段时间,湖南某些乡绅的作为,向冠帅道歉,也深为自己有这么一群长辈而羞耻。当然,我知道我爸爸做的一些事,也不够好,但是……希望冠帅能够谅解。”

    赵冠侯微笑道:“我谅解不谅解,这无关紧要。那位受害的女人,她能否谅解令尊,才是关键。”

    罗潇潇面色一变,赵冠侯接着说道:“你们只看到了鲁军作战能力,都忽视了鲁军的情报能力。这算是我额外教你的东西,两军作战,辎重后勤固然重要,情报搜集也是决定胜负的关键。鲁军正是靠着发达的情报体系,才能对张宗尧的部署了如指掌,与他作战,就像是耳聪目明之人打瞎子,自然是怎么打怎么舒服。罗翁玩的嫁祸把戏,想让我去清洗那些省军的军头,可惜还是被我查到了端倪。我只是纳闷,他也是有女儿的人,怎么可以对另一个女性,下这种毒手。”

    “不……不应该是这样……”

    罗潇潇的胸脯剧烈起伏,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赵冠侯道:“你可以选择不信,或者认为我是在污蔑,这没什么。如果你想看证据,我回头让人拿给你。”

    “不用了。我相信冠帅,因为我离开军队,也是爸爸的安排。”

    罗潇潇目光黯淡,神色很是有些失落,一向疼爱她,甚至为她不惜开罪张宗尧的父亲,绝对要算好爸爸的典范。在这个普遍重男轻女的大背景下,他如果把女儿献给张督军做小,别人也很难指责什么。他维护了自己,这并没有错,现在做的事,也没有错。他固然是为了拿权,但是拿权之后,或许对湖南整体会更好。只有掌握了军政大权,他才能做出点实际业绩,才能遏制住,目前的坏风气。

    “他希望我被赶出军队这件事,能激怒冠帅,从此对省军敌视。再加上,爸爸认为我在军队里,早晚会闹出丑闻,到时候冠帅动怒,他的处境就更难。再说,爸爸觉得,我这样过的更好,更像一个女孩子。不用每天去跑步打拳,不用让自己满身是伤,流血流汗。不过我不知道,爸爸为了对付省军,居然用出这种嫁祸手段……”

    “能走到罗翁现在这个位置,多半是枭雄之属的人物,不管是对交不出租子的佃户,还是挡路的人,罗翁都不会怜悯,也没什么做不出。当然,大家的立场不同,看问题角度不一样。罗翁于罗小姐是好爸爸,但不代表他真是个慈善家。如果有更合适合作的目标,他会出卖鲁军也不奇怪。所以,鲁军寄食于湖南,从来靠的不是罗翁承诺,而是鲁军的把握。如果湖南不肯给鲁军粮食,我们就自己动手搬。”

    赵冠侯摊开手,“保险柜的事,令尊多半也颇有微词吧?或许,你该庆幸,我们之间只是假夫妻。如果是真正的夫妻,罗翁多半会让你设法调查,我从保险柜里搞到了多少东西,又把它们藏在哪。这不是说罗翁不好,他考虑的是自己,是湖南。我考虑的是我自己与山东,大家本质上是一类人,不过我不习惯用自己的女儿做交易品。”

    “爸爸也不会拿我当交易品!”罗潇潇毫不客气的反驳“至少在爸爸的角度看来,冠帅是个不错的丈夫人选,认为我们的结合,对我也是件好事。他是个好父亲,一直都是。”

    “我相信,就像我相信他会是好省掌一样。据我观察,目前湖南自制联盟的那些士绅,从工作能力上,比罗翁还要逊色。所以,虽然我查出了这件事,但是只当没发生过。至于这些东西……罗小姐说过,手刃宗尧,即为你夫。你是自己杀了张宗尧,等于你自己替自己赢回了自由身,这些东西你收好。将来遇到合适的男人时,再拿出来当嫁妆。如果不想嫁,自己留着防身也好。只要罗老爷信守承诺,鲁军也会信守承诺,保证不介入湖南内政。”

    罗潇潇苦笑一声“冠帅,此时你还说什么不介入湖南内政,不是很虚伪么?我不是爸爸,没有那么重的得失之心,自然明白冠帅话里的意思。所谓不介入,不过是坐看湖南水深火热,鲁军概不参与。就算你恨爸爸他们,但是湖南百姓总是无辜的。现在的湖南,正在诞生无数张宗尧,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还有,南军也要对我们动手。”

    “南军?你不是说赵易恒吧?他一共才六千多人,枪的话,连三千条都不到。想对你们动手,怕也未必有这个实力。”

    罗潇潇摇头道:“南军迟迟不去,实际就是在等,等鲁军离开,等我们两家失和,他们好趁虚而入。两下的军事力量对比,冠帅心里有数。赵军的兵力没有我们多,却是真正打过仗的军人,不是省军乌合之众能比。一旦开战,我军有败无胜。谭婆婆为政虽然尚可,但是要养六千饥兵,又怎么可能不搜刮?何况西南军正府,名下百万雄兵,光是协饷,就是一笔足以压垮湖南乡亲的巨大开支。绝对不能让南军掌握大权……至少长湘一带,精华之地,必须保持在省议会手里。即使他们的为人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湖南自制,湘人制湘,这条路是对的。不能再走老路,再让乡亲们遭罪。”

    她身为省掌千金,知道的消息,比普通人更多,包括报馆不知道的事,她也有所了解。一些久旷士兵,自恃现在当了兵,开始把手伸向了湖南女校的师生。

    省军里的军官,也开始盘算着,该娶哪个大家闺秀或是女学生女老师做小老婆。张宗尧一妻十二妾,除去正妻不在身边,那些妾室都被当成了逆产的一部分,等待会商后分配。如果不是怕赵冠帅中意其中某人,引起湘鲁冲突,他们现在就已经动手抢人了。

    “那些姨太太……大多数也是苦命人,我会分她们一些钱,让她们可以有钱生活,至于未来的路,由她们自己选,是嫁给军官,还是愿意找个老实人嫁了都是她们自己的事。如果有人强迫她们,我会出头。还有那些女学生,如果你可以联系到人,就让她们来我的公馆递状子,我保证,还她们一个公道。”

    罗潇潇却并没有任何笑容“大帅或许能保住十几个收苦的女性,可以为一些受害者讨回公道,也可以保住整个长沙。但是湖南,可不止一个长沙。大帅一口快刀,能斩得几人?想要保住湖南百姓,最终还是需要一个有力量的正府,外加一个正常的社会秩序。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兵荒马乱,人人自危。湖南需要秩序,秩序需要强人。鲁军只要明确的支持谁,谁就可以稳定局面,把湖南纷乱的局势结束。我知道,爸爸不够好,可是,其他人也很糟糕。军方的力量,竟然连一个合格的督军都找不出,只能分成十几个护军使。目前看,能有资格做督军的,就是谭延凯。可是他如果做了督军,一定会重用赵恒易,届时,桂军也必然入湘,那便是第二个张宗尧。”

    她用乞求的目光看向赵冠侯“冠帅,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一些没道理。但是现在,是求活命的时候,道理只能让位给生存。我们湖南的父老要活下去,大家不能再过苦日子,有请冠帅,主持公道。”

    赵冠侯无言,只将那几个木盒向罗潇潇面前一推“你的报酬……不够。鲁军明确的支持谁,就等于公开站台。换句话说,就是要替湖南,挡下西南那么多部队。堂堂湖南一省之主,这么一点东西如果就能买下来,未免也太廉价了。等你想到正确的支付方式,我们再来谈这件事,罗老爷的菜不知道准备的怎么样,我去看看。咱们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不好。对你的名声有影响,今后不要这样了。”

    酒席从下午开始,一直吃到九点才散。赵冠侯与罗重轩的会谈气氛极是融洽,彼此谈着湖南的未来,南北的局势,乃至整个共合的发展。仆人们已经很久没见,自己家主人笑的这么开心。等到酒席结束,赵冠侯刚要离开,罗重轩却一把拉住他

    “今天老朽特意为冠帅准备了牌局,您就别打算回去了。两位牌友,都是湖南的财神,他们口袋里的洋钱闹着要哗变,冠帅行行好,替他们收下就是。”

    两位牌友大概十点钟才到,一个是湖南现任财政厅的厅长,另一个则是湖南总商会的会长。四人打牌的当口,总商会趁机提出,请鲁军再次派出弟兄弹压地面,约束乱军的要求。财政厅也忍不住叫苦道

    “那些大兵,天天到我的财政厅来闹饷,闹的乌烟瘴气。说什么子弟兵,我看,就是兵痞。张宗尧欠的军饷,关我们什么事,凭什么要替他发饷?这些兵,真的是良心大坏,真该好好整治一下。”

    “也不尽然都是士兵坏,我看,问题还是出在带兵官身上。如果长官可以约束住部队,就不会这个样子了。”

    罗重轩抽着雪茄,不紧不慢地说道:“现在这几位带兵官,实在是才具平平,难堪大用,好兵到他们手里,也会变成土匪。依我之见,还是请鲁军派出专门的军事教官,指导湘军操练,并负责维持军纪。所需费用,将由湖南省正府负责。至于基层军官……鲁军第四师里,不正有几百湖南儿郎,听说在天竺打过仗,连洋人都不是他们对手。由他们来当军官,再合适不过。”

    赵冠侯笑道“罗翁,这怕是不方便吧?鲁军说过,不干涉湖南内政。要是派兵弹压地面,又向湘军派驻教官,难免给人口实,制造不必要矛盾。”

    “冠帅多虑,这不是鲁军干涉湖南内政,而是湖南请鲁军帮忙。大家都是共合国民,不应有地域之分,哪有什么湘鲁之别?再说,冠帅也是湖南人的女婿,又怎么算的上外人?”

    三个老人都哈哈大笑着,赵冠侯也只好陪着笑。牌打到凌晨两点,几个人都表示体力不济,难以继续。天色太晚,再回公馆已不方便,由两个十三四的丫头,扶着赵冠侯进了寝室。果不出所料,灯下,罗潇潇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书,见到赵冠侯进来,迎上去接人,两个丫鬟则道了声恭喜,就退出去。

    赵冠侯看看罗潇潇“怎么,这就是你想到的报酬?”

    “冠帅话里的意思,难道我很差么?”罗潇潇大方的坐在床边“我当然不会想到用身体,来支付报酬这种事。这是爸爸的意思,他不是要用我换取支持,只是认为,名义婚姻,是对双方都不负责任的行为。既然已经办了婚礼,就该住在一起,像正常的夫妻一样。”

    “原来如此。那你还不跑?就不怕我假戏真做?还是当我是做不出?”

    罗潇潇一笑“我身在军营时,冠帅若要不利于我,潇潇又何以自保?既然当日不曾用强,如今更不会强迫。我相信你,也相信我的眼光。我只是睡不着,想等冠帅回来聊聊天。”

    赵冠侯摇头道:“你睡不着,我困的很。赶快走吧,我要睡觉了。”说话间自顾解开军装,罗潇潇微笑着起身让开,鞠躬离去。来到门口,望向关闭的房门,她心内微酸:冠帅,你怎么知道,我今晚上如果回自己的房间去睡,爸爸就会从族里,再找一个可怜的女孩,硬塞到你的床上。反正,有我一个人受苦就够了,不要再牵连其他人。

    望向如墨的夜色,罗潇潇长叹一声,靠着门坐下,双臂抱膝,就这么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时,她却发现自己睡在赵冠侯卧室的床上,身上还盖着床单,不知几时被人抱进来的。好在身上衣裙完整,身体也没有异常。对人体知识颇有了解的她,自知无恙,心头大为放松,但还是忐忑的四下看看,房间里并没有人,只在桌上放着一份早餐。从窗户望出去,却见晨曦之下,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正在院落里打拳。阳光照耀下,周身沐浴在光芒之中,虽然看不懂是什么拳路,却可以感觉的到,一拳一脚之间,那充沛的活力。

    罗潇潇脸上泛起一丝微笑,下床拉开房门,向赵冠侯走去。(未完待续。。)

第七百六十六章 炮轰

    “湖南省陆军第一师,全部基层军官,皆由鲁军指派,人事任免提拔调动权力,全部由鲁军享有,省军只有战场指挥权,没有平时的干预权。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在财政上,会有一个专门属于鲁军的户口,用于接济鲁军一师军饷。保证专款专用,按时拨发,对外则以自制经费为名义。湖南的矿业,将由湖南本省商人、财政厅与正元银行共同开发,纱厂也是一样。另外请山东组织一个专门的考核机构,用于监督湖南官员,避免贪渎。另外,湖南还将聘请山东的经济顾问指导建设,参考山东模式,建设全新湖南。大帅觉得,这个代价够了么?”

    经过昨天晚上,罗潇潇已经彻底放心,毫不介意的与赵冠侯同桌吃着早点。在刚才,她也跟着赵冠侯走了半路拳,虽然拳脚间的力量不足,但是姿态却很优美,如同仙女起舞,别有风味。

    赵冠侯笑道:“没想到,你就睡了一个晚上,居然这么快开窍了。不过这样的交易,必须令尊点头才有效。”

    “我明白,我来负责说服家父,现在的局势,也由不得他不点头。”罗潇潇很坦白“我不是刚刚想到的这些,其实这个方案我已经考虑了很久,只是没有说出来。冠帅自然明白,这种约定一旦公开,我父女必成湖南公敌。再者,这种条件,湖南实际已经成为山东的殖民地。只是昨天晚上我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做山东的殖民地,或许并不是糟糕的选择。至少冠帅主正的山东,并不是一个难以相处的盟友,也不会对湖南敲骨吸髓。相反,倒是一些本省的势力,可能所做所谓更糟糕。”

    她话里的意思,自然也是指自己的遭遇。昨天晚上,如果换一个男人,她现在多半已经被吃干抹净。赵冠侯值得信任,他控制下的山东,亦如是。

    十天之后,天心阁下,大批鲁军士兵荷枪实弹,封锁交通。西装笔挺的记者,或执纸笔,或持相机,拼命的想要挤进去,却被素来以文明礼貌着称的士兵,无情的以枪托相向。在所有关键位置,鲁军的警卫营,都有专人盯防,试图在这一区域活动的记者或是看客,都会被立即驱逐,甚至当场击杀。

    对于这种安排,即湖南百姓倒是可以表示理解,如果是在前金时代,现在多半已经鸣锣放炮净街。当初张大帅过生日时,可是比这个动静还要大的多,连大炮都拖出来吓人。现在天心阁上的人,身份比张宗尧显赫何止十倍,事件关系,更非大帅生辰可比,又怎么敢掉以轻心?

    西南军务院元帅之一,湘桂联军总司令陆干卿,与山东督军赵冠侯在此会谈,共商南北和平问题。刚刚稳定下来的湖南省议会以及南北两军代表,也在场陪同。这个时候,如果有人射出一发子弹,打碎的,就是南北两方的和平。位于南北孔道的湖南,必然为军靴践踏,永无宁日。

    天心阁上,陆干卿爽朗的笑道:“有人劝我不要到湖南来,说当心是鸿门宴。我当时就在骂他,如果在湖南等我的是段芝泉或是冯玉璋,我确实会担心一下。可是现在请我的,是我的结拜手足,如果连自己的兄弟都信不过,我又可以相信谁?冠侯老弟一句话,慢说是长沙,就是京城我也敢去。”

    “大哥这话说的豪爽,小弟有时间,还要到桂林去转转,大哥到时候,可要做个地主。”

    “没话说,兄弟你尽管来玩,大哥包你吃好喝好玩好。别看我们广西的女人大多土气,可是桂林山水甲天下,好山好水,一样可以养出好女人。现在还有广东,广州的女学生不少,到时候我让她们排成长队从你眼前过,随你挑。”

    “大哥这话说的痛快,来喝一杯。”

    罗潇潇端着托盘来到两人面前,供两方督帅同饮和平之酒。并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南军的姿态放的很低。包括已经到手的湘潭,也可以无条件退出,并且承诺,绝对不进攻湖北。所求的条件,就是保持现有状态不变。湖南正局,由南北两方共同组阁处理,省掌由罗重轩担任,督军,则依旧由原湖南督军谭延凯担任。

    桂军承诺不进入湖南,保守原有疆界,湖南部队,由南军一师三旅,以及湖南省军第一师组成。其驻地,维持战前状态,谭部以衡阳为根基,控制郴、永两州,长湘直到岳州这一线,则由罗部驻防。其他地区,由双方共同商议解决,山东省军第四师,作为观察部队,负责监督两方停火,并承修湖南水利工程,以岳州为驻地,吴辛田部为第四师收编。

    交涉办的很顺利,罗重轩的省掌职位,得到南北两方大佬的认可,自可高枕无忧。谭婆婆再次做回督军,也没了什么不满。唯一的问题,就在于签字的双方,实际谁也不是本组织最高权力者。

    西南军务院的大元帅是孙帝象,共合总统总里都没有表态,只有一位陆军元帅签字盖章。

    赵冠侯对此有自己的解释“我不是代表国务园或是总统公府,而是以督军团成员之一的身份,连签署这份文件。众所周知,督军团是为了保障各省督军合法权益不受侵害,而成立的工会组织。南北交战,生灵涂炭,势必影响督军们的生命财产安全。为国家计,为苍生计,为督军的合法权益计,我北洋各省督军,都希望和平,反对战争。任何蓄意制造战争者,都为我北洋督军之公敌,天下共讨之!”

    几位被允许进入会场的记者,飞速的记录下这番言语,摄影师点燃药粉,记录下两方代表签字的镜头。

    等到合约签定,南北双方代表,变的更为亲切,赵冠侯则拉着陆干卿来到一旁问道:

    “大哥,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签字没什么问题。军务院那里,孙帝象是大元帅,还有岑三他们在,你签字会不会有麻烦?”

    “麻烦?什么麻烦?孙帝象是个什么东西,他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

    陆干卿提到这个名字,立刻露出不忿之色“他刚来的时候,我是支持他的。毕竟当时大家起来反袁,他又策动了海军起义,还拖了两万条步枪来,这都是好事。可是两广,终究是我的地盘,哪能容他一个天天讲三皿主义的在我身边碍眼?每天讲什么三皿,讲什么要选票,不要武人干政,简直是妖言惑众!让他讲下去,早晚搞的人心大坏,大家只要总统不要督军,我们又怎么办?何况他一无资金支持,二无后续武器补充,说来说去,就只有一张嘴,我怎么会怕他一个空心大老倌。其手下的力量,就是海军那十条破船,外加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民兵。有老弟你卖给我的鲁造快枪,我才不怕他。军务院里,大家都不喜欢他,这个大元帅他当不长了。”

    西南军务院里,如岑春宣这样旧派官僚出身的元帅,与孙博士这样的新派人物,实际合作不到一起,彼此矛盾很大。加上孙帝象空有人望,没有钱粮部队,在军务院里的实际权柄并不高。

    西南各省督军,对于北伐缺乏动力,对比体量,也觉得以南伐北,胜算渺茫。现在是北方督军内部斗争,直系不希望皖系借道,又不希望皖系完成一统扩大影响。皖系则希望通过战争,消耗直系的实力,两下彼此拆台,所以前线打成平手。如果真把北军打的动了真火,西南五省又怎么招架的住?

    于西南军务院内部,督军们的认识都为见好就收,稳固现有地盘,积极发展实力,千万不要去招惹北军。万一真引的北军南下,大家连手头地盘都保不住。

    从经济及军事角度看,南军都不具备战胜北军的可能,单一个张宗尧都可以跟南军打个有来有往。现在鲁军兵至湖南,这个时候还要继续开战,不是自己找死?与北方和为上,战为下,有一线机会,绝不放弃和平希望。只要北洋无意吞并自己的地盘,那就维持目前南北对峙的局面,也很不错。

    岑春宣与赵冠侯有素日过节,看赵冠侯自然不怎么顺眼。但他的问题与孙帝象一样,手下能掌握的部队太少。陆干卿算是他的老部下,要卖老长官面子。黎天才是岑春宣卫队长出身,也愿意服从老长官指挥。可这种老交情,也只能维持个表面体面,真要是卖命那是办不到的。

    桂军的军火,很大程度上还要依赖从山东购买,黎天才自己能掌握的部队也极少,就算岑再怎么想打,部下不肯用命,实际也是没办法的。

    北军的经济固然紧张,南方的经济却更差一些。即使有两广饷源接济,加上云南把鸭片一路种进了川,也难以支付高额军费。早一点和平,督军们才能早一点发财。

    “老弟,我把面子做给你,对外面场子要撑起来桂军有三个师打出旗号入湘,实际上每师缺两旅,每旅缺两团,一共只有一个旅的兵力进湘。都是吓唬人的,打仗……哪里来的军饷?你也要帮帮老哥的忙,军火上,麻烦多少接济一些。日后在湖南问题上,多卖老哥一点面子。我跟大总统,实际也有电文往来,大总统的意思也是以和为贵。大家无冤无仇,何必非要打个生死呢?孙帝象说是要保护约法,维护民住,可我跟黎黄坡又不熟,犯不上为他拼命,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大哥说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大家打来打去,损失自己的实力,实际也没什么好处。光是一个广东,目前大哥还消化不下来。孙帝象在广州,你的大帅府就修不到那里去,所以……我决定帮一帮你。”

    这时,罗潇潇却从一边走过来,礼貌的朝陆干卿一笑,又对赵冠侯道:“那边有几位议员想和冠帅合影。”

    “弟妹叫你,赶紧走,我可不要遭三湘才女记恨。到时候写点文章骂我,我还当你是夸我,大老粗就是这点吃亏。我自己找乐子,回头再找你打牌。”陆干卿豪爽的一笑,将赵冠侯推给罗潇潇。

    两人走了几步之后,罗潇潇小声道:“南军几个代表,一直在围着我打转,我不想应酬他们。麻烦冠帅帮个忙,送我回家。我还有一些话,想对你说。”

    观音山,大元帅公府。

    孙帝象面色严肃,大声喝问着“这是谁下的命令?又是谁给的权力?抚军院没有下达停战令,为何前线部队,擅自做主停火?陆元帅到桂湘交界,说是去指挥战斗,为什么变成了和平谈判?我们与北洋,什么时候又有了谈判的余地?”

    岑春宣不紧不慢道:“大元帅,现在的财政很紧张,前线士兵普遍欠饷三个月以上,士兵士气低落。士兵不是你的那些兴中会员,每月只领二十元省钞也可以咬牙工作,他们不见钱,可不会开枪。我们要打,也要有经费才行。大元帅在南洋素有人望,如果能从华侨那里贷款几百万作为军费,或许前线可以考虑开打。”

    另一名元帅唐荣昌道:“我滇军在宜昌与鲁军发生激烈交火,军火人员损失很大。前线发电,需要补充武器弹药,也需要发放抚恤金。可是云南的财政已经濒临破产,这个仗,我是打不动了。”

    孙帝象心知,宜昌方面,确实滇军鲁军打的很凶,但却不是部下交锋。两方部队长官聚在一起打麻将,每天雀战昼夜不停,熬的两眼通红,场面确实热烈。至于说到损失,那最多是损失大量现洋,绝不会是武器兵员。可是两个元帅摆出这种态度,摆明了就是不合作。自己的葛明精神与人格魅力,并不能感召所有人。

    他强压着怒火道:“我能理解大家的想法,但是我只能说,这是办不到的。自前金与袁慰亭冲突开始,我们就该认识到,北洋集团是一个顽固落后,且充满野心的团体。其与葛明,注定你死我活,我们双方,是不可能共存的,现在趁其经济没有恢复,泰西战争仍在继续,列强无力东顾。正是我们铲除这批顽固的毒瘤,建立一个真正民住自由国家之时,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咱们的胜算就更为渺茫。日后北洋元气恢复,必会挥师南下,到那个时候,我们会失去最后的容身地。你们想要保有现有的一切,一样做不到!属于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岑春宣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大元帅,我的身体不舒服……要到后面躺一会,先告辞。”唐荣昌也跟着起身道:“我也有几个很重要的电报要处理,事关宜昌前线不能耽误,请大元帅见谅。”

    孙帝象见两人说完即走,怒气更盛,可是自己手上一不掌握财权,二不掌握部队,对这种军头,实际拿不出太好的办法对付。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看了时间就要走。难道这个时间,有什么特殊意义?

    多年葛明生涯,与大金的巡捕交锋无数次,他并不缺乏警惕性。就在他思索着,是否自己也有必要离开时,窗外,一阵急促的锣声响起……警报。

    他刚刚站起身,尖啸声透过窗户传进屋中,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房间的玻璃被震的粉碎,孙帝象身体一阵摇晃,水晶吊灯来回的晃动,尘土从房顶落下,如同下雪。

    房门被人用力撞开,孙帝象的贴身卫士,亦是侠林中有名的技击名家飞速闯入,背起孙帝象“大元帅,鲁军蒸汽舰队正在向观音山开炮,请大元帅迅速转移!”

    水面上,属于鲁军的兵船一字排开,炮口对准观音山的大元帅府,火炮轰鸣!(未完待续。。)

有关完本有关更新

    跟广大读者朋友,汇报一个情况

    督军一书,目前已经接近完本,大概是三月份,全部完成。

    目前手头还有收尾部分没写完,我正在赶。就更新问题,征求广大读者意见

    现在更新方案有二:

    1,从三月一日开始,每天起码四更,上不封顶,三月十日前完成。然后大概五月开新书

    2,从三月一日开始,持续一天两更,大概三月下旬完成。

    两个方案,读者朋友选择哪个,发在书评区,我将参考大家意见更新。

    另外,新书目前构思有如下几个

    1.水浒之高衙内(水浒,荡寇志综合世界)

    2,儒林小传(重生范进)

    3,粉侯(帝女花世界)

    大家想看哪个,或是有更好建议,请在书评区发言,我开新书,将参照大家意见进行

    以上

    期待广大读者的留言

    普祥拜上

第七百六十七章 薄命

    “讨伐张贼,魔王授首,三湘子弟血仇得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南北议和,保全桑梓,千万同胞免受刀兵。护佑故土之恩,保全家门之义,潇潇无以为报,只得以清白之身相酬。鸳鸯枕上,并蒂莲开,连里之好终成,伉俪之缘已终。他日相见,或为陌路,或为知己,一切遂缘。珍重……“

    书信上,仍留有女子的香气,长沙城,却难觅佳人芳踪。看着书信,苏寒芝噗嗤笑道:“怎么,第一次被女人甩掉,感觉如何?”

    “当然是很难过,还用说么?当我什么?明明是她主动的,我以为是她真是心甘情愿,结果又要玩失踪,搞的好象是我霸王上弓一样。我在湖南的好名声啊,这下毁了一半。”

    赵冠侯无奈的叹口气“她一个漂亮女人,能跑到哪里去?不就是家乡,再不就是亲戚家里,我想找一定找的到。可是她既然一心躲我,我也不该去干扰她的生活。早知道最后事情变成这样,我一定会做一次柳下惠。”

    “她已经决定的事,即使你拒绝,也未必有用。总之,这是她的选择,包括让你的名声受损害,或许也是她设计的一部分,也说不一定。”

    苏寒芝对于这种年轻漂亮且有着一定知识素养的女人,有着先天的防御心理,家里有一个松江太太就够了,不应该再加一个。何况罗家这种名门,娘家势力太大,更不得不防。基于立场她不好明着下蛆,不过敲敲边鼓,大可为之。微笑道:

    “我觉得,我们还是尊重罗小姐自己的意思比较好,她虽然暂时跟你分开,但是在湖南,我们的布局并没有受太多影响。我想我们离开之后,她多半就会回来,毕竟湖南的女子教会学校,以及女子师专,都需要她来当校长,教育厅里,还有她一个位子。她现在不能在军界立足,就只好转入教育界,我想,这个机会,她不会放过的。协饷,驻防,该谈的已经谈好,我们也该回去,看看我们的孩子了。敬慈那个淘气包,不知道又闯了多少祸,安娜不在,只有阿九可是管不住他。”

    “回去找机会揍一顿,能老实好几天。”赵冠侯笑着拥住苏寒芝的腰“姐,你的想法我明白,你放心,我虽然愿意负责任,但也不会为了她,就抛弃其他人。我承认,与潇潇发生的一切是个错误,是我一时把持不住,犯了大错。大家做朋友的感觉,好过做夫妻。如果她愿意进门,我愿意给她个名分,好好照顾她。但是现在她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我也愿意她选择属于自己的人生。不会为了她,就抛下你们,真的放下一切,去找她回来。”

    “或许你真的这样做,她就会真的爱上你也不一定。”苏寒芝笑道:“我会安排女兵去保护她,在她身边,我会留下一朵昙花以策完全。我们在两湖获得的东西不少,是时候该考虑回去,否则,万一京里任命你做两湖巡阅,你又有的烦了。湖南的天气比山东糟糕的多,我也吃不惯湘菜。”

    鲁军,终于要开拔了。

    除去山东省军第四师留驻岳州兴修湖南水利,省军第二师驻宜昌,监督湖北与四川和平谈判事宜,其余鲁军分水陆两途,返回山东。孟思远通过交通部的关系,给鲁军调拨了大量机车,又雇佣了招商局轮船,山东自己的轮船也着实威风了一把。

    彼时,川军为了给自己壮门面,调了一支舰队来宜昌水域,准备震慑鲁军。不想麻将桌上,李虎臣直接对川军牌友道:“你们那几条商船,不要总在我们防区里乱转。想要贩私货,就准备点小船来,这种大船太扎眼,等到山东海军一来,是要没收的。”

    “啥子商船!那是军舰!军舰!”自尊心受到严重伤害的川军将领,怒不可遏的纠正李虎臣的说法,后者反倒是比他更愤怒“骗人也不是这么骗的吧?你当我瓜,没见过军舰?就找条舢板上安一门土炮,也要说是军舰?难不成我们哪天把你这船打沉了,还要赔条军舰给你,这不是讹人?”

    川军军官道:“要是弄沉了军舰,当然要赔钱。这是我们四川的海军,一共就那么几条船,你们的海军注意点,不要搞沉,要不然,我们就把官司打到海军部,你们也要赔。”

    直到后来,李虎臣才搞清楚。四川所谓海军,就是水上缉私队,以抓捕烟贩盐贩为目标,制造简易战舰。其追求为工料便宜,造价低廉,主事人又要从中发财,质量就谈不到。川人时言“好个四川大战舰,从渝到万才七天,警告江上柏木船,浪沉军舰要赔钱。”

    连柏木船都可能浪沉的军舰,在鲁军眼里,根本就没有威慑力,唯一担心的,就是真搞沉了这么一艘船,川军会找自己要多少赔偿费。好在四川海军指挥官也自乖觉,山东兵舰还没开到,就开始没命的向上游逃窜,并打出旗语:破船旧炮无弹药,缺粮少饷没土膏,鲁军做决定前,请仔细计算开支。

    已从宝顺轮成功升任鲁胜轮军舰指挥官的夏家兄弟,看了旗语之后,也吩咐着部下“不用开那么快,这船缴获了都不够煤钱,大家转一圈,意思意思得了。”

    山东靠着洋人技师以及普鲁士遗留造船工业制造的蒸汽明轮舰,在共合国内堪称无敌。即便是八闽海军,都不具备和山东海军较量的能力,就更不用说四川海军。被几艘蒸汽军舰用舰炮扫了一圈,川军就下定决心,与山东只能于雀战分胜负,不可于疆场争高低。

    湖南省内,登车上船的鲁军,收获了无数鲜花与掌声。大胆的女孩子,甚至去拥抱那些即将离开的鲁军士兵。比起本省省军,鲁军不管是卖相还是作风,都更容易赢得百姓亲近。军装笔挺,皮鞋鲜亮,身上带着金表鲁军军官,大多收到了本地女子热情洋溢的求爱信。火车兵船上,都有不少离家出走,带着积蓄跟心上人远走山东的新女性。

    士绅们本意是希望,以联姻的手段笼络鲁军,使之为己所用。不想美人不及高官厚禄,反倒是不少女孩被山东军官的丰富外加山东的待遇所吸引,背家而走,被拐回山东去,让士绅们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自惭形秽的省军,索性都不敢上街,长沙治安,由服装打扮,与鲁军高度相似的警查大队负责。这支警查队,是之前吴敬孚派到山东的那些湘勇,如今都在鲁军任职。总数超过两百人,接受罗重轩指挥。

    不管怎么说,和罗潇潇做了一晚夫妻,对于罗重轩,赵冠侯也要有所补偿。这支警查队,就是罗省掌直辖武力,虽然人数不多,却代表了山东的态度,有这个态度在,短时间内,他这个省掌位置没人敢动,谭延凯也不敢对他下手。

    赵冠侯的车厢内,任升面色严肃的听着赵冠侯训话。他的第四师,奉命留守,名为兴修水利,实际就是寄食于湘。第四师在天竺因为水土原因,损失超过三千人,他为此很挨了一顿批评。后于淮上招兵,又在天竺甚至还吸收了些洋兵进入,现在更是把吴辛田投降的旅以及湖南新招兵,都编入其部下,成员极为复杂。

    好在他生有乱德,并不怕部下乱,以淮上子弟以及第五师补充团为基干,他有把握,在最短时间内,让这支部队完全服从自己指挥。

    赵冠侯素知任升之能,这个出身旧军的将领,学习能力很强,在山东高级军官培训班,成绩素来出色,在天竺的表现也极良好。他只嘱咐道:“张宗尧部降兵,除原第六师部队由我带回山东外,其余大部分都在河工上当苦力。这些人匪性难驯,要小心他们反咬一口。再有,就是你身边的吴辛田,他虽然反正,但是却是共合军人,不是山东军人,这里面的差异,你自己心里有数。”

    “大帅放心,卑职自当用心提防。”

    “提防就好。跟他们不要太近,但也不要太疏远。我们现在很受欢迎,是因为我们铲除了张宗尧,又加上来的时间短。随着驻扎时间越长,地方上对我们的不满情绪就越高,这就越要需要我们小心谨慎。不要干涉湖南内务,安心修咱们的水利。自从葛明军兴,省内水利多已失修严重,这次我向湖南发行水利公债,就为了兴修河工,一定要把活干漂亮,不能让人戳我的嵴梁骨。”

    “卑职明白!”任升行了个军礼,又问道:“罗老爷那边……”

    “他那边,我会派人看着,你不用管,他不管跟你说什么,或搬出什么人,你都不要听。如果需要你帮他,我会派人通知你,没有我的命令,你就拿他当个普通人就好。当然,如果你想当一把湖南督军,倒也可以现在和他加强下联系。”

    任升道:“没有大帅,卑职不是饿死在津门,就是死在八国联军手里。不愿为督军,只求追随大帅,鞍前马后。”

    “放心,有的是机会。你在湖南,不要和士绅为敌,也不需要为友。最好的办法,就是做个神仙派,不跟他们来往。谁要是少了你们的粮食军饷,就给我发电报,我收拾他们。”

    火车发出长鸣,缓缓驶出车站,送行的湖南士绅、市民代表,拼命的挥舞着旗帜,为挽救湖南的恩人送行。

    在站台的角落,一个将帽檐压得很低的男子,慢慢的放下了手里的旗,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身旁,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子笑道:“羞不羞,这么大人还哭鼻子。你也是的,如果喜欢姐夫,为什么不和他说清楚呢?不管你和你那个心上人曾经有多相爱,他都已经死了,你得为自己想想。像现在这样,你们在一起一晚,然后又分开,这又算怎么回事。”

    杜小小并没有回松江,兴修水利所费不小,除了摊派,主要资金来源,就要靠发行以湖南农税为担保的水利公债。虽然声明专款专用,但是指定由正元发行,这便是一笔很大的收入,杜小小一方面要负责公债发行,一方面也要负责湖南财务监督,短时间回不去。

    她与罗潇潇从松江到湖北求救兵,两人算是很谈得来的朋友,加上她一向被陈冷荷关照,并不怕自己这个督军姐夫,是以连罗潇潇逃到她家里藏身,她也慨然应诺加以保护。

    听到她的揶揄,罗潇潇道:“我没有……只是眼里进了沙子而已。我不能为他保持身体的纯洁,难道连心灵的纯洁哭也要被夺去?你们鲁军太霸道了吧?”

    “瞧你说的,就像是有人逼你这么做是的,还不是你为了不欠人情?”杜小小笑着拉起她的手“你也是的,还人情的方法很多,非要用这招,万一有了宝宝怎么办?”

    “哪……哪有那么巧,只一晚……不可能吧?”罗潇潇自己说着也没底气,但还是咬咬牙“一定是你故意吓我的!你也真是,看着老实,却变着法吓唬人。咱们接下来,还要一起发行公债,兴修水利,我要是真有了,看还有谁做你的合作伙伴?”

    湖南自制基已成定案,随着鲁军的离去,士绅之间的争夺必将趋于白热化,并肩驱张的伙伴,在利益面前,却是毫不留情地对战友举起屠刀。放眼四顾,荆棘满地,除了杜小小这个可爱善良的女孩,罗潇潇竟是找不到一个可以相信,不会利用自己实现野心的人。即便是父亲……自己那一晚,又何尝不是父亲一心想要看到的结果?

    站台上,有人放起了鞭炮,为鲁军饯行,罗潇潇心内却道,这到底是饯行,还是送瘟神……她拉起杜小小的手“杜小姐,我们还是走吧。”

    “是啊,我们去忙我们的事,总得有人出来,为湖南做些事情。既然男人靠不住,就只好靠我们女人。”

    “京城段正府那里,到底能不能答应冠帅的请求,允许湖南自制?如果不允许,恐怕还是要打仗。”

    杜小小自信满满“姐夫提的要求,正府必须满足,想要拒绝山东的提议,他没这么大胆子。”(未完待续。。)

第七百六十八章 卧薪尝胆

    南北议和的消息,段芝泉是先看见报纸,随后才接到的自长沙发往京城的电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赵冠侯在电报中,大肆强调鲁军水土不服,士兵多有病死者,部队非战斗减员十分严重,多部已丧失战斗能力。尤其骑兵师的马匹基本死伤殆尽,无力续战。当然,鲁军一共也没有几匹战马入湘,骑兵皆以银轮为脚力之事,隐过不提。

    除此以外,赵冠侯又特别强调,连年用武,山东经济紧张,省穷民敝。前线军饷无着,士兵士气低迷,思乡情绪严重,存在哗变可能。为保证共合精华不至于全军覆没于湘省,鲁军只能代正府受过,签定南北和平条约。国会问责,过归于山东,世人揄扬,功属于正府。冠侯既为共合元帅,理当代正府承担责任,此乃军人之天职。

    这份电报一发,仿佛整个议和,是赵冠侯得到了内阁的授意,主动出面背锅。搞的一群议员看段芝泉的目光怪怪的,疑心是他与南方达成了什么肮脏的交易。

    督军擅自议和,与法理皆不能交待,徐又铮于安福俱乐部发力,在国会里发起了一波讨伐赵冠侯擅自议和的风浪。议员除了安福俱乐部的美酒美人外,对于山东也确实有不满,他们并不反对和平,但反对未经他们同意而擅自决定的和平。这关系到国会的权力问题,是战是和,应由国会决定几时由督军自己决定?

    但是这个议案刚刚一提及,湖南籍议员立刻破口大骂“你们现在弹劾的很凶,张宗尧荼毒我辈桑梓时,你们又在哪里?”

    随即,山东议员加入阵脚,与湖南议员组成湘鲁联军,共同对抗其余各省议员。山东理工科学校发展的不好,但是文科学校大兴。大批在共合以后,被尊为国学大师,或是文坛首领的人物,被山东重金礼聘,到山东大学授课。加上飞虎团时,赵冠侯建立的图书馆,营救的学生,也都是文科出身。是以山东议员辩才无碍,舌战群儒,如同诸葛再世,合纵连横,亚然苏张复生,以少敌多,不落下风。

    再者,山东议员颇有鲁军的风格。首先精通投掷,鲁军善于投掷手留弹,山东议员善于投掷墨水瓶。其次,倡导肉搏。鲁军以刺刀白兵为看家法宝,山东议员以拳击为必修科目。最后,则是擅长团队作战。三人战斗小组,不管是拼刺还是拳击,都是极为剽悍的阵型。在议会里往往创造以少胜多的经典战役。

    当然最主要的因素,还是山东议员发扬山东人杰地灵,金山银海优势,善以银弹解决问题。在拳击场上不逊山东议员的豪杰,往往在银弹面前屈服,在鲁币或金条的吸引下,阵前倒戈,坐观成败者不知凡几。

    是以参政两院内,虽然有安福系同进共退,竟形不成声讨赵冠侯的舆论。弹劾案,迟迟无法通过。到最后投票关头,湖南议员发明出牛步战术,从自己的位置走到投票箱前,这短短的距离,居然走了四个小时,两个议员走完,国会就到了下班时间。

    受到责难的议员振振有辞表示“议会章程里,规定过走路时间么?既然没有,我这么做,又有什么错,我这是合理的利用规则而已,懂不懂?合理!”

    财政部也私下向段芝泉反映“还请总里见好就收,以和为贵。如果不许湖南自制,则必要浪掷军费,糜费军饷。虽然总里募得大笔经费,但是,前线兵事耗费过巨,如果不能尽早结束战争,只怕又将重演洪宪故事。从财政的角度上看,尽早结束战争,更有利于我。何况,这份条约洋人也已经认可,如果我们执意推翻,将会被列强认为有意破坏和平。一旦终止贷款……”

    各部门都盼望着正府停战,把养兵的钱,省下来给自己开工资,至于南北是否一统,正府命令能通行几地,与职员们有什么关系?

    如果说这些职员的意见无关紧要,各省督军的态度,却是没人敢轻视的重磅砝码。

    赵冠侯的通电,如同裁判打响了发令枪,各路督军在枪声之后,就开始了自己的表演。之前就在武穴通电反战,要求和平的冯焕章率先发电响应,称赞赵冠侯高瞻远瞩,胸怀天下,实乃共合武人之典范。我辈刀枪,岂可刺向同胞胸膛?现在泰西战火尚燃,无力干涉我共合内政,正应举国发展经济,强国强兵,休养生息,南北和平,方不负国人期望。

    随即,督军工会的成员,纷纷来电附和,称赞赵冠侯的建议高明,大谈前线艰苦以及军人不易。又谈各省经济困难,部队欠饷多日,如果继续战争,则本省经济有崩溃可能。现在和议既已达成,就该按照和约,几下休兵罢战。从此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各省督军正好免受鞍马之劳,安心捞钱……不,是安心为共合做贡献。顺带,请正府补发拖欠军饷xxxx元,惟盼。

    这些北洋实权督军,将正府批评一番,顺带大刷存在感的同时,正府权威,自然一路走低。

    这些鸡毛掸子的文字未必高明到哪去,但是他们的签名极有力量,每一份电报的附属签名上,都有几个师长、旅长甚至是团长的名字。这些名字后面,都代表着数字不等的枪杆子。共合正府向来以民住为标榜,议员的话可以不听,民众代表可以不认,但是枪杆子的态度,却必须谨慎对待。

    虽然段芝泉也炮制出几省督军坚决拥护正府,誓与南方死战到底的通电,但是很快,上面的签名人,就公开发布电文宣称,自己对此电报并不知情,签名更非本人手笔。漫天飞舞的电报,为共合报纸增加了无数材料,也为电报局贡献了大笔收入,提前完成了本季度指标。

    随着电报事件越闹越大,段芝泉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这些督军明显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次的通电风波,与其说是支持赵冠侯,不如说是,这些督军们有意看自己的笑话。他们并不喜欢冯玉璋,但也不代表就喜欢自己。如果硬要说他们喜欢谁的话,他们更喜欢自己做主。

    本以为倪继冲事件后,山东会成为督军公敌,不想,督军们对于正府的抵触情绪更大。在这么多督军的压力面前,即使段芝泉再怎么不情愿放弃征南,也只能屈服。

    京城里正式的命令还没下,已经有人开始请戏唱曲,庆祝南北和平,倒逼正府背书。梨园子弟纷纷抵京,应酬大小饭局,或是在戏楼挂牌卖票。徐又铮甚至请了一出楚汉争,到安福俱乐部来演。

    徽班进京,皮黄定音。安徽与京剧渊源最深,段芝泉本人虽然不好皮黄,但是皖系军政两界人士,不乏梨园护法名票,对小扇子的安排大加夸口。听着外面丝竹阵阵,休息室内的段芝泉忍不住道:

    “你看看,这些人成个什么样子?在他们心里,我看巴不得希望两下不要打,立刻就停兵,他们才好逍遥自在。连我们自己人都掣我们的肘,这还能做成什么?赵冠侯安徽易督,湖北夺权,按说应该成为督军公敌。没想到,现在各省督军还是买他的帐,这未免也过不可思议。”

    徐又铮道:“赵冠侯很聪明,他如果真的安排自己人在两湖做督军,肯定有人要出来说话。可是保了王子春做两湖巡阅,兼湖北督军,从表面上,并没有动王子春的位置,还让冯系的地盘,凭空深入到了湖南。这于督军还是冯玉璋,都没什么害处,他们也就不会反对。如果现在执意南征,鲁军绝不会服从正府命令。沿途各省督军,也不会同意借道,道路不通,我们的兵是过去不的。他们这几年日子过的太好,已经不想受苦。再往下打,不管是广西,还是云南,都是远瘴之地,一说到那里当督军,就觉得受苦。四川虽然富裕,可是现在四川听说有上百万军队,几千个司令,好比是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同样没人敢进去。”

    “更可恨的是孟思远!还有陈冷荷、戴安妮那两个贱人!”段芝泉恨恨道。他的大男子主义情绪很重,向来不满意女性为官,更不满意女人的职位在男人之上。而陈戴两女不给他面子,财政部几次和共交两行商议借款,都被无情驳回。相反,倒为了孟思远修铁路大力筹款,就更让他气愤。

    再者孟思远修铁路,既要人力也要经费。是以在国会上,他多次公开指出,当前中国需要和平,青壮年应该成为工人而不是军人,宝贵的资金应变为铁轨枕木而不是枪炮弹药。山东议员对孟思远的提案又大力支持,有他在国会来捣乱,征南令也无法通过。

    徐又铮脸上带着一丝不屑的笑容。“这群督军,都是些鼠目寸光之辈,他们的思想,还停留在小站练兵时代。有了地盘,发了财,又娶了小老婆,就心满意足。不大愿意为扩大地盘,去跟人拼杀,更不愿意吃苦,一听到停战当然高兴了。再说赵冠侯兵进两广,与自己所在的省份,实际是被两湖切割开,势成飞地。委任大将怕养虎为患,自己坐镇,又怕失去根基。井底之蛙,他们的目光……看不到多远。”

    段芝泉的脸上,隐隐有些发热,他总觉得,徐又铮这话,半是说人,半是训己。对于地盘念念不忘的,难道不是自己?

    毕竟接收了袁氏遗产的段系,在名义上,控制大批部队,直接控制的也有模范军这种强悍武装,但是却缺乏自己的基本地盘。虽然在内阁唿风唤雨,但是地方上服从自己的省份并没有几个,所以对于地盘的需求,他比任何一个督军都要迫切。

    接管其他人的地盘,都可能酿成北洋内部的火并,唯一的希望就在南方。可是连徐又铮都支持停战,部队又怎么可能打的出去。他加重了语气

    “铁珊,我发现你去了一趟外柔然,整个人的气质变的很有些不同。你来说说看,我们应该看到哪里?”

    “整个中国,或者说亚洲!”徐又铮斩钉截铁道:“芝翁,你不要在意一省两省的得失。也不要在意一两个督军的态度,先有大气魄,后有大事业。时间和精力,应该用在经略天下上,而不是在国内与这些鼠辈争斗。我这次在外柔然草原上,见到一个老牧民,听他演唱了一段本部落传奇英雄的故事,感慨良多。”

    他目光望向远方,那位草原上不幸坠落的狼王,虽然霸业初成,就黯然陨落,但是其留下的故事,也足以震动人心,引无数后人效法。辽阔的草原,仿佛与苍天相连,立在马背上,听风吹响鸾铃,看鹰翱翔九霄。或许正是那样的环境,才会诞生出如此的豪杰。

    “我们的国家,不论土地人口,都应是亚洲第一强国,乃至于世界,也足以称雄。曾经的中国,可以让四夷宾服,现在我们却要看洋人脸色,听从列强安排,这种命运,不该是属于中国人的。泰西战争是个机会,一个让中国人翻身崛起的机会。本来,我想过吸收鲁军的力量,让其变成我们的一部分。可是既然他抗拒,那就先解决他,以及他所依附的冯系。等到把国内的力量整合之后,再去开拓疆土,宣示力量。不管是前金割让的土地,还是被列强夺去的土地,一寸不少,我们都要夺回来。督军团一群跳梁小丑,到那时注定是冢中枯骨,一扫而光,又有何足论?”

    “铁珊,段某也是军人,何尝不想国富民强,争国权,捍国体!可是,现在我们连自己内部都搞不好,你说的这些,又怎么做到?”

    “练兵!只要有一支足以横扫宇内的强兵,和平协议或是列强干预,都可以无视。他山东有第五师,第三十七师,所以说话就硬气。我们如果也有几个第五师,就比他硬气。这就是最大的道理。我们只需要一点时间,就足以改变这个天下。这次且让他一回,不见得每次,都是他赢。芝翁你听……”

    外面,扮演张良的老生,正在唱着流水“强弱不敌暂避让……前辈的越王勾践有志量,要学他卧薪尝胆,在逆境之中图霸强……”(未完待续。。)

第七百六十九章 回家的路

    自中国背井离乡,到海外务工的工人发现,自己的工作,终于变少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从开始的一路后退,到后来的大步前进,到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了。山东的劳工局,最先送来消息,劳工们的工作可以告一段落,接下来,就可以等着火车轮船,把自己送回家乡。

    泰西的战争,终于见了分晓,铁勒帝国前线士兵,终于不再忍受无休止的折磨与刑罚。面对命令自己迎向枪口送死的上级,他们终于发出绝望的怒吼,与之同归于尽。

    对于普鲁士而言,这可以算做一个好消息,但是在整体的颓势面前,这种好消息无足轻重。得到了大力丸之后的同盟军,在战场上表现神勇,普军虽然也得到大力丸补给,但是战事上,已经呈现不支之色。

    东非战场的胜利,并不能逆转整体战局,西线节节败退几个败仗,战线不得不后移。乃至东线战场,也被迫全面转进,把部队拿来,填补西线窟窿。同盟国的表现不如人意,不管是奥斯曼还是撒丁王国,都已经无力支持作战。

    更大的打击,来自于扬基总统的宣战命令。国会终于批准,扬基正式加入泰西战争,其加入的对象,却是协约国一方。曾经南北战争期间,普鲁士给予了北方大量援助,没想到,在山穷水尽阶段,又遭到致命一击。

    在之前参谋本部的推演中,始终认为扬基是己方盟友,将其工业能力以及兵员,计算在自己一方之中。这下局面反转,一进一出,整个战役计划全部破产。普军不得不大踏步撤退,即使靠战术手段获得几个小胜利,但是战略上的败势,已经非常明显。

    据说普鲁士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派人向泰西求和,换句话说,就是投降。战争结束,这些劳工,也终于获得了回家的机会。虽然没被派到一线战场,但不意味着做工就等于安全。流弹、敌袭以及疾病,都会让工人成为异乡孤魂。

    劳工中,由共合正府组织的劳工死亡率,远比山东为高。主要是共合正府并不关心劳工的生活条件,更没设置医官,导致大批劳工的待遇和医疗跟不上,死的极是冤枉。不过现在战争结束,共合正府的优势倒是可以体现出来,由外交部出面协调,这些共合派遣工,可以优先回国。

    对于劳工向来不闻不问的正府,仿佛在一夜之间,找回了自己失散多年的良知。对于劳工问题高度重视,联系船只,检查身体,与协约国签了不知什么条约,居然派了大量医生来,给这些劳工做体检。伙食上,也开始注重劳工的营养,在正府的关心下,共合派遣工的伙食,基本与山东工人持平,待遇上相差无几。

    米满仓所在的劳工营,是第一批得到回乡消息的。他在泰西,很攒了一些钱,为了省去汇款抽水,都在身上带着。为了感谢米高扬对自己的照顾,他特意买了两瓶洋酒,外加几个肉罐头过去,到地方时,却见米高扬正和个泰西女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分吃蛋糕。

    作为个朴实的乡下人,连和个女人说话都会脸红,相貌又极普通,在泰西,米满仓也没走什么桃花运。不像米高扬,身边女人走马灯似的换个没完。他咳嗽两声,米高扬在那女人脸上亲了一口,女人提起裙子行个礼,快步离开。米满仓坐下之后,空气里,似乎还有那女人身上花露水的香味,他拿出烟袋,点燃了纸媒,用烟火驱去这脂粉气。

    “满仓大哥,吃蛋糕。”米高扬将蛋糕推过去。

    米满仓摇摇头“这上还有洋娘们的口红呢,我可不敢吃。我……快要回去了,找你喝几盅。这一分别,咱弟兄,就不知道啥时候才能重逢。你现在发达了,有了钱,也该想着回家看看,祭祭祖宗。不管走到哪,都不能忘了咱的根,我说,你跟这洋娘们走那么近,该不是就留在海外不回去了吧?”

    “哪能呢,满仓哥想多了,我也是在这里办公事。等到公事交代完,就得回国听用。跟这些女人,不过是露水夫妻,大家现在你好我好,到时候谁也不认识谁,没关系的。听说你们那一棚,是先走的,还有不少人哭了?”

    “是啊,整个棚的弟兄都哭了。不是大家没骨头,实在是日子太苦了,大家想想在这遭的罪,想想死去的乡亲,谁心里不难过。那些乡亲,要是能多挺一阵,就能坐船回家,过好日子去了。人离乡贱,这辈子,大家都发誓再也不出来了。虽然为了支付船票以及船上饮食,这个月的工钱被扣去七成,可是大伙都愿意,只要能早一步到家,就啥都好。”

    米高扬笑了笑“满仓哥回去,做点啥?”

    “不做啥,拿这钱买点田产。咱们庄稼人,还是要守着自己的田地心里才踏实。回去就买地,好好过日子,靠我这把子力气,相信日子能越过越好。将来你回了家乡,哥请你吃好的。”

    “那先谢哥了。不过,我说一句不好听的,他要是不让你务农,又该咋办。你看,正府这又是查身体,又是管营养,这可不像是对待工人的态度。你们到泰西的时候,他们也没见这么恭敬着你们。现在把你们当成祖宗似的供着,你就不觉得,这里有点啥说道?”

    米满仓的心,也提了起来“兄弟,你说的……不能吧?总里还能骗我们老百姓?再说咱是帮穷人,又有啥可骗?”

    “难说的很,反正现在看他的做派,不是拿你们当普通的庄稼人看。如果他这么顺利,就让你们回乡务农,又何必又是查身体,又是让你们吃好喝好,这些,毕竟都有成本在。段芝泉连工钱都要扣,一看而知,就不是什么大方角色。你们自己多加小心,别上了他的当才是。”

    米满仓喝了口酒,琢磨了好一阵,“我总觉得,还是你想多了,段总里不是那等为人。再说,他也是安徽人,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乡党,老乡总不能坑老乡对吧。”

    米高扬笑而不语,只摇摇头,不在说什么。两人推杯换盏,对饮数杯,米满仓问道:“兄弟,那你啥时候回?”

    “先回不去,大帅有令,乡亲们先回去,我们这帮吃官饭的,还有差使。得去一趟普鲁士。它不是投降了么?现在正是做生意的好时候,我们先到普鲁士打前站,大帅的专使后脚就到,到普鲁士拣洋落去。”

    米满仓点着头“哦,这有钱人,还是会算计,越有钱越能发财,居然还想着到洋人那拣洋落。”

    “这不算什么,我们还许有其他的事。”米高扬笑笑,并没继续这个话题。他已经得到命令,自己到普鲁士,实际是为大帅打前站,大帅本人将带着家眷走一趟泰西。这种事算是高度机密,自然轮不到跟米满仓说。

    开船的日子很快就到,正府对劳工极是关注,雇了阿尔比昂的明轮船,又雇佣了一队洋兵做护卫。听说海上有强盗,有大兵护着,总是安全。兴奋的劳工一边上船,一边向送行的队伍挥手告别。米满仓边走,边回头看向码头上的同胞,那些山东派遣工友,把自己的糕点、肉罐头,香烟,还有些日用品硬塞给这些同胞。虽然大家未必都是乡亲,但是身在异国,只是一个同胞身份,就足以形成先天的亲近。

    好人……都是好人啊。看着手里被塞的东西,米满仓的心里仿佛装了一团火,周身暖意盎然。

    让他暖意消失的,是士兵雪亮的刺刀。当轮船开出码头,就有大批士兵出现,驱逐着劳工进入底舱。这些士兵对劳工极不友善,枪里都装了弹药,甚至还有一门炮对着劳工的居住舱。

    劳工们自中国前往泰西时,就见过这种阵仗,但是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回国时,也要受到这种待遇。

    很快,他们的问题得到了答案。几名身着军装的共合军人进入仓内,大声吩咐着“这条路上不安全,可能有海盗出没袭击舰队,为了保证安全,你们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还有这些食物,也得上缴。这是国家为了你们好,谁能保证,这些食物没被人下过毒?万一有人搞破坏,你们连命都保不住。看看,这里好多都是鲁货,身为安徽人,用鲁货像话么?你们磨蹭什么,利落点!这钱又不是抢你们的,是我们替你们保管,知道么?咱们挨个登记,下船就还给你们,怕什么!”

    在刺刀面前,劳工们无法反抗,只能乖乖付钱。虽然对方承诺归还,可是好不容易积攒的番佛,就被这么搜走,大家的心里,都有些没底。由于食物被收缴,沿途只能吃船上统一提供的食物。

    即使是从小受苦习惯的庄稼人,也对这种所谓的食物难以容忍,尤其是在被强行收去了那些糕点与肉罐头之后,这些食物变的更难下嘴。不满的情绪,在劳工队伍里滋生,但是这些人除了咒骂之外,其实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米满仓庆幸着自己有先见之明,把一部分钱藏在了私密处,这些人应该发现不了。但同时,他却又想起了米高扬的话,难道又是查身体,又是吃好的,真是不安好心?

    漫长的航行,伴随着这些入口的食物,以及不足额的定量,让每一名劳工都因为饥饿而变的体力不支。船终于停住,劳工们走出船舱,由于太久没见到太阳,阳光变的格外刺眼,所有人下意识的用手挡住脸。

    与阳光同样刺眼的,是刺刀的光亮。在码头,这些海外游子并未等到自己期盼已久的家人,只看到一片严阵以待的北洋士兵。

    在五色旗下,一个年轻的男子扫视众人,神态傲然。劳工中大部分都认识他,有人忍不住叫道:“徐督办,是徐督办!”

    一手促成劳工出洋的徐又铮,扫视着众人,点头道:“众位乡亲,你们辛苦了。徐某知道,你们现在很想回家,很想和家人团圆,把你们从海外赚的钱,拿给家里建房买田。所以,我第一件事,就是把钱发给大家,来人,按着登记,把大家的辛苦钱还给他们。”

    劳工们并不天真,他们没指望真的可以如数拿到自己交出去的番佛。面对这种稍有冲突,就是枪炮齐鸣的阵势,即便扣掉一部分水头,或是从银元变成钞票,他们都能接受。可是,当士兵将他们的积蓄发还时,劳工中,还是引发了阵阵骚动。

    发给他们的既非银元,也不是钞票,而是一张张轻飘飘的“爱国公债。”

    劳工们畏惧死亡,但同样心疼自己的血汗钱。有人忍不住大叫道:“这是什么?收走的是真金白银,却给我们这种纸片,这怎么行?”

    徐又铮挥挥手“大家不要乱,听我说。我们的国家,现在还非常困难。虽然泰西的战争结束了,可是我们国家依旧还处在内忧外患之中,为了保证我们的子孙可以过好日子,还作为共合公民,理应为国出力。这些钱,不是拿,是借。公债不但要还,还要付你们利息。你们拿到钱,买田建屋随手用掉,于国何益?国家用这些钱练兵备武,才能保证我们不像过去一样被人欺负。你们看看,这些公债上,约定了,五年偿息,五年付本。细算下来,比你们存在银行里还要合算,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

    劳工们的声音,被伟大的理由和更伟大的刺刀所压服,徐又铮又道:“我知道,你们回了乡,就要失业。大家安徽人帮安徽人,我不会看着你们没有工作的。我给你们已经想好了出路:当兵。从现在开始,你们所有人,都是我共合边防军的战士。我将把你们从农夫,训练成合格的士兵,带着你们,把共合失去的一切都夺回来!向洋人证明,我们中国人,不是弱者!只要好好干,不但公债可以兑付,还可以得到更多的钱。试图逃跑的话……公债立即作废!”

    米满仓一言不发,阳光耀眼,照的他阵阵头晕。在他神智迷离之际,脑海里,回想的是米高扬所说的话。自己绝不是特例,所有的共合派遣劳工,估计都会被强制征兵,看来还是山东好,至少山东派遣劳工,不会被强制征兵。

    几名拒绝服役的劳工,由于不能为国家牺牲个人利益,徐督办决定,牺牲他们的生命。伴随着几颗人头,以及怎么也拿不回银元的结局,劳工们不得不接受命运的安排,脱下工装,换上军装。

    米满仓身上藏的钱没被发现,靠这些钱,他完全可以逃回家乡,或是逃到其他地方。但是这次,他不准备再逃,相反,他准备认真的学会开枪,拼刺。看着那些从泰西战场侥幸回来的乡亲,转眼就死在自己人手上的情景,他生平第一次想要放下锄,拿起刀。只有手中有刀,才能保住自己的一切。(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章 不知有汉 不论魏晋(上)

    日升日落,燕去燕归。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泰西战争,南北合议,这些翻天覆地的大事,于山东省内普通百姓而言,只是说书先生讲的故事。世界很远,天堂很近,他们只知道,日子越过越好,不打仗,生计就舒坦。

    男人沉重的脚步声在胡同里响起,在院子里洗衣服的女人,忙把衣服放在盆里,起身打开街门。外面站的,是个三十几岁的汉子,一条腿是木制义肢,走起来不但一瘸一拐,而且声音很大。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让整张脸显的极丑陋又狰狞。

    他手上提着网兜,里面放着是几个肉罐头,女人的脸一红,连忙把男人拉进院里,反手带上门,小声埋怨道:“咋,又去找人开口了?就算宠二胖,也不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总去部队上要罐头,让人知道了不好。”

    男人看着女人,目光里满是柔情。这个女人事实上并不漂亮,还是个寡妇,在嫁给自己之前,就有过婚姻,还有两个孩子。丈夫在陕西当刀客,死在鲁军手里,女人带了孩子移民到山东,为了活下去,就只好改了嫁。

    两人之间,谈不到惊天动地的爱情,无非就是过日子。但是对于这个男人来说,这已经足够了。这个女人不贪图享受,不想着跟自己离婚,也不曾想过当阔太太,于他而言,就是良配。

    这个瘸腿的男子,原本是抱犊崮孙家的一名小喽罗,虽然也姓孙,但是和孙美瑶的关系,算不上多亲近,日子过的也不怎么富裕。直到孙美瑶受了招安,他也就从土匪,变成了鲁军。但是没立过什么功,只靠着姓孙的关系,一直当到连长。再后来,就在山东会战时挨了炮弹,命虽然保住,但是腿却断了。

    靠着孙美瑶的关系,他在这小县城的警查局,当了个副局长,事实上以他的腿当然不可能去追人,更不可能破案,无非是拿干饷。鲁军对伤残军人的保障一向不错,他的生活不算窘迫,可是他既爱喝酒,又喜欢赌钱,日子过的也不算太宽裕。女人虽然可以做些活计,但是一口气要喂那么多张嘴,食物上就要降低水准。

    为了两个大的孩子可以吃上好的,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去找自己的战友或是同宗张口,向他们讨要些部队里的肉食。

    胖乎乎的男孩,看着肉罐头兴奋的又叫又跳,接过网兜就跑,女人摇着头“你就是宠他。要啥就给啥,这都不像话了。”

    “怕啥,男孩子,总是要皮些才好。不就是点肉罐头么,那罐头厂的总办,是俺同宗,大家都姓一个孙。我这条腿废了,他少了只眼睛,都是为大帅残废的。大帅对的起咱,给俺们吃喝,给俺娶媳妇,这现在媳妇有娃了,不找他要吃的找谁么?”

    “你这话不对。”女人一向对男人很温柔,或叫服帖,但不代表她是个软柿子。关中的女人泼起来,却是比男人更凶的。她皱着眉头道:“指人不富,看嘴不饱。在陕西那,像你这样的,根本没人问,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扛不动枪,没人管伙食。谁还管你的娃?有这么个大帅,是咱的福气,咱要学会惜福。我们稍微紧一紧,总比过去的日子好过。再说,你还有那笔赔偿金……”

    “那是给咱的孩子娶妻、出嫁用的,谁也不能动!你放心,我不会做啥丢人的事,几个罐头,一点肉,大帅供的起。咱山东这两年收成好,军队办的养猪场里,还弄了些洋猪来养。那猪又大又肥的和咱的土猪不一样,就是没猪鬃。这种大肥猪就是拿来吃的,我吃二胖吃都一样,就算大帅知道,也不会说啥。”

    房间里,男子真正的骨肉传出了哭声,女人走进屋里去哄孩子,男子笑着抽起了烟袋。只有到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真正的活着,刀光剑影,死里求生所求者,不就是这样的日子?

    院门再次被推开,一个十三四的女孩背着书包,从外面蹦跳着进来,身穿着白色上衣,下面黑色裙服,露出两条小腿。男人看着这满脸笑出花的女孩,也露出笑脸

    “大胖,你这是拣了啥好东西了,咋笑的这么欢?”

    “爹,俺跟你说多少回了,不能叫俺大胖,多难听。我家孙大花!老师给起的,比大胖好听多了。”

    “我听着,也没听出啥差别来,你们老师啊,墨水也不多。当初俺在山上的时候,秀才头领才叫厉害……”

    话没说完,妇人就从屋里走出来,咳嗽两声“少提你那时候的事,别教坏咱的丫头。”她又看向自己的大女儿穿的裙子“你,我说你几回了,咋又穿上这个了,成啥样子。两条大腿露在外头,遇到坏人咋办?”

    “哪有那么多坏人,再说,爹就是警查局长,我怕啥坏人么?大帅说过,女孩子就要有胆量,把自己最美的地方展示出来,你看看外省,都把自己包的跟粽子一样。正府还下命令,要求女子必须挡住胳膊大腿,不能让男人看到脚,只有咱们山东,大帅不但让我们想怎么穿就怎么穿。听说段总里外号段歪鼻子,不知道鼻子是不是被大帅气歪的。”

    说起大帅,女孩的眼睛里都闪着光,男人笑道:“大帅气没气歪他的鼻子我不知道,但是要说打歪,那是没的说。咱大帅,是他的长辈,他是袁慰亭的侄女婿,大帅是袁慰亭的妹夫,别管岁数,辈分在这,压着他。丫头啊,当初你爹那也是在大帅身边,跨马提刀,威风的很呢。”

    见这一大一小又聊起大帅,女人就知道,这话一时半会完不了,男人一提到大帅,就仿佛自己也有了无上的光彩,来了兴致就要喝上几两。不等男人吩咐,就去烫酒,又把一个肉罐头打开,给男人做下酒菜。

    摆好杯盘之后,却听女儿正在问父亲

    “我在学校听说,正府三次要罢大帅的官,为啥么?”

    “为啥?能为啥?疾贤妒能!前年的时候,泰西刚打完仗,听说是在卡佩那开什么和会,具体搞不清,得问县长,就是你旺林叔,等我回头叫他来问问。正府的那帮废物,根本谈不下来,明明打赢了仗,却像打输了一样,处处吃亏。多亏大帅亲自带了太太们去卡佩,跟洋鬼子谈,那是谈了多少好处啊。”

    女孩兴奋地道:“我知道!老师讲过。关税提高到百分之十五,普鲁士在山东利益,归山东所有。那些媒矿,金矿,都是咱的。还有,还给正府赔款了。”

    “赔款是没赔多少,从闹拳时候那赔款里扣的,就是个意思。人家再怎么说,也是列强,你还真指望从列强手里拿出钱来啊,办不到。不过不管怎么说,能有这份意思,已经不错了,别人,可是连这份意思,都意思不下来呢。”

    男人招唿着女人坐下,山东搞男女平等,他这个警查局长也得以身作则,像是女人不许上桌的陋规,早已经废除了。否则被人检举的话,不但要撤职,孙美瑶还可能骑着马冲进来,赏自己一顿鞭子。

    二胖只顾着吃肉罐头,最小的男孩,则被妈妈拍着睡着了。男人喝着酒,就着油炸花生米,摇头晃脑。

    “咱大帅,那可不是好惹的,跟洋人的关系,那是没话说。你看咱山东的洋鬼子,几时闹过事?为啥,还不都是大帅的面子大,跟他们的领事啊,公使啊,都有交情。一句话,说办也就办了。段歪鼻子要搞海军,从阿尔比昂订造三艘蒸汽船。大帅一听,当时就拍桌子了。他要搞海军,咱不能让他搞成!去跟阿尔比昂人一谈,加了一成的价,把军舰都买到山东,全停在青岛,海军部连块木头板都见不着。跟洋人没交情,这事怎么办的成?”

    女人却想起报纸上登的另一些消息。警局定报,外省的某些报纸刊物,也会被警局查抄。男人总会把报纸或是这些刊物拿回来,给家里裹东西,或是给孩子擦p股。女人原本不认识字,这两年,跟自己女儿学着认识了一些字,报纸读不下来,但是可以连蒙带猜看个大概。

    上面写着,赵冠侯长期设立秘密帐户,从山东省收入中提取截留一部分供自己使费,用途不明,再比如山东大部分产业,都带有赵冠侯烙印,或是他自己名下,或是其家属私产,还有很多是其与洋人合办,与买办无异。很多矿产被他卖给洋人……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的报上写过,经常流连女子学校,和女学生女老师有些首尾,山东坚持裙子露出小腿,就是为了方便冠帅下手。

    想到这里,她不由看向女儿那两条小腿,越发觉得不成话,咳嗽一声道:“别总听你爹胡说,你个大姑娘家,总扫听大帅干啥?好好念你的书,那跟你没关系。”

    不想,这回反倒是父女两人站在了一条战壕里,女儿挺起胸脯道:“咋叫没关系?没大帅,我能念上书?二胖能吃上肉?老师说了,可着共合,只有咱们山东有免费教育,念书都是大帅的恩典。我跟娘说,大帅现在在济南搞选美比赛,我还要去参加呢。”

    女人越听越觉得心跳的厉害,挥着手道:“不许去!敢去,打断你的腿!女儿家,去选什么美,选上了,也没个好。再说你这丑丫头,怎么算的上。”

    男人摇头道:“你这说的啥话,咱丫头那么俊,凭啥不能去选美?再说,她美瑶姑也在济南,到那找她姑姑,还怕吃亏不成?丫头这话说的好,咱吃的穿的,使的用的,全都是大帅给的,报答的办法,就是这条命!别看我现在残废了,要是有谁敢来跟大帅较劲,我照样骑上马,打他乃乃个孙子!这选美的事,既然是大帅搞的,咱必须得去!”

    “还是爹好,娘不带我,我就跟爹去。”女儿朝着母亲做了鬼脸“我们老师也要去呢,班上几个女生,都想去。谁要是能露个脸,拿个山东小姐回来,那多光彩。大帅还给前十名发花环呢,到时候俺就能看见活的大帅了。”

    “傻丫头!啥叫活的大帅,大帅可不就是活的。你想见他,不难……爹想办法。”

    男人享受着女儿膜拜的目光,妻子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神里,明显也有几分崇拜的味道,这让他觉得,今天的酒格外甜。至于能不能想到办法……跟县长好好说说,自己的腿不管怎么说,也是在潍坊断掉的,手里有大帅发的紫心勋章,看在勋章面上,见丫头一回,应该不难吧?再不行,不是还有美瑶师长么?

    女人知道,父女两个联手,自己就没有办法,只好将来不给他们路费,看这一大一小怎么去的成济南。她转开话题

    “我听人说,外省的报纸上,都登些大事。不是打仗啊,就是灾荒啊,再不然,就是大帅和省掌打架,部队闹饷。当然,咱们山东的省掌是大太太,这肯定是打不起来了。可是那也不能光登选美啊,再不就是登哪放电影,哪唱戏,哪卖衣服哪卖首饰,还有哪的菜好吃。就没见有啥正事啊。”

    “对啊,这不正说明,咱的山东跟它们不一样,是人间世界么?要啥有啥,就是没有天灾**,这样的好日子,你还有啥不满意?大帅说过,人活着,最重要的事就是吃饭。衣食住行大过天,报纸不登这个,登啥?丫头,你说对吧?那个你上次说啥来着……对了!这叫桃花源,没错,就是桃花源。”

    女儿点点头,父女两个哈哈大笑,女人一张嘴说不过两张嘴,儿子又只认罐头不认其他,只好闭口无言。心里想着,这两年不打仗,自己的男人就能陪在自己身边,不至于像前一个丈夫一样,莫名其妙的去打仗,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寡妇。再看看女儿和儿子的笑容,以及儿子腮帮上的油……或许,真像他们所说,这就是人间好世界。自己前面那个死鬼丈夫,活着的时候总说要葛明,大概就是为了过上这样的日子吧。

    他现在,可以瞑目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一章 不知有汉 不论魏晋(下)

    春末夏初的济南,已经极为炎热,大明湖上的船,变的比平时更多。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乘船观景纳凉,这种惬意舒适,已经成为许多济南人的选择。不过,当湖上出现一艘前金内廷制的小画舫时,所有船只都自动选择了退避不出,大家心里都有数,那上面不是赵冠帅,就是苏省掌,哪个都不是自己能招惹的。

    船舱里的两对男女,华洋皆有,于此时山东而言,洋女陪客已经是极寻常的事,并不为怪。四人衣着光鲜,打扮的极为时髦,其中一人兴致极好,在船舱里就着美人香唇引渡的冰镇葡萄酒,正唱着“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自拉自唱,好不惬意。

    等放下胡琴,身旁伺候他的妙龄美人立刻接过,浅笑盈盈地夸奖着“振大爷,您的嗓子还是那么亮堂,满宫满调,不愧是当年京城里第一号的九门戏提调。这两年拍电影,也没把您这手艺扔下。”

    “小宝贝,看你这话说的,你振大爷不光是当年的京城九门戏提调,现在也一样是京城九门戏提调。就现在京里那帮人,把七爷都算上,别看他自己弄了个戏班,要说懂戏,他也不如我。这两年,我承认,拍电影占去不少精力,可是你要说那能让我把京剧放下,那是胡扯!爷这辈子就这点嗜好,它放不下。妹夫,你说说你现在当大帅,得有多少事,可是你这京剧放下了么?”

    对面而坐的赵冠侯微笑着,享受着身后另一名体态丰盈的异国女子的伺候。这个泰西美人眉目如画,正值妙龄,身着鲁绸旗袍,将自己的冰肌雪肤傲人身段,勒显的格外显眼,虽然整个山东选美都在暗箱操作中,但是其被内定为第一名,倒也足以服众。

    这个女人来自阿尔比昂,承振身边的则是三金公司新捧出来,担当公关的招牌。事实上,选美大赛这种新鲜事物,赵冠侯原以为参加者不会太多,毕竟有一个环节,是要穿小紧身走台步,露出腿和胳膊,除了山东女学生谁敢。是以在家里,就把前五名都内定出去。

    没想到等到选美大赛正式开始,连京里都来了一干名媛,虽然嘴上说的,只是来开开眼,实际上,跃跃欲试的心情谁都能看出来,不让她们参加,参加了拿不到好名次,都是问题。

    承振在庆王死后不久,就又一头扑进他的电影事业里,于守孝之说,事实上还没毓卿能坚持。他与韩庆合办的振庆影业,在战后周游泰西列国,很是赚了些钱,也捧红了几个明星,现在两人在扬基买了块地皮,长期住在国外。这次回国,也是赵冠侯相邀,才肯走这么一遭。

    “内兄说的对,这爱好可是丢不下的东西。我这个大帅,其实也没多忙,政务上有格格帮忙,军务上有瑞参谋,我是个甩手掌柜。平时唱两口,跟名角学戏,都很方便。谁让这天下的名角,现在不去京城,都来山东呢?这学着也方便不是。”

    承振划着火柴,点燃了一支雪茄,摇头道:“你不用跟我说这个,我知道,现在山东省掌是苏氏,财政总长是洋婆子简森。军务上,孙美瑶,程月,杨玉竹这些女人也占了很大势力,你怕我替老十出头。你这想多了,要我说,不出头更好,在家带带孩子,那多舒坦。再不然就打麻将,听戏,看看电影,那才像个太太。反倒是天天出来管事的,是自己给自己找病,心累。我其实不指望电影公司赚钱,爷还能在乎几个钱么?可是,我得在乎脸。咱要么不玩,要玩,就得玩出名堂来。就得把公司办成现在这样,人家才能知道爷是什么能耐,才能服咱。就冲这个,我就谢谢你,不会跟你这闹脾气。”

    他身后的女郎问道:“大爷,您这回来济南,是不是也是拍电影的?我们三金公司,能不能也拍进去?”

    “别捣乱!爷这回是来拍铁路的,拍你们个倒腾黑货的,我怎么拍啊?”

    “爷啊,现在其实我们也不光是倒腾黑货,主要还是跑运输。长江上跑的货船,有不少都是我们三金的字号,董事长和松江卡佩租界那位黄探长很熟惯,还有冷荷太太的门路,跟漕帮的一帮老头子大当家,都是好朋友,和洋人也能周旋。孟二爷修铁路,我们三金也没少给出力,办工办料,都帮了很大的忙。这样的奇女子,不值得你拍?”

    承振点头道:“这话你说的对,赛金花这样的,是该拍电影。回头让大帅给她写个传记,就叫赛金花!不过……现在太早了,她还年轻,拍传记就不大好了。再等等吧,等过些年,大家都老了以后,再拍。现在啊,先是得把孟二爷的铁路拍好,再拍个孟总长传记。”

    “二爷也不老啊。那天我远远看着,风华正茂,怎么就能给他拍传记了?我不答应。”

    女孩耍起了脾气,不过承振是在前金就混欢场的,女孩在他眼里,还太嫩了。一枚泰西金镑给过去,又指着上面的人头介绍,这是阿尔比昂女旺发行的纪念币,数量很少,自己甚至是从阿尔比昂首相手里接的这个,就让女郎惊诧不已,一点不悦早就忘了。

    赵冠侯笑道:“内兄,这回你专门被二哥请来拍铁路工人,我得替他说声谢谢。要不是给我面子,现在想请动你振大爷,可不是容易的事。不过她说的也在理,给二哥拍传记,太早了吧?一个交通总长,委屈了二哥。”

    “我知道,你还惦记着让他当总统呢。可是啊,这得一步步来,他不是曹三傻子,手下有两万丘八,靠着人枪两多当总统。他是得走竞选吧?竞选就得扬名,到他竞选的时候,把这电影一放,再让人免费观影,保证四九城老少爷们,都知道他孟思远是谁。”

    承振说到这里,也不由颇有些佩服“两年时间啊,这书生确实干了不少事。听说,原本交通部年盈余不过三百万,到了他手里,现在每年可以给正府上解利润一千多万。接下来,这条济奉铁路要是修成了,上缴的款子还得多。”

    赵冠侯身后的阿尔比昂女郎,虽然温柔的为赵冠侯捶着肩膀,她并非三金女郎那种职业交际花,而是阿尔比昂德记洋行大股东的千金,名门闺秀。耳濡目染于商业运作上,亦颇有见地。此时接口道:“那这样的铁路修成,对山东是否有利呢?山东的税款,一直以来都不上解京城,如果修成这样的铁路,是不是京城就有理由索要税款,又或者,更方便运兵?”

    她的手被赵冠侯轻轻握住,在手背上微微摩挲着“玛丽,你想的太多了。山东税款上缴不上缴,不取决于运力,取决于我的态度。就算是修再多铁路,我不点头,也不会有一块钱送到京里。至于运兵……那就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胆量了。国家刚过了两年太平日子,谁还敢提打仗!”

    南北和议的决定,在鸡毛掸子集团的大力干涉下,最终成功达成。正府捏着鼻子承认了这份和约,当然,对于南方的军务院来说,同样也是如此。段芝泉与孙帝象这对对手,在这个问题上的处置手段空前一致,在和约完成之后即愤而辞职。

    两者不同的事,孙帝象辞职之后,只能再次一走了之,甚至连送行的人都没几个。而段芝泉却可以在京城依旧笑看风云,对正府命令品头论足,顺带在安福俱乐部里饮宴酬酢,笑谈今古。表面上看,他似乎安心当一个富家翁,可是随后,不管是北洋耆宿徐菊人,还是段系大将程云鹏,接替段芝泉担任总里组阁,却都宣告失败。

    原本以为可以大权独揽的冯玉璋不得不承认,段芝泉对于国会的操控能力,非自己所能企及。虽然议员们不一定都卖段芝泉面子,却可以与他共事。反而自己去了国会,面临的就是议员们无休止的漫骂,加上群起而攻,竟是任何政令都推行不下去。

    有一批议员与报人,专门以和总统作对为乐趣,只要冯玉璋出现,就会被这些人群起而攻。千夫所指,无疾而终,被一群议员加上报纸围攻的感觉,当然不会舒服。

    可是共合又是有名的泛自由而无民住,即使是大总统,也只能和这些人打官司,不能发布命令抓人。再不然,就只好派兵封报馆。可是报馆都是租的房子,军警查封之后,转天这些报人就可以再租一间房换个名字重新营业,更何况有些报纸还是开在东交民巷,不是想封就可以封的。

    曾经冯玉璋想过送一笔钱给报馆,买对方闭嘴,不想转天,连同送的金额都被报纸登出来,并附上标题“几张饿肚皮包罗天地,两根硬骨头支撑古今”,反倒为这份报纸赚足了名头。

    冯玉璋以为遇到了传说中,几可和珍稀动物并列的良心报人,心内大为愧疚,但随后即知,这家报馆从主编到老板,都参战军筹备处拿佣金,定期到安福俱乐部打牌。心内,顿时恍然。转而亲自前往安福俱乐部,只说了一句“如果芝泉不出山,那这个总统我也不做了,咱们北洋三杰,干脆集体辞职好了。”

    大总统这个位置如同火坑,任你是天下无敌的豪杰到了这个位置上,也是空有满身解数施展不开,乖乖受人摆布。冯玉璋曾经无数次想过,挂冠而去,返回江苏坐自己的草头天子来的舒坦。

    可是国人的习惯向来如此,不管权力的滋味是好是坏,一旦到手,就舍不得放下。连玄武湖的鱼都想捞出来卖钱的冯总统,又怎么忍心把到手的总统丢出去?相反,他还试图说服国会,重新确认他的任期。他的任期,得从自己履职开始算,不能从洪宪改制,或是京城兵变算起啊。

    北洋三杰不愧是结拜弟兄,在志向上空前一致。段芝泉都没用三顾茅庐,冯玉璋只来这一次,他就愿意出山辅佐,继续做总里。除了徐又铮在担任参战军督办之余,必须兼任总理公府秘书长之外,再无任何要求。

    三位一体再次恢复,一切又仿佛回到了原点。国会每天依旧吵闹骂人,议员们依旧大打出手,报纸上依旧今天骂总统名天骂总里,后天把总统总里一起骂绝不休息。督军团这个工会组织,三天两头,就要逮到正府一个漏洞,然后大肆批评一番,抒发一下个人的看法。再不行,就去打一通电报战。

    左一个通电全国,右一个疾唿,其他成员必然起来响应,体现督军团的力量。偶尔还有人发电声明,自己并未在某某电文上签字……有了这些人在,电报局就不愁完不成业绩。

    两年的时间,就是在这种动荡与争吵中度过的,可是不管是争吵,还是漫骂,只要不打仗,就一切都好。

    共合的老百姓所求不奢,从过上人人平等的日子,到只要不动刀兵就好,人们的底线一退再退,但只要平安,多退几步,又何妨?

    没了战争,大家的重心,就很自然的转移到生活上。不管是为了发财还是为了能够吃一口饱饭,山东都是首选。

    即使山东对于移民的要求越来越高,财产上必须是中产阶级以上,才有可能在山东落户,享受山东的福利正策,要么是技术人才要么当兵。总之工人、农民,山东已经不再需要,因为已经足够多。但是依旧有大批的百姓,想尽办法混到山东去打黑工,只盼望着有朝一日,能找到转正的机会。

    虽然有经济学家指出,山东如同共合的肿瘤,吸收着整个共合膏腴血肉以养一省,山东越富,其他省份越穷,也无助于改善局势。很多问题不是谁能不能看的出,而是看出来又有什么用。

    鲁货质高价廉,鲁票在共交票差点被废除时,占领了共合货币阵地。现在说不用鲁票,不买鲁货,又怎么可能办的到?对于这些人来说,有便宜的东西买,有工作可以做,再有钱花,就足够了。

    对山东本省人来说,道理就更简单,赵冠侯可以让山东居民享受退休工资、平价盐米、粮食统购,平价医疗等福利,别的省份乃至共合正府都给不了。那么我们不拥护这个大帅又拥护谁?谁如果想要剥夺这份福利,那肯定是要先问过这些山东爷们的刀棍再做道理。

    有山东父老乃至山东部队的支持,赵冠侯可以放心的把苏寒芝这个连学都没有的妇人捧上省掌宝座,他哪还会在意正府的态度?

    名为玛丽的女郎,非但没有脸红,反而主动贴了上去“元帅,阿尔比昂是你忠实的盟友,有强大的帝国作为后盾,你可以无所畏惧。”

    承振干咳几声“我说,这还有邻居呢,我这好歹还是一大舅子,当我面腻乎合适么?好歹等我先转过身啊。对了,今天不是接待孟思远么?你们这可不是近乎的时候,时间不够。”

    玛丽连忙退后两步,重又恢复阿尔比昂淑女的端庄,承振朝她一点手道:“你啊,赶紧着走吧,等过一会,那帮人一上来,就没你什么事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七十二章 举杯痛饮 同声歌唱

    随着苏寒芝、简森、汉娜等人陆续登船,玛丽也明白了承振话里的意思。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毕竟比起简森这种成精的狐狸,她这个小妖精的道行,差距还大的很。承振已经早早的离了船,今天这次聚会,曹仲昆、李秀山也都携眷属前来,自己就没必要凑趣。津门结拜的四人,由于各自的事业和侧重均有不同,事实上很少能聚在一起。偶尔相聚,也必然有人缺席,像今天这样齐全,数年未有,自己不该煞风景。

    邹秀荣虽然始终没和孟思远恢复婚姻关系,但是这次也同样出席了聚会,女人们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几家的女眷大多很羡慕苏寒芝与邹秀荣。两人一个当了省掌,一个成了共合银行二把手,比起督军夫人来,可要威风的多。

    同时也有女人朝简森、汉娜这两个洋女人指指点点,觉得这种大妇聚会,小老婆是没资格参加的。苏寒芝笑道:“没事,冠侯说过,家里不搞这套妻妾之分,我可要带头支持他工作。再说,二哥谈的事,这两人都有份。”

    男人们更多的是夸耀着赵冠侯对山东的建设成果,几兄弟里,李秀山坐镇江苏,曹仲昆拥有保大,一个是传统的鱼米之乡,一个是北中国精华,可要说经济财政,捆在一起,也不及山东。甫一坐定,李秀山就对山东的经济发展大加揄扬,又向赵冠侯取经讨教。

    赵冠侯反倒是极推崇孟思远“咱们弟兄四个,倒有三个吃刀枪饭,只有二哥拿笔杆子。别看咱们三个现在手头有兵马枪炮,要论成就,还得说二哥最高。京奉铁路从前金时代开始修,修到洪宪再到冯玉璋做大总统,前后进展也不到一百里地。二哥当了总长这才两年,京奉铁路已经修好六成,这回跟津浦联成一线,就成了现成的济奉路,将来二哥还要把铁路铺到西北去,如果这事做成,那可真是功德无量。”

    孟思远笑道:“你不用捧我,我修铁路,肯定用你推荐的铁轨和枕木就是。”四人哈哈一阵大笑,孟思远才继续道:

    “我在前金时代办实业,办到共合,始终没见什么太大的起色,说到底,就是人的因素在作梗。就以京奉路来说,因为越往北段,越要涉及到前金宗室的土地,纠纷最多,更有张雨亭这种地方军阀势力的干预。没有他的首肯,铁路怎么能过他的防地?当然,也是受国内局势的左右,如果我们现在还在打仗,肯定是没有那么多经费来修路的。”

    “不能这么说,二哥你修路的款,主要来自于发行公债,官督商办民有。如果不是你自己为官清廉,且吏治整肃的好,又怎么让铁路都能盈利。铁路不盈利,商人又哪会买你的帐,认购公债。之前的时候,交通部虽然是阔衙门,可是铁路亏本的事也是常有。直到二哥接手后,铁路、航运、公路都成了赚钱的聚宝盆,每年上千万的入帐,这可是解了段芝泉的大围。京里一干公职人员,能按月领饷,都得知二哥的人情。”

    “有人知我人情,有人背后骂我,这都是极正常的事,我现在早已经修炼得宠辱不惊,不当回事了。”孟思远微笑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我是懂的,做生意做了这么久,也明白打点,常例,这些东西不可能全面杜绝。但是拿钱拿到把赚钱的项目变成亏损,就难以容忍。我能够整肃吏治,事实上也是靠了老四的帮忙,没有你的鲁军做支持,我这个总长,也未必谁都买帐。”

    曹仲昆道:“老四搞的督军团,那真是个好东西。正因为有了督军团,我们这些督军才不至于受正府的气,否则就小扇子的为人,咱们谁还想好?能过上现在这神仙般的日子?思远这次修铁路,为什么修到哪通到哪,还不是各省的督军都卖老四面子,有督军点头,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思远,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孟思远苦笑道:“大哥,你这话我可不敢苟同。提起老四办的这个督军团,我真想打他一顿。现在共合变成一个多头怪兽,都是由他而起。而且老四开了个武力对抗正府的头,这不是好现象。现在别看大家日子过的很舒服,将来我们中要是有人当了总统,这些督军也这么对付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正府每一次的解职命令,或是电报申斥,赵冠侯都以辞职回应,接着,就是山东军界总辞职。自师长以降,到连长全体通电,声称要追随大帅辞职,不再负担维护治安之责。

    山东的商会以及省议会,立刻发出通电,表示山东人永远支持赵冠帅,不承认其他督军。如果正府一意孤行,山东将实行自制,不再以共合国一行省自居。紧接着就是省境磨刀霍霍,大有把共合派来的接印官当扶桑人打的派头。

    督军团每到这个时候必然积极参战,一干督军通电声援山东民众,只要山东自制决议通过,本省将紧随其后,宣布自制。

    湖南湖北向为山东羽翼不必多说,最令人觉得哭笑不得的,是直隶督军曹仲昆每次必附属响应,声称山东独立于前,河北必自制于后。电文甫一发出,就有报人揶揄,河北自制,京师何以自处?

    由于府院之争而让地方督军从中坐大,乃至当上土皇帝的日子,确实很舒服,可是孟思远的问题,却让曹仲昆也陷入深思。

    自当日三兄弟定下轮流立下总统的约定,这位津门布贩出身的军人,已经动了问鼎大位之心。现在也认真的思考起,自己一旦成为总统,该如何制约这些鸡毛掸子同类的问题。

    李秀山倒是比他精明,微笑道:“二哥,你这话说的就煳涂。现在闹老段,是因为他跟咱过不去。等到咱自己当了总统,督军团就得听咱的,敢不听,挨个过去抽嘴巴。两湖王子春就是现成例子,名为巡阅,无地可巡,号称督军,无军可督。连警卫营都是鲁军担任主官,他连个科长都任命不了。谁敢跟咱们作对,就让他们变成第二个王子春,还有什么可怕的?你看,这两年小扇子主动帮你修铁路,这不就是老段要跟咱们示好的表示?如果不是认怂,堂堂的边防军筹备处督办,陆军次长,能跟你修铁路去?”

    赵冠侯道:“这还真是个事。小扇子是歪鼻子的谋主,按说不会出任这种实务。上赶着修铁路,总觉得他不安好心。”

    孟思远笑道:“老四,你想太多了。徐铁珊这个人,品行是不大好,但是有一件好处,那就是,也想着维护疆域完整,收复旧日被割让的河山。至少在这个问题上,他是可以发展的伙伴。在外柔然问题上,他的表现我就比较认同,现在筹练边防军,也是为了在西北,压服那些不稳定因素。当年左季高征西,受制于运力问题,粮饷器械运输都很困难,打仗很吃力。我现在修京奉铁路是为了积累经验,等到有了经验,再修京凉铁路,把火车修到凉州那边,对他用兵西域大有帮助。这件事,算是彼此两利。我为了发展共合经济,他为了收复国土,大家在这件事上利益一致,他不会坏事。相反,有他这个边防军督办支持,我们在边陲地带修路工作才好进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曹仲昆皱起眉头“可惜啊,子玉在保定没跟来,否则我得问问他,小扇子这是什么意思?他最近这半年,和张雨亭走的也很近,我总觉得,他是有什么诡计。”

    “大哥,你想太多了,他跟奉张交好,是为了借助他的力量,压制内外柔然的王爷们,这也是有利于国家民族的事情。我在交通部,消息还算灵光。那些王爷当初不是想着复辟,就是也想独立,都是靠徐某和奉张联合,才把那些王爷压制住。他们两下的交情,也算是那时候建立的。现在每年正府给张雨亭拨几百万军费,就是为了防范柔然人闹事,两下交好,也不是坏事。”

    孟思远说到这里,面色略微严肃了一些“咱们过了两年好日子,可也不能忘了,居安思危。扶桑的内乱,已经基本平息,那些东洋人的目光,又看向了我们。虽然经过战乱,部队受到损失,国家经济也受创严重,不大可能以部队来犯。但是其他手段,多半还是会用。看看铁勒,曾经压的我们喘不过气来的强邻,现在分裂成三个势力,彼此攻伐,杀戮不休,强国变成弱国,我们共合,千万不能走上那条路。”

    简森笑道:“这就要问我们的元帅阁下了,铁勒的战争打到现在这个程度,冠侯的努力,占了很大因素。没有山东支持的大力丸,我想战争可能早就结束了。”

    铁勒交战几方里,有一方始终打出安娜的旗号,不过那位罪魁则始终在济南当米虫,没有半点铁勒女王的自觉。而且高尔察克和他的部下可以打这么久,甚至在泰西战争结束后,还能继续对峙,与赵冠侯的支持,也脱不了干系。

    大力丸在名义上,是国人禁止服用的。可是各支部队里,或多或少,都有大力丸储备,这也是公开的秘密。

    简森又道:“孟先生,一直以来,华比银行对于铁路修筑都全力支持。可是你这次,却拒绝我们的贷款,也不让汉娜的探测公司进驻工地,这让我很难理解。你应该知道,关外广袤的土地下,蕴藏着着丰富的矿藏,扶桑人一直垂涎那里。你不觉得,让那些珍稀矿藏落到扶桑人手里,或是埋于地下,是件可惜的事?”

    孟思远摇头道:“我办实业,就是为了让中国变富变强,而不是为了让我自己发财。卖了那些矿,老四会知我的情,我自己也会大赚一笔,可是在良心那一关,我是过不去的。扶桑人内乱结束,他日必为共合之患。只有我们自己强大了,外人才不敢来欺负我们。我国有丰富的矿藏,大量的资源,各国垂涎已久。随着铁路的通行,矿藏的开采,就会跟着提出。扶桑人夺走矿藏,我不喜欢,比利时拿走它们,我也不会点头。现在,我们就是和贵国抢时间,抢在泰西各国干涉以前,修筑属于自己的铁路,把矿权路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能像前金时代一样,铁路和火车,都是洋人的财产。明明行驶在中国的国土上,权力却在他们手里,那实在太屈辱了。我现在除了发行奉济铁路公债,还准备发行国权公债,集**合资金,把津浦、京汉的路权,全部赎买回来。”

    简森微微一耸肩膀“我非常愿意看到这一想法变成现实,前提是……你真能做到。只要你有钱,华比银行的债权,我愿意出售。毕竟按你们的说法,我现在是中国媳妇。”

    汉娜对于孟思远一口一个洋人更为吃味,她哼了一声“没有我国的技术和工人,我不认为贵国有能力把那些矿石开采出来。”

    “但是早晚,会有的。这些矿石,是老祖宗留给后人的宝物,孟某可不想就这么落入外国人手里。我们现在确实落后,但是我相信,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强大起来,我这一代做不到,在子孙后代也能做到,做先辈的,总要拼尽全力,给子孙留下些产业才好。至少不能留给他们一堆条约、租界和洋债。我们这一代用来还债打拼,给我们的下一代,营造一个良好的发展环境,这样才算是合格的祖宗。”

    赵冠侯见汉娜的脸色有些难看,连忙道:“看看,还是二哥的心气高,终归是读书人,跟我们带兵的就是不一样。当年孙帝象说,要修二十万公里铁路,这是骗人的鬼话,想想也知道办不到。考察费用去百多万,铁路一里未修。二哥没说什么豪言壮语,上任两年,既给正府搞来钞票,又修了这么多的铁路,要我说,二哥当总统都绰绰有余。等到京奉路修通,我就在国会折腾一把,歪鼻子恶心冯华甫那么长时间,也该挪窝了。”

    “没错,二哥先当总里,再让大哥当总统,咱们几兄弟,轮着当!到时候,总里修铁路,总统带兵,把国家建设的既富且强,咱们几兄弟再在一起喝酒。”

    随着李秀山的言语,四人手里的杯子撞在一起。四兄弟许下的诺言,伴随着杯中酒一饮而尽,气氛变的热烈而喜庆。

    女眷那边,则说的更多是私密。曹仲昆的夫人,拉着几个妯娌问孩子生辰,要结娃娃亲,苏寒芝推辞着,拉着邹秀荣到一旁,说起悄悄话,

    “二嫂……二哥和柳夫人……只有虚名,这个是冠侯派人调查过的。二哥是好样的,生平不二色,名义上成婚,却从不碰柳氏,一个屋也是分床睡。你们闹了这么多年脾气,也该消气了。这么个好人,不该错过,免得将来后悔,可没地方吃后悔药。我家敬慈没事就爱找福满姐姐,说不定将来还要喊二哥一声岳父呢。”

    邹秀荣嫣然一笑“怎么,我们的省掌也学会说媒了?这可不合你倡导的自由恋爱口号。等着吧,等到他把铁路修通……我会和他好好谈一次,一切总会变好的。”

    小小的画舫,承载着国家复兴的希望,也承载着破镜重圆的美丽愿景,飘荡于大明湖上。风吹水面,波光粼粼,仿佛一切如在画中。远方的天空,几朵云彩却在此时渐渐聚合,在人们不曾注意之中,越聚越厚,最终形成一大块乌云,遮蔽了阳光。等到天色将晚时,朦胧细雨飘落,打的船舱噼啪做响。

    风渐渐变大,变寒,在这初夏的时节,凭添几许凉意。(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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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军介绍:
民犹是也,国犹是也,无分南北 总而言之,统而言之,不是东西 这是个最好的时代,一些人用热血和生命实现梦想,为国家寻找出路。 这是个最坏的时代,许多人看不到希望在哪,在他们面前,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在这样的大时代中,一个出身市井的小人物,乘风破浪,一路高歌。 城头变幻大王旗, 河边枯骨谁人惜。 错命乱曲狂笑去, 轩辕墓前温酒棋。督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督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督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