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九重紫TXT下载九重紫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九重紫全文阅读

作者:吱吱     九重紫txt下载     九重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五章 比试(加更求粉红票)

    >宋墨循声望去,看见了广恩伯世子董其。

    他身材修长,相貌英俊,戴着凤翅盔,穿着件青织金云纻丝裙襕鱼鳞叶明甲,全副戎装,倒也颇为威武。

    太子望着他身上的灰甲,奇道:“你这是……”

    他微微垂首,恭谨地道:“臣今年也参加秋围的骑射。”

    董其在金吾卫里领了个闲差。

    太子点了点头。

    沈青笑嘻嘻地围着董其打量:“你这身盔甲不错。”

    沈皇后出身寒微,沈家是因外戚封侯。京都的勋贵子弟都没有把沈青放在眼里,沈青因而也不大和那些勋贵子弟来住。但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宋墨——他待人有些淡漠,待谁都一样,沈青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一个是董其——他八面玲珑,与谁都交好,沈青和他的关系也就比一般人要好很多。

    “这是特意从田州给我订制的,”董其笑道,“你要是喜欢,赶明儿帮你订制一副就是了。”

    广西田州所产的甲,素来都供军中的,沈青想要弄一件很麻烦,但对其父五军都督府任右军都督任都督,分管广西卫所的董其来说,却是件易如反掌的事。

    沈青闻言一喜,毫不客气地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太子眉头微微地蹙了蹙。

    和沈青说说笑笑,好像并没有注意太子的董其却笑道:“我这可是打了我老爹的旗号私下偷偷订制的,你到时候可别说漏了嘴。”

    太子听着面色果然好了很多。

    顾玉看着撇嘴。

    宋墨瞥了顾玉一眼。

    顾玉立刻又恢复了之前的恭敬。

    只有沈青,什么也不知道。灰甲还没有到手就在那里发着愁:“那我怎么说好?”

    顾玉望了望天。

    董其促狭地笑道:“就说是从宋大那里顺的。”

    太子、沈青和顾玉都愣住。

    宋墨却淡淡地说了句“可以”。

    他一本正经的,硬生生地把个场面弄得无比严肃,没有了一点调侃的味道。

    沈青不由吟呻:“天赐,你就不能随意点?难怪别人都叫你宋大。”

    太子呵呵地笑。

    一群衣饰华美的年轻人穿过正要巡防的军士结伴而来。

    他们都是勋贵之家的子弟。因为秋围,没有平日那么的拘泥。

    众人纷纷给太子行礼。

    太子温声和他们寒暄着。

    每个人的名字都记得,每个人的情况都了解。谈话的内容包括了“听说你们家太夫人摔伤了退,好些了没有”、“在金吾卫当差还习惯吗”、“成亲的日期定了没有”……每个被问到的人都一副如沐春风的样子。

    宋墨就看了顾玉一眼。

    顾玉冲着宋墨嘻嘻笑。

    大家拥护着太子去了太子的营帐。

    宋墨的帐前只剩下了顾玉和董其。

    三人鼎足而立。

    七、八个穿着胖袄挂着锁子甲腰配大刀的年轻军士朝这边走过来:“这里是英国公世子爷的营帐吗?我们是五军营右哨和右哨的,今年奉召参加秋围的骑射,特来拜会英国公世子爷。”说话的人目光在三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董其的身上,“早就听说英国公世子少年英雄,今天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那人的话还没有说话,董其脸上已是白一阵红一阵的,正要说什么,有人高声喊着“宋子世”,把董其的声音压了下去。“您好像比去年又长高了一点。今年我老殷没资格参加秋围的骑射了,带了几个后辈末学来给您打声招呼,您可小心了,别把皇上的金吾卫副指挥使给输了。”说话的人身高八尺,浑身的横肉,走起路来一抖一抖的,壮得像头熊似的,他声若洪钟地哈哈大笑着,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因为踌躇满志而神采飞扬的年轻人。

    此人名叫马友明。是宣同总兵马毅超的儿子,在神枢营当差。四年前,秋围他得了第一,结果九岁的宋墨却成了众人注目的聚点,他这个头名被孤零零地撇在了一边。第二年,他以一箭之差输给了宋墨。再次被人无视;第三年,他再次屈居第二。

    他今年升神枢营副将,怎么还好和这些年轻人争名次。

    看见顾玉,马友明嘿嘿笑道“小姑娘,你又跟着世子爷来看热闹了!”

    顾玉气得脸都歪了,跳起来就骂,污言秽语,把这些军营里摔打的汉子都听得目瞪口呆。

    马友明全当没听见,径直上前给宋墨行了个礼,揪了身后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了,道:“世子爷,这小子叫姜仪,是登州卫指挥使的儿子,家学渊源,我们神枢营就指望着他夺冠了。”

    宋墨还了礼,朝着姜仪笑着点了点头。

    先前跟董其说话的人顿时有些呆滞,过了片刻睁大了眼睛望着宋墨:“你,你就是英国公府世子爷。”

    宋墨点了点头。

    马友明已揽了宋墨的肩膀:“我们难得见一次,去你营帐里喝酒去。”目下无尘地从董其身边走了过去。

    五军营的人炸了锅。

    “怎么会这么年轻?”

    “真的假的?瞧他那样子,只怕从来没有做过重活,怎么会得了第一的?”

    “少年出英雄啊!”

    董其脸色阴沉沉像快要下雨似的,悄悄地离开了宋墨的营帐……接下来连着两天的狩猎宋墨教只是在一旁观战,直到第三天的骑箭比赛开始,他这才换了戎装出现在了校场。

    宋墨的坐骑飞度是匹千里马,先天就占了优势,在快出第二名三个马身的成绩毫无异议也毫无悬念半夺得马术的第一名。

    射箭开始。他排在了最后一轮出场。

    另一头,站着董其。

    他沉静地朝着宋墨微笑着点头,目光却凛冽如霜。

    宋墨笑了笑,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射箭上。

    很快。内侍吹响了牛角号。

    比赛开始。

    一开始,宋墨很稳,箭箭中靶。可越到后来。他的失误越多,还有支箭堪堪地射在了靶子上,略一恍神只怕就会落空。

    看台上的人都不由地“咦”了一声,坐直了身体,神色紧张地注视着校场,这其中也包括了皇上和英国公、广恩伯。

    宋墨可能也感觉到了自己的状态不好,他没有继续射下去。而是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几口,这才开始举弓张弦。

    之后的几箭都射得很好。

    尽管如此,结果出来,宋墨排在了第二。

    排在第一的是董其。

    他是继宋墨之后,六十年来第二个取得第一名勋贵子弟。

    排第三的是姜仪。

    姜仪望着宋墨。很替他惋惜——宋墨只输了董其一箭。

    而董其气宇轩昂地站在那里,眉宇间难掩其意气风发,耳边又响起父亲的话:“……从前我不让我参加秋围的骑射,是因为你没有击败宋墨的把握,去参加秋围的骑射,也不过是给宋墨做踏脚石罢了。这次却不同,蒋家出事,宋墨不可能不受影响。能否夺魁?能否一举击败宋墨?就全看你的了!”

    现在,自己终于站在了宋墨的前面。

    看台却传来皇上气极败坏的咆哮:“把宋墨那个小兔崽子给拎进来。他是怎么比试的?朕闭着眼睛都能比他射得好……”

    宋墨被叫了进去。

    “臭小子。你这些日子都在家干什么?”皇上的声音震耳欲聋地回荡知校场上,“你这些日子都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把朕的金吾卫副指挥使给输了?”

    宋墨低声认着错。

    校场内外一片寂静。

    皇上会骂太子、骂辽王、骂汪渊,甚至会骂皇后娘娘,却从不骂内阁大臣,侯伯公卿,可这次。却骂了宋墨。

    所有人的目光,都艳羡地落在了宋墨的身上。

    董其呆若木鸡。

    他取得了第一名又有什么用?

    此时皇上关心的、诸位王公大臣眼中的,却是宋墨……回来的路上,宋宜春和儿子同坐一辆马车。

    “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商量我?”他又急又气,面孔涨得通红,“要是皇上以为是我教唆你去试探皇上的,我们父子今天还能走出得怀来吗?你今年也有十三岁了,你怎么还像个三岁的孩子似的,不懂事啊!”

    宋墨朝着父亲歉意地笑。

    宋宜春叹了口气,道:“以后再也不可如此了,知道吗?你舅舅们出了事,我们理应帮忙,可也不能把自家给搭进去。什么事,都要有个度……”一路啰啰嗦嗦回了英国公府。

    刚踏进上房的门,就听到了蒋氏一阵压抑的哭泣声。

    蒋氏遇事一向刚强。

    宋宜春和宋墨都神色一紧,快步进了上房。

    蒋氏伏在妃贵榻上,哭得气若游丝,贴身服侍她的丫鬟和媳妇子也哭得伤心欲绝。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来,眼泪落得更急了:“三哥他,他病逝了!”

    如晴天霹雳,霹得宋墨耳朵里嗡嗡作响,半天才听清楚周遭的声音。

    号称智囊三舅去世了,没有了薪火相传的人。留下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五舅,蒋家怎么办?那些随着三舅一起流放铁岭卫的年轻弟子,又该怎么办?

    恍惚中,他听到父亲略带几分犹豫的声音:“你看,要不要让天赐去一趟辽东?借口奔丧去会会辽王,请他对五弟多关照关系?”

    蒋家五岁以上的男童都流放到了铁岭卫,其他的人都跟着梅夫人回了老家,连个能扶棺的人也没有!

    蒋氏感激地望着丈夫,重重地点了点头。

    ※

    太困了,错字只有明天捉了……更新明天补!

    ※RQ

第一百三十六章 着迷

    蒋兰荪的死讯,是陈曲水传给窦昭的。(sUImeng)

    他在信中不无遗憾地道,蒋家以后将会很艰难。

    窦昭明白他的意。

    一个家族得以传承,是因为有长辈的指点。

    蒋柏荪做为幼子在京都伺奉梅夫人,不仅从来没有上过战场,而且从来没有离开过京都。他的哥哥们在福建与人欲血奋战的时候,他却在京都锦衣玉食;他的哥哥们在和朝堂上的阁老们斗智斗勇的时候,他却犬马声色,纵情声色,否则,也不会在外面偷偷地养外室了。

    现在有经验、有见闻、身受重伤却以无比的毅力坚持到铁岭卫的蒋兰荪病逝了,从来不曾上过战场、没有见识过战争残酷的蒋柏荪却少了下来。蒋家在他的带领下,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传承中断,这个家还会重新站起来吗?

    窦昭没有陈曲水那么多的伤感。

    前一世,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谓的谋划部署,全被碾成了齑粉,没有发挥任何的作用。这一世,蒋家得以保全一部分人的性命,从此退出杀戮场,做一个普通的富户,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她只担心宋墨。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迟迟不把陆鸣招回去。

    她是因为陈先生的缘故装聋作哑,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要说对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蒋家的事早已告一段落,她还有什么值得他关注的?

    想到这些,窦昭心里就有些烦躁。

    明年她就要开始全心全意地着手和魏家退亲的事宜了。她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和宋墨这样耗着。

    窦昭把信收了起来,吩咐素心:“你去跟车夫说一声,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启程去田庄。”

    今年的小麦颗粒无收。玉米却大获丰收,田庄里的人一商量,派了几个长者来和祖母商量。玉米他们不缴租子,留着做口粮,下季种的冬小麦全部都归窦家所有。

    玉米不管怎么做都粗糙得难以下咽,小麦却不同,磨成面粉,是做馒头、包子的上好食材。

    这是田庄雇农的一片心意。

    祖母十分的感动。

    这几天正是种小麦的时候,她老人家决定和窦昭一起去田庄看看。

    祖母精神抖擞。穿了件沈香色素面细棉褙子,脚上是方口青布鞋,鬓角略带几根银丝的头发整整齐齐地绾了个圆髻,通身没带一件首饰,显得十分干净利落。

    看见窦昭。老人家的兴致更高了。(百度搜索:燃文小说网,看小说最快更新)挥着手:“走,我们去田庄!”又道,“天天只能在院子里莳花弄草的,把我可憋坏了。”

    窦昭歉意地笑,心里却道:若是能保住你老人家的性命,这不孝的罪名我愿意背了。

    大家说说笑笑地往二门去,迎面对碰到了纪咏。

    他不知道从哪里拉了大半车的书,正差遣着贴身的随从下车。

    “崔姨奶奶,四妹妹。”一般的情况下。他恭逊有礼,亲切随和,人见人喜,“您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自从他在祖母面前说什么寺庙的主持都是些贪得无厌的虚伪小人之后,祖母见他如见妖魔,避着走。可今天阳光下的纪咏笑容俊朗。目光真诚,又让她不免有心里嘀咕:难道夏天的讲佛会菩萨显灵,也把他收做了弟子?因而没有像往常那样怕纪咏拉着她再说些有辱菩萨的话转身就走,而是和他打了个招呼,客气地和他寒暄了几句:“……从哪里弄回来这么多的书?让鹤鸣堂的小厮做个记号才行。到时候也好还回去!”

    书是十分贵重的东西,纪咏不过是借了他们家的宅子读收,总不能把人家的书也留在这里吧?

    纪咏咧了嘴笑,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像贝壳似的闪着光泽,莫名的,窦昭生出股不妙之感,耳边就传来了他清朗的声音:“这些书都是佛经。”

    窦昭明显地感觉到了祖母的身子一僵。

    “上次和图印方太辩法,说到《般若心经》所说的五蕴皆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此’,我问他,既然十二处与十八界中的眼、耳、鼻、舌、身五根与色、声、香、味、蟹五境都是色,那为何地、水、火、风也是色?他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知道他过些日子肯定会来请教我,我准备好好跟他讲讲什么十二处、十八界……”

    “哦!”祖母语气就变得有些干巴巴起来,“纪公子真是厉害,什么都懂?我们要去田庄看看,纪公子请随意!”带着红姑匆匆上了停在二门口马车。

    窦昭就低声地警告纪咏:“小心考个同进士回来?”

    纪咏挑眉,悄声回她:“你以为我是你二堂兄。”

    “说大话的人通常看别人都是满面的轻蔑,”窦昭毫不客气地地道,“等你金殿传胪再大声嚷嚷也是迟。”这些日子竟然还有出家的来窦家拜访纪咏,和纪咏谈佛论道一说就是好几天,她不喜欢纪咏把家弄得像寺庙,“西窦是家宅,可不是你的私庙。”

    纪咏这才明白窦昭恼火什么,他不由瞪大了眼睛望着窦昭:“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把那些方外之人拉入红尘……”

    “人家是明镜本非台,何处惹尘埃。”窦昭冷笑道,“何来的红尘世俗之说?”

    纪咏神情震动,望着窦昭半晌无语。

    窦昭还要陪着祖母去田庄,见纪咏没有说话,转身上了马车。

    到了田庄,大家都在抢播,抬头和祖母打声招呼又低下头去劳作。

    祖母原是庄户人家出身,不仅不以为然,反而高兴大家一心抢播。

    由个因年事已高不用下田的老农陪着在田里转了一圈,窦昭和祖母回了宅子。

    洗了手。净了脸,换了身衣裳,红姑已经准备好了热腾腾的饭菜。

    崔家庄那边派了个小后生过来给祖母请安:“……说好些日子没有看见您了,请您回去住两天。”

    祖母不由意动。

    窦昭看了就笑着怂恿祖母:“我们过几天再回去就是了。”

    祖母想到自己娘家还是一个锅烧水。茶里都浮着层油,想了想,借口这边田庄没人看着。自己走开了有些不放心。

    窦昭哪里想到这些,殷勤地劝道:“平时田庄不也交给管事在打理,有什么不放心的?您有七、八年没回娘家了吧?这次难得回去一趟,我这就让人准备些糖果吃食什么的,到时候您也好打点那些孩子们。”

    “那人留在田庄吧!”祖母趁机道,“田庄里的人把这一季的庄稼都给了我们,我们总得有个人在这里照看照看。不然大家做起事也没有劲啊!”

    “行啊!”只要祖母开心,窦昭倒无所谓,让人准备了祖母回娘家的东西不说,还特意扯了几块尺头让给带妥娘:“给她儿子闺女做衣裳。”

    妥娘去年又生了个女儿,过年的时候还曾特意抱给窦昭看。请祖母给那孩子取了个名字叫“长青”,寓意长长久久的。

    红姑把东西收了,第二天一大早陪着祖母去了离这里二十里开外的崔家庄。

    窦昭早上在田庄转了一圈,下午闲着无事,和贴身的丫鬟、宅子里的婆子整理院子里的花草。

    她这一世亲手种下的李子树叶子已由绿转黄,眼看着就要凋谢了。

    窦昭笑道:“赶明儿在这里种枝茶梅。叶子树凋落了茶梅花开。这也算是四季不败了。”

    素兰嘻嘻笑。

    窦昭感觉有人在看在。

    她不由顺着感觉望过去,就看见了墙外骑在马上的宋墨。

    窦昭杏目圆瞪。

    宋墨却冲着她笑了笑。

    窦昭顿时头大如斗。

    既然彼此照了面,按道理应该请他进来坐坐才是。可若是真的请他进来坐坐,她又怎么向身边的人解释他们是怎样认识的呢?可若是不让他进来坐坐。以宋墨的脾气,多半是受不了这样的怠慢的,到时候若是惹出什么事端来了反而更麻烦。

    她不由飞快是睃了眼四周。

    有几个婆子正直起腰朝这边望过来,显然已经发现了宋墨。

    算了,先请他进来再说吧!

    窦昭思忖着,正想开口相请。宋墨却抢在她之前开了口:“在下有事路经贵庄,想讨口水喝,可否行个方便?”

    他的声音低哑暗沉,好像非常的疲惫的样子。

    窦昭这才发现他满身尘土,一副赶了几百里地的样子。

    几个婆子看着他画样的人物,哪里还有不方便?没等宋昭说话,已纷纷道:“方便,方便,庄户人家,别的没有,茶水还是能敞开了喝的。”又道,“哥儿是哪里人?这是去哪里?”

    窦昭只好保持沉默。

    宋墨笑,眼睛却瞄着窦昭:“那就多谢了!”眼角微微向上倾斜,衬着一双水光浮影般的眸子,漂亮得让人心悸。

    窦昭心里一跳。

    宋墨已下了马,墙头只余几根不安分地伸出头的爬山虎幼芽,在风中轻轻地摇拽。

    ※※※※※

    宋墨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边还跟着四、五个随从,其中一个就是上次来给窦昭送礼的,她听见宋墨喊他陈核,另外几个则不认识。

    他到底有多少护卫!

    窦昭在心里呶嘟着。

    听说家里没有长辈,好仿佛看到宋墨目光像划过天际的流星般闪过一道璀璨的光芒。

    “原想在这里寄宿一夜,”他遗憾地道,“这可如何是好?”眉头微蹙,十分为难的样子。让几个婆子看着善心大发:“又没有别人,哥儿只管住下就是了。”

    在他们看来,宋墨这样一个面目精致的少年,哪能是坏人!

    ※

    补上昨天的更新。

    ps:看们的姊妹们,兄弟们,我也知道更新越晚,不过有时候要查些资料,又快不起来,之所以宁愿这样补充也不愿意断一天的加更,就是希望哪天能暴发一下,把之前的债都还上……~~~~~~~~继续写文去。

    ※(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临行(加更求粉红票)

    仲秋的中午,太阳还是火辣辣的,照得人身上会有些燥热。(本章节由燃文小说网网友上传)

    窦昭觉和背心都冒出汗来。

    她看一眼还有些凌乱的庭院,笑道:“大家先去用午膳,下午再收拾也不迟。”

    窦家是提供三餐的。

    几个婆子笑嘻嘻地道了谢,由甘露领着去了厨房。

    素绢打了水给窦昭净脸,洗手。

    水略带几分凉意,让窦昭舒服的长透了口气。

    用过午膳,小憩了片刻,她站在庑廊下望着庭院思索着怎样布置。

    身后突然传来宋墨的声音:“你在干什么呢?”

    窦昭并不奇怪。

    这个人既然能想法办住进来,自然有办法和她说上话。

    “我想在院子里种几株花树,”窦昭看也没看他一眼,一直打量着院子,“这样到了冬天,也不至于院子里什么也没有,显得有些荒凉。”

    宋墨没有做声,而是站在庑廊的另一头,和她一样,静静地望着院子。(sUImeng)

    风吹过银杏树,金色的叶片飘落一地,即将到来的寒冬仿佛给多了一丝暖意。

    “我三舅,病逝了……”他很突兀地道,“病逝在了铁岭卫……”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好像斟酌良久才说出来似的,语气很郑重感,“我五舅在我大舅的余荫下生活了这么多年,八大胡同在哪里他一清二楚,家里有多人仆妇他一问三不知!”

    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蒋梅荪把蒋家在京都的信息网都交给了宋墨呢?

    “我们谁也不敢告诉外祖母。”宋墨的声音清越,但此刻透着几分茫然。让人感受到他的情绪很低迷,“爹爹让我借口去祭拜三舅,到辽东走一趟,和辽王打声招呼。让他帮着照顾我五舅和几位表哥表弟……可前几天围秋,我得了第137章还带着几分温暖的空气在鼻尖萦绕,让人的心都跟着暖了起来。

    ※※※※※

    天还没有亮,宋墨就起了床。

    一下午辛苦的劳作,让他味口大开,不仅吃两大碗面条,而且倒头就睡,连身都没有翻一个。

    就像有甘露滋润了干涸的禾苗一样,他神清气爽,心情前所未有的平和。

    他吩咐陈核:“丢下十两银子,我们启程回京都。”

    陈核愕然,道:“您还没有用过早膳呢?”

    “路上买点干粮吧!”宋墨淡淡地道,“辽东那边等不得了。”

    陈核恭谨地应“是”,吩了随身的护卫,给了守门的婆子十两银子,一行人悄然地离开了田庄。

    他们走的时候,窦昭已经醒了。

    寂静的早晨,一点点的声响都被无限地放大。

    她听着他们开门的声音,听着他们牵马的声音,听着他们和婆子小声说话的声音,听着马蹄声渐行渐远,周遭渐渐安静下来……然后窦昭用被子盖了头,把自己藏在黑暗中,开始睡回笼觉。

    ※※※※※

    祖母在崔家庄住了三天,回来的时候拉了一车东西。其中还妥娘为窦昭绣的几方帕子,几条汗巾。

    红姑道:“她说她这几年只顾着照顾孩子,手都生了,别的东西不敢做。这几方帕子和汗巾您要是觉得好用就用,不好用来赏人好了。”

    窦昭笑着点头。

    祖母问她:“我不在的时候,可有什么事来?”

    “没什么事。”窦昭心不慌眼不跳地道,“就是大家都盼着今年的冬小麦有个好收成,准备立冬那天在城隍庙里祭土地公,求土地公保佑下半年风调雨顺。”

    “是吗?”祖母困惑道,“怎么陈三的媳妇说前几天有个年画一样的后生在我们家投宿呢……”

    窦昭不动声色地道:“是有个人投宿来着,还帮我干了点活。至于人长得怎样,我还真没有注意。”

    祖母不再说这件事,去田里看了看,又在田庄住了两天,和窦昭一起回了县城。

    ※

    的姊妹们,兄弟们,我参加了一个的活动,大家要是感兴趣,也可以去看看。

    这是链接:qidian/ploy/20130326/im

    oo~

    ps:更新大家依旧明天再看吧!

    ※(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八章 妒忌

    真定县城人声鼎沸,马车刚驰过城门,窦昭就听见有人在高声喊:“快去东窦领赏钱!”

    祖母大吃一惊,连声问红姑:“领什么赏钱?”

    窦昭乍听也有些奇怪,略一思忖就明白过来,见祖母寻问,笑道:“估计是伯彦中了举人。(燃文小说网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

    “是哦!”祖母听着高兴起来,催着红姑,“快去问问。”

    马车停了下车,红姑随便拉了个人问。

    “窦家的五少爷中了举人,太夫人派了人在门口打赏,去晚了就没了。”说话的人匆匆交待了一句,撒腿就跑。

    “哎哟,这可真好!”祖母喜上眉梢,“窦家又要出大官了!”对这个轻怠她多的人家没有半点的怨怼。

    窦昭不由紧紧地握住了祖母带着茧子的手。

    如果没有祖母,前一世的她或许会变成一个尖酸苛刻,整天只知道恨天怨地的人吧!又怎么可能丢开窦家的种种去过自己的好日子。

    回到家,窦昭准备了些笔墨字砚做贺礼,和窦明一起去了东府。

    窦启俊的母亲三奶奶穿了件崭新的宝蓝色如意纹的杭绸褙子,脸上笑开了花,团团转着应酬来贺的女眷。

    窦明不屑地冷“哼”一声。

    窦昭告诉她:“你不想来就别来,多的是借口。既然来了,就给我高高兴兴的。”

    窦明娇憨地笑,凑到窦昭的耳边,低声地道:“那天晚上,我看见纪咏去找你了!”语气却十分的恶毒。透着毫不掩饰的兴灾乐祸。

    窦昭退后两步,仔细地端详眼前的女孩子。

    “窦明,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大家不用矫情地掩什么,我觉得这样挺好。”她沉声道,“你如果愿。当然也可以日日盯着我过日子,只要我赞同的,你都反对;只要我反对的,你都赞同。甚至是为了让我不痛快,让自己低贱如泥。可我却不会因为你而改变什么。这一点,你要记好了。如果你觉得纪咏找我的事有损闺阁清誉,你可以站在西窦的大门口去嚷。我保证,我决不会拦着你。”

    窦昭依在庑廊的栏杆旁,豆绿色绣着鹅黄色四蒂纹的湘裙撒在地上,姿态随意之极,却有种慵懒的轻蔑扑而来。像把利剑狠狠地扎在了窦明的心上。

    “你别得意,”她忍不住威胁窦昭,“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哭着求我!”

    威胁是建立在实力上的。

    如果说这样句的宋墨,她可能会瑟瑟发抖吧?

    念头闪过,窦昭在哑然失笑。(.)

    如果是宋墨,他肯定不会说出这样幼稚的话来吧?

    他会直接做,让你哭着去求他。

    她的神色突然间有些恍惚。

    辽东离京都快马加鞭也有月余的路程,所以辽东总兵三年才回京述职一次。皇上既然训斥宋墨。可见对他还是恩宠有加的,若是突然间想起他来下旨招见而他又不在京都……可真是件让人头痛的事啊!

    站在窦昭对面的窦明气得心尖直哆嗦。

    窦昭竟然轻视她至此!

    她很可笑吗?甚至连应酬都懒得应酬她一下吗?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会让窦昭后悔的!

    窦明的手紧紧攥成了拳,指甲扎得她手掌生痛。

    ※※※※※

    东窦的后花园,荷花已残。桂花余香,贴梗海棠冒出蕾来,一景过去还有一景。

    女眷们嘻嘻哈哈地在花厅坐下,纷纷恭贺已育有一子,如今正怀着身孕戚氏有福气。

    戚氏红着脸,不停地道谢。她的胞妹小戚氏嫁给了五奶奶的侄儿,此时和五奶并肩而坐,眉眼间笑意盈盈,显然很为姐姐高兴。

    七堂哥窦繁昌的长子蔻哥儿在花厅外探头探脑。

    窦昭悄悄地朝着他招手。

    她上一世和三伯父走得近,连带着和三伯父家的两位堂兄窦繁昌、窦华昌两家也很熟,蔻哥儿更是她看着长大的,自然感觉到亲切。

    蔻哥儿满脸兴奋地贴着花厅的槅扇跑到了窦昭的身边。

    “五姑姑,”他稚声稚气地道,“安源哥让我给他找只香……”

    窦昭一听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门外一直在放挂炮,孩子们淘气,常常会捡了那些没有炸开的炮竹用香烛点了玩。因挂炮的信子比一般的炮竹都短,常常会有孩子炸了手或是伤到其他地方了,特别的危险。大人通常都不让孩子玩这些。安源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肯定不是窦家的孩子,十之八、九是窦家姻亲的孩子。他们定是看着蔻哥儿年纪小,又是窦家的孩子,所以怂恿着他向人讨香烛。

    “那些被人丢在地上不要的炮竹有什么好玩的?”她怎么能让蔻哥儿跟着这群人玩,哄着他道,“赶明儿五姑姑给你买一大堆炮竹就是了。今天有新鲜的秋梨吃,五姑姑给你削梨子吃,等会让素兰陪着你去林子看鸟,好不好?”

    蔻哥儿的口水立刻流了下来。

    他乖乖地坐在窦昭脚边的小杌子上吃梨子。

    小戚氏看了就低声问五奶奶:“四姑姑说人家了没有?”

    为了表示亲热,她跟着她姐称呼窦家的众人。

    她的小叔子到了说亲的年纪。

    五奶奶是知道的,闻言不由哈哈大笑,道:“你可说晚了一步,我们家四妹妹,可是要做侯夫人的人!”

    一家有女百家求,何况窦昭已经定了亲,她并不忌讳有人看中窦昭,反而觉得这是窦昭的荣耀——姑娘家嫁了人,就如同珍珠变鱼目,耀眼的也就是这几年。因而声音特别的大,满花厅的人都听得见。

    小戚氏这话问的可进可退,倒也不尴尬。又是个聪明人,凑着趣儿直道“恭贺”。

    窦昭向来不是捏扭之人,笑而不语,大大方方地随她们议论。众人就更无所顾及。

    “我们四妹妹也是个有福气的。要不是自小和京都的济宁侯定了亲,恐怕就要嫁入阁老府了。”二奶奶自从为邬家保媒不成,一直是块心病。如今有机会在众姻亲面前为窦昭正名,她自然是不遗余力,说话的声音一点也不比五奶奶小,“当初何家的人听说四妹妹早就定了亲,可是惋惜了很长时间。”

    三奶奶娘家的嫂子就仔细地打量着窦昭,点着头道:“四小姐的耳垂又大又饱满,是个有富气的。”

    “那是当然。”三奶奶和窦昭的关系不一般。当然要抬举窦昭,笑道,“你们是不知道啊,老济宁侯去世的时候,她们家姑奶奶派了人来。说要百日之类迎娶,把我们老太太气得,直嚷着要退了这门亲事。谁知道这话音还没落地,济宁侯就派自己的乳娘来,又是赔礼,又是道歉,还直说是因为家里没有主持中馈的人,并不是想怠慢四妹妹。然后中元节莲灯,中秋节送粽子。重阳节送菊花,没有一个节气落下来的,我看到是真心实意地快点把四妹妹娶回去才放心的样子。”

    大家都掩了嘴笑,神色间均露出或多或少的羡慕来。

    窦昭却暗暗叹气。

    前世今生,魏廷瑜喜欢的,始终是她的颜色。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迷惑。

    男人不喜欢女人的颜色还能喜欢什么?

    难道还让他和你做知己不成?

    话是这么说的,心里也明白,可想想正经夫妻一场,最后还是色衰而爱驰,又有什么意思?

    到底还是小瞧了她。

    顿时有些意味阑珊起来,抬头却看见了独自坐在荷塘边的纪咏。

    他穿了件青莲色直裰,呆呆地坐在青石长凳上,秋日的阳光透过已快凋零的桂花树枝投在他的身上,形成了一片变化莫测的斑驳光影,让他冷漠而颓然,看上去显得那么遥不可及。

    纪咏,从来没有这样安静的时候!

    出了什么事呢?

    窦昭不由暗暗猜测。

    而坐在她身边的窦明心里却像揣了把火似的。

    她死死地咬着唇,生怕自己说出什么不应该说的话来。

    不就是要嫁给一个侯爷,大家用得着这样巴结她吗?

    那侯爷不过是个闲差,是能帮着窦家的子弟谋个一官半职?还是能帮着五伯父在内阁里说话?

    这些妇人,每天只知道针头线脑的,没有一点见识。

    何况她还没有嫁进去。

    说不定哪天出点什么意外,这门婚事就会黄了呢!

    窦明眼底掠过一丝讥讽,就看见柳嬷嬷请大家移坐到二太夫人那里去,说是太夫人在自己的院子里设宴招待大家——这宴请的费用就是二太夫人的体己银子了。

    众人少不得又恭喜三奶奶和戚氏一番。

    三奶奶和戚氏眉开眼笑,喜不自已/

    到不是差这点银子,而是二太夫人拿了体己银子为侄孙庆祝,体现了二太夫人的喜悦和爱护之情。

    一群人又说说笑笑的往二太夫人那时去。

    时刻注意着窦昭的窦明就发现窦昭渐渐落到了众人之后,在她们拐过紫藤架时,窦昭突然不见了。

    窦明在心里冷笑,停下来折了几折紫藤花,见众人已走远,她匆匆往花厅去。

    中途,她看见了站在荷塘边的纪咏和窦昭。

    “你怎么坐在这里?”窦昭调侃着纪咏,“难道是因为我们家出了个少年举人,纪表哥不能像从前那样风头无二,所以有些失落了?”

    如果是平时,纪咏听了这话会立刻跳起来毒舌地反击她到她无招架之力,可今天,纪咏却只是抬头望了她一眼,语气怏怏地道:“我正在算帐。”

    ※

    补3月26日的更新!

    ps:在评论区里看到很多姐妹关心的留言,谢谢大家,我知道长期熬夜对身体不好,但这个月承诺加更到底,还是想办法克服一下,但不管欠多少债,也不会因为数量而降低质量的,正是因为想保质保量地写好,所以这段时间才会有点慢,这个还请大家放心。

    oo~

    ※(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九章 算账

    窦昭听得发愣,隐隐有种自作聪明的感觉——他纪咏是什么人,用得着人同情吗?一时的安静,也不过是为了制造更多的喧嚣罢了。?快来吧,.!

    “既然如此,那你就慢慢的算好了。”她扭头就走,“我还有事,先走了。”

    “喂,喂,喂,”纪咏却拉住了她的衣袖,“你这人,脾气怎么这么坏,我不过说了一句,你听都没听,扭头就走。”立刻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样子。

    窦昭为之气结,甩着衣袖,道:“你不是在算账吗?我站在这里岂不是要打扰你……”

    “没有,没有。”纪咏忙道,松开了手,请窦昭一旁坐,“我正想找你商量商量。”

    窦昭见他没事,哪里还有听他胡言乱语的心情,道:“有什么话回去了再说,二太夫人在那老人家那里宴请家中的女眷。”

    “哦!”纪咏点头如岛蒜,“那你快去,我们晚上再好好合计合计这事。”

    在这些事上他一向很有分寸。

    窦昭转身离开。

    太石湖假后面露出窦明的半张脸。

    到了晚上,窦昭和纪咏在花园里碰面。

    大红的灯笼照在纪咏的脸上,让他的眉目更显俊朗。

    他扳着指头道:“我今年十六岁,明年中个进士,十七岁,庶吉三年庶散,二十岁,然后到六部观政,三年以后混个从七品的右给事中或是詹事府主薄厅主薄、太仆寺主薄厅主薄之类的,就二十三岁了。再三年,升个七品……这样算下去。我要开到正二品,最少也得五十三。”他说着,打了个寒颤,“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这考进士一点也不划算!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中举之后立刻参加春闱的,好也能节省几年。五十岁的时候做到正二品。”

    窦昭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知道说他什么好,没好气地问他:“那你准备怎么办?”

    前一世他到是不到三十岁就做了礼部侍郎,升到了侍郎,正三品。

    “我也正在苦恼,”纪咏说的是苦恼,眼睛却亮晶晶的。看不出一点苦恼样子,“你说,有没有什么捷径能让人不用这样苦苦地熬资历?”

    能!

    出家当和尚!

    念头闪过,窦昭瞪大了眼睛。

    难道上一世,纪咏就是因为这样才去当的和尚不成?

    可那也得遇到个因为圈禁了自己父亲。杀死了自己哥哥而问鼎大宝,每日寝食不安,因而开始特别信奉佛教的皇上才行啊!

    她觉得自己的额头好像在冒汗似的。

    要是知道他前世是什么时候出的家就好了?

    窦昭掏出帕子来擦了擦额头,道:“听说梁青是四十三岁入的阁,孙怀四十四岁入阁,王箕四十六岁入的阁……”

    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家伙继续出家当和尚吧!

    六伯母提起来他来的时候,不知道多高兴,多荣耀。好像他就是纪家的希望,纪家的未来似的。怎么也要哄着他考个进士之类的再说。

    “我就知道。这话只能跟你说。”纪咏听着,兴奋地一掌拍在了窦昭的肩膀上,窦昭身子一沉,肩头立刻火辣辣地痛起来。

    她不喝道:“你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干什么?”

    “太高兴了,太高兴了!”纪咏连声道歉。一弯腰,从石桌下面摸出一大卷纸来。

    他把纸摊开来,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道:“我近百年的阁内大学士的履历全都做了个表,你看看。”

    灯光昏暗,窦昭哪里看得清楚。可她要不是不陪着纪咏疯,纪咏还不知道要祸害谁去?至少她不会被纪咏给蛊惑。

    她吩咐素兰去点盏灯来。

    素兰应声而去。

    纪咏却迫不及待地介绍起那些名人来:“……梁青是因为做过仁宗皇帝的师傅,仁宗皇帝一登基,就把他从四品的詹事府少詹事提到了正二品的礼部尚书,皇上有六位皇子,最小的今年也有十三岁了,我就是想弄个从龙之功,也有点晚了……这个不行!孙怀是因为显宗皇帝要整治官吏,他正好有刚直不阿,清正廉明之声,皇上让他做了刑部尚书,可在这之前,他在琼州做了整整十二年的县令,我可不想为了个尚书跑到琼州去晒太阳……这个不行!王箕是仁宗皇帝还是太子时,太宗皇帝要废了仁宗皇帝,王箕在都察院御史的时候曾上书为仁宗皇帝辩护,仁宗皇帝登基后,提擢他做了吏部尚书……”他说着,摸着下巴沉吟道,“王箕这一招倒可以试一试——当今皇上虽然有些喜怒无常,但总得来说还是个仁君,对御史的弹劾什么的也能容忍,不过让皇上和太子有罅隙,这件事有点难度……”

    窦昭已经听得大汗淋漓。

    有这样求官的吗?

    他是不是太自大了些?

    以为老子天下第一,什么事都要照着他的意愿行事。

    “你是只想出名?还是想做官?”她问纪咏,“或者是要给家里人一个交待?”

    “这有什么区别。”纪咏两手一摊,道,“想出名,自然得做官,做了官,也算是给家里一个交待了。我寻思着,得想办法四十岁以前做到尚书,这样还有三十年我就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了,别人也不会因为你特立独生而对你匪夷所思了……”

    窦昭实在是忍不住了,斜睨着他:“你敢肯定会活到七十岁?”

    “人生七十古来稀。”纪咏大言不惭地道,“我怎么也得活个差不多吧!”又道,“不过,我觉得我最少也能活到八十一。”

    窦昭觉得自己和他生气真是白费表情,道:“这都是以后的事,你还是先想想怎么考个前三甲吧?考不中进士。你说的这些都是白搭。”

    “我也这么觉得。”纪咏很认真地点头,“但想比怎么做最快地做到正二品,科举是件小事。”

    窦昭气极而笑,道:“那就做佞臣或是奸臣好了?”

    “这也是条路哦!”纪咏严肃地道。“我还真没有往这上面想。看来多一个人商量就多一条路啊……”

    窦昭语凝。

    纪咏哈哈大笑,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

    窦昭望着这样的纪咏,只好长长地叹了口气。

    纪咏忙道:“四妹妹。你别生气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怕我胡来。可这世上的事真的是很无聊,我要不自己给自己找点趣事,只怕会被闷死。”话说到最后,已有几分唏嘘。

    窦昭哼道:“所以说‘人皆生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嘛!”

    “不错。不错!”纪咏抬手就朝窦昭的肩膀拍去,又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把手缩了回去,大声道,“就为四妹妹这一句话。也应当浮一白。”然后又不无遗憾地道,“你怎么是个姑娘家,要是个小子多好!”

    窦昭已经懒得理会他。

    花园的南边就传来了一阵喧哗。

    纪咏站起身来。

    窦昭也有点奇怪。

    素兰去拿个灯,怎么去了这么长的时候。

    两人正在那里张望,就看见窦明搀着祖母,在一大群丫鬟媳妇的簇拥下走了过来,窦明的贴身丫鬟季红和红姑在前提提着灯,素兰手捧着盏宫灯,委委屈屈地跟在祖母的身后。

    窦昭冷笑。

    纪咏更是额头青筋直冒。咬着牙低声对窦昭道:“上次我看在她是你妹妹的份上,这样你不要说我不给你面子。”

    窦昭没有做声。

    桌上摊着的一大堆的写着字的纸给了纪咏借口:“……找四妹妹问问,有没有这些人的生平。”

    祖母和善地点头,道:“有什么话白天说就是了。天色太晚,夜风又大,小心把灯给烧着了。”

    两人齐齐应喏。

    在窦明得意的目光中。祖母让窦昭扶着她回了屋。

    只间一进门,还没等窦昭开口说话,祖母已道:“我知道,纪公子虽然胡闹,却是赤子心肠,你更是事事心中有数,你们俩人断然不会做出什么让大人们操心的事。只是明姐儿既然找了来,她就可以找第二个人,你们总归是要避避嫌。以后有什么事,就到我屋里来说。”

    祖母的相任让窦昭眼眶微湿。

    她恭敬地应是,服侍祖母睡下才离开。

    窦明却一直在外面等她。

    看见窦昭出来,她笑语殷殷地喊了声“姐姐”,道:“您说,我明天要不要也跟二太夫人说说?”

    “说吧!”窦昭笑道,“刚才纪表哥跟我说,上一次他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和你一般计较,这一次,他谁的面子也不看了。”

    窦明脸色微白,声厉内俱地道:“他还敢倒打我一耙不成?”

    窦昭微微一笑,和她擦身而过。

    接下来的几天窦昭一直被祖母叫去做针线,纪咏则乖乖地鹤寿堂读书,窦明跟着婉娘学弹琵琶,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素兰不免有些嘀咕:“纪公子到底有什么打算?”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素心告诫她:“这是小姐和纪公子的事,你不要从中搅合。”

    素兰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趁着变天,主动请缨去给纪咏换厚被褥,悄悄地打量纪咏。

    纪咏当然没看见。

    素兰抓耳挠腮,最后只能沮丧着给纪咏曲膝行礼,准备退下去。

    纪咏这才慢腾腾地道:“你放心好了,我正在想什么事能让你们五小姐一辈子都后悔不己!”

第一百四十章 斗法

    >纪咏的那句话是当着所有来给他换被褥的丫鬟们说的,自然很快就传到了窦明的耳朵里。

    她冷笑,闭门不出,吩咐周嬷嬷和季红:“以后只要是送到我这里来的东西,全都要细细地查看,确定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再送到我的手里。我就不信了,我不出门,不随意吃喝,他还能要了我的性命不成?”

    周嬷嬷和季红原本担心着窦明要和纪咏硬碰硬,此时见窦明小心应对,不由松了口气。吃穿用度都要过了她们的手才会被送到窦明面前。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她们就在给窦明送来的秋衣里发现了一根针,在饭菜中发现了腹泄的药,在屋里发现了一条蛇,两只老鼠。

    窦明不屑地轻笑:“不过如此!”

    素兰则失望至极:“说得自己好像很厉害似的,结果也只会这些雕虫小技!”

    素心厉声喝斥妹妹:“你还想怎么样?我看纪公子很有分寸!这样无伤大雅地闹腾一番,让五小姐受些磨难也就是了。若真是出了什么事,四小姐这个做姐姐的也难辞其咎。”

    “所以说,还是把五小姐送回京都的好。”在自己的内室,屋里又只有她们俩姐妹,素兰说话也就没有了顾忌,“我就是不喜欢五小姐总是把四小姐当仇人似的。”

    “清官难断家务事。”素心叹道,“我们听四小姐的吩咐就是了。”

    素兰点头:“不然还能怎样?纪公子又指望不上!”

    纪咏确实有些指望不上了。

    窦启俊中了举人之后,决定再接再励,参加明年的春闱。

    窦家的几位进士都游宦在外。唯一一位留在家里的同进士说自己学识浅薄,不能耽搁了他的前程,不愿意指点他制艺,他想到江南一向比北方文风鼎盛。纪咏又是比自己高二届的南直隶解元郎,遂拿了自己的文章来向纪咏请教。

    纪咏绝顶聪明,对那些有迹可循的东西更是有着别人望尘莫及的天赋。不过廖廖几句话,就让窦启俊有茅塞顿开的感觉,加之他没有那些老儒的酸腐,窦启俊问什么他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让窦启俊受益匪浅。窦启俊开始还只是隔三差五地来一趟,后来就天天来。再后来,干脆就住在了纪咏的隔壁……

    他哪里还顾得上戏弄窦明!

    这也是大家乐于见到的结局。

    西窦慢慢地恢复了原来的宁静,窦明也开始每日跟着婉娘练琵琶。

    眼看着就要立冬了,家里的人都在准备立冬的祭祀,季红却悄悄地跟窦明道:“二表少爷身边的尚儿悄悄跑了来。说有要紧的事要见您。我怕被四小姐看见,让他暂时躲在了柴房。”

    窦明吓了一大跳。

    这两年京都有什么事都是王檀给她通风报信,这次却派了自己的小厮过来……

    她琵琶也不练了,催着季红把尚儿领进来。

    尚儿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眉目清秀,穿了件丁香色的粗布衣裳,打扮得像个乡下小子,不等窦明开口,他已哭着跪倒:“表小姐。求求您救救我们二少爷吧?”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王檀像庞玉楼,性情活泼,小孩子,活泼一些也不是什么坏事,可坏在就坏在他上面还有个少年老成的王楠。他的活泼就变成了顽皮。为此他没少被母亲责骂、祖母喝斥。

    听尚儿这么一说,窦明想也不想地问道:“他又闯什么祸了?”

    尚儿抹着眼泪道:“老爷请同年给大少爷写了份推荐大少爷去国子监读书的文书,二少爷不知道那文书那么重要,一下子给弄脏了……表小姐,”他又哭起来,“二少爷真不是有心的……可老夫人让二少爷跪祠堂不说,还要把二少爷送到老爷那里去……谁劝也不行……表小姐,您就救救我们家二少爷吧……听说云南那边都是些蛮夷,还人吃人……”

    “活该!”窦明骂道,“谁让他不长眼睛的!”

    “表小姐!”尚儿闻言傻傻地望着窦明,连哭都不敢哭了。

    窦明倒也不是真的恼火这个表弟,见状道:“我就是想给他求情也不行啊——我在真定,他在京都!”

    尚儿眨着眼睛,道:“是于二送我来的。”

    于二本是灵璧县的一个泼皮,因为投靠了庞锡楼而巴结上了庞玉楼,被庞玉楼带到了京都。

    既然是于二送尚儿来的,可见这是二舅母的主意哦!

    不过,去京都……

    念头闪过,窦明微微一愣。

    去京都啊!

    她做梦都想去京都!

    那里有疼爱她的外祖父,有时刻转着她转的王檀,还有漂亮的娘亲……

    窦明抑制不住的激动起来。

    到时候了不起被爹爹骂一顿,说不定还能留在京都呢!

    窦明不由大声道:“你们打算什么办?”

    尚儿道:“大慈寺是庵堂,到时候表小姐去庵堂上香,我们的马车在寺院后面的小道上等您。”

    窦明越发觉得这是庞氏的主意了。

    她想了想,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后天我就去大慈寺上香。”

    尚儿欢天喜地地走了。

    窦明把这事告诉了季红。

    季红很担心:“要是四小姐知道了……”

    “那又怎样?”窦明挑衅地道,“爹爹可是把我交给了她的。”

    季红默然。

    窦明就悄声叮嘱她:“这件事不要告诉周嬷嬷……窦昭肯定会派几个护院跟着我们的,到时候你帮我打掩护,等我回了京都再来接你们。”

    季红愕然:“您不要我随身服侍吗?”

    “去京都不过三、四天的路程,有尚儿服侍,于二跟着。有什么好担心的。”窦明不以为然,“要是去的人多了,窦昭肯定会很快就察觉的。”

    而且,她还需要季红帮她打掩护。

    季红想想也有道理。

    第二天。窦明跟窦昭吵着要去大慈寺上香。

    窦昭还以为窦明是前些日子受了纪咏的气现在要发泄,没有放在心上,让段公义派了几个护院。陪着窦明去了大慈寺。

    窦明在大慈寺上过香之后,就借口有些劳累,去了旁边的厢房休息,几个护院不好跟着,坐在外面的院子里闲聊。窦明又支开了周嬷嬷,换了件寻常的粗布衣裳,从厢房后窗翻了出去。偷偷摸摸地上了大慈寺后院的那条小道。

    尚儿和于二果然驾着车在小道旁等她。

    他们匆匆上了车,离开了大慈寺。

    等周嬷嬷发现窦明不在了,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她吓得脸色发白,等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啪”地给了季红一耳光:“那于二一个大男人。就算是避嫌,你也不能让小姐一个人跟着他们才是。”急急地叫了护卫,要去追窦明,却被季红一把抓住,求道:“嬷嬷,小姐也不过是想回京都。”

    周嬷嬷一阵犹豫。

    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这件事不妥,咬着牙叫了护卫,不过已是下午了。

    几个护卫大惊失色。一面沿着大慈寺的小道追,一面派人回去禀了窦昭。

    窦昭气得心角发痛,找了段公义来:“……快马加鞭,无论如何也要在天黑之前找到五小姐。”

    段公义知道厉害。

    一个未出阁的千金大小姐,身边没有一个贴身服侍的,带着个小厮。跟着个男人夜行几百里,传了出去好说不好听。

    他朝着窦昭抱了拳,转身就退了下去。

    窦昭却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就算王许氏要把王檀送到云南去,这也是为子孙成材的正经事,高氏劝不住,庞氏劝不住,难道窦明去了就能劝得住?

    窦明有时候就是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窦昭不由暗暗地叫了声“不好”。

    如果尚儿说的全是谎话呢?

    她一时间冷汗淋漓。

    可如果于二说的是谎话,又有谁会下这么大功夫算计窦明呢?

    要让于二和那个尚儿背叛王家,是要付出足够多的代价的,特别是像于二这种市井出身的泼皮,惯会见风使舵……

    想到这里,她不由朝鹤寿堂的方向望去。

    应该不会吧?

    窦昭觉得是自己太多心了。

    把窦明骗到京都去正合了窦明的意,这算是什么吓唬?

    她舒了口气。

    但如果不是吓唬呢?

    窦昭被自己骤然而起的想法给吓着了,只觉得头昏目眩,两腿发软,扶着身边的茶几才没有跌坐下去。

    “快,快!”她满头大汗地喊着素心,“把段护卫找来!”

    素心看她脸色不对,急匆匆地找了段公义来。

    窦昭反而不知道如何开口了,想了想,这才道:“如果于二要拐了五小姐离家,会往哪里去?”

    段公义还以为窦昭发现了什么,听着脸色霎时比窦昭的还难看。

    他上前几步,低声道:“那于二从前常做些坑蒙拐骗的勾当,只是不知道他会把人交给谁——若是王老七,就会卖到扬州的勾栏院里去;若是唐三,就会卖到京都去……”

    窦昭刹那间心里凉飕飕的,说话都带着颤音:“你快去查查!”

    段公义应声而去。

    素心忙倒了杯热茶给窦昭,安慰她道:“段大叔是地头蛇,哪里都熟,五小姐不过走了四、五个时辰,应该还没有出真定,肯定很快就能把五小姐找回来的。”也知道窦昭担心什么,道:“纪公子虽然喜欢捉弄人,却从不伤人性命,又是读书人,肯定不会做这种事的,您就放心好了!”想想又道,“若是您不放心,不妨问问纪公子。公子一向心高气骄,如果真是他做的,他不会不承认的。”

    “怕就怕不是他做的!”粉彩茶盅透出来的暖意温暖了窦昭的手,让她紧绷着的心弦也跟着有所松动,“他做事向来标新立异,已是人人侧目,我们总不能因此出了点什么事就往他身上扯吧?”

    心里却始终觉得有根刺横在那里。

    ※

    兄弟,姐妹们,补上3月27日的更新!

    PS:谢谢大家提供的治疗方法,会想办法一一联系的。

    再次感谢大家!

    ※RQ

第一百四十一章 惊骇(加更求粉红票)

    >窦明坐在颠簸的马车里,不禁有些后悔。

    没想到这马车这样的简陋,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带了季红一起出门的。

    她不由撩开了车帘:“于二,我们要多久才能到定州?”

    “快了,快了!”赶车的于二回过头来,对着窦明谄媚地笑了笑,“我们这是走的小路,要是走大路,他们单人匹马,我们很快就会被追上。”

    “哦!”窦明情绪有点低落,缩回了车厢。

    晚上,他们在一户农家借宿。

    肮脏破旧的家具,干硬、散发着霉味的被褥,表面还残留着烟灰的茶水,让窦明觉得自己无立足。

    她躺在炕上,闭上眼球,努力不去想自己身在何处,思绪就渐渐地转到了外祖母家。

    大舅母看见自己肯定又是一通教训,二舅母就会护着自己,外祖母……从前对自己真是疼到心里去了,可外祖父被人弹劾之后,外祖母对自己好像就没有从前那么好了。是因为窦家没有帮忙的缘故吗?自己这次去了,外祖母还会不会像从前那样呢?

    窦明心里七上八下的,辗转反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或者是在陌生的地方,她睡的并不安稳,突然间惊醒过来。

    窗棂紧闭,清冷的月光从屋顶的明瓦里射进来,落下一方皎洁。

    外面好像有人在说话。

    窦明不由支了耳朵听。

    “……不行,最少也得五十两银子……不说别的,就她身上那件玫红色西莲番纹的妆花褙子就能当五两银子……还有她耳朵上戴的那对猫眼石的耳珰……”

    窦明顿时毛骨悚。

    她就穿了件玫红色西莲番纹的妆花褙子。戴了对猫眼石的的耳珰!

    窦明本能是感觉到自己所处的环境十分不妙。

    她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身子软绵绵的,也顾不得穿鞋,套了双袜子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门口。

    门破破烂烂的。根本就关不住,站在门前就可以透过门缝看到外面的情景。

    堂屋没有点灯,敞着门。月光从门外照进来,可以清楚地看见于二的影子。

    他正和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站在厅屋里说话。因为光线的原因,两个人都看不清楚面貌,只是那男的身材特别的魁梧,站在那里,厚实的像块盾牌似的;女的身材圆滚,耳朵上的金耳环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像双噬人野兽的眼睛,让人觉得碜得慌。

    “既然那些东西你稀罕,你可以拿去。”女的说道,声音有些嘶哑,却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狠。“我只要人!十五两银子,多的一个子也没有!”

    “莫二姑,”于二不满地低声惨叫,“您这也给的太少了点。那丫鬟可是千金小姐,我费了老大的劲才把她骗到手的。您看我这又是雇车的,又是打点的,您总给让我捞回点本钱吗?您这价也出的太低了点……您好歹给我加点……”

    那莫二姑冷笑:“今年都十一岁了,已经记得事了。给你十五两银子,还是看在你和我们当家的情份上。要是别人,三两银子我都嫌多了……”

    听到这个份上,窦明哪里还不明白。

    什么二表弟坏了大表哥的茬书,什么让她去向外祖母求情,全都是假的!

    这个于二,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要把自己拐得卖了。

    她心里霎时烧起熊熊烈火,推开门就想把于二大骂一顿,可当她手搭在了门闩上,粗糙的门闩让传来的刺痛却让她很快就冷静下来。

    得逃!

    趁着于二还没有发现,她得赶紧逃走!

    等脱了困,不管是窦家还是王家,伸根指头就能捏死他。

    窦明咬着牙,顾目四盼。

    屋里只有一个窗棂,还通往外面的正院。

    她立刻决定从窗棂逃走。

    手脚发软地上了炕,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抽了窗楼的闩子,打开了窗扇,外面的棂子却是钉死的,任她如何的推搡,都纹丝不动。

    完了,完了!

    窦明坐在那里,脑袋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回过神来。

    那个莫二姑不就是要钱吗,自己许她钱不知道是了!

    想到这里,她又有了盼头,人也有劲了。

    她跳下炕,啪地一声打开了房门。

    门外的三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笑盈盈的,一团和气。

    听到动静望过来,都露出诧异的表情。

    窦明很害怕,可从心里冒出来的怒火却驱散了她心中胆怯:“于二,你这个背主求荣的东西,你竟然敢哄了我把我卖人,我外祖父知道了不把你五马分尸也要把你千刀万剐,你就等着在官府衙门的大牢里烂掉吧!”又嚷道:“莫二姑,你不过是了求财。我许你五百两银子,不一千两银子,你把我送回去,我让我外祖父好好感谢你。你知道我外祖父是谁吗?他是云南抚巡王又省。我伯父是文华殿大学士、刑部尚书窦元吉,我爹爹是翰林院学士、詹事府府丞……”

    “啧,啧,啧!”莫二姑笑着打断了窦明的请,移动着圆滚滚的身子走了过来,月光下,一双如豆的小眼睛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没有一丝暖意,“小姑娘,没想到你出身这样尊贵,脑子却这么不好使。”她说着,朝着于二咧开抹着厚厚口膏的大嘴笑了笑,“于二,你这事做得不地道。只说是个千金小姐,却没说是个熟人。你可真是让我难做!”

    原本来笑眯眯的于二此时显得有些畏畏缩缩起来,急声辩道:“二姑,我不是成心不告诉您——刚才我们不是只顾着谈价钱了。有些事还没来得及说吗?”

    “于二,你这个不得好死的!”窦明听着忍不住骂道,“尚儿呢?他是不是和你一伙的?亏我二表哥对他那么好,我二舅母这样信任你。你竟然做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来,你就不怕天打雷霹吗?”

    “表小姐,我这也是没办法了。”于二不以为然地嘻笑道。“要怪,只怪你运气不好。我这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

    两人争吵间,那莫二姑却退几步,冲着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子使了个眼色。

    那男子仿佛没有看见似的,突然上前几步靠近了于二,一言不发。掏出把匕首就捅进了于二的胸口。

    于二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他不敢相信地瞪着那男子,然后又慢慢地转过头,目光落在了莫二姑的身上。

    窦明这才反应过来。

    她尖声厉叫。

    只是那声音还没有逸出喉咙,就被莫二姑一把捂住了嘴。

    窦明拼命地挣扎。

    莫二姑的手却像铁钳似的,让她不管怎样挣扎也挣不脱。

    “于二。要怪,只怪你运气不好。”她阴森森地道,把刚才他说窦明的话还给了他,“我们求财,可不是求气的。这位小姐来头这样大,我们可吃不下。只好委屈你们做对私奔的同命鸳鸯了。”

    于二死死地盯着莫二姑,眼中冒出不甘、愤怒、绝望……可那眼神最终也敌不过魁梧男子手中的匕首,渐渐失去了光彩……

    莫二姑吩咐那男子:“还有个叫尚儿的,应该也在这附近。让兄弟们快去找找,不能留下祸根。”说着,掏出块帕子堵住了已经无力挣扎的窦明的嘴,然后把她丢在了地上,“把于二搬到炕上去,找个人把这女的奸了。丢在于二身边,做出被逼成奸杀人的样子。”

    “不!”窦明嘶声裂肺的哭着,发出来的声音却像小猫叫似的,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怕,看着那身材魁梧的男子一副水波不澜的样子平静地应“是”,脚步轻快地走出去的时候,求生的本能让她再也顾不得什么,跪爬着抓住了莫二姑的裙裾:“你杀了我,求你杀了我……”

    她不要死前还受那样的凌辱。

    莫二姑轻轻地摆动着裙子,裙裾从窦明的手中落下。

    “窦小姐,这就是你的命啊!”她叹息着,充满了悲悯的味道,却更让人觉得惊悚,“谁让你自报家门的呢?你要只是个普通富户人家的小姐,我们至于要这样兵戎相见吗?说起来,我这次损失大了!做了你,我们这三、五年恐怕都要东躲西藏的避风头了,生意也做不成了,还得啃老本……”

    她像个市井婆娘唠叨着,那魁梧的男子走了进来:“二莫,那小子躲在草垛里,说是于二让他在那里放风,已经丢后面的井里了。”

    “笨蛋!”莫二姑怒不可遏地骂道,“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你看过私奔还带着小厮,结果主人死在了屋里,小厮落进了井里的吗?还不快把尸体捞出来!”又道,“天快亮了,你赶紧叫个人进把事办了。”

    魁梧的男子被训得像个儿子似的,却一点脾气也没有,乖乖地应“是”:“我这就去办!”

    莫二姑面色微煦。

    外面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

    两人俱是一愣。

    外面响起男子洪亮粗犷的声音:“莫二姑,人还在不在你手里?有人好说话,没人,你就等着你的姘头王老七进法场吧!”

    是段公义!

    是段公义的声音!

    窦明泪流满面,呜呜呜地叫嚷着。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盼望听到段公义的声音。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感谢段公义的出现。

    而莫二姑和那魁梧男子却脸色大变,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

    ※

    看书的兄弟、姐妹们,谢谢大家的粉红票。

    竞争是如此的激烈,从来没有想过会成为第一名,但也不愿意不战而退,默默地写文,尽己所能地加更,只希望票数能多一点,再多一点……今天打开网页,突然发现《九重紫》暂时排在了月票榜的第一名,然后觉得我还是有希望得第一的嘛……哈哈~

    求各位看书的兄弟姐妹们大力支持,看看自己还有没有粉红票,给《九重紫》投上您保贵,而且有可能是至关重要的一票。

    拜托大家了!

    PS:更新大家还是明天看吧,我不太敢保证更新的时间!

    ※RQ

第一百四十二章 善后

    窦明脸色苍白,两眼发直地坐在床上,像个没有魂魄的泥塑似的,看上去死气沉沉的。(。SUIMENG.)

    周嬷嬷抱着她失声痛哭。

    窦昭站在窗前,冷眼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自从窦明被段公义救回来之后,她就变成了眼前的这副模样。

    世间的事就是这样的奇妙。

    如果庞氏行事堂堂正正,窦明又怎么会误会于二是庞氏派来的?又怎么会落入于二那破绽百出的圈套里呢?

    可世间的事就是这奇妙。

    她们总喜欢玩那些阴谋诡计,结果被那些阴谋诡计趁虚而入。

    这算不算是善泅者溺于水呢?

    思忖中,素心急步走了进来,低声禀道:“小姐,段护卫来了!”

    窦昭看了窦明眼,转身走出了内室。

    大家都没有发现窦明的手指微微地动了动。

    厅堂里,段公义正恭敬地给窦昭行礼:“四小姐,我已经照你的吩咐交给了官府。鲁知府说,这件事他一定会禀公处理的,决不会让那王老七和莫二姑乱说。请您放心。”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轻快——如果不是因为在窦家做护卫,鲁大人堂堂两榜进士、四品知府,哪里会那样客客气气地和他说话。这让他有种光明正大的感觉,比拿多少银子更让他觉得踏实。

    “有劳段护卫了。”窦昭感激地道,问起莫二姑来,“她可交待了些什么?”

    段公义苦笑:“说了等于没说——于二在灵璧县的时候就和王老七私交甚密,这次只说是在王家犯了事,缺银子,半路上拐了个千金小姐想换几两银使使。那个叫尚儿的小厮也被杀了。想要知道于二抽什么筋,或者去京都能打听到些什么。”

    “这件事只怕还要麻烦段护卫走一趟。”窦昭沉吟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就算是能把外面的流言蜚语压下去,可家里的长辈那里却不能不交待一声。五小姐这个样子。也不太合适留在真定。我准备让素心代我去见见我父亲。随便把这件事也跟王家说说。一来是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二来也要让他们知道。五小姐之所以上当受骗,就是因为信了于二的话,让他们以后行事大方一些。不要总是像上不了台面似的。说句话也要交头接耳。”

    段公义本是个胆子大的,又有了在鲁大人那里的经历,对去云南巡抚家拜访坦然了很多。

    他沉声应“是”,想到窦昭待他非常的敬重。(sUImEng)护卫方面的事从来都是只问结果不问过程,每个月拔给他十两银子的应酬开支也是从查账。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也是交给他,不由得生出知己之感,待窦昭也就诚心实意,少了些主仆间的尊卑,多了些朋友的爽快,提醒窦昭道:“素心毕竟是个小姑娘家,王家的人会听她说吗?”

    窦昭笑道:“不是还有二太夫人吗?”

    段公义不解。

    窦昭笑道:“我暂且卖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正说着,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押着个面如死灰的丫鬟走了进来。

    段公义知道窦昭这是要处理内宅的事了,忙起身告退。

    季红木木地跪在了地上。

    窦昭道:“忠心侍主是件好事,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是非不明,善恶不辩。还好今天五小姐找回来了,要是没找回来,你准备怎么办?窦家不能再留你了,等会牙婆来了,你带上你的东西跟她走吧!”

    季红一愣,眼泪随即唰唰地落了下来。

    “多谢四小姐,多谢四小姐。”她“咚咚咚”地给窦昭磕着头,“多谢四小姐不杀之恩。”

    出了这样的事,如果换成是其他人,自己恐怕早就被乱棍打死。

    现在好歹捡了条命啊!

    窦昭挥了挥手,示意两个粗使婆子押着季红去见牙婆。

    两个粗使的婆子会意,曲膝行礼,推搡着季红离开了栖假院。

    周嬷嬷眼睛红肿地从内室走了出来。

    她跪在窦昭的面前,又羞又愧:“四小姐,我知道,我说什么也没用了,我也没脸再服侍五小姐了。只求四小姐能给五小姐找几个安分规矩的人在身边服侍,五小姐就是想做什么,也做不成……我一辈子都感激四小姐。”说完,给窦昭磕了三个头。

    周嬷嬷和那些丫鬟、婆子不一样。她是窦明的乳娘,对窦明有奶养之恩,而且她没有卖身契,只在雇佣文书,若是在雇佣期间要走,不过陪几两银子就行了。她之所以一直这么任劳任怨地照顾窦明,是真心把窦明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

    窦昭不由暗暗地叹了口气:“嬷嬷还是留下来吧!我看窦明吓得不轻,只怕一时半会都要养着,她是你从小奶大的,有你在她身边,她能也好的快一点。”

    周嬷嬷错愕。

    窦昭道:“不过,窦明身边的其他人却不再适合留在栖霞院当差了,我会和崔姨奶奶商量,看这事到底怎样办好的。”

    周嬷嬷这才回过神来。

    “四小姐,难怪别人都夸您是菩萨心肠。”她抹着眼泪道,“您大仁大量,不和五小姐计较,这是五小姐的福气啊!”

    “福气什么的不敢当。”窦昭淡淡地道,“我只盼着她经了这一件事,能长为记性,以后行事不要总是先想着那些邪门歪道,要往正道上想,往正道上走。爹爹不让她回京,她想回去,只管想尽办法去求爹爹,求她外祖母,却不该这样不清不楚的跟着别人私自回京。要不她存着这点念想,那于二又怎么能哄了她上当。”

    周嬷嬷连连点头:“五小姐教训的是。我以后会慢慢跟四小姐说的。”

    两人正说着,大夫过来了。

    因那大夫已年过五旬,又是从小在府家走动的,窦昭没有回避,等大夫给窦明诊了脉,窦昭请大夫到花厅里坐下。仔细地问了病情,将方子交给甘露去拿药,亲自送大夫到了二门,之后去了祖母那里,但没敢把窦明被拐的事告诉祖母。只说是窦明吵着要去京都。栖霞院那些服侍的人竟然帮着她在外面悄悄雇了车马,要不是周嬷嬷告诉她。窦明只怕就偷偷地跑回京都了,要处置栖霞院的人。

    窦明因不太瞧得起祖母,平日不过是隔三岔五的来给祖母问个安。应个卯。还没有去二太夫人那里去的勤。加之窦昭特意嘱咐,祖母并不知道明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叹惜窦世英造孽:“……好生生一个孩子,被他养成不成样子了。”又嘱咐窦昭。“你是做姐姐的,就是她有什么错。你也要好生生地教她才是,不能让她放任自流。”

    祖母世事通透,早就看出窦昭对窦明一直以来都是副敬而远之的态度。她虽然觉这样不好,可窦昭是在她面前长大的,又从小就和她亲近,她不自觉的就有些偏袒窦昭,有些事也就装聋作哑当是不知道的。

    窦昭心里也明白,颇为敷衍地笑着应是——不是她不想管,而是窦明父母俱在,轮不到她管,但这次,她下定决心把窦明送回京都去,也许遂了窦明的心愿,窦明会乘顺些。

    从祖母屋里出来,她开始整顿栖霞院的人。

    西窦又是请大夫,又是放人卖人的,东窦这边很快就察觉到了异样。

    二太夫人叫了窦昭过去说话。

    窦昭涨红脸把窦明的事告诉了二太夫人,并道:“……这样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也不知道怎么跟您说,只好拖一天是一天。”

    二太夫人气得差点闭过气去,二太太和柳嬷嬷掐了半天的人中二太夫人才顺过气来。

    “孽障,孽障!”二太夫人骂道,“我就知道,他们王家没有一个好东西。”又问窦昭,“可查清楚了那个于二为什么要拐窦明没有。”

    也不喊明姐儿了。

    窦昭把查到的都告诉了二太夫人,把自己的算让素心去拜访王家的人也说了。

    二太夫人连连点头,窦昭的手道:“好孩子,真是难为了你。说来说去,都是你父亲惹得祸……”

    子不言父过。

    二太太忙在一旁干咳了几声。

    二太夫人也察觉到失了言,忙转移话题安慰了窦昭半晌,还问窦昭有没有什么为难的,如果有什么为难的事,直管来找她。

    窦昭拿到了尚锋宝剑,自然是谢了又谢。

    二太夫人就道:“不过,素心是个小姑,又是个仆妇,让她去跟王家的人说不合适,我看这样好了,我写封信给你五伯父,让柳嬷嬷陪着素心去京都见你五伯母,这件事,就交给你五伯母去处理好了,你毕竟是做姐姐的,而且没有出阁,别把自己牵扯了进去。”

    窦昭正等着二太夫人的这句话。

    二太夫人这个人最大的优点是擅于审时度势。

    当初她为了儿子可以在曾怡芬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可以和自己的小叔子僵峙一天一夜,力挺王映雪扶正;等到王行宜有可能和儿子竞争内阁大学士的时候,她也可以毫不犹豫地寒碜王映雪。现在,五伯父入了阁,王行宜从陕西巡抚变成了云南巡抚,正是她要报从前在王家人面前“忍辱负重”之仇的时候了,王家的仆人出了这样大的纰漏,她要是不趁机把王许氏踩得抬不起头来她就不是窦家的那个二太夫人了!

    就像她一直记得邬太太似的——窦世枢一入阁,她遇人就说邬善之所以得考中案首,全是因为窦家族学的杜夫人给邬善开小灶的原因,而杜夫子之所以给邬善开小灶,是因为当初窦世枢落难的时候,邬松年虽然请窦世枢喝过一顿酒的缘故。

    窦世枢变成了一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而在儿子一考中案首之后就和窦家渐行渐远邬家,则成了忘恩负义之辈。

    偏偏邬太太还不能辩解,还不能像从前那样领着儿子、女儿常常去窦家串门。

    ※

    姊妹们,兄弟们,补上3月28日的更新。

    ~~~~~~~~

    ※(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三章 指认

    接下来的几天,窦昭把精力放在了窦明身上。,!

    大夫看过了一个又一个,方子换了一副又一副中,窦明却还是那副痴痴呆呆的模样,不说话,不吃东西,不理人。

    周嬷嬷急得直哭:“这可怎么得了,这可怎么得了!”

    窦昭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已到了京都的段公义派人送信来,说王檀根本没有弄坏王楠的推荐文书,而于二的确是犯了事——他和人赌博输了银子,怂恿着尚儿偷了王檀的古董笔洗卖,被王家的人发现,把他和尚儿赶出了王府。

    线索又断了。

    窦昭长长地叹了口气。

    二太太、三太太和几位在家的堂嫂、侄儿媳妇都过来探病。

    窦明被拐的事对窦家的声誉太坏,二太夫人、二太太和窦昭几个早就统一了说法,不管是谁问起,都只说是窦明闹着去京都找她母亲,窦昭不答应,她和窦昭生闷气,半夜三更躲在花园子里吓唬窦昭,谁知道却把自己吓着了。

    她这个样子,不管是谁看了都要帮着出出主意,或介绍哪个名医,或推荐哪个道长,可东窦的女眷们不知道是相信了二太夫人的说辞,觉得这不过是件值得关注的小事呢,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大家纷纷都安慰窦明好好静养,却没有一个帮着窦明出主意的,那暧昧的态度,好像都不过是碍着亲戚的面子来走个过场似的。反倒是窦昭,不时被这个那个的拉到一旁说体己话,或被喊着“傻孩子”。或被喊着“傻妹妹”,道:“这事你可扛不住,快跟你父亲说一声,把交给她母亲是正经!”

    窦昭只好一遍又一遍的解释。说段护卫已经护送柳嬷嬷和素心去了京都。

    说话的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均反复地叮嘱她:“这次不管你父亲说什么,你也不能把明姐儿接在手里了,这孩子太不让人省心了。”

    窦昭不住地点头。向给她提点的人道谢。

    好不容易应付完东府的亲眷,到了立冬日。

    窦昭把早就准备好的菊花、金银花赏赐给府中的各人,大家煮了汤,沐浴扫疥。

    整个府第都飘荡着菊花和金银花的香味。

    周嬷嬷也一早帮窦明沐浴,又看见天气晴好,想着窦明这些天一直窝在家里,禀了窦昭。和新拨过来照顾窦明的媳妇方升家的并几个大小丫鬟拿着坐垫、捧了茶水点心、锦杌等,扶着窦明去了后花园。

    一面走,还一走告诉窦明:“这是金缕梅,这是广玉兰,这是石榴树……这广玉兰春天的时候开花。石榴树呢,要到夏天开花,开完了花,还结石榴……”絮絮叨叨地,把窦明当个懵懵懂懂什么也不知道的孩子。窦明呢,木木的,仿佛这些全与她无关。

    方升家满脸的怜悯,在湖边的水榭歇下。

    周嬷嬷就吩咐几个小丫鬟:“你们去玩吧!”

    方升家的迟疑道:“这妥当吗?”

    她们都是新进府的,听说从前的人是因为服侍窦明不力被窦昭打发出去的。进来的时候又跟着家中的管事妈妈学了快半个月的规矩才被拨到栖霞院来,大家循规蹈矩地照着管事妈妈说的行事,不敢越雷池一步。

    “从前五小姐可喜欢热闹了。”周嬷嬷怅然地道,“你们欢欢喜喜的,五小姐在这里看着,说不定想起从前的事。病能有点起色也不一定。”又道,“四小姐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刻板的人,是从前栖霞院的那些人有过失,四小姐才换的人。你们要是不相信啊,可以看看四小姐身边的人,哪个不是欢天喜地一脸的笑?”

    方升家想想也是,笑着吩咐下去。

    几个小丫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窦昭当初选她们服侍窦明也是希望栖霞院的气氛活泼些,都不是什么心思重的孩子,开始还有些拘束,后来看着花园子里铺着彩砖的小径,一蓬蓬盛放的茶花,郁郁葱葱的老树,渐渐就放开了手脚,你和我斗草,我和你看花,欢声笑语,一派热闹,把被窦启俊缠了几天,借口要出去走走,坐在不远处的太湖石假山旁边的纪咏和窦启俊给惊动了。

    窦启俊拉着纪咏拿上了假山上的凉亭,正好看见几个小丫鬟笑嘻嘻地闹成了一团,他不由道:“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惹得纪咏直翻白眼,道:“你看着哪一个千娇百媚似春莺的?一个个土头土地脸的……”一句话没有说话,突地“咦”了一声,往山下走去。

    “你去干什么?”窦启俊急急地追了上去,就看见几个丫鬟簇拥着窦昭朝水榭走去。

    “四姑娘!”窦启俊喊着窦昭。

    窦昭回过头来,看见是窦启俊和纪咏,笑了起来:“纪表哥和伯彦也在园子里子散步啊?”

    窦启俊笑道:“这几天天天读书到半夜,难得好天气,出来走走。”然后看见了坐在水榭里的窦明,道:“五姑姑的病好些了没有?”

    “暂时还没有什么起色。”窦昭情绪有些低落。

    纪咏却不以为然地道:“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她娘!就算是她娘,也不能天天把她拴在裤腰带上吧?”

    窦昭苦笑:“爹爹把她交给了我,我总归是有责任的。”

    窦启俊也道:“法理不外乎于人情。从法学上讲的通,从儒学上讲不通。”

    “所以儒家乱法,崩坏朝纲。”

    “未必太武断。若是人人都只守法不讲人情,那些为民除害的义士岂不都要被判罪?”

    “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人情可讲,才有漏洞可钻。为民除害是官府的事,与那些江湖人士何干?”

    窦昭不由打趣纪咏道:“纪表哥。好像你也是儒生哦!”

    纪咏撇开撇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窦启俊和窦昭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三个人一起进了水榭。

    周嬷嬷等人忙上前行礼。

    窦昭问她们:“五小姐今天怎样?”

    “还好。”周嬷嬷含蓄地道,“早上吃了半个包子,一小碗梗米粥。中午吃了几片春笋。几块红烧肘子,一小半碗面条。”

    窦昭点头。

    窦启俊就笑着和窦明打招呼:“五姑姑,您可还认得我。”

    窦明木然地坐在水榭旁的美人倚上。呆呆地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看她挺好的嘛!”纪咏毒舌道,“能吃能喝的,还不闹腾,比从前看着顺眼多了。”

    “纪公子!”周嬷嬷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沉声道,“请您口下留情。”

    纪咏冷笑:“难道我说的不对?像她这样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能这样好生生地待在家里不生事闯祸,是她的福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是所有的事只人窦、王两家的人出面就能摆平的!”

    窦昭和窦启俊默然。

    周嬷嬷却眼睛一红,哑声道:“就算如此。纪公子也不应该这样说我们五小姐才是。她才多大点……”

    “三岁看老。”纪咏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周嬷嬷的话,“她是个什么德性,你还不知道?她有今天,你难道能撇得清?别出了事就赖别人,也不想想自己……”

    “纪表哥!”窦昭不悦地喊了他一声。

    “算了!”纪咏挥了挥手,一副不和周嬷嬷一般见识的模样,“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懒得理你!”

    周嬷嬷脸通红。

    窦明突然捂着耳朵尖叫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转过脸来。

    窦明、窦启俊、周嬷嬷和方升家的忙跑。焦急地问她:“怎么了?怎么了?”周嬷嬷更是把窦明搂在了怀里,哽咽道:“明姐儿,明姐儿,您这是怎么了?”

    自从被段公义救回来之后就神色呆滞的窦明却猛地指了纪咏,尖声厉叫道:“就是他,就是他害得我。是他指使的于二……”

    众人满脸的惊骇,除了窦昭和窦启俊之外——前者低垂着眼睑,后者面色冷峻。

    “五姑姑,话是不能乱说的。”他沉着脸道,“你说纪公子害了你,你有什么证据?”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窦明凄厉地叫喊着,“于二说了,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我只得罪过他,只有他会害我……”

    窦启俊听着这完全没有理智的话,直接无视窦明的叫唤,而是满脸歉意地给纪咏赔不是:“五姑姑可能被吓得有些糊涂了,还请纪公子多多海涵!”

    纪咏目露讥讽地瞥了窦明一眼,扬长而去。

    窦启俊匆匆地对窦昭说了句“纪公子性情高傲,这件事我会和他好好解释的,您不用管了”,拔腿就追了上去。

    “是他,就是他!”窦明目眦尽裂地冲着纪启的背影嚷着,对着周嬷嬷又是挠,又是踢打的,想挣开周嬷嬷去追纪咏,“我要和他同归于尽!”

    “五小姐,五小姐!”周嬷嬷急得满头大汗,方升家的也上前帮忙。

    窦昭却走到了水榭旁,站在美人靠前远眺。

    纪咏和窦启俊说着话,消失在了曲径中。

    晚上,她去找纪咏:“如果段公义没能及时追上窦明,会怎样?”

    纪咏笑道:“给她个教训而已,实际上你根本不用管她。”

    并没有明确地回答她有什么安排。

    夜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

    窦昭不由紧了紧斗蓬。

    纪咏却道:“喂,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要怪只能怪她运气太差,遇到了我。不过,如果不是遇到了我,就变成你的运气太差了……”

    “我知道。”窦昭低低地道,“灯笼从半空中落下来,很可能烧坏你半边脸,你就再也没机会入仕了;吃了巴豆的马如果突然腿软,你有可能从马背上摔下来,落得个半身不遂……花里里那次,如果她得逞,我们可能会身败名裂。”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望着纪咏的眼睛,“所以我没有指责你。可我也希望你做事,能给人留一线生机。”

第一百四十四章 噩耗

    >纪咏听着勃然大怒:“留一线生机?她可曾给我留一线生机!如果我是个毫无抵抗之力的人呢?她是不是可以随意的羞辱我?而我就得白白地被她羞辱!你刚才也说了,那灯笼落下来,恐怕会烧了我的脸,马腿一软,可能会让我摔下来,你明明知道她做的那些事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你还为她说话,说来说去,不过是因为她是你妹妹罢了……”

    窦昭突然明白窦家老太爷为何要纪咏出来历练了。

    纪咏心中没有是非道德观念。

    这样的人,通常都是因为没人教导,没有读过书。

    他恰恰相反——他是因为太聪明,读了太多的书,知道太多的事,变得骄傲、自负而看轻一切礼仪道德。

    别人做了坏事,至少知道是错的,或者还会忌惮鬼神和命运,但纪咏,他什么都不怕,他是真正的肆无忌惮。

    所以他不关心窦明的死活,他不在乎窦明的下场。

    “不是。”望着激动的纪咏,窦昭打断了他的话,“不是因为她是我妹妹,而是因为我不知道你变成一个和窦明一样的人!”

    她的声音平静理智,带着一点点的痛心,让纪咏愣住。

    “你那么的聪明,那么的能干,”窦昭认真地望着她,“学什么都比别人快,做什么都比别人好。别人要琢磨半天的事,你不假思索就做到了,你理应比所有的人都优秀,都出色才是。可你看你现在。和方外之人斗法,和窦明论长短……你再看看伯彦,他花了一年的时候走遍了真定,希望能尽已所能让黎明百姓生活的更好些!他也许不如你。可他做的事却比你要更有意义。纪表哥,”她的表情真挚,“你应该站得更高。看得更远,而不拘限在这内宅里。以你的聪明才知,你一定能成为一个造福黎明百姓,让后辈景仰的人!”

    纪咏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

    气氛压抑而沉重。

    纪咏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她这话教训的味道是不是太重了些?

    窦昭思忖着,露出个揶揄的笑容,道:“到时候我就可以跟我的后辈们说。纪见明纪咏,是我的表兄哦!当初他考进士的时候,还曾借住在我们家读书呢!”

    纪咏板着脸,一丝笑容也没有,甩袖而去。

    “唉!”窦明摇头。

    素兰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小姐。五小姐闹着要来找纪公子。”

    窦昭顿时心头冒火,恼道:“她发什么羊颠疯!”一面说,一面快步朝栖霞院去。

    素兰几个连忙跟上。

    栖霞院灯火通明,周嬷嬷紧紧地抱着在那里正上蹦下跳的窦明的腰,苦口婆地劝着:“五小姐,您别闹了,闹开了,那天的事就包不住了,你以后可怎么做人啊!四小姐这几天为了您的事。忙里忙外,忙前忙后的,人都瘦了,您就是看在四小姐的面子上……”

    “我凭什么要看她的面子?”窦明听着,越发的暴躁,嘶吼道。“她明明知道是纪咏害了我,还包庇纪咏,她把我当妹妹了吗?包不住就包不住,大不了一死!”

    “周嬷嬷,你放开她吧!”不知道什么时候,窦明已进了内室。

    她站在门口,冷冷地望着窦明:“她不过是仗着现在回了家,要是闹过了头,窦家的人不会坐视不理,纪见明不敢把她怎么而已。她既然要去找纪见明,就让她去吧!不过,我的话说在前面,你不给我面子,我也用不着给你面子。这次哪怕是纪见明要把你按在湖里溺死,我也会袖手观旁的。”她说着,目光从内室服侍的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至于你们,有谁帮着她胡作非为,从前栖霞院服侍的就是他的下场。”

    丫鬟、媳妇立刻面如土灰,瑟瑟缩缩地挤在了墙角。

    窦明瞠着窦昭,仿佛在把窦昭吃了似的:“窦昭,你别以为我不敢!”

    “你敢!”窦昭神色平静,好像窦明是在叫嚷着不吃青菜似的,“我知道你敢。所以我让周嬷嬷放开你。把正你谁也不在乎,贴身的丫鬟季红帮你,被卖了,你再换一个丫鬟好了。周嬷嬷护着你,那是她心甘情愿的,她死了也是活该……”

    “你胡说,你胡说!”一向在窦昭面前强横的窦明第一次出现了惊慌失措的表情。

    “我胡说了吗?”窦昭反问,“季红哪里去了?你再问问周嬷嬷,要不是我,她还能站在这里?一个连自己身边的人都维护不了的窝囊废,也就配在家里横行。你若真有本事,就别连累身边的人啊,自己去找纪见明算帐去!”说着,吩咐素兰,“你传了我的话下去,把大门关了,五小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如果有人要帮五小姐,哪怕是帮着五小姐递了一根针,立刻乱棍打死。”

    周嬷嬷把窦明抱得更紧了:“五小姐,五小姐,我求求您了,你求求您了……”

    窦明发狠地掰开了周嬷嬷的手,冲了出去。

    周嬷嬷立刻追了上去。

    窦昭一把拦住了周嬷嬷:“你难道还想害她一次?”

    周嬷嬷失声痛哭。

    窦明凭着心中的一股怒气一骨脑地冲到了鹤寿堂。

    可当她站在鹤寿堂门口的时候,却犹豫了。

    一路上,遇到她的人果真都对她视而不见。

    莫二姑那冰冷如霜的小眼睛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不由打了个寒颤,双肘抱胸。

    有小厮从鹤寿堂出来:“公子这是怎么了?不吃不喝的傻躺在醉翁椅上,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怎么跟太老爷交待啊!”

    “没事。听说从前公子要做长生不老丹,整整一年都没有迈出厢房一步,还不是好好的!”

    窦明忙躲到了一旁的大树后。

    两个小厮说说笑笑地从她身边走过。

    她蹲在了树下。

    看着夕阳西下。四周渐渐笼罩在黑暗中。

    夜风好像能吹到人的骨头里。

    窦明冷得发抖。

    没有人来找她。

    月色如华,天空中疏疏落落地挂着几颗星子。

    “窦明,纪咏,我要让你们好看。我要让你们好看……”窦明双手握拳,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道。

    有个黑影猛地从旁边的花圃里窜了出来,落在了她脚边。

    她厉声尖叫。逃也似的朝栖霞院跑去。

    黑影吓了一大跳,弓着身子“喵”了一声。

    鹤寿堂和栖霞院都安静下来。

    素兰长舒了口气:“终于能安安静静地做点别的事了!”

    立了冬,就要开始准备冬至节的祭祀了。

    仆妇们要舂年糕,弄扁食,窦昭得新手做上鞋袜给长辈。

    一时间大家都忙了起来。

    段公义和素心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窦昭和素心在内室说话。

    “七老爷气得不得了,没等我退下去就把手中的茶杯给砸了。柳嬷嬷更厉害,阴一句阳一句的。句句都说王家没教养,教不好女儿连仆妇都教不好,王老太太听了差点闭过气去,王家的二奶奶就跳出来和柳嬷嬷吵,柳嬷嬷带去的那个马骏家的毫不示容。和王家二奶奶对骂,”素心咋舌道,“我平时看马骏家的待人挺和气的,没想到口嘴这样的锋利,难怪柳嬷嬷要带了她去,要不是她,我们这边还就真没有能接上王家二奶奶话的人。后来还王家的大奶奶出面,一面劝王老太太不要和柳嬷嬷一般见识,一面喝斥柳嬷嬷上下不分。没有尊卑,几句话倒是说的十分漂亮,只可惜柳嬷嬷奉了二太夫人之命去的,存心就是去吵架的,说起话来也毫不客气,三方两语就把王家大***话堵在了嘴里。偏偏王老太太还嫌王家大奶奶说话绵柔,不让王家大奶奶插手,王家大奶奶在一旁干着急,堂堂巡抚私邸,比我们真定县的大街还不如,骂得那叫个响亮,也不知道隔壁的人家听不听得见。”

    这也是在窦昭的预料之中。

    窦明毕竟是窦家的小姐,把事情闹开了对窦家也没有好处,但就这样放过王许氏二太夫人心里肯定不愿意,派了几个厉害的婆子去寒碜寒碜王许氏,给王许氏添添堵,也让自己解解气。

    不过,王许氏选择了和柳嬷嬷她们对骂,还是让窦明有点意外。

    前一世,窦昭没少和王许氏打交道。

    在她的印象中,王许氏还是个比较注重自己形象的人,可见这样是真的急红了眼。

    这些都不是她关心的事,她只关心父亲窦世英的反应。

    窦昭问素心:“你可把我的话带给了我爹爹?他是怎么说的?”

    “七老爷很为难的样子,”素心道,“说把五小姐交给别人他不放心,我就把二太夫人那天和您说的话告诉了七老爷,七老爷当时什么也没有说,我快回来的时候才把我叫了进去,说让我们过了冬至节就把五小姐送到京都去。不过,我听高总管说,七老爷好像请了个从宫里出来的教习嬷嬷,准备好好的教教五小姐规矩。”

    这样也好!

    窦昭点头。

    春兰笑盈盈地跑了进来:“段护卫来了。”

    段公义临行近,她曾悄悄嘱咐段公义,找个机会和陈曲水见上一面。

    窦昭立刻起身,去了内室。

    段公义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显然是洗漱了一番才来见她的。

    厅堂也没有别人,窦昭直接问起他来:“陈先生现在怎么?”

    “陈先生一切安好。”段公义肃然道,“刚开始他去哪里还有人拦着,自从蒋家的事尘落定之后,只要不是梅公子的书房、内室、宴息室、账房这样的地方,陈先生都可以自由进出。”说到这里,他语气一顿,道,“不过,蒋夫人十月二十六日病逝了。”

    ※

    看书的诸位,补上昨天的更新。

    顺带求一句,书的封面右上角有个“我要评价”,姐妹们,兄弟们要是觉得《九重紫》还可以,帮着投个票什么的,如果觉得不行,在评论区里骂骂就算了,就别去评价了,那个是要算概率的……。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一百四十五章 遇难(加更求粉红票)

    英国公夫人,宋墨的母亲,病逝了!

    窦昭有片刻的恍惚。

    前一世,宋墨的一切转变,就是从他母亲病逝开始的。

    可那个时候,蒋家满门被斩,极力营救母兄的蒋氏在自责和悔恨中多思多虑,郁於于胸,缠绵病榻,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可这一世,蒋家妇孺保住了性命,男丁被流放,虽说蒋兰荪去世了,蒋家可能失去了东山再起,重返庙堂的机会,但后嗣还在,蒋夫人在蒋家的支柱蒋梅荪和战将蒋松荪去世的时候都挺了过来,之后也一直好好的,现在她成了蒋家最大的后援,照理说这个时候她应该更坚韧才是,怎么突然间就病逝了呢?

    难道之前就有先兆?

    只是他们没有机会发现。

    但宋墨不可能不发现啊!

    蒋氏既然把托孤这种大事都交给了宋墨,可见平日对这个长子的亲呢,宋墨又是那种心细如发,缜密周全之人,他不可能不发现。

    如果蒋氏有异样,宋墨又怎么会来给她送谢礼!

    还有,上一世宋墨是因为母孝期间与丫鬟通/奸成孕被御史弹骇的。

    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子,正是懵懵懂懂不懂事的时候,又一直娇生惯养的长大,出了这样的纰漏也是有可能,窦昭不过是有点奇怪英国公对这件事的反应,但定国公被定罪,英国公为了讨好皇家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纵然英国公曾经有错,但在宋墨做世子的那些年里。对宋墨对是宠爱有加的,宋墨最后却弑父杀弟,而且是用那种血腥的手段,这才是窦昭对宋墨非常的忌惮的原因。

    试想。一个人连自己父母的错误都不能原谅,可见他的为人有多偏激,心胸有多狭窄!

    可这一世。她和宋墨有了结交,对宋墨有了重新的认识。

    十三岁就能逼得她只好用诡计抢孩子才有机会坐下来说话的少年,就算是母孝期间和丫鬟通/奸受孕,掌握了蒋家留在京都信息网的宋墨,怎么可能会让事情发展到被御史弹劾的地步?

    窦昭是做过侯夫人的人。

    勋贵之家重长子更堪官宦之家。

    官宦之家以举科光耀门楣,长子未必就一定是读书最好的那个人,可子弟中一旦有谁能科举入仕。他就掌握了这个家里的发言权,甚至有些会重新开宗立派,从原宗祠中脱离而去。家族的兴衰常由此而来。

    勋贵之家却不同,爵位只有一个,只要你是嫡支的嫡长子、嫡长孙就有资格继承。哪怕你像张原明那样,木讷肥痴的连自己母亲都不喜欢,只要你不做错事,父母也没有办法随意剥夺你的继承权。而且你要是能干,就去谋个差事,不能干的,就顶着爵位混吃混喝等死好了。反正有俸禄可拿,不过是多少而已。

    这样一来,嫡长子、嫡长孙延绵子嗣的责任就很重要的。

    他们诞生的不仅仅是孩子。还是这个家族的荣耀能否继续下去的保障。

    男子十五束发。宋墨今年十三岁,他是长子,而且还是请了封的世子。

    窦昭生了魏葳之后,田氏怕她不懂,都曾反复地嘱咐过她,男子过早接触男女之情会让其情元早泄。不利于以后的生育,在魏葳十五岁之前,屋里服侍的丫鬟最好是那种老成持重的,千万不可让魏葳被人勾引了。甚至每有丫鬟被拨到魏葳屋里服侍的时候,田氏都会把人叫去,威胁利诱一番,不过是谁要是和魏葳有了首尾,那就是狐媚子,不要说母凭子贵了,连人带孩子一块打死,丢到乱坟岗上去。如果听话,等魏葳十五岁,自然会为她们做主之类的。

    连济宁侯府都知道的道理,英国公府不可能不知道。况且蒋氏又是个明白人,对宋墨寄于了很大的希望,不可能不管束宋墨屋里的丫鬟……宋墨怎么就会做出了那种事的呢?

    不想还不觉得,一想,处处是漏洞,处处是疑点!

    窦昭顿时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而她却全无防备的慌乱!

    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今生是否会一一重演?

    这个时候,宋墨在哪里?

    窦昭不由急急地问段公义:“梅公子可回来了?”

    为了保密,他们谈话的时候,一直称宋墨为梅公子。

    她隐隐有种感觉,以宋墨的为人,既然走的时候来向她辞行,回来的时候肯定也会差了人告诉她一声的。

    果然,段公义道:“梅公子还没有回来。不过,听说已经让人去报信了。”

    莫名的,窦昭心里咯噔一声,心弦紧紧地绷了起来。

    “那英国公夫人是怎么死的?”她急急地道。

    段公义和素心都感觉到窦昭的情绪不对,她听到了英国公夫人的死讯之后,好像特别紧张,甚至还带着一点点惶恐,这有点像她第一次见到宋墨时的反应。

    素心想到当时若不是自己手疾眼快扶了四小姐一把,四小姐差点就两腿发软地一个趄趔了!

    段公义则奇怪,自己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英国公夫人是病死的,怎么四小姐还问是怎么死的?还能有什么死法?

    但窦昭既然问了,他总得回答吧!

    他想了想,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找到梅公子府上的时候,门前已是白哗哗一片,全是来吊祭的人。我趁机溜了进去。听陈先生说,蒋兰荪去世的消息传到府上的时候,夫人就有些不舒服。梅公子走后没几天夫人就病了,御医进进出出的,夫人的病却不见起色,国公爷和二公子都在夫人床前侍疾。连太后和皇后娘娘都惊动了,皇后娘娘还亲自来探过病,可这病就是不好,拖了一个多月。就不行了。”

    全无异样,可听着为什么心里越发觉得不安了呢?

    送走了段公义,打发了素心。窦昭推开了书房的窗扇。

    大红灯笼把院子里照得通红,一阵刺骨的寒气涌了进来。

    窦昭却觉得精神一振。

    宋墨又是什么时候被赶出家门的呢?

    她望不由暗暗自责。

    当时为什么不多留个心?

    现在也不至于忧心忡忡了。

    窦昭叹了口气。

    就看见素兰提着盏红纱灯笼匆匆地穿过院子朝这边走过来。

    “怎么了?”窦昭没她走近,就在窗口和素兰打招呼。

    素兰草草地曲膝给她行了个礼,没有应答,撩帘而入。

    窦昭不禁心中一沉,把屋里服侍的都遣了下去。

    素兰在旁边等两个丫鬟出了门,这才走到了窦昭的身边。低声道:“陆鸣要见您!现在!”

    此时二门已落了锁,窦昭一般是不见外人的,陆鸣也从来没有要见过窦昭。

    窦昭心里砰砰乱跳起来,忙道:“快让他进来!”

    素兰“嗯”了一声,神色凝重地走出去。不一会,就带了陆鸣进来。

    陆鸣给窦昭行过礼之后,站在厅堂里不说话。

    素兰立刻遣了屋里服侍的,关上了厅堂的槅扇,守在了门外。

    陆鸣上前几步,悄声道:“严先生奉公子之命,去濠州给梅夫人报丧,梅夫人担心公子身边没有使的人,让徐青跟着严先生一起回京。路上。他们遇人袭击。徐青身负重伤,严先生肩头也中了一箭,却始终无法摆脱追杀。严先生设了个声东击西的局,和徐青躲在了您的田庄,想请您帮着给英国公府送个信,让人来接应。”

    窦昭的感觉很不好。

    先是蒋氏去世。接着是严朝卿和徐青被追杀。

    这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呢?

    “知道是谁追杀他们吗?”她问着,脸色不由地沉了下来。

    “不知道是谁。”陆鸣的脸色也很难看,“对方如附骨之疽,怎么也甩不掉,就算被徐青活捉,立刻咬碎牙齿服毒自尽,是养的死士。严先生担心对方在进京的途上伏了重兵,不敢再继续前行,只能府里派人接应。”

    窦昭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坐在那里用指尖轻轻地敲起桌面来。

    陆鸣大气也不敢吭。

    认真的说起来,窦家四小姐和英国公府非亲非故,还和公子有罅隙,又是一介女流,就算是袖手观旁也是正理。他们的要求的确有些过份。

    但对方既然敢对严先生和徐青动手,而且能让徐青受伤,能让严先生摸不清楚来路,可见厉害。只怕早就把他们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他是公子的随从,如果有心,认识他不难。

    严先生怕他被人认出来,这才不得已向窦四小姐求助的。

    他正琢磨着,窦昭突然脸色大变,高声叫着“素兰”,道:“快去请了段护卫来!”

    段公义是窦家护卫里身手最好的一个。

    陆鸣闻言也脸色大变,忙道:“四小姐,您这是?”

    窦昭没有理睬他,而是双手紧握地在屋里走来走去,显得有些急燥。

    段公义很快被叫了进来。

    他的头发还有些凌乱,显然是被从床上叫醒的。

    窦昭也不管这些了,问段公义:“你说,你是趁机溜进国公府的,外院还好说,梅公子住的地方应该守卫森严,而且赵先生身份特殊,你怎么能顺利见到赵先生?”

    段公义有些茫然,道:“国公爷太大了,我原本就准备先从后门装成搬菜运煤的仆人混进去再随机应变的,因而穿了件和国公爷仆人一模一样的衣裳,见有人送祭品,我就装成国公府的家丁上前帮忙。来祭拜的人很多,那些门子什么的根本顾不过来,那些护卫好像也被叫去帮忙了,遇到的几个不过是寻常的巡防,倒是垂花门前的几个婆子让我费了番功夫。好在陈先生正在院子里莳弄花草,我很快就找到了陈先生……”

    “不可能!”没等段公义的话说完,陆鸣已失声尖利地道,“府里账房、回事处、马房……都是各司其职的,不可能把护卫叫过去帮忙。要是能这样随意调动,府里岂不早就乱了套……”

    说到这里,除了段公义,屋里的人都一脸的铁青。

    ※

    姊妹们,兄弟们,粉红票真给力啊!

    谢谢大家了……就是我的进度有点慢……

    不过,决不会少章的。

    关键时刻,就会想来想去的,写得比较慎重,更新有点慢……

    ※RQ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雨

    与此同时,远在京都的陈曲水却被一阵轰隆隆的雷声惊声。

    他悚然而起,听到哗啦啦,雨从天落。

    原来是下雨了!

    他捂着胸口,半晌心情才平复下来。

    在英国公府的这些日子对陈曲水来说真可谓是枕戈待旦——虽然前些日子宋墨解除了他的监禁,可对他来说,一日不离开英国公府,一旦就如同在虎穴。

    他静静地坐了一会。

    雨越下越大,狂风吹动着树枝发出噼里啪啦的撞击声,床头的安息香飘浮在空中,却给人种祥和安宁之感。

    陈曲水不由微笑。

    这个松萝,什么时候点起了安息香?

    是怕他睡不好吗?

    宋墨派了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厮来“服侍”他。一个叫松萝,一个叫武夷,都是茶的名字。松萝活泼,武夷沉稳,但两个人都很灵敏,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句都不说。吃穿用度,十分周到,还略通文墨,奉承他的时候都言之有物。让他不时感慨英国公府的赫煊——随随便便就能拿出这样的两个小厮来,没有百年的沉淀怎么做得到?

    他想起书房的窗户没关。

    书房最怕湿气了。

    陈曲水喊当值的小厮:“松萝!松萝!”

    没有人答应。

    陈曲皱了皱眉头。

    不知道是因为奉命行事的缘故,还是英国公府的规矩如此,平时两个小厮从不曾离他左右,而今天他竟然唤不到人?

    他暗暗奇怪。眼角的余光映入一件白布孝衣上。

    这是一个叫曾五的家丁送来的。

    英国公夫人去世了,英国公府的人都得戴孝。

    他向曾五解释:“我只是客居此时,穿得素净些就是了。”

    曾五翻了翻白眼,不齿地道:“你既吃英国公府的。喝英国公府的,就得守英国公府的规矩。别以为你是严先生的知己就可以与众不同。就是严先生回来了,也得戴重孝。”

    陈曲水是借口严朝卿有旧住进来的。

    他当然不会为这个和曾五一般见识。默默收下了孝衣。

    曾五趾高气扬地朝外走,一面走,还一面嘀咕道:“不就是个借口和严先生认识,哄了公子,跑到我们府里来骗吃骗喝的,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敢在老子面前拿/乔,把我给惹火了。老/子到国公爷那里去告你一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和鄙视。

    陈曲水只能苦笑。

    英国公府不止一个人这样看待他。

    不过这样也好,没有人会注意到他。

    他从一旁的高柜里找了件袍子披在背后,去了书房。

    四扇冰裂纹的支锦窗在白天让书房里亮敞透气,可此时。却关起来有些麻烦。

    陈曲水正要收了支架,就看见松萝头顶着片芭蕉叶朝这边跑了过来。

    他想到了屋里的那支安息火,水心中一动,躲在了窗后。

    很快,庑廊下就响起了轻盈的脚步声,一直走到了内室旁的耳房。

    那是松萝和武夷的睡房。

    这么晚了,他去了哪里?

    陈曲水思忖着,从窗后走了出来。

    有人冒雨朝这边跑过来。

    陈曲水定睛一看,竟然是武夷。

    他和松萝一样。径直去了耳房。

    陈曲水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寻常。

    他想了想,轻走轻脚地贴着房的门听着里面的动静。

    “你快点把湿衣服换了,小心被陈先生发现了。”

    武夷的声音虽然小,但在这样的夜晚却听得十分清楚。

    “真倒霉!怎么遇上了雨。”松萝小声嘀咕道。

    武夷却问:“你打听到什么没有?”

    “什么也没有打听到。”松萝的声音显得有些丧沮,“只知道是国公爷亲自嘱咐那王细来抓得人,至于是为什么。大家都不知道,只得等世子爷回来再处置。”他说着,语带困惑地道,“好奇怪,府里的那些护卫,好多我都不认识,反复地盘查我的身份,要不是遇到了谢护卫,我差点回不来。从前有新进的护卫都会由人带些日子,把府里的人认个七七八八了才会让他们巡防。可这一次,四个人里,我只认识谢护卫一个……”

    “所以我觉得不对劲嘛!”武夷的声音显得很担忧,“陈桃哥是世子爷近身服侍的,世子爷不止一次的夸奖他小心谨慎,连自己的体己银子都交给了陈桃哥管,陈桃哥到底犯了什么事呢?还有文护卫,世子爷走的时候曾当着我的面跟他说,世子爷去辽东的这日子,让他多看护点我们的院子,还说,让我有什么事就去找他,可我找了他好几趟都没有找到人,他到底在干什么……”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陈曲水忙回了房躺下。

    不一会,松萝走了进来。

    “陈先生!陈先生!”他小声地喊着陈曲水。

    陈曲水哼着翻了个身。

    松萝长长地舒了口气,在屏风外临窗的大炕上躺下。

    陈曲水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陈桃他认识,正如武夷所说的,是个很细心的年轻人,沉默寡言,又能察颜观色,以他的性格,做个贴身随从再合适不过了。

    他能犯什么事呢?

    不知道窦昭怎样了?

    有段公义和陈晓风在她身边,她应该很安全。

    那天的事真是惊悚,要不是小姐当机立断,他们恐怕都会死在田庄吧?

    可惜,却要嫁给魏廷瑜!

    那个没脑子的,也不想他和宋墨不管是年纪还是身份都相差甚远,那宋墨凭什么礼贤下士的和他结交?

    要不要提醒一下魏廷瑜呢?

    田庄的事肯定不能告诉他,四小姐认识宋墨的事就得重新编个理由。可谎言就像个大雪球。会越滚越厚的。

    陈曲水叹着气,听了一夜雨。

    第二天早上,雨势小了很多。

    武夷笑着对他道:“我有事要去找文护卫。陈先生能不能放我一天的假?”

    陈曲水想到昨天晚上武夷和松萝的对话,不声色地笑道:“你去吧!我身边有松萝就行。”

    武夷谢了又谢。欢天喜地出了门。

    他直到中午才回来,用过午膳,他再说出去找文护卫:“……或者出去有什么事去了?”

    这位文护卫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是个虬须客,没有成过家,一个人住在英国公府东府那边的群房。

    下午,武夷依旧没有找到文护卫。

    曾五撑着把伞,陪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过来。

    他向那男子介绍:“这院子里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位老者,是个落魄的秀才,是严先生的知己。被世子爷收留了,就住在这里。另两个服侍这秀才的小厮。一个叫武夷,原来颐志堂的书房扫地,一个叫松萝,原来颐志堂里照看花草。后来拨到这里来院子,顺利帮这陈秀才担个吃食、奉个热水什么的,倒也能派上用场。”他说着,叫陈曲水:“喂,你过来,拜见常护卫,他老人家以后就是颐志堂的护卫了,你们以后眼睛发亮点。”

    陈曲水惊骇万分。

    在宋墨不在的时候,颐志堂竟然要换护卫?

    出了什么事?

    陈不敢流露半分。忙上前给那个堂护卫行礼。

    常护卫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陈曲水心神震荡。

    这男子一双大手像蒲扇似的,粗糙有力,戴了个拇指上戴了个玉板指。

    他在英国公麾下见过这样的男子。

    他们都是射箭的高手。

    他出了房门,由曾五撑着伞在院子里转悠。

    常护卫停下来的地方,都是院子的要地。

    如果在那里布置了弩弓。整个院子都在射程之类。

    陈曲水冷汗淋淳,强忍着才没有露出异样的神色。

    但等那个常护卫和曾五一走,他立刻叫了武夷来,道:“世子爷留下来了几个护卫?你可知道他们这几天都在干什么?”

    武夷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颐志堂换护卫,怎么能不通过世子爷?

    他虽然不知道陈曲水的来历,但却知道陈曲水是被拘禁在这里的。

    能被世子爷这样看重,想必也不是个简单的人。

    出于慎重,他没有告诉陈曲水宋墨留下了多少人,只是告诉他:“几个护卫我都没有看见人影。”

    宋墨的去了辽东,宋墨的首位幕僚严朝卿去了濠州,身手最好的徐青留在了蒋家。颐志堂防守空虚,陈桃还被关押了起来,其他的护卫也不见了踪影……等宋墨回来,颐志堂早就落在他人之手……

    调虎离山,釜底抽薪。

    是皇上对付镇守边关的那些大将军们惯用的手法。

    那对付宋墨的人又是谁呢?

    他脑子里隐隐浮现一个人的身影,却又让他没办法相信。

    他为什么要这样呢?

    有什么理由让他这样?

    陈曲水突然间感到自己的脑袋好像有点不好使似的。

    他不由对武夷道:“我想写封信回真定,你能不能帮我送出去?”

    陈曲水常会写信去真定,都是由武夷帮送去驿邮的。

    武夷应“好”。

    自从世子爷答应陈曲水可以随时寄信回去之后,那些信都是严先生看过的。

    这次,严先生不在,他也可以帮着看看。

    陈曲水写的都是些什么院子时的花开了,今天国公府了护卫,面目陌生,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认清楚之类家常里短的话。

    但武夷的信没有送出去,人却被关押了起来。

    陈曲水吸了口凉气。

    如果宋墨出了事,他住在宋墨的颐志堂,会不会把窦四小姐牵扯进来?

    她一个女孩子,本来就不容易,如果因此而失去了窦长辈的欢心,她该怎么办?

    陈曲水咬了咬牙,低声吩咐松萝:“以我的经验,这雨最迟半夜就会停下来,你能不能利用这雨天溜出府去——夫人去世,他们不是派人世子爷报信了吗?世子爷肯定会从安定门进城,你到安定门外守着,想办法截住世子爷,把家里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

    松萝脸绷得紧紧的,重重地点了点头。

    外面却传来一阵喧哗声。

    “世子爷回来了!世子爷回来了!”

    那声音如浪涛般一层层地在英国公府散开,击打在陈曲水的上,让他脸色一白,跌坐在了太师椅上。

    ※

    姊妹们,兄弟们,这稿子改了n遍,我已尽力了,不知道有没有写出紧张的感觉……一看钟点,已经是愚人节了。

    祝大家愚人节愉快!

    也感谢大家给我投的粉红票。

    很赞……哈哈~

    另外,也得跟大家交待一下关于更新的问题。

    我还欠大家3月31日的加更和更新,只能等明天补上了。大家也看到了,连续两个月加更,不管是体力和精力上都非常的疲惫,四月份准备休息一下,然后处理一下自己的琐事,1—7号都只能单更,7号过后我调整一下,争取能像庶女攻略一样,在周末休息的时候加更。

    姊妹们,兄弟们,我们一起加油!

    ※rq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四十七章 孽障

    宋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Suimeng)

    他在回程行至兴隆时接到了母亲的病逝的消息。

    六天五夜,他日夜兼程,急驰而回。

    身边的护卫全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只有余简跟了上来。

    跳下马背的那一瞬间,他两腿一软,要不是余简门口当值的管事扶了他一把,他可能就跪在了地上。

    “世子爷,世子爷!”满耳都是含着哽咽的声音,带着看到他回来的喜悦和如释重负。

    宋墨眼中噙满了泪水,沿着一路飘荡的祭幛朝灵堂奔去。

    “哥哥!”在灵前答谢的宋翰一般麻服扑在了宋墨的怀里,“你怎么才回来?”他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抱怨。

    “是哥第一百四十七章孽障哥不好!”宋墨抱住了弟弟,眼泪从他满是血丝的眼睛里溢出来,“都是哥哥不好……回来晚了……”

    宋翰大在哭起来:“哥哥,哥哥!”

    宋墨牵着弟弟走跪在了灵前。

    “娘亲,我回来了!”他满脸是哭地给母亲磕了三个头。

    旁边有人过来:“天赐,把孝服穿上。”

    是大堂哥宋钦的声音。

    宋宜春对家里的人都很照顾。给大堂兄宋茂春在上林苑林衡署谋了个佥书的差事,过了几年,想办法把林衡署的署正给挤走了,让宋茂春做了署正。堂弟宋逢春则在崇文门课税司任副使,另一个堂弟宋同春在内库乙字库任副使。林衡署署正好歹还是个正八品,崇文门课税司副使和内库乙字库副使则不放流,可架不住油水丰厚啊——那林衡署岁办进贡果品。崇文门课税司掌收进京酒税,内库的乙字库属于兵部,各卫所胖袄、战鞋、军士裘帽都归它管。虽说官小位卑,可他们都是宋氏族人。就是侍郎、少卿们见了也要给几分薄面,上峰有了什么好处也不会少了他们的第一百四十七章孽障份,又有祖上留下来的田产。日子不知道过得有多舒服。

    所以宋宜春在宋家的威信很刘,说是一言九鼎也不为过。

    宋钦比宋墨大七岁,去年春天成的亲。

    成亲之前,宋茂春带着儿子来见宋宜春,希望宋宜春能给儿子谋个好差事,却被宋宜春训斥了一通:“鼠目寸光!敬之已经通过了府试,眼看着就能取得禀生的资格。应该把心理放在读书上才是!如果他能考个秀才,我就是在皇上面前也能说得上话,不给他谋个正常七品的营缮所所正,也得给他谋个正八品的卫所知事吧!那前程可比你强多了!总不能像你一样,一辈子做个不入流的胥吏吧!如果敬之没这运气。(.suiMeng。)三十岁之前还没有考中秀才,到那时候再给他谋个差事也不迟。”又道,“我们家人丁单薄,更要抱成团才是。宋墨就是有三头六臂,身边没有血亲相助,也是枉然。你们不要小富即安,能让孩子们迈一步,就要想尽办法让孩子们迈一步!”

    宋茂春感激涕零,谢了又谢。

    就是宋钦也十分的感激。觉得二叔待自己十分的真诚。

    本就把宋墨和宋翰当自己家兄弟一样的他待宋墨和宋翰就更亲近了。

    蒋氏去世,是宋家的大事,好比是大厦倒了半边,宋家的人都来帮忙,宋钦更是当仁不让,头七那几天几乎没有合眼。这两天才睡了个囫囵睡。

    宋墨表情呆滞地任宋钦给了穿了孝衣。

    宋钦见宋墨瘦得厉害,神色疲惫,不由去携他:“你先去洗把脸吧!二叔一直在上房里的内室,你也要去看看才行。”

    宋钦的弟弟宋铎正好从外面走进来。

    他比宋墨大四岁。和所有的次子一样,他的性格比较活泼。

    看见宋墨,他喊了声“天赐”,亦道:“你快去歇歇吧!逝者已逝,你得好好保重才是。后面还有好多事等着你了。”

    宋墨没想到他会说出“逝者已逝”这样的话来,要不是心中太沉痛,说不会扬眉一笑。

    看两位堂兄的样子,都满脸倦色,知道这些日子两人帮了不少忙,他抓住宋铎的肩膀望着宋钦说了一句“多谢”。

    “自家兄弟,说这些做什么!”宋钦谦逊道。

    宋墨点了点头。

    宋翰拉了拉哥哥的衣袖:“哥哥,我要跟你一起去。”

    母亲的死,一定让这个八岁还要和母亲睡在一起的弟弟很害怕吧!

    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惜,想到父亲在母亲的房里,弟弟要是走了,连个答谢的人都没有,只得狠了狠心肠,低声对宋翰道:“娘这里不能断人,我马上就来!”

    宋翰林含泪点着头,反复地叮嘱哥哥:“你一定要快点来哦!你一定要快点来!”

    “一定!”宋墨摸了摸宋朝翰的头,正要回颐志堂,迎面碰到了父亲贴身的随从吕正。

    “世子爷,”他看到宋墨就抹起眼睛来,“您可算是回来了!这几天公国爷不吃不喝的,把我们都急死了。听说您回来,让我带您去上房呢!”

    宋墨想到宋钦的话,没有犹豫,立刻跟着吕正去了上房。

    宋宜春盘膝坐在上房内室临的大炕上,屋内的陈设如蒋氏生前,甚至镜台上的胭脂水粉都如蒋氏习惯的样子陈设者,一把蒋氏惯用的象牙镶金缕花的梳子还随意地向在台面上。

    宋墨眼眶一红,视线都有些模糊起来,耳边却想起父亲有些干涩的声音:“你回来了!事情办得怎样了?你母亲生前就惦记着这事呢!”

    “见着辽王了。”宋墨恭敬地给父亲行了礼,在父亲的示意下坐到了父亲的对面,“辽王早就知道了蒋家的事,三舅父伤势恶化后,还是辽王帮着请的大夫——倒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宋宜春微微颔首。叹了口气,道:“要是你母亲生前听到这个消息该有多好啊!”又道,“你等会到你母亲灵前禀给她听。”

    宋墨应诺。

    宋宜春打量了风尘仆仆的儿子一眼,道:“还没有吃饭吧?我让灶房给你弄点吃的。你也梳洗梳洗。你母亲最爱漂亮了,她要是看着你这个样子,不知道有多伤心。”

    宋墨的眼泪忍不住落下来。低下头去应了声“是”。

    吕正过来服侍他洗澡沐浴,之后有丫鬟来禀,说膳食已照英国公爷的吩咐摆在了上房的内室。

    “国公爷肯定是想找您说说话!”吕正黯然道,“英国公爷这些日子心里不好过啊!”

    宋墨听了更是伤心。

    内室临窗的炕桌上摆了几道素菜,一大盘馒头,海碗的素面。

    “快吃吧!”宋宜春坐在儿子身边,看着儿子虽然很快。但动作依旧带着几分优雅从容地吃着饭菜。

    “一晃眼,你都长大了。”他感叹着,眼中闪过一丝怅然,“我也老了!”

    宋墨没有做声。

    他并不是个擅长安慰人的人。不由地想:如果天恩在这里就好了。天恩最会逗人开心了。从小到大,只要有天恩在的场合。就不冷场。

    他静静地用着膳。

    宋宜春静静地坐在那时看儿子用膳。

    屋子里静悄悄只听见瓷器撞击的声音,把这屋子更显静谧了。

    等宋墨吃完,丫鬟们打了水来给他净手,端上他惯用的茶,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宋宜春望着宋墨,神色有些复杂,依旧没有开口。

    宋墨耐心地等着,安静而从容。

    宋宜春眼中就闪过一道异色。

    他沉声道:“你还记得娘身边的大丫鬟梅蕊吗?”

    “记得。”宋墨不明白父亲为什么突然提起母亲身边的大丫鬟,但他还是很坦然地回答了父亲。“她是母亲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

    “你母亲去世后。我准备过了七七,就把服侍过你母亲的人都放藉,”宋宜春说着,端起了茶盅,眼睑微垂,目光落在了浮在茶中那如小舟般的绿色茶叶上。“可就在二七的晚上,梅蕊突然在你母亲灵前撞柱自尽了。”

    宋墨脸色微变。

    “还好当时是在傍晚,人不多,吕正也处置得当,这件事才没有被传得沸沸扬扬。”宋宜春道,“我把你母亲屋里服侍的人全都拘了起来,”他说到这里,猛地抬起了眼睑,望向宋墨的目光如利剑般的锋利,“你猜,吕正发现了什么?”没等宋墨回答,脸色已变得铁青的宋宜春即道,“那丫鬟竟然怀孕四个月,已经显怀了!”

    “这怎么可能?”宋墨失声道,神色间有掩饰不住的震惊。

    孩子显然不是父亲的。要不然,以母亲的性子,临死之前肯定会有所安排,父亲也大可不必跟他交待,更不必这样的愤怒。

    母亲虽然御下甚严,或者是受了蒋家的影响,并不是个古板刻薄之人。梅蕊要是看中了谁,以母亲对她的喜欢,她大可直接跟母亲说,不必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来。

    孩子是谁的呢?

    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了,母亲的名声肯定会受非议的。

    他目光一闪,射出一道寒光,耳边却传来父亲的声音:“吕正去搜了她的屋子,在她的屋子里发现了几匹今年江南织造新上贡的尺头,还有几件做工精美的饰品,其中一块玉佩,用上好的和田玉精心雕琢而成,四面雕着云纹,中间是只展翅的大鹏……”

    宋墨愕然。

    他出生时,祖父曾送给他一块这样的玉佩!

    据说是宋家的老祖宗传下来的。

    宋宜春已暴跳如雷:“孽障!你做得好事!”一巴掌就朝宋墨搧了过去!

    ※

    姐妹们,兄弟们,这是补3月31日的加更。

    写这一段太耗心血了,我成了故事中的人物,大喜大悲。

    容我休息休息,再写今天的更新。

    时间就暂定吧……。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一百四十八章 质问

    宋墨本能地偏过头去,避开了宋宜春扇过来的那一掌,不由自主地道:“爹爹,怎么可能是我?”

    不知道是因为儿子做的事让宋宜春太气愤,还是儿子躲开了那一巴掌,宋宜春怒不可遏,大声喝道:“孽障,你还狡辩!”说着,一指脚下,“你给我跪下!”

    宋墨微愣,跪在了父亲的面前。binhuo

    “杏芳亲口承认,看见你和梅蕊厮混;陈桃证实,那玉佩就是你的东西,而且是在你去辽东时不见的。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说不是你做的!”宋宜春气得直哆嗦,“你三岁的时候,我请了教头告诉你习武,你五岁的时候,我请了翰林院的大儒为你启蒙,就是你弟弟,我也没这样费过心血。我和你娘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功夫,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还好你娘走了,要是你娘还活着,岂不是要被你给气死!你这不孝东西,英国公府的脸都给你丢光了……”

    陈桃……

    怎么会?

    不可能!

    宋墨震惊地望着父亲。

    杏芳是母亲身边的另一个大丫鬟,他和母亲身边的丫鬟接触的不多,诬陷他还有可能。可陈桃,是他的奶兄,是他乳娘的次子,他和胞兄陈核五岁即进府服侍他,这次去辽东,近身服侍的是陈核,谁都有可能背叛他,陈桃怎么会?

    静静地听着父亲的喝斥,他的表情渐渐变得复杂起来,直到父亲的怒火告一段落,他这才低声道:“爹爹,这件事真的与我无关!您想想看,那玉佩虽比不得府里的其他东西,可到底是老祖宗随身之物。是我百日时祖父当着众多亲戚朋友的面送给我的,我就是再糊涂,也不可能把它送给一个婢女?那岂不是昭然若揭地告诉别人我和她有私情?何况我身边从来不曾断人,做了什么事,一问就知。就算是陈桃记得不清楚了。还要严先生,还有余简他们……”

    “你还好意思提!”宋宜春却一声冷笑打断报宋墨的话:“你可知道杏芳是怎么说的?”他骤然拨高了声音。大声道,“她说梅蕊不敢不从,知道事情一旦败露。她将死无藏身之地。又怕你事后不认账,这才趁着和你欢好的时候偷拿了块玉佩,原准备是向你母亲求情的,谁知道你母亲突然病逝。她怀孕四个月,我又要把她许配人。她知道纸包不住火了,惊恐之下,这才撞柱而亡的……”他说着,一掌拍在了炕几上,蛮横地道,“今天的事你说什么也没用,我要替你死去的母亲好好地教训教训你!”他高声喊着粗使的婆子,“把世子给我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这上房当差的都是蒋氏的人,几个婆子闻言不由的面面相觑。

    宋宜春拿起手中的杯盅就砸了过去:“狗/东西,我就指使不动你们!”

    宋墨只得对几个婆子道:“父亲代母亲教训我,本是应该。”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

    几个婆子这才慢吞吞地走了过来,低声说着“世子爷,得罪了”,一面将宋墨架起来。

    宋宜看着大怒,道:“就在这里打,给我就在这里打。”

    几个婆子望着宋墨。

    宋墨点了点头。

    几个婆子这才拿了春凳过来。

    宋墨趴在了凳子上。

    一个婆子上前,低声说了句“世子爷,您忍着点”,然后拿起丈长竹棍打起来。

    她们是内院的粗使婆子,平日里最多不过是奉蒋氏之命打打丫鬟,对宋墨来说,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何况她们有意放水,打在宋墨身上,更是不痛不痒。

    宋宜春看着气得满脸通红,上前推推开几个婆子,夺过那婆子手中的竹棍朝着宋墨就是狠狠地一下,屋里这才发出了第一声闷响。

    宋墨不由吸了口气。

    宋宜春犹不解似的,一面打,一面骂:“你这孽子!无法无天了!这要是传出去,你让别人怎么议论你死去的母亲!可怜她一声好强,从来不曾输过别人……”

    宋墨听着,眼前一片水光。

    父亲一向不擅长处理家务事,母亲病逝,又冒出这种事来,父亲怕是气糊涂了,他要打自己出气,就让他打好了。

    他乖乖地趴在那里任父亲打。

    噼啪,噼啪的声音,何止二十板。

    宋墨忍着。

    白色的绫裤上浸出血来。

    婆子们骇然。

    有仗着曾经得蒋氏青睐的婆子低声劝道:“国公爷,不能再打了!再打,世子爷受不住了!”

    宋宜春仿佛这才回过神来似的,他看着儿子绫裤上的血,愣了愣,“啪”地一下丢下了竹棍。

    宋墨和几个婆子都松了口气。

    谁知道宋宜春却一下子撩开了内室的暖帘,朝着外面喊着“护卫”。

    屋里的人都露出错愕的表情来。

    这里是上房,是蒋氏的内室,护卫是不能进垂花门,内院自有她们这些婆子巡夜。

    可更让他们惊讶的是,宋宜春声音一落,就有几个身材魁梧的护卫走了进来。

    宋宜春指着宋墨:“给我把他拖院子里去,给我狠狠地打!”

    这几个人,宋墨一个都不认识。

    他心中一动,想起身,却觉得全身软绵绵使不上力。

    “爹爹……”他睁大了眼睛望着父亲。

    父亲却像没有看见似的,几个护卫则手如电挚般地上前用指拇粗的牛皮筋将他绑了起来,动作无比的娴熟,一看就是惯做这事的人。

    “爹爹!”宋墨满脸的不敢置信。

    他习的是内家养身功夫,虽不如外功夫看上去那样的雄武,也还只是略知一二,等闲人却休想动他,而他现在,不仅全身松软。而且真气乱窜,显然已不受他的控制。

    几个婆子也感觉到了异常,瑟缩成了一团。

    宋墨沉下心来,想把体内的真气凝聚起来。

    几个护卫将他抬了出去,外面早已准备好另一张春凳。立在春凳旁的两个护卫手里拿也不再是竹棍。而是用来杖责充军之人的杀威棍。

    宋墨盯着父亲。

    宋宜春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吩咐几个护卫:“给我打!”

    棍子落在宋墨的身上。宋墨仿佛五腑六肺仿佛都挪了位。

    很快,他额头上就冒出细细的汗。

    “爹爹!”此起彼落的“噼啪”声中,宋墨抬起头来。问站在庑廊下的父亲:“为什么?”

    宋宜春的目光冷的如千年寒冰:“孽障!你做的好事。还敢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宋墨望屋檐下的鸟笼。

    那个食水小罐用白玉雕琢的,是五岁时,父亲送给他的。

    他望着墙角那株石榴树。

    那是他八岁的时候,父亲和他一起手植的。

    他望着在寒风中荡漾的秋千。

    那是弟弟三岁的时候。父亲和他一起给弟弟做的。

    “为什么?”宋墨问父亲,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香樟树旁。有他曾经用过,现在送给了弟弟的蹴球;葡萄架上,还留着他给藤蔓牵引的红绳……

    “为什么?”他大声地问父亲。

    父亲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宋墨看着父亲,意识和视线却都开始慢慢地模糊起来,时间好像慢长的让人无法忍耐,又短暂只过去了刹那。

    耳边依稀传来父冷峻的声音:“把他给我拖到内室好生看着。”

    落在身上的棍子停了下来,父亲的话却比棍子更疼地打在了他心上:“吕正,你去请大老爷、三老爷和四老爷来,就说宋墨德行有失,我要开祠堂!”

    开祠堂!

    宋墨软软地趴在身凳上,全身像被打断了似,痛不欲生的感觉让他的人开始有点恍惚。

    开祠堂吗?

    下一步是什么?

    先请旨废了他的世子之位,还是把他逐出家门?

    眼里的泪已干涩,宋墨的艰难地抬起头来:“为什么?”

    白色的光,绿色的影,刺眼的红色,暗沉的褐色,交组成一片光怪陆离的光影。

    “身体受之于父母,您要,您拿去好了。可为什么要这样?”他看不到他要找寻的那个人,“我只想问一句,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

    “啪!”的一声,他被丢在了内室的烧着地龙的石砖上。

    安息香甜甜的味道飘浮在暖暖的空里,让人昏昏欲睡。

    宋墨咬着舌尖,努力地让思绪集中起来。

    他不能睡,这一睡,可能就再也醒不来。

    他不怕死。

    人迟上会死。

    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

    虽然他现在的死轻于鸿毛……可他也不想死!

    既然别人不告诉他为什么,那他就自己找出答应来。

    宋墨扎挣着想爬起来。

    可他一动,口里就涌出腥热的血。

    他受了内伤!

    原来,父亲是真的要他死啊!

    宋墨笑。

    他一寸寸地朝前挪。

    前面是临窗的大炕。

    他就是死,也不会卑躬屈膝的死!

    宋墨经过之处,留下一道血迹。

    他在想余简,想陈桃。

    他们恐怕都遇难了。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让余简和那些护卫一起返程的。

    也免得白白多丢一条性命。

    好在陈核没有跟着回来。

    乳娘只有他们兄弟俩,陈桃去了,还有陈桃能帮着养老送终。

    不过,上房这么大的动静却没有一个人来,可见父亲早有安排。

    得想个办法通知他们才是。

    能逃就逃了吧!

    宋墨喘着粗气,靠在了临窗大炕旁。

    对面茶几上景泰蓝花觚里插着的两株白色木芙蓉开得正艳。

    可他知道,养在花觚里的花,开得再好,过几天也会凋零。

    ※

    兄弟们,姊妹们,我一定要再写一章。

    握拳!

    ps;补上4月1日的更新……。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最快更新,请。

第一百四十九章 跑路

    此时,在颐志堂的陈曲水却神色焦急地在屋时转着圈。

    松萝支肘在旁边坐着,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要被陈先生转花了。

    他忍不住:“陈先生,您要不要坐下来喝杯茶?”

    陈曲水闻言停下了脚步,却答非所问地道:“武夷还没有回来吗?你再去看看!“

    颐志堂突然换了护卫,他们都被拘在了颐志堂,哪里也不让去,连饭菜也是由婆子送到门口,再由门口的那些护卫送进来。只说是家里丢了贵重的东西,正要找。可世子爷回来不过半个时辰,门口的那些护卫就都不见了,他们也可以自由进出了。

    陈先生却急得不得了,忙派了武夷去找世子爷,还说,务必要把府里的异样告诉世子爷。

    可武夷已经去了快一个时辰了,还没有回来。

    被陈曲水这么一问,松萝也有些担心起来。

    他应声去了大门口。

    四周静悄悄的,整个颐志堂好像都没有什么人似的,倒是前面灵堂传来的阵阵喧哗,时隐时现的,映衬的这院落更安静了。

    松萝很想去找武夷,可想到他被派到服侍陈先生之前严先生的叮嘱,他又很快把这个念头按了下去。

    看样子,陈先生和他想的一样,觉得府里发生的事很蹊跷,应该尽快告诉世子爷。

    “武夷怎么还没有回来呢?”他一边往回走,一边自言自语地道,“世子爷回来了。肯定会先去见国公爷,然后到灵前守孝的,应该很好找才是!难道武夷遇到了什么事?”

    而被松萝认为和他想法一致的陈曲水此时却推开了书房的窗户,望着因被雨水冲洗过而显得格外翠绿的树叶。陷入了沉思。

    半个小时之类就英国公府就恢复了原样,也就是说,结果已出来了。

    宋墨是赢了还是输了呢?

    按道理。有心算计无心,又是血脉至亲,宋墨必输无疑;可这个人太狠辣了,说不定让他死里逃生也不一定。

    当务之急是要知道胜负。

    如果宋墨失败了,他肯定会被清算,虽然自己平时很慎重,和四小姐来往的书信之类的看过就烧了。从不保留,英国公府的人也把他当成了个混吃混喝的落魄文士没放在眼里,可在严朝卿的为人,十之八、九曾嘱咐过松萝和武夷些话,若是松萝和武夷向英国公府的人透露些什么。让他被英国公府的人注意到那就麻烦了。

    如果宋墨掌握了主动权,他最好还是乖乖地呆在这里不要动——他们不过是无意间撞破了他的行踪,他就要把他们十几个人全部杀人灭口,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在他危难的时候逃走了,说不定会连四小姐一块恨上,那更麻烦!

    是留在这里还是趁着英国公府混乱之时溜出府去,就看武夷能不能见到宋墨了。//.//

    想到这些,他不禁暗暗有些后悔。

    要是当初蒋家之事尘埃落定时走就好了。

    思忖间,他看见松萝一个人回来了。

    他难掩失望之色。

    松萝忙安慰陈曲水:“武夷说不定顺便去打听消息去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陈曲水点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两句话,武夷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

    陈曲水眼睛也一亮。

    松萝却高兴地站了起来:“武夷,你见到世子爷了吗?”

    “没有!”因为一路急走,武夷的声音有些喘,道,“世子爷一回来就被国公爷叫去说话了。到现在也没有出来。神枢营副将马友明来给夫人上香,大爷去请世子爷出来答谢,被吕正拦在了门外,说,世子一路赶回来给夫人奔丧,有六天五夜没合眼,国公爷怕世子吃不消,所以把世子爷留在上房好好睡一觉,让大爷帮世子爷应付过去。还说,如果有人问起,就说国公爷和世子爷有要紧的事商量,谁也不许打扰。免得被别有用心的人传出去说世子爷不孝。”

    大爷就是宋墨的大堂兄宋钦。

    “是这样啊!”松萝一直紧绷的神色的松懈下来,露出欢喜的笑容来。

    陈曲水决定跑路。

    一个人骑马跑了六天五夜,那不还得倒头就睡啊!别说宋家的那位大爷进去看一眼,就是在旁边放鞭炮只怕也吵不醒,用得着把人拦在外面吗?

    他打发了松萝和武夷,把屋里自认为会留下什么破绽的地方全检查了一遍,将当初窦昭托段公义送来的一千两银票揣在了怀里,一边想着四小姐做事真是周到,一面拿了几两碎银子放在了荷包里,等着天色微暗,想着在花园里转一转,就到了前院应该到了用晚膳时候,那时候最混乱了,正是走的好机会,他打开了内室的槅门,笑着对站庑廊下说话的武夷和松萝道:“既然世子爷没事了,我也就放心了。这雨后的天气真好,正好出去走走!”

    冬雨过后的天气冷嗖嗖的,哪里好了?

    武夷和松萝困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看着陈曲水朝颐志堂的小花园走去……宋墨可以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虚弱。

    也许用不着麻烦父亲开祠堂,自己就会死吧?

    他眼睛有些发花。

    对面白色的木芙容变成了一团白影,让宋墨想起母亲光洁如玉脸庞。

    母亲肯定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会死在她的房里吧?

    想到这里,宋墨莫名心中一动。

    母亲,也是死在了这间房里。

    这是宿命?

    还是巧合?

    他狠狠地咬着自己舌尖。

    木芙蓉恬静地开放在蓝色的花觚里,有种安祥美的。

    外面传来霍霍的脚步声,父亲略带几分歉意的声音夹杂在其间:“为了孽子。把几位都惊动了,真是惭愧,惭愧……”

    来得还真快!

    想必父亲派了马车去接来的。

    宋墨眼底浮现一丝讥讽。

    大伯父宋茂春带着困惑的声音传了进来:“天赐,到底出了什么事?”

    “前几天不是有个丫鬟撞柱死了吗?”父亲低声道。“她是夫人的贴身婢女。我原来还以为她是忠心伺主,准备让夫人收了她做义女,然后一同葬在宋家的祖坟里。谁知道那婢女已经怀孕四个月了……”

    “什么?”四叔宋同春声音惊惶,“这一尸两命,这可是大凶,万不能让她葬到我们宋家的祖坟……”

    “老四,听二哥怎么说!”三伯父长年吓唬那些进城的商贾,声音里隐隐带着几分官威,“既然二哥发现了。肯定不会再让她葬到我们宋家的祖坟里了。你不要总是没等人把话说话就开口。”

    四叔父小声地呶嘟着,隔得太远,宋墨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但可以想到他的表情,肯定是又委屈。又无奈。

    他不由又笑了笑。

    伯父和两位叔父依附父亲生活,父亲要开祠堂,难道他们还会反对不成?

    宋墨不想听。

    可外面的声音自有主张,时断时续时传到他的耳朵里来。

    “不就是个婢女吗?天赐能看上她那是她的福气!死了就死了,用不着开祠堂吧?”

    “蒋家的事皇上不是已经盖棺定论了吗?而且秋围的时候皇上还特意把天赐叫过去教训了一顿。您都不知道,我们库房税课司的人有多羡慕我。”

    “真的,天赐手时有定国公留下来的人?我们正好可以捡了这个漏啊!反正定国公府都没有了,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我们。天赐好歹是定国公的亲外甥。”

    “御史弹劾也不能不讲证据地乱弹劾吧?那个婢女不是撞柱死了吧,让那个叫杏什么的婢女也撞柱死了吧!正好,可以让二嫂收她为养女,让她到地底下去继续服伺二嫂!”

    ……

    三个人,却好像有七、八张嘴似的,吵得宋墨耳朵里嗡嗡作响。头痛欲裂。

    他微微地笑。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眼帘不受控制地垂落下来。

    不行!

    他不能死!

    宋墨狠狠地咬了咬舌尖。

    视线清晰了一些。

    可这清晰很短暂,他眼前再次模糊起来。

    六天五夜的急疾,一顿杀威棍……他的身体已到了极限。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

    宋墨冷哼一声,再次睁开了双眼。

    白色的木芙蓉正对着他盛放。

    他发现那花蕊是淡黄色,乍眼一看,好像是全白的。

    为什么要插白色的木芙蓉?

    这个时候也是茶梅的花期。

    大红色的茶梅,艳丽似火却又优雅超逸。

    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张面孔。

    白玉般的脸庞,入鬓的长眉,明亮的杏目,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睿智而飒爽。

    像茶梅。

    明明那样优雅,偏偏给让人觉得艳丽。

    明明应该骄傲,却平和率直。

    不知道她种的花开了没有?

    宋墨轻轻地念了一句“窦昭”,在心里道:我还知道你的乳名叫寿姑……

    他笑。

    昳丽的五官如初升朝阳,温暖而和煦。

    而他眼前,却是一片漆墨……宋宜春脸色铁青地望着他的三位堂兄弟,一言不发。

    宋茂春忙拉了拉坐在他下首的宋逢春。

    宋逢春不再说话。

    宋同春也沉默下来。

    三个人目不转睛地望着宋宜春,脸上充满了恭敬。

    宋宜春脸色这有所缓好。

    他干咳了一声,肃声道:“我要把宋墨逐出宋家,你们怎么说?”

    “二弟你是族长,自然是你说了算。”宋茂春忙道。

    宋逢春也迫不及待地道:“开赐的确太让人失望了!”

    “二哥做什么决定我都同意。”宋同春道。

    宋宜春脸色更好了:“既然如此,那我们明天辰正开祠堂,大哥和三弟、四弟不要迟了。”

    “一定来,肯定不会迟的。”

    三个人急忙表态。

    宋宜春站了起来:“那我们明天再碰头。”

    “好,好,好!”

    三个了鱼贯着出了厅堂,又不约而同地在庑廊下站住。

    大红灯笼照他们的脸上,他们不由自主地彼此打量,然后回避着对方的目光,这个说还有点事你们先走,那个说我要和儿子一起回去,各自找了条路出了英国公府。

    宋宜春阴沉着脸进了内室。

    屋檐下的大红灯笼透过玻璃窗扇照进来,地上有一道墨褐色的印子,却没有看见宋墨的影子。

    宋宜春睁大了眼睛。

    茶几上的白色的木芙蓉无声地开放,青色的帷帐静静地垂落,屋子里的安息香甜蜜而幽长。

    屋子里宁静无声。

    宋墨,不见了。

    “来人!”宋宜春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内室,朝着外面的护卫咆哮着,“快来人!”

    英国公府隔壁的二条胡同,两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抬着一辆粗布青帷幕官轿,轿帘垂正二品大员的才能用的饰金银色螭龙图案的绣带,朝着安定门大街去。

    ※

    虐心的情节终于完了……写着都伤心啊!

    ps:补上3月31日的更新。

    今晚的更新,大家明天再看吧。

    我要休息一下,调节一下心情再写。

    ※rq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0344/ 第一时间欣赏九重紫最新章节! 作者:吱吱所写的《九重紫》为转载作品,九重紫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九重紫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九重紫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九重紫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九重紫介绍:
窦昭觉得自己可能活不长了。 她这些日子总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坐在开满了紫藤花的花架子下摆动着两条肥肥的小腿,白白胖胖像馒头似的乳娘正喂她吃饭……可当她真的回到小时候,人生又会有怎样的不同呢? 《九重紫》,讲述一个重生的故事! ※ 如无特殊情况,每晚20点左右更新! 已完结作品《以和为贵》、《好事多磨》、《庶女攻略》、《花开绣锦》,保证坑品,欢迎新老读者阅读点击、收藏、订阅。 O(∩_∩)O~ ※九重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重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重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