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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章 百日

    蒋骊珠独自一个人,正喊住了个小丫鬟问着:“看见表小姐了吗?”

    “奴婢没有看见表小姐。”小丫鬟忙道,“要不奴婢这去帮奶奶找找?”

    窦昭听着笑道:“怎么了?琰妹妹不见了?”

    蒋骊珠苦笑,道:“怕是又躲到哪里去了。”然后叫住了那小丫鬟,“你去忙你的吧!”扭过头来对窦昭道,“我去碧水轩看看,说不定她回了碧水轩。”

    家里也宴过几次客了,蒋琰这怕生的性子窦昭多少看出来了点,她笑道:“那就有劳十二表妹了——今天的客人太多,我也没时间管她了。”

    “表嫂不必担心。”蒋骊珠笑道,“琰妹妹交给我就是了。”

    她曲膝朝着窦昭福了福,去了碧水轩。

    碧水轩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个刚刚留头的小丫鬟坐在屋里一边做着针线,一边聊着天。

    “表小姐不在吗?”蒋骊珠困惑地问道。

    两个小丫鬟忙丢了针线站起来,齐齐地回道:“表小姐由映红姐姐服侍着去吃酒了。”

    咦!那她去了哪里?

    蒋骊珠暗忖,沿着湖边的小径一路寻找。

    眼看着就要到垂花门了,却看见几个丫鬟站在垂花门前的石榴树下,旁边有一男一女正站在那里说话。

    她定睛一看,男的穿着件丁香色的杭绸袍子,系了玄色的丝绦,垂着一块羊脂玉的玉佩;女的一身粉红色的妆花褙子,乌黑的鬓角簪着的莲子米大的珠花莹润光华,衬得一张脸玉兰花似的娇美,不是陈嘉和蒋琰还是谁?

    蒋骊珠的心莫名地就砰砰砰地跳了几下。

    只见那陈嘉说了几句话,蒋琰就捂着嘴笑了起来。

    那眉眼,如花般绽放开来,十分娇憨可爱。

    她不由得急步上前。

    看见蒋骊珠的蒋琰笑盈盈地和蒋骊珠打着招呼:“堂姐!”随后解释道,“我听说陈大人过来吃酒,特意过来向他道声谢,顺带问问黎亮的事。”

    此时陈嘉已听到动静转过身来。他微笑着朝蒋骊珠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称了声“吴大奶奶”。

    蒋骊珠心里乱得很,草草地和陈嘉点了点头,拉了蒋琰的手,嗔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表嫂正四处找你呢!”

    蒋琰闻言眉眼立刻垮了下来,她对陈嘉道:“这件事就麻烦您了!”

    陈嘉语气恭谨:“不客气。如果有了消息,我就让陶二媳妇来给映红姑娘说一声。”

    蒋琰点头,和蒋骊珠手挽了手,由映红等人簇拥着往内院去。

    蒋骊珠这才道:“你又托了陈大人什么事?”

    “我上次不是让陈大人帮我送些银子给黎亮吗?”蒋琰道,“我就想问问黎亮现在怎样了。谁知道陈大人是人托人送过去的,那人来回信的时候陈大人忘了问黎亮的事,我就让他若是遇到那人,就帮我问问黎亮现在的情况。”

    有必要闹得这样麻烦吗?

    蒋骊珠没有作声。

    蒋琰要回碧水轩,蒋骊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动蒋琰和自己一起去了窦昭那里。

    来的女眷都在花厅那边听戏,正房的宴息室只有窦昭和长兴侯夫人肩并着肩在说话。

    见两人进来,长兴侯夫人就饶有兴趣地笑着瞥了蒋琰一眼,打住了话题。

    蒋骊珠不动声色地和蒋琰上前给两人行了礼。

    窦昭柔声问蒋琰:“刚才到哪里去了?外面正在唱《浣纱记》,演旦角的是曾楚生的那个徒弟,唱得还不错,你天天闷在家里做针线,偶尔也应该出来走动走动才是。”

    蒋琰应“是”,话茬却被蒋骊珠接了过去:“我在碧水轩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如表嫂说,在做针线呢!要不是我生拉硬拽地把她给拽了出来,只怕这会儿我们还在找她。”说完,她又对蒋琰道,“我就说嘛,表嫂如果知道你在碧水轩里做针线,肯定会让你出来听戏的。被我说中了吧!”

    这是?

    蒋琰讶然。

    如果说“是”,那岂不是对嫂嫂扯谎?如果说“不是”,岂不是说十二姐在说谎?

    她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旁边的长兴侯夫人却笑道:“小姑娘家,就是应该多出来透透气,整天不出门,再机灵的人都要变得呆头呆脑了。表小姐快去听戏去吧!这个时候应该正唱到《分别》,这可是曾楚生的拿手好戏,他的徒弟也应该不会太差才是。”

    一副要打发她们俩快走的样子。

    蒋骊珠想到刚才进屋里的情景,猜出长兴侯夫人是有话单独和窦昭说,却被自己和蒋琰打断了。

    她笑吟吟地称“是”,拉着蒋琰出了息宴室。

    窦昭就对长兴侯夫人摇头道:“你也看到了,我家这位还像个孩子似的,又是再醮,给您娘家的大弟弟做宗妇,我就怕她担当不起啊!”

    “要不怎么有‘量媒’之说呢!”长兴侯夫人不以为意地笑道,“我家那大弟弟,不是我夸嘴,在十里八乡那可是出了名的能干,家里家外的事没有他拿不起的。可这能干之人也有能干之人的短处,那就是性子好强。我那弟媳妇在世的时候,没少为这个和我大弟弟吵架,有一次甚至气得我大弟弟把我接了回去劝我那弟媳妇。所以我大弟弟这次续弦,就明说了,女方是姑娘家还是再醮、有没有嫁妆都不在乎,只要人温顺懂礼。我就是看着你们家表小姐的性子好才起了这心思。再说了,我那大弟弟比你们家表小姐年长十几岁,你们家表小姐又是个貌美如花的,这事若是成了,老夫少妻的,他不一手汤一手洗脚水地殷勤服侍着,还敢发脾气不成?你就等着瞧好了,保管到时候我那大弟弟在表小姐面前服服帖帖的,不敢大声说句话。”

    窦昭笑道:“这件事还请夫人容我和我们家世子爷商量商量。”

    “那是当然。”长兴侯夫人笑眯眯地点着头,和窦昭去了看戏的花厅。

    大家听戏听得入迷,只有少数几个人注意到长兴侯夫人和窦昭去而复返,而窦昭见蒋琰和蒋骊珠两人坐在长廊的尽头由丫鬟婆子服侍着磕着瓜子吃着茶,不禁微微一笑,也认真听起戏来。

    不一会,酒宴摆好了。

    管事的嬷嬷来请大家入席。

    众人笑呵呵地进了花厅,分了主次尊卑坐下。

    冷盘热菜流水般地端了上来。

    景国公府三太太冯氏就找了个机会低声问窦昭:“长兴侯夫人可是想为她娘家的兄弟求娶贵府的表小姐?”

    窦昭心中一动,微微点了点头。

    冯氏就提醒她:“长兴侯夫人的大弟弟倒是个精明能干的,家中也很是富裕,不过就是太能干,如今想捐个官,长兴侯嫌他事多,这些日子把他晾着,他多半是为了赌口气,想另谋条出路。你小心赔了夫人又折兵。”

    先不要说长兴侯夫人的大弟弟比蒋琰大了快二十岁,就凭以后长兴侯会折在窦启俊手里这一条,窦昭就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让蒋琰嫁过去的。

    她笑着朝冯氏点头,表达着感激。

    冯氏不再作声。

    用过午宴,大家移到庑廊下继续听戏。

    蒋骊珠悄然移了过来,低声问窦昭:“表嫂,那长兴侯夫人是不是想给琰妹妹做媒?”

    窦昭见她十分关心的样子,笑着打趣她道:“怎么?你有好人选?”

    蒋骊珠讪讪然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在阵阵喝彩声中,她轻手轻脚地回到了她和蒋琰的座位,和蒋琰耳语:“初嫁由父,再嫁由己。你可想过你想嫁个怎样的人?”

    蒋琰神色一黯,半晌才声若蚊蚋地道:“我这样的女子,失德失贞,谁会要?他们要娶我,不过是想攀上我哥哥这棵大树罢了。我给哥哥和嫂嫂惹的麻烦还少吗?就这样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不给他们惹事生非不好吗?又何必要再嫁人!”

    蒋骊珠要不是全神贯注,又连蒙带猜的,在高亢的唱腔中,恐怕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她低声问蒋琰:“如果给你找个像陈大人这样的,你也不嫁?”

    蒋琰错愕,随后明了地笑了起来:“你是看我常常麻烦陈大人吧?陈大人不同,我最落魄的时候他都见过,最不济,也不过如此。我在他面前用不着装来装去的。”

    蒋骊珠颔首。

    蒋琰还想向她解释解释自己和陈嘉的关系,蒋骊珠的目光已经转向了戏台。

    她抓了蒋琰的手臂笑道:“快看,接下来是唱《相逢》了。”

    蒋琰只好把话咽了下去。

    可她想起蒋骊珠的话,又不禁一阵心慌,觉得自己以后再不可和陈嘉见面了,若是哥哥和嫂嫂也这么想,陈嘉可就完了。

    她从小在市井里长大,知道一个人没有背景想混成陈嘉这样不知道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坏了陈嘉的前程。

    蒋琰不由怅然地叹了口气。

    而窦昭把长兴侯夫人求亲的事告诉了宋墨之后,宋墨连连摆手说着“不行”,说“年纪太大”。

    他的反应,在窦昭的意料之中。

    她以此为借口,推了长兴侯夫人的提亲。

    长兴侯夫人气得胸口发闷,私下对身边的丫鬟道:“她以为他们家的那个表小姐是个金人不成?再醮之妇,还挑来摘去的,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又觉得自己弟弟出了个馊主意,把弟弟叫来狠狠地训斥了一通。

    他弟弟很是委屈,道:“姐姐,您在内宅呆的时候太长了,外面的消息都不大灵通了——这女子可是宋砚堂的同胞妹妹!那宋砚堂如今在皇上面前炙手可热,过了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您要是不相信,可以写信问问我姐夫,看他怎么说!”

    长兴侯夫人半信半疑,写了封信给丈夫。

    长兴侯回信把长兴侯夫人骂了一通,骂她头发长见识短,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抓住了?!还说她就不应该自己去跟窦夫人提亲,应该求石太妃去提亲云云。

    这都是后话了。

    元哥儿百日礼的第二天,蒋骊珠非常罕见地主动来英国公府拜见窦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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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一章 漆黑

    窦昭还惦记着蒋柏荪和宋墨的那桩公案,听说蒋骊珠求见,立刻把她迎到了内室,遣了屋里服侍的,问她:“你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谁知道蒋骊珠却道:“琰妹妹的婚事很不顺利吗?”

    “是有点不顺利。”窦昭叹道,“来求亲的多是别有目的而来。”又道,“我也知道琰妹妹是再醮,别人前来求亲,肯定是想了又想的,别有目的也是人之常情,只要不是恶意,也未尝不可。可那些人要不就是年纪太大,长子都快成亲了;要不就是能力不济,得依附家中兄弟长辈生活。琰妹妹的个性温驯单纯,我实在是不放心把她嫁到那样的人家去。”

    蒋骊珠点头。

    年纪太大,或者就过不到头;得依附家中兄弟长辈生活,是非就多。何况蒋琰是再嫁,受委屈是在所难免,而且受了委屈丈夫还没能力给妻子出头,最糟糕不过了。

    她犹豫片刻,沉吟道:“表嫂,我提一个人,您看可行不?”

    窦昭有些意外,但她知道蒋骊珠不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人,她既开了口,多半是在心里反复思量过的,因而正色地道:“你说。”

    蒋骊珠道:“锦衣卫镇抚司的陈嘉陈大人,您看如何?”

    窦昭大怒。

    她没有想到陈嘉是这样的人!

    自己托了陈嘉出面办蒋琰的事,那是自己信得过他,他现在却打起了蒋琰的主意!

    真是其心可诛!

    窦昭差点就跳了起来。可当她看到蒋骊珠真挚坦诚的神色时,又冷静了下来。

    就算是陈嘉有这样的心思求到了蒋骊珠的面前,蒋骊珠也不会听风就是雨,跑来跟自己说这样一番话。

    难道这是蒋骊珠的主意?

    或者是蒋琰的意思?

    窦昭心里有片刻的慌乱。

    她怕陈嘉拿甜言蜜语哄了蒋琰……就算她揭穿了陈嘉的面目,可放下去的感情岂是说收回来就能收得回来的?

    蒋琰身世坎坷,她怎能忍心再让蒋琰伤心?

    窦昭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道:“你怎么想到了陈大人的?”

    蒋骊珠就将自己两次见到陈嘉和蒋琰在一起的情景说给了窦昭听。

    窦昭闻言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蒋骊珠就道:“这件事本来我不应该插手,一来我看得出来,表哥和表嫂都是真心痛爱琰妹妹;二来我和琰妹妹投缘,看着表哥和表嫂为了琰妹妹的婚事操碎了心,又想着您们一不想通过蒋琰联姻,二不是为了给自己挣个好名声,这才多了句嘴。我也知道表嫂担心什么,我可以保证,琰妹妹和陈大人都是守礼的君子,绝没有那等龌龊的心思,是我觉得这两人合适,才想撮合他们的。”她又把自己试探蒋琰的话告诉了窦昭。

    如果窦昭和宋墨想挣个好名声,把蒋琰留在家里守节可比想办法把她嫁出去更容易,也更能得到大家的赞扬。

    而窦昭则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过把蒋琰许配给陈嘉。

    在她看来,蒋琰对自己的过去讳莫如深,陈嘉是知情人,她就算是不躲着陈嘉,也应该在陈嘉面前有些不自在才是,怎么会反而在面对陈嘉的时候最为放松呢?

    她抚着额头喃喃地道:“你让我想想!”

    蒋骊颔首,起身告辞。

    蒋琰和陈嘉?

    窦昭越想越觉得不好。

    陈嘉功利,有手腕,有野心,蒋琰嫁了他,他会真心对待蒋琰吗?

    而且陈家很复杂。

    陈嘉是借袭叔父之职进的锦衣卫,据说因为这件事,他的几个叔叔大闹了一场,要不是陈嘉见机请了陈氏的族长出面,陈嘉的差事早就黄了,他的几个叔叔也因此和他断了往来。

    这件事,还是算了吧!

    窦昭思忖着。

    蒋琰过来了。

    她笑盈盈地问窦昭:“我听说十二姐过来了,她的人呢?”

    那笑容,灿烂得像正午的阳光,没有一丝的阴霾,眉宇间哪里还有半点平日时常挂在脸上的拘谨?

    窦昭不由道:“我有件事想问你……”

    “嫂嫂请说。”蒋琰亲亲热热地坐在了窦昭的身边。

    窦昭语气有些踌躇,低声道:“骊珠过来,是想给你做媒……”

    蒋琰的脸腾地红了起来,而不是像平时那样一听说有人来给她说亲就害怕得脸色煞白。

    窦昭暗暗留心,道:“她提到了陈嘉陈大人……”

    “嫂嫂快别听十二姐的!”蒋琰突然想起蒋骊珠试探她的话,紧紧地抓住了窦昭的胳膊,脸色瞬时转白,“我和陈大人真的没有什么!我只是找他帮我打听了两次消息……”她落下惊恐的泪水,“嫂嫂,我求求您,您千万别为难陈大人,他是个好人……我以后再也不会见他了……他有今天不容易,您千万不要跟哥哥说……”

    蒋琰的反应出乎窦昭意料的激烈。

    她不禁想起蒋骊珠提及蒋琰和陈嘉在一起时的话。

    窦昭忙揽了蒋琰的肩膀,温声道:“你别急,我没有误会你们。我知道你是个守礼的好孩子,骊珠也是诚心想给你做这个媒人……”

    蒋琰心中微安,连连摇头:“嫂嫂,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我不嫁,我谁也不嫁……”

    窦昭看她神情惶恐,忙道:“好,好,好!你不想嫁就不嫁!在家里帮着嫂嫂带元哥儿好了。”又搂了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蒋琰此时真是又悔又恨,眼泪忍不住籁籁落下。

    早知道这样,她就应该把借银子的事告诉哥哥嫂嫂,陈嘉也就不会惹上这样的麻烦了。

    她哽咽着把借银子的事告诉了窦昭:“嫂嫂,这件事都怪我。要不是我向陈大人借了一百两银子,陈大人是不会见我的……”

    窦昭愕然,道:“你说,你还了陈大人四十八两银子,还欠他五十二两银子?”

    蒋琰生怕窦昭不相信,忙道:“银子是府里的小厮帮我送去的,您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叫那小厮进来问话。”

    “胡说八道。”窦昭抚着她的头轻声喝斥她,“你是府里的大小姐,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哪有叫了小厮进来问话的道理?”

    蒋琰点头。

    窦昭亲自倒了杯热茶给她,道:“快擦擦眼泪,喝杯热茶。”

    蒋琰温顺地擦了眼泪,喝茶。

    窦昭叹气。

    蒋琰在黎家生活的时间太长了,有些习惯已经很难改掉了,让她做宗妇,的确是为难她。

    她帮着蒋琰把有些凌乱的头发理了理。

    蒋琰求窦昭:“嫂嫂,您帮我还了陈大人的那五十二两银子吧?就算我把月例提前支了。”

    窦昭笑着点头,想起了陈喜。

    陈嘉难道还缺这一百两银子不成?他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才会收了蒋琰那四十八两银子呢?

    窦昭的心情变是有些微妙难言。

    她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又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

    窦昭立刻安排人去还银子。

    蒋琰从窦昭的屋里出来,却一路无声地哭回了碧水轩,她一回到碧水轩,就立刻差了映红:“你快去陈家跟陶二家的说一声,就说我嫂嫂已经知道我借钱的事了,让陈大人小心些。”

    多的,她也不敢说,怕被传出去了会让陈嘉的处境更加艰难。她相信以他的厉害,肯定能猜出自己的言下之意,想出对策来,让哥哥和嫂嫂相信他的。

    映红应“是”,却不敢擅作主张地去传话。

    她先去禀了窦昭。

    窦昭正在看账册,闻言淡淡地说了声“知道了”,道:“既然是表小姐的吩咐,你照着去做就是了。”

    映红不知道窦昭是什么意思,战战兢兢地应喏,退了下去,转身去了玉桥胡同。

    窦昭长叹口气。

    她这样抬举蒋琰,蒋琰却连自己身边的丫鬟都收服不了。

    如果蒋琰嫁了陈嘉……以陈嘉的厉害,想必谁也不敢在蒋琰面前耍手段吧?

    她放下账册。

    让映红去给陈嘉报个信也好。

    这件事成与不成,就看陈嘉怎么选择了。

    ※※※※※

    陈嘉很晚才回来。

    他远远地就看见自家的门前有人在等自己。

    陈嘉一开始还以为是求他办事的人,待走近了些,才发现是陶二家的。

    他颇为惊讶。

    陶二家的管着内院,他内院又没有妇人,能有什么事?

    只是他的轿子还没有停稳,陶二家的就急急地迎了上来。

    “老爷,府里的映红姑娘来过了。”话已经说到了,陶二家的打住了话题。

    陈嘉心中一跳,下了轿就大步朝内走。

    陶二家的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陈嘉在院子中间站定,小虎守在垂花门口。

    他看了一眼无人的院子,这才低声道了句“说”。

    陶二家的就把蒋琰的话告诉了陈嘉。

    陈嘉立刻明白了蒋琰的意思。

    他顿时像被雷劈了似的,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以宋砚堂的为人和对蒋琰的爱护,他肯定是宁可杀错绝不放过的!

    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不过是借给了蒋琰一百两银子,就被怀疑引诱蒋琰……可见这滥好人做不得。

    这可怎么办是好?

    去向宋砚堂解释?

    他会听吗?

    像自己这样的角色,在宋砚堂眼里恐怕还不如他养的一只狗。

    不解释?

    自己辛辛苦苦努力奋斗所得到的一切,只怕都会像流水一样付之东流了!

    陈嘉望着夜空,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这夜空似的,黑漆漆的,看不到一丝光亮。

    可莫名的,他的脑海里却浮现起蒋琰的眼睛。

    乌黑亮泽,定定地望着他,眼中全是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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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二章 难为

    陈嘉顿时觉得为难起来。

    以蒋琰的性子,定已向窦夫人解释过了。可她还是急急地让人传了话过来,可见窦夫人并不相信她的话。

    他若是证实了自己对蒋琰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窦夫人会不会因此误会了蒋琰呢?

    蒋琰从小在黎家长大,虽然和宋砚堂有血缘关系,可感情却不深,英国公不认她,她又遭了韦贺之事,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地呆在宋家,原本就很尴尬,全仗着宋砚堂和窦夫人维护,如果让窦夫人误会,她以后的处境可就不止是尴尬了,一个不小心,可能连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了。

    可就这样任宋砚堂把这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他又不甘心!

    自己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难道就为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把前程丢了不成?

    陈嘉在屋里走来走去,直到听见三更鼓响,他才脱衣上床。

    可上了床也没有睡意。

    一会儿想,邵文极关在诏狱,宋砚堂肯定很关心邵文极都说了些什么,自己可以拿这个做借口悄悄地去拜见宋砚堂,顺便告诉宋砚堂自己已经瞧中了谁家的小娘子,请宋砚堂给自己做个媒人,这个危机也就不攻自破了;一会儿想,如果蒋琰知道自己这样迫不及待地和她撇清关系,会不会觉得自己为了讨好宋砚堂就对她殷勤备至,宋砚堂略一不悦就对她敬而远之,为人太过世俗,太过功利而瞧不起他?

    这可真是左也难右也难!

    他明明有个很好的法子把自己给摘出去,却偏偏觉得心中很是不安,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不,做了亏心事的时候他想想自己落魄时受到的白眼,那小小的不自在也就过去了。可这次,他委实没办法做决定!

    陈嘉拉着被子盖住了脑袋,想着反正事已至此,今晚他就是想破脑袋也见不到宋砚堂,事情最终还是要等天亮之后再说,那就等明天再做打算算了!

    何况他又没有门满意的亲事等着提亲,就算他的主意再好,也得有个对象才成。

    他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可到了第二天起床,陈嘉在镇抚司衙门的心腹却跑来告诉他:“史大人悄悄去了诏狱!”

    史大人是指锦衣卫都指挥使史川。

    诏狱归锦衣卫镇抚司管,史川这样不声不响地去了诏狱,陈嘉大吃一惊,匆匆穿了飞鱼服就往诏狱赶。

    可等他赶到诏狱的时候,史川已经走了。

    他悄声地问心腹:“史大人来见了谁?”

    心腹心声地道:“邵文极。”

    据陈嘉所知,邵文极和史川并没什么私交。

    他暗暗觉得不妙,吩咐心腹:“快,把邵文极给我里里外外地搜查一遍,牙缝也不能放过。”

    皇上这些年越发的阴晴不定,今天把你下了诏狱,说不定明天就把你给放了出去。而且有资格进诏狱的,那最少也得是个六部重臣,说不定什么时候别人就把你给记住了,出去后什么也不干,先你穿两双小鞋了再说。所以像邵文极这样的,在流放或是贬为庶民之类的圣旨下来之前,镇抚司是不会轻易得罪的,更不要说发生搜身这种污辱人的行为了。

    心腹素来佩服陈嘉的远见卓识,一句多的话也没问,亲自带了人去搜查邵文极。

    他们在邵文极的胯下搜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刃。

    心腹勃然变色,将小刃呈献给陈嘉看。

    陈嘉面无地表情地用指腹刮着小刃,心里却像沸水似的翻滚着。

    史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干?

    他是受了谁的指使?

    一个想法隐隐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只觉得自己的大靠山宋砚堂此时如同站在悬崖边。

    陈嘉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他吩咐心腹:“这件事谁也不要告诉,悄悄地把邵文极看管起来,不要让别人发觉,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心腹想,陈大人肯定是找人讨主意去了。

    他恭声应是。

    陈嘉去了平日里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那里,却派了虎子去见杜唯。

    不到两个时辰,杜唯那边传话过来,让陈嘉给邵文极一根筷子。

    陈嘉心领神会,回了诏狱。

    午膳的时候,邵文极将折断了的筷子插进了自己的喉咙里。

    陈嘉派人去救治他的时候,他朝着陈嘉微微笑着咽了气。

    在血泊中,看着是那么的瘆人。

    陈嘉轻轻抹上了他的眼睛,走出了牢房。

    宋砚堂都知道了些什么?

    为什么他比自己还要小好几岁,行事却能这样的老道?

    仿佛天下的事都掌握在他手里似的,胸有成竹,指挥若定。

    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像宋砚堂那般,站得高、看得远呢?

    陈嘉又想到了蒋琰。

    他该怎么办?

    自己刚刚给宋砚堂立了功,这个时候求见宋砚堂,宋砚堂怎么都会听他说两句话的。

    这可是个好机会!

    但他去了,蒋琰怎么办?

    男人有些风流韵事,可以浪子回头金不换;女人若是与人言行暧昧,那是私相授受,放\荡\淫\乱……

    去?还是不去?

    因为邵文极的死,陈嘉在镇抚司衙门一直忙到了半夜才回家。

    进了玉桥胡同,他听见外面一阵喧哗。

    他撩帘一看。

    原来是纪家的小纪大人在送客。

    他们衣饰光鲜,说说笑笑地互相打趣着。

    大红灯笼的光照在他们的脸上,个个眉宇间透着踌躇满志。

    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随轿的虎子忙道:“是纪家的小纪大人,没等庶吉士散馆,就任了都察院御史,辖江南十三道史政。”

    陈嘉点了点头,放下了轿帘。

    心里却突然有些羡慕起纪咏来。

    像他这样脚踏实地读书,考取功名,三年两考稳稳妥妥地升官入阁之人,肯定不用像他这样要殚精竭虑地讨好上司吧?

    他们这些人,就算是得罪了上司,也可以把官印往上司面前一扔,扬长而去,回到江南,依旧做他的名士,鲜衣怒马,恣意地饮酒作乐,纵情山水。

    陈嘉莫名地觉得很累。

    他步履有些蹒跚地下了轿,慢慢地往内院去。

    蒋琰的事,就这样吧!

    他懒得去解释,去分辩了!

    宋砚堂要误会就让他误会吧!

    他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自问问心无愧,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宋砚堂想怎样就怎样吧?

    了不起自己回乡种田去!

    又想起几个叔叔的嘴脸。

    一时间心里有些麻木起来。

    ※※※※※

    窦昭知道陈嘉派人来求见宋墨,她问宋墨:“陈嘉找你做什么?”

    “是为了邵文极的事。”宋墨想到邵文极的事,心里也不由很是唏嘘,把邵文极自杀的事告诉了窦昭。

    窦昭脸色发白。

    她指了指北边。

    宋墨微微颔首,上前揽了窦昭的肩膀,笑道:“你别担心!他要找我,怎么也要等我和五舅舅的公案了了再说。就看他是向着我,还是向着五舅舅了。”

    如果辽王向着宋墨,就得要劝蒋柏荪让步,蒋柏荪本就是为了辽王的事才和宋墨起争执的,辽王这样待他,他怎么会不觉得和委屈?因此而和辽王生隙也是很正常的;如果辽王向着蒋柏荪,宋墨又凭什么投靠辽王?

    窦昭立刻感受到了宋墨这招棋的精妙之处。

    她朝着宋墨翘起了大拇指,望着宋墨的目光中不由带着几分钦佩:“你可真厉害!”

    “不过是因势利导罢了。”宋墨淡淡地道,眼中却难掩得意。

    窦昭忍不住抿了嘴笑,问他:“陈嘉找你,就没其他的什么事?”

    “没有啊!”宋墨奇道,“是不是他犯了什么事?”

    这件事暂时还是别让宋墨知道好了。

    窦昭思忖着笑道:“他能犯什么事?不过是随口问问。”

    宋墨倒没有多心,正巧乳娘抱了元哥儿进来,把这件事给岔了过去。

    陈嘉那边久等不到英国公府的反应,心里犯起疑来。

    难道是自己会错意了?

    他有心去探探消息,把前几天下面人孝敬他的一篓福桔让陶二家的带去了英国公府。

    窦昭不动声色地收下了。

    陈嘉心里一松,问陶二家的:“窦夫人说了些什么?”

    “奴婢没有见到窦夫人。”陶二家的恭敬地道,“窦夫人的父亲要回真定,正过来和窦夫人道别,窦夫人没空见奴婢。”

    陈嘉颇有些意外。

    这不年不节的,窦世英回真定干什么?

    他很快就打听到了窦世英要过继嗣子的事。

    而苗安素却没有陈嘉这么灵通的消息网。

    季红打听了几天也没有打听到窦世英回真定做什么。

    苗安素有些气馁地道:“算了,我就算是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反正这也不关我的事。”心里却暗暗惊骇,颐志堂经营得如铁桶般,她想知道什么都打听不到。反观樨香院,她嫁过没多久就知道了宋宜春的通房是谁。

    难怪公公斗不过大伯!

    就凭这一点,公公就输了。

    她为宋翰和宋墨的关系发起愁来。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两位舅爷来探望您了!”

    苗安素一愣,道:“哪两位舅爷?”

    小丫鬟是她的陪房,对苗家的情况很熟悉,笑道:“是五舅爷和六舅爷。”

    五舅爷是她的胞兄苗安平,六舅爷是她大伯的幼子。

    “请他们进来吧!”苗安素换了件衣裳,去了会客的小花厅。

    苗安平穿了件时下流行的宝蓝色织深紫色五蝠捧寿团花的锦袍,头上戴了根步步高升的金簪子;她的六堂兄则穿了件暗红色织四季平安纹的锦袍,头上戴了根年年有余的金簪子,两人都打扮得明灿灿的,耀人眼睛。

    苗安素想到窦家厅堂里陈设的玉石盆景,不禁眉头微蹙,淡然地指了厅堂的太师椅道:“两位哥哥坐下来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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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 秋风

    苗安平和堂弟嘻嘻哈哈地笑坐下。

    有小丫鬟端了茶点进来。

    苗安平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小丫鬟瞧,瞧得那小丫鬟手脚发颤,茶盅籁籁作响。

    苗安素不悦地轻喝道:“你看往哪里看呢?”

    “嘿嘿!”苗安平挤眉弄眼笑了几声,道,“这是妹夫屋里的小丫鬟吧?我瞅着挺面生的。瞧这身打扮,穿金戴银的,我要不是在你屋里碰见了,还以为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姐呢!妹妹,你现如今可是掉到福窝子里去了!不像哥哥我,吃了上顿没下顿,还为生计犯愁呢!”

    苗安素听着心里就是一阵烦躁,很想把手上的茶盅砸到苗安平的脸上。

    她的这桩婚姻就是典型的驴子拉屎——表面光。先不说宋翰的身份。自他们成亲以来,宋翰从来都不曾正眼看过她,就是夫妻之间的事,也从来不曾尊重过她,他是怎样待季红的,就是怎样待她的,有时候,待她甚至还不如季红,她隐隐觉得,宋翰这是有意在羞辱她。她每每想起这件事,都觉得十分难堪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只是她刚刚嫁进来,什么都只能忍着。

    她一心一意地盼着回娘家住对月,好和母亲商量着这件事该怎么办。

    谁知道她的父亲母亲兄弟叔伯见着她先不是问她过得好不好,而是话里话外都透着“她如今依靠着苗家的名声享福了,是不是应该救济家里一点了”的意思。

    人人都盯着她的荷包!

    那一刻,她才清楚地看明白了自己在苗家的地位。

    夫妻不和邻也欺!

    苗家见她和宋翰恩恩爱爱的还好,若是他们知道宋翰对她不过是面子情,苗家哪里还会把她放在眼里?

    她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苗家已经不是能为她遮风蔽雨的地方了!

    她双手抱肩,只感觉无比的孤单和寂寥,还有对未知的未来的害怕。

    借口元哥儿要做百日礼,苗安素勉强在苗家住了两天就回了英国公府。

    不曾想,她的好哥哥竟然追了过来。

    他到底要干什么?

    苗安素冷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这福气也是太后娘娘和二爷给的,我一个内宅妇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也不过是靠着别人赏口饭吃罢了。”

    这就是把他拦到了门外头喽!

    苗安平立时就翻了脸,道:“妹妹,话可不能这么说!要不是太妃娘娘,太后娘娘能知道你是谁?你这样过河就拆桥,到时候可就别怪我们这些做哥哥的不能替你出头了!”

    苗安素大怒。

    可她到底不敢真和苗安平翻脸。

    她本就不被宋翰待见,娘家又不得力,时间一长,这府里还会有谁把她当回事?

    苗安素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低声道:“哥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难得来一回,怎么见着我就刺我?倒好像我是那忘恩负义之人似的。这里也没有旁人,你有什么话直管说就是了。这样拐弯抹角的,难道还让我听话听音不成?”

    苗安平有求而来,自然不会和苗安素顶真,闻言立刻就坡下驴:“哥哥是个不会说话的,你还和哥哥一般计较不成?”说着,看了自己的堂弟一眼,低声道,“我来也不为别的,听说句容县要新增两个捕头,求你跟二爷说一声,给我们家留一个名额。以后苗家的人也算有了个前程,不用处处看人眼色了,说不定还能从胥吏转成正经的官员呢!”

    胥吏是可以世袭的。

    苗安素怒极而笑:“你以为二爷是吏部的大老爷啊!我们想怎样就能怎样?”

    苗安平大言不惭地道:“二爷虽然没有什么本事,可他爹英国公能说得上话啊,他哥宋砚堂可以说得上话啊!就算他二位说不上话,他二位可比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认识的高官权贵多,人托人,人找人,怎么就会办不成?你这是怕麻烦,不想帮忙吧?你可别犯糊涂!你嫂子走在外面,人人都要称她一声‘窦夫人’,她娘家人有多显赫,就不用我提醒你了。你现在嫌娘家人丢你的脸,袖手旁观地只想讨好宋家的人,不愿意扒拉着娘家人,等过几年,苗家连给你的孩子打银锁片的钱都没有了,我看你还怎么要面子!”

    苗安素气得差点哭了起来,可也不能否认苗安平的话有道理。

    她只好道:“我试着求求二爷!”

    苗安平这才露出了个笑容,大大咧咧地靠在了太师椅上,道:“我们今天中午就在你这里用午膳了。你去跟厨房里说一声,好好整几个下酒菜,我和妹夫喝两盅。”

    苗安素哪里敢让宋翰来陪客,若是叫苗安平看出什么端倪来,苗家的人还不得要活吃了她!

    她不由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似的不上进!二爷每天都要进学,中午的时候怎么能喝酒?要喝,你自己和六堂兄哥好了!”

    苗安素的六堂兄听了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道:“姑奶奶,听说英国公从前是皇上的养子,皇宫里有的东西他们家就有。我也不求别的,您把那御赐的酒搬几坛来我们尝尝,也不枉我们进了趟英国公府,回去后别人问起来,我也好有个说辞!”

    是想回去以后好和县里的那些闲帮吹牛吧?

    苗安素懒得揭穿他,朝季红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厨房里安排。

    上等的酒宴还好说,这御赐的酒,哪是她能轻易弄到的东西?

    季红无计可施,只好去找栖霞。

    栖霞自苗安素进了府,只在书房里服侍,和苗安素等人倒也算得上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听了季红的来意,栖霞道:“这件事我也没办法。要动用御赐的酒待客,得夫人点头才行。不过,樨香院那边的小厨房里应该有些存货的,要不你去那边看看?”

    季红求了栖霞:“好姐姐,那边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求您帮我走一趟吧!我记得您的恩情呢!”

    栖霞在心里“呸”了一声,暗忖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要你记得我的恩情?”

    她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妹妹有所不知,二爷早先就吩咐下来,我们这些书房里服侍的,一律不准到处乱走,若是被发现不守规矩,立刻叉到外院去先打二十大板,再叫人牙子领走。我可没这个胆子敢违背二爷的话。”

    季红没有办法,在屋里急得团团转,最终还是想出个好办法——她去厨房讨了些上好的金华酒当成是御赐的梨花白送到了苗安平的酒席上。

    苗安平喝了不免有些狐疑。

    季红咬定了这就是御赐的梨花白:“奴婢又不喝酒,也不知道这御赐的酒是什么味道。酒茶房的说这是御赐的梨花白,奴婢就搬了过来。为这件事,奴婢还一直求到了夫人面前,拿对牌画押搬酒,弄了大半个时辰。”

    苗安平也没有喝过御赐的酒,他的堂弟更是道:“兴许这御赐的梨花白就是这个味道也不一定。”

    “也是!”苗安平道,“这酒倒的确是比市面上喝到的醇厚,就是寡淡得很。”

    “皇上得保重龙体,肯定是那些御医不让皇上喝烈酒。”苗安素的六堂哥大口地吃着肘子肉,越喝越觉得这酒美味。

    苗安素松了口气。

    待送走了苗安平兄弟她悄悄地问季红:“酒是从哪里来的?”

    她怕季红真的为了坛酒去惊扰窦昭。

    那她可丢脸丢到家了!

    季红忙将原委说了一遍。

    苗安素气得把手中的胭脂盒都扔到了地下。

    但她很快就有了主意。

    她问季红:“你说,我让二爷把栖霞收了房,怎样?”

    季红的脸通红,喃喃地道:“这事自然由您做主,您问奴婢做什么?”

    苗安素叹了口气,拉了季红的手,语重心长地道:“我的处境,你最清楚不过了,现在可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你看窦夫人,把个颐志堂经营得水泼不进、火烧不透的,那才是真正的厉害。等我们站稳了脚跟,我难道不抬举你反倒去抬举栖霞?”

    季红低了头道:“奴婢都听您的。”

    苗安素满意地笑了笑。

    她看着时候不早,去宋翰的书房。

    苗家虽然待她凉薄,可她若是能给胞兄谋个差事,不仅能加重她在苗家的份量,以后她的儿子也脸上有光,甚至可以让苗家为她所用,她到时候才能收服宋翰。

    宋翰不在书房。

    栖霞笑道:“国公爷把二爷叫去了。”

    苗安素脸上发烧。

    丈夫去了哪里,自己不知道,反而要他屋里的丫鬟告知,还有什么比这更打她的脸的了?

    她望着栖霞脸上的笑,恨不撕了那张脸。

    苗安素不禁在心里道:“我让你得意!等宋翰把你收了房,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为了不落下个善妒的名声,不好随意收拾丈夫的婢女,难道还不能收拾丈夫的屋里人?

    苗安素去了樨香院。

    樨香院的人暂时还摸不清楚这位新进门的二太太的底细,对她还是十分客气的。

    恭敬地将她迎到了小花厅里喝茶,温声地告诉她:“国公爷正和二爷在书房里说话,通常这个时候都不允许人打扰的,二太太且在这里坐一会儿,我们在门前守着,书房的门一开我们就来禀了您。”

    苗安素笑着打赏了那丫鬟一个红包,朝着季红使了个眼色,和那小丫鬟闲聊起来。

    季红出了小花厅。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她脸色苍白地折了回来。

    苗安素立刻打发了身边服侍的,问季红:“出了什么事?”

    季红道:“世子爷要把二爷分出去单过,国公爷正为这事找二爷商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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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四章 分家

    苗安素闻言心中一喜。

    虽说她嫁进来的时候媒人就提过宋翰是次子,日后会分家单过,可那到底只是说说而已,谁家会新媳妇一进门就分家的?

    所以她虽然知道宋翰和自己会被分出去,但却没有想到会这么早就被分出去。

    如果她不知道关于宋翰身世的传闻,没见识过宋墨对宋翰的冷淡,她肯定会觉得这是宋墨容不下自己的胞弟,心思狠毒。可现在,她却希望能越早分出去越好。至少宋翰不再在宋墨的眼前晃悠,宋墨对宋翰的厌恶就会少一点,她的处境也会更安全一些。

    苗安素忙低声道:“那国公爷是什么意思?”

    “还不知道。”季红悄声道,“不过是小丫鬟们进去续茶的时候听了一耳朵。”

    苗安素点头,沉思了半晌,道:“那我们先回去!今天不是说哥哥的事的时候。”

    要分家了,宋翰肯定有自己的思量,这个时候提她哥哥的事,不仅帮不上她哥哥,说不定还会引起宋翰的反感。

    季红也明白,她虚扶着苗安素回了内室。

    宋翰直到掌灯时分才回来。

    苗安素亲自给服侍他梳洗更衣,沏了壶热茶,这才柔声道:“二爷,您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妾身让灶房里炖着鸽子汤,二爷要不要用一点?”

    宋翰挥了挥手,去了书房。

    苗安素气得直跺脚。

    颐志堂那边,窦昭正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她一面给元哥儿做着肚兜,一面和宋墨说着话:“这么说,国公爷是不同意分家了?”

    宋墨喝了口茶,伸手夺过窦昭手中的针线丢到一边,道:“天太晚了,仔细伤了眼睛。要做,明天再做。”然后才道,“父亲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可这件事由不得他。我已经跟舅老爷商量过了,如果父亲最终咬紧牙关不同意分家,那就给宋翰谋个差事,把他支出去。我倒要看看,如果宋翰去了西北大营,父亲的嘴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硬!”

    窦昭讶然,道:“如果国公爷不同意分家,你要把宋翰弄到西北大营去?”

    那可是苦寒之地,很多人有命去没命回,而且一年也难得回来一次,和被流放也差不多了。

    宋墨冷笑。

    宋宜春却是勃然大怒。

    他指着来游说的陆湛大声喝着“你给我滚出去”。

    陆湛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一张脸红得仿佛能滴下血来。

    他草草地给宋宜春行了个礼就匆匆离开了英国公府。

    得到消息的窦昭忙嘱咐宋墨:“你快去追上陆家大伯。陆家大伯今日受辱,全是为了给你出头。”

    “我知道。”宋墨面色隐隐发青,凝声道,“这件事我会给湛表哥一个交待的。”说完,换了件衣裳就出了府。

    窦昭让人继续关注着樨香院的动静。

    没想到劝宋宜春的却是宋翰。

    “父亲,我知道您心疼我,可我是次子,本就应该分出去单过,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而且他分出去得越早,外面的人就越发会觉得宋墨心狠手辣,冷漠无情,连自己的弟弟都不放过,是个惹不得的人,更加不要说和他交往了。他在心里暗暗琢磨着,表情却十分的恭敬谦和,“而且就算我分出去了,难道就不是父亲的儿子了?说不定您到时候还可以两边轮着住,到处去散散心。”如果父亲能常在他的府第里住着,说不定还能让宋墨背上“不孝”的名声,那就更好了。“父亲不必为了我的事和哥哥置气,气坏了身体可怎么得了?您现在年纪大了,我们做子女的只盼着您能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我们有什么事,也好有个长辈教导我们。您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事!”

    宋宜春听着面色微霁。

    宋翰就笑道:“您看,我就在四条胡同那里置个宅子怎样?也不需要很大,我回府看您既便利,您有个什么事我也好过来……”

    英国公府所在地是一条胡同,四条胡同和英国公府相隔三条胡同,近是近,可那边的房价却不便宜,而且常常是有价无市,要在那里置个所谓的小宅子,也不是很容易的。

    但宋翰这番话却让宋宜春十分的动心。

    自己如果不同意把宋翰分出去,宋墨肯定有办法把宋翰弄到西北大营去。而且宋墨因为是定国公的外甥,在军中素有声望,他既然要把宋翰弄到西北大营去,西北大营多半是有他的人,到时候他一句话递过去,宋翰是怎么死的自己都可能不知道。还不如像宋翰所说的那样,把他们分出去,就在附近置个宅子,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就把宋翰叫回来刺刺宋墨,让宋墨也别想安生……

    宋宜春想到这些,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叹道:“还是你孝顺……宅子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我会让人办妥的。你回去之后好好地跟你媳妇说,免得你岳父家以为是我们宋家安不得你们小两口才把你们小两口分出去的。”

    这不是安不得他还是什么?

    父亲这么说,是担心在苗家人面前失了颜面吧?

    那苗家人算什么东西?宋家的狗都比他们尊贵,犯得着怕他们吗?

    不过,他好歹还得了幢宅子,不算太吃亏。

    可父亲想就这样让他搬出去,却是万万不能的!

    宋翰在心里暗讽,面上却恭谨地请教宋宜春:“那您说,我怎么跟我岳父说搬家的事呢?苗家这门亲事是御赐的,苗氏刚刚进门,我们就要分家,这……您也知道,苗家是破落户,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就怕到时候他们家的人会来我们家闹事,让别人看笑话。”

    宋宜春想到苗家竟然连他的聘金也贪得无厌地一口吞了,不由对宋翰的话连连点头。

    他沉思了良久,道:“要不这样,你就说按祖制,次子要分家单过,只能分母亲的陪嫁和父亲的私产,英国公府公中的产业是不能动的,我想给你多分点财产,所以想趁机把你们先分出去。我想这个说辞苗家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宋翰听了心中暗喜,不动声色地应“是”,回去后却什么也没有和苗安素说,反而是叮嘱栖霞收拾东西:“过几天我们就要搬出去了。”

    栖霞大吃一惊,连忙问出了什么事。

    “你别管,收拾东西就是。”宋翰懒得和她多说。

    栖霞不敢再问,忙出去吩咐小丫鬟们清理箱笼,自己却在心里琢磨开来。

    她虽是二爷屋里的人,可卖身契却是在英国公府的。二爷面甜心苦,连把他当亲生儿子养大的蒋夫人都能下得了手,更不要说其他人了。她就是把心掏出来,忠心耿耿地服侍二爷一回,却未必能讨了什么好去,还不如趁着这机会求了夫人把她留在府里。反正她年纪也大了,到时候就算是随便配了府里的哪个小厮,也比从分出去的宋翰屋里嫁出去强啊!

    打定了主意,栖霞再也不坐不住了。

    她低声向体己的小丫鬟交待了几句,抱了几件首饰,去了若朱那里。

    而窦昭那边,正和宋墨商量着栖霞等人的去处。

    宋墨是从心底厌恶一切与宋翰有关的人和事,他有些不耐烦地道:“我们这又不是济慈院,凭什么把那些阿猫阿狗的都收进来?你趁早让他把他屋子里的那些牛鬼蛇神都一起带走了干净!”

    窦昭却道:“我想把栖霞几个留下来。”

    宋墨挑了挑眉。

    窦昭道:“你让宋翰搬出去,是不是准备从此就和宋翰你走你的阳关道,他过他的独木桥,从前的种种恩怨都就此了结了?”

    “他想得美!”宋墨厉声道,“我让他搬出去,不过是想和他划清界线,以后他出了什么事,不会连累到我们而已!”

    “既然如此,那栖霞几个还是留下来的好。”窦昭笑道,“宋翰的事总有清算的一天,我们虽不怕那些流言蜚语,可有人证在手,总比空口无凭更让人信服些。”

    宋墨沉思。

    窦昭巧笑道:“我们不是要分家了吗?正巧栖霞等人的年纪也大了,到了该放出去的年纪。我看不如就把栖霞等人配了府里的人算了。至于宋翰那边,由苗氏做主,重新买了丫鬟婆子服侍,我想苗氏肯定是愿意的。而且这也是为宋翰积福,谁还能拦着不成?”

    宋墨微微地笑。

    英国公府是窦昭主持中馈,这种丫鬟许配人的事,自然是由她做主的。哪些人放出去交给父亲,哪些人寻个好人家嫁了,哪些人配给府里有头有脸的管事做媳妇,全凭窦昭一句话。而像栖霞这种曾经近身服侍过宋翰的,配给府里有头有脸的管事做媳妇,可谓是门当户对,最是体面不过了。

    这女子嫁了人,相夫教子,也就安下心来了。

    等到哪天要她们出面说说当年服侍宋翰的事,她们难道还会不顾丈夫子女的前程为宋翰隐瞒?

    宋墨颔首,道:“还是你考虑得周到,就依你的。”

    窦昭抿了嘴笑。

    宋墨还想打趣她两句,若朱求见。

    他去了一旁练字。

    若朱把一包首饰摊在了窦昭的面前,将栖霞想留在府里的事告诉了窦昭。

    窦昭不禁失笑,道:“这可真是两好合一好了。栖霞的事我知道了,你只管回她就是了。”

    若朱笑着退了下去,答应栖霞在窦昭面前帮她说情。

    栖霞前前后后又送几件首饰过来答谢若朱,若朱都收下给窦昭过了目。

    窦昭将这些首饰都赏了若朱。

    没几天,窦昭就召了府里的管事嬷嬷,道:“眼看着要过年了,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这次府里凡是年满十八岁的丫鬟都要放出去,你们谁家的小子要是想娶媳妇的,就跟我说一声。”

    英国公府顿时炸开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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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五章 出府

    窦昭就找了苗安素来商量:“二爷屋里的栖霞几个都是原来国公爷赏给二爷的,在你进门之前就服侍着二爷。我想你们过几天就要出府独立门庭了,不如趁这个机会把栖霞几个也配了人,你们另行买了小丫鬟自己重新调\教,你看如何?”

    苗安素非常的意外。

    她原以为窦昭是为了甘露等人的婚事才决定在年前放一批丫鬟出去的,没想到窦昭把主意打到了栖霞等人的头上。

    窦昭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她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是遵从宋墨的意思寒碜宋翰呢?还是打算让宋翰净身出府呢?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宋翰贴身大丫鬟的婚事自己不能作主却由着窦昭指人,对宋翰来说都如同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宋墨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自己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答应,肯定会得罪了宋翰。

    不答应,窦昭目光炯炯地望着她,显然不会让她糊弄过去的。

    她不由得苦笑,道:“大嫂,您有所不知,栖霞几个除了在我第一天进府的时候来给我请过安,就被二爷安排在了书房里当差,等闲我也不能指使她们,您说,我怎么做这个主?”

    窦昭轻轻地用盅盖拂着茶盅里的浮叶,淡淡地道:“这就看你怎么想了。你要是答应了,我就来给你做这个主;你要是不答应,就当我没有说过的,让栖霞她们随着你出府好了。反正到时候栖霞几个的卖身契是要交给你们的,她们是留是走,全看你们自己了。”

    苗安素听着心中大喜。

    如果栖霞几个的卖身契交给了她,那就买卖由她了,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又何必这个时候得罪宋翰,非要让栖霞嫁人呢?

    可这喜悦刚刚在她的心中闪现,她就看见了窦昭嘴角若隐若现的讥讽。

    仿佛一瓢冰水从头淋下,让她立刻冷静下来。

    别人家丫鬟婆子的卖身契自然是在主持中馈的女主人手里,可凭宋翰的心性,他会把栖霞等人的卖身契交给自己保管吗?如果栖霞等人的卖身契不在自己手里,就算她抬举栖霞做了通房甚至是姨娘,她又用什么拿捏栖霞呢?她把栖霞等人留在身边,岂不是养虎为患?

    想通了这些关节,苗安素的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来。

    “这件事,我全听嫂嫂的。”她急急地道,掏了帕子出来擦了擦额头的汗。

    窦昭看着,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算苗氏聪明!

    知道栖霞就算是留下,宋翰也不可能把栖霞等人交给她来管束。

    宋翰的疑心太重了,他不可能把手中的权利与任何人分享。

    听若朱说,宋翰至今还没有把自己屋里的月例交给苗氏掌管。

    “既然如此,那我就把栖霞等人留下来了。”窦昭说着,端了茶。

    苗安素起身告辞。

    待走出了颐志堂,季红迫不及待地喊了声“二太太”,道:“要是二爷责怪起来……”

    苗安素咬了咬牙,道:“总比到时候府里全是二爷的人,我娘家来了人,我连壶好酒都不能招待他们的好吧!”

    季红想想,不再说话。

    而宋翰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气得直跳脚。

    他指着苗安素的鼻子骂道:“你是头猪啊?也不动脑筋想一想,栖霞是我们的人,你现在就这样把栖霞交给了嫂嫂处置,我们连个身边人都护不住,以后谁还敢跟着我们一条心啊?你是不是想做个孤家寡人?你也不怕被鬼吃了!”

    苗安素低着头,任宋翰骂,心里却嘀咕道:“栖霞是你的人,又不是我的人。护不住她,丢脸的是你,又不是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了,等开了府,我再买几个小丫鬟进府亲自调\教,我看谁还敢给我脸色看?她们才是我的人好不好?我的人,我自然会护着了,与你却是不相干的。”

    她不由暗暗庆幸自己听了窦昭的话。

    宋翰见她一声不吭,像个泥塑似的,气不打一处来,嚷了句“地沟里爬出来的就是地沟里爬出来的,上不了台面”,然后甩门而去。

    苗安素气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原来在他的眼里,自己就这样的一个人!

    她气得心角一抽一抽的,躺在了床上。

    栖霞对窦昭却是感激涕零。

    如果夫人不是叫了二太太去商量自己的去留,二爷肯定以为是自己想走,她说不定人还没有走就被二爷活活打死了。

    现在二爷却把这笔账算在了二太太的头上,觉得要是二太太执意不答应,夫人就算是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动他屋里的人。

    二爷拿二太太没有办法,只好劝她主动留下来。

    她耐心地等宋翰把话说完,这才柔声地道:“二爷,奴婢自升了大丫鬟之后就一直在您屋里服侍,奴婢一心一意地想学那些管事的嬷嬷,在您屋里做个体面人。可夫妻一体,二太太既然答应了夫人,奴婢就是不走,也在您屋里身份尴尬。您就让我走了吧!”她说着,跪在了宋翰的面前,“这些年二爷待奴婢的好,奴婢时时刻刻地记在心上呢!奴婢就是嫁了人,也一样是二爷的奴婢,二爷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一声,奴婢依旧会如从前一样尽心尽力地为二爷办好的。”

    宋翰难掩失望之色。

    可更多的,却是对苗安素的憎恨。

    都怪他太大意了。

    他没有想到苗安素的心眼这么小。

    就因为他没有让栖霞等人在她面前立规矩,她就容不下栖霞等人。

    栖霞又不是他的通房,她凭什么要栖霞立规矩?

    念头一闪而过,宋翰眼睛发亮。

    他拉住了栖霞的手道:“栖霞,要不你别嫁人了,留下来服侍我吧!”

    栖霞吓了一大跳,忙道:“二爷万万不可如此!若是前几日,没有出府的事,奴婢能服侍二爷,那是奴婢的祖坟上冒青烟,可现在夫人要奴婢出府,奴婢却跟了二爷,一个勾引爷们的罪名奴婢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脱的……”她“咚咚咚”地给宋翰磕着头,希望宋翰能看在她服侍了他这么多年的份上放过她。

    宋翰却被自己的这个念头迷住了。

    如果栖霞背上了这样一个名声,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吧?

    刀不血刃,就能收拾了栖霞。

    从前的那些事,也就会被掩埋在坟墓里了。

    从此,连那些怀疑都没有了。

    他兴奋得直哆嗦,轻轻地抚着栖霞洁白如玉的面颊,低着头在她耳边道:“好栖霞,你放心,爷不会让你背上这么一个罪名的……”

    屋里顿时响起桌子倒地瓷盅摔碎的声音。

    在隔壁做针线的彩云听了直皱眉。

    这些小丫鬟,知道她们这些大丫鬟都要放出去了,越来越不规矩了,现在竟然闹出动静来。

    要是让二爷知道了,又是一顿好打。

    今天应该是栖霞值夜,难道她也认为自己马上就要放出去了,对那些小丫鬟也松懈起来?

    她有些不耐烦地掀了帘子,还没有开口喝斥,一张脸已变得雪白。

    怎么会这样?

    栖霞和二爷……

    她唰地放下了帘子,一颗心跳得像擂鼓,拔腿就跑了出去。

    栖霞怎么这么糊涂!

    这个节骨眼上做出这等事来,难道她不想活了吗?

    还好她没有叫喊。

    如果把管事的嬷嬷引了过来,什么也不必说,恐怕就是一顿乱棍。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慌慌张张地停住了脚步。

    她都听到了动静,难保别人不会听到动静。她要不要帮着栖霞在外面守一会……

    彩云的手指绞成了麻花。

    最后她还是去了樨香院。

    彩云也在出府的名单之列,她实在不想再节外生枝。

    这件事,她就当不知道吧!

    ※※※※※

    全身赤裸的栖霞面如死灰地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宋翰慢条斯理地穿着衣裳,手慢慢地攥成了拳。

    宋翰看着她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他坐在床边,替栖霞搭了床被子,温柔地笑道:“你别怕,我这就去跟我嫂嫂说去!她是最心慈不过的人了,定会成会我们的。”说完,站起身来扬长而去。

    栖霞的眼角滑出一滴泪来。

    她慢慢地爬了起来,就这样走到了屏风后面,就着桶里的冷水,开始洗身子。

    ※※※※※

    走出书房的宋翰却是满面春风。

    他吩咐苗安素:“你去跟嫂嫂说,栖霞已经是我的人了,她跟着我们一起出府!”

    苗安素手里的茶盅“哐当”一声就掉在了地上,茶叶茶水溅了她一身。

    “你说什么?”苗安素嘴角打着颤,“栖霞她……”

    “就刚才。”宋翰毫不在乎地道,“你去看看她,然后赏几匹料子给她做身新衣裳,带去跟嫂嫂请个安,免得嫂嫂误会,把她指了人,那就不好看了。”说完,他神色畅快地喝了口茶,出了内室。

    苗安素半晌才回过神来。

    宋翰这是要干什么?

    想和宋墨对着来吗?

    他也不看看自己凭什么能和宋墨对着来!

    苗安素牙齿咬得吱吱直响,吩咐季红:“叫上几个粗使的婆子,把栖霞架到夫人那里去。”

    季红一愣,道:“这不大好吧?”

    苗安素冷笑:“自作孽,不可活。难道还让我替他们兜着?他敢得罪世子爷,我可不敢。”

    季红应声而去。

    正在哄着元哥儿睡觉的窦昭听到一阵喧闹声,她还没有起身,元哥儿却一骨碌地翻身睁开了眼睛,冲着声音的方向咦呀直叫。

    窦昭忍俊不禁,起身抱了儿子:“小机灵鬼,耳朵这么尖。”

    元哥儿咧着嘴冲着母亲傻笑。

    窦昭就问身边的丫鬟:“外面是怎么一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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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四百五十六章 投奔

    当值的小丫鬟是拂叶。

    她稳稳妥妥地行了个福礼,沉稳地笑道:“夫人,我出去看看。”

    窦昭点头。

    拂叶脚步轻盈地出了内室。

    不过几息的功夫,她就折了回来。

    “夫人。”她凑在窦昭的耳边,轻声地将苗安素绑了栖霞的事告诉了窦昭。

    窦昭听着直皱眉。

    这个苗氏,搞什么鬼?

    就算栖霞犯了什么错,也用不着这样大张旗鼓地闹得人尽皆知啊。

    念头闪过,她心中一动。

    难道苗氏的本意就是想让大家都下不了台不成?

    她吩咐拂叶:“把看热闹的都打发了,让二太太带了栖霞进来。”

    拂叶应声而去。

    甘露进来帮窦昭换衣服。

    元哥儿手舞足蹈,非要母亲抱。

    窦昭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点着儿子的额头道:“你爹那么沉闷的性子,你怎么偏偏看见热闹就爱往上凑呢?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屋里服侍的都抿了嘴笑。

    窦昭把元哥儿交给了乳娘,去了厅堂。

    苗安素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站在屋子的中央,几个粗使的婆子压着栖霞的头,跪在苗安素的脚边。

    窦昭注意到栖霞的头发湿漉漉的,像是刚刚洗过了似的。

    如今已进了十月,怕头受了风着了凉,大家早就不在这个时辰洗头发了。

    她不动声色地在大厅的太师椅上坐定,不待苗安素开口,已开口训斥甘露:“二太太初来乍到,不知道厅堂不是随意能进的,你在我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难道也不知道?”

    甘露忙跪下来请罪。

    苗安素的一张脸已红得能滴出血来。

    她忙道:“这件事不怪甘露姑娘,是我不知道规矩。”说着,已朝着几个粗使婆子使着眼色,“你们还不快退下去。”

    几个婆子慌慌张张地退了下去。

    窦昭这才道:“出了什么事?竟然如此的沉不住气,闹出这么大动静来。”也不请苗安素坐下。

    苗安素不安地挪了挪脚,看了甘露一眼。

    甘露机敏地带着丫鬟婆子也退了下去。

    苗安素这才愤愤不平地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窦昭,并道:“您说这是个什么事?她是二爷身边的老人了,有这样的心思跟我说一声就是了,却要自己硬往爷们儿身边凑,您让我这个做太太的面子往哪里搁?我一气之下,也就顾不得许多了,让人把她绑了,到嫂嫂面前来评个理。嫂嫂这么一说,我这才惊觉自己做事太鲁莽了……”

    窦昭大吃一惊,却不相信是栖霞勾引宋翰的。

    如果栖霞有这个意思,当初又何必拿了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私房钱来求若朱?

    她目光如炬地盯着栖霞,想从栖霞的神色间看出点什么来。

    栖霞却低着头,一动不动,仿若木胎泥塑。

    窦昭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沉声道:“栖霞,你抬起头来。”

    栖霞抬起头来。

    如玉的面孔上已满是泪水。

    苗安素很是意外。

    窦昭问栖霞:“你可知错?”

    栖霞满心不甘,可她更知道,自己的辩解只会让自己的处境变是更艰难,甚至有可能连累家里人。

    她恭恭敬敬地给窦昭磕了三个头,低声道:“奴婢知错了!”

    窦昭颔首,道:“既是如此,留你在府里就不太合适了。我让甘露陪着你去把自己的东西收一收,下午你就跟着人牙子出府吧!”

    “是!”栖霞应着,一面给窦昭磕着头,一面泪水如雨点般地落了下来。

    听到动静的甘露进来扶着她退了下去。

    苗安素有些发愣。

    快刀斩乱麻,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她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很多事没有问呢!

    苗安素朝窦昭望去。

    只见窦昭正满脸平静地喝着茶。

    她欲言又止。

    窦昭也不点破她的那点小心思,笑道:“你既然把这件事交给了我来处置,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听说国公爷送了座宅子给你们,修缮粉刷,收拾箱笼,重新张罗丫鬟婆子,想必你也忙得很,我就不留你了。”说着,端起了茶盅。

    苗安素讪讪然地走了。

    窦昭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回了内室。

    等宋翰知道栖霞被苗安素交给了窦昭的时候,栖霞已被人牙子领走了。

    宋翰气得脸色铁青,差点一巴掌扇在了苗安素的脸上。

    他揪苗安素的衣领问:“那人牙子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牙行的?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走的?栖霞除了随身的衣服首饰还带了些什么东西走?”

    瞧那光景,竟然是要追上去的模样。

    苗安素大恨,敷衍他道:“我也不知道。人牙子是大嫂叫的,人也是从颐志堂领走的……”

    宋翰一把推开了苗安素,转身就离开了内室。

    苗安素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倒在地。

    她冲着宋翰远去的方向“呸”了一口,只觉得心里十分的难受。

    而此时神色木然的栖霞突然发现马车停了下来。

    她不由撩帘朝外望。

    暮野四合,周围全是密密的树林,显得十分荒芜。

    她要被灭口了吗?

    栖霞心里一片死灰。

    车帘被掀了起来,露出人牙子一张憨厚的面孔:“栖霞姑娘,这位是夫人身边的崔大管事。夫人知道你受了委屈,可府有府规,不处置你,又难以服众。所以夫人把你交给了这位崔大管事。你以后就跟着这位崔大管事好了。”

    栖霞的眼泪像泉水似的涌了出来。

    她甚至没有看清楚崔大管事的面孔,就这样挽着个包袱跟着崔大管事走了。

    ※※※※※

    宋翰花了很大的力气都没有查清楚栖霞的去向。

    他越发觉得这件事不对劲,在家里又急又气地转悠了两天之后,他去了颐志堂。

    谁知道窦昭却不在家。

    而且元哥儿和真定的那帮人也都不在。

    他很是奇怪,问颐志堂的人:“嫂嫂去了哪里?”

    颐志堂的人笑道:“夫人和大爷跟着世子爷一起出去了,小的怎么知道夫人和世子爷去了哪里?”

    大爷这个词像针尖似的刺痛了他。

    他寒着脸回了屋,心里却不停地琢磨:宋墨带着窦昭和元哥儿去了哪里呢?马上他们就要分家了,难道去了陆家?或者是去了窦家?

    这两家一个是老舅爷,一个是少舅爷,分家的时候都是要来当见证人的。

    宋翰坐不住了,他先去了陆家。

    宋墨和窦昭并不在。

    他又去了窦家。

    连窦世英也不在家。

    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呢?

    宋翰站在静安寺门口,望着来来往往的香客,无措而茫然。

    而宋墨和窦世英几个此时却就在静安寺胡同背面的后寺胡同里。

    宋墨在后寺胡同买了个两进的小宅子,把崔姨奶奶从真定接了过来。

    窦昭正和崔姨奶奶抱头痛哭呢!

    坐在堂屋里的宋墨和窦世英直摇头,而元哥儿见母亲哭了,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崔姨奶奶忙推开窦昭擦着眼泪:“你看你,把我们的宝贝元哥儿都惹得哭了起来。”

    窦昭红着眼睛抿了嘴笑,眼泪却再一次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崔姨奶奶就抱了元哥儿哄他,一边哄,一面和窦昭说着话:“世子爷常让人给我送信,把你的事都说给我听,你怀孕生子,我也都知道。本来你生了元哥儿我就想来看你的,可世子爷非要我等元哥儿做了百日礼才来。我知道,他是怕孩子满月礼和百日礼的时候宾客盈门,我会被人怠慢。这孩子,真是有心。寿姑,你可嫁了个好姑爷,你要好好地待他才是。”

    窦昭哭着点头,道:“您这次来,就不走了吧?”

    “不走了。”崔姨奶奶笑道,“世子爷说得对,只要这骨肉团圆,哪里都是故乡。我以后就在这里住下了。你要是想我了,就抱着孩子来看看我。”

    而且这里离静安寺胡同很近,父亲想来看祖母了,也能随时来看看。

    窦昭不住地点头。

    崔姨奶奶就夸元哥儿:“这孩子,长得壮实,就像你小时候一样。”

    我小时候有这么壮实吗?

    窦昭破涕为笑。

    窦世英听着叹了口气,对宋墨道:“你有心了……我看见后院还有块菜地……”

    宋墨谦逊道:“没什么!原是个小花圃,我看着也没种什么好花,就擅自作主改成了菜地。”

    窦世英很是感慨。

    跟过来的武夷跑了进来,他低声道:“世子爷,史川史大人请您到醉仙楼吃酒。”说着,拿了张拜帖出来。

    宋墨刚想说不出去,窦世英已道:“你有事就忙你的去,这边有我陪着寿姑和崔姨奶奶,不会有什么事的。”又提醒他,“史川可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皇上最忌讳他和人交往,他找你喝酒,肯定是有要紧的事。”

    多半是为了邵文极的死。

    宋墨知道,筷子的事瞒不过史川。

    不过,他明明知道陈嘉是他的人还递给邵文极一把小刃,这史川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宋墨想了想,道:“我去看看他找我干什么!您让寿姑等我一会儿,到时候我来接他们母子回家。”

    正好留了时间让窦昭和崔姨奶奶说说话。

    窦世英送了宋墨出门。

    宋墨去了醉仙楼。

    史川四十来岁,中等个子,皮肤微黑,长相平凡,是属于那种丢在人群里就找不着的人。

    宋墨见到他的时候不意间想到了陈嘉。

    难道干锦衣卫干得好的人都得是这副长相?

    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面的。

    宋墨笑着和史川寒暄着,分宾主坐下。

    菜很快就上来了。

    史川的话题就从菜系开始,最后说到了陈嘉,道:“十分的能干,镇抚司有了他,办起事都顺畅多了,不亏是世子爷器重的人。所以我想再给他加加担子,调他到锦衣卫衙门任同知,管着锦衣卫的内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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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七章 明升

    镇抚司,是锦衣卫的核心部门。锦衣卫同知虽然管着锦衣卫的内务,可管内务的能和管刑名的一样吗?

    宋墨微微地笑,道:“锦衣卫的同知,好像和镇抚司的镇抚一样,都是正四品吧?”

    史川早知道宋墨没这么容易答应,闻言笑道:“镇抚司这几年在陈赞之手里倒也平平安安没有出什么事,我正寻思着要不要给他请个世袭的百户,以表彰他这几年的功劳。”

    世袭的百户!

    史川为了把锦衣卫掌握在自己手里,可真舍得下本钱啊!

    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

    宋墨笑着举起了杯:“陈赞之有史大人这样的上司可真是他的福气啊!”

    史川呵呵地笑,举起杯来和宋墨轻轻地碰了一下。

    这件事,就这样办妥了。

    可史川心里却一点也不轻松。

    宋砚堂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又到底知道了多少?

    他望着笑容优雅而雍容的宋墨,心里没底。

    而后寺胡同里的崔姨奶奶的宅子里,元哥儿已经睡了,窦昭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儿子,耳朵却支了起来,全神贯注地听着堂屋里的动静。

    父亲窦世英的声音很是苦涩:“……您老又何必如此?静安寺胡同那边那么大,王氏又常住娘家,您去了,内院正好有个当家作主的人。您住在这里,让砚堂怎么想我?让家里的亲戚朋友怎么看待我……”

    祖母的声音却依旧如从前一样的轻快:“你这个人,就是喜欢那些虚名!砚堂是我们家的孙姑爷,他孝敬我的,我为什么不要?何况这宅子布置得深得我心,我很喜欢住在这里。搬去你那里住,逢年过节的,老五、老六家的过来看望你,是来给我请安还是不来给我请安呢?他们如今都位高权重,我也不为难他们。我住在这里,彼此装作不知道的,大家都安生,何乐而不为?你不要把简单的事弄复杂了,这样挺好。你也不用说什么了,我已经决定了,就住在这里。”

    “这……”窦世英喃喃地道,还想劝说劝说祖母。

    窦昭却松了口气。

    宋砚堂之所以要等元哥儿做完了百日礼才接祖母到京都,也是不想她老人家一把年纪了,却只能受五太太、六太太的半礼,被人慢待。如今这样很好,她老人家清清静静地住在这里,里里外外服侍的都是自己人,槐树胡同和猫儿胡同就装做不知道她老人家来了京都,他们不用来行礼,祖母也不用还礼,彼此都自在。

    窦昭就把元哥儿交给了乳娘看着,自己撩帘出了内室。

    “父亲,我们都知道您孝顺,”她劝着窦世英,“不过崔姨奶奶她老人家年纪大了,您就让她老人家按照自己的喜好过日子吧!”

    祖母不停地点头,笑道:“还是寿姑知道我!”

    窦世英不好再坚持,讪然地道:“那您缺些什么,要买些什么,就让红姑去跟我说一声。”说完,朝服侍祖母一同进京的红姑点了点头。

    红姑忙曲膝福了福,恭敬地道着:“七老爷您放心,我会好好服侍崔姨奶奶的。”

    祖母则挥了挥手,笑道:“好了,你们也不要净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了,我既进了京,以后说话的时候还多着呢!我听灶上的婆子说砚堂特意让人从南边运了一篓子螃蟹过来,寿姑吃不得,我这几年也不大用这些寒性的东西了,倒是你从小就喜欢吃这些,我让红姑去寻了坛花雕,你今天就在这里用晚膳吧!”

    窦世英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他没想到祖母知道他的饮食习惯……他以为,她只是生了他的那个人……

    一时间,他的眼角有些湿润。

    他忙低下头,轻轻地应了声“是”。

    红姑立刻吩咐摆饭。

    很快,堂屋的八仙桌上满满都是碗碟。

    灶上的婆子讨好地道:“这是脆皮乳鸽,世子爷特意吩咐给老安人做的;这是卤肘子,世子爷说了,老安人年纪大了,得少吃甜的,多用些好克化的,奴婢就做了这道菜,老安人您尝尝合不合口味?这是清蒸双蔬,奴婢摆了个太极模样,祝老安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祖母和窦昭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祖母更是道:“我这又不是过寿,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灶上的婆子脸涨得通红,忙跪了下去,道:“奴婢没读过书,不会说话,老安人息怒!”

    祖母笑道:“我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你快起来!”然后吩咐去扶灶上婆子的红姑,“赏她一个封红。”又道,“你今天辛苦了,下去吃饭吧!这里不用你服侍了。”

    灶上的婆子见祖母是个好说话的,欢天喜地地接了封红,朝着祖母谢了又谢,这才退了下去。

    窦世英低下头,决定不再提让生母搬去静安寺胡同的事了。

    静安寺胡同的仆妇,怎么会这样巴结她?

    谁过日子不想个舒心和欢畅,既然她喜欢,就这样吧!

    窦世英默默地吃饭。

    窦昭却让人又赏了两个上等的封红给了那灶上的婆子,并让甘露带话:“服侍好了老安人,另有赏赐。”

    窦世英出手更大方。

    十两银子!

    惹得宅子里其他的仆妇又是羡慕又是妒忌,逮到个机会就往祖母身边凑,逗得祖母每天笑容满面的。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当晚宋墨接了窦昭和孩子回府后,窦昭不顾宋墨正在更衣,从他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她抱得很紧,宋墨被勒得都有点喘不过气来,心里也隐隐有点明白,窦昭被自己的举动感动了。

    他颇有些得意,又有种莫名的满足,轻轻地抚了抚她羊脂玉般白皙嫩滑的手背,笑道:“你喜欢就好!”

    “很喜欢!”窦昭靠在他的肩头,狠狠地去吻他的脖子。

    宋墨倒吸了口凉气,身体顿时沸腾起来。

    窦昭轻笑,手指灵活地钻进了他的衣襟里。

    “寿姑!”宋墨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几分嘶哑。

    孩子满月后他们就在一起了。

    可每次窦昭不是惦记着孩子,就是怕乳汁溢出来,有些兴味索然,弄得他也总是不能尽兴。

    上一世,窦昭并没有自己哺乳孩子,所以并不知道亲自哺乳孩子还有这样的麻烦,但宋墨的隐忍她却能体会得到,祖母的到来,让她的情绪骤然间爆发出来。

    她沿着他的脖颈一路向下。

    手也没有闲着。

    宋墨哪里还忍得往,转身就把她抱了起来,大步地朝床走去……

    甘露等人在外面守了大半宿,屋里还没有歇下。

    若彤实在是挺不住了,坐在太师椅上直犯困,索性站起身轻手轻脚地在厅堂里走来走去。

    甘露道:“你下去歇了吧!这里留我和两个小丫鬟就行了。明天一早你记得带两个手脚麻利的丫鬟把夫人屋里的被褥都整理干净就是了。”

    通常这个时候,窦昭屋里的东西是不会交给浆洗房的。

    甘露是她们的师傅,平时很照顾她们,是个很好的人。若彤也就不和她客气,回屋里歇了。

    甘露就坐在厅堂里打络子,心里却想着窦昭在回来的马车上和她说的话:“一家是英国公府的外院的三等管事,和你一样大,只有个妹妹,已经说了亲,这两年就要出嫁了;另一家是世子的缎绸铺子里的二掌柜,读过几年书,十二岁就在铺子里当学徒,据说人挺不错的;再就是张富贵家的长子,比你小两岁,如今跟着他父亲跑腿,我瞧着那孩子比他父亲长得可端正多了,行事也比他父亲沉稳,又是知根知底的,这才把他也列了进来……你想想,看哪家合适?”

    哪家合适?

    她也不知道。

    素心姐姐和素兰嫁了人,过得都挺不错的。

    她觉得自己如果能和他们一个样就行了。

    至于哪家合适,还是让夫人拿主意吧!

    她信得过夫人!

    想到这里,她脸上火辣辣地烧,不由地仔细地聆听着内室的动静。

    隐约有窦昭的笑声传过来,十分的欢快,还带着些许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甘露也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夫人这样,过得可真好!

    她低下头,继续打着络子。

    ※※※※※

    陈嘉却十分的惊恐不安。

    快下衙的时候,史川突然把他叫去了锦衣卫衙门,先是长篇大论地夸奖了他一番,然后告诉他,从明天开始,他就擢升锦衣卫同知了,他的差事,由锦衣卫千户柳愚接手,让他这两天就和柳愚把差事都交割了。

    这是赤\裸\裸的明升暗降!

    谁都知道他是宋墨的人,柳愚是史川的心腹。

    这是宋墨因为蒋琰的事对他的惩罚呢?还是自己无意间卷入了邵文极的事里被史川忌惮呢?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面对像宋墨和史川这样重量级的人物,他都如同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自己该怎么办呢?

    他在屋里走来走去。

    虎子在旁边看着,不由咬了咬唇。

    第二天他借口头痛,没有随陈嘉去镇抚司衙门。

    但等陈嘉前脚出门,他后脚就去了英国公府找段公义。

    段公义和陈嘉走得比较近,自然认识虎子。

    听虎子说他是奉了陈嘉之命来见蒋琰的,也没有多想,让人带信给了映红。

    可虎子当着映红却什么也不说,非要见蒋琰不可。

    映红知道蒋琰托了陈嘉打听黎亮的消息,不敢阻拦,去禀了蒋琰。

    蒋琰听了十分的惊讶。

    她很快就见了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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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 暗降

    没有经过陈嘉的同意就来找蒋琰,虎子看见蒋琰的时候目光不免有些闪烁。

    他期期艾艾地道:“蒋小姐,我们家大人昨天刚得了信,擢了锦衣卫的同知。”

    “那很好啊!”蒋琰闻言不由得喜上眉梢,“能从镇抚司调到锦衣卫衙门,不用和那些犯人打交道了,阿弥陀佛,真是菩萨保佑!”

    虎子闻言欲哭无泪。

    蒋琰一愣,道:“这其中莫非还有什么蹊跷不成?”

    虎子立刻换了副沮丧的面孔,道:“蒋小姐,您想想,锦衣卫什么衙门最重要?当然是镇抚司了!可我们家大人原本干得好好的,却毫无征兆地说调走就调走了,您说,这里面怎么会没有蹊跷啊?”

    蒋琰脸色一白,想到了一个可能。

    她欲言又止。

    虎子毕竟是陈嘉的随从,她怎么能当着虎子的面说自家的哥哥?

    蒋琰沉默良久,道:“那,我能帮陈大人些什么?”

    她声细如绳,显得很是柔弱。

    虎子不安地挪了挪脚,喃喃地道:“我就是想请蒋小姐帮帮忙,给世子爷打声招呼,别让我们家大人再像从前那样被同僚们排挤……那日子实在是不好过。”

    “我知道了。”蒋琰点头,心里却非常的茫然。

    如果陈嘉真的是受了自己的牵连,哥哥知道陈嘉派了人来向自己求情,会不会更加愤怒呢?

    可她也不能看着陈嘉就这样蒙受无妄之灾啊!

    她坐立不安,在家里想了半天,想到了蒋骊珠。

    十二姐那么聪明,她肯定知道该怎么办!

    她急急地去了窦昭那里,说想去蒋骊珠家里串门。

    窦昭既然留心了蒋琰和陈嘉,虎子上门的事怎么瞒得过她?

    她对陈嘉有些失望,见蒋琰一副想和蒋骊珠说说心里话的模样,想着蒋骊珠遇事沉稳大方,细心体贴,觉得蒋琰遇事能找她倾诉也是件好事,遂什么也不问,笑着让嬷嬷们准备蒋琰出行的事。

    吴家接到了帖子,为了给蒋骊珠做面子,十分的重视,蒋琰到后,不仅蒋家的太婆婆打赏了蒋琰一根金簪,蒋骊珠的婆婆也给了一个二两银子的封红,弄得蒋琰满脸通红,看蒋骊珠的目光满是歉意。

    蒋骊珠安慰她:“你要是心中不安,吴家以后有什么事,你记得来随个礼就行了。”

    这一点蒋琰还是做得到的。

    “一定,一定!”她松了口气,和蒋骊珠躲在屋里说陈嘉的事。

    蒋骊珠讶然。

    她没有想到窦昭在蒋琰面前提也没提陈嘉的事,居然就对陈嘉明升暗降,可见宋墨和窦昭是不同意这桩婚事的。

    蒋骊珠不由暗暗地叹了口气,她先表扬蒋琰:“还好你没有贸贸然地跑去求表哥,不然以表哥的脾气,定会以为是那陈嘉不甘心,利用你出面说项,到时候陈嘉可就不是调到锦衣卫做同知那么简单了,甚至被调到下面卫所做个百户千户都有可能。”又道,“表哥和表嫂都不是那心胸狭窄之人,他们既然惩戒了陈嘉,陈嘉只要不再犯错,就不会再摆布他的,你只管放心!陈大人是个有能力的,过几年,等这波风声过去了,陈大人的仕途也就会明朗了。”

    蒋琰听着落下泪来,道:“毕竟是我连累了他!我听人说,这做官最讲资历的,他坐了这几年冷板凳,这资历也就比不得别人,以后升职多半会受牵连……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问舅舅的事,我倒安心了,却害了陈大人!”

    蒋骊珠忙掏出帕子来给她擦眼泪,劝道:“你以后不再见陈大人就是了。”

    蒋琰连连点头,但心里始终像有根刺似的,让她不舒服。

    她在吴家勉强待了半天,就打道回府了。

    锦衣卫里的人都觉得陈嘉这是在给柳愚挪位子,又暗暗猜测陈嘉是不是得罪了宋墨,待他的态度从以前的巴结奉承渐渐转为观望试探,让陈嘉心烦不已。倒是柳愚,隐隐知道些内情,待陈嘉却十分的尊敬,两人很顺利地办完了交割,柳愚还在醉仙楼设宴给陈嘉送行,史川也派了心腹亲自接了陈嘉到锦衣卫的衙门上任,锦衣卫的人见了这才知道陈嘉背后依旧有人撑着,纷纷给他接风,迎来送往地闹了四五天才消停,陈嘉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虎子去找蒋琰的事。

    他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来。

    蒋琰可是藏不住一句话的,虎子这样一闹,她还不去找宋墨去说情?宋墨见他指使得动蒋琰,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他拿起板子就给了虎子一顿好打:“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拿主意了?竟然敢背着我去找蒋小姐!英国公府那也是你随便能进出的?我不教训教训你,你还不知道要闯下什么大祸来呢!”

    虎子咬着牙不求饶,道:“要不是蒋小姐,大人能沦落到被赶出镇抚司的地步吗?”

    “你还嘴硬!”陈嘉又多打了虎子二十板,“没有世子爷,我能进镇抚司吗?如今不过是受了点委屈就受不了,嚷嚷得到处都是,这是做大事的人吗?你是不是想让我在锦衣卫同知的位置上坐到死啊?”

    虎子这才后悔了。

    陈嘉下决心要收收虎子的性子,把人丢在院子里不管他,自己换了衣裳出门,去了英国公府。

    他不好直接拜见蒋琰,借口有黎亮的事跟蒋琰说,让段公义帮他传了个话。

    蒋琰听了蒋骊珠的话,觉得非常有道理,正想找个机会劝劝陈嘉,让他安心在衙门里当差。听说陈嘉要见她,她立刻在小花厅里见了陈嘉。

    陈嘉见面就急切地问蒋琰:“我的事,不知蒋小姐可向世子爷求情了?”

    蒋琰不免讪讪然,心虚地道:“还,还没有……”

    陈嘉如释重负,忙道:“那就好,那就好!”

    蒋琰奇道:“你不让我帮你跟哥哥说项吗?”

    “不是,不是!”陈嘉忙道,“这全是虎子自作主张。”他把前因后果说一遍。

    蒋琰就拿了蒋骊珠的话劝他:“……我哥哥不是那种盯着别人不放的人,等过些日子就没事了。”

    宋砚堂不是那“盯着别人不放的人”?那还有谁敢称得上是“盯着别人不放的人”?

    陈嘉听了只觉得好笑,可当着蒋琰的面却不好流露丝毫,怕蒋琰追问起来不好交待,索性随着她笑着称“是”,把此行的来意告诉她:“外面的事复杂得很,不要说你一个内宅妇人了,就是我这样常在官场里混的人遇事也要在脑子里多转两道才敢开口,你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千万不要插手了,知道了吗?”

    蒋琰愕然。

    陈嘉想着她像白纸似的,自己的这番话只怕说服不了他,想了想,道:“我这次虽然失去了锦衣卫镇抚司镇抚之职,却得了个世袭的百户作补偿,这可能是世子爷和史大人背后协调的结果,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我受了世子爷的什么惩戒。虎子不懂事,乱嚷嚷,你别听他胡说八道的。”随后庆幸道,“还好你这次没有立刻去找世子爷求情,不然可就闹出大笑话来了。”

    一席话把蒋琰说得脸色通红。

    想着自己竟然误会陈嘉是被自己连累的,陈嘉心里还不知道会怎么笑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她恨不得有个地缝可以钻进去,羞愧地低声说了句“知道了”,转身就要走。

    陈嘉看着她神色不对,心里一急,就叫住了蒋琰。可等蒋琰温顺地停下脚步,低着头等他开口的时候,他望着蒋琰乌黑亮泽的青丝,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不说什么,更不合适,只好语无伦次地道:“是不是我的话说得太重了?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你有时候就是心思太重了,什么事都闷在心里。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越是一个人自己琢磨,就越容易把事情往坏处想,事情没发生,倒先把自己吓着了。我也知道你在这个家里不自在,我看吴大奶奶倒是个爽快的,你要是有什么事,不妨和她多商量……”他说着,心里也有些不自在起来,自己原本是想着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蒋琰了,趁着这次见面,就好好地给她打打气,她以后遇事胆子也能大一些的,可他这话里话外的味道却全变了,变成批评她了,她原本就脸皮薄,这下子只怕要伤心得掉金豆豆了,又忙把话题给拉了回来,道,“不过你这次做得很好,没有立马就去找世子爷,这件事我还是刚知道,当时我还在想,这下可完了,世子爷十之八九会误会了,没想到你这么冷静,还没有跟世子爷说,倒是我急吼吼地跑过来,显得有点可笑了……”

    可没等他的话说完,安静地站在那里的蒋琰突然一转身,跑了。

    陈嘉傻了眼。

    忙追了上去。

    可刚出院子门,就被段公义给拦住了:“赞之,我给你报这个信,是因为夫人同意了的,你要是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进了内院,可有失君子之道。”

    陈嘉急得额头冒汗,但也冷静下来。

    是啊!

    自己再不能和蒋琰纠缠不清了。

    要是让宋墨或是窦昭知道了,不是事也成了个事了!

    念头闪过,他心里一慌,忙拉了段公义的衣袖道:“段大哥,你刚才说什么?我见蒋小姐,是夫人同意了的?”

    段公义颔首。

    陈嘉只觉得脚底一滑,差点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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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_∩)O~

    ※

第四百五十九章 馅饼

    段公义一把扶住了陈嘉,似笑非笑地道:“陈大人,您看您既然都来了英国公府,是不是给夫人去问个安啊?”

    陈嘉身子有点发软。

    他自幼丧父,母亲性子软弱,小时候在族中受尽了欺辱,长大后又苦苦挣扎,却从来没有像此时这样害怕过。他勉强露出一个笑脸,硬着头皮道:“自然是要去给夫人问个安的。”

    段公义笑眯眯地瞥了他一眼,道:“请陈大人随我来!”

    陈嘉忐忑不安地跟在了段公义的身后。

    蒋琰却是低着头,一路埋着头径直往碧水轩去。

    她羞愤难当,都不知道怎样面对陈嘉才好。

    若不是自己胆小怕事,左右为难,不敢拿主意,只好去找蒋骊珠商量,自己又怎会按兵不动?陈嘉却说自己比从前懂事多了……自己怎么当得起他这样的夸奖?

    要不是蒋骊珠,自己恐怕就坏了他的大事了!

    蒋骊珠,真的是很好。

    不仅漂亮,而且还有头脑。

    而且待人也很真诚。

    就像自己的嫂嫂似的。

    所以哥哥非常地尊重嫂嫂。

    吴家人也很看重蒋骊珠。

    自己如果能有蒋骊珠一半的好,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她何尝不想做个让人喜欢的女子,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像嫂嫂或是蒋骊珠那样……

    蒋琰把自己关在了内室。

    映红吓得脸色发白,忙叫了自己心腹的小丫鬟去给窦昭报信,自己则守在内室的门外。

    颐志堂正房的厅堂里,窦昭笑盈盈地请陈嘉坐下,吩咐小丫鬟把前几日宫里赏的水晶梨和桔子都装些进来,并对陈嘉道:“虽说是贡品,可未必就比外面的好,你且将就着尝尝!”

    陈嘉在英国公府经营了一年多,可从来不曾得过到杯茶。

    如今不仅得了个座,还有瓜果茶点招待。

    不知怎的,陈嘉就想到了那狱里的犯人,临刑前狱卒们都会客客气气地让他们吃饱喝足了好上路……

    他背心里全是汗。

    谁知道窦昭什么也没有问,聊了聊京都的天气,说了说这些日子的菜价,就端了茶。

    陈嘉战战兢兢地进去,又稀里糊涂地出来,心里却越发地惶恐起来。

    他想给蒋琰带个信,让她小心点,却苦于没有传话的人,又怕自己弄巧成拙,让蒋琰的处境更艰难,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连怎么从英国公府出来的都记不清了。

    而窦昭送走了陈嘉,仔细地问过段公义陈嘉和蒋琰都说了些什么之后,不由暗暗点头。待到晚上宋墨回来,她就提了陈嘉的事。

    宋墨还没有等窦昭说完就跳了起来:“他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阿琰岂是他能觊觎的?他是不是看我这些日子抬举他,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趁早跟他说,让他趁早给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窦昭就知道会这样。

    宋墨在蒋琰面前是长兄为父,而全天下的父母都有个通病,觉得自己的孩子是天底下最可爱、最听话、最乖巧的孩子,纵然有什么不好,那也是受别人的影响。

    她不作声,静静地坐在那里做针线。

    宋墨讪讪地挨着她坐下,柔声道:“我不是在怨你,我知道你治家向来严厉……我只是在气陈嘉……简直是不知所谓嘛!”

    窦昭想了想,问宋墨:“你和我成亲可曾后悔过?”

    宋墨瞪着眼睛,道:“当然不曾后悔!”

    “可外面的人都觉得我配不上你。”窦昭道,“可见两口子过日子,如同脚穿鞋,合适不合适,只有自己知道。我们如今既不需要琰妹妹锦上添花,又不需要她帮扶一把,你又何必那么看重对方的出身门第呢?”

    宋墨何尝不知,可陈嘉……在他心里就是一把好使的刀,这样一个人,怎么能做他的妹夫呢?

    窦昭能理解宋墨的感受,她刚开始的时候还不是不能接受陈嘉。因而她也不逼他,笑着打了水服侍宋墨洗漱更衣。

    宋墨默默地任由窦昭摆弄着。

    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爬了起来,用手肘拐醒了窦昭,道:“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个人不行。”

    窦昭睡得正香,闻言打了呵欠迷迷糊糊地道:“你爹还看我像悍妇呢!你不同意,可琰妹妹觉得好,你又能怎样?”说完,翻个身又睡了。

    宋墨一个激灵,再也睡不着了,他趴在窦昭的耳边喊着“寿姑”:“你别睡了,阿琰觉得陈嘉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硬是把窦昭给闹醒了。

    窦昭想着反正也睡不着了,索性披衣坐了起来,把前因后果都跟宋墨说了一遍。

    宋墨听了半晌无语。

    窦昭就劝他:“这日子得自己过,你就是再不喜欢陈嘉,可琰妹妹和他在一起觉得自在,我们就由着她吧!她小小年纪,却把别人一辈子受的苦都受完了,你就不要再强求她了。”然后又讲了前世她曾经听到过的一个故事,“……因在庙会的时候见过一面,惊为天人,不顾那女子只是个小户人家出身,非要娶了回去。结果那女子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好,日子过得战战兢兢,没两年就去了。老祖宗讲求‘门当户对’,不是没有道理的。琰妹妹从小在市井里长大,你非要她嫁到大户人家去做宗妇,也要她拿得起才行啊!”

    宋墨沉默了好一会,道:“你说的是宣宁侯郭海青的侄儿吧?”

    “咦!”窦昭惊道,“你怎么知道?”

    宋墨笑道:“我还要问你怎么知道的呢!郭海青的那个侄媳妇才过世没两个月。”

    窦昭就有些出神。

    前世,她曾帮着郭夫人去治丧;今生,她和郭夫人却始终形同陌路。

    她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

    宋墨就搂着窦昭亲了亲她的面颊,道:“我搂着你,你在我怀里睡会儿吧!”

    窦昭就顺势搂了宋墨的腰。

    屋子里静悄悄的,灯芯接连爆出几朵噼里啪啦的灯花。

    宋墨沉声道:“反正,我觉得陈嘉不合适。”

    窦昭不由失笑,道:“我和你打个赌吧?你做出一副要惩治陈嘉的样子,如果琰妹妹立刻就赶来给陈嘉求情,琰妹妹的亲事就听我的;如果琰妹妹过了片刻才来,她的亲事就由你做主。你觉得如何?”

    宋墨有些犹豫。

    窦昭笑道:“可见你心里也知道琰妹妹和陈嘉合适!”

    “没有这回事。”宋墨不承认,道,“打赌就打赌!”

    窦昭抿了嘴笑。

    宋墨别过脸去。

    窦昭低声地笑了起来。

    真是别扭!

    明明心里已经认同了,嘴却紧得像蚌壳,丝毫不露。

    她抬起头,扳过宋墨的脸,吻上了他的唇……

    ※※※※※

    第二天早上醒来,窦昭发现屋外飘起了细雨,屋里的温度也比昨天冷了几分。

    她吩咐甘露:“把窗户都关好了。”又吩咐乳娘,“不要把元哥儿抱出去了,就在屋里玩。”

    乳娘笑着应是,抱着吃饱了的元哥儿去厅堂里玩。

    窦昭出了内室。

    宋墨坐在宴息室临窗的大炕上,几个小丫鬟正在摆早膳。

    窦昭笑盈盈地在宋墨的身边坐下。

    宋墨装作没看见的,低了头喝粥。

    窦昭笑着把正指使着一群小丫鬟摆早膳的甘露叫了一旁,低声吩咐她:“你去趟碧水轩,就说世子爷大怒,派了人去抓陈大人。”

    甘露骇然,见窦昭笑容满脸又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忙应“是”,匆匆地去了碧水轩。

    窦昭坐下来和宋墨用早膳。

    一个花卷还没有吃完,蒋琰已跟着甘露冒雨过来了。

    她一进门就跪在了宋墨的面前,没有说话眼泪先落下来:“哥哥,这件事与陈大人没有关系,全是我的错!是我求他,他不得不答应……”

    窦昭算准了蒋琰会来给陈嘉求情,可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更怕她一口气把托陈嘉给黎亮送银子的事也说了出来,忙下炕扶了她,道:“你这个样子成什么体统?还不快快起来把眼泪擦一擦!”说着,掏出帕子递给她,打断了蒋琰的话。

    蒋琰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

    宋墨的筷子却“啪”地一声拍在了炕桌上,脸色变得铁青。

    蒋琰吓得直向窦昭身后躲。

    窦昭安慰她:“别怕,我们到屋里说话去。”随后低声对甘露道,“把元哥儿抱过来。”

    宋墨看见儿子,就什么气都没有了。

    甘露应声而去。

    窦昭和蒋琰去了内室。

    她一面让小丫鬟打了水服侍蒋琰梳洗,一面低声道:“屋里那么多丫鬟婆子,你怎么进来就帮陈大人说话?若是让那些丫鬟婆子传出去一星半点的,你和陈大人还要不要做人了?没有的事都变成了确有其事!”

    蒋琰听着吓得瑟瑟发抖,拉着窦昭的衣袖道:“好嫂嫂,我心里着急,没顾得上,您千万别恼我……”

    要不是关心则乱,怎么会自己轻飘飘的一句话她就跑了过来呢?

    窦昭道:“你什么也别说,自有我给你做主。”

    蒋琰不住地点头。

    外面传来元哥儿咯咯的笑声。

    窦昭放下心来,待蒋琰梳洗完了,和她一起出了内室。

    宋墨正单手托着元哥儿的脚把他举在半空中。

    元哥儿手舞足蹈,不知道有多高兴。

    看见窦昭和蒋琰出来,宋墨一句话也没有说,继续逗着元哥儿。

    蒋琰羞怯地笑。

    武夷进来,利索地行了个礼,恭敬地道:“世子爷,该上朝了。”

    宋墨“嗯”了一声,把孩子交给了窦昭,径直出了正房。

    蒋琰立刻拉了窦昭的手,紧张地道:“嫂嫂,哥哥不会真的去找……他的麻烦了吧?”

    谁知道呢?

    就算宋墨去找陈嘉的麻烦,也不会伤了陈嘉的性命,所谓的麻烦也就称不上麻烦了。

    窦昭想着,笑道:“你哥哥做事自有分寸,你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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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章 劫胡

    蒋琰倒把窦昭的听了进去,果真不再担心陈嘉的事。

    而宋墨出了颐志堂,只觉得满腹的牢骚没地个地方发,抬眼却看见有宋翰身边的小厮领了个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男子朝东路去。

    他定晴一看,竟然是苗安素的哥哥苗安平。

    苗安平此时也看见了宋墨。

    他忙上前和宋墨见礼。

    宋墨不待见宋翰,自然也就无意和宋翰的岳家打交道。他微笑着和苗安平寒暄了两句,就借口要去上朝,出了英国公府。

    路上,武夷小声把苗安平谋求句容县捕快的事禀了宋墨,并道:“苗舅爷这些日子隔三岔五的就登门问信。这次想必也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宋墨嘴角微撇。

    宋翰倒是猢狲散了树不倒,架子摆得足足的。

    他有什么能力帮苗安平谋求句容县捕快一职。

    宋墨想了想,吩咐武夷:“你去问问夫人,真定来的那些护卫有没有谁想去句容县做捕快的,我举推他出府为吏。”

    武夷一咱小跑着回了英国公府。

    窦昭得了宋墨的话,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武夷就把前因后果跟窦昭说了一遍,窦昭听了忍俊不禁,叫了段公义来,传了宋墨的话。

    段公义和陈晓风都无意离开英国公府,却都觉得这是件好事——跟着窦昭过来的人若是能被举荐为吏,那些年轻点的也就有了个奔头和盼头。只会对窦昭更忠心了。

    两人一商量,让那些护卫自荐。

    有愿意去的,也有不愿意去的,段公义和陈晓风就来了个现场挑选,比资历,比忠诚,比身手,最后确定了一个人报给了窦昭。

    窦昭就把那人名字,三代身家都写给了武夷,让武夷送给了宋墨。

    宋墨当天就赶着让人送到了句容县。

    这些事苗安平并不知道。

    他站在那里。满脸羡慕地望着宋墨绯红色的官袍。直到宋墨不见了身影,他这才随着小厮去了绿竹馆。

    宋翰和苗安素搬家的日子已经定了,苗安素正在收拾东西,家里的陈设不免有些凌乱和潦草。苗安平看了大吃一惊。道:“这是怎么了?”

    苗安素刚起来。

    宋翰昨天晚上歇在她另一陪嫁的丫鬟月红屋里。

    她正由季红服侍着梳妆。听说苗安平来了。她不由得抚额,抱怨道:“他怎么这么好的精神!这一大早的,他就怕不别人说闲话?”

    这些日子又是分家。又是丫鬟们配人,还弄出了栖霞的事,宋翰十分的暴躁,没事都能挑出刺来,她哪有机会和他提句容县捕快的事。偏偏他这个哥哥一点也不省心,咄咄逼人地非要问出个结果不可。

    季红不敢吭声,倒来禀报的小丫鬟无知无畏,笑道:“舅爷遇到了世子爷,世子爷正准备上朝,还特意停下来和舅爷说了两句话才走。”

    苗安素一愣,忙道:“世子爷和舅爷都说了些什么?”

    小丫鬟笑道:“就是问舅爷过早饭了没有?天气越来越冷,屋里不点火龙人写字手都伸不开了之类的话。”

    苗安素松了口气,去了厅堂。

    苗安平站在多宝格架子前打量着上面一对霁红梅瓶,听到动静他转过身来,见是苗安素,他皱着眉头迎了上前,不悦道:“英国公要把你们分出去单过,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派个人回娘家去说一声?英国公府没有二十万两银也有十万两银子的家产,你就不怕被他们给坑了?他们分了你们多少家产?妹夫可签字画押了?谁做的公证人?他们凭什么把你们给分出去?”像是他分家似的。

    苗安素疲惫地道:“我就算是告诉了你,你们能帮我些什么?找了一帮子人来吵闹?英国公府有惯例。世子继承家产,次子分出去单过。”她实在是怕这个哥哥闹起来得罪了好面子的公公,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道,“婆婆的陪嫁五分之三分给了二爷,五分之二分给了世子,世子后来又出高价把那五分之三的产业换了回去,婆婆这边事已清了。至于英国公府的产业,都是公中的,最多能把公公名下的产业分一半给二爷。但公公现在正值壮年,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就分财产……”

    她的话还没有说话,苗安平已跳了起来:“你傻了吧?这个时候你不把该得的东西拿到手,难道还指望着以后公公断气的时候留一半产业给你们不成?你也知道你公公正值壮年,他要是续弦又生下幼子怎么办?还有,谁跟你说英国公府有惯例的?这惯例是你见过还是我见过啊?还不是他们嘴一张!他们要是不把财产的事分清楚了,你就不能答应分这个家……”

    苗安素苦笑。

    如果宋翰是英国公府的嫡次子,不,甚至是庶子,她都可以照着别府庶子离府的规矩争取一番,偏偏宋翰身份暧昧,宋翰根本就不敢去争,说什么都答应,你让她一个做媳妇的怎么去争啊!

    她没好气地道:“分家是国公爷同意了的,二爷也答应,你让我去跟我公公争不成?你是不知道我公公的脾气,你越是向他要,他越不给,你越是乖乖地听话,他反而会怜惜你,像这样,二爷什么也没有说,分家的事全听了我公公的,我公公不就花了一万多两银子在四条胡同给我们买了个宅子吗?而且我公公还分了个每年有两千两银子出息的田庄给我们,说以后每年贴补我们四千两银子过日子。你就不要在这里乱参和了!”

    “呸!”苗安平恨铁不成钢地道,“口说无凭。立字为据。他是哪张纸上写了每年都会贴补你们四千两银子过日子?这是今年有明年还不知道有没有的事,你在娘家的那么精明,怎么嫁了你就糊涂了?再说了,哪有分家不请了娘家人做见证的?不是我妹夫把你哄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他说着,就看见苗安素的脸突然涨得通红,还朝着他使了个眼色。

    苗安平心中一动,若有所觉地转身,看见宋翰沉着个脸走了进来。

    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苗安平在心里嘀咕着。

    他敢在苗安素面前放肆,却不敢得罪有所求的宋翰。

    苗安平忙换了个笑脸迎了上去,亲亲热热地喊了声“妹夫”。道:“您用过早膳了没有?我们家门口一家买蟹黄包的。味道极好,我特意带了一笼过来,妹夫尝尝味道如何?”

    季红机敏地端了包了进来。

    刚才苗安平说的话宋翰都听见了。

    他不由在心里冷笑。

    什么都不懂得东西!

    你以为人人都出身市井,不如意的捋了衣袖打场架。完了见面依旧能笑呵呵地喊声“哥哥”。

    他不分家。等候他的就是个“死”字!

    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其他的。

    他分出去了也好。

    自立门庭了,也就有借口谋个差事了。

    不用在宋墨眼皮子底下过日子,可比什么都强。谁知道宋墨什么时候发起疯来就想着要整他!

    反正父亲不开口。宋墨也不能指责自己以庶充嫡,他仗着英国公府二爷的名头在外面还怕没有人巴结?

    宋翰看见苗安平脸上那谄媚的笑容,恶心得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他站起身来,道:“马上要搬家了,陆家舅老爷那里,几位叔伯那里我都得去一趟,早膳我就在外面用了,你们兄妹正好说说话。”然后在苗安平“妹夫,妹夫”的叫喊声中拂袖而去。

    苗安平觉得被扫了面子,塞着脸质问苗安素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苗安素横了他一眼,道:“谁让你非议人家的家事了?”

    “我这不是为你好吗?”苗安平心虚地嚅嗫了几句,见捕快的事又没了着落,三下五除二,把自己带来的几个蟹黄包全部塞进了嘴里,这才回了大兴。

    苗父忙问他:“你妹夫怎么说呢?”

    “别提了。”苗安平把在英国公府的遭遇一五十一地告诉了父亲,还道,“你说,我妹妹是不是脑袋被灌了铅啊!”

    苗父却被那一万多两银子的宅子和每年四千两银子的补贴给镇住了。

    他喝斥儿子:“你管那么多事干什么?你妹妹上有公公下有夫婿,她不听公公、夫婿的,难道还听你的不成?”他说着,眼珠子直转,又道,“不知道那四千两银子是一次性给清?还是分期分批地给?要是一次性给清,不说别的,就是拿出一半来放印子钱,一年最少也能挣个千八百两的,我们家一年出就二三百两银子开销。”

    苗安平立刻明白父亲的用意。

    他立刻凑到了父亲的面前,低声道:“这件事可别让大伯他们知道了。我看最好说是英国公府有这样的惯例。”

    苗父不住地点头。

    苗安平就有些按捺不住,道:“爹爹,要不我去探探行情?这放印子钱,也不是谁都能干的!”

    ‘“当然。”苗父催他,“你快去问清楚了我们爷俩拿出个章程来。”

    “嗯!”苗安平高高兴兴地出了门,晚上喝得烂醉有回来。

    苗父当然是什么也问不出来。

    隔天苗安平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可一起床就被他的狐朋狗友告辞,句容县的两个新增的捕快名单已经下来了。

    一个是句容县主薄的侄儿。

    一个是英国公府的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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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一章 砸中

    苗安平牙齿咬得咯吱直响,恨恨地道:“怎么着?我不过是不疼不痒地说了宋家几句,他宋翰就要记恨我一辈子不成?不帮忙不说,竟然推了家里的一个护卫出来打我的脸,他这是把我当成打秋风的穷亲戚啊?”然后不管不顾地冲到英国公府。

    宋翰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他气得脸色发青,冷冷地看了苗氏兄妹一眼,道了声“你们兄妹之间的事,不要把我给扯进来”,拂袖而去。

    苗安平像被点着的炮仗似的跳了起来,把苗安素骂了个狗血喷头,逼着她去找宋宜春换人。

    苗安素哭得稀里哗啦,却坐在那里怎么也不动。

    事情怎么这么巧,她的哥哥刚刚说要谋求句容县的捕快,跟着窦昭从真定过来的一个护院就得了这差事……要说这其中没有蹊跷,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宋翰也是这么想的。

    他虽然讨厌苗安平,可苗安平到底是他的舅兄,苗安平被这样打脸,他一样没有面子。

    宋翰望着颐志堂的方向,心里像沸水似的翻腾不止。

    颐志堂里,得了差事的护院正在给窦昭磕头谢恩。

    窦昭笑道:“这个事可与我无关,全是世子爷的主意,你要谢,就去谢世子爷吧!”

    那护卫十分的机敏,奉承道:“没有夫人,世子爷哪里知道我们这些人?世子爷我要谢,夫人我也要谢。”

    一席话说得大家都很高兴。

    窦昭就赏了他五十两银子置办官服、打点上峰。

    护卫谢了又谢,这才退了下去。

    回到东跨院,他托高兴的媳妇帮着置办了几桌酒席,请了颐志堂的护卫喝酒,大家很是高兴了两天。

    窦昭这边却琢磨着,既然宋墨默认了蒋琰和陈嘉的婚事,这层窗户纸就得捅破才成。

    看陈嘉的行事作派,估计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蒋琰那里,也得讨个口风才行。而且这抬头嫁姑娘,低头娶媳妇,从来只有男方主动向女方提亲的,若是女方主动向男方提亲那可就低了一头。

    她想来想去,这个中间人只有蒋骊珠最合适。

    窦昭就请了蒋骊珠到家里来听戏,透了个话音给蒋骊珠。

    蒋骊珠是个聪明人,立刻就有了主意,笑道:“这件事您就放心交给我吧!”

    回到家里,她请了陶二家的去说话。

    待陶二家的吴家出来的时候,昏头昏脑的都有些找不到北了。

    她一路激动地回了玉桥胡同,进门就拉了陶二道:“你快捏捏我,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陶二笑道:“你发什么癫呢!”

    他的话音刚落,陈嘉从衙门里回来了。

    陶二家的一个激灵,忙道:“大人,今天吴大奶奶请了奴婢去他们府上说话。”

    陈嘉想着若不是为了蒋琰的事,蒋骊珠怎么会找了他家的管事嬷嬷说话,不由得心中一紧,脸上却水波不兴,道:“吴大奶奶找你去做什么?”

    陶二家的不说话。

    陈嘉把陶二家的叫进了书房。

    陶二家的这才道:“英国公府的表小姐要再醮,吴大奶奶叫了我去问大人您家里的事。”

    陈嘉一口茶从嘴里喷了出来,把陶二家的喷了个满脸。

    “你说什么?”他惊愕地道,“吴大奶奶叫你去问我的家事?”

    陶二家的一把抹了脸上的茶水,笑道:“是啊!吴大奶奶还说,是受了窦夫人之托。”

    陈嘉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他团团地书房里打着转,想着陶二家的的话。

    难道宋家有意将蒋琰许配给他,所以让吴大奶奶从中传个话?

    但这不可能啊!

    他是什么出身,他自己心里清楚,宋家就是选错了人也论不到他啊,他怎么就入了窦夫人的眼呢?

    不会是宋家误会他和蒋琰私相授受吗?

    要是这样可就遭了!

    他无所谓,大老爷们一个,大不了被人嘲笑两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不定还有人佩服他有野心呢!

    可蒋琰怎么办?

    这一生恐怕也难以洗清这个污名了!

    他还是去找窦夫人说说,把这个误会解开吧?

    陈嘉想着,一只脚都迈出了门,另一只脚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他有机会娶蒋琰……娇娇柔柔,像朵春花似的蒋琰呢!

    陈嘉的心头一热。

    错过了这次机会,他就永远别想娶到蒋琰了。

    自己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他站在门槛上,生平第一次没有了主意。

    ※※※※※

    蒋琰此时却在和蒋骊珠谈心。

    她惊讶地望着蒋骊珠,急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十二姐,我真的和陈大人没有什么!你们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随后发起誓来,“若是我和陈大人有私情,让我被天打五雷……”

    蒋骊珠吓了一跳,忙捂住了她的嘴巴,把她的话堵在了嘴里。

    “我的小祖宗,这种誓你也敢乱发!”她骇然道,“是我瞧着陈大人人不错,你又认识,这才起了心思给你做个媒。你倒好,怎么平白地咒起自己来了?”她说着,松了手,“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费这个神了。”

    蒋琰闻言满脸的愧疚,道:“我知道姐姐是为了我着想,只是我谁也不想嫁。陈大人虽好,却与我无缘。”

    蒋骊珠没想到蒋琰会这么说,正色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蒋琰垂了眼睑,低声道:“哪个男子知道了我的遭遇会瞧得上我,自我在客栈里自缢不成,我就知道我这一生也就这样了,怎么敢想别的?”

    蒋骊珠道:“若是陈大人来提亲呢?”

    “不可能的。”蒋琰头摇得像拨浪鼓。

    “可如果陈大人真的来提亲呢?”蒋骊珠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这天底下,没有谁比陈嘉更清楚她的底细了,如果陈嘉还愿意来提亲……是不是表示,陈嘉不嫌弃她呢?

    蒋琰心中一动,顿时乱了起来。

    她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蒋骊珠松了口气,道:“那我们就看看吧。”又忍不住劝她,“人要往前看,过了这个村,未必还有这个店。你还年轻,又不像别人家那些大归的姑奶奶,或是能帮着嫂嫂管家,或是能帮着教导侄儿侄女读书写字、女红针线,年轻的时候还好,年纪大了些,你还真准备去庙里不成?以你的性子,就算去了庙里,只怕也会是那个挑水浇园的,你莫非天真地以为庙里真的就是清静之地,不惹一丝尘埃?”

    “我,我没有。”蒋琰喃喃地道,“从前我跟着黎窕娘去庙里进香的时候,那些尼姑就想着法子要人捐香火钱,谁的香客捐得多,主持就会看重谁。”

    “你既然知道,这件事你就好好想想吧!”蒋骊珠起身告辞。

    蒋琰躺在床上,睡意全无。

    自己该怎么办好?

    真的嫁给陈嘉吗?

    要是哪天陈嘉嫌弃起自己来……

    她想想就锥心地疼。

    可若是陈嘉真如蒋骊珠说的那样来求亲,自己若是拒绝……

    蒋琰像烙饼似的在床上翻来翻去的。

    ※※※※※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窦昭等了几天都没有等到陈嘉前来提亲,不由暗暗地叹了口气。

    可能是两人有缘无分吧?

    她把这件事暂且搁到了一边。

    宋墨则是乐见其成,更没有主动问及的道理。

    窦昭和宋墨两人就把精力放了宋翰分府的事上。

    请了顺天府尹黄祈黄大人做见证,窦世横、陆复礼做中间人,宋翰签了分家契书。

    宋宜春躲在樨香院不愿意出来见客。

    窦世横拜托黄祈去劝宋宜春:“这兄弟不和,多半是父母不公引起来,您这样早早地把家分了,未必就不是件好事。京都之中的权贵之家如果都能像您这样头脑清醒,我们顺天府的官司都要少一半。”

    虽然知道黄祈是在安慰他,但宋宜春有了台阶,正好顺势出来和窦世横、陆复礼打了个招呼。

    窦世横私底下“呸”了宋宜春一口,道:“真是又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

    窦世英苦笑道:“总算是把家分了,也不枉六哥跑了这一趟。”

    窦世横倒有些怜悯起窦昭来,吩咐窦德昌:“寿姑命运多舛,你过去之后,要多多照顾她才是。”

    窦德昌恭声应“是”。

    他是小儿子,从前最顽皮不过,可现在,他既然要被过继,想起这些年来父亲的舔犊之情,他反而对父亲恭敬起来。

    窦世横叹气,轻轻拍了拍次子的肩膀,让他退了下去,和窦世英说起窦德昌的事来:“既然已经记在了族谱上,你就不用顾忌我,安排个时间让芷哥儿搬过去吧!这样两边吊着,难免会耽搁了他的功课——你既然挑了他,他也应该在举业上有所精进,支应起门庭来才是。”

    窦世英也正准备和窦世横商量这件事:“你看腊月初一搬过去怎样?一是过年的时候亲戚间好走动;二是我准备请个老翰林在家里坐馆,让芷哥儿能一心一意地备考。”

    今年是大比之年,隔年有乡试。

    窦世横点头。

    窦世英把这件事告诉了宋墨。

    宋翰正忙着搬家,宋茂春等三家顾着大面都过来帮忙,一些平日总想奉承宋家却苦于没有门路的故旧也都纷纷到绿竹馆去凑热闹,宋墨无意管这档子闲事,主动请缨,帮窦世英打理窦德昌过继的事。

    窦世英就如三九天里喝了杯热茶似的,极为舒服,笑道:“有什么事要你动手的?你只管过来陪我喝茶就是了。”

    宋墨笑道:“王家那边,您打过招呼了吗?”

    按礼,窦德昌过继之后,王映雪就是他的嗣母了,他无论如何都应该去拜见一番。

    ※

    姐妹兄弟们,送上今天的更新。

    祝大家周末愉快!

    PS:明天的加更依旧定在下午的五点左右。

    O(∩_∩)O~

    ※

第四百六十二章 田庄

    窦世英只觉得头痛。

    宋墨看岳父的样子,哪里还有不清楚的,因而笑道:“要不我陪您去一趟吧?”

    窦世英求之不得。

    窦世横知道了之后特意叫宋墨过去,道:“你不用理会王家,把该说的话说到就行了。他们若是叽叽歪歪的,你只管回来告诉我。我们长辈不会坐视不理的。”一副怕他吃亏的样子。

    宋墨心中微暖,出主意道:“我看到时候不如让十二哥和我们一道过去吧?十二哥也正好给七太太磕个头,到了正日子的那天,就不要惊动七太太了。”

    他是担心王家借口让嗣子给王映雪行礼,把王映雪送回了静安寺胡同。

    窦世横一听就明白过来。

    他也不愿意自己儿子头上压着这样一个嗣母。

    窦世横看宋墨的目光,就多了几分赞许,道:“那就让芷哥儿和你们一起去吧!”

    宋墨笑着应“好”,隔天就和窦世英、窦德昌一起去了柳叶胡同。

    王知柄已猜到了窦世英的来意,客客气气地把三人迎进了厅堂。

    可待到窦世英说明了来意,他顿时脸色有些发青。

    他以前之所以一言不发,就是打定了主意想趁着窦世英这一房过继的时候把王映雪送回去,不想打草惊蛇让窦家发现他的意图,没想到盘算却落空了。

    他心里十分的苦涩,但还是忍不住道:“过继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缺了映雪?事情也不急这一时。你们难得来一趟,在这里好生用顿酒席,等到下午,我让映雪和你们一起回去。”

    宋墨还想先委婉地说两句,窦世英却语气生硬,冷冷地道:“我让芷哥儿过来,是给王家脸面。原来王家是不稀罕的,倒是我多事了!”说完,招呼宋墨和窦德昌,站起身来就要走,“既然她没空,也不用等到下午,我们这就回去了。”

    王知柄就是随父亲流放的那几年,也不曾受过这样的羞辱。

    他脸色涨得发紫,可想到母亲的交待,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挽留窦世英。

    窦世英拉着宋墨和窦德昌拉着走得飞快,王知杓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一把拽住了王知柄,脸色难看地道:“哥哥,你不能再这样宠着妹妹了。父亲为着她,到如今还被同僚们讥讽。我们难道为她做得还不够?她就算回到窦家去,窦家的人会把她当人看吗?你知道不知道,檀儿因为她,婚事又黄了!”

    王知柄默然,脑海里闪过妻子为难的面孔,闪过弟媳因为侄儿的婚事一次一次的不成叉着腰站在台阶上对着妹妹住的院子叫骂的模样,闪过儿媳妇捂着孙子耳朵时窘然的神色,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王知杓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了下来,他揽了哥哥的肩膀,道:“我们不能再为她得罪人了,楠儿和檀儿他们还要做人呢!我们还是去送送姑爷,人家给我们面子,我们也要以礼相待才是。”

    王知柄闻言不由笑道:“你现在也稳重多了!”

    从前因王映雪的事影响了王檀的婚事,庞玉楼常常会在家里闹腾一番,王知杓就会趁机在王许氏面前哭诉,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墙,这次说出来的话倒有几分道理。

    王知杓干笑了两句,想到这些都是老婆告诉他说的,他越发地对老婆信服起来。

    送走了窦世英他们,他就去了王许氏的屋里。

    “娘!”他一如往日,一开口眼睛鼻子就挤到了一块,“这件事您可得给我们拿个主意啊!檀儿的婚事又黄了!楠儿自己有本事,檀儿却是要指望着岳家帮扶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您就可怜可怜檀儿吧!别人像他这么大的,孩子早就在地上跑了,他还单身一人,您让我们这做父母的怎么吃下下饭睡得着觉?”

    王知杓很想说一句“您不能为了自己的女儿就把我的儿子给害死了”,但想到庞玉楼的叮嘱,他还是把这句话给咽了下去。

    王许氏只摇头。

    她年纪大了,高氏厚道,庞氏奸狡,映雪以后只能靠着长子过日子。

    “你想怎样?”她只好问次子。

    王知杓目光闪烁,道:“我,我想搬出去住!”

    虽然早就在预料之中,王许氏心中还是一阵刺痛。

    她闭上了眼睛,半晌才睁开,道:“我写封信给你父亲。”

    王知杓心中狂喜,眉角眼梢不由得流露出几分来。

    他应着“是”,有些迫不及待地离开正房。

    后罩房却传来庞玉楼的骂声:“……你个臭不要脸的,为了个男人宁愿祸害自己的娘家的兄弟和侄儿,结果还是被你男人给像双破鞋似的甩了,我要是你,早就一抹脖子了结了!你男人刚才可是带着嗣子来了,你知道你男人都说了些什么吗?人家怕你回去之后又坏了嗣子的婚事,特地过来放话的,让你过继的时候别去败了窦家的兴!”

    王家的宅院并不大,加之王楠成了亲,王檀也大了,王映雪回娘家后,原以为自己很快会回窦家的,就住进了母亲的后罩房,之后却一直没有“空”房子安置她,她也只得在后罩房里落了脚。

    这两年庞玉楼说话越来越难听,和那市井妇人骂街没有什么两样,王家上上下下的丫鬟仆妇也因此都轻看了王映雪几分。

    而王映雪因为自己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却嫌弃自己,脾气变得越发暴躁,哪里忍得住庞玉楼这样的挑衅,推开门就和庞玉楼对骂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王家落难时被你爹爹倒贴给我们王家的罢了,上不敬姑婆,下不教导子女,是我们王家厚道,没有休了你……”

    屋里的王许氏听着,一口气没有喘上来,人就昏了过去。

    正房立刻乱成了一团。

    王知杓怕妻子搅了分家的事,顾不得母亲,急急地去了后院,把站在抄手游廊上大骂的庞玉楼拉到了一旁,低声道:“你这是干什么?母亲已经应了让我们搬出去过,你还吵什么吵?也不怕丫鬟婆子们看笑话!”

    我就是看不得王映雪那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

    庞玉楼在心里道,抬眼却看见了高明珠屋里的一个小丫鬟,正扒后门口探头探脑地朝里张望,她知道不是高明珠就是高氏让人来看动静的,心中一动,冲着那小丫鬟道:“你回去跟大嫂说一声,我们虽然要搬出去了,可楠哥儿和檀哥儿还是两兄弟,我也还是楠哥儿的婶婶。楠哥儿今年落第,都是被这贱妇给闹的,让楠哥儿跟了我们一起出去读书去,不能叫她把这屋里大大小小的全都给祸害了!”

    小丫鬟哪里敢搭话,吓得拔腿就跑。

    得了信的高氏却唏嘘不已,对儿媳妇道:“若你二婶真的搬了出去,你们就跟着她过去读书吧。家里这样乱糟糟的,也不怪楠儿这一科落了第。她虽然势利,可势利也有势利的好处——楠儿是少年举人,若是中了进士,对她、对檀儿都有好处。没有了你姑母,你二婶做起表面文章来还是一套一套的。”

    高明珠愕然。

    她婆婆向来贤淑,现在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是忍无可忍了。

    “那您呢?”她也不想待在这个家里,不说别的,王映雪和庞玉楼的对骂就让人听了面红耳赤不自在,何况她还有年幼正在学说话的儿子。

    “我?”高氏无奈地道,“就这样熬着呗!”

    总好过把儿子媳妇都折进去的强。

    她此时深深地后悔,当初怎么就为王映雪出了头的?

    这难道是报应不成?

    高明珠迟疑道:“要不让我和孩子服侍相公去高家读书吧?那里更清静。”

    她很不喜欢庞玉楼。

    高氏摇头,道:“你公公不会答应的。”

    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跟着庞玉楼他们搬出去了。

    可那也比现在强。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一向维护王映雪的王知柄这次破天荒的没有反对,而是轻轻抚了抚妻子的肩膀,低声道:“你也跟着一起过去吧!孙儿年纪小,楠儿要读书,家里没有个主事的人不成!我就留下来。总不能让母亲面前没有个伺候的人。”

    高氏讶然。

    王知柄朝着妻子笑了笑,道:“我也不是没有私心的。”

    高氏紧紧地握住了丈夫的手。

    王许氏却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似的,她目光锐利地盯着长子,厉声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高氏的意思?”

    王知柄心头一颤,但还是咬了牙道:“这是我的主意!”

    王许氏的目光一下子散了,人也颓然地倒在了大迎枕上。

    这个家,要散了!

    难道要她为了那个不孝女,就把儿子媳妇孙子都撵走不成?

    念头闪过,她听见儿子喃喃地道:“我这也是为了映雪好。她这样,窦家肯定是不管了的,窦明那孩子又是个不知道轻重的,也一样指望不上,她以后还得跟着侄儿侄媳妇过日子,这要是让孩子们对她生出怨怼之心来,她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王知柄的一席话打动了王许氏。

    她拨了半天的佛珠,对长子叹道:“你们也别吵着分家了,我做主,把映雪送到乡下的田庄里去!”

    王知柄重重地给母亲磕了几个头。

    王映雪知道了在屋里要死要活的。

    王许氏这次铁了心,让心腹的婆子压着王映雪去了田庄。

    高氏也算是和庞氏联手了一回,趁着这个机会把家里的丫鬟婆子放的放、卖的卖、配人的配人,全部都换了,又悄悄地派了得力的婆子去了田庄,并嘱咐她:“把人看管起来,别让她和外面的人接触,免得疯言疯语的传出去不好听。若是老爷老太太追究起来,自有我为你做主。”

    婆子奉命而去。

    庞玉楼也悄悄地派了婆子去“服侍”王映雪,前面的话和高氏说得大同小异,后面的话【地】却是:“这人哪没有三病四痛的?除了老太太,谁还记得她?你只要别把人给折腾死了就行了”。

    婆子笑着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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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妹兄弟们,送上今天的加更。

    晚上的更新在十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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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 风帆

    王家发生的这一切,窦世英等人都不知道。

    窦世英只觉得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他高兴地揽了宋墨的肩膀,对窦德昌道:“等会儿回去把你父亲叫过来,我们好好地喝两盅。”

    过继之后,称呼就要换过来了。

    窦德昌得称呼窦世横为“六伯父”。

    他倒是记得,偏偏窦世英还没习惯。

    窦德昌讪讪然地笑。

    宋墨忙给他解围,道:“岳父大人说错了话,等会儿可要罚三大杯。”

    窦世英这才惊觉失言,忙道:“好,好,好!等会儿我自罚三大杯。”看向窦德昌的目光不免带了几分歉意。

    毕竟是不得不和父母生离,窦德昌原来还有些芥蒂的,可这样的窦世英,不知怎的,让他扑哧一声笑,胸中的那点郁闷突然间不翼而飞,他感觉到自己不是被父母送了人,而是因为嗣父太可怜了,让他去安慰陪伴这个孤独的长辈。

    “父亲到了请客的日子别说漏了嘴就行了。”他笑吟吟地道,“不然五伯父定然不会放过您的。”

    窦世英呵呵地笑。

    宋墨见两人这样,很是欣慰。

    而窦德昌对着宋墨,心里就多了一点点佩服。

    自己比宋墨年长,行事却不如宋墨观察入微,体贴周到。

    他对宋墨不免高看两眼。

    窦德昌过继的事,就这样正式定了下来。

    窦世英正式发了帖子请窦家在京都的姻亲到静安寺胡同里喝酒。

    窦明这才知道窦德昌被过继到了窦世英名下。

    她顿时气得气血翻涌,抬手就把炕桌给掀了,跳起来道:“我不同意!凭什么把窦德昌过继过来?”

    周嬷嬷欲言又止,在心里道:当初七老爷也曾想着把你留在家里招赘的,可你抢了四小姐的姻缘,四小姐又嫁入了英国公府,西窦不过继,难道还绝嗣不成?何况窦家虽然子弟众多,适合过继的除了十二爷还真没有旁人了。

    可这话她怎么能当着窦明说?

    窦明这大半年来脾气可是越来越暴躁,就是侯爷,也要时不时地被她刺上两句,屋里服侍的丫鬟婆子们个个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整个正院多半时候都是静悄悄的,像个冰窟窿似的,让人进来就觉得遍体生寒。

    窦明却越想却觉得自己有理,吩咐周嬷嬷备车,去了静安寺胡同。

    窦世英硬着心肠不见她,让高升传话给她:“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你既然已经是别人家的媳妇,应当孝顺婆婆,服侍丈夫,以后有什么事让丫鬟婆子来传个话就是了。”

    窦明却觉得父亲还在气恨自己当初选了魏廷瑜,朝着高升就是一脚,嚷道:“他们那样逼我,父亲不仅不出面维护我,现在还和我秋后算账,难道只有窦昭是您的女儿,我就不是您的女儿吗?”

    窦世英听了只觉得窦明蛮横无礼,想到纪氏委婉的指责,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把这个女儿给惯坏了。

    现在教她正道,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窦世英躲着不见窦明。

    窦明在那里闹了半天没人理会,怒气冲冲地回了济宁侯府。

    仆妇们面露惊恐,但纷纷上前迎接。

    窦明看着,心里更加烦躁,眼角的余光却看见一个小厮飞快绕过影壁不见了。

    她认得那个小厮。

    叫如意,在魏廷瑜的书房里服侍。

    是魏家的家生子,今年八岁,身材瘦小,人却很机灵。

    他为什么看见自己就跑?

    自己是吃人的妖怪不成?

    都说跟着谁就向着谁,难道平时魏廷瑜跟他说了什么?

    窦明心里立刻像生了根刺似的,她打发了外院的丫鬟婆子,带着周嬷嬷等人转身就去了魏廷瑜的书房。

    魏廷瑜不在书房里。

    如意上前禀道:“侯爷跑马去了!”

    自己一回来他就跑马去了,这是什么意思?

    窦明心头冒着火,目光挑剔地在书房里扫了一圈。

    书房里非常的整洁,搭琴的杭绸换成了宝蓝色的,四角还垂了金黄色的璎珞,显得很贵气;书案上的青花瓷花觚里插了一把大红的山茶花,让书房都变得明丽起来。

    没想到书房的丫鬟小厮还挺用心的!

    窦明冷笑一声,转身回了内室。

    她带信给柳叶胡同的母亲,告诉她过继的事。

    柳叶胡同那边只简短地回了句“知道了”,就没有了下文。

    她觉得很是奇怪,让周嬷嬷带了些东西去柳叶胡同,只说是孝敬王许氏的,让周嬷嬷探探那边的情况。

    周嬷嬷回来告诉她:“老太太挺好,只是没有见到七太太,说是和二舅太太大吵了一架,心里不舒服,歇着了。”

    王映雪常和庞玉楼吵架,窦明是知道的,她并没有起疑,问周嬷嬷:“那窦昭可知道过继的事?”

    周嬷嬷道:“听说英国公世子爷曾陪着十二爷去给七太太磕头。”

    窦明气得把手里的梳子都扔到了地下。

    她左思右想也没有别的办法阻止窦德昌的过继,只好吩咐周嬷嬷:“过继的事,你不要声张,他们事先不告诉我一声,也别指望着那天我回去给他们添光增彩。”

    言下之意,也不用告诉魏家的人。

    周嬷嬷暗暗摇头。

    就算侯爷两口子都不去,于窦家的颜面又能有什么影响呢?

    别人只会说窦明这样不给面子,不过是怕嗣兄夺了本应该属于她的那一份家产,是个十分小气贪婪的人。

    这件事若是发生在去年,周嬷嬷就是冒着惹窦明生气的危险也会劝劝窦明的,可现在……窦明早就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她多说几句,连早年间的那的点情份只怕也没了。

    五小姐,怎么就过成了这个样子呢?

    周嬷嬷在心里可惜着。

    窦昭却微笑着坐在宴息室临窗的大炕上听着陈嘉请来的媒人夸耀着陈嘉:“……虽说从前有过一位娘子,却没有留下子嗣。人性子沉稳可靠不说,还很有本事,年纪轻轻的,已是四品的武官,照这个样子下去,最多不过十年,就会升了三品。贵府的表小姐一嫁过去就是官太太,还有什么比这样的亲事更好的?”

    她没有做声,笑着收下了陈嘉的庚帖,让人打赏了媒人十两银子。

    媒人一愣,随后喜得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陈嘉要请官媒到英国公府来提亲,几个官媒听说了都连连摆手,只有她,贪图陈嘉的那五两银子两匹绫布的谢媒礼,硬着头皮进了英国公府胡同。尽管如此,在她没有见到窦昭之前,心里也在嘲笑陈嘉不自量力,没想到英国公府的世子夫人竟然收了陈嘉的庚帖……这,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乐颠颠地去了玉桥胡同给陈嘉回话。

    陈嘉只觉得脑子里一阵晕眩,半晌才回过神来,忙叫了陶二家的打赏。

    媒人喜滋滋地走了,

    陈嘉却是全身发软,坐在太师椅上好半天都没站起来。

    宋家,真的接了他的庚帖!

    也就是说,他和蒋琰的婚事不是戏言,而是有可能成为现实!

    陈嘉的心像被吹满的船帆鼓鼓的,说不出是欢喜还是庆幸,直到陶二夫妇来给他道贺,他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这屋子还是上任屋主搬来的时候粉过,如今好多地方已有了污垢……后院虽有个小花园,他早出晚归的,内院又没有个主事的妇人,早被灶上的婆子开辟成了菜园子,还好那墙角有株老腊梅,扒了菜园子,种上几株芍药牡丹金菊什么的,倒也勉强能对付过去……还有屋里的陈设,他卖宅子的时候全都单独卖了,前任屋主也就只给他留下了几张断了腿的板凳、褪了漆的杂木箱子之类的,他刚刚升职,上面的要打点,下面的要赏赐,还有从前的印子钱要还,也顾不得添什么东西……英国公府可是用的一水的紫檀木,他是比不上的,可这黑漆的松木家具总得打一套吧?还有抄手游廊上的彩画,门前的影壁,都得好好整整……想想还有好多事呢!

    他再也坐不住了,风风火火地叫了虎子进来吩咐道:“你这就去街上找几个手艺过硬的泥瓦匠来,还有这油漆匠也要招几个……我记得上次老陈家娶媳妇的时候那套新打的家具不错,你去问问是找谁打的,请了来打一套……”

    陈嘉连珠炮似的吩咐,虎子的脑袋都大了,勉强重复了一遍,就一溜烟地跑去了陶二那里:“您快给我几张纸,我要把爷说的记下来。”

    陶二呵呵直笑,在旁边帮他磨墨,心里却寻思着,这门亲事要是真的成了,他们可就像那书里说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人家英国公府的一个护院放出来就是京县的捕头,他儿子以后最少也能混个课税司的役吏吧?那他可做梦都要笑醒了。

    陈家的人像风车似的忙得团团转了起来。

    窦昭这边也没有闲着。

    打首饰,做衣裳,采购嫁妆,忙得脚不沾地。

    好在有蒋骊珠帮忙,女人又天性爱买东西,忙碌变成了快乐,颐志堂里笑声不断。

    蒋琰躲在碧水轩里,心里有几分欢喜,更多的是却是害怕。

    她很想见陈嘉一面,想亲口问问他到底为什么要娶自己。如果有一天他要是嫌弃自己是再醮的妇人,能不能不要骗她?只要坦白地告诉她,她肯定谁也不会说,一个人静悄悄地躲到庙里去的。

    可看着嫂嫂和十二姐欢喜的神情,想和陈嘉见面的事,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窦昭感觉到蒋琰的心事重重,有心想安慰她几句,可宋翰那边要搬家了,宋茂春等人都来帮忙,宋墨甩了手不管,她少不得要到场说几句客气话,等到宋翰搬完了,又是乔迁之喜,窦昭人虽没去,礼数却必须尽到了,也前前后后地忙了两天,再去找蒋琰的时候,她已平静下来,窦昭笑笑,也就没有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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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妹兄弟们,送上今天的加更。

    PS:比预想的回来的早一点,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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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 记名

    过了两天,宋墨休沐。窦昭和他商量蒋琰的婚事:“庚帖已经请大相国寺的德福和尚看过了,说是天作之合,都不犯什么忌讳。你看我什么时候给陈家回话好?他们也好来下定!”

    宋墨从心底对这桩婚事是十分不满的。

    在他看来,这等于是把自己的胞妹嫁给了个下人。

    虽然他知道窦昭看人看事极准,蒋琰的事一直是她在操劳,而且蒋琰也乐于和窦昭亲近,蒋琰在经历了韦贺之事之后不可能不受任何影响,如果窦昭觉得蒋琰嫁给陈嘉比较合适,那就肯定很合适,但他心里还是过不了这个坎,完全采取了拖延政策,明明知道陈嘉已经来提亲了,窦昭也收了庚帖,他就是装作不知道这件事似的不闻不问。此时听窦昭提起,他赌气道:“急什么急?阿琰今年才刚刚及笄。从前是没人帮她当家作主,如今她回了家,怎么也要多养她两年。陈家若是有诚意,难道还等不得这几天?”

    窦昭有些哭笑不得,道:“这议亲下定请期,没有个一年半截哪能定得下来?到时候琰妹妹也有十七、八岁了,正是嫁人的时候了。”

    宋墨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答非所问地道:“既是合婚,怎请了大相国寺的人?我怎么不知道他们大相国寺还帮人看生辰八字?那个德福是什么人?”

    别扭得很。

    窦昭只觉这样的宋墨十分的可爱。

    她笑道:“德福是大相国寺的一位知客大和尚,对命理很有研究。听我五伯母说,姚阁老、何阁老得闲的时候都喜欢去找他清谈;何阁老家去年嫁孙女,就是请他合的婚,极准。所以这次我也拜托了他。”

    实际上是窦昭知道德福之所以最后能成为大相国寺方丈,能和纪咏打擂台,除了精通佛法和《易经》之外,他还十分喜欢给那些权贵家的女眷看相,等他做了大相国寺的主持之后,已是一卦难求,而且他看相还很准,破解之法也很灵验,这也是为什么他那么受欢迎的原因之一。

    宋墨就趁机转移了话题,笑道:“还有这等人?那哪天我们也去大相国寺碰碰这位大和尚,让他给我看看相。我总觉得自己这几年流年不利,一桩事接着一桩事,让人心烦。”

    窦昭抿了嘴笑。

    她可没看出宋墨哪里心烦。

    不管事情多艰难,他总是迎难而上,从不自怨自艾,心志十分坚强,让她这个两世为人知道一些前事的人都非常的佩服。

    窦昭上前抱了宋墨的胳膊,声音不由得柔了下去:“好啊!到时候我们带了元哥儿去给菩萨上炷香,也让菩萨保佑他平安康泰。”

    她顺着他的意思,不提蒋琰和陈嘉的事。

    宋墨就笑得十分开怀。

    窦昭差点像摸元哥儿一样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

    陈嘉等了两、三天也没有等到宋家的回信,不免有些心浮气躁。

    他约了段公义喝酒。

    段公义开导他:“世子爷好不容易才把妹妹找了回来,怎么会舍得她这么快就嫁出去?不过你放心,夫人把那些来说媒的全都推了,又急着给表小姐置办嫁妆,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数的。”

    陈嘉恨不得谁给他白纸黑字的写张契书作保证才好,只觉得段公义这话不疼不痒,全无作用,闷着头喝酒,最后酩酊大醉,是被虎子架回去的。

    段公义笑着直摇头,想了想,回去回禀窦昭的时候,怕窦昭觉得陈嘉不够稳重,把他喝醉的这一段给隐瞒了下来。

    正好家里的厨子为了过年做了些萝卜糕、核桃酥之类的,窦昭让段公义给陈嘉带了些去,算是安抚他有些浮躁的心,又用礼盒装了些送到了猫儿胡同、槐树胡同和蒋骊珠等人府里,至于祖母那里,她带着元哥儿亲自送了过去。

    祖母高兴极了,抱着元哥不放手,吩咐红姑:“你派个人去趟静安寺胡同,让七老爷下了衙就过来吃饭。”然后对窦昭笑道,“他最稀罕元哥儿,让他也过来看看,解解馋。”

    窦昭不由得再次感激宋墨。

    他把祖母安排在这里,祖母果然不像在真定的时候,就算跟她住在一起,也好像是在做客,很少轻易表露自己的看法,更不要说像现在这样发号施令了。

    她笑盈盈地应“好”。

    元哥儿却不耐烦地扭着小身子要到屋外去玩。

    祖母满脸笑容地哄着他:“我的乖乖,外面冷,等开春了,太婆领着你种豆角。”

    窦昭听了哈哈大笑。

    元哥儿也跟着母亲咯咯地笑。

    一时间屋里像春暖花开似的,温暖中带着几分热闹。

    笑容就从祖母眼中一直溢到了眉梢。

    两人就在炕上摇拨浪鼓和元哥儿玩。

    元哥儿开始还安静地听着,很快就不耐烦地去抓拨浪鼓,窦昭把拨浪鼓递给了他,他想学着窦昭的样子摇拨浪鼓,又摇不响,扁着嘴就把拨浪鼓丢在了炕上。

    祖母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哎哟”道:“这可是随了谁的脾气?一点委屈也受不了。”

    窦昭笑道:“肯定是随砚堂。”

    祖母打趣她:“你以为你小时候的脾气很好吗?”

    窦昭有些意外,奇道:“我小时候您见过我?”

    “当然啊!”祖母从不把在窦家受的委屈放在心上,也不忌讳说这些事,“我听说你出生,就换了件粗布衣裳,跟着送菜的婆子悄悄地去了正院。你母亲知道是我,特意让人把你抱出来给我看了一眼。后来我再去,她就装着不知道的样子,由着我和你玩一会。后来被你祖父无意间发现了,我怕他责难你母亲,就没敢再去。”又道,“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胖嘟嘟的,只要是尿片没有垫好或是把你放在床上的时候被子没有压好,你就不停地哭,把你母亲和你的乳娘哭得六神无主,要不是我,她们还找不着缘由呢!”

    说到这里,她老人家露出几分得意来。

    屋里就突然响起了宋墨的声音:“可见元哥儿的坏脾气不是随我了!我小时候可听话了,让躺着不敢坐着,让坐着不敢躺着,若是敢大声地哭,照着屁股就是一巴掌。”

    “砚堂!”窦昭没想到他会这个时候过来,不禁眼睛一亮。

    宋墨已笑吟吟地走了进来,恭敬地祖母行了个礼。

    祖母看见他过来,也非常的高兴,忙请他在炕边的太师椅上坐下,让丫鬟上茶点,并关切地道:“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衙门里没什么事吗?”

    元哥儿已经有些认得人了,宋墨又每天都抱他一会,他就在窦昭的怀里朝着宋墨蹿。

    宋墨笑着伸手抱了孩子,在太师椅上坐定,道:“从前做同知的时候,头上还有个都指挥使,事事都还有所顾虑,现在自己做了都指挥使,没人在头顶上压着,走动就方便多了。”

    祖母竟然一脸身同感受的表情点头赞同道:“是这个道理。”

    元哥儿又闹腾着要去外面。

    宋墨也怕风吹着孩子,抱着他去厅堂里看多宝阁架子上陈设的玉石盆景。

    祖母就不满地悄声对窦昭道:“砚堂过来了,你也不下炕迎一迎,哪有这样的道理?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谁不喜欢被人看重?你和砚堂的日子还长着,你别总仗着他对你好就端着个架子,时间长了,任谁都会疲的。”

    一席话说得窦昭尴尬不已。

    可再仔细一想,祖母的话却很实在。

    难怪别人常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窦昭虚心受教,去堂屋里和宋墨一起带孩子玩。

    宋墨眉宇间果然多了几分欢快,低声地道:“你别担心,元哥儿和我亲,不会哭闹的,你多陪老安人去说说话,她老人家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个知心的人,你既然来了,也给老人家解解闷。”

    他从不称祖母为“崔姨奶奶”,而是随着晚辈称祖母为“老安人”。

    窦昭心里暖暖的,想着祖母的话,有意让宋墨开心,也压低了声音道:“可我想和你在一起嘛!”

    笑意顿时就止不住地从宋墨的眼里溢出来。

    他的表情更加柔和,态度却愈发坚定了,道:“你去陪她老人家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窦昭捏了捏他的手,这才转身进了内室。

    直到窦世英下衙赶过来,宋墨脸上的笑意也没有减少分毫。

    窦昭不由深深地反省自己。

    她好像把前世的夫妻相处模式慢慢地拿到了她和宋墨之间。

    这可是个大忌!

    自己以后一定要改。

    而那边宋墨却一面和岳父逗着儿子,一面笑着问起过继的事:“家里的亲戚朋友都已经下了帖子吗?”

    窦世英从衣袖里摸出个和田玉雕的玉珑玲塞到了元哥儿的手里,笑道:“毕竟是家事,没有请朋友。”

    宋墨欲言又止。

    他很少流露出这样的表情,窦世英不由得神色一正,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不是,不是。”宋墨踌躇道,“我自柳叶胡同回来,就有个想法……”

    一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的样子。

    窦世英笑道:“你少在我面前打马虎眼!想说什么就说。你可是我的半儿子。”

    宋墨讪然干笑了两声,却也顾不得许多,索性开门见山地道:“这原配嫡妻和妾室扶正的续弦毕竟不一样,您就没有想过可以把十二哥记在岳母的名下?”

    ※

    姐妹兄弟们,送上今天的加更。

    O(∩_∩)O~

    PS:今天的更新十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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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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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介绍:
窦昭觉得自己可能活不长了。 她这些日子总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坐在开满了紫藤花的花架子下摆动着两条肥肥的小腿,白白胖胖像馒头似的乳娘正喂她吃饭……可当她真的回到小时候,人生又会有怎样的不同呢? 《九重紫》,讲述一个重生的故事! ※ 如无特殊情况,每晚20点左右更新! 已完结作品《以和为贵》、《好事多磨》、《庶女攻略》、《花开绣锦》,保证坑品,欢迎新老读者阅读点击、收藏、订阅。 O(∩_∩)O~ ※九重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重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重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