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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吱吱     九重紫txt下载     九重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六十五章 亲事

    窦世英还就真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毕竟王映雪还活着,而赵谷秋已经去世十几年了。

    他不由一拍大腿,兴奋起来,道:“你这主意好!就这么办!”说完,用完了晚膳就去了槐树胡同。

    五太太知道了,道:“我和六弟妹都想到过这一茬,只是都不好提这事,没想到七叔自己一下子想通了。”

    窦世枢也笑道:“他这些日子行事比从前有章法多了。”

    五太太点头,望着丈夫两鬃冒出来的银丝,心疼道:“他们能顺顺当当的,你也能少操点心。”

    窦世枢朝着妻子温和地笑了笑,塞了个墨锭给五太太,道:“来,帮我磨墨,我给二哥写封信去,让他在族谱上添一笔。”

    五太太笑着应“是”,挽了衣袖静静地帮丈夫磨着墨。

    回到家里的窦昭却好好地“犒劳”了宋墨一番,宋墨快活之余生出几分忐忑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窦昭啼笑皆非,横了他一眼,道:“能有什么事?”

    宋墨嘿嘿地笑,不愿意放过自己的“福利”,搂了半裸的窦昭,低声道:“我还要从后面进去。”

    说话间,那物事已硬邦邦地顶在了窦昭的大腿内侧。

    窦昭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又有了兴致,吓了一大跳,斜睇着他:“你还嫌不够乱啊!”

    她并不知道自己此时面如霞飞,那斜嗔过去的一眼水光盈盈如海棠滴露,说不出来的妩媚娇艳,让宋墨的心火更灼了。

    “让他们进来收拾就是了。”宋墨说着,手已握住了她胸前的丰盈,把窦昭压在了床上。

    窦昭被他撩得再次情动,索性闭上了眼睛,随他胡闹去。

    第二天早上,乳娘抱了元哥儿过来喂奶。

    窦昭羞得都有些不敢看元哥儿的面孔,强做镇定地吩咐乳娘:“今天早上你喂他!”

    乳娘不解地退了下去。

    旁边服侍的甘露想着换下来的那些沾满了各种印记的被褥,隐隐猜到些什么,脸也跟着烧了起来。

    只有始作俑者的宋墨神色淡定,慢条斯理地喝着粥。

    可等他一走出门,嘴角就高高地翘了起来。

    元哥儿勉勉强强地吃了几口乳娘的奶水,没等一个时辰,就哭着朝着窦昭怀里拱。

    时间太短,窦昭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元哥儿依旧只吃了个半饱,没半个时辰,又闹了起来,把平日的作息时间全给打乱了。

    窦昭暗自脸红,溺爱地宠着儿子,他想吃的时候就让他吃,结果是元哥儿片刻不离地赖在她的怀里,以至于若朱来回禀她说蒋琰这些日子神思有些恍惚的时候,她只好抱着元哥儿去了碧水轩。

    仔细一瞧,蒋琰是比从前清减了些。

    窦昭让她和元哥儿玩,问她:“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蒋琰沉默了一会,低声道:“我想去大相国寺上炷香……”

    窦昭有些奇怪,可再问,她红着脸不作声。窦昭想着她快出嫁了,有些别样的心思不好意思说也很自然,笑着应允了,又让人安排出行的马车和随行的粗使婆子。

    蒋琰羞涩地向窦昭道谢,怯生生地道:“能不能邀了十二姐一起去?”

    “有她陪着,那自然再好不过了。”窦昭原准备自己陪她去的,既然她有了自己贴己的姐妹,窦昭乐得放手,因而鼓励她写了帖子邀请蒋骊珠。

    蒋骊珠嫁进吴家已经有大半年,夫妻恩爱,生活顺遂,却不知道为什么身上迟迟没有动静,婆婆虽然安慰她这种事不能急,可她心里还像火烧火燎似的,正寻思着要不要去给观世音菩萨上炷香,接到蒋琰的请帖,她欣然答应。

    吴太太也是从做孙媳妇熬到做婆婆的,很是理解蒋骊珠的心情,亲自吩咐人备了香烛,送蒋骊珠上了马车。

    宋墨也希望蒋琰可以有个朋友走动,知道她去大相国寺上香,还让人拿了一百两纹银给她做香火钱。

    蒋琰推辞。

    宋墨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

    窦昭忙朝着蒋琰使眼色。

    蒋琰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做错了事,忙收了银子向宋墨道谢,神色仓惶地退了下去。

    宋墨不由按了按太阳穴。

    窦昭就笑着将手掌伸到了他的面前,嗔道:“今天银楼的掌柜会送琰妹妹出嫁的首饰过来,我要打个珍珠头箍!”

    宋墨失笑,顺势就把窦昭拉坐在了自己的膝头,咬了她的耳朵道:“我连人都是你的,还能少了你的珍珠头箍?我们不打珍珠头箍,我给你打个百宝璎珞,好不好?”

    “平时谁戴百宝璎珞?”窦昭和他抬杠,“你就不想让我如愿罢了。”

    宋墨的手就从她的衣襟口摸了进去,调笑道:“你让我吃一口,咱们珍珠头箍也打,百宝璎珞也打……”

    窦昭败下阵来,从他的膝头跳了起来。

    宋墨哈哈大笑,心里十分的快活,拉着她不让她走。

    夫妻两个正在那里纠缠着,武夷隔着夹棉门帘禀道:“世子爷,耿立过来了。”

    宋墨放开了窦昭,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面颊,柔声道:“我去去就来。”

    窦昭乖巧地帮他整了整衣襟,送他出了内室,站在门口直到宋墨的身影出了正院,这才转回内室。

    宋墨虽然不动声色,可她刚才还是感觉到他听到“耿立”这个名字的时候身子微微有些僵硬。

    她招了杜唯留在府里的小厮刘章,问他知不知道耿立这个人。

    越是知道得多,越是明白窦昭在宋墨心中的地位,对窦昭就会更忌惮。

    刘章回答的时候牙齿打着颤,道:“小的知道,他是辽王麾下的第一幕僚。”

    窦昭愕然,遣了刘章退下,有些心神不宁地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等着宋墨回来。

    做了都指挥使,辽王的手最终还是伸向了宋墨。

    难道老天爷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那辽王荣登大宝,是不是也是天意呢?

    窦昭暗暗思忖,连手中的茶水洒落在了马面裙上都没有察觉。

    丫鬟们七手八脚地上前服侍。

    宋墨折了回来,表情还算平静,眼底却带着几分玩味。

    窦昭不由奇怪。

    宋墨等窦昭换好了衣裳,屋里服侍的都退了下去,这才笑道:“你猜猜,那耿立来见我是为了什么事?”

    窦昭猜着他和耿立的谈话应该还算愉快,打趣道:“莫非是来给你送礼的?”

    “虽不中亦不远矣。”宋墨朝她眨着眼睛,“耿立代表辽王来见我,想求娶阿琰为夫人。”

    窦昭骇然,失声道:“正式册封的夫人吗?”

    宋墨点头,道:“若是我们同意这门亲事,他即刻就上表请旨,连上表都让耿立带了过来。”

    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窦昭心中激荡不已,好不容易才把“不行”两个字压了下去,担心地问宋墨:“你有什么打算?”

    宋墨道:“自然是委婉的回绝!”他说着,神色变得有些冷淡,“阿琰受的苦已经够多的了,我无意让阿琰远嫁。”

    窦昭不由为自己刚才那一刻的动摇脸红。

    她道:“那陈嘉和琰妹妹的婚事?”

    宋墨皱了皱眉头,咬着牙道了声“便宜那小子了”。

    窦昭忍俊不禁。

    武夷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世子爷,夫人,不好了!表小姐在去大相国寺的路上被人人劫持了!”

    宋墨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厉声道:“你说什么?朱义诚呢?”

    窦昭也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

    今天跟过去的是朱义诚。

    大相国寺是京都香火最鼎盛的禅寺之一,每天香客如云,是什么人敢在京畿重地掳人?

    她朝宋墨望去。

    宋墨已大步流星地朝外走,一面走,还一面肃然地吩咐武夷:“立刻叫上夏琏!给我备马!”

    武夷应“是”,急急地跑了出去。

    窦昭喊了声“砚堂”,道:“让段公义也跟着你一起去吧!”

    宋墨点头,急步出了正院。

    窦昭有些不放心,跟了过去。

    正好看见宋墨跃上马背,勒了缰绳朝着武夷大吼:“把我的弓给我拿来。”

    而夏琏和段公义等人已整装等发。

    窦昭胆战心惊。

    上一世,宋墨一箭射死了太子。

    她情不自禁地跑上前,拽住了宋墨的衣袍,焦灼地道:“琰妹妹是女孩子,你不能闹得人尽皆知。”

    宋墨眉宇间戾气萦绕,略一沉思,点了点头。

    窦昭松了口气。

    武夷扛了宋墨的弓来。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众人的目光均循声望去。

    就看见陈嘉脸色苍白从大门外跑了进来。

    看见院子里的情景,他微微一愣,神色很快激动起来。

    他朝着宋墨抱拳,道:“世子爷,我和您一块去!”

    宋墨骑在马上,目如寒冰居高临下地望着陈嘉,半晌无语。

    陈嘉错愕。

    宋墨冷冷地道:“刚才辽王派人来求娶阿琰做夫人,我前脚婉言拒绝了,阿琰后脚就被人掳了去,你还愿跟我去吗?”

    陈嘉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面色比刚才更苍白了几分。

    他慢慢地跪在了宋墨的面前,郑重地给宋墨嗑了三个头,凝声道:“世子爷,请您带我一起去吧!”

    宋墨勾着嘴角笑了笑,策马出了府。

    夏琏等人哗啦啦地跟了上去。

    留下被丫鬟簇拥着的窦昭和孤零零跪在院子中间的陈嘉。

    窦昭眼眶一湿,轻声对陈嘉道:“刀枪无眼,你小心一点。”

    陈嘉朝着窦昭抱拳作揖,疾步跑出了英国公府。

    窦昭不禁抬头望天,长长地吁了口气,嘴角绽放出欣慰的笑容。

    ※

    姐妹们,送上今天的更新。

    O(∩_∩)O~

    PS:错字什么的,等会改……

    ※

第四百六十六章 掳人

    掳走蒋琰的,自称是江洋大盗。

    这些大盗声称,他们并不知道蒋琰的身份。

    他们收了别人的巨额佣金,照吩咐扮成大户人家的护院,当着围观的百姓说是奉了主人之命捉拿和护院私奔的小妾。

    朱义诚暗叫“不妙”,可越是争辩,旁边看热闹的越是觉得兴致勃勃,甚至有闲帮不怀好意地起哄要撩了马车的帘子,看看淫\妇长得什么样子。

    蒋琰当时就吓傻了,那些曾经被胁迫的过往一一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再跟着陌生人走,拉了映红的手不住地哀求:“你让我死了吧!”

    英国公府经过清洗的时候映红的年纪虽小,可到底是经过事的人,比起寻常的小姑娘多了一份镇定从容,虽然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却知道如果蒋琰落在他们手里,不仅仅有损于蒋琰个人的闺誉,而且还关系到英国公府甚至是宋墨的声誉。如果蒋琰宁愿一死,说不定还是件好事。

    主死仆辱。

    她自然也不可能活着。

    想到这些,她的手脚就有些发软,眼泪也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哽咽道:“小姐,我们手边连把剪刀也没有,您,您怎么死啊?”

    蒋琰茫然不知所措,只知道喃喃地道着:“反正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映红一咬牙,哭道:“小姐,我们不能落到他们手里!就算是您死了,那些人也有办法侮辱英国公府。我们不如跑出去吧?众目睽睽之下,最多也就是被乱刀杀死,至少能保住清白……”

    蒋琰顿时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撩了车帘就往下跳,落地时脚踝一阵巨痛,人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映红急得团团转。

    蒋琰推她让她快走:“能逃脱一个是一个。”

    自己就算是逃脱了,等着自己的恐怕是比死更悲惨的下场吧?

    映红认了命,扶着蒋琰一瘸一拐地往外逃去。

    那群江洋大盗却是早有准备,朝着朱义诚等人就是一把石灰粉,不要说朱诚义等人,就是旁边看热闹的,也被呛得一阵尖叫咒骂。他们却趁机拿出湿帕子围在脸上,两个身手矫健的大汉穿过粉雾,老鹰捉小鸡似把蒋琰和映红拎上了马车,驾着马车就朝城外急驰而去。

    路上的人惊呼让路,又纷纷交头接耳:“这是谁家的马车?竟然在闹市中奔驰,就不怕撞死人吗?五城兵马司的人怎么也不管管?”

    有眼尖地道:“好像是英国公府的马车!”

    有人摇头,也有人避祸般地悄然走开。

    守着西城门的卫兵看到马车也有些犹豫,等听到马车里呼救的尖叫声反应过来的时候,马车已冲出了城门……被朱义诚悄悄掩护着派去英国公府搬救兵的随从也已赶到了英国公府的门前。

    宋墨冷笑,吩咐夏琏和六扇门的一起去给京都的武林人士放话,要他们各自自扫门前雪,把行踪可疑之人交出来;又借了五城兵马司的兵马,由陈嘉带着他在锦衣卫镇抚司的心腹从西城门追了出去。

    北直隶的武林人士都沸腾起来。

    更有脾气暴躁的老宿额头冒着青筋地直跳脚:“这莫不是哪个王八犊子要借了英国公世子的手血洗我们北地武林吧?”

    而那些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佬们听了想起英国公府走水的事,一个个脸色发青,不得不暂时放下成见聚在了一起,不分黑白两道,挑选了好手分成几路帮着宋墨找人。至于那些什么拍花堂、行门之地的名宿,为了表明自己与这件事没有关系,都急急地吩咐徒子徒孙赶紧去六扇门下效力,帮着探听消息。

    不过两个时辰,掳了蒋琰的人就被堵在通往通州的一个小村庄里。

    等宋墨到时,那些人死的死,伤的伤,只留下了几个活口。

    就这还是京都的黑白两道怕被宋墨怀疑为了证明他们的清白而有意留下来的,至于口供,就连六扇门的人也没敢问,更不要说那些江湖人士了。

    所以宋墨一走进那个关押着人犯的柴房时,那些人就迫不及等地全“交待”了。

    黑白两道都松了口气。

    六扇门的却为难起来。

    什么江洋大盗?江洋大盗不踩盘子就敢接活?这话连刑部大堂的老爷们也敷衍不过去,更不要说是宋墨了!

    难不成这些人还要让六扇门的人收监不成?

    这种神仙打架的事,他们这些小鬼还是躲远点的好!

    几个捕头不动声色地挪着脚步,低头弯腰地出了柴房。

    宋墨把人交给了陈嘉,自己去看被吓昏了还躺在马车里的蒋琰和映红。

    可没等陈嘉的人上前,那几个活口就纷纷咬了藏在假牙里的毒药,自杀身亡了。

    陈嘉气得嘴角直哆嗦,大骂那些在京都混饭吃的江湖人士:“这种小手段是爷早就玩得不要了的!现在人死了,你们就更脱不了干系了!”

    在那些早混成了精的江湖大佬手里,这等假牙藏毒的把戏根本不算什么,抓着人的时候就应该把下颌给卸下来,那几个活口怎么可能自杀?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知道这件事不简单,不想把自己给牵扯进来,所以都睁只眼闭只眼地装聋作哑。

    几个江湖大佬苦笑,私底下和体己的兄弟或是弟子叹道:“我们这也是没有办法了啊!”

    一时间,在京都活动的江湖人突然少了很多。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宋墨知道几个活口都自杀了,淡定从容地点了点头,道:“那就一把火烧了,骨灰都洒河里喂鱼吧!”

    陈嘉的几个手下闻言身子一颤,看着陈嘉的目光不禁多了几分同情和敬佩。

    陈嘉脸一红,有些不自在地轻轻咳了两声。

    宋墨去了蒋琰歇息的厢房。

    被六扇门紧急招来的大夫如释重负地从内室走了出来,恭敬地给宋墨行礼,道:“贵府的两位小姐都没什么事,吃几剂安神的汤药就行了。”

    宋墨打赏大夫,带着蒋琰和映红回了英国公府。

    久等蒋琰不至的蒋骊珠听到有人议论什么私奔的小妾时就有了不祥的预感,待派出去的丫鬟一打听,她立刻意识到出事的可能是蒋琰。

    她心急如焚,匆匆地赶往英国公府。

    窦昭出于对宋墨的信任,温声安慰着蒋骊珠。

    蒋骊珠慢慢平静下来,和窦昭坐在屋里等着蒋琰的消息,待蒋琰回府,她虚扶着窦昭迎了上去。

    宋墨见蒋琰还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事,干脆告诉她是那些人认错了人,待东家发现就报了六扇门。

    蒋琰想着前因后果,并没有起疑。她心中大定,见到窦昭和蒋骊珠的时候虽然满脸惊惶,但还能安慰窦昭和蒋骊珠“我没事,是场误会”。

    窦昭不动声色,笑盈盈地顺着蒋琰说话,高高兴兴地吩咐着小丫鬟给蒋琰准备桃木水洗澡,煮平安面吃,送蒋琰回了碧水轩。

    蒋骊珠也装作若无其事的,和窦昭一唱一合的,但等到蒋琰回了碧水轩,她眉宇间就闪过了一丝郁色,有些担忧地问宋墨:“表哥,琰妹妹的事,没什么大碍吧?”

    “没什么大碍。”宋墨面带微笑,目光锐利,显得胸有成竹。

    蒋骊珠放下了心来,颇有眼色地对窦昭道:“我既然出来了,就陪陪琰妹妹。也免得老人们担心。”

    窦昭笑着点头,回了正院。

    她将蒋骊珠的事告诉宋墨,眼角眉梢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些许的向往:“可惜我进京得晚,没能亲眼目睹蒋家鼎盛时的光彩。”

    宋墨明白她的意思,笑道:“梅花香自苦寒来。那个时候你未必就能体会到蒋家的坚韧。”

    窦昭不住地点头。

    有小厮进来禀道:“世子爷、夫人,顾公子过来了!”

    宋墨吩咐小厮:“你让他在书房里等会儿,我换件衣服就到。”

    小厮应声退下。

    小丫鬟刚刚打了水进来,又有小厮来禀,马友明来访。

    宋墨刚换好衣裳,姜仪也赶了过来。

    窦昭帮他整了整衣襟,道:“看样子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了。”

    宋墨“嗯”了一声,道:“我看他们编的那个理由不错,我们对外就宣称是有人捉拿和护卫私奔的小妾认错了马车好了。”

    窦昭笑着颔首。

    而此时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史川,却背着手站在醉仙楼最顶层的栏杆旁,朝着英国公府的方向眺望。

    禁宫方圆百丈之内都禁止建造两层以上的建筑。

    英国公府位于禁宫旁。

    从醉仙楼望过去,实际上什么也看不清楚。

    但不知道为什么,史川却觉得自己好像看见宋墨正站在英国公府宽阔的正院中间望着自己的方向。

    他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朱红色的栏杆。

    柳愚的心随着他的手一紧,不禁问道:“若是被宋砚堂发现了,我们怎么办?”

    “他不会发现的。”史川斩钉截铁地道,“辽王也好,宋砚堂也好,别看他们见着我们的时候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可骨子里,他们才是主子,我们都不过是他们的仆人。你讨了他们的欢心,自然会赏你几个甜枣;可你若是惹怒了他们,那也是翻脸无情的。”

    柳愚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既然您也知道他们这些人翻脸无情,您为什么还要趁耿立前脚从英国公府出来,后脚就派人掳了蒋琰呢?

    “你不懂!”史川看出了柳愚的心思,笑道,“在辽王心里,只有宋砚堂才配和他说话,我们,最多也就是给他提鞋的。有宋砚堂在,我们都别想出头。”

    柳愚依旧不懂。

    在他看来,辽王的事成不成还是两说,这个时候就辄扎,是不是早了点?

    可他见史川无意再说什么,聪明地跟着保持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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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妹兄弟们,送到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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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七章 嫁妹

    能统领锦衣卫,史川也不是等闲的角色,看见柳愚眼中闪过的不以为然,他不由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

    支持辽王,原本就是为了“奇货可居”,如果不能独享,他又何必冒如此大的风险呢?

    史川暗忖,吩咐柳愚:“你立刻替我写封请罪书,就说宋砚堂不识抬举,我原本想掳了宋砚堂的妹妹逼迫宋砚堂答应了这门亲事的,谁知道派出去的人失了手,被宋砚堂擒拿……宋砚堂虽然没有得到口供,可以宋砚堂的聪明,应该很快就会查出来是谁干的……请主公责罚。”

    柳愚躬身应“是”

    史川背着手,慢慢地下了楼。

    ※※※※※

    辽王在京都的府邸,接到消息的耿立勃然大怒,将手中的纸条揉成了一团,对心腹的随从道:“史川这个人,不能用!私心太重了!”

    随从沉吟道:“可锦衣卫镇抚司镇抚的位置已被他的人拿在了手里,我们要换他,恐怕会很麻烦。”

    耿立在屋里团团打着转,道:“我当初就不赞成将镇抚司镇抚的位置交到史川的手里——镇抚司已在他的手里,他在锦衣卫也就真正的一手遮天了!这对我们是十分不利的。偏偏主公听信那陈瘸子的话,不仅把英国公世子的人换了下来,而且还费劲拿了一个世袭的百户来安抚英国公世子,平白让英国公世子心里不舒服。现在又做出这等胆大妄为之事……”

    他跺了跺脚。

    陈瘸子是辽王的另一个幕僚。

    耿立的随从闻言眉头紧锁,迟疑道:“主公应该会惩戒史川的,您也不要太担心!”

    “不!”耿立斩钉截铁地反驳道,“主公不仅不会惩戒史川,而且还得替史川收拾烂摊子!”

    耿立的随从略一思忖就明白过来了。

    辽王还需要史川帮他刺探京都的消息,此时不管史川做了什么,辽王都必需大度地原谅史川,并且为史川善后,让那些投靠辽王的人都知道辽王是个“胸怀宽广,礼贤下士”的人,以换取那些人的忠心。

    他有些不甘地道:“难道史川就不怕主公秋后算账?”

    耿立苦笑道:“他大可向旁人解释他是在试探主公是否有容人之量!”

    这样一来,辽王就更不能动他了。

    耿立的随从也跟着苦笑起来。

    ※※※※※

    英国公府的颐志堂,顾玉义愤填膺地挥舞着手臂大声嗤笑道:“江洋大盗?亏他们想得出来?现在北直隶的黑白两道谁敢掳天赐哥的人啊?这准是有人要害你!这人是谁呢?董其?不可能啊!他没这么蠢呀!除了他,还有谁啊?”

    宋墨能说是辽王吗?

    不能吧!

    他瞪着眼睛望着顾玉。

    窦昭忙道:“掳阿琰的人既然已经找到了就不愁,慢慢地查就是了,京都虽大,有你,有马大人,有姜大人,难道还查不出来不成?你就别着急了。”然后问起天津的船坞来,“听说工部派了人去你那里取经,想借用你手下的工匠造几艘能载火炮的大船?”

    提起这件事,顾玉就如同被挠中了痒处了,说不出来的得意。

    “是啊!”他尾巴都快翘上天了,“工部的那些蠢货,好好的海船图被他们放着喂蛀虫,却到我这里来取经。我也不客气,让他们拿了当年下西洋的海船图来换。”说到这里,他顿时兴奋起来,身子歪向宋墨凑了过去,“天赐哥,我们也造几艘大船出海吧?那些江浙的商贾可太黑了,一万两银子的货,硬能赚十万两银子回来,这简直就是点石成金嘛!”

    宋墨乐得他转移话题,笑着在他的额头上凿了一个爆栗,道:“不要吃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的。你把船造好了,还怕没有人花大钱买?你把手头的事做好才是正经。天下的银子多着呢,怎么可能全都到我们怀里来?吃独食,小心被咽着!”

    顾玉讪讪然,正巧乳娘抱了元哥儿过来,他又高兴地去逗着元哥儿玩,倒把这件事给抛到了脑后。

    宋墨和窦昭都不由齐齐地松了口气。

    等到晚上顾玉走后,窦昭就商量宋墨:“早点把阿琰的婚事定下来,辽王不过是求娶阿琰做夫人,尚且好推辞。可若是有人上书求娶阿琰做正室,我们总不能不顾宫中的懿旨吧?”

    宋墨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可想到陈嘉在蒋琰被掳后鞍前马后地奔波,他嗡声嗡气地“嗯”了一声。

    窦昭失笑,劝宋墨道:“你别这样嘛!以后陈嘉就是自家人了,你遇到他了,态度好点,琰妹妹脸上也光彩些!”

    宋墨听了像炸了毛的猫似的跳了起来,道:“他能娶到我妹妹就是他们家祖坟冒青烟了,他还想怎么着?!”

    像被夺了珍爱的玩具的小孩子。

    “好,好,好!”窦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把他当小孩子收拾,安慰着他,“以后让他没事别登门,谁让你是他大舅兄呢!”

    宋墨“哼”了几声,神色到底有所缓和。

    等到陈家来下聘的那天,他对陈嘉虽然淡淡的,但好歹没有摆脸色给陈嘉看。

    陈嘉倒没什么,毕竟是宋家让他来提亲的。可他的那些同僚眼珠子都差点掉了下来,等宋墨一走,就有人叫了起来:“你快掐我一下!刚才我看见宋大人笑了笑!我不是在做梦吧?我去金吾卫公干不下十次,可从来都没有看见宋大人笑过!”又艳羡道,“赞之,你行啊!竟然做了英国公世子爷的妹夫!”

    众人哈哈大笑。

    宋宜春却鼻子都气歪了。

    他叫了宋墨去质问:“怎么蒋琰的婚事你招呼也不打一声?”

    宋墨笑道:“您不是说蒋琰和您没什么关系吗?我想她既然姓了蒋,有蒋家的长辈同意就行了,所以没跟您说。您不会是生气了吧?要不,您认了蒋琰,我就推了这门亲事再给蒋琰找门显赫人家好了!”他说着,见宋宜春睁大了眼睛又惊又怒地瞪着他,他忍不住刺道,“太可惜了!不知道辽王听说了些什么,前几天他派了幕僚过来,说是想求娶蒋琰做夫人。我怕引起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猜疑,只好忍痛把这门亲事给推了!您说,要是您当初认下了蒋琰,您现在就有个亲王女婿了,该有多少啊!”

    说完,他扬长而去。

    宋宜春却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等他回过神来,嘴角一抽一抽的,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那边苗安素也接到了帖子,她问宋翰:“我们随多少礼好?”

    宋翰搬到四条胡同之后,生活起居虽然不如从前奢华,但做起了大老爷,进出都没有了个管头,不禁有些后悔没有早点搬出来,对布置新宅子生出无限的乐趣,大冬天的,常常带着小厮丫鬟在院子里逛不说,还给各个地方都题写了匾额,忙得不亦乐乎,却也心情舒畅,兴致盎然。家里的琐事都交给了苗安素打点,苗安素提起蒋琰出嫁的事,他颇为惊讶,他以为宋墨会养蒋琰一辈子。

    “这有什么好去的?”宋翰不以为然地道,“又不是大姑娘出阁!”

    苗安素只好回了内室。

    却看见季红白着脸躲在花树后面呕吐。

    她微微一愣,很快意识到季红可能是怀了身孕。

    苗安素心里又酸又苦,吩咐大夫来把脉。

    大夫是惯在英国公府走动的,知道四条胡同的情景,忐忑不安地说了声是喜脉,就拿了眼角打量着苗安素,连句“恭喜”也不敢说。

    苗安素送走了大夫,失神地坐了一会,去了宋翰的书房。

    宋翰没有一点喜色,眉头紧皱,道:“怎么会有身孕的?会不会是弄错了?难道你就没有让身边的丫鬟喝汤药?你是怎么打理家事的?这个孩子是庶孽,不能要。你去叫个医婆进来给她灌碗药。”

    苗安素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一个心情。

    喜,好像谈不上;悲,也好像不全是。

    她把宋翰的意思跟季红说了。

    季红默默地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等到苗安素出了房门,她咬着帕子无声地痛哭了起来。

    苗安素从自己的陪嫁的库房里拿了一枝五年的老参给季红补身子,接着听说了宋大太太和儿媳妇谭氏去英国公府给蒋琰添箱的事。

    她急了起来,再次向宋翰询问蒋琰出嫁随礼的事。

    宋翰脸色很不好看,沉默了很久,才不情不愿地道:“既然大家都去,你也跟着走一趟好了。”

    苗安素这才放下心来,开了库房拿了二十两金子出来给蒋琰打了套头面送了过去。

    窦昭留了苗安素和宋三太太、宋四太太一起用膳。

    席间大家说起怀了身孕的谭氏,给还没有动静的苗安素出主意:“听说是请了大相国寺的德福大和尚帮着请的神,你也去试试好了。”

    苗安素悻悻然地笑,心里却像吃了黄莲似的。

    窦昭则额头冒汗。

    没想到德福连这种事也干!

    她想起了纪咏。

    纪咏这辈子应该不会又出家做和尚了吧?

    用过午膳,苗安素和宋三太太、宋四太太正要告辞,纪氏和韩氏过来给蒋琰添箱。

    大家少不得一番阔契。

    话没有说完,槐树胡同的婆媳三人到了。

    众人迎上前去,又是一番说笑。

    宋三太太和宋四太太不由交换了一个眼神。

    窦家,这是把蒋琰当成了正式的亲戚来对待。

    她们是不是也要上上心呢?

    ※

    还好没有太晚……

    O(∩_∩)O~

第四百六十八章 过问

    宋三太太心里就有些责怪宋大太太。

    宋大太太从前和她们都是同出同进的,这两年却和她们渐渐疏远起来。给蒋琰添箱,宋大太太只是派人意思意思地去问了她们一声,然后就和自己的长媳谭氏一起去了英国公府,把她们撇到了一边。

    她不无讽刺地对宋四太太道:“大嫂的脑筋倒转得快,早早就赶了过来。”

    宋四太太微微一笑,没有搭腔,心里却道:要不是你喜欢掐尖要强,窦昭刚一进门就纵容着自己的女儿打头阵挑衅她,宋砚堂和窦昭又怎么会对她们这些做婶婶的都只有些面子情?

    她暗自警醒,自己是不是也要学学宋大太太,和宋三太太疏远些?

    两人各怀心思,宁德长公主和陆老夫人来了。

    窦昭由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迎了上去。

    宋四太太不由得咋舌,回去后和丈夫说起这件事来,道:“看来那些仆妇的传言不假,蒋琰可能真的是英国公府的嫡长女。”

    宋同春暗暗皱眉,抱怨道:“二哥怎么做出这种事来?那宋翰到底是谁的孩子?二哥那几年老实得很,难道宋翰是二哥从哪里抱回来的?”他越想越觉得宋翰不像是宋家的孩子,“砚堂自不必说了,风仪雍容,文武双全;就是宋钦几个,那也聪明得很,读书习武都不费劲……可怎么我听说宋翰却蠢得很,四书五经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他下场,而且你看他的模样,与二哥和砚堂也不过只有四、五分的相似。不是有种说法,谁养的孩子像谁,说不定这几分相似都是因为从小养在二嫂屋里的缘故。难怪砚堂宁愿多出银子也要把二嫂的陪嫁换回来。”说到这时,他低声地叮嘱妻子,“这话你我之间说说就算了,千万不能说出去!以庶充嫡,冒养良家子,随便哪一条都够二哥喝一壶的了。到时候宋家的名声坏了,我们也会跟着倒霉的。”

    宋四太太不悦地道:“这点道理我还不懂?你放心好了,我谁也不会说的。”

    宋同春听了沉吟道:“既然如此,你就跟你娘家的嫂嫂们说一声,蒋琰出阁的时候,大家都去随个礼。”

    宋四太太应了。

    她当然不会对别人说。

    可自己的母亲、自己的嫂嫂,怎么是别人呢?

    很快,宋翰身世可疑的流言就开始在那些英国公府的姻亲和故旧中悄悄地传开了。

    宋翰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

    宋墨早已无心理会这些。

    他收到了辽王的亲笔道歉信,耿立的态度更是谦卑到了极点。

    回到内室,宋墨不由对窦昭感慨:“难怪他野心勃勃,就凭这一点,他也足以称得上胸怀四海了。”

    蒋琰被掳,宋墨一时气愤怀疑到了辽王的头上,可等他冷静下来,立刻察觉到了异样。

    辽王正是用人之际,他之所以想纳蒋琰为夫人,不过是想得到英国公府的支持,和自己交好而已,就算自己拒绝了他,以他目前的处境,不可能冒着打草惊蛇的风险强行掳人才是。

    宋墨重点地查了史川。

    他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而窦昭却最恨辽王逼迫宋墨了。

    要不是他,宋墨前世怎么会射杀太子?又怎么会被天下人唾弃?又怎么会弑父杀弟?

    见宋墨的语气里流露出对辽王的惜惜相惜,她头皮都有些发麻,强笑道:“那是,没登基前,哪个不是胸怀四海?可一旦登了基,哪个不是‘鸟尽弓藏’?龙子龙孙,没一个好相与的。”

    宋墨失笑,但不得不承认窦昭的话有道理。

    两人暂且把这件事放到了一旁,专心地筹备着蒋琰的婚事。

    宋翰却正为出不出席蒋琰的婚礼发愁。

    按道理,蒋琰名义上是英国公府的表小姐,他作为英国公府的二爷,去随个礼就行了。可婚期还有一个多月,宁德长公主和陆老夫人就开始往英国公府跑,那些亲戚朋友看了肯定会拿蒋琰的婚礼和他的婚礼做对比的,他去了,简直是赤裸裸地站在那里给人扇耳光。

    可他要是不去,自己的表妹出嫁,宋家的亲戚朋友都到了,就缺他一个,别人会不会因此误会他已无力影响英国公府了呢?

    他想到自己前些日子去大相国寺吃斋饭,竟然要在外面等空位。

    这要是搁在从前,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他如鲠在喉,转身就回了四条胡同。

    没有了英国公府这把保护伞,他就是个没有功名的平头百姓。

    他必须得入仕,而且还得管辖一方。

    如果是个世袭的佥事或是同知,那就更好了。

    不管是以父亲的资历还是宋墨的资历,都可以给他谋个恩荫。

    看来这件事还得找父亲!

    宋翰在书房里琢磨着,听说苗安平来拜访他,他没等小厮禀完已不耐烦地道:“我很忙,有什么事让他跟太太说去。”

    小厮把没说完的话咽了下去,见了苗安平却不敢原话奉还,而是委婉地道:“我们爷正忙着,请舅老爷您先喝口茶,等爷忙完了,再过来和舅老爷叙旧。”

    苗安平点头,在厅堂里喝了七、八盅茶也没有见到宋翰。

    他醒悟过来,气得嘴角发颤,一甩衣袖,去了内院,对苗安素道:“我本想指点你们发个小财,谁知道你们瞧不上眼!你以后也不要说什么娘家没有的话了,不是我们不顾着你,是你眼睛长到了头顶上,瞧不上娘家的这些穷亲戚!”

    要是苗安平有什么好路子,苗家早就发了财,还等到他们?

    深知哥哥秉性的苗安素只好道:“我们虽然从英国公府搬了出来,但好歹也是英国公府的人。搬出来前国公爷曾叮嘱过二爷不可坏了英国公府的名声,做生意之类的事,一律不允许插手。只怕要辜负哥哥的好意了!”

    苗安平拂袖而去。

    苗安素不由长长地叹气。

    ※※※※※

    宋墨此时也有些头痛。

    快下衙的时候,太子让崔义俊请了他过去,打发了身边服侍的人,和他去了暖阁,悄声地问他:“你表妹被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可别和我打马虎眼,英国府的马车上挂着银螭绣带,京都大户人家仆妇出外行走,第一件事就是要认得百官品阶。你是不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所以才拿这个理由搪塞众人?”

    谁说太子软弱无能?

    至少这几句就说得可圈可点。

    宋墨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索性苦涩地对太子笑了笑。

    太子沉默了半晌,才闷闷地道了一声“我知道了”,随后神色黯然地端了茶。

    宋墨很想问太子一句“您知道了些什么”,可看见他那副如丧考妣的样子,他莫名的就觉得心情有些复杂起来。

    待他出了东宫,崔义俊的笑容渐敛,凝声对太子道:“您实在是不应该叫了宋砚堂过来问话,像他这样的人,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太子温和地道:“要是换成了我,我也什么都不会说。何况砚堂从小就在宫里长大,我是太子,他反而和我比较疏远;那位只是皇子,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豪爽的样子,又善骑射,本就和砚堂玩得到一块去。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你让他说什么好?他今天没有否认,也没有向我求助,已是在帮我了。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有些事你不懂,砚堂就像我们的弟弟,我们兄弟之间有罅隙,你让他这个做小的帮谁好?”

    这天底下没有比宋砚堂更狡猾的人了,偏偏太子看他却觉得厚道宽和。

    崔义俊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只能恨恨地低头应喏。

    太子起身,笑着往太子妃那里去:“翀哥儿现在一天一个样,有趣得很。砚堂家的翮哥儿和翀哥儿只隔了一天,应该也长得很有意思了。应该让太子妃宣了英国公世子夫人带着翮哥儿多进宫走走才是。”

    崔义俊眼睛一亮,忙笑着应“是”。

    第二天一大早,太后娘娘就传旨让窦昭带着元哥儿隔天进宫觐见。

    宋墨已经把太子召见他的事告诉了窦昭,窦昭隐隐觉得这件事与太子的召见有关系。

    她从容地准备着进宫的事宜。

    宋墨的眼底却闪过一道寒光四射的锋芒。

    窦昭能理解宋墨的愤怒。

    或者是因为和父亲决裂,他素来把家人和亲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先有辽王威胁蒋琰,后有太子隐晦告诫,他心里只怕像火在烧。

    窦昭忙握了宋墨的手,温声道:“琰妹妹被掳,我们不也以为是辽王的手笔吗?我还没有见到太后娘娘和太子妃,有些事不能想当然。”

    宋墨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他冷哼道:“他们最好别打你的主意,不然我不会轻饶他们。”

    他们一个是太子,国之储君,一个是王爷,皇后嫡出,宋墨就算气愤,又能把他们怎样呢?

    窦昭只当宋墨是在安慰他。

    宋墨却正色地道:“我不是说气话。皇上年事已高,最怕儿子不孝顺,他们都是正值壮年的儿子,皇上未必就对他们没有一点忌惮。只是这件事做起来多半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到那个时候,我们也犯不着和他们斗成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窦昭愕然。

    宋墨比她想像的更有心计。

    是不是因为如此,所以前世他做了那么多惊世骇俗、人神共愤的事,辽王也拿他没有办法呢?

    窦昭温柔地搂住了宋墨。

    ※

    姐妹兄弟们,先送上今天的更新,等会改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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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九章 站队

    十月一过,各家就要开始忙着操办起过年的事宜了。宫里也不例外。皇后娘娘开始准备给各府的赏赐,宫中的妃嫔们则忙着做新衣打首饰,窦昭抱着元哥儿走在内廷的青石甬道上,虽然寒风凛冽,却依旧能感觉到一股新年将至的欢喜雀跃。

    昨天晚上下起了雪,早上太阳一出,就显得格外的冷。

    窦昭停下了脚步,掖了掖儿子的皮斗篷,把元哥儿捂得更严实了。

    乳娘见了忙上前几步,低声道:“夫人,还是奴婢来抱元哥儿吧?”

    元哥儿进了宫有些认生,紧紧地抓着母亲的衣襟不放手,窦昭心疼儿子,就这样亲自一路抱着他往慈宁宫去。

    金桂和银桂有些不安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也想上前请缨抱元哥儿,远远地却看见一群宫女快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是英国公世子夫人吧?”领头的是个花信年纪的宫女,她笑盈盈地道,“奴婢是慈宁宫的阿兰,太后娘娘不放心,特意让奴婢来迎一迎。”说着,上前曲膝给窦昭行礼,伸手就要去抱元哥儿。

    元哥儿却身子一扭,躲进了母亲的怀里。

    窦昭认出那女子是太后娘娘面前最得力的宫女。

    她暗自惊讶。

    没想到太后娘娘如此地看重太子妃!

    她重新审视着太子妃的份量,歉意地笑着对兰姑姑道:“对不住了,这孩子有点认生。”

    兰姑姑倒毫不介意,笑着摸了摸元哥儿的头,道:“既是如此,夫人就随我去偏殿吧!”

    窦昭笑着应是。

    元哥儿从斗篷下好奇地打量着兰姑姑,一双眼睛乌溜溜的,非常可爱。

    兰姑姑忍不住朝着他和善地笑了笑。

    元哥儿害羞地把脸埋进了斗篷。

    兰姑姑不禁笑道:“这孩子真可爱。”

    窦昭微微地笑,看儿子的目光却越发的柔和起来。

    兰姑姑抿着嘴笑了笑,领着窦昭和元哥儿去了慈宁宫后殿的暖阁。

    太后娘娘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太子妃搂着三皇孙坐在炕边,太后娘娘正拿着个拨浪鼓逗着三皇孙玩。

    见窦昭进来,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等到窦昭行了礼,太后娘娘就招了窦昭到炕边坐,并笑吟吟指了三皇孙道:“让两个孩子比比,看谁高一些。”

    太子妃笑盈盈地把三皇孙放到了炕上,窦昭也把元哥儿放【到了三皇孙身边,两个孩子并排躺着,同样都粉嘟嘟胖乎乎的,个头不分伯仲。

    太后娘娘看了呵呵直笑,道:“这两个孩子,都养得好。”

    窦昭和太子妃笑着谢太后娘娘夸奖,两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侧过身去,你抓了我的衣襟,我抓了你的流苏,纠缠到了一块。

    太后娘娘哈哈直笑。

    元哥儿和三皇孙的乳娘却吓得够呛,忙上前去想将两个孩子分开。

    太后娘娘摆了摆手,制止了两个乳娘,道:“这小孩子就应该和同龄的多打打闹闹。像当初,我还没进宫那会,村里的孩子谁不你按着我、我按着你打几场架,却个个壮得像小牛犊似的。宫里的孩子倒好,养得精细,站得住却没几个。”说到这里,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吩咐两个乳娘,“别管他们,让他们玩会儿。”

    前几天皇上宠爱的刘婕妤好不容易生下个皇子,还没满月就夭折了。

    乳娘悄然退了下去,窦昭和太子妃站在炕前照看着孩子。

    两个小家伙你扯我的衣角我扯你的衣带,玩得不亦乐乎,咯咯直笑,让屋里的气氛都变得温馨起来。

    转眼间就过了一个时辰,两个孩子都被抱下去喂奶,太后娘娘就问起宋翰来:“听说他们分府单过了?”

    窦昭知道太后娘娘的心意,但她无意掺和进去,恭敬地笑着应了声“是”。

    太后娘娘笑道:“理应如此!这孩子大了,就得自立门户。你这个做嫂嫂的也别太溺爱他们,有什么事让他们自己处置,时间长了,他们也就知道怎么过日子了——哪个孩子都是这么长大的。”

    窦昭觉得自己额头都要冒汗了。

    还好太后娘娘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吩咐了兰姑姑留窦昭用膳,就让她们退了下去。

    太子妃就请了窦昭到外间去说话。

    窦昭知道这才是今天的重点,笑盈盈地跟着太子妃出了暖阁。

    宫女们上了茶点,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太子妃这才笑道:“昨天的事,多谢世子了。要不是世子,殿下还不知道竟然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殿下想谢谢世子,又怕被有心人看在眼里生出事端来,所以特意让我来向夫人道个谢。”

    宫里的贵人心思多,但凡有点体面的个个都能在关键时候弯得下腰,也都喜欢事后算账。

    窦昭忙站了起来,神色间带着几分惊慌,道:“太子妃娘娘这么说可真是折煞我们家世子爷了。殿下是国之诸君,为殿下效力,原本就是做臣子的职责,臣妾惶恐!”

    太子妃眼底闪过一丝欣慰之色。

    她忙拉窦昭重新坐下,笑道:“跟你说这些,也是怕你们误会。你若是因此而心生不安,倒显得我弄巧成拙了。”

    窦昭明白,太子妃这是在透过她向宋墨问话呢!

    她半坐了锦墩上,谦逊道:“是臣妾愚昧,没有体会太子妃娘娘的良苦用心。”

    太子妃笑着点了点头,请了窦昭用茶,开始说起孩子经来,再也没有提太子召见宋墨的事。

    窦昭笑着和她说了一会儿话,在慈宁宫用了午膳,这才抱着元哥儿出了宫。

    宋墨早就打点好了。

    他虽然不知道太子妃对窦昭说了些什么,可窦昭进宫的过程他却知道得一清二楚,但看到妻子和儿子平安出了宫,他还是松了口气。

    抱过越长越结实的元哥儿,宋墨和窦昭上了马车。

    窦昭轻声将太子妃都说了些什么告诉了宋墨。

    宋墨沉默半晌,道:“今年你进宫给太子妃拜个年吧!”

    这是要投靠太子不成?

    窦昭讶然。

    宋墨笑着搂了搂她,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殿下给我们投之以桃,我们总不能无动于衷吧?辽王那边,我们也照着往年一样送年礼节就是了。”

    发现了史川这件事,宋墨就不可能投靠辽王了,不然别人还以为宋墨怕了辽王,到时候岂不是连底线也没了?谁想上前踩宋墨两脚都可以。

    窦昭笑着应“是”。

    回到英国公府,却在门口碰到了高升。

    高升笑道:“明天十二爷就正式过继过来了,老爷让我来跟姑爷和姑奶奶提醒一声,明天不要忘记了去静安寺胡同喝酒。”

    宋墨笑着应了一声,让高升给窦世英带几坛宫中赏下的梨花白回去。

    高升千恩万谢地打道回府。

    次日,宋墨和窦昭带着元哥儿穿戴一新去了静安寺胡同。

    窦世英抱着元哥儿就不放手了。

    客人们陆陆续续地到了,看见窦世英怀里粉妆玉琢的小孩子,都不禁地要上前逗一逗。

    一时间厅堂里欢声一片。

    就有人问:“怎么没见五姑爷和五姑奶奶?”

    窦世英怕窦明闹腾起来让窦德昌面子上不好过,只跟魏廷瑜说了一声。至于他来不来,那就是他的事了。

    可看见魏廷瑜真的没有出现,窦世英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的。

    他微微皱眉,正想解释两句,魏廷瑜赶了过来。

    魏廷瑜穿了件崭新的宝蓝色绣淡蓝色团花的锦袍,披了件玄青色灰鼠皮披风,进门就朝着大家作揖赔礼道不是,道:“明姐儿原本要跟着一起来的,谁知道昨天吹了风,今天就有些不舒服,叫大夫开了几剂药,吃了昏沉沉的想睡,我就没让她来。”

    大家并不在意。

    窦明有些日子没回娘家了,窦家有什么红白喜事也只会跟魏廷瑜打声招呼,他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也没有人去三催四请的。

    窦政昌等人笑着上前和他互相见礼。

    有小丫鬟跑过来接了魏廷瑜的斗蓬。

    窦济昌眼尖地发现魏廷瑜的脖子上有几道抓痕。

    他朝着窦德昌使了个眼色。

    窦德昌轻轻地咳了两声,示意他别管闲事。

    窦济昌回到家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五太太。

    五太太也叮嘱他:“这是济宁侯府的事,你装做不知道就行了。”

    魏廷瑜回到济宁侯府,直奔田氏孀居的院子。

    丫鬟们忙上前帮他解斗蓬。

    他却一把推开小丫鬟,急急地问田嬷嬷:“她怎么样了?”

    田嬷嬷眼神一黯,低声道:“大夫说若是能熬过了今夜,就母子平安;若是熬不过今夜……”

    魏廷瑜闻言脸色大变,咬着牙恨恨地道:“她怎么能那么狠毒的心肠?一碗汤药就要了我孩儿的命!”

    田嬷嬷低下头,没有作声。

    魏廷瑜快步进了内室。

    烧了地龙的内室,温暖如春。

    临窗的大炕上躺着个面色苍白的少女,竟然是那日在书房里服侍魏廷瑜的丫鬟。

    田氏正坐在炕边捻着佛珠念经。

    听到动静,两人都望过来,那少女含泪喊了声“侯爷”,挣扎着要起来。

    田氏却把她按在了炕上,柔声道:“你快躺下,小心动了胎气。”

    那少女眼巴巴地望着魏廷瑜,乖乖地躺了下去。

    魏廷瑜坐到了田氏的身边,关切地道那少女:“你还好吗?”

    少女点头。

    魏廷瑜神色微霁。

    田氏却眼眶微湿地转过头去,低声道:“你准备怎么处置明姐儿?”

    魏廷瑜有些茫然,道:“明姐儿毕竟是嫡妻……”

    他偷了丫鬟,原本是他不对,明姐儿发脾气他认了,可她不应该那么狠心,竟然要打了他的孩子……窦昭的孩子都快半岁了,他却膝下犹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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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章 醒悟

    田氏闻言,怒道:“事到如今,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阿萱肚子里的,可是你的亲骨肉啊!你的心肠难道是铁打的?”她说着,掏出帕子抹着眼角小声地哭了起来。

    魏廷瑜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小丫鬟阿萱面露怯色。

    她轻轻地拉了拉田氏的衣袖,喃喃地道:“原是奴婢不对,太夫人能收留奴婢,奴婢已是感激不尽。求您老人家不要为了奴婢的事和侯爷起争执,奴婢不配!”

    田氏听着这温声细语求饶的话,更反感窦明的跋扈,轻声喝斥:“胡说!这岂是你一家之事,分明是侯爷夫纲不振……”

    魏廷瑜听着,又羞又愧地喊了声“娘”,欲言又止。

    他总不能为了个婢女就和结发的妻子闹腾吧?

    如果让外面的人知道,他还要不要做人?

    可他向来事母至孝,这样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田氏看着,面上难掩失望之色。

    她淡然地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了你姐姐回来拿个主意吧?”然后吩咐田嬷嬷,“你去请大姑奶奶回府一趟。”

    就算是亲姐姐,魏廷瑜也不想让魏廷珍知道自己的丑事。

    他狼狈地道:“娘,这件事我自会处置的,您就别惊动姐姐了。”

    柔顺的田氏这次却像铁了心似,摇头道:“我知道你会怎么处置——把阿萱放到外面养着或是帮她找个人家嫁了。我也是做人嫡妻的,难道还会纵容那些勾引主子的仆妇不成?可你扪心自问,这次是谁惹出来的祸?如果家里的事都是你自己的主意,娘什么也不说,你把阿萱养在外面,娘只当不知道;你要把阿萱嫁了,娘立刻帮她置办嫁妆。可这是你的主意吗?自从窦明进了门,这家里的事有几桩是你的意思?我把你养这么大,难道就是让你给个女人糟蹋的?你什么也别说了,这件事等你姐姐来了再说。”

    她侧过身去,再也没看魏廷瑜一眼。

    阿萱咬着被角哭了起来。

    魏廷瑜无奈地望着母亲和阿萱,低着头出了田氏的内室。

    济宁侯府的正房内室,窦明正喝着燕窝羹。

    听说魏廷瑜回来后直奔田氏的院子,她冷笑连连,道:“我现在才知道,他原来竟是个痴情的人!怎么,看我收拾了他的心头好,想要和我对着来不成?不怪济宁侯府败落了,有我婆婆这样的媳妇,可真是害了三代人——她竟然把个被打了胎的小丫鬟接到了自己屋里静养,这是做婆婆该干的事吗?她还是个侯夫人呢,我看比街上那些不识字的老太太还不如……”

    周嬷嬷等人等低眉垂目,像泥塑似的,没有一个人敢搭腔的。

    窦明看着心里火苗蹭蹭地直往上窜,抬手就将燕窝羹朝小丫鬟头上砸去。

    还好那燕窝羹不太烫,小丫鬟虽然被砸了一身,可没有烫着,咬了牙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窦明发着脾气。

    窦明看着心里更窝火,冲着小丫鬟就喝了一声“滚”,小丫鬟没命似的跑了出去。

    周嬷嬷忙让人清扫内室,又亲自打了热水服侍窦明净手。

    窦明的眼泪这个时候才落了下来。

    “他怎么能这么待我?”她一把抓住周嬷嬷的手,伏在周嬷嬷的肩上哭了起来,“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罢了,人都还没有长齐整呢,他竟然任由那老虔婆抬举那小贱人!我为了他,连娘家也不要了,他就这样回报我的……回来了不到我这里来而去看那小贱人,我以后还怎么在府里做人啊?”

    周嬷嬷像小时候一样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哄着她,心里却只叹气。

    如今田氏和魏廷珍拧成了一股绳对付窦明,魏廷瑜是个耳根子软的,窦明又和窦家的人闹翻了,窦明怎么可能有胜算?

    她忍不住小声道:“要不,奴婢去给静安寺胡同带个信?七老爷向来看重您,他老人家不理您,也是气恼您之前不听话,如今您有了难处,七老爷不会坐视不理的。”

    “不,你不准去!”窦明猛地推开了周嬷嬷,脸上满是泪水,却倔强地咬着唇道,“他既不要我,我也不要他!”

    周嬷嬷还欲再劝,窦明已道:“你什么也不要说了,我从前还盼着他能回心转意,和从前一样待我好,现在我可看清楚了,他魏廷瑜就是只白眼狼,是只吃我的用我的穿我的花我的、却怎么也养不熟的白眼狼!他们全家不是要和我斗吗?那我就和他们斗一斗,看到底谁厉害?反正这世上不是婆婆压倒媳妇就是媳妇压倒婆婆。她能从我手里把那小贱人夺回去,不就仗着她屋里养了几个粗使的婆子吗?嬷嬷,你这就去开了我的箱笼,拿五百两的银票出来,帮我买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进来服侍,我就不相信了,手里有钱还办不成事!”说到这里,她陡然间想到了窦昭。

    窦昭一直窝在真定。

    在此之前她都认为窦昭是在和她母亲闹别扭。为此她还曾私下嘲笑窦昭因此放弃了进京见识的机会,实在是太傻了。

    可这一刻,她发现,真正聪明的人是窦昭。

    窦昭虽然偏居一隅,可她有人有钱有窦家庇护,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招了那么多的护卫防身,嫁到英国公府的时候,甚至把那些护卫都带了过去。

    宋砚堂怎么敢怠慢窦昭?

    想到这些,窦明胸中一阵气闷。

    原来真正傻的人是自己!

    她早就应该学窦昭,花自己的钱用自己的人,谁又敢不听话?

    可这念头一起,她心里又觉得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难道她就永远得跟着窦昭的屁股后面跑不成?

    但这又是她摆脱目前困境的最好办法了!

    窦明猛地摇了摇头,把脑海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压到了心底,对周嬷嬷道:“我才不管那老虔婆如何,我要把这府里的丫鬟婆子都换了,我看她还能指使得动谁?”

    周嬷嬷觉得窦明早就应该如此了,连声称“好”,转身去了库房。

    窦明靠在临窗大炕的大迎枕上,望着屋檐下挂着的大红灯笼发着呆,心里却冒出个念头:不知道窦昭现在干什么?

    ※※※※※

    窦昭大汗淋漓地推开宋墨,呼吸还有些不稳。

    宋墨立刻缠了过来,咬着她的耳朵道:“怎么了?是不哪里不舒服?”

    窦昭的声音已经嘶哑了,轻声道:“我想喝水。”

    “我来!”宋墨用被子紧紧地裹了窦昭,赤身下床去倒了杯温水给窦昭。

    窦昭望着他宽肩窄腰的优美身段,顿时有些挪不开眼神。

    宋墨不动声色地将茶盅放在了床边的小几上,心里却十分的得意。

    窦昭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

    宋墨翘了嘴角笑,道:“要不要打水进来?”

    被子里黏黏的,身上又全是汗,窦昭“嗯”了一声。

    宋墨连人带被子把窦昭抱了起来,笑道:“我们一起沐浴。”

    那岂不是又要一番折腾?

    窦昭脸火辣辣的,忙道:“不用,我自己来!”说着,挣扎着要下去。

    “小心着了凉!”宋墨却把窦昭抱得更紧了,笑着转身进了屏风后面。

    窦昭望着屏风后足以让两人沐浴都很宽松的松木浴桶,忍不住求饶:“下次好不好?下次我一定什么都听你的!”

    宋墨赖皮道:“你刚才也是这么说的,这不就是下次了?”然后不顾窦昭的抗议,和她一起泡进了澡桶里。

    窦昭只好道:“我们明天还要去老安人那里呢!”

    她也学着宋墨,用老安人来称呼祖母。

    宋墨笑吟吟地道:“我早请了假,明天陪你一块儿去。”

    净房里又回荡起窦昭情动的呻吟……以至于第二天坐在祖母的厅堂里时,窦昭的身子还有些发软。

    她不由瞪了宋墨一眼。

    宋墨全当没看见的,正襟危坐端着茶盅,看着窦德昌给祖母磕头。

    “好孩子,没想到竟然是你过继到了西窦。”祖母满脸慈爱地弯腰携了窦德昌的手,道,“以后你父亲和你妹妹们就拜托你照顾了。”

    “谨嘱老安人的吩咐。”窦德昌正色回答着祖母的话。

    祖母笑眯眯地颔首,招呼站在一旁的窦世英:“坐下来说话。”

    窦世英恭敬地坐了下来。

    昨天窦德昌已经正式搬到了静安寺胡同,窦世英跟宋墨和窦昭说了一声,特意带了窦德昌过来给祖母磕头。

    大家坐着闲聊了几句,就到了午膳的时候,用过午膳,窦世英几个在外面说话,祖母则和窦昭守在熟睡的元哥儿身边小声说着话。

    “怎么不见明姐儿?”

    “说是身子不爽利,”窦昭无意让祖母为自己和窦明担心,笑道,“济宁侯过来喝了酒,今天就没有邀他一起过来。”

    祖母道:“明姐儿还没有动静吗?她嫁过去已经一年多了。”

    “说是身子还虚,要养些日子。”窦昭笑着拍了拍睡得有些不安生的元哥儿。

    祖母叹了口气,道:“大人造孽,你们这些孩子也跟着遭殃!”

    窦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前世她的处境可比窦明艰难多了,她不也走过来了?

    可见这日子是好是坏,全看怎么过!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在后寺胡同里玩了一天,回到颐志堂,武夷悄声地禀告宋墨:“大兴卫千户的次子想进五城兵马司,找到了苗家,想找二爷在您面前说句话,二爷没有理会,苗家舅爷在四条胡同闹了起来。”

    宋翰虽然搬出去了,宋墨却派了人盯着他。

    ※

    看书的姐妹兄弟们,周末愉快!

    O(∩_∩)O~

    明天的加更依旧定在下午的五点左右。

    ※

第四百七十一章 嫁人

    宋墨听着挑了挑眉角,冷笑一声,抱过窦昭怀里的元哥儿,抬脚就朝屋里走。

    武夷等人不敢多言,低眉顺眼地跟在他们身后。

    窦昭不由为那个找宋翰求情的人默哀了半刻钟——以宋墨对宋翰的恨意,那人不找宋翰出面求情还好,若是找了宋翰帮着求情,只怕他此生都与五城兵马司无缘了。

    可让宋墨和窦昭都有些意外的是,宋翰没有出面,苗安平却私下找到了姜仪,说那人是自己的一个表兄,求姜仪帮忙给安排个位置,还暗示姜仪,如果这件事成了,他愿意出五千两银子答谢姜仪。

    若是别人,也许就屁颠屁颠地把人给安置了,然后找个机会在宋墨面前说一声,宋墨不想领他这个情也得领情,何况还有五千两银子可得。偏偏姜仪知道宋氏兄弟不和,一打听,苗安平又是个闲帮,他寻思着这货是不是扯了宋墨的虎皮做大旗,万一苗安平是在哄骗自己,自己帮了苗安平一场宋墨却不领这个情,岂不是亏死了?

    他找了个机会来颐志堂串门,委婉地问宋墨知不知道这件事。

    宋墨没想到苗安平这么大的胆子,他顿时脸色有些发青,姜仪也不用多问,知道这苗安平是在空手套白狼,回去后回绝了苗安平,并道:“五城兵马司的事,宋大人说了才算。你们既然是姻亲,求宋大人写张条子过来,这好位置还是任你们挑,你们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苗安平苦恼不已。

    他收了别人六千两银子,拍了胸保证能把事办成了,现在事情没有了着落,银子他已经花了二、三百两了,他怎么填得上这个窟窿?

    苗安平只好又去找苗安素。

    苗安素被他逼急了,找到了窦昭这里。

    窦昭听了直笑,道:“你也知道,我从来不敢过问世子爷在外面的事,这种买官卖官之事,那就更不敢张口了。”又道,“此事非贤妻之举,弟妹也应当慎重才是。”

    苗安素苦着脸道:“真是自家的亲戚,推不掉了,这才来找嫂嫂的。求嫂嫂帮着在大伯面前提一提,银子的事都好说。”

    窦昭笑着端了茶。

    苗安素失落地走了。

    宋墨知道了后非常的气愤,道:“苗氏若是再为这种事来烦你,你只管让她来找我好了!这种欺上瞒下的事我见得多了,就苗安平那点小手段,还不够我看的,让他少丢人现眼了。”

    窦昭笑着端了杯茶给他,温声道:“你也别发火,横竖四条胡同的事我们不管就是了。”然后和他说起蒋琰的婚事来:“陈家来催妆的那天,你可不能摆脸色。”

    说到妹妹出阁,宋墨的神色不由自主地缓和下来。

    他笑道:“我什么时候摆脸色了?还不是你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可曾说过一个‘不’字?”

    窦昭哼道:“你是什么也没说,可那模样,让人一看就知道你不情不愿的,你还不如就呆在书房里不出来算了,免得好好的一场喜事,因为你变得冷冷清清,大家连说个笑话都不敢。”

    “我到时候一定笑容满面就是了。”他说着,把窦昭推倒在床上,低声道,“你何必为了外人的事和我置气?我们先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了才是正经。”一面说,一面不老实地将手伸进了窦昭的衣襟。

    窦昭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也就随着他去折腾了。

    到了十二月初五陈家来催妆的时候,宋墨脸上虽无笑容,表情却也显得很温和,这让陈家来催妆的人不由地松了口气。

    窦昭请了蔡氏做女方的全福人。

    待蔡氏带着映红随着陈家的人去玉桥胡同安房之后,纪氏等人也告辞了。

    窦昭去了蒋琰那里,和她说了一些夫妻相处之道。

    蒋琰是嫁过人的,她并没有和蒋琰说什么闺房之事,只是在主持中馈上提醒了蒋琰一番。蒋琰的脸却红得像火烧,望着窦昭欲言又止。

    窦昭就笑着握了她的手,温声问道:“怎么了?”

    “我,我……”蒋琰低下头,不安地喃喃地道,“他,会不会嫌弃我?”

    窦昭能理解蒋琰的担心,她轻轻地抚着蒋琰乌黑的青丝,笑道,“不会的。你们阿琰性情温顺,又长得这么漂亮,陈赞之能娶到你那是他的福气,他怎么会嫌弃你呢?你若是不相信,等到回门的那天再和嫂嫂说悄悄话。”

    蒋琰满面绯红,小声道:“十二姐也是这么说的。”

    窦昭就给她打气:“那你也要打起精神来,好生地和陈赞之过日子才是。”

    蒋琰羞怯地点头。

    门外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

    窦昭一听就知道是宋墨来了。

    她笑着去撩了帘子。

    宋墨板着张脸走了进来。

    蒋琰怯生生地望着他,衣角被拧成了咸菜。

    宋墨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她:“这是西大街上两间铺面的契书,没有上嫁妆单子,你自己收好了,以后有什么事不想让陈赞之知道的,就可以动用这两间铺子的收益。”

    蒋琰完全不能理解“有什么事不想让陈赞之知道”这句话。

    她懵懂望了望窦昭,又望了望宋墨,磕磕巴巴地道:“哥哥嫂嫂已经给我置办了两万两银子的陪嫁,我再也没有什么地方要用钱的,这契书我不能收,您还是留给元哥儿吧!”

    宋墨大恨,狠狠地瞪了蒋琰一眼,把契书拍在了炕几上,“唰”地撩帘而出。

    蒋琰吓得脸色发白,悄悄地拉了窦昭的衣角,求助地望着她。

    窦昭直叹气,道:“你哥哥这也是以防万一。你嫁了人,陈家的老仆要打赏吧?陈赞之身边的随从要打点吧?要给娘家送个信之类的,那些小厮接了银子是不是就跑得更快些呢?”

    蒋琰恍然,随后又满脸的羞愧,道:“嫂嫂,我去给哥哥赔个不是。”

    “那倒不用了。”窦昭把契书塞到了蒋琰的手里,道:“把契书收好了,小心别丢了。你哥哥不会责怪你的。”

    蒋琰温顺地“嗯”了一声,收了契书。

    窦昭起身告辞:“你早点歇了,明天是你的好日子,你可要当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啊!”

    蒋琰红着脸应“是”,送窦昭出了碧水轩。

    窦昭回了正房。

    宋墨在书房里练大字,瞧那阵势,正气着呢!

    窦昭哭笑不得,道:“她心思单纯,你的担心她全然不懂。你与其送她私房银子,还不如送她两个得力的丫鬟婆子。玉桥胡同离咱们府里这么近,你还怕陈赞之敢怠慢她不成?”

    “我就不知道她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宋墨恨铁不成钢,“我是白替她担心了。”

    窦昭挽着他的胳膊,温声道:“我知道你是担心陈赞之发现你在他家里布置了眼线,会引得他和琰妹妹生罅,这才送琰妹妹两个铺子的。你也别气馁,从前她无人教导,年纪又轻,这才会轻易被人摆布的,如今她有你我看着,会慢慢长大的。”

    宋墨有了窦昭的安慰,渐渐气消。

    第二天蒋琰出门,他怅然了半晌。

    宋宜春根本就没有参加蒋琰的婚礼,他是早就邀了朋友出城去赏雪,到了晚上才回来。

    看见门前正扫着鞭炮渣的小厮,他寒着脸问曾五:“表小姐走了?”

    曾五忙低头弯腰,笑道:“刚出门不到两个时辰。”

    宋宜春站立片刻,回了樨香院。

    宋墨说的那些“辽王想纳蒋琰为夫人,如果成了,您就有个亲王女婿了”之类的话,一直在宋宜春的脑海里回荡,他一开始以为这不过是宋墨气他的一种手段,可随着那耿立三番五次地拜访宋墨,又有六百里加急送来的辽王的亲笔信,他开始有些不确定,前几天终于忍不住派了人去调查这件事。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他一听就乱了手脚。

    如果当初这个孩子长在府里,做辽王的王妃都绰绰有余,又怎么会被纳为夫人?

    他顿时又悔又恨。

    可这情绪如烟花一现,很快又散去。

    相比之下,把宋翰养在府里,让蒋氏痛心疾首,更让他觉得解恨。

    宋宜春大步朝正房走去。

    守在正房门口的小厮远远见了,一溜烟地迎了过来:“国公爷,二爷来了。”

    宋宜春一愣。

    厅堂的帘子已被高高地掀起,露出宋翰堆满笑容的英俊面孔。

    “父亲,您回来了。”他恭敬地道,侧身让宋宜春进门。

    宋宜春威严地“嗯”了一声,道:“你来喝喜酒了?”

    宋翰笑道:“原本不想来的,因想见见父亲,就过来了,谁知道父亲却出去访友了。”他一面说,一面服侍宋宜春坐下,接过丫鬟手中的茶送到了宋宜春的手边。

    宋宜春端起茶盅来喝了一口,这才懒洋洋地道:“你有什么事找我?”

    宋翰笑道:“我已经自立门户了,不能再像在府里似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了。我想找个事做,想让父亲帮着拿个主意,做什么好?”

    宋宜春也正寻思着这件事。

    既然要抬举宋翰,就不能让宋翰这样无所事事地在家里闲着。

    他道:“已近年关,我进宫面圣的机会比较多,到时候寻着机会帮你讨个恩典吧!”

    宋翰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容易就办成了,他不禁大喜,对着宋宜春谢了又谢。

    宋宜春很满意宋翰在自己面前的恭顺谦卑,道:“你就安安生生过年,等我的好消息。”

    宋翰欢天喜地地回了四条胡同。

    ※

    姐妹兄弟们,送上今天的加更。

    马上要结文了,这两天正纠结着怎么结局,写得比较慎重,速度也慢下来,今天的更新在晚上11点左右,觉得太晚的朋友明天早上起来看吧!

    O(∩_∩)O~

    ※

第四百七十二章 你来

    宋宜春正纠结着给宋翰谋个什么差事好,宫中赏下了腊八节的腊八粥,那天也正巧是蒋琰回门的日子。

    宋墨留了陈嘉喝粥,窦昭则和蒋琰去了正屋的内室说话。

    望着水灵灵像朵盛开的春花似的蒋琰,窦昭笑着打趣道:“嫂嫂没有骗你吧?”

    蒋琰羞涩地低下了头。

    窦昭呵呵地笑,叮嘱她:“别东想西想的,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好生地和姑爷过日子。谁喜欢总对着个愁眉苦脸的人过日子?”

    蒋琰红着脸应“是”。

    蒋骊珠和吴子介过来了。

    蒋琰愕然。

    窦昭笑道:“是我请他们过来的——你今天回门,我请了他们两口子做陪。”

    名义上,蒋琰是蒋家的女儿,她出嫁,蒋大太太等人都送了贺礼过来。

    蒋琰很喜欢蒋骊珠,闻言不由面露喜色,待到蒋骊珠过来,两个人就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外面花厅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吴子介身材高大,相貌俊朗,此时面色肃静,眼角眉梢都透着股正气凛然的端穆。

    “表哥,”为了表示亲近,他随着蒋骊珠称呼宋墨,“这件事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近日,京都最新的八卦是宋墨和蒋柏荪争产之事。

    据说两人互不相让,从前投靠宋墨的人有的留了下来,有的则因此离开了颐志堂。

    吴子介不相信蒋柏荪是那样的人,刚才说起给濠州送年节礼的事,吴子介忍不住说起这件事来。

    陈嘉眼观鼻,鼻观心,却在心里暗暗骂吴子介愚蠢——你是来做客的,何必说这些让主人家不高兴的事?真是脑子进了水!

    吴家肯依照原来的约定娶了蒋骊珠,宋墨对吴家因此也高看了一眼,何况这件事也是他让人宣扬出去的,吴子介提起这件事,他倒没有多想,解释道:“这倒不是误会,五舅舅的确让我把从前大舅舅送给我的一些东西还给他。我从小就跟着五舅舅上山打猎、下河摸鱼,他的性情,我再清楚不过了。五舅舅从前向来不把这些身外之物放在眼里,我也怕是有什么误会,特意派了人去问,可五舅舅的话说得却很明白,就是让我把得了的东西还给蒋家。我想,也许是环境变了,心性也跟着变了……”

    吴子介默然,眉宇间却闪过些许的失望。

    宋墨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件事传出来,不知道有多少像吴子介这样对蒋柏荪失望的人。

    他心里闪过一丝犹豫。

    自己这样做,到底对还是不对呢?

    晚上,送走了客人,他和窦昭提起这件事。

    窦昭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没有!”宋墨说着,心志渐渐又坚定起来。

    他不由拉了窦昭的手,喃喃地道:“还好有你在我身边。”他才不至于因为一时的迷茫而迷失了双眼。

    可这件事毕竟关系深远,不仅皇上知道了,就是太子也听说了。

    太子很关心地问起宋墨这件事。

    宋墨颇为无奈地道:“您也是知道我五舅舅的,吃喝玩乐是一把好手,其他的事却素来不关心。如果濠州那边也和五舅舅是一样的想法,我二话不说,立刻把大舅舅送给我的东西还给五舅舅。可我大舅母的想法却和五舅舅背道而驰,东西是我大舅舅留下来的,我怎能罔顾我大舅母的意愿?”

    太子连连点头,道:“你五舅舅在京都的时候,的确是孟浪了些,也难怪你不放心把你大舅舅送给你的东西还给他。”他不由得为定国公而唏嘘道,“那样英雄的一个人,竟然落得如此的下场。”

    宋墨听着心中一动,佯装着伤心的样子低下头抹着眼睛。

    太子长叹了口气,端了茶。

    宋墨派了人打听这件事,却始终没有什么进展,正巧太子妃赐了几件过年的衣服给元哥儿,窦昭要进宫谢恩,就试着说起了定国公的事:“世子爷回去虽然好一阵子难受,可也感念着殿下的关心,想进宫来谢恩,又怕给殿下惹出麻烦来,特意叮嘱臣妾,请太子妃殿下向殿下转达我们世子爷的感激之情。”

    辽王的举动,太子和太子的幕僚们并不是一无所察。太子定下的策略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做个恭顺听话让皇上放心,也抓不到任何把柄的太子。如果他出手对付辽王,只会惊动皇上,让皇上觉得他不念手足之情,还没有登基就开始清算兄弟,他这储君的位子也就难保了。

    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太子被毁在轻举妄动之上。

    可看着辽王蠢蠢欲动,万皇后为他千般遮掩,太子就像坐在悬崖边,觉得自己随时有可能坠入万丈深渊,却无能为力。

    他的这种焦虑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多年来一直与他同心协力的结发之妻。

    太子妃也是因为如此,才会在皇太后面前下功夫,这才得到了皇太后的支持。

    宋墨是金吾卫的都指挥使,拱卫着禁宫的安全,又督管着五城兵马司,如果宋墨站在他们这一边,日后不管辽王使出什么手段,以宋墨的能耐,怎么也能抵挡一二。有了这一二之机,神机营、五军营就可以赶过来救驾了。

    窦昭的话,让太子妃动起了心思,她想了想,摒退了左右的人,低声对窦昭道:“定国公在福建的所作所为,皇上心里清楚得很,纵然有一两件胆大妄为之事,却是瑕不掩瑜。皇上要问定国公的罪,殿下曾向皇上为定国公求情——我还记得当时是在偏殿,皇长孙生病了,皇上来探病——皇上对殿下很是失望,道:‘定国公是什么人?国之栋梁,你就算是要为他求情,也要等到他在诏狱里受了刑,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的时候。你还是储君呢,连这种时机都把握不了,以后怎么治理祖宗留下来的这一片大好河山?’殿下听了这话极为高兴,对我说,皇上这是在为他铺路,要把定国公留给他登基之后用。可谁曾想,皇上这话说了没几天,定国公就死在了路上……殿下也一直纳闷着,不知道是皇上临时改变了心意?还是有人推波助澜害了定国公……”

    窦昭心如鼓擂,脑子嗡嗡作响,半晌才回过神来。

    太子妃已笑着问起元哥儿的日常起居来。

    窦昭忙静心凝神,和太子妃聊起了孩子经,直到女官来禀告太子妃,说太后娘娘有请,窦昭这才告退出了东宫。

    宫里的甬道宽阔平坦,她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

    金桂和银桂见窦昭脸色有些苍白,忙上前扶她上了马车。

    窦昭定了定神,吩咐车夫:“快点回去!”

    她很少这样的急切,车夫不敢迟疑,应了一声,扬鞭驱车朝英国公府急驰而去。

    窦昭深深地吸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不过两炷香的功夫,马车已稳稳当当地停在了英国公府的垂花门前。

    窦昭吩咐金桂:“你快去把世子爷叫回来,就说家里有急事。”

    金桂坐着窦昭的马车去了金吾卫的衙门,窦昭长吁口气,回了内室。

    直到甘露服侍她洗梳了一番,她还感觉到双腿有些发软。

    窦昭躺在临窗的大炕上小憩。

    宋墨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窦昭不待他开口,就吩咐甘露:“让正院里的人都站到院子里去,我有话和世子爷说。”

    甘露忙退了下去。

    窦昭这才拉了宋墨耳语。

    宋墨神色大变,骇然道:“此话当真?”

    “不知道。”窦昭道,“是太子妃亲口对我这么说的。”

    宋墨坐不住了,在屋里转了两圈,道:“有些事,我得让人去查一查。”

    窦昭叮嘱他:“你小心点!”

    宋墨笑着点头,亲了亲她的面颊,转身出了内室。

    窦昭忍不住在家里供奉的观世音面前上了几炷香。

    宋墨连着几天早出晚归,又把严朝卿和陈曲水都叫到了书房。

    窦昭忙着送年节礼。

    宋宜春就轻闲下来。

    他请吏部和兵部的侍郎吃饭,想为宋翰谋个差事。

    吏部的侍郎话说得十分客气,却把皮球踢给了兵部的侍郎:“窦阁老和您是亲戚,这差事的事,还不就是您一句话的事,兵部让我们怎么办手续,我们就怎么办手续。”

    兵部的侍郎笑道:“您这不是杀鸡用牛刀吗?贵府的世子爷手里掌着金吾卫,眼睛盯着五城兵马司,你在家里吩咐一声就得了,何必找我们?”

    英国公府父子不和,他可是听到风声了的。

    宋墨太狠了,他可不想得罪宋墨。

    你们父子俩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去。

    到时候只要你们开口,兵部的缺任你们选!

    宋宜春总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说自己指使不动大儿子吧?

    他笑道:“这任免官员的事,还是少不了两位大人,有您二位帮着背书,可比砚堂靠谱得多。”

    两位侍郎呵呵地笑,就是没句准话。

    宋宜春气得要命,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关在家里生了几天的闷气。

    宋翰收买了宋宜春身边一个贴身服侍的小厮。

    他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

    宋翰傻愣了半天。

    没想到宋墨让人如此的忌惮?

    难道宋墨一日不点头,他的差事就一日没有着落不成?

    宋翰如困囚笼,狂躁不已。

    苗安素避得远远的,生怕宋翰这把火烧到了自己的头上。

    宋墨则和严朝卿、陈曲水抽丝剥茧,发现线索慢慢地指向了首辅梁继芳。

    这个时候,大雪纷飞,他们迎来了承平十八年的春节。

    ※

    姐妹兄弟们,送上今天的更新。

    O(∩_∩)O~

    PS:明天的加更依旧定在下午的五点左右。

    ※

第四百七十三章 我往

    调查梁继芬的事只能暂时先放下。

    宋墨为此郁闷不已。

    去宫里吃罢团年宴回来,他忍不住在马车里就和窦昭说起了悄悄话:“你说大舅到底哪里惹了梁继芬?大舅被锦衣卫的人迫害致死,他竟能眼睁睁地看着……”

    这么多年,定国公的惨死,英国公的反目,都是宋墨心头的结,不解开,他心中就不得安宁。

    窦昭握了宋墨的手,柔声地安慰他:“我们既然已经寻到了人,知道结果是迟早的事,你先别着急。”

    宋墨点了点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窦昭就说起她进宫的事来:“……太子妃很热情,当着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面,邀请我元宵节的时候带着孩子进宫观灯,太后娘娘呵呵地笑,很高兴的样子,皇后娘娘却像没有听见似的,一直和长兴侯夫人说着话,”她苦笑道,“只怕太子殿下也有自己的打算!”

    她之前把宫变这件事看得太简单了。

    一直觉得太子天真软弱,这才会被辽王算计的。

    可这几次和太子妃接触,她才知道事情也许不像她想像的那样。

    她之所以能如此笃定自己和宋墨只要齐心协力就能闯过这一关,与她认为自己窥得了天机有很大的关系,此刻却变得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除非辽王准备从城外打进来,否则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金吾卫和五城兵马司的,”她继续道,“殿下说不定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才想把你拽在手心里,我们要未雨绸缪才是。”

    窦昭这才认识到了锦衣卫镇抚司的重要性。

    她最后感慨道:“如果姑爷还在镇抚司就好了?”

    “有心算计无心,陈赞之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不行。”宋墨不以为然,道,“还不如就这样让出来,既向辽王示了弱,也保全了陈赞之的性命。”说到这里,他有些不耐烦地道,“陈赞之待阿琰还好吗?怎么不见阿琰过来串门?”

    窦昭哈哈地笑,道:“阿琰出嫁还不到一个月,又近年关了,她是新娘子,哪里有空回娘家?等过了元宵,我们再接她回来好好住几日就是了。”又笑道,“你有什么话要问她的,现在就告诉我,免得到时候又胡思乱想的。”

    宋墨讪讪然笑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只要那陈赞之待阿琰好,我不会亏待他的。”

    “知道啦!”窦昭调侃他,“知道你待人向来大方——初二的时候你陪我去给老安人拜个年吧!”

    “这是自然。”宋墨笑道,“我听说老安人喜欢花草,早让人准备了几盆水仙花,让他们想办法养着,待到了初二的时候再开花。”

    窦昭很是高兴,和宋墨说着新年的打赏、给元哥儿的红包等,气氛渐渐恢复欢快,等到两人下了马车,宋墨已是满脸笑容,晚上更和窦昭在床上好好地腻歪了两回,以至于第二天的大早朝两人差点就迟了。

    因是过年,严朝卿和廖碧峰都出了府,陈曲水孤家寡人的,在段公义屋里蹭饭吃。白天的时候他和来给段公义母子拜年的人吃喝谈笑,晚上回到家一个人,他就拿出这些日子收集的关于定国公死因的线索在灯下琢磨。

    而宋宜春则一直上蹿下跳的,想为宋翰谋个差事。

    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五。

    长安街上摆满了花灯。

    窦昭怕元哥儿被城门上凛冽的寒风吹了,抱着儿子看了一会儿灯就借口不舒服下了城门。

    元哥儿却正看着起劲,在窦昭怀里咦咦呀呀地扭着,怎么哄也哄不好。倒是三皇孙,打着哈欠在乳娘的怀里早就睡着了。

    太子妃就让皇长孙将手中的八角琉璃走马灯给元哥儿玩。

    皇长孙三岁能识字,五岁能识文,书读得非常好,皇上因此非常器重皇长孙,常常把他叫去询问功课,或许如此,他的为人颇为大方,很爽快地手里的宫灯递给了窦昭身边服侍的。

    如果不出意外,皇长孙也将是未来的储君。

    窦昭哪里敢接?连声地推辞。

    皇长孙笑道:“没事。去年皇祖父也赏了我一盏这样的宫灯,不过是八仙过海图,这个,就给翮哥儿拿去玩吧!”

    他的声音温润如玉,让人听了顿生好感。

    做为母亲,窦昭不由得感到一阵心痛。

    这样好的一个孩子,最终却被饿死在了钟粹宫。

    她恭谨地道谢,让金桂接过了宫灯。

    元哥儿立刻被骨碌碌转动的宫灯吸引住了,扭着小身子要去戳那宫灯。

    皇长孙看着有趣,让金桂把宫灯提到元哥儿的面前去。

    “不可!”太子妃忙道,“小心灯光刺了翮哥儿的眼睛。”

    皇长孙顿时脸色绯红,不好意思地看了窦昭一眼。

    窦昭给皇长孙找台阶下,笑道:“还是娘娘细心,我就没有想到这一茬。”

    她的话音落下,就听到皇长孙轻轻地吁了口气。

    窦昭不禁嘴角微翘,一行人去离城门不远处的暖阁。

    一路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宫灯,璀璨如星,元哥儿目不转睛地盯着,早就忘了皇长孙给的那盏八角琉璃走马灯,等进了暖阁,更是哈欠连连,没等上茶的宫女退下,他已耷拉着眼皮睡着了。

    太子妃笑着摸了摸元哥儿的小脑袋,笑道:“这孩子,倒和我们家老三一样的脾性,能吃能睡能闹。也不知道长大以后是个怎样的性子!”

    窦昭笑笑没有作声。

    太子妃吩咐元哥儿的乳娘:“让翮哥儿睡到三皇孙旁边,你们这样抱着他,他睡得不舒服!”

    皇上虽然大度地让带着孩子的窦昭和太子妃提早下了城门,元哥儿在宫中却是没有歇息的地方的。

    窦昭知道这是太子妃对自己示好,自己若是再三推脱,谁知道殿下和太子妃会怎么想?

    她笑盈盈地道谢,让乳娘把孩子带下去歇了。

    两人就坐在宴息室里说起了年节里各嫔妃的衣饰首饰。

    有宫女神色略显慌张地走了进来,在太子妃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太子妃神色一紧,嘴角紧紧地抿了抿,把目光落在了窦昭的身上,苦涩地道:“有御史弹劾世子,说世子飞扬跋扈,公器私用,指使五城兵马司的人捉拿得罪世子表妹的富绅护卫。”

    窦昭愕然,道:“这个时候?在皇上面前?”

    太子妃点了点头。

    窦昭想让那宫女去探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因身份地位不能差使那宫女,她不禁眉头紧锁,心浮气躁。

    是辽王指使的?还是真有人看不惯宋墨的作派趁机发难呢?

    或者是有人看见他们这些日子和太子走得太近,想给他们一个警告?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这个时候弹劾宋墨,可见都是抱了置之于死地的决心,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置这件事?

    她暗自担心,太子妃已焦灼地喝斥那宫女:“还不快去听着。若有什么异样,立刻来禀了我们。”

    宫女惶恐地应“是”,匆匆地退了下去。

    太子妃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安慰窦昭:“不会有事的。今天是元宵节,皇上不会在这个时候惩罚臣子的。”

    窦昭颔首,眉宇间难免还是流露出几分焦虑。

    但愿太子妃说的是对的。

    她情不自禁双手合十,朝着西方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两人安静地在暖阁里等着。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那宫女欢喜地走了进来。

    “娘娘,夫人,”她曲膝行礼,眼中全是钦佩之色,“世子爷说,举贤尚且不避亲,五城兵马司原来就维护着京都的治安,总不能因为被掳的人是世子爷的表妹,世子爷就必须按兵不动了。皇上听了觉得很有道理,笑着罚了那御史三杯酒,准备将这件事就此揭过。谁知道那御史还揪着不放,在那里叽叽歪歪的,皇上一怒之下让人把那个御史给叉了出去。还发脾气说,难道当自己是纣君不成?一个两个的都要沽名钓誉地争着做诤臣?吓得满殿的臣工都不敢说话了,还是皇后娘娘让嬷嬷把十五皇子抱到了大殿上,皇上这才息怒的。”

    十五皇子今年才三岁,是目前年纪最小的皇子,皇上完全将他当孙子在看待,十分的宠爱。

    窦昭和太子妃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这件事看似就这样过去了,却引起了宋墨和窦昭的警觉。

    宋墨派了人监视着那个御史的一举一动。

    窦昭则派人去接蒋琰回娘家住对月。

    陈嘉送了蒋琰回来。

    窦昭请了蒋骊珠作陪。

    蒋骊珠见蒋琰面色红润,精神饱满,打趣她:“你现在还担心陈赞之会嫌弃你吗?”

    蒋琰闹了个大红脸,抱着窦昭的胳膊依偎着她坐下,悄悄地问窦昭:“嫂嫂刚嫁进来的时候也不管家的吗?”

    窦昭听她话里有话,笑道:“怎么,你没有管家吗?”

    蒋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窦昭不解。

    蒋骊珠也支了耳朵听。

    蒋琰这才赧然地道:“赞之倒是把内宅的事都交给了我,可他又嘱咐那个陶二家的帮我主持家中的中馈,家里一共就我和赞之两个人和十几个仆人,那陶二家的又是个能干,我每天除了听她报报账,什么事也没有了……吃了睡,睡了吃的……”

    她很是不安。

    窦昭和蒋骊珠面面相觑,又忍俊不禁。

    蒋骊珠更是道:“你这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你当那管家是好管的?一会儿油一会儿米的,不知道有多累人。既然陈赞之找了人帮你,你就放手歇着好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

    姊妹兄弟们,不好意思,老大和老二吵架,老三中枪。今天临时被叫去加班,又没存稿,刚刚回来,先把这章发了,等会改错字,写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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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四百七十四章 推论

    蒋琰不安地问窦昭:“我,我能这样吗?”

    “有什么不能的?”窦昭笑着顺了顺她的头发,道,“各家都有自己的小日子,只要你自己觉得过得舒心就行了,至于是怎么过的,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则不必去比较。”

    蒋琰认真地点头。

    气氛就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蒋骊珠掩了嘴笑,问起蒋琰准备回娘家住几天。

    蒋琰红着脸小声地道:“赞之说过两天就来接我。”

    窦昭愕然。

    蒋骊珠“扑哧”地一声笑,道:“他也太霸道了些!竟然只让你在娘家住两天。”

    蒋琰喃喃地不能知道说什么好。

    窦昭就想起自己回娘家住对月的时候,宋墨第二天就追到了静安寺胡同……她不由笑道:“那就过两天回去。反正你们住得离英国公府也不远,想什么时候回来就能什么时候回来,也不拘这一时。”

    蒋琰松了口气。

    宋墨和自己的这位妹夫实在没话说,他索性问起陈嘉的公事来:“我听说柳愚这段时间风头很健,对你有没有什么影响?”

    他如今是宋墨的表妹夫了,等闲人可不敢为难他。

    他恭敬地道:“史大人和柳愚对我都很客气。”

    宋墨就道:“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地方当差?”

    这是什么意思?

    陈嘉有些拿不准。

    宋墨道:“锦衣卫虽好,可到底凶名在外,得罪的人多,想做锦衣卫都指挥使,必须是皇上的心腹,你起点太低,就算有我帮你,你想坐上那个位置还有点难。依我的意思,不如调到神机营或是五军营,那边的机会多一点。”

    锦衣卫是世袭,四品以上就有机会在皇上面前当差,只有这样的人,才可能在皇上心目中留下印象。陈嘉是借袭,汲汲营营才做到了小旗,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皇上,更不要说让皇上记住他的名字了,就算他努力地让皇上记住他的名字,想取得皇上的信任还得看机缘和运气。

    陈嘉自己心里也明白。

    他从前最大的愿望是能成为锦衣卫同知或是佥事,再想办法捞个世袭的百户之类的,惠及子孙,就已心满意足了。

    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达到了目标。

    如果说他不想再进一步,那是假的。可让他离开锦衣卫重新开始,他心里又有点觉得麻烦。

    陈嘉思忖半晌,道:“我暂时还是先待在锦衣卫吧!锦衣卫的事我已经是熟门熟路了,办什么都方便,这个时候去神机营或是五军营,不免要花很多精力在人事上……”

    也就是说,他希望这个时候更关注自己的小家。

    宋墨非常满意他的回答,道:“反正去神机营也好,去五军营也好,都很方便,你既然现在不想离开锦衣卫,那就以后再说。不过,史川现在和我有些不对付,你在锦衣卫里要多个心眼,最好什么事也别掺和。”

    陈嘉恭声应“是”,欲言又止。

    宋墨皱眉,道:“你有什么事直管说就是了,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陈嘉低头应喏,斟酌道:“您昨天在大殿上被人弹劾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只怕这件事不简单,世子爷还是要未雨绸缪才好。”

    宋墨听了颇有些意外,但想到自己和陈嘉的初次见面,他的表情不由缓和下来。

    有小厮进来禀道:“杜唯求见!”

    应该是查到什么消息了。

    放下心中的成见,宋墨也不得不承认陈嘉是个有能力的人。他想了想,吩咐陈嘉:“你跟我来!”

    陈嘉没想到宋墨虽然不喜欢他,却也没有和他见外。

    他步履稳健地跟了过去。

    不一会,杜唯走了进来。

    看见陈嘉,他微微有点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恭敬地道:“弹劾您的那位御史春节期间一直都没有出门,今天早上却突然去了城西的一个卖羊蝎子的食铺,和一个穿着长衫文士模样的人一起喝羊蝎子汤。我派了人打探那人的底细,发现他曾在沐阁老府上做过幕僚……”

    沐川,是皇后娘娘的人。

    陈嘉傻了眼。

    宋墨却喃喃地道:“这就对了……如果是梁继芬,他肯定会谋定而后动,绝不会这么鲁莽……只有皇后娘娘才会面面俱到。如果能成,趁机把我给换下来;如果不成,就当是给我个警告……”

    陈嘉听着,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的脸色顿时苍白如雪,张大了嘴巴,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宋墨笑着调侃道:“你若是后悔做了我的妹夫,我劝你最好现在就赶紧想个脱身之计。”

    陈嘉想到蒋琰温温柔柔坐在灯下给他补衣裳的样子,胸口一紧,道:“世子爷多虑了,我并没有后悔娶阿琰的意思!我只是没有想到……”

    宋墨微微地笑,喝了口茶。

    武夷跑了进来:“世子爷,玉桥胡同的窦五少爷过来了。”

    窦启俊?

    宋墨有些惊讶,请他到书房里说话。

    窦启俊知道陈嘉是宋墨的表妹夫,进了书房,这才露出几分焦虑来,道;“我有急事想单独跟您说。”

    宋墨和他去了隔壁的暖阁。

    窦启俊低声道:“是五叔祖父让我来见您的。他老人家说,弹劾的事只怕与沐川脱不了干系,让您仔细沭川的人,小心被别人钻了空子。若是实在不行,避其锋芒,韬光养晦,才是正经。”

    宋墨万万没有想到窦世枢会向自己示警,他吃惊地望着窦启俊。

    窦启俊见自己这个向来镇定从容的姑父竟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不由得呵呵一笑,道:“五叔祖父也是怕家里的人出事,所以特意让我来跟姑父说一声。”

    宋墨点头,心里不由感慨,难怪窦世枢能成为窦家的首脑。

    他真诚地道:“你代我向五伯父道谢,说我会小心的。”

    窦启俊“嗯”了一声,道:“四姑父听说御史是沐川的人,并没有十分的震惊,莫非四姑父已经知道这人与沐川有关系?”

    宋墨含蓄地道:“我刚刚知道。”

    窦世枢能查出这层关系,多半是靠着窦世枢现在的位置和这么多年来打下的人脉,而宋墨也能很快就知道……这就有点耐人思味了。

    窦启俊满脸敬佩地看了宋墨一眼,笑着站起身告辞。

    宋墨留他喝腊八粥。

    窦启俊笑道:“我还要给五叔祖父回话。等哪天得了闲再专程登门拜访。”又道,“有什么事要我帮着跑腿的,您吩咐我一声便是了。”

    宋墨笑着送窦启俊到了大门口才折了回来。

    陈曲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书房,正和陈嘉说着闲话。

    见宋墨进来,他笑着给宋墨行礼。

    如今很多人都知道宋墨被弹劾的事,宋墨以为他也是为了此事而来,笑着请了陈曲水坐下。

    陈曲水见宋墨没有让陈嘉回避的意思,也就直言道:“我这个春节都在琢磨定国公府的事。我记得窦六老爷有次在槐树胡同喝了酒,和窦家的几位爷说起科举的事来,其中就提到了梁阁老,说他出身寒微,因而特别瞧不上那些高门大户的子弟,用人喜欢用寒门士子,评时文喜欢文风慷慨激昂的,如果梁阁老被任命为春闱的主考官,大家可得小心点,别被梁老阁点了会元,到殿试的时候却不知道深浅地冒犯了天颜才好。

    “世子爷,我记得那时候梁阁老刚刚主持内阁,皇上又旧疾复发,您说,他这么做会不会只是因为看不惯定国公府的煊赫张扬呢?”

    宋墨闻言神色凝重,道:“你的意思是?”

    陈曲水道:“我的意思是,皇上可能怕自己突然殡天,想让定国公扶佐太子,又怕定国公桀骜不驯,所以寻个错处要问定国公的罪。丁谓与定国公有隙,趁着这个机会指使钟桥折磨定国公。而梁继芬新任首辅,正想在皇上面前表现一二,觉得定国公拥兵自重,不敬朝廷,因而对定国公的遭遇视而不见。那钟桥毕竟只是一个的小小的指挥使,他见锦衣卫对定国公用刑而随行的御史装聋作哑,有可能觉得这是丁谓早就打通好了上面的关节,这才肆无忌惮,按照丁谓所说的谋害定国公……”

    陈嘉是当事人。

    他仔细回想当初的情景,还就真有这种可能。

    锦衣卫和都察院隶属于两个不同的圈子,平时井水不犯河水,能同时让锦衣卫和都察院都保持沉默的,除了皇上,没有第二个人。

    他不由得口干舌燥起来,哑着嗓子道:“世子爷,我们当初的确都以为这是皇上的意思。”

    宋墨嘴里像含了枚苦胆似的。

    若是真如陈曲水所推断的那样,大舅死得可真是太冤枉了!

    他心里更多的,却是悲愤。

    梁继芬,当朝的阁老,怎么能以出身论英雄?

    他的书难道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宋墨想到梁继芬因嘴角有两道深深的褶皱而显得苛刻而不好相处的面孔,手紧紧地攥成了拳。

    他高声喊着武夷,道:“你快去把窦五少爷追回来。”

    武夷飞快地跑了出去,在府学门口追上了坐着轿子的窦启俊。

    窦启俊满腹狐疑地折了回来。

    宋墨问起梁继芬的事。

    窦启俊回忆道:“我也曾听六叔祖父说起过这件事。”

    宋墨拉了窦启俊:“走,我们一起去趟槐树胡同。”

    窦启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宋墨的面色很难看,连声应喏,和宋墨一起去了槐树胡同。

    窦世枢今天也休沐,他正在和翰林院的几个年轻学子说话,听说宋墨和窦启俊一起过来了,他想了想,让长子帮着待客,自己去了小书房。

    ※

    姊妹兄弟们,我这边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我已是顾头不顾尾了,很有点乱,今天的更新推迟到晚上11点左右,不便之处,还请大家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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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五章 豁然

    在宋墨认识的人里面,没有谁比既是梁继芬的同僚又是他的竞争对手的窦世枢更了解梁继芬的了,而且从格局上来讲,也没有谁比窦世枢看得更深远,知道的更多。所以在宋墨见到窦世枢的时候,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意图,他把曾经发生在定国公身上的事都告诉了窦世枢。

    窦世枢没想到宋墨一直没有放弃给定国公翻案。

    大丈夫立世,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他看宋墨的目光,就多了一份欣赏。

    但为了宋墨的私怨和梁继芬对抗……

    莫欺少年郎!

    窦世枢望着英气勃发的宋墨,端着茶盅沉默良久,这才下决心道:“据我所知,梁继芬这个人谨小慎微,他那个时候刚刚接手内阁,前有曾贻芬的余威,后有叶世培的强势,旁边还有姚时中、戴健盯着,他的当务之急是要站稳脚跟。而他若要想站稳脚跟,揣摩圣意是第一要务,他就算心胸狭窄地想仇视定国公,又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地违背皇上的意愿?”

    宋墨眼睛一亮,道:“您的意思是,这其中还有人做了手脚?”

    窦世枢点头,正色道:“皇上既然后悔定国公之死,还因此而如此恩宠于你,按道理,定国公因意外亡故,皇上就应该善待蒋家人才是。可最终定国公的亡故也没能换来皇上的释怀,可见当时皇上是极为气愤的,一点宽恕蒋家的意思都没有,因此你的几位舅舅一进京就被投到了诏狱里。

    “倒是你们那招声东击西用得好——抵毁定国公,让皇上觉得定国公不得人心,皇上在处置蒋家的时候才会网开一面,五岁以上的男子流放,五岁以下的男子和妇孺贬为庶民,还留下了可以遮风避雨的蒋家祖宅,之后又让汪渊去收拾当时曾经参与谋害定国公的人,这个时候皇上肯定是发现了自己的错误,想弥补一下定国公。

    “是谁挑起了皇上的怒火?又是什么事让皇上幡然醒悟?

    “根据你的推断,皇上是想在自己殡天之后让定国公辅佐太子,就算如此,皇上也不可能只把太子交托给一位臣工,对于身后事,皇上十之八九还有其他的安排,为何独独在定国公身上出了差错呢?

    “再就是丁谓。他本是个无根之人,一身荣辱全系在皇上身上,能成为皇上身边的红人,别的本事我不知道,可这察颜观色,定然是一等一的。他又怎敢轻易谋害皇上的托孤大臣?”

    宋墨闻言,突然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他道:“辽王之事,是我让伯彦跟您说的。”

    这个时候,不可能再藏着掖着了。如果因此而让窦世枢判断错误,说不定会让他们都面临着万劫不复的局面。

    窦世枢讶然,随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之前就怀疑,以窦启俊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发现辽王的意图?

    不过他行事慎重,想着不管窦启俊是从何处知道的这个消息,既有这样的传言出来,就不可能是空穴来风,还是宁可信其有的好。

    他立刻吩咐窦家的人不要惹是生非。

    然后他顺着这条线好好地摸了摸辽王的底。

    真是不留心不知道!

    辽王在京都可谓是用心良苦,不仅有幕僚和管事常驻在他京都的豪宅里与京中一些功勋和权贵结交,还经营着一份收益不菲的产业。

    他这才全然相信了窦启俊的话。

    让他意外的是,这个消息竟然是宋墨告诉窦启俊的。

    这就对了。

    宋墨一手掌握着金吾卫,一手掌握着五城兵马司,除非辽王领兵造反攻打进来,否则就没办法绕过宋墨。

    元宵节的殿宴上有人弹劾宋墨,他立刻意识到是有人要动宋墨。

    宋墨既然是勋贵,与窦家不在一个圈子里。可宋墨个人能力强,和皇家的关系十分密切,皇家有什么动静,他们是第一个知道的。他现在贵为阁老,在别人看来风光无限,可风险也是极大的,随时知道皇上的情绪,对他和窦家的安危有很大的帮助。

    他必须支援宋墨。

    所以他派了窦启俊去给宋墨示警。

    窦世枢不禁呵呵笑了两声。

    现在看来,宋墨比自己想像中的更精明能干。

    有个这样的盟友,窦家的未来定会变得更辉煌。

    窦世枢呵呵地笑。

    大家也不用兜圈子了。

    他肃然地压低声音,道:“你是否曾拒绝过皇后娘娘的好意?”

    事关重大,宋墨的声音也低了几分,道:“我不是拒绝了皇后娘娘,而是拒绝了辽王。”

    这和窦世枢猜测的一样。

    他道:“有没有可能定国公和你一样,也曾拒绝过辽王?”

    宋墨抿着嘴,半晌没有说话。

    福建,是走私的窝子。

    在定国公去福建之前,那里豪门大户没有一家手脚是干净的。

    定国公去了后,开始抽成。

    既约束了那些乡绅,又贴补了卫所的开销。

    自然也就挡了一些人的路。

    何况造反又是件极耗银子的事。

    窦世枢轻声道:“只有这样,这件事才解释得通。丁谓窥破上意,决定顺势而为;梁继芬顺水推舟,谋定而动;皇后娘娘……”

    适当地添油加醋,就足以让定国公死无葬身之地!

    宋墨眼睛微湿。

    大舅死在这些人的手里,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他闭上了眼睛。

    不想让窦世枢看见他眼中的泪水。

    窦世枢长叹了口气。

    入了仕,越往上走,越是如履薄冰,再警醒也难免会有被算计的时候。

    所以盟友太关键了!

    他道:“虽然说英国公府一直地位超然,但你现在的职位关键。是东还是西,你要快做决断。”又劝他,“当断不断,反受其害!”

    “我知道。”宋墨点头,想到了远在辽东的蒋柏荪。

    如果五舅知道大舅的死有可能与皇后娘娘和辽王有关,他还会寄期望让辽王给蒋家陈冤昭雪吗?

    他呷了口茶。

    窦世枢什么也没有说。

    宋墨还没有及冠,让他在生死关头立刻就做出判断和选择,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念头闪过,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自己的两个儿子比宋墨年长,如今却还在为先生布置的时文犯愁。相比宋墨,差得太远了。

    以后两个孩子的科举和仕途自有窦家的人照顾,可遇到困境的时候,恐怕还得请宋墨帮着多多照应。

    想到这些,他看宋墨又顺眼了几分。

    “这件事你好好想想。”窦世枢的声音不自觉地就变得比刚才更温和,“实在为难,佯装惶惶不可终日地借口生病辞职也未尝不可,反正怕皇后娘娘的人也不止你一个。”最后一句话,他语气有些促狭。

    这,是不是待他太亲近了些?

    宋墨还有些不自在,讪笑着起身告辞。

    窦世枢亲自送他到了大门口才折回书房。

    一直关注着书房动静的五太太端着热茶走了进来。

    “老爷,”她有些担心地问道,“可是英国公府那边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事关重大,窦世枢在妻子面前也保持了沉默,“他被人弹劾,来找我出出主意。”

    五太太松了口气。

    窦世枢突然提起了郭氏:“我记得她常带了静姐儿去英国公府串门的,这些日子还去吗?”

    丈夫从不无的放矢。

    五太太肃然地道:“这些日子过年,大家都有些忙,郭氏有两个月没去英国公府了。”

    窦世枢就道:“让她没事的时候多去看看寿姑,这亲戚也是越走才会越亲近。”

    这分明是要让郭氏交好窦昭。

    五太太愕然,但还是相信丈夫,什么也没有问,笑着应“好”。

    而宋墨回到家中时,窦昭和元哥儿都已梳洗完毕,窦昭正逗着只穿了件夹袄的元哥儿在炕上翻身。

    儿子的憨态和无邪的笑容驱散了宋墨心头的寒冷。

    他亲了亲儿子的小脸,把犹带着寒霜的衣服换下,洗去了风尘,挨着窦昭坐下,学着窦昭的样子逗着元哥儿翻身。

    陈曲水把事情的经过都已禀过了窦昭,窦昭知道他去了槐树胡同,因而笑着问他:“此行可还顺利?”

    “很顺利!”窦世枢不愧是阁老,看事情的眼界比起他身边的幕僚高了好几个台阶,宋墨把事情的经过全都告诉了窦昭。

    “是皇后娘娘吗?”窦昭喃喃地道,心里却有点乱。

    人在外面走,靠的就是一张脸。

    因为史川所干的事,宋墨已经不可能投靠辽王了。而现在又得罪了皇后娘娘……想保持中立,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难道他们就因此而投靠太子不成?

    可前世辽王才是最后的胜利者啊!

    窦昭绞着手指头,想着太子打小就尊贵,身边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投在他的门下,此时就算宋墨投靠过去,只怕也没办法成为太子的心腹。

    这样一来,可就更危险了!

    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好呢?

    夫妻两个都想保持中立,此时的心情就有些糟糕,宋墨搂着窦昭,良久都没合眼。

    既然有了果,再顺藤摸瓜去寻因,事情就变得比较容易。

    宋墨吩咐杜唯照着窦世枢推断的去寻找线索。

    陈嘉则来接蒋琰回家。

    蒋琰红着脸,带着窦昭给她准备的大包小包的东西回了玉桥胡同。

    她见陈嘉表情有些严峻,担忧地道:“是不是哥哥给你脸色看了?”

    蒋琰能感觉得到宋墨不喜欢陈嘉。

    “没有。”陈嘉笑着摸了摸蒋琰的头,温声道,“是衙门里有事,我正想着怎么办好。”

    这种事她就帮不上忙了。

    蒋琰“哦”了一声,温柔地服侍陈嘉洗漱。

    陈嘉的笑容从眼底溢到了嘴角。

    ※

    姐妹兄弟们,补上16日的更新。

    ※

第四百七十六章 忌讳

    杜唯原是定国公的人,他擅长跟踪、刺探。定国公在福建的时候,他就是定国公在京都的耳目。

    等到京都下起第一场春雨的时候,杜唯的情报就已经递到了宋墨的书案上。

    宋墨负手站在窗棂前,望着屋檐外如线的雨丝,心乱如麻。

    窦昭还是有些不相信。

    她坐在窗边的太师椅上,端着茶盅喃喃地嘀咕着“怎么可能”。

    宋墨转过身来,修长挺拔的身子靠在窗棂上,苦涩地朝着她笑了笑,道:“我也不希望是她。”他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还记得小时候和陪着母亲进宫,天气很热,宫里没有树,我站在屋檐下,汗水湿透了衣衫。母亲担心得不得了,生怕我中了暑。是她让宫女给我端了一碗冰镇绿豆水,还让宫女带我下去换了件衣裳。那件衣裳还是辽王的……她和母亲,私交甚密。皇上宠幸王嫔的时候,连着几天都没上早朝,她很生气,大朝仪过后留了母亲说体己话……昨日种种,仿佛就在眼前……可事情却急转直下,好像从前的种种都是一场笑话……”

    他垂着眼睑,神色间透着几分悲凉。

    窦昭心疼如绞,上前抱了宋墨的腰。

    宋墨抚着她的青丝,低声道:“我没事……说出来就好了。”

    窦昭点头,道:“你能让我看看杜唯的呈报吗?

    宋墨将杜唯的呈报递给窦昭。

    在宋墨被御史弹劾之前,皇后的内侍去过沐川府上几次;沐川的幕僚和弹劾宋墨的御史见过几次面;辽王当年曾派谁去的福建,又见过定国公几次……都查得一清二楚。

    如果说这件事和辽王、皇后没有关系,任谁也不相信!

    但窦昭更相信宋墨不是认贼为主、为虎作伥之人。

    她道:“我们要不要再查清楚一点?”

    宋墨摇头,道:“杜唯打探一下别人的行踪还可以,若想知道皇后娘娘和皇上都说了什么话,不要说他了,就是锦衣卫的人也未必打探得出来。我已邀了汪渊一起用晚膳,等我见过了汪渊,事情就会一清二楚了。我也想知道,这件事到底和皇后娘娘有没有关系!”

    窦昭轻轻地叹了口气。

    下雨的春日,夜晚来得特别早。

    小厮们挑着灯笼冒雨送宋墨上了马车。

    汪渊今天好不容易能出宫一趟,他无意应酬谁,邀了宋墨在自家的院子里喝酒。

    宋墨到时,酒已经温好了,倒酒的婢女明眸皓齿,如春风晓月。

    “汪大人好情调。”宋墨笑吟吟地夸着,和汪渊分宾主坐下。

    汪渊的宅院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自己精心设计和挑选的,却碍于身份,来的人很少。这就好比是锦衣夜行,让汪渊每每想起心里就是一阵抽痛。

    宋墨的话,正好挠到了他的痒处。

    端起酒盅,汪渊就夸耀起自己的宅子来。

    宋墨微笑地听着,时不时问上几句,让汪渊的谈兴更浓。

    一顿饭就有说有笑地吃到了快亥时。

    汪渊手一挥,俏婢端着美酒悄然退下,刚才热热闹闹的花厅,此刻只剩下满室的寂静和一桌子残羹冷炙。

    “世子爷来找我,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讨杯酒喝吧?”他笑盈盈地望着宋墨,眼底透着几分狡黠,“我和世子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交情,您有什么事也不用和我绕弯子,只要是我老汪办得到的,哪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一定给您办到!”

    宋墨呵呵地笑,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您也太抬举我了。不过,我的确有件小事要请您帮忙。”他说着,笑容渐敛,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我知道大人一向在皇上身边服侍,我就是想知道,我大舅事发后,皇后娘娘都对皇上说了些什么?”

    汪渊心中骇然。可长期在皇上跟前服侍,早已把他训练得七情六欲不上面了。

    他笑眯眯地望着宋墨,道:“世子爷僭越了。我们做奴婢的人,哪能非议主子呢?这可件掉脑袋的事!此事恕我帮不到世子爷。”

    宋墨自嘲地笑了笑,道:“我这也算是病急乱投医!大人督管着锦衣卫,而锦衣卫的史川又和辽王交好,您怎么会告诉我关于皇后娘娘的事呢?”他说着,举起还剩下点残酒的酒盅敬了敬汪渊,一口饮尽,仿佛自言自语地道,“先是谋害了我大舅,后又让沐阁老的人弹劾我……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惹着皇后娘娘了,她大可免了我的职,又何必玩这些花样?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皇后娘娘怎么就算准了我会乖乖认命呢?”

    汪渊听着汗毛都竖了起来。

    藩王结交朝臣,这可是大忌!

    他虽然是督管着锦衣卫,可锦衣卫都指挥使史川也是皇上的心腹,他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服侍皇上,史川和辽王交往,若是有心瞒他,他怎么会知道?

    可问题是,皇上会相信吗?

    宋砚堂这是要干什么?

    威胁自己?

    还是想让自己给皇后娘娘传个话服个软?

    汪渊目不转眼地盯着宋墨。

    宋墨神色平静,没有一丝求饶的样子。

    汪渊不禁在心里骂了一句。

    你还以为你真是皇子龙孙,皇上会为你和皇后反目!

    等等!

    汪渊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宋砚堂是什么意思?

    皇后娘娘在下他的黑手?

    一个是君,一个是臣。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

    皇后娘娘要收拾宋砚堂,一句话的事,为什么要这样悄悄地算计宋砚堂呢?

    宋砚堂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他告诉自己这件事,到底有什么用意呢?

    皇后娘娘和宋砚堂之间,又发生了些什么事?

    还有辽王……宋砚堂说史川和辽王有私交,是在暗示些什么吗?

    念头闪过,汪渊的脸色一白。

    他想到那天皇上拿着辽王的请安折子看了良久,然后叹了口气去看了皇长孙。

    汪渊的额头冒出密密的汗。

    宋墨看着火烧得差不多了,笑着站了起来,道:“今天打扰汪大人了。史川最近在给我妹夫小鞋穿,我怕万一我和史川打起来了会叫汪大人为难,借着这个机会和您提前说一说。”他哈哈地笑,神色轻快,“若是闹到皇上的面前,您可要为我说几句好话啊!”

    打起来……

    汪渊的脸都黑了。

    英国公府粉饰太平,却瞒不过他这个督管锦衣卫的。

    什么家里遭了贼?那些护卫就是他杀的!不仅把人杀了,还把尸身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院子中间等英国公回来。

    这是一般人干的事吗?

    他妈的!

    看他一副人模人样的,相处久了,倒把这件事给忘了。

    可恨自己当时根本不知道,皇上问的时候还被他蒙蔽着,之后知道了真相,却没敢跟皇上明说了。眼睁睁地看着他把一个正三品文官和一个正三品的武官给拉下马。

    想到这些,汪渊心中有些不安起来。

    宋墨向来谋定而后动,他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汪渊一夜都没有睡好。

    回到宫里,睑下还一片青色。

    皇上打趣他:“你昨天干什么去了?不会是金屋藏娇了吧?”

    在旁边服侍皇上梳洗的汪格带头笑了起来。

    汪渊忙涎着脸跪了下去,道:“奴婢是怎样的人,皇上还不清楚吗?奴婢就是有那个心,也没这个胆啊!”

    “快起来吧!”皇上笑着踢了他一脚,道,“今天让汪格在书房里伺候,你去补个觉吧!”说着,大步出了偏殿。

    汪格等人急步跟上。

    只剩下汪渊孤零零地跪在偌大的偏殿里。

    他慢慢地爬了起来,站在丹墀上望着皇上远去的背影发着呆。

    有小内侍朝着这边探头探脑的。

    他皱了皱眉。

    立刻有小太监去把那小内侍揪了过来。

    汪渊一看,竟然是皇后宫里的。

    他温声道:“你这是干什么?还好皇上不在,要不然一顿板子是怎么也跑不了的。”

    小内侍连声求饶。

    汪渊就问他:“你过来干什么?”

    小内侍道:“奴婢就是路过。”

    汪渊“哦了一声,让人把小内侍放了。

    小内侍飞一般撒腿就朝宫外跑去。

    汪渊的脸沉了下来,吩咐身边的人:“给我看看他去干什么了!”

    不一会,小太监恭敬地给他回话:“是皇后娘娘差了他来找汪少监。”

    汪少监,是指汪格。

    汪渊的脸色更阴沉了。

    他怎么忘了,这乾清宫,还有汪格!

    汪渊背着手,缓缓地去了乾清宫后面的庑房。

    ※※※※※

    窦昭怀疑地道:“你这样,汪渊会说吗?”

    “他最是多疑了,就算他不说,心里也会种下一根刺。”宋墨淡淡地道,“他常年服侍皇上,皇上的龙体他最清楚不过,皇上殡天,他何去何从,正好给他一个选择。”

    前世,汪渊留在了万皇后身边。

    从这也可以看出来,汪渊并不是个安分守纪的人。否则他大可以什么也不管,皇上死后去守寝陵。

    赵良璧从湖广回来。

    他难掩心中的喜悦:“湖广种占城稻,一年两季,已取代江南成为鱼米之乡。舅老爷帮着买了大大小小九个田庄,多的有六千亩地,少的也有两千亩,到时候仅仅我们自家的田庄就足够自家的米铺的销量,不用再去江西等地贩米了。”并告诉窦昭,赵璋如生了个八斤重的大胖小子。

    这些不过是窦昭产业中的九牛一毛,倒是赵璋如生产更让她欢喜。

    她吩咐赵良璧:“你过年的时候都不在家,素心很是担心。你快回去歇歇吧,这些事我们过两天再说。”又道,“你看我表姐夫都做了母亲,你们还没有动静。”

    赵良璧赧然地退了下去。

    ※

    姊妹兄弟们,送上今天的更新。

    PS:这几天有点乱,我尽量在约定的时候更新,如不及时,还请大家海涵!

    ※

第四百七十七章 吐露

    赵璋如孩子的洗三礼和满月礼是赶不上了,窦昭忙着给孩子准备百日礼。

    宋墨却决定再刺激一下汪渊。

    三月中旬,陕西都司都指挥使回京述职,皇上为表彰他抗蒙有功,特赏下黄金百两、珍珠十斛和绫罗绸缎百匹,并恩荫其后嗣一个世袭的从四品同知之职。

    原本这样出风头的事都是由汪渊去宣旨,但这次,汪渊在服侍皇上梳洗的时候脚滑了一下,差点把水盆打翻,皇上哈哈大笑,指了一旁年富力强的汪格去传旨,还说汪渊:“卿家也老了。”

    汪渊越想越觉得是有人推了自己一把,可他暗暗左右打量,身边不是他的干儿子就是讨了他欢喜的小徒弟,他查了又查,还是没有查出是谁。反倒是汪格,他是负责乾清宫书房事务的,根本不应该在皇上梳洗的时候出现,但汪格不仅出现在皇上的寝宫,而且在汪渊滑了一跤之后,汪格恰到好处地捧了几块墨锭进来,服侍皇上写大字。

    他悄悄地吩咐小徒弟,把一份江浙水患的折子藏在了炕垫子下面。

    内阁急等着批红,梁继芬亲自上折求见,皇上这才发现原本早就应该传到内阁的折子不见了。

    皇上大怒,汪格被杖责二十大板。

    只是汪格的板子还没有打下去,皇后娘娘就出现了。

    最后汪格还是被打了二十大板,可那二十大板,不过是让汪格受了点皮肉伤,相比皇后娘娘让人赏了汪格一瓶金疮药的殊荣而言,那二十大板根本无阻挂齿,反而让汪格更嚣张了。

    这很不同寻常。

    汪渊知道,万皇后之所以能得到皇上的器重,很大的一个原因是万皇后一心向着皇上,从来不拉帮结派,更不会违背皇上的意思。

    他神色阴郁地回了自己的宅第,在书房里转悠了良久,让小徒弟去叫锦衣卫镇抚司的镇抚过来。

    柳愚飞奔而至,恭敬地给他请安。

    他这才想起镇抚司的镇抚早已换上了史川的人。

    汪渊不禁有几分后悔。

    他打发了柳愚,叫了东厂的人去查汪格。

    不查不知道,一查他吓一跳。

    早在辽王就藩之前,汪格就已开始为辽王办事。

    汪渊恍然大悟。

    想到皇上这几天把他当手脚不利落的老人看待,他就想吐血。

    回到宫里,汪格的小徒弟正在那里趾高气扬地训斥着几个做错事的小内侍。

    汪渊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所以看见宋墨从乾清宫的书房里出来,他冲着宋墨笑了笑。

    宋墨就朝着他拱了拱手,道:“大人什么时候出宫?我请大人喝酒。”

    汪渊顿时就有些怀疑是宋墨做了什么手脚。

    可望着宋墨那张坦然而又光风霁月的面孔,他又觉得不太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好啊!”他笑眯眯地点头,“哪天再约世子爷!”

    宋墨微笑着点头而去。

    汪渊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汪格歇息的庑房,这才弯下腰,慢悠悠地进了书房。

    等到他再次有机会和宋墨喝酒的时候,当年的事也就一一地呈现在了宋墨的眼前:“……皇上那个时候时常发病,太医院又只敢开些太平方,皇上觉得自己活不长了,准备在陕西都司都指挥使和定国公之间挑一个,皇后娘娘觉得定国公比较好,说是勋贵出身,和英国公又是姻亲,是自己人……后来定国公被捕,几位阁老纷纷为定国公求情,也有浙东一带的封疆大吏弹劾定国公私交朝臣,皇上心里极不舒服,让锦衣卫问话……御史那边的密折过来,也只说是锦衣卫飞扬跋扈,连对股肱之臣也敢刑讯逼供,至于定国公受了怎样的刑、伤势如何,却是只字不提。皇上留中不发,没有理会。谁知道没几日,就传来了定国公的死讯。

    “皇上震怒,把史川叫进宫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并限他十日之内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接着就是言官弹劾定国公的折子。

    “皇上气得肝痛,说:定国公公正廉洁,活着的时候一个个都称定国公是国之梁栋,这人一死,头七都没有过,就什么脏水臭水都往他身上泼,全是些势利小人!

    “要为定国公正名。

    “不曾想皇后娘娘却劝皇上,若皇上此时赦免了定国公,岂不是承认定国公之死是皇上的错?

    “皇上就有些犹豫起来。

    “皇后娘娘就道:‘蒋家除了定国公,还有蒋竹荪、蒋兰荪,您既然决定将蒋家的人留给太子殿下用,不如让蒋家吃些苦头,将成年的男丁流放到辽东,妇孺之类的贬为庶民返回原藉。蒋家还有祖宅祭田,蒋家的人要是感念圣恩,自然会过得很好;若是心怀不满,就算是皇上此时赦免了蒋家人,蒋家也一样会觉得委屈不平。雷霆雨露,都是君恩。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看看蒋家是真的忠贞还是假的忠贞。’

    “皇上觉得皇后娘娘言之有理。

    “很快就下了圣旨,将蒋家五岁以上的男丁流放辽东,老弱妇孺贬为庶民遣返濠州。

    “至于蒋家三爷和五爷,我知道皇后娘娘身边的内侍曾去见过钟桥,至于说了些什么,我没敢问钟桥。”

    宋墨望着手中的酒盅,心中满是苦涩,半晌才淡淡地道:“如果那些大臣不是弹劾我大舅而是为定国公喊冤、求情,皇上又会如何呢?”

    汪渊叹了口气,道:“满门抄斩已是好的,只怕还会株连三族!”

    宋墨想起窦昭。

    若他没有遇见窦昭,蒋家、自己,如今又会是怎样呢?

    他回到颐志堂,孩子已经睡了,窦昭正坐在灯下画花样子。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来,朝着他盈盈一笑,道:“你回来了!”

    清澈的目光如泉水,倒映着他一个人的影子。

    仿佛涌动的潮汐,拍打着他的胸口,让他心悸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上前几步抱住了窦昭。

    “寿姑,如果没有你,我会成什么样子?”他闭着眼睛,把头埋在她的青丝间。

    如果没有她的重生,这一世的宋墨恐怕还会如上一世一样的孤单寂寞、愤世嫉俗。

    窦昭的心立刻软成了一团。

    她安抚般地轻轻地拍着宋墨的肩膀,笑道:“如果没有我,你肯定会娶个温柔体贴的妻子,纳几个色艺俱绝的妾室,生几个活泼可爱的孩子……”

    “不会!”宋墨反驳道,“我只喜欢你,不要别人!”

    不会?是不会娶个温柔体贴的妻子?还是不会纳妾?

    窦昭呵呵地笑。

    不管怎样,宋墨如今好好的。

    荣华富贵,位高权重,前程似锦!

    她紧紧地搂着他,笑道:“你今天喝了酒?要不要我让灶房给你做碗醒酒汤?”

    宋墨放开她,摇了摇头,道:“你叫了小丫鬟进来服侍我梳洗就行了。”

    窦昭点头应“好”。

    宋墨梳洗过后拉着窦昭一起倚在临窗的大炕上。

    他握着她的手,把见过汪渊的事告诉了她。

    窦昭愕然,随后若有所思。

    宋墨向来重视窦昭的看法,见她有些心不在焉,忙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窦昭回过神来。

    “没有。”她语气微顿,道,“我是在想,如果当初大家都上折子为定国公喊冤求情,惹怒了皇上,皇后娘娘会不会在旁边火上浇油……”

    “不会。”宋墨很冷静地道,“她在皇上面前素来贤淑大度,蒋家已经要倒霉了,她犯不着给自己惹麻烦,平白地得罪人。这次她之所以插手,不过是想着既然已经得罪了蒋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除了蒋家以绝后患。”说到这里,他冷笑了一声,“果真是成大事的,翻脸无情!那时候我母亲焦急如焚,她还在一旁安慰我母亲,我母亲对她感激涕零,却不曾想害我大舅的就是她!不过是没有偏向辽王而已,她就能下得了这样的毒手,这要是和她做对,岂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前世皇后并没有对蒋家动手!

    窦昭听着心中一松,又涌起另一个念头来。

    她斟酌道:“砚堂,你有没有没想过,如果定国公仅仅是没有偏向辽王,皇后就能费这么大的功夫斩尽杀绝,那些委婉拒绝了皇后的,皇后岂不是要将他们挫骨扬灰才能解恨?”

    宋墨一愣。

    窦昭道:“我们都察觉到了辽王的野心,可没有一个人敢告诉皇上,不过是因为一来没有证据,二来怕皇上不相信,反而令自己身陷圄囹。可如果跟皇上这么说的人是定国公,您说,皇上会有什么反应?”

    宋墨神色大变。

    如果是定国公,皇上就算是再相信皇后,再相信辽王,也会心生疑窦!

    这才是皇后要对定国公和蒋家下手的真正原因。

    她怕因定国公的死,让蒋竹荪和蒋兰荪说出对辽王不利的话来。

    宋墨眼角湿润:“可恨我五舅现在什么也不知道,竟然认贼为主,助纣为虐!”

    窦昭也被自己的这个推断弄得心有戚戚。

    她道:“我们是不是应该跟五舅透个音?”

    宋墨颔首,匆匆去了书房。

    窦昭望着还残留着半杯冷茶的茶盅,长长地叹了口气。

    今生一个小小的改变,却让前世的曾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她初遇宋墨时没有想到的。

    以后,她还会遇到多少这样的改变呢?

    前世那些笃定的事实,今生还会发生吗?

    窦昭有点困惑。

    ※

    姐妹兄弟们,送上今天的更新。

    O(∩_∩)O~

    ※

第四百七十八章 送礼

    因为事关重大,宋墨让陆鸣亲自走一趟辽东。

    陆鸣被这个消息惊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默然离去。

    宋墨独自在书房伫立良久,叫了武夷进来:“开了库房,我要挑几件东西送人。”

    库房顿时灯火通明。

    宋墨在里面挑挑拣拣了好一会,让武夷捧着几件东西去窦昭那里。

    窦昭见拿过来的是一匣子描金扇子、一尊掷壶和几套七巧板,奇道:“这是?”

    宋墨表情淡然地道:“你这两天抽空进趟宫,把东西送给太子妃。”

    如果是送给太子妃,倒是正好。

    窦昭迟疑道:“你是准备交好太子吗?”

    “不!”宋墨露齿笑道,“我这是要打草惊蛇!”

    窦昭不解。

    宋墨轻声道:“我原想在辽王和太子中间和稀泥——管他谁登基,难道还能少了英国公府的俸禄不成?可现在,若是不让皇后和辽王身首异处,难消我心头之恨!

    “我们这个时候投靠太子殿下,没有任何建树,难以成为太子殿下的心腹。还不如等到辽王起事之时,我们助太子殿下擒拿逆贼,这才是封妻荫子的大功。

    “五舅舅和蒋家表兄弟们还在辽王的手里,我们此时不能明着和皇后翻脸,而且我相信等五舅舅知道是谁陷害了蒋家之后,绝不会继续助辽王成事。与其让五舅舅和辽王反目,还不如让五舅舅和辽王虚与委蛇,关键的时候做内应,待到太子殿下登基之后,既可洗刷蒋家的冤屈,又可建功立业,重振蒋家家声。

    “我仔细想过,皇上还活着,太子作为储君也名正言顺,辽王不可能堂而皇之地攻打京都,这样一来,就算他得了手,天下不归,他也很难坐稳帝位。他若想达到目的,唯有通过宫变。可如果想宫变,就绕不过金吾卫去。

    “我们和太子殿下走得近了,又不愿意归顺辽王,皇后怎能容忍我掌管金吾卫?皇上素来对皇后信赖有加,皇后要对付我们,我们可以说是防不胜防。既然如此,我们还不如先发制人,让皇后先动手。皇上这几年病体磨心,精力不济,通常精力不济的人都喜静不喜动,只要让皇上相信我是掌管金吾卫最好的人选,皇后再怎样折腾,都没有办法动我分毫,说不定她动作太大,反倒还会引起皇上的猜疑。

    “只要金吾卫在我的手里,辽王起事就不可能瞒得过我的眼睛。”

    窦昭笑道:“所以你让我去给太子妃送礼,让皇后以为我们想巴结太子殿下,从而引起她的焦虑不安,先出手对付你?这样看来,我以后还得常常去东宫坐坐才行。”

    “不错。”宋墨微微地笑,他就知道,妻子是最知晓他的人,“最好带上元哥儿。他日太子登基,元哥儿早就和皇孙们混个脸熟,总有好处。”

    窦昭笑着点头,第二天就向宫里递了帖子。

    对于像英国公府这样的勋贵,太子夫妻自然是乐于亲近的。

    第三天,就有东宫的内侍接窦昭母子进宫。

    收到窦昭送来的礼物,太子妃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喜欢。

    一匣子的描金折扇本不稀罕,可扇面是一年四季十二月,春天的牡丹,夏天的荷花,秋天的金菊,冬天的寒梅……都缕空雕刻,用堆纱上的色,非常精美别致。

    掷壶非金非木,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壶身雕着一圈跪坐的深衣美人,造形优美,古朴大方,一看就是前朝的古物。

    几套七巧板既有檀香木制的,也有沉香木制的,拿着手里,暗香浮动,让人心宁。

    “让世子和世子夫人破费了。”太子妃笑盈盈地让身边的女官收了礼品。

    窦昭恭敬地道:“一直以来承蒙您的照顾,无以回报,些许薄礼,能入您的眼就好。”

    “你不用和我客气。”太子妃和窦昭寒暄着,让人抱了三皇孙过来,让三皇孙和元哥儿在东殿的大炕上玩,她则和窦昭在暖阁里说话。

    从今年春天的天气到可能会流行的发饰衣裳,都是贵妇们必备的技能。太子妃很感兴趣,两世为人的窦昭则有“先见之明”,两人越谈越投机,最后窦昭画了几件衣服样式,才抱着元哥儿告辞。

    太子妃让针工局的照着做了两件衣裳,太后娘娘看了直称好。

    她是个聪明人,窦昭既然有心亲近她,她自然也会投木报琼,抬举窦昭。

    太子妃把窦昭狠狠地夸奖了一番,

    太后娘娘想着过几天是万皇后的生辰,笑道:“让她进宫来给我也裁两件衣裳。”话毕,想到窦昭好歹是超品的世子夫人,哪有给人做绣娘的的道理,又泄气地道:“算了,还是让针工局的给我做好了。”

    之前为了避嫌,英国公府和东宫都是淡淡的。如果不是元哥儿和三皇孙生辰只差一日,皇上又亲自给两个孩子取了名字,他们还不敢走动。但太子妃觉得窦昭是个颇为知情识趣的人,应该不会计较这些,让人传了话给窦昭。

    窦昭立刻进宫,帮太后娘娘设计了几款衣服。

    太后娘娘吩咐女官把画图传给了针工局,拉着她的手笑道:“辛苦啊!”

    窦昭恭谦地道:“您这话臣妇可不敢当。您待我们家世子爷就像长辈一样,我能代我们家世子爷在您面前尽孝,是我们家世子爷和臣妇的荣耀,哪里就称得上辛苦?”

    太后娘娘对她的回答非常的满意,不仅赏了窦昭两根赤金嵌和田玉的簪子,还赏了宋墨两方砚台、元哥儿几匹尺头。

    待到皇后生辰那天,太后娘娘身上那袭宝蓝色配粉红色的衣裙让她光彩照人又不失端庄秀雅,而太子妃又有意做陪衬,让太后娘娘的光彩甚至压过了过寿的皇后。

    皇上对这些是没有什么感觉的,皇后娘娘不免有些奇怪,派了人去打听,知道是窦昭帮太后娘娘裁的衣裳,她也只是宽和大度地浅浅一笑,道:“这个窦氏,没想到还有这本事。”

    太子妃想到过些日子就是太后娘娘的生辰了,怂恿着太后娘娘再做几身衣裳。太后娘娘做皇后的时候要恭顺贤淑,从来不敢穿得太艳丽,如今没有人管束,宫中岁月寂寞,难得有件新鲜事儿,太后娘娘顿时来了兴趣,隔三岔五的叫了窦昭进宫,索性让她进宫的时候也带上元哥儿,道:“正好给三皇孙做个伴。”太子妃就顺势带了三皇孙去慈宁宫玩,帮着太后娘娘出主意。她们有几次还碰到了来给太后娘娘问安的皇上,皇上看着太后娘娘这里欢声笑语中夹杂着孩子的咦呀声,一派温馨热闹,连带着太后娘娘的气色也比从前好了很多,他很高兴,逗着元哥儿和三皇孙玩了好一会儿才让内侍把孩子抱了下去。

    从此窦昭进宫就更方便了。

    太子妃和窦昭也走得更近了。

    皇后对此并没有放在心上,偶尔遇见进宫的窦昭,还会拉着她亲切地说话。

    窦昭对宋墨笑道:“皇后比你想的可大度多了,你计策没有奏效。”

    宋墨不以为然,道:“如果你都能看出皇后的情绪,那她还能在宫里混吗?”

    窦昭想想也对,抿了嘴笑。

    陆鸣从辽东回来了。

    宋墨去见了陆鸣。

    没几天,濠州那边的蒋大太太就放出话来:“不是世子爷不愿意把老爷留下来的东西还给蒋家,而是老爷把这些东西交给世子爷的时候曾说过:世间万物,有德者得之。蒋五爷不是支应门庭的人,就算是世子爷把东西还给了蒋五爷,也不过是被蒋五爷挥霍了,还不如留给世子爷。”

    宋墨也放出话去,道:“我不是要霸占大舅留下来的东西,实在是因为濠州蒋家只余妇孺,没有个能够主持大局的人,我现在不过是代蒋家保管这些东西,等到蒋家的子孙长大成人,自然是要还回去的。”

    蒋柏荪的陈年旧账被翻了出来。

    大家不由叹声“败家子”,对蒋柏荪与宋墨争产之事都颇为不屑。

    窦昭问宋墨:“你这是在逼皇后动手吗?”

    宋墨朝着她眨了眨眼睛,道:“还不止这些。”

    这话说了没多久,他们就迎来了太后娘娘的寿辰。

    满朝来贺。

    英国公府受邀出席在慈宁宫举办的皇家家宴。

    苗若素很紧张,宋翰则是有些愤愤不平。

    同样是英国公的子弟,宋墨进宫如履平地,他却是难如登天。不仅如此,一路行来,不时有人和宋宜春、宋墨甚至是窦昭打招呼,看他们夫妻一眼的人却很少,他们夫妻简直像是宋宜春和宋墨的仆妇,特别是当顾玉出现后,他的这种愤恨情绪达到了顶点。

    顾玉连皇子的脸色都不在乎,又怎么会看宋翰的脸色?

    他视若无睹地把宋墨拉到一旁,兴奋地嘀咕道:“我又卖了两艘大船出去,你要不要抽空去天津的船坞看看?这些日子天气正好,你还可以带着嫂嫂和元哥儿同去。”

    宋墨有些动心,想了想,道:“我还是不去了。”然后朝着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我这些日子在查大舅的死因,走不脱身。”

    “哦!”顾玉有些失望。

    皇后有些日子没有看见顾玉了,忙招了顾玉过去,嗔道:“你这些日子还在天津的船坞?做生意就那么好玩?我看你还是正经做点事好!要是实在觉得无聊,去辽东找你表哥玩去。”又道,“你把手里的事理一理,交还给砚堂算了。”

    顾玉没有作声。

    定国公的死是大忌,宋墨查定国公的死,只会让皇上和皇后不悦,他决定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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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妹兄弟们,送上今天的更新。

    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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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九章 西苑

    窦昭悄声问宋墨:“你是想让顾玉给皇后传话吗?”

    “不!”宋墨斩钉截铁地道,“顾玉不会告诉别人的。”他说着,面无表情地瞥了身后一眼,“自然会有人帮我传话。”

    窦昭眼角的余光顺着宋墨的那一瞥望了过去,就看见时刻跟在顾玉身后的两个护卫。

    窦昭立刻明白过来。

    她招呼了苗安素一声,笑盈盈地抱着元哥儿去了安置女眷的后殿。

    苗安素手跟手、脚跟脚地跟在窦昭身后。

    宁德长公主等几位年长的皇室公主、王妃正坐在那里说话,看见窦昭抱着孩子进来,俱是一愣。宁德长公主因是窦昭的长辈,直言道:“你怎么把孩子抱了进来?等会儿我们还要去给太后娘娘拜寿。”

    这样的宴席,不要说是孩子,就是大人都吃不消。只是当着众人的面,这话不好明说。

    她伸手让窦昭把孩子给她,道:“元哥儿的乳娘随着进来了没有?你还是把孩子交给乳娘先带回府去。”

    窦昭苦笑,道:“太后娘娘特意派了内侍去府上传口谕:寿宴的这天,让我把元哥儿也带进宫来。”

    几位长公主和王妃看窦昭的目光就和刚才有了很大的不同。淮南王王妃更是笑道:“这孩子,倒随了他父亲,长得真是漂亮。也不知道以后谁家的闺女有福,找了他做女婿?”

    元哥儿越长越像宋墨。

    雪白的皮肤,乌黑亮泽的眸子,大大的眼睛,睫毛又长又翘,粉嘟嘟的,十分可爱。

    三公主就打趣道:“您府上前几天不是刚添了个孙女吗?我看也不用费心了,把元哥儿送给您家做姑爷好了。”

    窦昭额头直冒汗。

    淮南王王妃却道:“你以为我不想啊?只可惜我那几个孙女都是庶出。”说着,轻轻地握了握元哥儿的小手。

    元哥儿正是认人的时候,因这些日子常随着窦昭进宫,不时会被陌生的内侍或是宫女抱着玩,也不认生,冲着淮南王王妃就是甜甜的一笑,把个淮南王王妃稀罕得,解下了腰间用来做噤步的一块羊脂玉玉佩就挂在了元哥儿的脖子上:“这个给你拿去玩。”

    窦昭忙上前道谢。

    淮南王王妃笑眯眯地点头,道:“你若是得了闲一定要去我府上串门去——我家九孙子只比元哥儿大四个月。”

    窦昭笑着应“是”。

    皇上扶着太后娘娘出来了。

    他们身后,还跟着皇后和太子一家。

    大殿里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大家恭敬地行礼。

    懵懵懂懂的元哥儿却不管这些,他看到熟悉的面孔,从母亲的怀里抬起头来,冲着大殿正中的皇上和太后咦咦呀呀地叫唤着,在安静的大殿中显得特别的突兀和响亮。

    窦昭和元哥儿顿时成了大家注目的焦点。

    而原本安安静静地伏在乳嬷嬷怀里的三皇孙也开始扭着身子冲着元哥儿叫唤。

    肃穆端庄的气氛顿时显得有些滑稽。

    皇后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太后娘娘和皇上却笑了起来,太后娘娘还吩咐身边的内侍:“快把翮哥儿抱过来,让他和三皇孙一块儿玩去。”

    内侍谄媚地笑着,抱了元哥儿。

    从皇上身边经过的时候,皇上还笑着摸了摸元哥儿的小脸蛋。

    大殿里的空气有瞬间的凝滞,但又很快恢复了原来的流畅。

    皇上最年长的堂伯淮南王领着皇亲国戚着给太后娘娘祝寿。

    宋翰跟着最后面,死死地盯着站在最前面的宋翰和顾玉,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祝完了寿,是寿宴。

    皇后和太子妃簇拥着太后去了西殿,皇上和几位年长的皇叔说着话,内侍们轻手轻脚地摆着碗筷。

    好不容易凑到了皇上面前的宋宜春也和皇上搭了几句话之后,朝着宋翰招手。

    宋翰立刻走了过去。

    宋宜春恭敬地对皇上道:“这就是我的次子宋翰,乳名叫天恩的。”

    宋翰忙跪了下去。

    皇上笑着点了点头,道:“今天是家宴,没这么多讲究。”然后高声喊着“宋墨”,道,“你去跟酒醋局的说一声,让他们搬几坛梨花白过来,这稠酒淡淡的,不得劲。”

    宋墨笑着应是。

    皇上转身和石祟兰说起长兴侯来:“……听说又纳了房小妾?他现在有几个嫡子几个庶子?”

    从头到尾,都没有理会宋翰。

    宋宜春很是气馁。

    宋翰站在宋宜春身边,望着和大殿里的人谈笑风生显得无比熟稔的宋墨,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

    他没有想到宋宜春在皇上面前甚至不如宋墨有面子。

    不,甚至没有元哥儿有面子——刚才拜寿的时候,内侍抱了元哥儿出来,大家逗着元哥儿给太后娘娘作揖,元哥儿好不容易拉着小指头拱了两下手,太后娘娘就笑呵呵地赏了元哥儿两匣子点心和一荷包金豆子。

    看来自己的差事是没有指望了。

    那以后自己该怎么办呢?

    总不能就依靠田庄的那点收息和父亲的贴补过日子吧?

    常言说得好,柴多米多没有日子多,万一父亲续弦又添了嫡子,没有立过字据的贴补还能照常给他吗?就算是能给他,只怕也要他点头哈腰地去讨要吧?

    想到这些,宋翰有些茫然。

    ※※※※※

    太后娘娘的寿辰之后,礼部开始准备皇上的寿辰。

    六月已经很热了,皇上决定到西苑去过万寿节。

    皇后笑道:“今年不如让砚堂负责迁宫的事宜。他年纪轻轻就掌管着金吾卫,很多人嘴里不说,私下却议论纷纷,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堵了那些人的嘴。”

    皇上觉得皇后说得有道理,下旨让宋墨总领今年的迁宫事宜。

    宋墨接到圣旨沉默良久。

    皇上去西苑避暑,仪仗是由旗手卫负责,近身的侍卫由锦衣卫负责,外围的护卫由金吾卫负责。三个卫所虽然都是皇上的亲卫,却同是正三品衔,旗手卫和金吾卫还好说,锦衣卫自视甚高,向来不买旗手卫和金吾卫的账,而且历年来的迁宫总领都是锦衣卫的……

    宋墨想了想,去了汪渊那里。

    汪渊看见宋墨“哎哟”了几声,道:“您还真就较上劲了?皇上是主子,我们都是下人,您这可是拿着胳膊拧大腿,小心把胳膊给折了。”

    “我这不也是没有办法了吗?”宋墨做出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前脚说的话,汪格那个王八蛋后脚就给我捅到了皇后那里。”然后抱怨道,“您是怎么收的徒弟?怎么就看上了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他迟早要把这件事告诉皇上。”

    他决定算计汪格一把。

    汪渊翻着白眼,道:“您怨谁?既然是悄悄话,就不应该在大殿上说。就算是忍不住了非要说,也要先看看周围的环境才能开口。不过这也不怪您,您是锦绣堆里长大的,只有别人看您眼色的,哪有您看别人眼色的时候?可也不应该把老奴给拉下水啊!老奴还想要清泰平安地服侍完了皇上去皇陵给皇上守墓呢……”

    宋墨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那也得看您有没有这个命!先帝身边的大太监就是被皇上砍了头!”

    汪渊闭上了嘴。

    宋墨道:“怎么着,您给我一句话。”又道,“我又不是要您去谋反,不过是想着一个好汉三个帮,做起事来容易些罢了。”

    汪渊叹气,道:“那我们可要说清楚了,辽王的事,老奴不会插手的。”

    宋墨冷笑,道:“您若是觉得汪格踩着您的肩膀往上爬您也忍得,那就只管站在一旁看热闹好了。我倒要看看,宫里那些惯会看菜下饭的人知道您拿汪格没有办法的时候,还会不会争先恐后地喊您‘干爹’,‘干爷爷’了。”

    汪渊气得脸色发青,直跺脚。

    宋墨不以为意地走了。

    还没过完端午节,钦天监就把迁宫的几个吉时呈给了皇上。

    皇上挑了五月初六,并道:“今天就在西苑举行龙舟赛,让金吾卫和神机营、五军营都派人参加。”

    汪渊笑着去着行人司下圣。

    宋墨这边开始准备迁宫。

    他有凶名在外,又是勋贵子弟,颇得皇上宠信,不管是旗手卫的都指挥使李汝孝还是锦衣卫的都指挥使史川都对他客客气气的,李汝孝更是派了旗手卫同知吴良和金吾卫的同知傅士杰一起负责迁宫的事,事情进行得出乎人意料之外的顺利。

    只是等到出行的那天,用来在前面开道的黄旗和青旗不见,红罗曲柄伞被撕了个大口子。

    负责举旗和执伞的旗手早吓得瘫在了地上,负责仪仗的总旗则面如白纸,不停呢喃道:“我昨天晚上还检查了一遍的,明明都好好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还是那总旗的心腹机灵,忙道:“这件事还是快点去禀了吴大人吧?先开了库房领两面旗帜和一把红罗曲柄伞补上再说。”

    总旗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匆匆去找吴良。

    吴良是蒋骊珠的公公,对宋墨的事自然是全力支持。

    可这个时候,他却被锦衣卫的人叫去了,说是那边出了点事,要问问他。

    总旗傻了眼,一咬牙,道:“我去找李大人去!”

    旁边突然跑出来一个人,笑着拦了他,道:“李大人正和宋大人、史大人一起说事呢!这件事要是惊动李大人,金吾卫和锦衣卫那边就瞒不住了。三卫一起行动,偏偏就我们旗手卫出了事,这让李大人的面子往哪里搁?就是吴大人,恐怕也会受牵连。我看不如让我来想想办法?”

    ※

    姐妹兄弟们,新领导下个星期一履新,这个周末要组织汇报材料,这个星期没办法双更了,还请大家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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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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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介绍:
窦昭觉得自己可能活不长了。 她这些日子总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坐在开满了紫藤花的花架子下摆动着两条肥肥的小腿,白白胖胖像馒头似的乳娘正喂她吃饭……可当她真的回到小时候,人生又会有怎样的不同呢? 《九重紫》,讲述一个重生的故事! ※ 如无特殊情况,每晚20点左右更新! 已完结作品《以和为贵》、《好事多磨》、《庶女攻略》、《花开绣锦》,保证坑品,欢迎新老读者阅读点击、收藏、订阅。 O(∩_∩)O~ ※九重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重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重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