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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吱吱     九重紫txt下载     九重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八十章 补救

    众人定睛一看,竟然是个小内侍。

    那小内侍嘀咕道:“我曾受过吴大人的恩典,怕吴大人被你们牵连了,这才出头的。”

    这个时候,大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拉着那小内侍就道:“你有什么办法?”

    小内侍笑道:“你们旗手卫的库房里有备用的,内库也有备用的啊!我正好有个老乡在内库里当差,不过,你们到时候一定记得把东西还给我。”

    众人眼睛一亮。

    别人进不去内库,这些内侍却能狐假虎威地去内库取东西。

    总旗摸遍了全身,只摸出了几两碎银子。

    其他的人见了,也都把身上带的银子拿出来,凑成了一堆塞到了小内侍的怀里,恭敬地道:“让公公辛苦了,我们这就跟着公公去搬东西。”

    小内侍一点也不客气,笑眯眯地收了银子,领着他们去了内库。

    内库的大使见到腰牌,立刻笑呵呵地起身,要陪着小内侍去挑东西。

    那小内侍气势十足,朝着大使摆了摆手,道:“你去忙你的,有旗手卫的几位大人陪着我就行了。”

    大使点头哈腰,果真就留在了库房外,一副随他们拿的样子。

    旗手卫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却不敢有片刻的耽搁,取了东西直奔旗手卫,总算是把这个纰漏给抹平了。

    事后,他们在私底下议论:“平时看吴大人不声不响的,什么时候攀上了这么厉害的人物?”

    以至于旗手卫的很多人对吴良都比从前热忱了几分。

    这当然都是后话。

    宋墨得到消息,不由在心里冷笑。

    他早就拟定了十几套方案,有汪渊扯着皇上的虎皮行事,除非皇后亲自上阵,否则有这个局注定是套不住的。

    尽管如此,皇上的仪仗走到一半的时候,又出了状况。

    已经净过街的街道旁有一棵枝叶繁茂的百年大树无缘无故地拦腰折断倒在地上,把通往西苑的路堵了个严严实实,差点就把站在旁边戒严的金吾卫给砸伤了。

    金吾卫的人吓了一大跳,跑过去一看,树干曾被人锯断了一多半。

    大家不由骂了起来。

    手却不敢闲着,几个人使了劲想先把树挪到一旁再说。

    可那棵树太粗太壮,根本就挪不动,也有机敏的一路飞奔找在路上巡逻的,结果半天也没有找到一个巡逻的人。眼看着圣驾就要经过这里,几个金吾卫呆在那里肩顶手推着纹丝不动的大树,好像这样,等会追究起责任来,他们的罪过就能少一些似的。

    其中一个拿出了家中大半积蓄打点才进了金吾卫当差还不到一个月的少年,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也有老成的恼羞成怒地骂“晦气”。

    少年哭得更厉害了。

    旁边树林就蹿出几个人来,道:“我们是五城兵马司的,要不要帮忙?”

    金吾卫的几个喜出望外,忙道:“我们是金吾卫宋大人的属下,大家都是一家人。请兄弟们帮忙搭把手,把这树给挪到一旁去。”

    五城兵马司领头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长得十分精神,闻言笑道:“这可是株百年老树,若是有那吃饱了没事干的御史添油加醋地说给皇上听,物伤其类,皇上只怕会不高兴。我看不如我们齐心协力,把这棵树照原样子暂时先竖在一旁,等过两天再倒也不迟。”

    “兄弟真是能干人!”金吾卫的人夸道,“不知道兄弟怎样称呼?改天我们请兄弟喝酒!”

    “不敢,不敢!”五城兵马司的人笑道,“小姓姜,名仪,任南城指挥使。今天带着几个兄弟出来看热闹,没想到遇到了这样的事。”

    说话间,又有几个人跑了过来帮忙。

    众人拾柴火焰高。

    很快,那株百年老树就用几根木桩顶着,立在了原地。

    姜仪拍了拍手,道:“行了,只要不乱动,一时半会儿的倒不下来。”又道,“我们先走了,免得等会儿冲撞了圣驾,可那不是闹着玩的,你们也小心点。”

    金吾卫的正当值,不敢擅离职守,纷纷向姜仪道谢,赶在圣驾的仪仗经过之前昂首挺胸地站好。

    在树旁当值的金吾卫吓得两腿发抖,生怕等会儿有个什么意外。

    还好圣驾平安顺利地走了过去。

    可纸毕竟包不住火,特别是在当事人比较多的情况下,旗手卫丢了旗帜和红罗曲柄伞、金吾卫当值的时候大树倒了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汪格的耳朵里,汪格听说去内库借东西的是个小内侍,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汪渊的身上。

    没两天,皇上问汪渊:“没想到你和砚堂的关系还挺好的?”

    汪渊不解。

    皇上笑道:“听说旗手卫的事,是你帮他解的围?”

    汪渊在心里把汪格骂了个狗血淋头,却神色恭顺地微弯着腰道:“这件事还真不是老奴帮的忙,老奴实在是不好贪了这功劳。”然后道,“老奴也听说了这件事,不过,却和皇上听到的不一样——说是宋大人让人带信给宋家四老爷,是宋家四老爷帮着去内库借的东西。难怪别人说这谣言能杀人,老奴这可叫人给冤死了!上次您书房里多宝格上的那株水仙到了春节还不开花,宫里就有人说是我浇水浇多了……”他说着,可怜兮兮地用衣袖擦着眼泪,“老奴这可真是做也错,不做也错!”

    皇上哈哈大笑,挥手让汪渊退了下去,转身却叫了西厂厂督进来:“你去查查,是谁到内库借的旗帜和红罗曲柄伞给旗手卫的。”

    一个阉奴身边的小喽啰就能什么手续也不办到内库搬东西,朕的江山岂不成了这些阉奴的?

    皇上大怒,问身边汪格的一个徒弟道:“汪渊在干什么?”

    汪格的徒弟没办法扯谎,道:“汪公公一直坐在庑廊下晒太阳呢!”

    皇上冷哼一声。

    算这老狗知趣。

    而此时,一柄寒光四射的匕首正架在内库大使的脖子上。

    书案前,面无表情的西厂厂督正阴森地问他:“果真是宋大人来借的东西?”

    大使点头如捣蒜:“我若说谎,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西厂厂督朝着厂卫使了个眼色,厂卫收了匕首,朝着大使就是一阵痛打。

    大使一边哀号,一边庆幸。

    还好自己按照昨天晚上跳进他卧室的蒙面之人的话说了,要不然皇上疑心他勾结宫中的内侍盗窃内库的东西,他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现在只要自己死死地咬定这套说辞就行了。

    就是锦衣卫想谋害朝廷命官也得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何况是西厂的人!

    他哀嚎得更大声了,而且还一边叫一边喊着冤枉。

    西厂的厂督见实在是问不出什么,转身去了宋同春那里。

    听说这件事与宋墨有关系,宋同春觉得自己若是矢口否认,肯定会得罪宋墨,可转念想到问话的人是西厂的厂督,他又觉得自己还是想办法撇清的好。

    宋同春一会说是自己,一会说不是自己,反反复复,让人觉得他这是想推脱责任。

    西厂的厂督也没有为难他,回宫回话。

    皇上沉吟道:“毕竟是违反规章,宋同春胆小怕事,说话颠三倒四也是正常。”

    至此信了汪渊,却对在他耳边总是嘀嘀咕咕的汪格有些不悦。

    汪渊见状,高兴得几乎要笑出声来。

    这可真是因祸得福啊!

    宋砚堂随手就把汪格给坑了!

    这家伙,真是诡计多端,狡猾奸诈!

    念头闪过,汪渊又有些不自在。

    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宋砚堂吧?

    他在庑房里琢磨着,皇后过来了。

    汪渊忙上前服侍。

    皇后却亲切地笑道:“汪公公是服侍皇上的,本宫可不敢擅用。让汪格在旁边服侍就行了。”

    汪渊谄媚地笑着退了下去,心里却把皇后一阵臭骂。

    我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等太子登基,看这宫里哪还有你说话的份?

    不过,若是辽王登了基……

    汪格可就能一辈子站在他头顶上拉屎了。

    被收的干儿子背后捅了刀子,他可是这内侍中的头一份,“万古流芳”了!

    汪渊心里像被猫挠似的,朝着给他垂腿的小徒弟就是一脚,道:“去!听听皇后娘娘都和皇上说了些什么?”

    小徒弟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过了大约两炷香的功夫,乾清宫响起了“皇后起驾”的声音。

    汪渊忙跑了出去。

    皇后的车辇已经走远了,汪格还站在门口张望。

    汪渊朝着汪格的背影“呸”了一声,回了庑房。

    他的小徒弟回来了:“皇后娘娘和皇上说起移宫的事,还说,宋大人的差事虽然囫囵着没出什么差错,可也让人提心吊胆的,不如给宋大人配个老成些的副手。皇上说,宋大人年纪轻轻的,能把事情圆上就不错了,比大多数和宋大人同龄的人都强多了,金吾卫的事,还是让宋大人自己去折腾去。多折腾几次,也就不会出错了。还说,谁年轻的时候不出个错?宋大人这样,已是极好的了。皇后娘娘听了,不再说什么,和皇上说起三皇孙的周岁礼来。”

    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

    要是前几年皇上还年轻,皇后这么一说,皇上就算是要抬举宋砚堂,也会听从皇后的建议给宋砚堂身边安置个老成的人看着他的。

    汪渊冷笑,回到自己的宅院连喝了三大碗酒,想到元哥儿马上要过周岁了,让银楼用黄金打了一套实心的小碗小碟悄悄地送了过来。

    宋墨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道:“这下汪渊总算老实了。”

    窦昭抿了嘴笑,道:“你这算是一石几鸟?”

    宋墨笑道:“能射下几只鸟就算几只鸟。”

    窦昭忍不住大笑。

    ※

    白天肯定是没时间写文的,半夜赶了这章出来,直接定时发布,估计错字很多,大家先将着看,等忙完了这几天再好好改改错字。

    ※

第四百八十一章 抬举

    远在京城以西的西苑凤仪殿里,皇后端坐在暖阁的罗汉床上,细细地抚着马面裙上绣着的鸾凤,表情显得有些肃穆。

    没想到宋同春会为宋墨掩饰。

    如果不是宋同春,汪渊和宋墨怎能如此轻易地过关?

    说来说去,都是自己太大意了,没有把宋同春这种小人物放在眼里。

    可见关键的时候,这些小人物也能影响大局。

    她端起茶盅,慢慢地呷了一口。

    想当初,老英国公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没本事的,就把希望寄托在了孙子身上,千挑万选,为宋宜春娶了蒋蕙荪为妻。自己也因此从来没有把宋宜春放在眼中。可宋宜春到底是宋墨的父亲,既然宋同春那种小人物都能坏了自己的事,宋宜春不可能一点用处也没有啊!

    她温声吩咐身边的女官:“叫了小顺子进来。”

    宋家的事,得让史川好好地查查才行。

    她现在既然明面上动不了宋墨,那就只能暗中行事了。

    想到这些,她嘴角微翘,露出一个愉悦的表情,问身边的宫女:“辽王爷的寿礼到了吗?”

    宫女低眉顺眼地道:“已经到了。”

    “皇上在干什么?”

    “在清风阁和淮南王喝酒呢!”

    她想了想,道:“如果皇上今天晚上过来,你们就赶在皇上来之前把辽王爷的寿礼送过来。”

    宫女恭敬地应“是”,退了下去。

    等到掌灯时分,清风阁那边传来消息,皇上往凤仪殿来了。

    皇后打发了身边的人,把辽王爷送给皇上做寿礼的一件丁香色五彩龙拱寿直裰抱在怀里无声地哭了起来。

    皇上见有些头痛地道:“你这是干什么?”

    “没,没什么!”皇后忙擦了眼角的泪水,把衣裳放到了一旁,接过宫女捧的茶奉给了皇上。

    “还说没什么?”皇上将茶盅放到了一旁的炕几上,道,“你在朕身边快三十年了,如今又母仪天下,有什么话不能对朕说的?”

    “真的没什么。”皇后不好意思地笑道,“臣妾听说辽王爷的寿礼到了,怕这孩子鲁莽大意,失了礼数,就让他们先抬过来给臣妾看看……他走的时候,才十七岁,刚刚娶了亲,如今长子都已经五岁了,臣妾一时没忍住……”

    皇上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拉着皇后坐在了自己的身边,不无歉意地道:“几个孩子里,辽王不仅长得最像朕,而且性格也最像朕,不仅果敢刚毅,而且豪爽大度……可储君却是国之根本,乱不得……所以朕才把辽地分封给他……太子为人宽厚,以后太子登基,必定不会亏待他。他偏居一隅,必然可以逍遥自在……”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皇后横他一眼,嗔道:“皇上这么说,臣妾觉得很委屈!您也说了,臣妾在您身边快三十年了,臣妾是怎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臣妾为皇上打理后宫,管束宫妃,教养皇子,不敢说有功,可也兢兢业业但求无过。但臣妾有时候心也会偏一点,想念自己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儿子,您总不能让臣妾连这点念想也不能有吧?那不是人,那是庙里的泥塑!可恨臣妾还没有修炼到那个地步!”

    皇上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就是他的皇后,大事上从不糊涂,但偶尔也会自私一下。

    他和她在一起,没有那些颂扬,觉得很是自在。

    “是朕不好!”他安抚着皇后,“等辽王生辰的时候,朕一定好好地赏他。”

    “赏他就不必了。”皇后笑道,“皇上要是能让他带着两个孙子回宫给臣妾看看,臣妾死都可以瞑目了。”

    她的话音一落,皇上一愣,她也好像察觉失言了般的一愣。

    “看我,越说越离谱了,您就当没听见好了。”她忙道,“您这是从哪里来?臣妾还以为您今天会歇在刘婕妤那里?您用过晚膳了没有?臣妾这里今天做了鸭子肉粥,最清火不过,要不要给您盛一碗……”

    西苑的避暑行宫不像禁宫有那么多的规矩,皇后带了好几个厨子过来,天天换着花样做吃的。

    皇上拉了皇后的手,低声道:“你容朕仔细想想……”

    打断了皇后的话。

    皇后的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

    她哽咽道:“您在,他还能回趟京都,若是太子登基……”

    做为就藩的皇弟,锦衣卫时刻盯着呢!

    “朕知道,”皇上的情绪显得有些失落,“朕知道……”

    ※※※※※

    万寿节,不仅诸位皇子和王公贵戚,各行省也送来了贺礼。其中七皇子送的一座十二扇的万寿玻璃屏风高一丈,展开后有二丈有余,拔了头筹。

    皇上很高兴,赏了他三坛梨花白。

    他彩衣娱亲,嚷着赏赐太少,要皇上把乾清宫书房里的那本《法华经》送给他。

    经书是劝人向善的东西,皇上自然是欣然应允。

    其他的几位皇子趁机起哄,逗皇上开心,也有让气氛更热闹的意思。

    一时间大殿里闹哄哄的。

    皇后由内侍女官宫女簇拥着从西殿走了过来。

    众人纷纷给皇后娘娘行礼。

    皇后忙笑道:“我这就走,你们继续。”

    大家哄堂大笑。

    自有瞅着这机会在皇上面前凑趣的。

    皇后就朝着宋宜春笑着点了点头。

    宋宜春忙上前行礼。

    皇后笑道:“我看见砚堂了,怎么没见天恩?”

    宋宜春立刻朝百无聊赖地站在墙角发呆的宋翰使着眼色。

    宋翰小跑过来,跪下来给皇后磕头。

    皇后受了他的大礼。

    待他站起来,又笑吟吟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对宋宜春道:“是个齐整的好孩子。”然后叹了口气,“自蒋夫人不在了,也没人带他们进宫了。女大十八变,这男子何尝不是如此?这要不是你引荐,我都不认识了。”又道,“他现在在哪里当差呢?”

    宋宜春福至心灵,苦着脸道:“还赋闲在家呢!”随后道,“承蒙太后娘娘抬爱,去年帮这小子找了门好亲事,今年臣让他分府单过了,却因为一直没有合适的差事,就这样闲在了家里,真是愁死人了。”

    皇后笑道:“你想要谋个怎样的差事?”

    宋宜春笑道:“金吾卫和锦衣卫是最好,可惜老大在金吾卫,又督管着五城兵马司,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在旗手卫、神机营和五军营里候缺了。他的性子好,臣怕离家太远,被人欺负。”

    宋翰听了,配合着做出了一副腼腆的样子。

    皇后笑着点头,道:“蒋夫人和我情同手足,她的孩子,自然就和我的子侄一样。这件事,我会帮着留心的。”

    宋宜春和宋翰大喜,谢了又谢。

    没几日,皇后就给宋翰谋了个锦衣卫总旗的职位。

    宋宜春和宋翰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订制官服、打点上峰、拜访故旧……宋宜春亲自带着宋翰走了一圈。

    陈嘉知道宋翰来了锦衣卫,来见宋墨:“我要不要请宋翰到家吃个饭?”

    宋翰未必知道陈嘉是知情者。

    宋墨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笑道:“若是他愿意去你那里做客,最好不过了。”

    陈嘉会意,宋翰到锦衣卫当差的第二天就去拜访了宋翰,不仅送上了价值不菲的礼品,还邀请他到家里做客,态度十分的殷勤。

    宋翰知道他是宋墨的人,忍不住露出讽刺之色来:“不敢当!您可是英国公府的表姑爷,锦衣卫的同知!”

    陈嘉谄媚地笑道:“一表三千里,怎比得上您是英国公府正正经经的二爷?又是皇后娘娘亲自推荐的,您这样说,可真是折煞我了!”

    这就是宋墨给蒋琰选的丈夫!

    有奶便是娘的东西!

    宋墨的眼光也不过如此!

    宋翰心情大好。

    还是皇后娘娘这张牌好使啊!

    如果宋墨看到陈嘉这样巴结自己,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他只要想想就觉得兴奋。

    “行啊!”宋翰大方地道,“你定个日子,我一定到。”

    “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如何?”陈嘉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宋翰点头应了。

    第二天,陈嘉不仅请了戏子唱戏,妓\女陪酒,而且还请了几个惯会溜须拍马的锦衣卫同僚。

    佳酿,美女,还有不绝于耳的奉承话,宋翰觉得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他不知不觉地喝得有点多了,道:“我那阿琰表妹呢?表哥来了,怎么也不见她来陪个酒?”

    陈嘉的几个同僚不由得面面相觑,都停下了筷子。

    让正经的太太和戏子、妓\女一块儿陪酒,那成什么了?

    陈嘉却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笑道:“您有所不知,我太太多半的时候都住在世子爷给她陪嫁的田庄里,由她从英国公府带过来的丫鬟婆子服侍着。要不,我派人去接了她回来?”

    宋翰听着酒醒了一半,强笑道:“不用这么麻烦了,下次好了。”

    陈嘉闻言笑了笑,给宋翰又斟了一杯酒。

    请来陪宋翰的同僚们也回过神来,纷纷举杯给宋翰敬酒。

    陈嘉脚下的一块方砖碎成了好几块。

    宋翰犹不自知,喝了个酩酊大醉,揣着陈嘉送给他的一千两银票回了四条胡同。

    苗安素打了水服侍他梳洗,他却拉着苗安素要她和柳红一起服侍他。苗安素气得发抖,一路哭着跑去了东厢房,一夜没有回正房的内室。

    宋翰则乘着酒兴拉着柳红和季红在内室胡闹了一夜。

    ※

    姐妹兄弟们,这章也是半夜写的,用了定时发布。

    现在人都要分成两半了,全凭大家一直以来的对我的厚爱支撑着。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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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四百八十二章 周岁

    陈嘉想着蒋琰毕竟是做妹妹的,他在家里招待宋翰,蒋琰于情于理都应该出来和宋翰打个招呼,他怕宋翰心有怨气,给蒋琰脸色看,请客那天,索性怂恿着蒋琰去了颐志堂串门。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宋翰何止是心有怨气,更是要存心羞辱蒋琰。所以他去英国公府接蒋琰的时候,没有像往常那样只在外院的小花厅里等着,而是问带他进来的小厮:“世子爷回来了吗?”

    蒋琰出嫁的时候英国公没有露面,宋墨更是时常甩脸色给陈嘉看,陈嘉从前又是在宋墨的门下行走的,英国公府的仆妇们心里对陈嘉不免有几分轻视,但好在陈嘉待人很有眼色,出手也大方,他又是英国公府正经的表姑爷,那些人倒不至于怠慢陈嘉,可在陈嘉面前就不免少了几分拘谨。听他问起宋墨,小厮笑嘻嘻地道:“世子爷还没有回来呢!您有什么事?要不要我跟书房里服侍的武夷哥打声招呼,让他帮您瞧着点?”

    陈嘉笑道:“那就麻烦你了!”说着,塞了一把铜钱给他。

    “不麻烦,不麻烦!”小厮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忙去外面看着了。

    宋墨下轿就听说陈嘉在花厅里等他,他奇道:“大姑爷是什么时候来的?”

    陈嘉虽然娶了蒋琰,可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因此而与从前有什么不同。

    那小厮听宋墨称陈嘉为“大姑爷”,心里“咯噔”一下,忙道:“大姑爷来了有半个时辰了,说是来接表姑奶奶回家的,听说您还没有回来,就一直在花厅里等着。”

    宋墨点了点头,道:“以后大姑爷来,就请他到外院的书房里奉茶。”

    小厮连声应“是”,小心翼翼地在前面带路。

    宋墨和陈嘉去了书房里说话。

    陈嘉不敢把宋翰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宋墨听,只说:“宋翰因是皇后娘娘推荐进的锦衣卫,虽说是刚入职,风头却健,我今天还特意请了他到家里饮酒。看他那样子,颇为踌躇满志。要是别人,不免要吃亏,可他有皇后娘娘这块金字招牌,只怕史大人遇到了他的事也会斟酌一二。”

    这是在告宋翰的黑状。

    宋墨听了只是微微地笑,等送了陈嘉和蒋琰出门,他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下来。

    皇后这是想用父亲和宋翰来对付他。

    她只怕是打错了算盘!

    宋墨喊了陈核进来:“你帮我注意着宋翰。”

    陈核曾经做过他的贴身随从,他的亲朋好友都认识,陈核成亲之后,他就让他去了回事处当差,陈核又因为与各府都熟,差事办得极好。

    “是!”陈核恭敬地应是,退了下去。

    宋墨回了颐志堂的内室。

    窦昭正和几个丫鬟开了箱笼挑选尺头。

    她听到动静抬起头见是他,笑道:“可算回来了!我看见你每次见到陈嘉都板着张脸,就替你累得慌——常接了琰妹妹回家做客是你的主意,你又忍不住给陈嘉脸色看。你看琰妹妹,几乎要代你给陈嘉道歉了。”

    “他敢!”宋墨冷喝着,心里却不得不同意窦昭的话有道理。他心里顿时有些乱糟糟的,不想继续说这个话题,顺手就拉了窦昭手中的布料:“这是要做什么?颜色有点沉。”

    那是匹丁香色绣宝瓶纹妆花的料子。

    窦昭笑道:“过几天元哥儿不是要做周岁了吗?我想带着元哥儿去看看老安人,顺道带几匹好料子过去给老安人做秋衣。”

    她前几天和宋墨商量,元哥儿做周岁的时候不请祖母出席,第二天再去看望她老人家。

    宋墨笑道:“再顺道挑几块好皮子,秋风一起,就可以做皮抹额和皮比甲了。”

    老年人都喜欢这两样东西。

    窦昭笑盈盈地应“是”,两人又在灯下商量了半天要请哪些客人,这才歇下。

    等到六月二十六的那天,宋家张灯结彩,宾客盈门,皇上、太后、皇后、太子、太子妃,还有远在辽东的辽王、开了府的几位皇子都送来了贺礼,元哥儿的周岁礼显得热闹又体面。

    窦德昌做为窦昭的嗣兄和西窦的继承人陪着窦世英来喝喜酒。

    宋墨很郑重地将窦德昌介绍给自己的亲朋好友。

    窦世英见宋墨的朋友都很客气地起身给窦德昌敬酒,放下心来,朝花厅里扫了一眼,看见魏廷瑜默默地坐在角落里喝酒,待到散了席,众人都移座到庑廊下看戏,他喊住了走在最后的魏廷瑜:“明姐儿可来了?”

    魏廷瑜神色怏怏的,像没有睡好似的,有些无精打采。

    他闻言道:“没有——我怕她来了闹事,没告诉她今天元哥儿做周岁礼,等会儿回去了再跟她说。”

    窦世英皱眉。

    他虽然觉得窦明蛮横不讲理,可窦明是他的女儿,他总觉得窦明走到这一步,魏廷瑜人品不端,才是罪魁祸首,窦明不过是受了其影响和祸害。这么大的事,魏廷瑜接到了请帖不告诉窦明,那就是魏廷瑜的不是了。

    “她和寿姑毕竟是两姐妹。”他淡淡地道,“两姐妹,哪有那么大的气?这种场合,你就应该劝她出来走动走动才是,她这个样子,英国公府的亲戚朋友们会怎么说她?她要是坏了名声,你的脸上也没有什么光彩!”

    魏廷瑜心里不以为然,当着窦世英面前却唯唯应诺。

    这个场合,窦世英不好多说什么,翁婿两个去了庑廊下听戏。

    回到家里,窦世英不免对窦德昌感叹:“明姐儿,真是嫁错了人!”

    就算是嫁错了,那也是她自找的。

    窦德昌腹诽,笑着安慰窦世英:“儿孙自有儿孙福。五妹妹有丰厚的陪嫁,你不必担心她。”然后笑道,“明天四妹妹和四妹夫会抱着元哥儿去看望老安人,我也准备过去凑个热闹,不如您明天早点下衙,也去那边用晚膳吧?”

    他牢牢地记着自己搬到静安寺胡同之前纪氏对他说的话:“不管怎样,明姐儿毕竟是你嗣父的亲骨肉,你千万不要沾明姐儿的事,若是有什么为难的,只管推到你五伯母那里去。明姐儿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是嗣子,你五伯母无奈如何也怪不到你头上去的。”

    窦世英点头,一夜的长嗟短叹,第二天早早就去了后寺胡同。

    窦昭正站在正房前的西府海棠边和窦德昌说着话,两人都是一脸的笑,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窦世英看着很是欣慰,悄声走过去突然问道:“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两人笑着和窦世英见礼,窦昭道:“正说着十二哥的举业呢!”

    窦德昌准备参加今年的乡试。

    前世,他会一鼓作气地去参加了次年会试,并和邬善一起金榜题名,考上了庶吉士。

    然后端午节的时候,纪令则会和他私奔。

    窦家虽然极力为他奔走,但窦德昌的品行已损,虽然没有被革职,但余生也就只能在翰林院里混吃等死了。

    前世,窦德昌是东窦的子弟,和窦昭没有关系;这一世,窦德昌是她的嗣兄,纪氏更是和她情同母女,她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窦德昌就这样自毁了前程?

    在心里琢磨了好几天,窦昭问宋墨:“如果你有个好兄弟,他看中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寡妇,甚至宁愿为此丢了前程也要娶她,你会怎么做?”

    宋墨多聪明,脑筋一转,就想到了窦德昌的身上:“你说的不会是大舅兄吧?他看中了谁家的寡妇?不如纳来做小妾?”又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可千万别告诉岳父,当心让大舅兄记恨你一辈子。”

    窦昭瞠目。

    宋墨亲昵地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你身边来来去去就那几个人,如果是段公义他们,寡妇再醮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断然不会如此的纠结;至于顾玉,他肯定会先斩后奏……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大舅兄了。”

    “你真是的!”窦昭嗔道,“一点惊喜也不给别人。”

    宋墨哈哈大笑,道:“大舅兄看中了谁?我想办法悄悄地让她婆家知道这件事,这桩婚事也就黄了!”

    可前世,窦德昌和纪令则过得很好。

    有一年元宵节灯会,她在街上遇到窦德昌和纪令则在看花灯,纪令则还买了两串糖葫芦给葳哥儿和蕤哥儿。

    她现在回忆起来,还记得纪令则脸上幸福的笑容。

    窦昭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

    宋墨搂过她依偎在自己的怀里,温声道:“照我说,这日子是自己过的。只要大舅兄自己愿意,别人最好别插手。”

    窦昭诧异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宋墨正色地道:“我看到父亲,就时常想起母亲。父亲和母亲的婚姻也算是世人眼中的天作之合,可你看,最终又怎样?我和你,如果不是魏廷瑜背信弃义,父亲要拿捏我,我们又怎么可能在一起?”他紧紧地把窦昭抱在了怀里,那力道,让窦昭都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了,“我觉得我很幸运!”他亲吻着她的额头、鬓角,“以后我们孩子的婚姻,也不能一味地只讲究门第出身才是。”

    莫名的,窦昭心中激起万丈的柔情。

    这个人,尊重她,敬慕她,珍爱她。

    得夫如此,还有何求?

    窦昭使尽力身的力气回抱着宋墨。

    窦德昌的事顿时觉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既然爱慕纪令则,那就随他去争取好了。

    大不了事发之后想办法提早为他掩饰,让他不至于身败名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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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四百八十三章 告状

    窦昭打定了主意,决定顺其自然,不再为窦德昌的事烦恼,毕竟这日子是他自己过,是好是坏,别人都无权置喙。

    她开始准备府里众人的秋裳。

    宋宜春却在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娶房继室了——他屋里没个正经的女眷,总不是个事。

    可和谁结亲好呢?

    一想到这里,宋宜春的鼻子都要气歪了。

    如果不是宋墨那逆子,他又怎么会连儿子都管不住,成为京都勋贵圈子里的笑话呢?

    不过,还好皇后娘娘开恩,帮宋翰安排了一个差事,挽回了自己的一些颜面。

    这样想来,他应该进宫去给皇后娘娘谢个恩才是。

    宋宜春吩咐曾五开了库房。

    宋翰带了姚记炒货的糖炒花生过来看望宋宜春。

    宋宜春很是高兴,从箱笼里拿出一副前朝的古画,道:“等过几天,我们一起进宫去给皇后娘娘磕个头,谢谢她老人家对你的关照。”

    这也是宋翰此行的目的。

    父亲不靠谱,宋墨靠不上,他唯有想办法紧紧地抱住皇后娘娘这根粗腿,不然他在锦衣卫也不过是混吃等死罢了。

    宋翰高高兴兴地应了,回去做了好几件新衣裳,等到进宫那天,又拉着苗若素和柳红、季红几个左挑右选的,穿了件宝蓝色团花杭绸直裰去了宫里。

    皇后见宋翰高大英俊,文质彬彬,不住地颔首,笑着对宋宜春道:“国公爷的两位公子都是一表人才,真是难得。”

    宋宜春却是见不得有人夸宋墨好。闻言立刻道:“这是您抬举这两个孩子。天恩还好,老实本份,忠厚宽和;天赐那却是个刺头,碰不得,惹不起!不信您派个人出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英国公出了个混世魔王?”

    皇后哈哈地笑,道:“可见这做父母的都是一样,看别人的孩子都是好的,看自己的孩子却这也不顺眼,那也不顺心。照我说,你们家砚堂已经够不错了。你看这满朝文武,有谁比砚堂的年纪还小?你就知足了吧!”

    宋宜春隐隐觉得皇后并不反感自己非议宋墨。

    难道是因为宋墨拒绝了辽王求娶蒋琰之事让皇后娘娘觉得没有面子?

    他正好也想找个机会在皇上和皇后面前狠狠地告宋墨一状,因而笑道:“娘娘您是不知道,他从小被他母亲给惯坏了,任性得很,什么事都说一不二。可这世间之事,不如意的十之八九,哪能什么都顺他的意?他的这脾气啊……哎!远的不说,就说前些日子,天恩的大舅兄有个朋友想进五城兵马司,跟他去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正烦着,不仅没帮忙,还训斥天恩,说他目无兄长,不知道规矩。天恩当时臊得满脸通红,到今天也不敢见他大舅兄的面。还有前几天……”

    他絮絮叨叨地数落了宋墨的很多不是。

    皇后开始还笑盈盈地听着,后来眉头就紧紧地锁了起来,道:“我平时看着砚堂是个十分乖巧懂事的,没想到私底下竟然如此。可见蒋夫人去世之后,他变了很多。”

    如果能让皇后出面收拾宋墨,那就再好不过了。

    宋宜春想到皇后的手段,笑意就忍不住从眼底溢了出来。

    “可不是!”他叹道,“他母亲在世的时候谁见着他不夸一声‘好孩子’?臣也不知道他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偏偏他如今又长大了,不仅娶了媳妇,连儿子都有了,臣总不能当着他媳妇、儿子的面训斥他吧?可他要是长此以往,以后只怕脾气会越来越暴躁,臣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皇后微微一笑,语气中就带了几分试探,道:“要不,我找机会说说他?”

    宋宜春心中大喜,脸上却流露出几分无奈摇着头道:“他现在位高权重,只怕连皇后娘娘的话他也听不进去。要是能给他个教训才好。”

    这下轮到皇后心中大喜了。

    她笑道:“这件事我记下了,哪天抽空我会教训他一顿的。”

    宋宜春感激地道谢,和宋翰退了下去。

    两人一路无语地出了宫。

    宋翰忙道:“父亲,皇后娘娘那里……”

    宋宜春狠狠地瞪了宋翰一眼,道:“不该说的话就别说,不该问的事就别问。你只要记住了,这天下还是皇上的天下,是宫中贵人的天下。”

    宋翰点头,直到回到家中,眉宇间还难掩兴奋。

    晚上,他和柳红、季红胡天胡地一番后,懒洋洋地使唤柳红和季红服侍他梳洗。

    苗安素坐在东厢房的大炕上,不由暗暗后悔。

    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不应该赌气跑到东厢房来过夜的。现在好了,宋翰竟公然地带着柳红和季红歇在了内室。还好自己分了府出来,这院子里又都是自己的心腹,若是还在英国公府,恐怕只要是个有头有脸的管事都能啐自己一脸的唾沫。

    念头闪过,她心中一动。

    季红和柳红不过中人之姿,宋翰如果只是喜欢美人,为何不买几个俏丽的丫鬟进来服侍他,却非要季红和柳红侍寝不可?

    或许,他只是为了羞辱自己而已!

    想到这些,苗安素心如刀绞。

    自己的日子怎么就过成了这个样子?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苗安素默默地垂着泪。

    季红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苗安素忙掏出帕子来擦着泪水。

    季红却扑通一声跪在了苗安素的面前,无声地哭了起来。

    苗安素胸中刚刚涌起的一股恨意顿时化为乌有。

    她轻轻地扶着季红的肩膀,道:“你快起来吧!你过几天跟二爷提提,看能不能让他纳了你做姨娘。”

    季红流着眼泪直摇头,脱了衣衫,露出白皙圆润的肩膀。

    上面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有咬破了皮的牙印。

    这绝不是正常的欢爱留下来的痕迹。

    苗安素看得胆战心惊。

    季红哽咽地道:“太太,看在奴婢从小就服侍您的份上,你就做主放了我出去吧?只要不是那私寮妓院,去哪里奴婢都愿意……”

    苗安素咬着唇道:“那柳红?”

    “她还做梦哪天能被爷抬了姨娘呢!”季红道,“一直忍着。”

    苗安素一夜未眠,直到天色大亮才合眼。

    可她刚刚睡着,就被一阵喧哗声给吵醒。

    她心浮气躁地撩了帐子,喝着旁边守值的丫鬟:“这是谁那里嚷嚷呢?”

    小丫鬟忙跑了出去,折回来道:“是柳红姐姐,说是身子不舒服,让苗嬷嬷去请个大夫,苗嬷嬷说您歇下了,等您醒了再说,柳红姐姐就哭闹了起来。”

    她一面说,一面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苗安素的神情。

    苗安素气得差点吐出口血来。

    不过是服侍了宋翰几夜,小丫鬟说起柳红的事就畏畏缩缩的了,这要是让宋翰继续这么胡闹下去,这个家里哪里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她叫了苗嬷嬷进来,道:“柳红不是说不舒服吗?免得病气过到别人身上了,你带上几个人,把她送到田庄上去休养好了。”

    苗嬷嬷笑着曲膝应是。

    但不到两炷香的功夫,苗嬷嬷神色尴尬地走了进来,低着头道:“夫人,柳红身边的小丫鬟跑去给二爷报信,二爷派人过来,把柳红接到外院去了。”

    苗安素只觉得口中一甜,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待她醒来,已是掌灯时分。

    苗嬷嬷和季红都焦急地围在她的身边,却不见柳红和宋翰。

    她不由恨恨地咬了咬牙。

    如果是哪家大户人家,新进门的媳妇屋里出了这样的事,大可去找婆婆理论。

    她却没有婆婆!

    不仅如此,她还早早地被分了府。

    这样的委屈,她找谁说去?

    娘家?

    不喝了她的血就是好的,出头的事是指望不上的。

    宋墨?

    他连国公爷的死活都不在乎,更不要说管她的事了。

    窦昭?

    她不由踌躇起来。

    蒋琰孀居大归,窦昭都能善待她,帮她找了个婆家,可见窦昭是个心地慈善之辈。

    而且窦昭既是嫂子,又是宋家的宗妇,她有什么事求嫂子出面,也说得过去。

    想到这里,她觉得呼吸都顺畅了不少,挣扎着爬了起来,道:“你们备了马车,我要去英国公府。”

    苗嬷嬷和季红一愣,季红迟疑道:“这么晚了,要不您明天再去?我听说世子爷身边没有妾室也没有通房,下了衙就回正院……”

    苗安素毕竟是做弟媳的,要避些嫌。

    “现在就去。”苗安素却是一刻也等不得了,“悄悄地,别让二爷知道。”

    这个家到底是宋翰的,他要发起狠了把她们主仆都软禁起来,那可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苗嬷嬷和季红不敢不从,一个去安排车轿,一个服侍苗安素梳洗打扮,去了英国公府。

    元哥儿过了周岁,就突然能走了。

    宋墨想到三皇孙还需要人抱着,就觉得自己的儿子不是等闲之辈。

    他想到过些日子就要入秋了,让人在暖阁里砌了一个大炕,足足占了暖阁三分之二的面积,他每天下了衙就带着元哥儿在炕上练习走路,一边练习,还一边鼓励元哥儿:“你可真行!我没见过比你走得更稳当的孩子,你以后一定是个习武的天才!你大舅公据说一岁过了两个月才会走,你比他走得还要早,可见长大以后会像你大舅公似的是个大英雄!”

    元哥儿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懂,反正每次宋墨这么说的时候,他就停下脚步,对着宋墨咯咯地笑。

    窦昭拿着帕子站在炕边,笑得直不起腰来——宋墨下衙之后,她就无所事事,沦为了端茶倒水给元哥儿擦汗的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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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四章 吵闹

    窦昭一家人正高兴着,听小丫鬟禀道苗安素求见,宋墨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不耐地道:“她来干什么?难道就不知道事先送个帖子来?英国公府又不是菜园子,谁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小丫鬟吓得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出。

    窦昭想着两人毕竟是妯娌,又没有什么罅隙,她找上门来,自己总得顾着大面才是。

    她笑着吩咐小丫鬟:“请二太太去花厅里坐。”然后对宋墨解释道,“我先去看看。若是她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或是做出什么不靠谱的事,我也不会由着她胡来的,这一点,你应该信得过我才是。”

    宋墨不过是气她来得不是时候,道:“少和她啰嗦,快去快回。”

    “知道了。”窦昭笑着捏了捏宋墨的手,这才去了花厅。

    苗安素正呆呆地坐在花厅的太师椅上发着愣,听到动静忙站了起来,曲膝和窦昭见礼。

    窦昭这才发现她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了似的。她不知道缘由,自然不能随便搭腔,装作没有看见似的,笑着吩咐丫鬟重新给苗安素沏茶。

    苗安素忙道:“不用,我也不过是刚刚坐下来。”

    窦昭出门不过是抿了抿鬓角,换了件褙子,知道她所言不虚,也不坚持,开门见山地笑道:“你这么晚了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她不提还好,她这么一提,苗安素想到进门时自己问丫鬟窦昭在干什么,丫鬟告诉自己说,窦昭正和宋墨在暖阁里逗孩子,苗安素的眼泪就忍不住又落了下来,把宋翰如今抬举她的丫鬟和她打擂台的事讲给窦昭听。

    窦昭听着心火蹭蹭地直冒。

    这个宋翰,真是一摊烂泥!

    从前还不觉得,现在越是越看越觉得腻味。

    还好宋墨一早就想办法把他分出去单过,他这要是还赖在英国公府,把英国公府的家风都要给带歪了。

    她又觉很为难。

    如果她是宋翰的胞嫂,蒋夫人不在了,不要说她亲自带人去教训宋翰一顿,就是她作主把那个叫柳红的丫鬟卖了,也说得过去,可现在……她只能道:“要不,你跟国公爷说说?子不教,父之过。有国公爷在,也轮不到我们这做兄嫂的出面啊!”

    苗安素何尝不知?

    可国公爷向来瞧不起她的出身,从不正眼看她一眼,她去求国公爷,那岂不是自取其辱?

    苗安素又哭了起来:“嫂嫂,您看见过谁家儿子和媳妇置气,公婆会向着媳妇的?”

    这倒也是。

    就算是向着媳妇,也不过是面上的事,只想和稀泥似的快点把事态平息了事。

    苗安素又没个能让英国公府忌惮的娘家人。

    窦昭真心道:“这人病了要对症下药,这怎么过日子,也一样的讲究对症下药。如果是个好女色的,你给他屋里安置几个模样儿出挑的,言明了谁要是能先怀上子嗣就抬谁做姨娘,让她们窝里斗去。可照你说的,二爷不过是要气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这件事,还得你自己拿主意。”

    苗安素听了神色间难掩失望,茫然地在花厅里坐了快半个时辰,这才起身告辞。

    窦昭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宋墨。

    宋墨听着冷笑,道:“我一直就想不透,他怎么这么能忍?原来是找到了个发泄的地方。也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连自己后院的事都没个章程,又怎么能建功立业?我们直管袖手旁观地站在岸上看笑话就是了。“

    窦昭点头,不由为苗安素叹了口气。

    没几日,四条胡同就传出苗安素生病的消息。接着,苗家的人来探望,发现苗安素身边只有季红在服侍,却不见了另一个大丫鬟柳红。

    苗母生疑,悄悄地问陪嫁的嬷嬷。

    陪嫁的嬷嬷原本就觉得宋翰之所以敢欺负苗安素,就是因为苗安素太老实的原因,她添油加醋地在苗母耳边嘀咕了一番。

    苗母气得差点倒仰,甩手就去了前院的书房。

    柳红正站在台阶上指使着几个小丫鬟打扫院子。

    她穿了件苗安素陪嫁的桃红色绣折枝花的比甲,还戴了支苗安素陪嫁的赤金掠子。

    苗母差点昏过去。

    这可是她亲手给女儿置办的!

    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揪住柳红的头发就是几巴掌。

    柳红吓得尖叫。

    书房里的小厮是服侍宋翰的,见状忙上前将两人拉开了。

    苗母嚷着要把柳红卖了。

    柳红哭得如梨花带雨。

    宋翰怒不可遏,对苗母道:“也好,你把你女儿的陪嫁带走的时候也记得把你女儿一起带走。”

    苗母傻了眼,道:“我女儿可是皇后娘娘做主嫁给你的。”

    宋翰冷笑道:“不是你们家不满意我这女婿吗?怎么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苗母见他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顿时泄了气。

    苗安平却不管这些,上前就要打宋翰。

    宋翰退后一步,扶着柳红转身进了书房。

    苗安平反被宋翰身边的小厮给打了一顿。

    苗家怎吃得下这样的亏?

    用门板抬着苗安平放在了宋翰宅子的大门口。

    看热闹的人把四条胡同都给堵死了。

    宋三太太对窦昭道:“你说,这是个什么事啊?还是快点给砚堂报个信,让他派人把姓苗的给关起好了!”

    窦昭好笑。

    别人都不出头,偏宋三太太要出头做好人。

    她笑道:“金吾卫是皇上的护卫,又不是世子爷的护卫,三太太如此急公好义,不去顺天府报案,跑到这里来有什么用?我看,与其求世子爷出面,三太太还不如求国公爷出面。毕竟英国公府是国公爷的,丢脸也丢的是国公爷的脸,我们世子爷不过是做人儿子的。”

    宋三太太被噎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沉着脸走了。

    正在窦昭那里做客的郭氏担忧地道:“她会不会去你公公那里告状啊?”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窦昭不以为意地笑道,“我听我夫君的,天经地义,难道我公公还能说我的不是不成?”

    郭氏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她不由腼腆地道:“还是我的胆子太小了。”

    白姨娘前几天刚刚诞下了庶次子。

    这已经是白姨娘生的第二个儿子了。

    窦昭道:“柿子捡软的捏。我们若是自己什么都不敢说不敢做,别人又怎么会把我们放在眼里?”

    郭氏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去。

    暖阁那边传来静媛和元哥儿欢快的笑声。

    窦昭笑着拉了郭氏:“走,我们去陪孩子玩去。别为这些糟心的事怠慢了孩子。”

    郭氏笑着应“好”,和窦昭去了暖阁。

    苗安素躺在床上,眼泪流成了河,问自己的乳娘:“我若是想和宋翰和离,不知道要找谁?”

    她和宋翰是御赐的婚姻,想和离,恐怕没那么简单。

    苗安素的乳娘吓了一大跳,忙道:“我的好太太,您可千万不能有这样的念头!您要是和离了,日后吃什么?住哪里?您别看大舅爷现在闹得欢,可您若是大归,他却是第一个不容您的。”

    苗安素何尝不知。

    只是心里不止一次地冒出这个念头来,她一时没注意说了出来。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苗安素的乳娘听了直皱眉,道:“我去看看。”

    苗安素无精打采地“嗯”了一声。

    乳娘很快就折了回来。

    她的脸色铁青,道:“柳红那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不过是一时有事,灶上的把热水送迟了些,她就发作起来,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狐假虎威,小心被闪了腰……”

    苗安素闻言发起愣来。

    乳娘吓了一大跳,慌张地推了推苗安素:“您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苗安素回过神来,越发觉得心中所思的有道理,低声道,“乳娘,您说,柳红从前也不是这样不懂事的,怎么突然间就张狂得没边没际了呢?”

    乳娘忿忿不平道:“这些骨头轻的,给她几分颜面就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您别伤心,看我怎么收拾她……”

    “不,”苗安素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柳红又不是第一天服侍宋翰,怎么突然间像变了个人似的?是宋翰许了她什么?还是她决定从此就跟在宋翰身边了?宋翰是个冷酷无情之人,连季红都知道,柳红怎么就那么笃定宋翰会待她与众不同呢?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乳娘想不出来为什么。

    苗安素让乳娘去叫了季红进来,单独和季红说了半刻钟的悄悄话。

    季红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没几日,她告诉苗安素:“二爷许了柳红做姨娘!”

    苗安素嗤笑道:“宋翰的话她也相信?她可别忘了,宋翰想抬她做姨娘,我不答应,那就只能去求公公。公公是那种会将丫鬟婢女放在眼里的人吗?”

    季红困惑地道:“可我看柳红的说话做派,一副十分笃定的样子。”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起来。

    自己选的陪嫁丫鬟是怎样的性子,没有谁比苗安素更清楚了。

    如果说季红因为忠心耿耿而显得有些木讷,那柳红就是机敏急智显得过于伶俐。

    没有十足的把握,她又怎么会如此不顾后果地帮着宋翰打自己的脸呢?

    难道是柳红抓住了宋翰的什么把柄?

    苗安素眼睛一亮,对季红道:“你一定是想办法查清楚柳红凭什么觉得自己一定能当宋翰的姨娘!”

    季红点头。

    可一直到起了秋风,她也没有任何收获。

    辽王却从辽东回了京都。

    ※

    还好在单位里写了大半章。

    祝大家圣诞节快乐!

    O(∩_∩)O~

    过得早就不知道日子了……难道我已沦落到只知道“三八妇女节”的地步……

    ※

第四百八十五章 将计

    正拿着个鞠逗着儿子玩的宋墨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意外,笑着对窦昭道:“看来辽王不容小视啊!”

    那当然,前世,他可是皇帝。

    但前世,他中途并没有回来。

    那他今世为什么会回京都呢?

    是因为这一世和上一世的情况有所变化让他不得不改变原来的计划?

    窦昭觉得对辽王怎样小心防备都不为过。

    她叮嘱宋墨:“你小心点。”

    “我们和辽王现在还没有翻脸呢!”宋墨笑着安慰她,“我会见机行事的。”

    窦昭还想嘱咐他几句,元哥儿扑了过来,抱着宋墨喊着“球球”。

    宋墨忙笑着抱起了儿子,对窦昭道:“我们去玩鞠去,别再说这种扫兴的事了。”

    元哥儿直到周岁还不会说话,可一过周岁礼,他就像开了窍似的,不仅会喊“爹爹”,而且还会对着身边服侍的人招手说“你来”,然后指了茶盅要喝水,指了点心要吃食,让宋墨激动得一夜都没有睡,第二天不无得意地对一直担心元哥儿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的窦昭道:“我就说我的儿子很聪明,他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就是喜欢杞人忧天,让我也跟着白白担心了这许久。”

    窦昭含笑不语,听着他的抱怨,心中却是又酸又甜。

    前世,魏廷瑜从来不管孩子,她的两个孩子到了快两岁,说话说得非常清楚的时候才开始喊“爹爹”。这一世,宋墨下了衙就陪着元哥儿,她的孩子不会喊“娘”就先会喊“爹”……她别过脸去,眨了几下眼睛,这才回过头来,重新给了宋墨一个灿烂的笑脸。

    宋墨告诉元哥儿怎么玩鞠。

    元哥儿站在一旁拍着小手,鞠一落地,就屁颠颠地跑过去捡起来递给宋墨,宋墨让他也踢两下,他就跑到窦昭身后躲起来,探出小脑袋打量着宋墨。若是宋墨板着脸,他就向服侍他的乳娘招手说着“你来,你来”,乳娘笑盈盈地走过去,他不是要喝水就是要吃点心;若是宋墨满脸是笑,他就会指着鞠对宋墨道着“球球,球球”,意思是让宋墨继续蹴鞠。

    宋墨开始还笑呵呵地蹴着鞠,几次下来,才恍然大悟,哭笑不得地对坐在一旁做针线的窦昭道:“敢情这小子是让我蹴鞠给他看啊!我成玩杂耍的了。”

    窦昭呵呵地笑。

    元哥儿不明白父母为什么笑,但笑就代表着善意。

    他咯咯笑着捡了球,讨好般地送到宋墨的面前,睁着乌黑亮泽的大眼睛看着宋墨。

    宋墨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蹲下来抱着元哥儿就亲了两口。

    元哥儿又咯咯地笑,可爱极了。

    宋墨接过元哥儿手里的鞠,笑道:“看好了,爹爹蹴鞠给你看。”

    他把蹴踢得高高的,几乎要打到承尘了。

    元哥儿拍着小手又是笑又是蹦的,欢快得像一只小鸟。

    武夷看着,站在门边犹豫着不知道是该进来还是该退出去的好。

    窦昭就朝着他点了点头。

    武夷这才笑着走了进来,呈上了一张大红的拜帖:“世子爷,辽王府的耿立耿先生替辽王给您下帖子来了,说是辽王于九月十二在辽王府宴请,邀请您和夫人、大爷一起过去赏菊。”

    辽王并不是一开始就在辽东就藩,而是出宫后在京都住了两年才前往辽东。他在京都的府邸也一直由宗人府帮着照看着。

    窦昭觉得宴无好宴,可辽王宴请,却不好不去。特别是不知道他会在京都呆多长的时间,一次可以找借口推脱,两次、三次呢?

    她想了想,对拿着帖子沉思的宋墨道:“藩王结交朝臣是大忌,特别是像你这样戍卫禁宫的卫所都指挥使,这件事你要不要跟皇上说一声?”

    如果皇上能表露出哪怕是一分的不悦,宋墨就有借口不去参加辽王的宴请了。

    宋墨笑道:“皇上那里自然是要打招呼的,要不然你以为我现在怎么会几乎没有什么应酬?我这是要向皇上表忠心呢!不过,辽王那边这些天做了些什么?要宴请哪些人?最先给谁送的请帖?之后又给哪些人送了请帖?都要查清楚才行。”说到这里,他沉吟道,“还有宋翰那里。皇后可不是那种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人,她这样抬举宋翰,我就不相信她没有自己的小算盘。”

    窦昭不住地点头。

    翌日清早,杜唯就把辽王进京后的一举一动都查得清清楚楚摆在了宋墨的案头。

    宋墨先看了情报才回内室和窦昭、元哥儿用早膳。

    窦昭问他:“杜唯都说了些什么?”

    宋墨一面夹了一筷子肉松喂给元哥儿,一面道:“他请的都是些皇亲国戚,按着辈分高低年纪长幼送的请帖,倒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妥的。他昨天人还没有进宫就先递了帖子进宫,如果没有意外,皇上今天下了早朝就会见他。到时候就看太子会不会在场了!”

    如果太子在场,那至少证明皇上虽然宠信辽王,但头脑还很冷静理智,依旧如往昔一样维护着太子的储君地位;如果皇上单独见了辽王,甚至是撇开了太子,和皇后一起见辽王……太子的地位就会变得微妙起来。

    窦昭也明白这一点。

    她送宋墨出门的时候不禁轻轻地拍了拍宋墨的手。

    宋墨笑了起来,见丫鬟婆子都远远地跟着,转过身去,飞快地窦昭的脸颊上啄了一下,这才上了轿。

    窦昭脸上火辣辣的,半晌才收敛心绪神态自若地去了英国公府正院。

    ※※※※※

    皇上不仅单独见了辽王,而且对提及了辽王宴请的皇亲国戚笑道:“我不过是想儿子了,招他回来叙叙;他也不过是想见见你们这些叔伯兄弟,你们也不用跟他客气,他这几年在辽东又是贩皮子又是挖参采珠的,赚了大钱,你们只管让他好吃好喝地招待你们!”

    淮南王等人讪讪然笑着应“是”,都很有眼色地转移了话题,问起皇上辽东这几年都有些什么生意好做、辽王赚了多少钱之类的话题来。

    皇上显然被辽王取悦了,谈兴颇浓,不仅转述起辽王给他说的那些辽东的奇闻趣事,而且还说起高丽等地的风土人情来。

    淮南王等人哪一个不是最会察颜观色的人精儿,笑吟吟地顺着皇上的话说,逗得皇上笑声不断。

    宋墨站在众人的最后面,垂下了眼睑。

    东宫的太子却急得团团转,他焦虑地问崔义俊:“孤该怎么办好?”

    崔义俊此时没有了半点贪小便宜时的猥琐,而是不动如山地道:“殿下,曾先生临终前是怎样嘱咐您的?您是国之栋梁,只要您不动,就没有人能动您分毫。”

    曾先生,是指已去世的三朝阁老曾贻芬。

    太子想到曾贻芬临终前那殷切的目光,他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走到了大书案前,挥笔连写了十个“忍”字,然后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去了太子妃那里。

    崔义俊默默地把太子写的十个“忍”字烧成了灰烬,这才叫了小内侍进来打扫书房。

    ※※※※※

    辽王很高调地出现在了京都。

    今天去这家串门,明天去拜访那个,等到九月十二那天,辽王府门口更是车水马龙,他请的人一个不落的全来了。

    辽王并没有带辽王妃同行,但将自己的长子带回了京都,他带着自己五岁的长子在大厅门口迎客,内院则由三公主帮着待客。

    窦昭一下马车,就看见了紧跟在宁德长公主身后的苗安素。

    她很是惊讶。

    今天来的不是超品的夫人就是一、二品的郡主,苗安素并没有诰命。

    苗安素望着满眼都是穿着大衫霞帔的贵妇人,也很不自在。她悄声向窦昭解释:“昨天快掌灯的时候辽王府才派人给我们下了帖子,说是之前不知道二爷已单独开府,只给公公和大伯送了帖子过去。我觉辽王爷不过是客气话,可二爷却非要来不可,还说,这是辽王爷抬举他,能来参加辽王的宴请,他以后在锦衣卫也说得起话来。我只好跟着来了。”

    窦昭一向和苗安素相安无事,苗安素用这副口吻和她说话,她觉得有些不习惯,笑道:“难怪我之前没有听说你们要来。不过既然来了,就好好地欣赏一下辽王府的菊花。我前几年从丰台花市淘到了两株墨菊,据说就是从辽王府出去的花匠养出来的,可见他们府里有养菊的高手。我这次来,也正准备见识见识。”

    妻凭夫荣。

    宋翰没有功名权势,别人也就没把苗安素这个做妻子的放在眼里。

    苗安素深知这个道理,趁机就跟上了窦昭:“嫂嫂,我和您一起吧!这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走路都不知道先迈哪条腿好。”

    窦昭笑道:“那就你就应该像刚才似的跟着宁德长公主才是——她老人家出身高贵,气度雍容,你跟着她老人家,那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错的呢!”

    苗安素能感觉到窦昭对她的疏离。

    她神色微黯,勉强地笑了笑。

    正巧长兴侯夫人走了过来。

    窦昭装作没有看见苗安素的黯然似的,笑着上前和长兴侯夫人打着招呼,随后两人说说笑笑地并肩进了花厅。

    待到给三公主见完了礼,窦昭坐到了宁德长公主的身边。

    宁德长公主悄悄地指了苗安素身边一个穿着玫红色妆花比甲的女子问道:“那是谁?你可认识?”

    ※

    突然发现到了我这个年纪,连生病想休息都成了一种奢望。

    ~~~~(>_<)~~~~

    我竟然感冒了!

    ※

第四百八十六章 碰面

    窦昭顺着宁德长公主指的方向望过去,看见了个十五、六岁,做丫鬟打扮的女子,杏眼桃腮的,颇有几分姿色,只是面生的很。

    “我也不认识。”她笑道,“不过她既然跟弟妹,想必是弟妹身边服侍的。您怎么注意起这丫头来?要不要我帮着去问问?”

    “那倒不用。”宁德长公主道,“你刚才没来的时候,苗氏跟在我身边,我是看她说话行事不像是个寻常的丫鬟,可苗氏待她却又淡淡的,我就猜,她会不会就是那么位让宋家丢脸丢到大街上的。苗氏也太绵柔了些,这样的人就算是拿捏不住,也不应该带出来应酬,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也难怪宋翰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非常的不满。

    窦昭没有搭话,只得朝着宁德长公主笑了笑。

    宁德长公主皱眉,还欲说什么,花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人过来和宁德长公主打招呼,宁德长公主无暇和窦昭说话,这个话题就这样揭了过去。

    窦昭松了口气。

    随在宁德长公主左右,一块儿坐席,一块儿听戏,一块儿赏菊,从不单独行动。

    苗安素暗暗奇怪,悄声问窦昭:“嫂嫂不是说要仔细看看辽王府的菊花吗?要不要我帮你服侍长公主一会儿?”

    “毕竟是来做客的。”窦昭笑道,“看菊花,有的是机会,若是在这么多长辈因爱失礼,不免有些轻浮,让人小瞧。”

    苗安素恍然,也跟着窦昭行事,惹得三公主对宁德长公主笑道:“您看您两个侄孙媳妇,对您多少恭敬啊!”

    宁德长公主呵呵地笑,看苗安素目光却显得很是冷淡。

    苗安素心中苦涩,但还是硬着头皮跟着宁德长公主——除了她们,她既不认识别人,别人也无意认识她,一转身,好像还有人对她指指点点似的。

    她好不容易熬到了散席的时候,有辽王府的小丫鬟过来悄声对窦昭道:“夫人,英国公世子爷说,他在门外等您。”

    窦昭笑着点头,赏了那小丫鬟一个封红,待送走了宁德长公主之后,才辞了苗安素,出了垂花门。

    苗安素笑盈盈地送走了窦昭,自家的马车却不见踪影,身边却陆陆续续地有人离开,她孤零零地站在垂花门口等了半晌,眼看着辽王府的丫鬟拿着扫帚站在一旁等着收拾院子了,自家的马车才姗姗来迟。

    她不由恼道:“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马车夫不敢应喏,畏畏缩缩地给苗安素行礼,宋翰却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朝她喝道:“哪来的这么多话?还不家去!”

    苗安素只得把满腔的不满和委屈咽了下去,自己踏着脚凳上了马车。

    窦昭和宋墨此时却已经快要到家了。

    宋墨正一面帮窦昭按着肩膀,一面和宋墨说着话:“累了吧?好在他十月初一就得起启回辽东了。”

    窦昭伏在宋墨的膝头,舒服得闭着眼睛,道:“累倒不累,就是心里膈应得慌,不想和辽王府的这些人虚与委蛇。”然后她问起辽王来,“我们没有带元哥儿过来,他没有说什么吧?”

    “问了。”宋墨调整了一下姿势,让窦昭靠得更舒服些,道,“我说孩子太小,怕到了熟悉的地方受到惊吓,他倒没说会。”

    窦昭的心这才落下来。

    谁知道没过两天,宋宜春告诉宋墨和窦昭,他将在英国公府回请辽王。

    宋墨面无表情地盯着宋宜春,道:“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辽王是藩王,你就不怕太子心中不快?还是你觉得反正英国公府以后是我的,是好是坏都与你无关?要不这样,你这就进宫去跟皇上说,你要提前把爵位传给我,那英国公府倒霉的时候,你估计可以幸免遇难。”

    宋家春人气得脸红脖子粗,喝道:“你这孽子,皇上都没有说什么,偏你要跳出来说三道四的,也不看看别人眼里有没有你!你不喜欢大可不呆在家里。”

    宋墨就真得跟着窦昭和元哥儿去了寺后胡同串门。

    江南新上贡的糯米,宋墨也得了几斤,他见年纪大的人多喜欢吃糯食,送了一半到祖母这里,他们去的时候,祖母正和红姑用新磨的糯米和刚腌渍好的桂花糖在做汤圆,洗了洗手,穿着个围兜就迎了出来,高声地吩咐身边服侍的丫鬟婆子:“快,还不去把前天六太太送过来的点心拿出来给元哥儿尝尝。”

    窦昭很是意外,笑道:“六伯母来过了?”

    “嗯!”祖母笑道,“说是过来给我请安,还带了很多吃食过来,有几件点心据说还是宫中御赐的,看着就好吃,我让人收了,等你们过来拿出来给元哥儿吃。”

    御赐的点心对别人说来很稀罕,对常在宫中走动的元哥儿算得上什么?可祖母的心情却让人心里暖暖的。

    宋墨上前扶了祖母,一面往堂屋里去,一面和她老人家寒暄着:“我们有几天没来看您了,您这些日子可还好?家里有没有什么要添置的?”

    “都好,都好。”祖母望着宋墨,欢喜从眼底溢了出来。

    宋墨真是和长辈有缘!

    窦昭不无妒忌地想,抱着元哥儿进了堂屋。

    晚上,得了信的窦世英和窦德昌过来吃饭。

    大家说说笑笑的,直到掌灯时分才散。

    可让窦昭和宋墨没有想到的是,英国公府这个时候才散席。

    他们和送辽王出门的宋宜春,宋翰碰了个正着。

    辽王上前就朝着宋墨的肩膀一拳,并笑道:“你这小子,就算我们不比从前,你也不用躲我躲得这么明显。你也太让我伤心了。不过,我可不是为了等你才逗留到现在,而是在宫里被母后问东问西地来晚了,你不必多心!”

    前世,窦昭曾远远地见过一次辽王。

    虽然没有看清楚辽王,但那时候的辽王,给她的感觉是威严,霸道,还有喜怒无常的神秘莫测。而此时的辽王,年轻,豪爽,语言风趣幽默,让人如沐春风。

    她飞快地睃了一眼辽王后就立刻垂下了眼睑,曲膝行礼,站到了宋墨的身后。

    宋墨却有些不上道。他恭敬地给辽王行礼,道:“那时候是不懂事,现在知道君永远是君,臣永远是臣,不免有些慌恐。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最怕这些纷争了,只好躲出去了。”

    “少来!”辽王大笑,“你是怕事的人吗?我看只怕是对我有所不满才是。”他说着,伸手就要揽宋墨的肩膀。

    宋墨却突然转身,吩咐窦昭:“王爷的王妃没有过来,你带着元哥儿先回屋吧!”正好错过了辽王伸过来手臂。

    事情好像只是个巧合,却未免太巧合了。

    宋宜春怒目上前,低低地喝了声“宋砚堂”,警告之意明显。

    “算了,算了,您也别教训砚堂了,”辽王全然不介意地挥了挥手,显得十分大度,道,“我也知道,今日不同往昔,有些事是再也回不去了。”他说着,神色一黯,“我这次本来就不应该回来的。”

    “王爷误会了!”宋宜春忙道,“皇上和皇后娘娘可都盼着您能进京来瞧瞧他们呢……”

    “不说这些了。”辽王笑着打断了宋宜春的话,很快恢复了之前的爽朗,指着玩累了在乳娘怀里睡着了的元哥儿笑道,“这个是你的长子吧?听说乳名叫元哥儿,和皇兄的三儿子是一前一后出生的,名字还是父皇给取的。你倒是个有福气的。那天没有见到,”他解下了腰间的一块玉佩递了过来,“这个就给元哥儿作见面礼好了。我们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见,你陪我喝两盅。”他转身朝走进了英国公府,“我正好有想问问你和柏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连母后都知道了。”

    宋墨想了想,跟着进了府。

    宋宜春和宋翰见状,忙簇拥上前。

    窦昭目光一扫,看见了低眉顺目地站在小厮中的刘章。

    她瞥了刘章一眼,往颐志堂去。

    等她拐过仪门时,朝后看了一眼,刘章也不见人影。

    窦昭微微点头,带着元哥儿回了内室。

    帮元哥儿洗澡,喂他喝了羊奶,哄他睡下,耳边隐隐响起二更的鼓声。

    窦昭隐隐有些不安,问若彤:“世子爷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若彤道,“樨香院那灯火通明的,酒宴还没有散呢!”

    窦昭沉思片刻,吩咐若彤:“你去请了陈先生过来。”

    若彤应声而去,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领陈曲水进来。

    窦昭悄声把宋墨在樨香院陪辽王喝酒的事告诉了陈曲水,并道:“夏琏刚才护送我们回来的,他总不能寸步不离地跟在世子爷身边,您让段公义和陈晓风他们想办法悄悄地潜入樨香院,别让世子爷一个人落了单。”

    陈曲水大吃一惊,立刻意识到了现况严峻。

    他顾不得年事已高,小跑着出了正院。

    窦昭就坐在监窗的炕上打着络子等着宋墨。

    过了几刻钟,陈曲水折了回来。

    他的表情有几分怪异地道:“夫人,陆鸣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府。”

    也就是说,宋墨身边有人在暗中保护他。

    窦昭念了声“阿弥陀佛”,随后感觉到了不对。

    宋墨什么时候把陆鸣给召了回来?

    他为什么要把陆鸣给如回来?

    要知道,陆鸣是负责帮宋墨训练死士的!

    ※

    看书的姐妹兄弟们,这个周末单更。一是我感冒得厉害,二是这段时间孩子要参加自主招生,开始填写申报材料,请原谅我这次把孩子的事放在了写文之前。

    PS:刚才看到责编的留言才发现一年一度的月底双倍粉红活动又开始了,更得太少,只能厚着脸皮请大家友情支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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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四百八十七章 高呼

    窦昭想了想,对陈曲水道:“世子爷不是那种无的放矢之人,他秘密调了陆鸣回来,肯定是要防着辽王和英国公,烦请您再去跟段师傅他们交待一声,务必要保证世子爷的周全。”

    “夫人放心,我这就再去叮嘱段公义他们一声。”陈曲水道,“除了陆鸣,段公义他们还发现了常护卫,他也带着一帮人躲在暗处,段公义说,其中有几个绝顶高手,面生得很,他怀疑是辽王爷的人……”

    窦昭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她不由眉角一挑,冷笑道:“姓常的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之前是因为看他这人没什么大能耐,英国公又把他当左膀右臂般的依重,觉得收拾了他,英国公说不定又找来个更厉害的人,会给我们添乱,所以才一直没有动他的。他倒好,一心一意地做起英国公的狗来,连世子也敢咬!”她说着,神色渐渐严峻起来,“陈先生,突然多了几个绝顶高手,段师傅和陆鸣联手,可有把握把人给留下来?”

    “陆鸣也发现了那几个人。”陈曲水道,“来之前我和陆鸣、段公义碰了个头,留下来有点困难,可若是生死不论,却能放手一搏。”

    宋墨在明,陆鸣在暗,陆鸣这是要窦昭拿主意呢!

    窦昭笑道:“那就放手一搏好了!纵然拿不下那几个面生的绝顶高手,也给我趁乱把那个姓常的收拾了!”

    陈曲水笑着应“是”,这才退了下去。

    窦昭心中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好像要挥拳打过去,却完全不知道对方的致命弱点在哪里,不过是使了把蛮劲罢了。

    她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

    如果她是辽王,遇到像宋墨这样会阻扰她的大事的人,她又会怎么做呢?

    杀了?

    不行!

    宋墨出身显赫,又是朝廷命官,后果太严重。

    那就只能是陷害!

    贪墨?

    一来宋墨从不贪墨;二来栽赃也是个技术活,牵扯的人太多,就算是成功,以宋墨的身份地位,皇上说不定私下一笑了之,明面上把宋墨叫去狠狠地教训一顿完事,万一事情败露,却会暴露辽王的野心,风险太大。

    谋逆?

    贼通常都不敢乱喊捉贼!

    有什么办法能让宋墨从金吾卫都指挥使的位置上落马而又让皇上心生厌恶,从此再不用他呢?

    窦昭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细细地啜着茶。

    品行!

    只有宋墨的品行出了问题,再也得不到皇上的信任,辽王和皇后才有办法把宋墨挪开!

    不错,只能是这样!

    上一世,宋宜春诬陷宋墨在母孝期间与蒋母的婢女通奸,不就是用的这一招吗?

    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是因为之前她已破了这一招吗?

    窦昭“哎哟”一声站了起来,来不及多想,高声地喊着“若朱”:“你去把刘章悄悄地给我叫过来。”又吩咐若彤:“你去请了陈先生过来。”

    两人飞奔而去。

    刘章在内院,先到。

    窦昭问他:“宋翰过来陪客,都带了些什么人过来?”

    刘章恭敬地道:“除了两个护卫、两个小厮和两个赶车的车夫,再就是二太太及二太太的两个婢女、两个随车的婆子。护卫、车夫和随车的婆子都照规矩在轿厅旁的暖阁里歇着,两个小厮也被拦在了二门外,只有两个丫鬟跟着二太太去了内院。”

    “二太太过来了?”窦昭有些意外。

    按道理,她们没有婆婆,她过来应该来给自己问安才是。之前她不在家也就罢了,可她现在回来了,苗安素却依旧没有影子……是回去了?还是不知道自己回来了?

    刘章细细地道:“二爷和二太太好像都不知道世子爷和您去了后寺胡同,二太太见您不在家,辽王那边又没带女眷,就准备回去。二爷嫌二太太多事,把二太太丢给了国公爷的通房杜若,二太太气得脸都白了,可国公爷在旁边,又不敢说什么,只好随着杜若去了后罩房,到现在还在后罩房里由杜若陪着呢!”

    让一个没名没份的通房去陪正妻,这种打脸的事,还就真是宋翰的作派。

    窦昭道:“二太太不知道我回府了吗?”

    刘章沉吟道:“小的不知道!”

    他的话音刚落,陈曲水走了进来。

    窦昭朝着陈曲水颔首,示意他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继续对刘章道:“你速去看看二太太都在干些什么?带了哪两个丫鬟进府服侍?这两个丫鬟和杜若都在干些什么?”

    刘章应“喏”,给陈曲水行礼,跑了出去。

    窦昭就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陈曲水。

    陈曲水笑道:“这可是英国公府啊!陆鸣他们还在暗中盯着呢!”

    窦昭不以为然,道:“上回还是在世子爷母孝期间呢!出奇制胜,辽王到英国公府来不可能单单就是为了喝顿酒,和世子叙叙旧。要知道,他们之间若是撕破了脸,那可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陈曲水还要争辩几句,可是想到之前发生在宋墨身上的事,说是匪夷所思一点也不为过,那再发生点出乎意料的事,也就不那么让人惊诧了!

    窦昭道:“我们先看看刘章都打听到了些什么。”

    陈曲水点头。

    两人说起窦德昌的乡试来。

    “您今天去后寺胡同,七老爷都怎么说?”做为屡试不第的举子,陈曲水特别关心这一类的事。

    “什么也没有说。”窦昭也很关心,但因为有前世的印象,倒并不焦虑,“我想着考都考了,再问也没什么意思,又怕十二哥没考好,不愿意提,所以也没有问。”

    陈曲水不免有些失望,道:“听说今年北直隶乡试的题目是‘明明德,止于至善’,南直隶乡试的题目是‘中者,天下之正道’。都是做烂了的题目,想出彩极不容易。等到时卷出来,我倒要仔细读读两直隶的会元卷。”

    窦昭呵呵地笑。

    刘章跑进来回话:“二太太一直呆在后罩房,说坐在那里枯等,睡着了,您回来,也没有个人做主通报一声。至于二太太带进府的两个丫鬟,一个叫季红、一个叫柳红的。两人也都没有乱跑,一直在后罩房里服侍着二太太。”

    柳红?

    苗安素又带了她出来应酬。

    宋翰可真是不遗余力地打击苗安素啊!

    窦昭不放心,悄声对陈曲水道:“你让段公义去看看,苗氏和她的两个丫鬟及杜若,是不是还呆在后罩房里?最好是派人注意她们的动向。世子爷身手不弱,暗处还有陆鸣,我倒不怕,怕就怕他们从我们容易疏忽的地方动手。”

    之前陈曲水觉得胸有成竹,刚才听了窦昭的一番分析,他心里也有些没底了,急急地起身走了。

    段公义见几个人中只有他年纪最大,朝着陆鸣打了个暗哨,把人交给了陆鸣,亲自去扒后罩房的瓦。

    斗室内,一盏如豆的桐油灯,三个丫鬟打扮的漂亮女子正围坐在屋里唯一一张架子床前安静地打着络子。架子床帐帷低垂,看不清楚里面的情景。

    看样子苗氏好像歇在帐子里。

    不过,窦昭既然嘱咐过,最好还是亲自看一眼的好。

    段公义想了想,怕惊动了常护卫带的人,把手中的瓦块捏碎了,“当”地一声打在了对面厢房的窗棂上。

    “是谁?”住在对面的丫鬟起身查看。

    把后罩房的杜若惊动了。

    她举着灯出来查看:“怎么了?”

    那丫鬟神色有些惊恐地道:“我听到有人不停地叩我的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屋檐下挂着的一盏大红灯笼,孤零零地在风中摇曳。

    两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那丫鬟的声音都变了:“杜若姐姐,不会是有鬼吧?你让我今天晚上跟着你睡吧?”她拔腿就往杜若那边跑。

    杜若忙道:“不行!二太太在我屋里歇着呢!”

    “那你让我也服侍二太太吧?”那丫鬟颤颤巍巍抱着杜若的手不放。

    “这我可做不了主!”杜若没有办法。

    听到动静的季红走了出来,温声道:“这是怎么了?”

    那丫鬟又像抓了根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了季红,求季红答应让她也服侍苗安素。

    宋翰不把苗安素当人,季红更加不敢得罪樨香院的丫鬟,而且她记得这个丫鬟好像和杜若一样,是国公爷的人,因而笑道:“那你记得别出声。”

    那丫鬟谢了又谢,由杜若陪着回房穿戴整齐后,和季红几个一起守在床前打着络子。

    没把人引走,反而又多出一个碍手碍脚的了,段公义悔之不及,正想着用个别的什么法子把几个丫鬟调开的时候,只见那个叫柳红的丫鬟站了起来,伸着懒腰道:“我要去茅房。”

    杜若笑道:“外面黑灯瞎火的,姐姐就在屋里用马桶吧?我帮你倒去。”

    柳红听着瞥了她一眼,道:“我们二太太在你屋里歇着,我怎么好用你屋里的马桶?”

    杜若脸一红,忙道:“那我陪你去茅房吧?免得你找不到地方。”

    “不用了。”柳红拉季红,“我知道地方。你们不用管我,免得二太太醒了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说完,也不待杜若和季红开口,径直撩帘走了出去。

    杜若不免有些讪讪然。

    季红忙道:“你别放在心上,她就是这个性子。”

    杜若勉强地笑了笑,道:“我知道。她就是那个让你们二太太没脸的丫鬟。”

    这下子换季红尴尬了。

    倒是那个丫鬟,能被宋宜春收房,也是个十分机敏的,忙低声笑道:“姐姐们肚子饿不饿?我屋里还些米粉,我再去灶上讨碟子咸菜,我们也吃吃夜宵!”

    杜若指了指静垂的床帷。

    那丫鬟吐了吐舌头。

    季红见她性子很是活泼,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

    看书的诸位姐妹,送上今天的更新。

    O(∩_∩)O~

    ※

第四百八十八章 就计

    屋里的人房顶上的人全都神色大变。

    季红更是惶恐地站了起来,道:“那,那声音好像是柳红的!”

    柳红?

    杜若和那丫鬟面面相觑,都觉得心里毛毛的。

    三个人朝外望去。

    屋檐下挂着盏大红灯笼,只能看到风吹过时树梢偶尔的婆娑起舞,再远,就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怎么办?”杜若回头望了一眼静垂的床幔,轻声问季红。

    季红咬了咬唇,小声道:“二太太好不容易才歇下,总得弄清楚了再去回话吧?”

    主子们最讨厌咋咋呼呼的仆妇了。

    那丫鬟就壮了胆子,抱着季红的胳膊道:“要不,我陪姐姐出去看看吧?”

    季红朝杜若望去。

    杜若忙道:“我害怕,我在这里服侍二太太。”

    季红闻言,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和那丫鬟出了门。

    杜若送她们到了门口。

    段公义松了口气。

    就看见杜若朝着左右望了望,见没有人,又飞快地跑了回来,一边撩着床帷,一边轻声地喊着“二太太”、“二太太”。

    段公义心生困惑。

    这个杜若有点不对劲啊!

    他不由睁大了眼睛。

    床帷被撩了起来,绣着宝蓝色玉簪花的锦被被掀到了一边,床上空空如也,哪里有苗安素的影子!

    段公义心中一震。

    抬头就看见隔壁花厅后面的小院里出现了宋墨的身影。

    糟糕!

    段公义立刻明白过来。

    但凡权贵人家,都会有几处隐密的地方,为的就是能不让人察觉地做些掩人耳目的事。

    苗氏歇息的后罩房看似偏僻,实际上离招待辽王的花厅后院的暖阁只隔着一堵墙。

    而且还应该有个活门直接通往苗氏歇息的厢房。

    虽然不知道宋墨怎么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花厅的后院,苗氏又怎么会突然不见了,但他本能地感觉到宋墨上了当!

    他顾不得许多,提气就准备跳下去给宋墨示警。

    谁知道气运丹田,身子却是一沉,再也动弹不得。

    段公义大骇。

    耳边传来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别动,不然让你死无葬身之处!”

    段公义想要破口大骂。

    人都死了,还管他有没有葬身之处!

    可话到嘴边,都化成了浅浅的轻哼。

    他不禁又悔又恨。

    悔的是自己这几年顺风顺水,太过大意,明知辽王身边的几个人身手不弱,也没提高警惕;恨的是自己受了窦昭这么多的恩惠,关键的时候自己却没能帮上忙。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眼睁睁地看着宋墨走进了暖阁里。

    原本不见了踪影的柳红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她鬼鬼崇崇喊着“世子爷”,推开了暖阁的门。

    “是谁?”暖阁里传来宋墨低沉却带着几分严肃的质问。

    “奴婢是二爷身边的柳红……”她说着,突然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

    刺耳的声音回荡在院落中。

    原本应该在花厅里喝酒的辽王和宋宜春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出现在小院里。

    辽王的随从更是像早有准备似的分散在了院子的各个角落,牢牢锁住了小院进出的每条通道。

    段公义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

    “出了什么事?出了什么事?”宋宜春高声喊着,声音里隐隐透着几分兴奋,赶在辽王之前推开了暖阁的门。

    柔和的灯光像月光一样倾泄而出。

    段公义看见一个女子拥被瑟缩在罗汉床角,而宋墨就站在罗汉床前。

    完了,完了!

    那女子一定是苗安素!

    和自己的弟媳有染,不管有没有证据,世子爷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闭上了眼睛。

    耳边却传来宋墨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真没有想到,父亲的性子这么急,竟然把辽王殿下给引了来。哎!我原来只想教训宋翰一顿算了,您这样……让我可怎么收场?”又道,“辽王殿下,家丑不可外扬,让您见笑了!”

    咦?

    这是怎么一回事?

    段公义张开眼睛。

    明亮的灯光下,宋宜春和辽王的神色都显得有些滑稽,特别是宋宜春,张大的嘴巴都可以塞进去一枚鸡蛋了。

    他再定晴一看。

    宋墨站在罗汉床前不错,可宋翰却衣冠不整地躲在罗汉床旁的帷帐里。

    段公义眨了眨眼睛。

    他身上突然一轻。

    段公义想也没想就跳了起来。

    身后就传来一声轻笑:“段师傅,得罪了。”

    段公义扭头。

    月光下,陆鸣正扬着脸对着他笑。

    段公义的拳头捏着咯吱直响。

    陆鸣却不以为意,指了指暖阁。

    段公义只好收起满腹的不满,困惑地和陆鸣趴在屋顶上窥视着暖阁里的情形。

    “出来吧?”宋墨冷冷地望着宋翰,道,“再躲就没什么意思了!”他说着,随手扯下了半副幔帷丢在了宋翰的身上,“有什么话我们到前面去说去,你这个样子,成什么体统?”

    宋翰的目光显得有些呆滞,像是被吓傻了,又像是根本不清楚眼前发生了什么事似的,木然地扶着罗汉床的床柱站了起来,喃喃地说了句“我,我这是怎么了”,眼中才渐渐恢复了光彩,人也变得精神起来,厉声地问着“这是怎么一回事”,朝着四周张望……然后他神色陡变,朝宋宜春望去,“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宋宜春的目光阴了下来,脸上也像挂了一层霜似的。只是没等他开口,罗汉床上的女子已嘤嘤嘤地哭了起来:“国公爷,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在屋里服侍着二太太,柳红去上茅厕了,季红又去找柳红去了,奴婢撩开床幔一看,二太太就不见了。奴婢正要喊人,眼前一黑,就没了知觉。等到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躺在这张床上,世子爷正站在床前看着我……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没有和二爷私会……”

    段公义的下巴都要落下来了。

    杜若刚才还在后罩房里,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又到了暖阁?

    是谁做的手脚?

    那苗氏去了哪里呢?

    还有季红几个,在这件事里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世子爷又是怎么发现有人陷害他的呢?

    他朝陆鸣望去。

    陆鸣笑着朝他点头,示意他暂且先看下去。

    暖阁里,宋宜春已是一声怒吼:“你给我闭嘴!什么‘私会’?谁说二爷和人‘私会’了?”

    杜若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她惊恐地望着宋宜春。

    宋墨“扑哧”一声笑,对辽王道:“不错,宋翰怎么会和自己父亲的通房私会呢?定是宋翰喝多了酒,走错了屋子,上错了床。这完全是一场误会!”

    辽王神色间已恢复了原来的豪爽,闻言哈哈地笑道:“还是砚堂看得明白。宋翰不过是喝醉了,走错了地方而已。”然后对宋宜春道,“我们走吧!都是一场误会!”

    宋宜春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身子微躬,请辽王先行:“正是,正是。我们还是去喝酒吧!”

    三人朝外走去。

    宋翰欲言又止。

    躲在墙角的柳红却猛地跳起来去抱宋墨的腿。

    宋墨灵巧地一闪,躲了过去。

    柳红扑倒在地,嘴都磕出血来,她不管不顾地朝宋墨爬去:“世子爷,救命!奴婢是被二爷逼的!奴婢要是不做,二爷就要把奴婢卖到私寮里去,求世子爷救奴婢一条小命,奴婢什么都愿意说……”

    宋翰眼里喷着火,上前就狠狠地踢了柳红两脚,把柳红踢得吐血。

    柳红却知道,自己如果不能让宋墨回头,等候自己的,将是比死还要悲惨的下场。

    她不管不顾地嚷了起来:“世子爷,是二爷让奴婢给二太太喝的药,还让人趁着二太太昏迷不醒的时候把您引到暖阁来,让别人误会您和二太太私通……”

    这个宋翰,是怎么办的事?

    既然事情暴露了,就应该一把将这贱婢捏死才是,怎么能让她胡说八道?!

    他回头瞪着宋翰,恨不得把宋翰生吞了。

    宋翰呢,气得脸色发白,又是一脚就踹在柳红的胸口上。

    柳红惨叫一声,瞪大了眼睛,捂着胸口瘫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杜若吓得大声尖叫。

    宋翰又上前掐住了杜若的脖子。

    宋墨微微蹙眉。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略带几分威严的声音:“这是怎么了?就算是婢女们有什么不对,也用不着这样喊打喊杀的,我们英国公府又不是暴发户,这让外面的人知道了岂不是要引起非议?”

    辽王不禁转身,就看见个年轻女子虚扶着个十七、八岁的美少妇走了进来。

    她身量颇高,一双入鬓的长眉,顾盼生辉,英姿飒爽,像画本中的巾帼女子。

    是窦氏!

    他眼睛一眯。

    早就听说宋墨非常敬重这位比他年长一岁的发妻,上次见时也觉得漂亮,却不像此时,昂首阔步,风姿无比。

    再看她身边的年轻女子,梳着妇人髻,穿了件翠绿色宝葫芦纹妆花褙子,头上插着赤金簪子,耳朵上坠着金镶玉的灯笼耳环,个子不高,却也有几分姿色,神色间对窦氏很是恭敬,这应该就是宋翰的妻子苗氏了。

    辽王暗自苦笑。

    看样子,这计策完全失败了!

    他决定激流勇退。

    “这是贵府的家务事,本王就先告辞了!”辽王笑着朝宋墨和宋宜春颔首,带着自己的人扬长而去。

    暖阁里一片死寂。

    宋翰上前朝着苗安素就是一耳光:“你跑到哪里去了?竟然让柳红那小蹄子乱说话……”

    宋墨一把抓住了宋翰的手,一言不发地冷冷地看着他。

    他目光闪烁,想挣脱宋墨的手。

    宋墨的手却如铁钳,让他动弹不得。

    “够了!”宋宜春喝道,“你们还嫌不够丢脸吗?快给我放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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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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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九章 被迫

    宋墨冷笑,甩手放开了宋翰。

    宋翰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脚跟,目光闪烁地揉着自己被捏红了的手腕。

    苗安素咬着牙,身子微瑟地朝窦昭身后躲了躲。

    揭穿宋翰很容易,可揭穿了宋翰的后果却很严重。

    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呢?

    她有些茫然。

    而宋宜春却试图混淆视听地喝斥着宋墨:“你这是干什么?你们是兄弟,怎么能为了个女子就动起手来……”

    宋墨懒得理他,转过身去,温声对窦昭道:“时间不早了,父亲的内院乱七八糟的没个干净人,你和弟妹先去歇了吧!我把这边的事处置完了,就歇在外院的书房了。”

    窦昭笑着应是,示意若彤扶着苗安素,由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出了樨香院,看也没看宋宜春一眼。

    苗安素心中微安,对窦昭道:“我还有个叫季红的丫鬟,现在不知道在哪里,还请嫂嫂帮我找找,如果没有她,我也不可能给世子爷示警……”

    窦昭笑道:“你放心,我这就让人去找。”

    她把话吩咐下去,回到颐志堂,又趁着丫鬟们收拾客房的功夫问苗安素:“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时她在屋里正焦急地等段公义的消息,刘章却突然带了苗安素过来,还道:“这是世子爷的意思,让您好生护着二太太的周全。”

    窦昭这才知道了宋宜春和宋翰的阴谋诡计。

    她顿时心急如焚,怕宋宜春和宋翰事情败露之后犹不放过宋墨,索性带着苗安素去了樨香院,有什么话也可以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怎么也不能让宋墨沾惹上这样的是非,她因此甚至没来得及问一问事情的经过。

    苗安素闻言眼泪就落了下来:“宋翰他不是个人!为了陷害世子爷,他半点也不顾念夫妻情份,连我也一块儿算计进去了……”

    她哽咽着把自己怎么发现柳红的异样,又怎么派了季红去查却一无所获犹不死心,不仅派人盯着柳红,还花了大笔的银子收买宋翰身边服侍的人,发现宋翰不仅悄悄地和辽王府的人来往,而且言谈举止之间都变得有些跋扈,一副很快就能让颐志堂好瞧的模样。

    苗安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她却知道宋墨对宋翰很是不喜。

    她想借宋墨的手压抑宋翰,又觉得窦昭只将这件事当成内宅事,不好意思去说第二次,就派人把这件事告诉了宋墨,结果却被宋墨查出来宋翰要陷害他的事。

    窦昭愕然。

    没想一件看上去很普通,甚至只是发生在内院的争风吃醋的小事,竟然会引起这样一桩致命大事来。

    她不由道:“还好你心细,又把这件事告诉了世子爷,不然世子爷和你就只能被动挨打了!”

    “我这哪里是被动挨打,”提起这件事,苗安素的心就像被捅了个窟窿似的,血汩汩地流,“他分明是要把我往死里整——世子爷到时候大可以说是喝醉了酒走错了房间,可我却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她想到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柳红,想到声败名裂的杜若。

    如果自己不是多了个心眼偷偷地将这件事告诉了宋墨,今天柳红和杜若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

    她不由哭诉道:“先前世子爷还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只是让我留心,等到我被安置在杜若的后罩房,宋翰又强留着我不让我回去,世子爷好像就猜到了宋翰要干什么似的……”苗安素到现在也想不透宋墨为什么能猜到宋翰会利用她和宋墨的身份做文章,眉宇间流露出几分困惑,“他让季红寸步不离地守着我,又让我不要吃喝樨香院的东西,我却不甘心就这样放过宋翰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求世子爷惩戒宋翰。世子爷就让我见机行事,想办法蒙蔽杜若等人。

    “我发现杜若奉茶给我的时候手有些发颤,就偷偷地把茶水泼了,却佯装出副喝了她的茶水想睡觉的样子。

    “她果然上了当,喜出望外地服侍我歇息。

    “我就做出一副为难柳红的样子,挑剔柳红的言行,把她给撵了出去。

    “杜若去安慰柳红。

    “我吩咐季红想办法绊住柳红和杜若,自己则悄悄地溜出了后罩房,去了花厅后的暖阁……”

    她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小丫鬟进来禀告,说刘章带着季红过来了。

    苗安素立刻打住了话头,撩着帘子就迎出了宴息室。

    主仆二人泪眼婆娑地抱头痛哭。

    半晌,苗安素才推开季红,问季红:“你还好吧?”

    季红红着眼睛连连点头,道:“奴婢照着您的吩咐,一直守在床边,没让她们掀开床幔。后来柳红在外面装神弄鬼地尖叫,奴婢正愁没有借口脱身,谁知道却被和杜若同院的那个丫鬟拉了出去……”她急急地将之后发生的事告诉苗安素,“奴婢就跟着那丫鬟一直躲在她的屋里,直到这位小哥找来。”她感激地朝着刘章点了点头,然后回过头去道,“小姐,您可还好?二爷有没有伤害您?”

    “我也没事。”苗安素含泪笑道,“世子爷的人发现了我,把我带到了夫人这里。结果等我和夫人赶过去的时候,睡在罗汉床上的却变成了宋翰和杜若!”

    她十分解气地呵呵笑了起来,吩咐季红给窦昭磕头。

    窦昭在旁边静静地听着,把事情的经过听了个七七八八,至于一些细节,恐怕只有等到明天问宋墨了。

    她吩咐若彤服侍她们主仆下去歇息:“你们劫后重逢,想必有很多话要说,我也不留你们了。世子爷向来恩怨分明,你们帮了世子爷这么大的一个忙,以后的事,世子爷必定早有安排,你们就暂且安心在这里歇下,有什么事,等到明天见了世子爷再说。”

    两人感激地给窦昭行礼,退了下去。

    待到夜深人静,季红悄声地问苗安素:“二太太,我们毕竟是四条胡同的人,世子爷管得了我们一时,管不了我们一世,我们现在和二爷撕破了脸,以后该怎么办好?”

    她是反对掺和到宋墨和宋翰之间的纷争中去的。

    只是苗安素主意已定,她只好咬紧了牙关硬着头皮跟着苗安素走。

    苗安素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季红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

    “睡吧!”苗安素道,“这件事等我见过世子爷了再说!”

    季红哪里睡得着,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若彤带着几个小丫鬟服侍她们用早膳。

    苗安素客气地道:“哪里就用得着若彤姑娘,这里有季红就行了。”

    若彤也不勉强,笑道:“我们夫人吩咐了,让我们听二太太的吩咐,不要吵着您了。您有什么事,直管吩咐奴婢一声就是了。”领着几个小丫鬟退了下去。

    苗安素不由叹道:“她们这是留了空间好给我们说话呢!这么细心周到,不怪世子爷把她当眼珠子似的。”

    季红知道苗安素嘴里的“她”,是指世子夫人窦氏。

    同样是嫁给宋氏的子弟,窦夫人和二太太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季红神色微黯。

    窦昭却正在和宋墨谈及她们主仆:“宋翰那里肯定是容不下她们了,我看不如让苗氏称病,你派人护着她去宋家的田庄里静养好了。”

    宋墨觉得这个主意挺好,道:“那你去问问苗氏的意思。如果她愿意,我这就安排人随她一起去田庄。”

    窦昭笑着点头,说起昨天晚上的事来:“刚刚陆鸣来讨陈先生的主意该怎么办,一转眼你就已经把宋翰‘捉奸在床’,让我白白地担心了一回!”

    宋墨讪讪然地笑,道:“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好在苗氏下定决心要和宋翰分道扬镳,宋翰又得意洋洋地想看我出丑,背着父亲和辽王跑到我的暖阁里去‘捉奸’,这才让我有了可乘之机,把宋翰和杜若放在了一张床上。”

    窦昭倒有点可惜自己没有机会看到当时辽王、宋宜春和宋翰的表情——那一定很精彩!

    她不禁道:“你应该趁着这个机会把宋翰给收拾了,偏生还给他找借口说什么喝醉了酒走错了房间……”

    宋墨却目光一冷,道:“就算是闹大了,也不过是让宋翰身败名裂罢了,怎能让我解恨?这样才好,让他身陷流言苦苦挣扎,不得不投靠辽王,到时候再一并收拾他那才叫痛快!”

    窦昭心中一动,笑道:“你是不是让他分府的时候就打定了主意?”

    宋墨笑道:“未雨绸缪嘛!”

    真是狡猾!

    宋翰怎么能是他的对手呢?

    窦昭抿了嘴笑,又有些担心地道:“宋翰出事,真的不会连累你吗?”

    宋墨道:“所以我得让京都的人都知道我们‘兄弟不和’啊!”

    乳母抱了元哥儿过来。

    元哥咦咦呀呀地喊着“爹爹”,非要宋墨陪着他玩不可。

    宋墨陪着他玩了一会儿才去衙门。

    窦昭去了客房,把宋墨的意思告诉了苗安素。

    苗安素笑着称谢,神色间却有一丝的犹豫。

    窦昭感谢她给宋墨通风报信,耐心地问她:“你可还有什么要求?我帮你传达给世子爷。”

    苗安素沉默良久才低声地道:“我想和宋翰和离!”

    窦昭目瞪口呆。

    季红更是顾不得窦昭在场,当即跳了起来:“二太太,您和二爷可是御赐的姻缘!而且您和二爷要是和离了,您去哪儿?舅爷是绝不会让您大归的!”

    是啊!

    就算宋墨能帮自己和离,和离后,自己又能去哪里呢?

    苗安素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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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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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章 不愿

    很快,接苗安素和季红的马车就来了。

    季红扶着苗安素上车,撩开帘子,里面竟然坐着那个在樨香院里直呼“有鬼”的婢女。

    她笑盈盈跪迎着苗安素和季红:“世子爷说,让奴婢以后服侍二太太。”

    季红不由松了口气,笑道:“难怪你会拉了我去找柳红!”

    别人害怕有鬼都躲在屋里不敢出门,她却明知二太太歇在杜若的屋里还跑去求助,原来是世子爷安排的人。

    季红亲亲热热地和她并肩坐下,小声地聊着天。

    那丫鬟告诉她们:“柳红从台阶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脖子,全身都瘫了,只有眼睛能动,二爷慈悲,打发了五十两银子,让她的娘老子把她给接了回去,听大夫说,像她这样的情形,如果家里银子流水似的用,还能拖个三五年,不然最多也就是十五、六天的寿命了。国公爷屋里的杜若姑娘却是突然得了急病,被国公爷移到了后花园东边的暖阁,听说连换了几位大夫都不见好,国公爷已经吩咐下去,让吕正家的提前把入敛的衣服做出来。”

    苗安素不由和季红交换了一个眼色,心里不免有些感慨。

    宋翰把身边的人视若草芥,动辄就喊打喊杀的;宋墨却只要是帮过他的人都会想办法妥善地安排,相比之下,高低立现。宋翰,这辈子也休想爬到宋墨的头上去。

    她默默地在宋墨的田庄里住了下来。

    没几日,就传出了柳红和杜若的死讯。

    季红朝着地上“呸”了一声,骂着“活该”。

    苗安素却不这么认为。

    柳红和杜若纵然做得不对,可若没有宋翰和宋宜春这两个罪魁祸首,她们这些连卖身契都被人捏在手里的弱女子又能干什么?

    想到这些,苗安素就有些忿忿不平。

    凭什么柳红和杜若都死了,宋翰和宋宜春却依旧风流快活?

    这里是宋墨的庄子,苗安素问庄头:“我想见见我娘家人,行吗?”

    庄头笑道:“世子爷一早就吩咐过,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过,最好别走远,怕有人趁机作乱,强行把太太送回了家,那我们家的世子爷可就是鞭长莫及了。”

    苗安素忙道:“我明白。只是想见见我胞兄罢了,让他给家里报个信,也免得我父母担心。”

    这个理由却不好反驳,庄头派了人去给苗家送信。

    苗家的人大吃一惊,立刻让苗安平陪着苗母来探望苗安素。

    苗母人还没有站稳就满脸焦急地问道:“你怎么会被宋家送到田庄上来?那你的吃穿用度怎么办?他们会不会休了你?”

    苗安素像被捅了一刀似的。

    她索性在胞兄和母亲面前哭得像个泪人:“宋翰他不是个东西!竟然和公公的通房有染!柳红那小蹄子为了讨好宋翰,他和公公的通房通奸的时候,还替他在门外把风。就是宴请辽王的时候,他也淫心不改。被世子爷无意间撞破之后,他不仅不认错,还当着世子爷和国公爷的面要打我,说是我不贤,没有帮他掩饰,才会被世子爷发现的。世子爷怕他恼羞成怒,把我打出个好歹来,不得已只好把我送到了田庄上来。哥哥,你可得为我做主啊!我不能就这样白白地被他打了!”

    苗安平和苗母面面相觑,好半晌苗母才讪讪然地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的事我们这些娘家人怎么好轻易插手?上次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哥为了给你出头去四条胡同闹了一场,结果呢?你哥哥被英国公府的护卫打了一顿,到现在还腰疼,每天都要吃药,家里的一点积蓄都给你哥哥买药了……”

    苗安素气得心肝痛,却又不得不和母亲、胞兄虚与委蛇。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找哥哥来商量啊!”她满是委屈地道,“上次哥哥为我闹了一场,什么好也没有落着,我这心里一直惦记着呢!这次却不一样,世子爷撞破宋翰奸情的时候,辽王爷也在场,而且事后没多久柳红就摔断了脖子,杜若也病死了,我住进了田庄,您说,这件事要是捅了出去,谁还能像上次那样,说我们苗家是讹诈?而且世子爷答应过,只要我愿意,想在田庄上住多久就可以住多久。我有世子爷撑腰,宋翰不能把我怎样,你们这么去一闹,宋翰还不得拿银子出来打点你们啊!”

    苗母听了心里有点犯嘀咕,总觉得这件事没有女儿说得那么简单,可要让她说到底有什么不妥,她又说不上来。

    苗安平却是眼睛一亮,道:“这个主意不错!宋翰的通房没了,国公爷的通房也死了,你住进了宋家的田庄不回去,到时候我们就说宋翰和自己父亲的通房通奸,把你气得离开了四条胡同,好好敲他宋翰一笔。”他说着,抚掌大笑,“妹妹,你这次总算聪明了一回!”

    苗安素抿了嘴笑。

    苗母却担心道:“万一宋翰像上次那样,派人把我们打了出来呢?”

    “上次和这次可不一样。”苗安平信心满满,“上次我们吃亏在不占理——他玩了妹妹的陪嫁丫鬟,我们家就摆脸色给他看,他自然不会和我们家低头。这样妹妹住在世子爷的田庄里,是窦夫人安排的人,他还能把妹妹强押回去不成?只要妹妹一日不回四条胡同,宋翰通奸的事一日就一日不能平息,宋翰还不得拿银子打发我们啊!”他说着,兴奋起来,商量苗安素,“我觉得我们不能一次把宋翰打死了,得细水长流,今儿要一点银子,明儿要一点银子,让他从此以后养着我们!”

    这件事找她哥哥果然找对了!

    苗安素点头。

    苗安平还有点不放心,道:“我这可是为你出头,你可别到时候半路反悔,跟着那宋翰回了四条胡同!”

    “不会的!”苗安素为了让哥哥放心,道,“我还指望着你把从宋翰那里敲来的银子分点给我呢!”

    苗安平闻言立刻紧张地道:“最多给你一成!我要请人帮着臭宋翰,还要雇人和我去讨银子,万一那宋翰发了狠不认账,说不定还会被他一张拜帖丢到顺天府吃牢饭,你只用安安逸逸地坐在家里等银子……”

    苗安素可不仅仅是要宋翰身败名裂。

    她和苗安平讨价还价:“四六开!不然我不承认自己搬到田庄是被宋翰气的。”

    “最多二八开!”苗安平道,“不然我这账算不过来。”

    两人你来我往地讨价还价了半天,最后决定三七开。

    苗安素和苗安平皆大欢喜。

    苗安平连午膳都没有心思吃,丢下苗母在这里陪着苗安素,立刻回了大兴县。

    苗安素让人给苗母收拾客房。

    苗母不悦,道:“反正女婿也不会过来,我和你住不是一样?”

    上次苗母去四条胡同做客,佯称头发乱了,要苗安素的小丫鬟服侍她重新梳头,顺手把苗安素的一根赤金簪子和一对金嵌玉葫芦耳环给戴了回去。

    如果苗母见面就问她为何住进了宋家的田庄,她还会睁只眼闭只眼地让母亲住到她屋里,可这次……她铁了心和母亲撇开——宋翰靠不住,宋墨总不能养她一辈子,苗家眼里只有银子,她如果还不为自己打算,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季红觉得苗安素已经落得这个田地,如果再得罪了娘家人,那才是真正没有立足之地了。

    她劝苗安素:“小姐,您还是把你用过的旧衣裳、旧首饰什么的,赏些给老太太带回去做面子吧?”

    苗安素摇头,道:“欲壑难填。何况我已经下定决心和宋翰和离,不趁着如今还是宋家二太太的时候捞点东西,以后我们拿什么过日子?”然后让写了封信让她给窦昭送去,“我请大嫂派人陪你去四条胡同把我的箱笼全都搬过来,你趁着这个机会把我的细软悄悄地单独收起来,让大嫂帮我保管着,免得送过来被大舅爷给搜走了。”

    季红听了直流泪。

    前有虎,后有狼。二太太太艰难了!

    她一路轻泣着去了英国公府。

    窦昭也正琢磨着这件事。

    宋翰被辽王发现和英国公的通房衣冠不整地呆在一个房间里,这可是个好机会!

    宋墨从大局着眼不愿意动宋翰,可宋翰这样陷害了宋墨一回却能毫发无伤揭过去,她可不答应!

    但怎么整整宋翰,窦昭心里还没有拿定主意。

    见了苗安素的信,她差点笑出声来,立刻叫了金桂和银桂两姐妹过来,对季红道:“我这两个贴身的婢女都有一身好拳脚,不要说女子了,就是三五个大汉等闲也别想近身,我让她们随你去四条胡同拿东西,有什么事,你直管吩咐她们就是了。”

    季红之前心里还有点打鼓,怕窦昭不愿意插手这件事,闻言不禁喜出望外,曲膝给窦昭行礼,姐姐长、姐姐短地奉承着金桂和银桂两姐妹去了四条胡同。

    宋翰心里正不舒服,想着怎么把苗安素接回来。

    她这么跑到田庄上去住,没有个正当的理由,是会惹人非议的。偏偏英国公府只有窦昭这一个正经的女眷,窦昭不抹黑他就是好的了,想她给自己遮掩,那是不可能的。

    听说季红来搬苗安素的东西,他鬓角的青筋直冒,抬脚就朝季红踹去:“小浪蹄子,你反了天了!也不看看你吃谁的喝谁的,还敢到家里来搬东西……”

    只是他那一脚还没有踹到季红的身上,旁边窜出个小丫鬟,抬手就捏住了他的脚踝往前一拽,拽了他个狗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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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一章 割肉

    宋墨并没有刻意封锁当天的消息,“二爷和国公爷的通房通/奸被世子爷逮了个正着,二太太因此一气之下去了田庄静养”的传闻渐渐地在英国公府的仆妇间悄悄传播,四条胡同也有人听说了。所以当季红带着英国公府的小厮婆子来搬苗安素的箱笼时,有点眼力的仆妇都纷纷找事避开了,而那些来不及避开的仆妇望着趴在地上的宋翰,又望了望面无表情退到了季红身后的金桂,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下人打主人,这可是要被判流放的!

    这小丫鬟怎么就如此胆大包天?

    四条胡同的人全都惊呆了。

    正房里寂静无声,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似的。

    季红不由舔了舔嘴唇。

    难怪窦夫人敢视英国公如无物,她身边的丫鬟可真是厉害啊!

    今天自己如果想平平安安地从四条胡同出去,还得依靠金桂银桂两姐妹。

    她对金桂和银桂的态度又平添了些许的恭敬:“两位姐姐,时候不早了,你们也要回去复命,我看我们就快点帮二太太把东西收拾了送到田庄去吧!”

    金桂和银桂心里明白,夫人让她们来就是威慑这些人,至于搬东西什么的,那不是她们的活。

    两姐妹笑着点头,守在内室的门口。

    季红忙带着几个婆子冲进了内室。

    宋翰的小厮这才反应过来,忙上前去扶宋翰。

    宋翰一把推开小厮,自己挣扎着爬了起来。

    “给我把护院找来!”他的嘴肿了起来,下巴也是青的,望着若无其事的金桂和银桂,面色十分阴沉,“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就不相信了,几个妇孺还能从护院们的眼皮子底下把东西给搬走了!”

    小厮应声而去,又很快惊慌失措地折了回来:“二爷,不好了!那个季红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十几个武艺高超的大汉,如今把二门都给堵上了,我们根本出不去!”

    宋翰气得直哆嗦。

    苗安素这个贱人,竟然狗胆包天,敢和他对着来!

    他要是今天让苗安素踩到了他的头上,他以后还怎么做人?

    他大步朝外走去:“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

    小厮急急地跟了上去。

    季红手脚麻利地收着东西。

    她今天能顺利地闯进来,说白了,不过是出奇制胜,借助了窦夫人的人马,再不可能有这样的好机会了。当务之急是把最贵重的东西带走,至于那些半新不旧的衣裳和在器皿铺子里买回来的普通陈设之类的,只有便宜宋翰了。

    季红客气地催着从窦昭那里借来的粗使婆子:“麻烦几位妈妈快点,等二爷回来我们恐怕就走不成了。”

    几个婆子见宋翰被打了,也正心虚着,笑着应好,手脚更快了,不一会就收拾好了三、四个箱笼。

    季红生恐迟则生变,把苗安素的细软都塞到了金桂和银桂的身上:“劳烦两位姐姐帮帮忙,把这个带给我们家二太太。”

    金桂银桂只听窦昭的吩咐,既然窦昭让她们帮季红,她们也就没有推脱,把东西揣到了怀里。

    季红松了口气,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她心中正急,派了个小丫鬟去看看究竟。

    小丫鬟兴高采烈地跑了回来:“季红姐姐,是舅爷过来,领了一大帮人,说是要为二太太把场子找回来呢!”

    太好了!

    有了舅老爷这个帮手,事情就又多了几分把握。

    季红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宋翰却被气得翻白眼。

    苗安平颠倒黑白,开口闭口全是指责他和父亲的通房通奸被苗安素发现,好言相劝不听,还把苗安素送到了宋家的田庄静养的话,逼着要他拿一千两银子做遮羞费。

    他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和苗家做了姻亲!除了银子,苗家的人就不知道有第二件东西了!

    宋翰牙齿咬得吱吱直响,冷笑道:“血口喷人,陷害官家,也是要坐牢的!”

    苗安平不以为意,笑道:“宋二爷可真是说到我的心坎上去了,那我们去顺天府说理去!我就不相信,这儿子睡老子的通房,还有道理了!对了,我听我妹妹说,好像当天辽王爷也在场,辽王爷这不还没有走吗?到时候我们把辽王爷也请到衙门里做个人证。别人请不动辽王爷,你们宋家可是勋贵里的头一家,肯定请得动辽王爷!。”

    宋翰气得说不出话来,却不敢真的和苗家到顺天府打官司。

    他倒不是怕丢脸,反正宋墨也说过了,他是喝醉了酒走错了房间,就算是到了衙门,大可以拿这个当借口。可是如果让辽王知道他不仅办砸了差事,还连擦屁股的能力都没有,又怎么会把他放在眼里?

    他能有今天,倚仗的可是皇后娘娘。

    宋翰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一千两银子没有,最多也就二百两,你要就要,不要,那我们就顺天府里见。”

    苗安平本就打定了主意这块肥肉要一点点吃,他也怕鱼死网破,还价道:“最少也得八百两,我们这些兄弟跟着我来了一趟,也得喝点茶不是。”

    “最多三百两,多的一文钱也没有。”

    宋翰态度坚决,苗安平死缠烂打,最终以四百两银子成交。

    苗安平出了书房,喝斥着四条胡同的小厮给坐在花厅里等他的闲帮上茶点。

    宋翰看着那些痞子坐在自己精心布置的花厅里,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内院的季红得了消息,望着堆满了小半边炕的衣裳咬了咬唇,对金桂银桂姐妹道:“我们这就抬了东西走,说不定在前院还可以碰到舅爷,正好让舅爷帮忙搭把手。”

    金桂和银桂不由在心里腹诽。

    苗安平狗肉上不了正席,就算是没他帮忙,凭她们姊妹俩,也一样能走出四条胡同。

    她们乐得由苗家的人出头,跟着季红往外走。

    等她们走到垂花门的时候,遇到了几个看管内院的婆子,拦着她们死活不让走,还说要去禀了宋翰。

    季红大声地哭闹起来。

    坐在小花厅里的苗安平听到动静出来看热闹,一眼就认出了季红。

    他带着几个闲帮就围了过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苗安平冲着看管内院的婆子大喝。

    季红像看见了根救命稻草似的哭喊着“舅爷”:“二太太住在田庄多有不便,让我们回府把箱笼抬到田庄上去,二爷死活不答应,您快帮帮奴婢。”

    苗安平的目光就落在了季红身后那几口苗安素陪嫁的香樟木箱笼上。

    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一茬呢?

    这女人失了婆家就只能靠娘家,苗安素的箱笼搬到了田庄,还不是任由自己处置?

    他骂骂咧咧地撸着衣袖上前帮忙。

    宋家的几个护卫见状也不甘示弱地跑了过来。

    颐志堂的人站在旁边看热闹。

    等到宋翰的管事兑了银子过来,垂花门前已是你追我打、你骂我跳的,一片混乱。

    他忙去禀了宋翰。

    躲在书房里装糊涂的宋翰只得出面,高声喝着:“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两边的人讪讪地停了手。

    几个被打得厉害的婆子则不管不顾地躺在地上呻/吟得更大声了。四条胡同的护卫只得跳了出来,喃喃地禀着事情的经过。

    苗安平立刻不甘示弱地道:“那原本是我们苗家给我妹子的陪嫁,现在我妹子被你们气得躲到了田庄上,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把我妹子的箱笼抬走?宋翰,你是不是想我把你做的那些丑事都说出来?”又指了自己被扯破的衣裳和身边一个被打青了脸的闲帮,“别的不说,先拿五百两银子的汤药费来!”

    老子宁愿出五千两银子把你给干掉!

    宋翰心里发了狠,面上却越发的柔和了,指了地上呻/吟的人:“那这些又怎么说?既然各有损失,那就各认各的。”他说着,朝管事点了点头。

    管事立刻奉上了白花花的四百两银子。

    苗安平知道宋翰是个铁公鸡,想从他手里拿钱不容易,又打着细水长流的主意,狠狠地瞪了宋翰一眼,接过了银子,护着季红几个抬着箱笼出了门。

    上次他就来闹过一次,这次又带人来了,四条胡同的人早就等在门口看热闹,见他们出来,三五成群地站在那里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苗安平在市井里长大,知道流言能杀死人,又想吓唬宋翰一下,满脸笑容地团团作揖,道:“我要接我妹子回去住些日子,过些日子就回来,可不是我妹子被宋家嫌弃送去了田庄。”

    听他这么一说,有妇人大着胆子问道:“原来二太太去了宋家的田庄静养,我就说,好几天都没有看到二太太身边的人出来买菜买米了。二太太这是得了什么病?还要去田庄里静养?”

    也有好事之徒笑道:“既然如此,怎么大舅爷来势汹汹,还被撕破了衣裳?”

    苗安平只是嘿嘿地笑,催着颐志堂的人快点把箱笼抬上马车。

    宋翰家没一个人出面。

    大家见没有更多的热闹看,慢慢地都散了,也有好奇的人跑去英国公府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

    而苗安平还没有等马车到田庄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箱笼查点。

    还好,还好!

    当年那些略贵重些的陪嫁都带了出来。

    他有些情不自禁地露出个笑脸,喊了季红过来问话:“怎么不见姑奶奶的首饰细软?”

    ※

    姐妹们,送上014年的第一章。

    希望新年新启,我写文顺利!

    谢谢大家这一年的鼎力相助,让我拿到了01年粉红票总冠军。

    O(∩_∩)O~

    ※

第四百九十二章 流言

    季红闻言脸色发白,不由暗暗庆幸自己早就把苗安素的细软交给了金桂银桂两姐妹保管。

    “二太太的东西全在这里了,”她怕苗安平看出端倪,战战兢兢地道,“您说的那些细软首饰什么的,我们都没有看见。”她说着,哀求般地瞥了一眼和她一起去四条胡同的丫鬟婆子,“舅爷您要是不相信,可以问她们。”

    窦昭的人怎么会把苗安平放在眼里,又瞧不起他这副贪婪的嘴脸,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那里,没人说话。

    苗安平不相信。

    他眼珠子一转,笑道:“我不是要把姑奶奶的东西占为己有,我是想问清楚,怕那些好东西都被宋家二爷给吞了,到时候姑奶奶可就亏了!”

    如果能让苗安平误会东西是被宋翰留下了,岂不更好?

    苗安平的话提醒了季红,她发誓自己没有收藏那些金银细软:“……如果是奴婢拿了,让奴婢天打五雷轰!”

    这是很厉害的诅咒了。

    苗安平顿时有些犹豫。

    难道真的是宋翰把自己妹妹的细软给吞了不成?

    他吩咐了身边的一个闲帮几句,转身又要进城。

    他身边的闲帮一把拽住了他,悄声道:“你不是说要好好地敲你妹夫几笔吗?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这样的急切?大可以等过些日子再去找宋家二爷——有账不怕算,你还怕他不把东西交出来?”

    苗安平一想,这话有道理——他刚刚收了宋翰的遮羞费和汤药费,如果又急急地去向他讨要那些细软,万一把宋翰惹毛了,一拍两散,他可就亏大了!

    他对季红几个道:“到时候你们都要给我作证,我们根本就没有拿到大姑奶奶的细软,那些东西都被宋墨给贪了。”

    季红连连点头。

    窦昭的人却不作声。

    苗安平看着心中不悦。

    季红却怕再生波澜,忙道:“舅爷辛苦了!我们家二太太恐怕还不知道舅爷去过四条胡同了吧?我这就派人去跟二太太说一声,灶上的婆子也好准备些好酒好菜地招待舅爷……”

    苗安平和苗安素有言在先,在宋翰那里敲到的银子两人分成,这要是跟着季红几个一起去了田庄,他刚刚得到的银子岂不要分给苗安素?可如果不跟着去,这箱笼里的东西他又怎么弄到手呢?

    他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先把到手的银子藏起来了再说:“你跟你们二太太说一声,就说我这边还有朋友要招待,等我送走了朋友,再去看望她不迟。”

    季红松了口气,佯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恭敬地送了苗安平和他的一帮朋友离开,这才曲膝给金桂和银桂姐妹行礼:“不是我有意把两位姐姐牵扯进去,两位姐姐也看见了,如果我把二太太的细软交给了舅爷,只怕这些东西一件也落不到我们二太太的手里。”她说着,哽咽起来,“二爷是靠不住的了,二太太膝下又没有一儿半女,如果这陪嫁的细软再给舅爷搜了去,我们二太太以后可怎么活啊!”

    金桂年长,家变之后不是那么容易心软,而银桂一直有金桂保护,听着不免动容,忙安慰她道:“你放心,我们出门的时候夫人交待过,一切都听姐姐的,不过是帮着姐姐拿点东西,姐姐不必如此客气。”

    季红放下心来,对金桂银桂姐妹谢了又谢,由窦昭的人护着回了田庄。

    苗安素知道自己的哥哥从四条胡同敲了四百两银子,不由愕然。

    在田庄上陪苗安素的苗母忙道:“你哥哥也是为了你好。他请了那么多人帮你出面打擂台,虽是交情,可人家也不能白白地随你哥哥跑一趟,不吃顿谢宴,每人赏几两银子,以后你哥哥有事,谁还会屁颠屁颠地帮你哥哥办事?你别以为你哥哥是为了他自己才去要这笔银子的。”

    苗安素听了心中更冷,连应酬母亲的话都不想说了,让乳娘把箱笼抬进了临时当作库房的西间,自己则郑重地打赏了窦昭的人,叫了季红去内室说话。

    知道自己的细软得以保全下来,全靠了金桂银桂,她忍不住泪盈于睫,吩咐季红:“你辛苦点,再帮我跑一趟颐志堂,把这些东西交给夫人帮我保管。我哥哥那个人我知道,他从宋翰那里讨不到这些细软,说不定会带了人来搜我的屋子。虽说这里有世子爷的人护着,可世子爷的人防的是二爷,总不能让人家插手我们兄妹的事吧?何况我还想让我哥哥帮着我把宋翰搞臭,此时不好和他撕破了脸。”

    季红应是,水也没喝一口,随着窦昭的人去了英国公府。

    窦昭觉得苗安素的顾忌不无道理,让若朱和季红清点了东西,列了清单,拿出个匣子装好,贴了封条,交给了若朱保管。

    季红代苗安素给窦昭磕了头,这才回了田庄。

    窦昭叫了刘章过来问话:“四条胡同那边的人都说了些什么?”

    刘章笑道:“说什么的都有。什么苗家又来讹诈英国公府的银子了;二爷和国公爷的通房通奸了;二太太被二爷打变了样子,都不能见人了;国公爷被二爷气得嘴歪手颤,说不出话来了……都不知道这些话是怎么传成这样的,听了让人哭笑不得!”

    “流言蜚语就是这样的了。”窦昭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笑道,“你派人盯着,若是有人出面为二爷辟谣,你们就再给二爷抹抹黑,必要时要让街坊邻居都知道二爷和国公爷的通房通奸,把二太太气得去了田庄静养。”

    刘章笑着应“是”,盯宋翰盯得更紧了。

    宋翰在家里左思右想,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可大可小,特别是沾上了苗家,无风都能起浪,何况还有苗安素从中搅和!

    他换了件衣裳,急急去了樨香院。

    宋宜春正因为算计宋墨不成还把杜若折了进去恼火着,听说宋翰来见,他阴着脸,冷冷地说了声“不见”。

    丫鬟婆子们不敢跟宋翰说实话,支支吾吾地敷衍着。

    宋翰哪里还看不出来,径直闯进了宋宜春的书房。

    宋宜春正在练大字,把笔一丢,沉声道:“你这是干什么?”

    宋翰忙陪着笑脸道:“我有要事想商量父亲,听说小厮说您在书房里练字,就想着来给父亲磨磨墨。”

    伸手不打笑脸人。

    宋宜春神色微霁。

    宋翰趁机说明了来意:“我想明天就去拜访辽王爷——辽王爷马上就要走了,这件事办砸了,我们总得给辽王爷一个交待,这样不声不响的什么也不说,辽王爷十之八九会误会我们没有担当。这人可以没有本事,却不能没有担当。哥哥之所以能这样嚣张,不过是依仗着皇上的恩宠。如今哥哥和我们之间绝无转圜的余地了,若是我们再失去了皇后娘娘的支持,以后哥哥就更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宋宜春现在最怕的就是宋墨找他算账。

    虽说宋墨是他的儿子,可他很早就知道,他这个儿子可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主,要不然当初他也不会一不做二不休,想把宋墨除掉了。

    宋翰的话正中他的下怀。

    他想了想,从库房里找了几件贵重的东西出来,写了个拜帖,让人送到了辽王府。

    辽王每年不知道给京都的这些王公大臣送了多少东西,现在他要回辽东了,又有皇上和皇后的宠信,给他送程仪的人很多。

    宋翰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辽王却在书房里接见了宋翰。

    宋翰见面就跪在了辽王的面前,满脸羞惭地道:“坏了王爷的大事,全是小人谋划不周,还请王爷责罚。”

    宋墨这关绕不过去,那就得想办法攻下来。

    现在计策失败了,他和宋墨之间再无合作的可能,那就索性想办法拿捏住宋墨。

    没有比宋翰和宋宜春更好的人选了。

    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那都是他们父子兄弟之间的恩怨,与他无关。

    这才是他在书房里见宋翰的缘由。

    他笑道:“天恩此话差矣!我和你哥哥一无杀父之仇,二无夺妻之恨,何来责罚?不过是可惜你们兄弟不和,我这个和事佬也没能让你们兄弟化干戈为玉帛罢了。”

    宋翰立刻会意,笑道:“这次小人前来,就是多谢王爷大恩的。家兄实在是太固执,辜负了王爷的好意。小人在这里代家兄向王爷道谢了。”

    辽王笑着“嗯”了一声,端茶送客。

    宋翰恭敬地磕头,退了下去。

    耿立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沉吟道:“只怕宋翰不是宋墨的对手!”

    “很多人都不是宋墨的对手。”辽王不以为然地笑道,“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谁知道这颗棋子什么时候会起作用呢?”然后道,“以后宋翰想干什么,无伤大雅的情况下,你就帮帮他好了,这样用起来的时候才顺手嘛。”

    耿立应喏。

    宋翰很是兴奋。

    他这样,算是和辽王搭上话了吧?

    以后他有皇后娘娘撑着,他就不相信,以他的机敏,会混得比宋墨差!

    宋墨也就不过胜在比他年长罢了!

    宋翰从此巴结上司,结交同僚,不仅很快在锦衣卫里站稳了脚跟,而且还交到了几个对他言听计从的朋友。

    等到辽王带着长子和耿立等随从离开了京都,宋翰开始打起了苗安平的主意来。

    这个隔三岔五就来到“探望”他的苗安平,太让人膈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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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书的诸位姐妹兄弟们,送上今天的更新。

    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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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三章 庆祝

    苗安平从酒楼里喝得醉醺醺地出来,被人用黑布袋套着头拖进旁边的巷子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那拳脚,处处落在要害处,分明是想要他的命。

    他酒醒了十分,一边求饶,一边高声嚷道:“我是英国公府二爷的大舅兄,你们放过我,要钱给钱,要物给物,绝不食言。”

    对方不理不睬。

    苗安平心里拔凉拔凉的,吓得瑟瑟发抖,失了禁。

    正在他绝望之时,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有人喊着“在这里”,冲上来和要苗安平命的那伙人打了起来。

    苗安平扯下了头上的黑布袋,发现两拨人都是黑布蒙面,一身短褐,根本分不清敌我。

    他趁乱手脚并用地爬出了巷子。

    路人看着一阵尖叫。

    也有人认出他来,远远地躲开。

    苗安平跌跌撞撞地逃回了家。

    家里一阵鸡飞狗跳,苗母更是抱着儿子泪如雨下:“这是怎么了?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欺负你?我这就让你爹去衙门报案,解县令要是不给我们一个交待,我们就告进宫去,让他的父母官也做不成!”

    苗安平气结,一把推开了苗母:“您懂什么?”对着苗父揖了揖,道:“这是有人要谋害我!”

    他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苗家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苗安平这是得罪了谁,又是谁救了苗安平,为什么要救苗安平。

    而苗安平想起起当时落在他身上的拳头就有些后怕,他再也坐不住,站起来道:“不行,我要去找六妹,让她给我出个主意!”

    苗父正为苗安素和宋翰闹翻了而气愤,闻言不屑道:“她能干什么?没有了英国公府,她狗屁也不是一个。”

    “您知道些啥!”苗安平懒得和父亲多说,“六妹如今住的是英国公府的田庄,有世子爷庇护,只要她能守贞,比跟着宋翰不知道要强多少倍。”说完,也不管苗父吹胡子瞪眼睛,去了苗安素居住的田庄。

    纵然这个哥哥再不好,也是一母同胞的,遇到了生死劫,苗安素也没办法坐视不理。

    她听了心吓得砰砰乱跳,去求窦昭:“我哥哥是个惯会惹是生非的,您只要派两个护卫守着我哥哥,不让人打他黑棍就行了,至于其他的,只当没看见就是了。”

    苗安素只是想保住苗安平的性命,可没准备让他借着英国公府的名头狐假虎威。

    窦昭想了想,提醒她道:“就算我安排两个护卫守护着你哥哥,可这也不是长久之事。我看这解铃还得系铃人,你不如让你哥哥找找二爷。”

    苗安素刚开始还没有明白窦昭的意思,等她坐上了回田庄的马车,这明白过来。

    她不禁“哎哟”一声,吩咐马车:“我们回四条胡同。”

    马车转头,走了快半个时辰,车厢里又传来苗安素沮丧的声音:“算了,我们还是回田庄吧!”

    车夫再次转头。

    苗安素扑在大迎枕上无声地哭了起来,气得咬牙切齿。

    不过是敲了他几百两银子,他竟然就能要人性命,可见为人是如何的凉薄。自己要是这么一直和他耗下去,说不定哪天就丢了性命。

    不行,得想个办法快点离开宋翰才是。

    苗安素在马车里琢磨着,窦昭这边却接了静安寺胡同的请柬:“七老爷说了,让您到时候带着元哥儿一道去。”

    这一世的历史并没有太大的偏差,窦德昌依旧中了举人,窦世英决定趁着这个机会把窦家在京都的人都请到家里来热闹一番。

    窦昭笑着收了请柬,对来送请柬的高升家的道:“你回去禀了父亲,那天休沐,我和世子爷一准到。”

    高升家的笑盈盈地应了,窦昭让人带着她去了高兴那里。

    宋墨看到了请柬,和窦昭一起在库房里给窦德昌挑选礼物:“不知道六伯父和六伯母会不会后悔——十一哥这次落了第。”

    虽然窦政昌最后还是中了进士,但六伯母和六伯父此时并不知道。

    窦昭去了静安寺胡同之后,不免暗中打量着六伯母的神色。

    纪氏见状拧了拧她的鼻子,笑道:“鬼机灵,都做母亲的人了,还这么顽皮!”

    窦昭不由摸了摸鼻子反问:“我哪里顽皮了?”

    “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纪氏嗔道,“你是怕我看见你十二哥中了举人,和你六伯父后悔吧?你十二哥过继到你父亲的名下,就是为了支应门庭,如今他有这能力,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后悔呢?”又道,“而且我相信你十一哥也是个勤奋努力的,定不会辜负十年寒窗苦的。”

    窦昭动容,抱了纪氏的胳膊,嘻笑道:“六伯母心胸宽广,我要向您学的地方太多了。”

    “少在这里拍马屁!”纪氏拍着她的手,和她说着体己话。

    丫鬟进来禀道:“槐树胡同的五太太和奶奶们带着小姐和少爷过来了。”

    纪氏和窦昭去迎客。

    大家契阔之后去了花厅。

    纪氏和五太太走在前面,说着京都哪些官宦人家的子弟这次中了举人,窦昭等人跟在他们身后。

    郭氏朝着窦昭使眼色。

    窦昭不动声色地落后几步,其他人进了花厅,两人站在花厅的庑廊下说话。

    “我听你的话,”她悄声地道,“婆婆让我把白氏生的两个儿子都抱到屋里去养,我没有答应。是谁生的就是谁生的,他们的生母在世,我就是待他再好,也不过是个嫡母,与其和白氏争这些,不如好生地对待他们母子,把精力放在静媛的身上,把她教养好了,将来再给她找一门好亲事,他们一样不敢怠慢我。”

    窦昭微微地笑,道:“正是如此!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何必把自己逼得那么苦?”

    郭氏不住地点头,笑着和窦昭手挽着手进了花厅。

    很快,大堂嫂她们都来了,花厅里热闹起来。

    高升家的神色有异地走了进来,在窦昭耳边悄声道:“四姑奶奶,小纪大人要见您!”

    纪咏?

    窦昭非常的惊讶,她跟纪氏知会了一声,去了前院的书房。

    纪咏穿了宝蓝色直裰,腰间系着同色的丝绦,英俊的脸上两道剑眉紧锁,正神色焦虑地在屋里打着转。

    “喂!”见窦昭进来,他不客气对屋里服侍的人道,“你们都出去,把门关上。”

    书房的仆妇神色大变,全都惊恐不定地望着窦昭。

    窦昭却从不疑他,沉声道:“你们都退下去。”

    纪咏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仆妇们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纪咏上前几步,走到了窦昭的身边,低声道:“你家的那个小叔子是怎么一回事?他近来和辽王府走得很近。你跟宋墨说一声,让他管管他的这个便宜弟弟,别把全家都给拖累了。”

    窦昭闻言心如擂鼓,跳得厉害,道:“你是怎么知道辽王有问题的?”

    纪咏听着目光一沉,慢慢地后退了两步,道:“看来我白替你担心了,原来你早就知道有些事不对劲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讽刺的味道。

    等待太磨人了。

    窦昭此时觉得多一个人知道就会多一个帮手。

    她坦言道:“是因为砚堂掌管着金吾卫,绕不过去。其他的人,我们却是半点口风也不敢露。”

    纪咏神色微霁,得意地道:“我是什么人?天天就琢磨着这朝中的人事,要是连这个都看不清楚,还拜什么相入什么阁啊?”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我原打算奇货可居投靠辽王的,看样子你们是要站在太子这边了……算了,我也帮帮太子好了——免得我帮辽王登了基,你们却成了阶下囚。辽王这个人,乃是天之骄子,此时吃亏吃大了,低头低狠了,等到登基的时候,脾气肯定跋扈,你又嫁给了宋墨这家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怕到时候未必就保得住你和元哥儿……”

    那自大的口吻,好像任何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似的,窦昭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可她也不得不承认,纪咏看事极准。

    前世辽王基登之后,的确有些刚愎自用,不是个好说话的帝王。

    但她还是忍不住刺他,笑道:“你确定你现在只是个小小的行人司行人而不是内阁辅臣?”

    上次纪咏的差事完成得好,皇上顺手把他拎进了行人司里任了行人。

    和他同科的进士此时不是在翰林院里熬资历,就是刚刚散馆在六部里伏案牍,只有他,已经换了三个地方了,年轻能干,非常的亮眼。

    纪咏鄙视地瞥了窦昭一眼,道:“你知不知道行人司是干什么的?天子近臣!是近臣!他们想夺宫,能绕得过行人司吗?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不和你说了,你记得把我的话告诉宋墨,免得他把你给害死了。”

    他说完,拂袖而去。

    窦昭气得脸色发红,独自站在小花厅里,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心情才平静下来。

    宋墨抱着元哥儿走了进来。

    元哥儿远远地就喊着“娘”,伸了手要她抱。

    窦昭笑盈盈地抱了儿子,奇道:“你怎么来了?”

    宋墨笑道:“父亲要我把元哥儿抱出去给大家看看,谁知道他一直吵着要你,就想,不如让你先抱他一会,免得他到了前厅哭闹起来……”

    谁知道他的话音未落,元哥儿已嘟着小嘴委屈地道:“我没哭,我没哭!”

    窦昭不禁呵呵地笑,摸了摸儿子的头,道:“我们元哥儿最乖不过,没有哭,没有哭。”

    元哥儿这才笑了起来。

    那笑容,比夏天的太阳还要灿烂。

    窦昭情不自禁地亲了儿子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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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妹兄弟们,还有一个小段就结文了,我这两天感冒还没有好,打了三天针,烧退了但头还是昏昏的,这些日子就单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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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四章 年关

    宋墨见窦昭神色间全是慈爱,眼睛闪了闪,揽了窦昭的臂膀,笑道:“我们抱着元哥儿去前厅吧!”并不问窦昭和纪咏都说了些什么。

    窦昭却觉得纪咏的话很重要。

    她把和纪咏谈话的内容事无巨细地全告诉了宋墨。

    宋墨有些意外,眉头微蹙但又很快地舒展开来,笑着赞道:“他不愧是少有慧名,和辽王没有多少接触却一眼就看出了辽王的野心。”

    纪咏的聪明是无庸置疑的,窦昭点头,颇有些担心地道:“宋翰真的和辽王府的人走得很近吗?”

    上次宋翰打苗安平的闷棍,被宋墨派去监视宋翰的人发现了,报给了宋墨,苗安平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宋墨“嗯”了一声,笑道:“我正愁用什么方法才能不动声色地引着宋翰上了辽王这条船,他倒好,不等我动手,就自己跑了过去,这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

    窦昭隐隐有点明白宋墨的用意了。

    她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不管是前世今生,宋墨显然都没有准备放过宋翰。

    不过,宋翰也的确不是个东西。苗安平虽然不是好人,可也罪不至死,宋翰却一个不悦就要坏人性命,也未免太残忍了些。

    他们一家三口出了书房。

    迎面却看见纪咏背着手站在院子中间冷眼看着他们。

    窦昭一愣,道:“你还没有走啊?”

    纪咏却一副懒得理睬她的样子,目光径直地落在了宋墨的身上,口中却说道:“眨眼的功夫,元哥儿都会说话了。”

    宋墨应着“是”,笑容温和而从容。可不知道为什么,窦昭却觉得宋墨像只遇到天敌的猫似的,警惕地竖起了毛发。

    她不由轻轻地喊了声“砚堂”。

    宋墨回过头来,安抚般地朝着她笑了笑,然后回过头去和纪咏寒暄着:“听说皇上这些日子常留了纪大人在乾清宫说话,纪大人今天怎么有空到静安寺胡同来?”

    纪咏冷笑,道:“窦德昌是我的表弟,我怎么来不得?”浑身带着刺似的。

    宋墨不以为意,笑道:“纪大人有心了,前厅备了水酒,纪大人要是不嫌弃,等会不妨多喝两杯。”一副主人的模样。

    纪咏额头的青筋就冒了出来,就在窦昭以为他又会说出什么恼人心的话之时,他却微微一笑,戾色尽消,抬手就掐了朵山茶花走到了元哥儿的面前。

    “好看不?”他笑眯眯地问着元哥儿,把花递给了孩子,“拿着送给你外祖父,他一定很高兴。”

    元哥儿不认识纪咏,可纪咏的笑容却非常的和善,他回头朝窦昭望去。

    宋墨嘴角微抿,抱着孩子的手臂紧了紧。

    窦昭却是哭笑不得,她嗔道:“纪表哥,花是用来观赏的不是用来摘的,你不要告诉孩子摘花。”

    纪咏嗤笑,道:“用来观赏也好,用来摘戴也好,只要物尽其用,就不算暴殄天物。”他的目光转向了孩子,“元哥儿,别听你母亲的,她总是唠唠叨叨不得要领,你要是听你母亲的,以后肯定会变成个迂腐先生。这花你拿着,你母亲要是敢给你脸色看,你就来找我——我是你舅舅!”

    他算是哪门子的舅舅?

    窦昭啼笑皆非。

    纪咏已把花塞给了元哥儿,然后摸了摸元哥儿的头,转身大步离开了院子。

    宋墨在纪咏摸儿子头的时候,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打掉纪咏的手,此时见纪咏离开了,他风轻云淡地拿了纪咏塞给元哥儿的山茶花,随手就放在了庑廊下的美人靠上,对窦昭道了声“走吧”,抱着元哥儿往前厅去。

    窦昭是个聪明人,觉得宋墨对纪咏好像有点敏感。

    她想找个机会和宋墨说说,可惜宋墨一到前厅,就遇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番禺的匡卓然。

    他是进京来参加明年的春闱的,这么早到京都,就是来拜谢窦启俊、窦德昌和宋墨的。

    窦德昌对匡卓然的印象很好,拉着他的胳膊道:“说不定我们会成为同年!”

    前厅的人闻言都有些惊讶,道:“你明年要继续下场吗?”

    通常像窦德昌这样的情况,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会歇一场的,万一中了同进士,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窦德昌之前没有商量过任何人,此时有些心虚地道:“我想乘胜追击!”

    窦世横和窦世英都露【同】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来,宋墨却觉得此时不是谈这事的时候,笑着岔开了话题,问匡卓然:“你什么时候到的京都?现在住在哪里?”

    匡卓然本就是个机敏之人,经历过家变之后,行事越发的老练了。他忙笑着答道:“我昨天才到,暂时住在客栈,想先拜访了伯彦和几位长辈之后再赁个宅子……”

    窦启俊就在一旁帮腔,道:“赁什么宅子,就到我那里去住!”

    一时间,倒把窦德昌的事丢到旁边。

    窦德昌目光闪烁,抱了元哥儿去院子里观鱼。

    宋墨若有所思,晚上回去跟窦昭说起这件事,道:“你说,会不会与那个纪家的姑奶奶有关?”

    窦昭闻言心中一跳,道:“你怎么想到这上面来了?”

    宋墨笑道:“一个男子突然想要独立,不为女人还能为了什么?”

    窦昭汗颜。

    前有宋墨,后有纪咏。

    自己如果不是窥得今生之事,恐怕根本就察觉不到宫变之事,由此可见不管世事如何变化,厉害的人不管放到哪里还是一样的厉害。

    匡卓然搬去了窦启俊那里暂住,窦德昌则闭门读书,除了去探望过匡卓然一次,就没再迈出静安寺胡同。

    窦昭知道他会金榜题名,倒也没有把窦德昌的变化放在眼里。

    她让刘章注意着宋翰的变化。

    陶二家的过来送信,说蒋琰诊出了喜脉。

    窦昭喜出望外,大包小包地带了半车东西去看望蒋琰。

    蒋琰被陈嘉限制在内室哪里也不让去,见到窦昭,她羞得满脸通红,喃喃地半晌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窦昭璨然地笑,和蒋琰说了半天的家长里短,在陈家用了晚膳,回去后就把服侍自己生产做月子的妈妈派去了玉桥胡同。

    宋墨直皱眉,道:“陈嘉不知道怎么照顾阿琰吗?”

    “不是不知道怎么照顾,而是照顾得太好了。”窦昭抿了嘴笑,道,“我怕琰妹妹生产的时候受罪。”

    蒋琰身子本来就有点弱,这样躺着吃睡着喝的,等到生产的时候哪会有力气?

    宋墨知道后吩咐武夷去把陈嘉叫过来。

    窦昭拦住了武夷,对宋墨道:“你别什么事都要插一手,让阿琰过自己的小日子吧。”

    宋墨强忍着才没有和陈嘉说这件事。

    等到窦昭下次去的时候,就看见陈嘉正扶着蒋琰在院子里散步。

    她笑得不行。

    回家后把这件事告诉了宋墨,并道:“怎样?我说他们会过自己的小日子的吧!”

    宋墨没有吭声,再看见陈嘉的时候,他神色微霁。

    刘章告诉窦昭:“有人横行乡里,打死了人,被拘押在衙门,想走二爷的路子改判罚钱,二爷这些日子正为这件事奔波着呢!”

    窦昭冷笑。

    这个宋翰,果然不干一桩好事。

    她吩咐刘章:“别让他得逞!”

    宋墨却道:“如果他求到了辽王府,辽王府又愿意帮他出面,我们就不要插手了。”

    窦昭不解。

    宋墨淡淡地道:“他四处碰壁之后,发现只有辽王府才能帮他的时候,他才会义无反顾地投靠辽王,死心塌地为辽王办事!”

    这的确是个好计策!

    窦昭灿然地笑,由此想到了宋宜春。

    她提醒宋墨:“你说,国公爷会帮宋翰吗?”

    “那就看他的命了!”宋墨不无讥讽地道,“以他的为人,只要有打击我的机会一定是不会放过的。”

    到时候辽王事败,宋翰和宋宜春的下场可想而知。

    窦昭握住了宋墨的手。

    宋墨微微地笑,牵着窦昭的手去了元哥儿的房间。

    元哥儿正和小丫鬟玩蹴鞠,见到父母走了进来,他抱着鞠啪哒啪哒地跑了过来把鞠递给宋墨:“爹爹,玩!”

    宋墨呵呵地笑,接过了儿子手中的鞠。

    窦昭去了正院。

    还有一个多月要过年了,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蔡氏突然来拜访。

    窦昭满腹狐疑地在暖阁里见了她。

    她神神秘秘地问窦昭:“外面都在传,说你们家二爷和国公爷的通房通奸,国公爷因此把两个通房都打死了,有这回事吗?要是没有,你想办法辟辟谣吧!外面可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事情终于传到蔡氏这里了吗?

    一个通房被传成了两个通房。

    窦昭好不容易才忍着没有笑出来。

    她叹气道:“这种事怎么辟谣?我那妯娌还住在田庄上呢!说是今年过年也不回来了。”

    蔡氏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她失声道:“难道这是真的?”

    窦昭不置可否。

    蔡氏目瞪口呆地走了。

    宋翰果如宋墨所料,这里那里都走不通关系,那托他的人又口口声声地奉承他是“英国公府的二爷,连皇后娘娘都把您当子侄看待”,还拿出了五千两银子让他打点,他咬着牙求到了辽王府。

    很快,打死了人的那家赔了一千两银子了事。

    宋翰的名声就这样传了出去。

    四条胡同顿时车水马龙,热闹起来。

    不过,年关将至,宋宜春、宋墨和窦昭都会去宫里吃团年饭。

    窦昭不无恶意地想,如果有人问起宋翰的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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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妹兄弟们,送上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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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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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介绍:
窦昭觉得自己可能活不长了。 她这些日子总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坐在开满了紫藤花的花架子下摆动着两条肥肥的小腿,白白胖胖像馒头似的乳娘正喂她吃饭……可当她真的回到小时候,人生又会有怎样的不同呢? 《九重紫》,讲述一个重生的故事! ※ 如无特殊情况,每晚20点左右更新! 已完结作品《以和为贵》、《好事多磨》、《庶女攻略》、《花开绣锦》,保证坑品,欢迎新老读者阅读点击、收藏、订阅。 O(∩_∩)O~ ※九重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重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重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