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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石径荒芜     超品学士txt下载     超品学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六章 顺风船

    出了村,走了几里路,翻过一道山梁,江云到了清河镇的西边渡口,清河镇居水陆要冲,来往船只众多,其中也有不少去府城的客船。

    江云寻到一艘去府城的客船,正要上船,这时就听到旁边有人高声喊道:“这不是江公子么,江公子!”

    江云闻声抬头看去,就见到旁边停泊的一艘硕大楼船上,一位粉红长裙薄施粉黛的姣好少妇正笑吟吟的朝着他挥手致意,仔细一看,却是认得,正是那位脂砚斋的女掌柜佟菱玉。

    看到对方,江云便走了过去,来到楼船近前的岸上,朝着对方拱了拱手,打了声招呼,道:“佟掌柜,幸会。”

    佟菱玉笑着道:“江公子可是许久没来书斋了,我正有事情要跟你相商的。”

    江云道:“近日事忙,所以无暇前去拜会,等这一阵子忙过之后,一定再去拜会。”

    佟掌柜格格娇笑一声,道:“江公子可真是贵人事忙啊,是了,江公子这是要去哪啊。”

    江云也没多说,只是道:“要去府城。”

    佟掌柜一听,便道:“这倒是巧了,这艘船也是要去府城,马上就要开了,江公子不妨就上船来,正好顺路一道前往府城。”

    江云迟疑了一下,道:“这,这只怕多有不便吧。”

    佟掌柜道:“有什么不便的,江公子就不必客气了,上来吧。”说着她便命人搭了一块木板到岸上。

    江云见了,也就没有再推辞,踏着木板就上了这艘楼船。

    上了船之后,便不由四顾打量这艘楼船,只见这楼船雕栏画栋。装饰精美豪华,船中央还建有三层的阁楼,美轮美奂,上面隐隐见一些衣服华美的丫环仆人走动,一看就不简单,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拥有的。

    没想到这位佟掌柜倒是好气派。出行都坐这么一艘豪华楼船。他心中暗地嘀咕。

    看他左右四顾,似是猜知他一点心中的想法,佟掌柜又笑着道:“这一艘楼船可不是我脂砚斋的,这一次我们也算是搭了一个顺风船。”

    江云听了,心道原来这艘楼船还另有主人,但也没有再多问,只是有点担心,自己也算是不速之客,便道:“在下不请自来。不会给佟掌柜添麻烦吧。”

    佟掌柜笑着道:“你就放心吧,我既然把你邀请上船,自然心中有数,船主人是好说话的人,总要卖我一个薄面,所以你就尽管把心放肚子里,用不着担心中途被赶下船的事了。”

    江云被她说的讪讪一笑。佟掌柜妙目一转,又道:“再说。江公子也不是恶客,说不定还是一个大受欢迎之人呢。”

    江云闻言不解。问道:“此话怎讲?”

    佟掌柜道:“这是因为江公子你现在也算是初出茅庐,小有名声了啊。”

    江云听得不由一怔,自然而然就想到,莫非对方知道了自己是谁?他知道,自己最近在“士林”,考生之中。还是颇有一些“名声”的。

    可是此前他并没有告诉对方他的身份,难道对方是碰巧知道的,心中嘀咕着,口中便道:“佟掌柜说笑了,在下哪有什么名声。愧不敢当啊。”

    佟掌柜掩嘴一笑,道:“江公子就不必谦虚了,你的名声最近可是有点火,连一些名家老手都有点退避三舍呢。”

    江云道:“这个,就不用提了,佟掌柜还不如直接说在下臭名昭著呢。”

    佟掌柜倒是一愣,道:“江公子为何这么说啊,谁说的臭名昭著?”

    江云也是一愣,难道不是这样吗,难道自己还会有什么好名声?

    佟掌柜讶然道:“莫非江公子不知道?你现在的江上钓叟之名,已经在坊间传扬开了,即使是在府城也有所耳闻,俨然是如今书坊话本界最热门的后起新秀呢,这可跟什么臭名昭著毫不相干的。”

    江云又是一愣,听对方说到江上钓叟,他顿时就恍然明白过来了,因为这江上钓叟,正是他抄写那篇西厢记所用的笔名,原来对方说的这么一回事,刚才他倒是全然误会了,还以为对方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说的是他那臭名昭著的名声。

    自从上次给对方交去西厢记稿子之后,因为忙于准备县试,他就没有再多关注这件事,此刻听了,就问道:“这么说,在下的西厢记已经刊印成册,已经在坊间出售了?”

    佟掌柜听了,却是一阵无语,道:“原来江公子当真不知道啊,是的,你的那本西厢记,已经刊印出售了,而且很受欢迎,行情十分的走俏,书坊已经加印多次,依旧供不应求呢。现在,坊市上议论最多的,就是你这本西厢记了,津津乐道,每天到书斋的人,首先就问西厢记,你的江上钓叟之名,如今也是传扬开了。”

    说到这里,她心中却又编排起来,明明是一个年仅弱冠,十六七的少年郎,偏偏却要取这么一个江上钓叟的笔名,让人一见,还以为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叟,这岂不是好笑。

    对于西厢记的走俏,江云心里早就有所预料,这西厢记原本就是天.朝前世十分具有代表性的一本才子佳人小说,影响极大,深受欢迎,到了这里,情形也不会有多大的改变,广受追捧欢迎是情理之中的事。

    “原来如此,这就好。”他点了点头道。

    看到对方一副淡定的样子,佟掌柜倒是不由高看了一眼,又吟吟一笑道:“是了,那下册的稿费,还没有跟江公子结算呢,若是江公子着急,现在结清也是可以的。”

    江云摆了摆手,道:“这个不必,还是回来之后再说。”

    佟掌柜点点头,又道:“莫非江公子不愿意听听这下册的稿费,书斋可是给了江公子一个很高的价格呢,相信一定会让江公子满意的。”

    江云随口问道:“哦,不知是多少呢。”他记得,上册的稿费是三两五钱银子,这下册起码应该加点了。

    佟掌柜笑吟吟道:“八两银子,这已是本书斋单本最高的价格了,怎么样,江公子可还满意么。”

    一下子比上册翻倍了还多,而且还是书斋单本最高的价格,江云还能说什么,拱了拱手道:“多谢佟掌柜了。”

    佟掌柜妙目一眨,又道:“是了,江公子最近可是有什么新作出来么,你不知道吧,每天到书斋来的人,三个里头倒是有两个,要问你这个江上钓叟的新作的!要不是不知道江公子你的住址,我早就要登门拜访了!”

    江云呵呵一笑,道:“最近有点事忙,倒是没有新作出来。”

    佟掌柜一听,有些狐疑,便道:“江公子,当初我们可是说好的,若是有了新作,一定要先考虑脂砚斋的,你可不能糊弄妾身啊。”

    江云道:“我不是糊弄佟掌柜,确实事忙,尚没有新作出来啊。”

    佟掌柜道:“这样啊,那江公子可是已经在筹划构思新作了么,如今你声名正劲,正是一鼓作气,趁热打铁的时候,若是等这一阵风头过去,效果也许就不是那么好了。”

    江云嗯嗯支吾了几声。看他有敷衍不在意之状,佟掌柜想了想,便道:“江公子若是有新作出来,质量也可以的话,脂砚斋可以给出一本十两银子的价格,这已经是天价了,相信其它书斋也不会出的比这更多,江公子总该满意了吧。”

    江云苦笑一声,说道:“好吧,我答应佟掌柜,等这一阵子忙过去,我就动笔写新作。”

    “嗯,好的。”得了对方的承诺,佟掌柜还是满意的,扫了他一眼,忍不住好奇又问道:“不知江公子最近到底有什么事忙?”

    江云也没再瞒着,如实说道:“如今正忙于科考的事。”

    佟掌柜一听,惊讶一声,顿时醒悟过来,朝对方上下打量几眼,问道:“江公子此去府城,莫非就是参加府试?”

    江云点点头,道:“正是。”

    佟掌柜先是一阵惊讶,不过又释然了。之前她没想到这一点,只因为有志于写书这一行当的,一般都是受困场屋多年,已经心灰意冷,无意于科举功名的落魄读书人。

    不过江云正是弱冠之年,年纪轻轻,正是发奋科举功名的时候,对方有意参加科举,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而且这是读书人的正途,她根本不能,也没有理由反对。

    “原来江公子还要赶考!这科举功名,原是读书人的正途,自然耽误不得,若是这样,江公子倒是要专心赴考,新作的事情,稍后再说也罢。”她郑重说道。

    其实真要动笔抄写一篇新作出来,故事情节,文字基本都是现成的,也不多费什么事,当然江云并不会直说。

    “这么说江公子已经过了县试了?”佟掌柜妙目一转,又恭维道,“江公子真是满腹才学之士,难怪能够写出西厢记那般妙作了,此去府城,想必定能榜上高中,童生功名如探囊取物,妾身在这里预先向江公子道贺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书坊同道

    江云呵呵一笑,道:“借佟掌柜的吉言了。”

    “船开了,船开了!”正在这里说着,船上有船夫大声吆喝,紧接着巨大的船身一震,渐渐的驶离岸边,驶向江心。

    佟掌柜这时笑着道:“江公子,我们也别在这里光顾站着说了,你且随我来,我给你介绍几位朋友。”

    江云也没多说,就由对方领着,走进了楼船后面的舱房。

    进入舱中,光线一暗,挑开一道垂帘,只见里面地方尚是宽敞,中央摆着一张四方桌,桌上摆放着一些瓜果点心,几个穿着文士装束的男子围着桌子散乱而坐,正在那里谈笑风生。

    这几人看到佟菱玉进来,当即就停了说笑,齐齐起身招呼道:“佟掌柜!”

    目光又齐齐落在了江云的身上,心中俱在猜测对方的身份,有性急的已经在问道:“佟掌柜,这位年轻小哥是谁?”

    佟掌柜笑着道:“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她指着厅中的人,一个一个给江云介绍起来。

    “这位是云中子,玉楼春,情梦啼就是他的大作!”

    “这位是梅河居士,著有离魂记,珍珠船,都十分受到欢迎。”

    “这位是抱石山人,代表作是凤娇梨,绣红线,是一位老前辈了。”

    “这位是司马青台,走的是侠情一派,也算独树一帜,代表作有红粉娇娥,剑胆琴心……”

    “这位是空谷野老……”

    佟掌柜一一给江云介绍,江云顿时就明白,这几人原来都是书坊名家,写的就是风花雪月,才子佳人的小说。有人的名字,作品,他还曾经在脂砚斋听说过,见到过。

    这几人年纪都在中年以上,那抱石山人年纪最长,是个鬓发已斑白。貌不惊人的老翁,若是在书坊间见到,谁也不会知道,这位貌不惊人的老翁,竟然就是写出凤娇梨,绣红线这样大作的作者。

    这也并不奇怪,风花雪月,才子佳人小说,本就是离经叛道。不入读书人的正途,被正经读书人所不屑,不齿,从事这行当的,也大多是一些落魄不得志,科举功名无望的读书人,这些人大部分年事已高,潦倒落魄。以此为业,养家糊口罢了。

    虽然也有不少闷骚的年轻读书人喜欢看这类书。但也大多偷偷摸摸,不欲人得知,否则传扬出去,就是坏了名声,为士林不齿。而从事这行业的年轻读书人更是凤毛麟角,几乎没有。大部分年轻读书人还是不忘科举功名,正经圣人经书都看不过来,哪有时间涉猎写作这个。

    所以这些人此刻万万没有想到,佟菱玉带进来的这位年轻小哥,是他们的“同道”。当然,严格来说,江云也算不得他们同道,写这类才子佳人书,只是他的一项副业,他的主业自然还是科举功名。

    “这位年轻公子是……”在佟菱玉给他们介绍一番之后,有人又忍不住问了出来。他们猜想,佟菱玉不会无缘无故这个时候把此人带来跟他们相见,因此有人猜测,莫非此人是某个大书坊的少东家,跟他们谈生意来的?

    想到这里,众人言谈倒是显得客气了一些,毕竟大书坊的少东家,可就是他们的大主顾啊。

    佟掌柜此刻便指着江云,吟吟一笑,替众人介绍道:“大家可能想不到吧,这位江公子,就是江上钓叟,如今风头正劲的西厢记的作者!”

    什么,此人就是那个江上钓叟,如今声名鹊起,那本市面上正十分走俏的西厢记的作者?

    这些人闻言都大吃了一惊,大出意料之外,一个个都愣在了那里,一脸古怪的盯着对方,若不是佟菱玉介绍,他们万万想不到,那位如今风头正劲的江上钓叟,就是眼前这么一位年仅弱冠的翩翩少年郎。

    明明是江上钓叟,一个江上钓鱼的老头么,怎么会是这么一位年轻小哥,这不是坑人么,虽然笔名当不得真的,但也不能这般不靠谱吧,此刻众人都不由有啼笑皆非之感。

    “佟掌柜,你不会是跟大家开玩笑吧,他真是那个江上钓叟,西厢记的作者?”有人不信,当即就问了出来。

    佟菱玉正色道:“一点不假,这位江公子,正是西厢记的作者,江上钓叟。”

    看着佟菱玉一本正经之色,众人虽然感到几分荒谬,但也不得不接受这么一个结果了。

    作为一本正十分走俏的小说,西厢记他们这些人也都闻名,翻看过,看过之后,自然就认为,这虽然是一个新手之作,但其中的文字言语老道熟练,绝不是一般的新手能够写出,说不定就是某位名家的冒名之作。

    现在得知,眼前这位年轻小哥,就是这本西厢记的作者,这让他们吃惊意外之余,难免感到几分荒谬,这么一位少不更事的年轻小哥,只怕都不知情为何物吧,岂能写出才子佳人间这般卿卿我我,恩恩爱爱,离离合合,缠绵悱恻的故事?

    正当众人在这里面面相觑,感到荒谬荒唐的时候,一位梳着双丫髻,清秀可人的丫鬟从外面走了进来,朝着佟菱玉盈盈一礼,说道:“佟掌柜,夫人请你过去呢。”

    佟菱玉当即就招呼一声道:“你们在这里慢聊,我先去一下。”说罢她就跟着那年轻丫鬟出去了。

    “原来你就是江上钓叟啊,真是见面不如闻名,那本西厢记我看过了,不过尔尔,情节老套肤浅,东拼西凑,拾人牙慧之作,不过你年轻识浅,力有未逮,能够写成这样,倒也是并不意外,可以理解的了。”

    在佟菱玉走后不久,座中一位面容削瘦的中年文士当即就发难,轻蔑不屑的眼神斜睨着江云,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评点道。

    从佟菱玉刚才的介绍,江云记得这人就是云中子,写过什么玉楼春,情梦啼,他不明白对方为何此刻一见面就针锋相对,当场发难,不过这也并不奇怪,自古文人相轻,不服气是很自然的。

    其他人倒是有些明白,为何这云中子如此这般的其中一点缘由。这云中子最近一本新作痴女怨刚刚出来,原本踌躇满志,打算好好占一时风头,可是没想,西厢记一出,把这本痴女怨给打压的体无完肤,虽然不至于无人问津,但是众人注意议论的焦点都被那本西厢记吸引过去了,对这本痴女怨的关注度自然就少了,以至于连销量都不是很理想,比起预期差了不少。

    这如何不让云中子对这本西厢记又气又恨,如今见到正主在这里,当场言语挑衅发难也就不足为奇了。

    那本西厢记,这些人都闻名翻看过,平心而论,写的是不错的,哪有云中子说的这般不堪了,这些人心中暗骂这云中子老而无耻,倚老卖老,睁眼说瞎话,但也只是心中编排一下而已,他们这个时候自然不会吱声,明智的保持了沉默,看起了热闹,他们跟江云也素无交情,没有必要因为对方而得罪这个云中子。

    “那本西厢记,格调就不高雅,那个崔小姐原本已订婚,未婚夫家也是门当户对,好一对金玉良缘,可那张生偏偏要跑出来横刀夺爱,拆散人家姻缘,这种小说,教坏风俗,污秽龌蹉,实不足取!”那云中子还在那里口沫横飞,义正词严的抨击。

    座中其他人听了,心中又暗骂一声老而无耻,心说你云中子书中,这种棒打鸳鸯的事还少了,你那本情梦啼,说的难道不是千金小姐悔婚,跟着一位穷秀才私奔的事?

    那些闺阁小姐,村姑丫鬟就喜欢看这个调调儿,大家都是这么写的,你还有老脸说人家?

    不过这些人依旧只是暗中编排,不会当面站出来指责什么的。

    “年轻人,我劝你还是趁早封笔算了,你还年轻,自当以科举功名为重,作为读书人,圣人经书才是大道,科举功名才是正途啊,你若再执迷不悟,误入歧途,走歪门邪道,不及早悬崖勒马,以后定穷途末路,悔之晚矣。”云中子看到江云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一句反驳的话也不说,心中更是得劲起来,又滔滔不绝,苦口婆心的劝说。

    这番话说的座中其他人都不禁老脸发热,有些不自在起来。他们就都是一些科举功名的失败者,受困场屋多年,屡试不第之下,才不得已熄了这科举功名之念,写这些“不正经”的书,聊以养家糊口罢了,云中子现在这般说,简直是在打他们的脸,同样也打了他自己的脸。

    这个云中子,简直是没脸没皮了,为了打击这个年轻小哥,什么没羞没臊的话都说的出来啊。众人心中暗恨,可以说这个云中子已经犯了众怒了。

    “年轻人,良药苦口利于病,良言逆耳利于行啊,我这都是肺腑之言,见你误入歧途,不忍心之下,为了你好才这般说,,你不要执迷不悟,听不进去啊。”那云中子还在继续絮叨。(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人无我有

    江云实在受不了对方的聒噪,说道:“这位老先生此言差矣,难道就不可以鱼与熊掌兼得,既努力科举功名,闲暇又写文以助进学,这未尝不可啊。”

    云中子听得一愣,心说我有这么老吗,他捋了捋颔下美髯须,心中十分不满,但此刻也顾不得这个了,听到江云的说法,瞪大眼睛道:“这可能吗,你若是真有志于进学,哪有多余空闲时间写书,我看你写那本西厢记,应该花了一年半载的功夫吧。”

    江云道:“实话不瞒老先生,这本西厢记,在下倒没花一年半载的功夫,只花了数天的功夫罢了。”

    云中子又捋了捋颔下美髯须,似是提醒对方,他是正值壮年的儒雅美男子,而不是什么老先生,瞪大眼睛又惊讶道:“什么,只花了数天的功夫,这怎么可能,年轻人,不要信口开河,夸夸其谈,没有人相信的。”

    江云道:“我说的就是事实而已,老先生若是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

    “不可能!那本西厢记我看过,上下两册,一共约有五六万字,即使是一个快手,起码也须上月的功夫,若是再仔细构思雕琢,润色文字,那更不止这个时间了,年轻人,你莫要胡言乱语,鬼话连篇,这骗不了人的,只是自欺欺人,让人听了徒生耻笑!”云中子依旧瞪眼捋须,根本不信。

    江云道:“我还是那句话,我说的就是事实而已,老先生办不到。就不要以为别人也办不到。”

    云中子快被气疯了,他转头看向其他的人。问道:“诸位,你们说。你们相不相信这小子的满口胡言乱语,骗人的鬼话?”

    其他人本不想掺合进两人的争吵当中,不过江云的“狂言”让他们也看不下去了,他们当然不相信对方的话,认为对方就是在无理取闹,睁眼说瞎话,那本西厢记上下两册,五六万子,怎么可能寥寥几天就完稿呢。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人不是在胡吹大气,鬼话连篇又是什么。

    “这是不可能的!”

    “我等也不相信!”其他人这时纷纷出言,声援起云中子。

    江云慢条斯理道:“怎么不可能,若这本西厢记真花了我一年半载的功夫,那我还要不要科举功名,读书上进了?”

    众人听了,又都十分不屑,你这年轻小哥。就是不务正业,误入歧途,正经书只怕都快荒废了,还想着科举功名呢。简直痴心妄想,满口鬼话连篇,不过是自欺欺人。煮熟的鸭子嘴硬罢了。

    云中子哈哈大笑了起来,捋须道:“年轻人。为了这本西厢记,你只怕把圣人之言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吧。还想着科举功名,做梦吧,你现在误入歧途还不深,及早悬崖勒马还是来得及的。”

    江云道:“老先生此话差矣,实话不瞒你说,在下这次前往府城,正是去参加府试,搏一个童生功名。”

    他这话一出,不仅那云中子,座中众人都吃了一惊,对方是去府城赶考,参加府试的?这是真的吗。

    他们这些人,大部分人科举功名无望,连童生都不是,也仅仅那位抱石山人,有一个童生功名罢了,听到江云这么小年纪,竟然有机会搏得一个童生功名,都嫉妒羡慕不已。

    不过很快,他们就醒悟过来,这个年轻人根本就是不着调,鬼话连篇,说出的话根本不能当真的,若是真信了他的话,那你就傻了。

    “哦,原来小哥此去府城,是去参加府试的么,那真是巧了,某也是去府城赶考的,哈哈——”云中子自己觉得这个笑话很可笑,哈哈笑了起来。

    “是么,不知老先生可有县学出具的县试中榜文书?”江云慢条斯理的问道。

    云中子满脸戏谑的道:“小哥你若有,我也有,你若没有呢,我也没有。”

    江云道:“老先生不是在开玩笑吧,我有,你真的有么。”

    云中子信心满满的捋须道:“你若有,我自然有的。”

    看着对方一副送脸上门的样子,江云若是不打一打,还真是过意不去,他当即就从包袱中,掏出一卷文书来,展开亮在空中,道:“老先生,你看好了,我有,你真的有么。”

    江云的这一卷文书一亮出来,便有一丝丝莹莹光辉从上面散发出来,一看就不是凡物,这卷县试中榜文书,是由县学出具,上面加盖有三品进士,县令刘朝宗的官印印章,文华灿灿,丝毫做不得假的。

    看到眼前这副文华灿灿的文书,座中之人齐齐愣住了,他们没想到,对方还真的拿出这么一副县试中榜文书出来了,有人情不自禁凑上前去,仔细观摩起这副文书,

    “确实是今年临水县县试中榜文书,格式体例无差,上面有临水县令刘朝宗,教谕王璇的印章,应是不假。”

    说话的是那位梅河居士,他年轻时也曾经有幸中过一次县试,见过这份县试中榜文书,不过后面的府试却是落榜了,此后就一直受困场屋,连县试都难再得一中了,童生功名自然无望,灰心丧气之下,就彻底熄了这科举功名之念,学业荒废,投身书坊,倒也混出了一些名声。

    “不错,不错,小哥原来是县试中榜之人,可谓少年得志,年轻才俊啊。”一旁的抱石山人也发话了,他是座中仅有的一位有着童生功名之人,他的话等于证实了江云手中这份文书货真价实。

    云中子瞪着眼珠子都要出来了,他实在没想到,对方还真的当众拿出了这么一份县试中榜文书,他感觉脸颊此刻一阵劈啪作响,火辣辣的疼。

    他刚才可是信誓旦旦的说,对方有,他也有的,言犹在耳,这让他情何以堪,他哪里拿得出这么一份县试中榜文书,只能挺着一张大脸,任由被人打得劈啪作响。

    “老先生,你的县试中榜文书呢,就不用再藏着了,拿出来也给大家瞧一瞧,是了,说不定你我还有同榜之谊呢。”江云还没有放过他,一本正经道。

    云中子气得脸色紫涨,揪着美髯须,气急败坏的道:“年轻人,不要得意忘形,不过县试中榜而已,你已经误入歧途,浩然之气已散,天道文庙唾弃,此去府试,定然被黜落,榜上无名,休想得这个童生功名!”

    座中其他人听了,都不由摇头,这云中子可真是气坏了,风度全失,这话也说得出么,这诅咒人落榜,不亚于杀父之仇啊,人家小哥能跟你急。

    江云也不生气,卷起文书收好,慢条斯理的道:“不管中不中,起码还是有机会的咯。”

    座中之人一阵无语,这是要把云中子给气疯的节奏啊。

    云中子冷笑一声,道:“年轻人,不要太得意猖狂了,不管你科举功名如何,在这里,你都是一个新人小辈。别以为一本西厢记就如何如何了,知道某的痴女怨的单本价格么。”

    江云道:“哦,敢问其详?”

    云中子扫了一眼座中,原本这单本价格,算是一个私密,是不宜宣之于众的,但是此刻为了找回颜面,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某这本痴女怨,单本的价格,可是六两银子!”他扫过一眼座中,傲然说道。

    这话一出,座中之人果然都神色微微动容,暗自惊讶,单本六两银子,这个价格已经十分的高了,他们众人都不及,此前最高的也只是五两银子,这六两银子的价格,相信已经是破了记录了。

    没想到他云中子的这本痴女怨,价格竟然这般高,众人心中不忿起来。

    江云坐在那里,却是神色不动,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云中子看着冷笑,道:“年轻人,没话可说了吧,你敢说一说,你的这西厢记的价格么。”

    众人听了,暗自大骂无耻,对方明显是个新出道山人,这西厢记成绩虽然不错,但价格肯定也高不到哪里去,这云中子拿这个来比,岂不是明明白白欺负人。

    江云一时没说话,云中子哈哈大笑起来,道:“怎么,不敢说了么。”

    江云无语,便道:“也罢,西厢记的价格,是三两五钱银子。”

    “哈哈——还以为有多么高呢,原来不过三两五钱银子……”云中子哈哈大笑起来,心中却在暗骂,什么,三两五钱银子,一个新人竟然有这样的价格,简直是岂有此理。

    其他的人却也惊异,没想到这本西厢记的价格,竟然也有这么高,一般的老手,也就差不多这个价格了,对方只是一个初出道的新人,能有这么高价格,已是十分不错的了。

    江云又慢条斯理的道:“不过这只是上册的价格,至于下册的价格,那是八两银子。”

    什么,八两银子?座中之人齐都愕然,被这个价格给震住了,一个个却是根本不相信,心说这个小哥还真是嘴上无毛,胡吹大气,你要编出一个靠谱的价格,大家或许还被你蒙住了,但编出这八两银子的天价,谁信谁就是傻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士林子弟

    云中子嘿嘿冷笑,道:“年轻人,你就吹吧,吹破天也没人相信的。”

    “什么没人相信?”这时一道娇声响起,垂帘一动,香风袭来,一道丽影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佟菱玉回来了。

    “没什么,刚才跟云中子老先生探讨了一下科举功名的事。”江云云淡风轻的道。

    佟菱玉美目一眨,说道:“江公子年纪轻轻,才学满腹,正是尚好读书时,自然是要以科举功名为重的。至于书坊写书之事,也不着急的,只等空闲有暇动笔即可。不管什么时候,脂砚斋都静候江公子的大作就是。”

    看得出来,佟掌柜对这个年轻小哥青睐有加啊。座中之人诧异羡慕,不过他们心中还是关心那个八两银子的价格,虽然知道这一定是那位年轻小哥的胡吹大气,但也想弄清楚真实价格,另外揭破对方的谎言。

    不过这事本就属于私密,他们不好公然相问。

    佟菱玉吟吟一笑,又接着道:“已经到了青云浦,楼船会在这里暂停一会儿,雍覃夫人已在前阁设下席面,各位这就请随妾身一起,前往赴席。”说完就转身出舱而去。

    众人闻言,纷纷抬眼朝着外面看去,果然此刻已到午时,船已经停靠岸边,船行平稳,在船舱中并不觉颠簸。

    “雍覃夫人有请,我等荣幸之至!”抱石山人,梅河居士,云中子,司马青台。空谷野老等一干人闻言,都是神色欣喜。纷纷离席,扶正衣冠。神色谨严的随在佟菱玉的后面,往前面楼阁而去,显然对于雍覃夫人的邀请,他们十分欣喜激动。

    江云也跟在众人后头,不多时,一行人就来到了船中央那个三层阁楼之所,进了一楼大厅。

    在大厅中,摆了两桌酒席,一桌靠前。一桌靠后,大厅前首又设了一桌小席,应该是那雍覃夫人以及贵宾的席位。大厅左右,有不少妙龄丫鬟和青衣仆从侍立着。

    佟菱玉招呼一行人在靠后的这桌酒席边停下,不过并没有入席,只是在一旁候着。众人等在那里,神情欣喜激动,也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意思。

    江云心中诧异,这个雍覃夫人好大的派头。不知到底是什么来历。好奇之下,他看向旁边一个形貌有些猥琐的老头,记得刚才佟菱玉介绍对方是空谷野老,有玉闺红。痴娇丽等作品,当即就朝对方一拱手,小声问道:“敢问山人。这雍覃夫人到底是何方人物?”

    空谷野老一听,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惊讶道:“你竟然不知雍覃夫人之名?哦,是了。你年轻识浅,不知道雍覃夫人之名也不足奇怪。”

    江云嗯了一声,道:“那么请教山人?”

    空谷野老小声道:“雍覃夫人出身河内巨族崔家,如今正是万卷书斋在这江左西道的大掌柜。”

    江云一听,原来如此。万卷书斋之名,他当然如雷贯耳,这是分店开遍整个大陆的庞然大物,清河镇上就有一家万卷书斋的分店,他那副王池的游苦竹山记,就出自那里。

    这个雍覃夫人原来是万卷书斋在这江左西道的大掌柜,这身份果然是不同寻常,难怪佟掌柜,以及空谷野老这些人如此恭谨巴结。

    不说佟掌柜,脂砚斋虽然在本地小有名气,但跟万卷书斋这样的庞然大物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若是能够跟万卷书斋攀上交情,对脂砚斋的生意不言自明。

    就是空谷野老这些人,若是能够得到这万卷书斋大掌柜的高看一眼,那无疑立时身价百倍,名声就不止限于本地一处一隅了,在外州外府打响名声,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作为一向做“正经”生意的巨型书斋,万卷书斋看不看得上这个风花雪月,才子佳人小说的生意,就不知道了。

    候了不多时,听得一阵谈笑声起,从外面又走进一行人来,这些人都是年轻读书人,一个个锦衣美服,华冠玉带,气宇不凡,一看就是出身书香大族的子弟,而且都有不俗的功名。

    这些人进来之后,目光朝着佟掌柜他们这一群人扫了一眼,没有理会,径直去了靠前的那一桌席位坐了下来。

    “他们是谁?”一位身穿天蓝色襕衫,脸上带着若有若无傲色的清俊青年坐下之后,朝着佟菱玉一行人瞥了一眼,问旁边的一位同行士子道。从他身穿襕衫,腰间系着的二品白虎银带来看,此人无疑有秀才功名。

    被他问起的,同样一身襕衫,腰系三品玄武银带的年轻士子,闻言朝着佟菱玉他们那边扫去一眼,不在意的道:“管它呢,也许是雍覃夫人的管家仆从。”

    原先那人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多想,当即就朝着佟菱玉这边招了招手,喊道:“喂,哪位管家,过来问话。”

    被他这么一喊,佟菱玉这边一行人,都露出几分尴尬之色。云中子火气最大,此刻手捋颔下美髯须,努力表现出几分道貌岸然的气度,意思是说,年轻人,你眼睛看亮一点,我等是有身份的宾客,哪里是什么管家仆从。

    那天蓝色襕衫青年注意到他,便又朝这边招了招手,喊道:“就是这位美髯须管家,请过来有事相问。”

    云中子一听,气得脸都绿了,差点把颔下美髯须给揪下几根,这人不是故意找茬的吧,简直是欺人太甚。

    佟菱玉这时走上前一步,朝着这位天蓝色襕衫青年施了一礼,道:“这位公子有礼了,公子认错人了,我等俱是雍覃夫人的客人,并不是管家仆从。”

    那天蓝色襕衫青年哦了一声,目光又在众人身上扫了一个来回,似是有些不信,道:“你们当真是雍覃夫人请来的客人?”

    佟菱玉点头道:“当然是的。”

    那天蓝色襕衫青年拱拱手,道:“原来如此,那是郭某误会了,失礼,失礼。”

    佟菱玉倒是没有计较,又退了回去。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旁边有士子发问。

    “没什么事,就是刚才郭兄认错了人,把那些人当作了雍覃夫人的管家仆从,哪知人家也是雍覃夫人请来的客人。”

    “也是雍覃夫人请来的客人?不会吧。”有人朝着佟菱玉一行人那边扫去几眼,深表怀疑的道。

    也难怪这些人心中怀疑,佟菱玉这一行人,个个都“貌不惊人”,一看就都没有什么功名位格在身,有特别修行了观气之术的秀才,甚至看到他们身上的浩然之气散而不聚,晦暗混沌,也只有其中一位年轻少年,像是一个“正经读书人”。

    就这么一群人,也会是雍覃夫人请来的客人?难怪他们心中会有所起疑了。

    “既是雍覃夫人请来的客人,为何不落座,你们到底是何人,若是假冒雍覃夫人的客人,可知后果如何!”座中一位年轻子弟当即就发难喝问。

    云中子,空谷野老这一行人顿时又是尴尬,又是气愤,佟菱玉忙伸手止住众人的怒气,又走上前来,说道:“妾身是脂砚斋的掌柜,正是雍覃夫人请来的客人,不知为何公子要怀疑呢。”

    “脂砚斋的掌柜?脂砚斋?你们听说过吗。”座中一位问旁边的同行道。

    “没有听过,好像是一个书斋的名字?”

    “脂砚斋,是了,我倒是曾听闻一二。”座中一位年轻士子说道。

    “哦,这么说脂砚斋还有点名声?”有人问道。

    那位年轻士子露出鄙夷之色,道:“听闻这脂砚斋,出售的都是那些风花雪月,才子佳人的小说,不登大雅之堂,不过倒是颇受一些闺阁小姐,夫人丫鬟,村姑村妇的欢迎。”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就都明白过来了,原来这脂砚斋,就是一个专门经营那些风花雪月,才子佳人小说的书斋,那些才子佳人小说,他们当然也听闻知晓,不过他们都是有志于科举功名的士子,正经读书人,自然不屑于看这些歪门杂书,当然,即使其中有人看过,此刻也是万万不能承认的,而且一定要表示出轻蔑不屑的立场,否则他就不用在士林混了.

    “原来如此,这个脂砚斋,原来是这么一个书斋啊!”

    当下座中就纷纷响起了一片叱责不屑之声,仿佛不如此,不能表现出他们轻蔑不屑的立场。

    “那么这几位,想必就是脂砚斋的山人了。”众人又开始把矛头对准云中子这一行人。

    “你们也曾是读书人,为何不走正道,写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小说,可还记得当初读书时的那些圣人之言?”

    “我辈读书人,一旦身入文道,就当谨记圣人教诲,坚守大道,九死也不改其志,岂能中途改节,背信弃义,自甘堕落。”

    “他们已经离经叛道,不配称是我辈读书人了。”

    “你等还是速速退去,我等耻与你等为伍。”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讥讽嘲笑,把抱石山人,云中子,梅河居士,司马青台,空谷野老等人说得满面羞惭,又是羞愤又是气恼,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无地自容。(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雍覃夫人

    佟菱玉担心众人发怒,跟这些士子们起了冲突,一个劲的使着眼色,叫他们稍安勿躁。不过她此举是多余的,云中子,抱石山人这些人,除了抱石山人有童生功名之外,其余的人连童生都不是,眼前的这些年轻书生看着大部分都有秀才功名,他们根本招惹不起,即使发作也只是自取其辱的份。

    何况他们被这些人骂到痛处,心虚惭愧,半点辩驳的话也说不出来,所以心中虽然羞愤,但都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正在这时,只听得一阵环佩叮咚作响,从楼上走下一行人,中间一位三十许的花信少妇,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波含春,气度雍容华贵,应该就是众人口中的雍覃夫人了。

    在她的身旁,走着一位年轻玄衣女子,身姿丰盈窈窕,步伐轻盈,乌黑的秀发绾着流云髻,髻间插着几朵珠花,额前垂着一颗白色珍珠,肌肤雪白如玉,只是面上蒙着一层黑纱,看不清底下真实容貌,露出来的一双漆黑秀眸带着几丝清冷。

    在两人身后,还跟随着一些丫鬟仆从。

    看到雍覃夫人下楼,刚才还指着佟菱玉一行人非议嘲讽的一众年轻士子,顿时停了议论,纷纷起身向着对方行礼问好。

    “见过夫人!”他们向着雍覃夫人行礼问好,目光却多落在对方身旁的那位年轻玄衣女子身上,对方虽然黑纱蒙面,看不清真容,但从展露出来的风姿。让人忍不住想象,面纱底下。一定是位美貌佳人无疑。

    “夫人!”佟菱玉也含笑裣衽行礼。

    在佟菱玉身后,抱石山人。云中子等人顿时也明白了眼前这位贵妇人的身份,就是雍覃夫人,万卷书斋在这江左西道的大掌柜。

    “某抱石山人见过夫人!”

    “云中子见过夫人!”

    “梅河居士见过夫人!”

    “司马青台见过夫人!”

    “空谷野老见过夫人!”

    ……

    抱石山人等人纷纷忙不迭的跟着行礼问好,江云倒是站在那里没动。

    “诸位公子免礼,请坐!”

    “诸位山人,居士免礼,都请坐吧。”

    雍覃夫人微微含笑,目光扫过佟菱玉身后一行人,并没有多停留。不过却在江云身上多留意了一下,只因为这一行人中,对方一位弱冠少年显得十分醒目。

    “菱玉,你过来吧。”雍覃夫人又朝着佟菱玉招了招手。

    佟菱玉让江云等人落座,自己就走上前去,随着雍覃夫人去了前首的小席坐了下来,雍覃夫人坐了首位,玄衣女子坐在她左边,佟菱玉推辞一番。在后边坐下了。

    那些年轻士子见到,佟菱玉竟然这般受到雍覃夫人看重,去了前席落座,心中都感到惊讶意外。有的人以致在想,刚才的言语冒犯,是不是把这位脂砚斋掌柜得罪了。

    不过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没。这些人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这些年轻士子不是出自豪门高第。就是书香世家,自然也不会把一位书斋掌柜放在心上。当下也纷纷落座。

    江云等人也都在后面的桌位上坐了下来。

    这时有侍女仆从走了进来,络绎不绝流水般的端上各色美酒佳肴,放在众人的席上。

    “姑姑,那些人是谁?”那年轻玄衣女子坐下之后,剪水双眸朝着后席那一行人扫过,随口问道,那一行人看起来身份低微,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才是,难怪她有些疑问。

    雍覃夫人笑着一指旁边的佟菱玉,对年轻玄衣女子道:“清妍,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脂砚斋的佟掌柜。”

    “佟掌柜,这是我侄女清妍。”雍覃夫人又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玄衣女子。

    “原来是清妍小姐,不愧是河内崔家的闺阁千金,气质如明珠仙露,玉女下凡啊。”佟菱玉笑着恭维道。

    “清妍见过佟掌柜。”玄衣女子崔清妍略略一点头,神情依旧带着几丝清冷。

    雍覃夫人对自己这位侄女似是十分怜爱,又给对方解释道:“你问的那些人,都是佟掌柜书斋的山人。”

    玄衣女子崔清妍闻言,秀眸中闪过几许惊讶,难道那些人,都是满腹经纶的饱学之士,知名大儒?要知道,在这里,能够出书立言,并不是简单的事情。

    雍覃夫人似是猜知她心中几分所想,也没有顾忌旁边的佟菱玉,凑过头去,在对方耳边低语了几声。

    玄衣女子崔清妍眼中露出恍然之色,随即闪过一抹轻蔑不屑,她出身河内巨族崔家,是崔家嫡系千金小姐,作为千年书香世家,家风谨严,她虽然也读过万卷书,但是那类风花雪月,才子佳人的“歪门杂书”,却也不曾看过。

    “原来是一些歪门邪道,不入正途的腐儒俗才,姑姑为何把他们当作座上客?”玄衣少女崔清妍语含不屑的道。

    雍覃夫人扫了旁边佟菱玉一眼,尴尬一笑道:“其实也不能这么说,这类杂书虽不入正途,但也不能说是歪门邪道,所写也都是一些风雅世情,休闲消遣,倒是在闺阁市井中颇受欢迎。”

    玄衣女子崔清妍秀眸一闪,没有多说,似是再无意继续这个话题。

    佟菱玉这时在旁边吟吟一笑道:“清妍小姐有所不知,其实此类杂书,也有一些精品,足可一观的,就比如最近很是受到欢迎的西厢记,就十分不错。”她有意向对方推销,像对方这样的书香巨族的千金小姐,无疑是巨大的潜在客户,若是说动对方,说不定就能带来一大群的客户。

    可惜玄衣女子崔清妍神色不动,说道:“佟掌柜所说,或许不是没有道理,但清妍涉猎诸子百家之书尚来不及,对这类旁门杂书,并没有丝毫兴趣。”

    见到对方这么说,佟菱玉倒不好再劝说什么,只得咽回了接下来的话。听到对方这番言辞,陡然想起对方的名字有点耳熟,记起什么,神色不觉动容,心中暗自惊讶道,莫非这位清妍小姐,就是那位清妍?

    雍覃夫人这时端起酒杯,起身招呼客人,那些年轻士子,山人,居士等,也都纷纷起身举杯,共饮了一杯

    坐下之后,那些年轻士子心里头却一直很是不得劲,看着邻桌的那一群“腐儒酸才”,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试想想,他们是什么身份,个个出身书香世家,都有功名位格在身,可说本地一时俊才,可是现在却要跟一群不登大雅之堂的腐儒酸才坐在一起,举杯共饮,这算什么事,简直是降低了他们的身份,耻与之为伍。

    不过,他们都是受到雍覃夫人邀请而来,若是骤然不忿离席,失了礼数也不好。听说万卷书斋这次准备在府城的江南四大名楼之一的“天一阁”举办一场书会,这也算是整个江左西道文坛的一场盛会,他们自然不能缺席,若是得罪了雍覃夫人这位东道主,这场书会他们也别想着出头了。

    另外,此刻他们更是不愿意走了,只因为见到了那位神秘年轻玄衣女子。这神秘年轻玄衣女子虽然面罩黑纱,掩去了真容,但是从外面显露出来的风姿,已是一位美貌佳人无疑了。

    这倒也罢了,更让人动心的是,这位玄衣女子的身份。这玄衣女子跟随在雍覃夫人身边,两人关系状似十分亲近。

    而雍覃夫人是谁,出身河内巨族崔家,那么这位玄衣女子,极可能就是崔氏女了。作为河内巨族,千年书香世家,崔家海内知名,而崔氏女更是以知书达理,秀外慧中而闻名,多少豪门高第,权贵世家,以娶一位崔氏女而为荣,能够娶到一位崔氏女,足以光耀门第,炫耀四方,让人羡慕不已了。

    现在猜测到,眼前这位神秘玄衣女子,很可能就是一位崔氏女,这些年轻士子自然都情不自禁动了心,越发眷恋不会离去了。

    若是能娶到这么一位崔氏女,那就是整个家族的荣耀,他们自身在家族的地位也会越加巩固,更何况,眼前这位玄衣女子,是这么一位风姿脱俗的美貌佳人。

    座中的一众年轻士子无不心旌摇曳,露出思慕之意。

    现在他们已经完全忘记,顾不得旁边的那一桌“讨厌”的人,心思都在那位带点神秘的年轻玄衣女子身上了。

    “夫人身旁的那位年轻女子是谁?”

    “不知道,也许是夫人的本家亲戚子侄?”

    “这么说,她很可能就是一位崔氏女了。”

    “应该不假了,果然不愧书香世家闺阁千金,知书达理,秀慧贤淑,气质如兰,如明珠仙露,名不虚传!”

    “刚才我看到她向我这边看来,莫非是对我有意?”

    “呸,别自作多情了,她看得是我,不是你。”

    ……

    众人就在这里接头接耳,议论纷纷。

    至于旁边另一桌,则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大家都是吃得多,说的少,虽然说是薄酒,但这席面上的美酒佳肴,这些人也不是能够时常品尝的,所以都是闷头吃喝,大快朵颐,吃了个不亦乐乎。(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奇闻趣事

    “诸位都是本地年轻俊杰,不知最近可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年轻英才传闻或者有趣的士林佳话?”席间,雍覃夫人含笑朝着前面一桌的众年轻士子问道。

    众年轻士子纷纷四顾,要说特别出众的年轻英才,那不好说,他们自诩都是年轻出众的英才,谁也不服谁,只是这自吹自擂的事情也不好做,还是要别人吹捧来的好。

    在雍覃夫人话声落下之后,席间一时安静,有点冷场了。

    这时就见一位年轻士子站了起来,轻笑一声道:“要说最近传闻特别出众之才,倒是有,不过不是英才,而是呆才,而且其人之事有趣是肯定的,相信在座之人听了之后,一定会解颐一笑,只是算不得士林佳话,只是一个笑话罢了。若是夫人以及诸位同道不嫌唐突,在下倒是可以讲讲。”

    听了他的这番话,旁边的一众人都是催促他快讲,雍覃夫人也是一副兴致盎然的神色,看向这位年轻士子,问道:“这位公子是……”

    那年轻士子一拱手道:“在下陈明宇,临水县清河镇陈家人氏。”

    雍覃夫人神色一动,道:“莫非是曾任国子监祭酒的陈老翰林的陈家?”

    陈明宇道:“正是。”

    “果然是书香门第,陈公子一表人才啊。”雍覃夫人点点头,又道,“陈公子有什么趣闻请讲,妾身等也跟着长个见闻。”

    在听到这陈明宇自报家门名字的时候,旁边一桌的江云就听到了,听对方说是临水县清河镇人。就留了一点意,转头看去。待见到对方,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当初在清河镇万卷书斋跟自己竞价争夺那副王池的“游苦竹山记”的那位陈家公子哥么,后来在清风楼,他还再次见到了对方一面,对方带人去找那位清漓公子的麻烦,不过却被那位清漓公子一声“大象魔音”喝退,狼狈而逃。

    没想到在这座楼船上又见到了这人,听他的说话,他心中陡然浮起一股不妙的感觉,对方要说的。不会就是他那些“光辉事迹”吧。

    他还真没料错,这陈明宇要讲的,还真是他的光辉事迹,陈明宇也没料到,他接下来要讲的趣事的正主人,此刻正也在船上,跟他只是一桌之隔。他对邻桌这些腐儒酸才不屑一顾,并没有怎么多留意,而且当初他在意的是那位跟他竞价。夺了那副王池的“游苦竹山记”,让他丟了一番丑的清漓公子,对江云的印象倒不是很深刻,所以并没有认出来。

    只见他当着众人面。就侃侃而谈了起来,道:“这位仁兄,如今在我临水县。可是名声大噪,风头出尽。先说他的一首歪诗。此人是我清河镇清河书院的一名学童。当日书院教授出题,要众学生以风为题。写一首言志诗。书院学生们就各个写诗交卷,其中也有不俗的佳作,比如其中一位学童的‘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就出语不凡,可惜当时其人只得了这一句,只能算是半首诗……”

    原本大家都没有怎么在意,各自吃喝,听到这一句“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之后,这才神色动容,留意了起来,开始侧耳倾听。

    “好一句‘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简直说出了我郭茂心中抱负,我当借此浮一大白!”座中那位天蓝色襕衫的郭兄,当即就拍桌叫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听到这里,那位雍覃夫人也是不禁欣然赞叹,道:“此处果然是人杰地灵,十步之内必有才学之士啊。”

    那位玄衣女子崔清妍听闻此句之后,清冷的眸子中也不由泛起几丝波动。

    听了雍覃夫人的赞赏,陈明宇也是一阵得意,虽然赞的不是他,但同为清河镇人士,他也与有荣焉。

    “陈兄,此人是谁,我当要见一见!”那位郭兄又忍不住问道。

    陈明宇道:“那人名叫陆文鹏,听说只是一位尚未进学的学童,不过今次已经过了县试,相信后面连中连捷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顿了顿,又接着道:“当然,我要说的有趣的事和人,并不是这位陆文鹏了,而是另有其人……”

    听到这里,已经被这一句“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勾起了兴致的众人,都侧耳倾听下去,心中暗自惊讶,难道还有比这一句更绝妙的不成。

    而听到这里,一旁的某人已经确定,他要说的是谁了,一阵无语,只得默默低头吃喝。

    只见陈明宇继续说道:“此位仁兄,当即也作出了一首,名字叫做东风吹,我便替诸位吟诵一下。”

    众人都好奇心起,纷纷侧耳倾听,唯恐遗漏了精彩之处。

    “东风吹,战鼓擂,美人醉,盼君回,捷报飞,壮士归……”陈明宇朗声吟诵,众人听了,觉得这首诗有点怪,也算是少见的三言诗,听起来中规中矩,也不见什么出奇之处啊。

    “陈兄,这首诗只能说差强人意,跟那句‘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比起来,可是差了不止十里地。”那位郭茂郭兄忍不住就评论道。

    “郭兄别急,下面还有呢。”

    在众人嘀咕奇怪中,陈明宇继续吟诵下去道:“东风吹,战鼓擂,当今之世谁怕谁!不是西风压东风,就是东风压西风!”

    陈明宇念完,全场一片短暂沉寂之后,没有意外的,随即爆发起一片哄堂大笑。

    “哈哈哈——”

    “我的天,太好笑了,竟有此等歪诗——”众人都一时笑得东倒西歪,乐不可支。

    “扑哧——”

    前席中,佟菱玉倒好,她在清河镇,对这首有名的东风吹歪诗早就有所耳闻,而雍覃夫人却是第一次耳闻,听到这里,嘴角一抽搐,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那位玄衣女子崔清妍,一愣之后,也不禁莞尔,随即衣袖掩面,玉掌使劲捂着檀口,让自己不至于笑出声来,作为千年书香世家,崔家家风谨严,不论男女子弟,从小都受到严谨礼仪教导,崔清妍作为崔氏嫡系闺阁千金,也是谨守礼仪,这淑女风范还是要讲究的,若是当场笑出声来,岂不是失仪了。只是从她表情看,也是忍得十分辛苦。

    “噗——”

    大厅后面这一桌,山人居士这些人,在听到陈明宇念出的这一首东风吹之后,也是不可避免的一阵哄堂大笑,那梅河居士口中原本正咀嚼一块鸡肉,这时猛转头,直接把嘴中之物都喷了出来。

    云中子不幸的正坐在他旁边,梅河居士的这一口,直接喷在了他的头脸上,喷了他一个满头满脸,原本正张嘴大笑的云中子顿时愕然,表情凝固,陷入石化当中。

    看到云中子的惨状,座中之人直接笑倒在了桌下。

    座中唯一能够保持淡定的,只有江云了,不过此刻众人都笑得东仰西歪,自顾不暇,倒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状。

    过了好一阵,众人才都缓过气来,有人笑骂道:“陈兄,你这是编的故意逗大家乐吧,哪有这么呆气的人,作出这等歪诗。”

    陈明宇一本正经的道:“此事绝对是真的,其人其事都已经在县中传扬遍,一问就知。此人迂腐可笑之事,还不止这一桩呢。就是前一阵子,此人要去县中参加县试,又闹出了一桩大笑话。”

    众人听了,又都露出好奇之色,纷纷询问。

    陈明宇就接着道:“按照本县惯例,在县试之前,会在城隍庙前举办一场灯谜会,县里的大人以及缙绅世家都会参与出题,是本县一场盛事,那人要去参加县试,这个城隍庙灯谜会自然也参加了。”

    “在城隍庙灯谜会上,还真别说,此人倒是有点急智,还真让他解出了本县教谕王璇大人的一道灯谜,王璇大人灯谜出的谜面是‘何谓信?’打一句圣人之言,当时大家都引经据典,各抒己见,可惜都没猜对,最后此人说出答案,‘不失人,亦不失言’,竟然就此猜中!”

    “这也算是一件雅事,何谓一桩大笑话?”有人就问道。

    陈明宇接着道:“若仅是如此,那当是雅事一件,可有趣的是,王璇大人在谜灯中只搁了一枚铜钱作为赏钱,这本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若是其他人见了,自然都一笑罢了,不会在意,可是那人在见到谜灯中只有一文铜钱的赏钱后,偏偏就犯了呆气,不乐意了,等王璇大人请人来邀他一见,他竟然当场发作起来,拒绝了王璇大人的邀请,而且还当众把那枚铜钱掷还给来人,并让来人回告王璇大人,说什么这一枚铜钱不敢笑纳,如数奉还的浑话,闹了一场大笑话。”

    “哈哈,果然是有趣,这人也是奇葩,不知道一文铜钱跟王璇大人的赏识,孰轻孰重?这样一来,岂不是把那位王璇大人得罪惨了。”

    有人笑说道,其他的人也都纷纷摇头,觉得这果然是一个迂腐呆气,不可救药的书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岂是巧合

    “这人最后的县试,定是被黜落,榜上无名了吧。”又有人笑说道。

    陈明宇摇摇头,道:“还真不是这样。”

    众人听了,就奇怪了,问道:“怎么,莫非此人最后还县试中榜了不成?”

    陈明宇道:“说起来这也真是一件奇事,大家都以为这人这次县试必定是要被黜落,榜上无名的了,但最后县试的榜单一出来,此人偏偏竟然还上榜了,凑巧的是,此人位列榜尾最后一名!”

    座中响起一片惊叹,显然对此也感到十分意外。有人发话道:“是了,应该是那位王璇大人爱惜声名羽毛,并没有跟此人一般见识计较,没有蓄意打压报复,而且为了避免流言中伤,说他打击报复一位小小学童,没有容人雅量,反而特地提携照顾了此人,把他提携上榜,列在了榜尾。”

    “对,应该就是这样的了。”

    “这位王大人可真是以德报怨,也算真君子了。”

    “这就叫错有错招,真是岂有此理!”

    众人又议论纷纷,自以为是的谈论着。

    云中子此刻一脸晦气,好不容易把脸上的油污秽物给揩抹干净了,在梅河居士一个劲的抱歉下,他有气还发作不出来,对方也不是故意的,你能把对方怎么着。

    这时倾听到隔桌陈明宇讲的趣事,他心中一动,向着同桌的江云看去,想起先前看到对方展示出来的那张县试中榜文书,他看得更仔细一些。隐约记得对方好像是第六十名,依着惯例。县试每榜只录取六十人,那这不就是位列榜尾么。

    难道那位陈公子说的那个书呆子。就是此人,这不可能,没有这般巧吧?

    心中疑惑,他忍不住就站了起来,高声问道:“那位陈公子,你说的那人县试中榜,位列最后一名,可是真的?”

    陈明宇闻言,朝声音处扫了一眼。见到有人质问,他本就不高兴,而这质问的人,还是令他不齿的一个腐儒酸才,更是没有好脸色,原本不想理会,但为免他人误会他在胡说八道,冷冰冰道:“当然是真的。”

    云中子又继续追问一句道:“你说的县试,可就是刚刚结束的今年临水县县试?”

    陈明宇不耐烦的道:“当然是的。你问七问八的做什么!”

    云中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莫名其妙,令得众人的目光纷纷向他看了过来。

    “你笑什么?”陈明宇心中不觉动了怒气。

    “你在说谎!”

    云中子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一阵神清气爽。颇有占尽风头,意气风发之感。今天不知为何,从一早就不顺。先是被那位什么江上钓叟狠狠打脸,刚才又被梅河居士喷了满头满脸。一肚子闷气正无处发泄,此刻终于有了爆发的机会。

    现在自己当场戳破这个姓陈青年的谎言。引来全场注目,大大露了一把脸,说不定还会得到雍覃夫人的赏识,高看一眼,这可是自己咸鱼翻身的大好机会,岂能错过。

    “你,你这个腐儒,安敢如此无礼!”陈明宇顿时火了,腾的站起身来,怒气冲冲瞪着对方,对方一介腐儒,竟敢无端挑衅,说他说谎,他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啊。

    旁边有人劝说道:“陈兄稍安勿躁!”

    “这位仁兄,话不可乱讲,你说陈兄说谎,可有什么根据。”

    “是啊,我相信陈兄,说的就是真事,那个仁兄虽然行事荒唐可笑,但真有这样的书呆也不足为奇。”

    云中子哼哼冷笑一声,道:“我说他说谎,自然有确凿的证据。”

    “哦,你有什么证据,那就拿出来。”有人幸灾乐祸的催促道,乐于看到事情闹大。

    当着众人的面,云中子伸手一指旁边同桌的江云,振振有词道:“这位江小哥,就是本次临水县县试第六十名榜尾,其人在此,难道还不能作证么!”

    这话一出,全场一片讶然,这事上真有这么巧的事,那陈明宇刚说那个书呆名列本次县试榜尾,这里就出来一个货真价实的县试榜尾,戳穿他的谎言了?

    “你说的可是当真,这人当真是本次临水县县试榜尾?”有人狐疑的问。

    云中子信誓旦旦道:“我刚才亲眼见过他出示的县试中榜文书,千真万确,绝对不假,就是本次县试第六十名,大家都应该知道,临水县是中县,县试只录取六十人,这第六十名,不是榜尾最后一名,又是什么!”

    看到众人狐疑不定的目光看过来,本不想多事的江云不由一阵无语,心说云中子老兄,你这不是吃饱了没事找事么,你想出风头可以理解,可别把我坑惨了。

    见到云中子信誓旦旦,理直气壮,陈明宇心中也泛起了嘀咕,转头朝着江云看去,这一看之下,隐隐觉得有些面熟,却始终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当初两人在清河镇万卷书斋的一场争执,他根本没有在意,对对方没有多少印象,他在意的,是那位竞价赢了他的清漓公子。

    “你当真就是本次临水县县试的第六十名,榜尾最后一名?”他瞪着对方问道。

    “江小哥,把你的县试中榜文书拿出来,给他们瞧瞧,白底黑字,上面有临水县令刘朝宗大人,教谕王璇大人的官印印章,难道还会有假不成!”云中子又理直气壮的朝江云说道。

    这一下,厅中大部分人都有些相信了,云中子说的只怕就是真的,他说的是真的,那么这陈明宇说的就是假的了,没想到,对方编了一个笑话故事,却被相关人出现,当场揭穿,也算是一件奇闻了。

    “我是,怎么了。”江云心中一边大骂云中子的多事,口中一边淡淡说道。

    “不可能,你在说谎,你们两个都在说谎!你可敢把你的县试中榜文书当场亮出来瞧瞧!”陈明宇有些气急败坏,认定两人就是故意串通起来,跟他找茬。

    “我说了是就是,为何一定要拿出来给你们看,你们若是不信就算了。”江云哪里耐烦拿出什么县试中榜文书来给他们看,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陈明宇一听,顿时更是怒了,越发认定,对方不敢拿出来,就是心虚,就是串通起来,故意跟他作对,拆他的台,看他的笑话,简直岂有此理!他当然心里明白,他刚才说的事,那都是千真万确,整个临水县中都传扬开的真事啊。

    “你不敢拿出来,就是心虚,你根本就不是本次临水县县试榜尾最后一名!你们两个串通起来,污蔑我说谎?岂有此理!。”他怒声道。

    见了此状,众人一时面面相觑,也不知两方到底是谁在说谎,谁说的是真了。

    江云没再理会,自顾自的吃喝,看到某人一副说谎了还心安理得的架势,陈明宇也是火了,当即又怒气冲冲喝道:“小子,我奉劝你,赶紧拿出那张县试中榜文书,若是拿不出来,就赶紧向本公子赔礼道歉,承认刚才是污蔑诽谤本公子,否则今天我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江云也是一肚子火,感觉莫名其妙,慢条斯理的道:“笑话,我不会拿出什么中榜文书,更不会赔礼道歉。”

    “你——”陈明宇咬牙切齿,更是气恼。

    看到场上气氛有些不对,坐在前席的雍覃夫人正要开口,打个圆场,平息纠纷,这时一旁的佟菱玉开口了,说道:“我刚才倒是确实听江公子说过,他此去府城,正是为了参加府试,可知这县试中榜的事,应是不假的,而他也确实是临水县人。”

    佟菱玉的这番话,无疑是证明,江云确实是临水县县试中榜的考生身份了,她现在坐在前席,跟雍覃夫人坐在一起,看来跟雍覃夫人关系不错,一些有意相帮陈明宇的士子也不好开口了。

    这时江云这一桌上,梅河居士也站起来证明道:“刚才我也确实看过江小哥的县试中榜文书,是本次临水县县试中榜文书不假,而且记得正是榜尾第六十名。”

    他的发话,无疑又是一个对江云身份有力的证明了。

    不知不觉中,大厅众人看向陈明宇的目光就有些异样了,他们大多相信了江云县试榜尾的身份,陈明宇刚才多半所言不实,被人当场揭穿,恼羞成怒了。当然,对方虽然说了慌,编了那个故事,但也是博众人一乐,无伤大雅的。

    被众人异样的目光盯着,陈明宇欲哭无泪,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啊,自己明明说的就是事实,怎么就成了众人眼中的说谎者呢,这若是传出去,他的名声可就毁了,他还怎么在士林中混啊。

    “你是不是姓江,叫作江云?”正要抓狂的时候,他也是灵光一现,突然问道。

    江云沉吟了一下,无可奈何的道:“是,我正是江云,怎么了。”

    “哈哈哈——”陈明宇一愣,随即便仰天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不断,响彻大厅。

    “哈哈哈,有趣,太有趣了——”陈明宇还在大笑,笑得前俯后仰,弯下了腰,眼泪都出来了。

    众人见了,却都是一副莫名其妙不解之状,不知对方为什么突然发笑,搞的什么名堂。(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真是巧合

    “陈兄,你笑什么。”有人忍不住发问。

    陈明宇收住笑,指着江云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此人名叫江云,就是那位东风吹兄,为了一枚铜钱而大闹城隍庙灯谜会的那位仁兄啊。”

    这话一出,全场又是一片愕然,全呆住了,他们刚才没往这方面想,若是这样,那倒是可以解释,双方都没有说谎,只是事情真有这么巧吗,陈明宇说的那位东风吹兄,就是座中的这位弱冠少年?

    他们在此哄笑了半天,原来正主人就坐在当面,若是如此,这也太巧合了吧。

    众人神色都一片古怪,齐齐向江云这边看来,等着他的解释,可惜江云坐在那里,却丝毫没有解释什么的意思,他能怎么解释,这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跟他同桌的这些山人居士闻言也都是惊讶不已,云中子朝江云道:“江小哥,你怎么不说话,那个陈公子污蔑你就是那位东风吹兄,这简直岂有此理,你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他们这些人,大多还是不相信这位江小哥就是陈明宇口中的那位东风吹兄。

    江云懒得理会他,若不是这云中子多事,哪有现在这么多事。

    雍覃夫人此刻也是感到几分好奇和有趣,朝着江云这边扫了几眼,问旁边的佟菱玉道:“菱玉,那位少年是谁,莫非也是你们书斋的山人。”

    佟菱玉点了点头,雍覃夫人见她承认,心中倒是一阵惊讶,惊讶的是对方的年纪,不由又问道:“不知他写的是什么大作?”

    对于这风花雪月,才子佳人的杂书。她这个万卷书斋的大掌柜也颇有涉猎,而且看过不少。

    佟菱玉回道:“他就是那本西厢记的作者江上钓叟。”

    雍覃夫人闻言又是吃了一惊,那本西厢记如今风头正劲,书坊中多有传闻,她也听闻过,而且不久前看过。也被吸引住,觉得是一本佳作。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本西厢记的作者,就是眼前这位年仅弱冠的少年,这也太令人意外了吧。

    从那西厢记作者的笔名江上钓叟来看,谁都会认为,这本书的作者,应该是一位七老八十的老头了,谁也不会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一位年轻翩翩少年,一个年轻少年郎,偏偏取这么一个江上钓叟的名字,这不是故意坑人么。

    “此人真的是那本西厢记的作者,江上钓叟?”她不确定的又问道。

    佟菱玉再次肯定的点头,道:“不会错的,这本西厢记的稿子,还是我亲自从他手中收来的。”

    雍覃夫人这才信了。这时还有一个疑问,又问道:“莫非他真是那首。那首东风吹的作者?”

    佟菱玉神色也一片古怪,摇了摇头,道:“这个我倒是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姓江,是清河书院的学生。”

    其实那位东风吹兄的事迹她也多有耳闻,而且不少地方跟这位江公子吻合。心中已经多半相信了,只是嘴上还不肯承认。

    这时只听那陈明宇得意戏谑的声音又传来道:“实话告诉诸位,那位东风吹兄,正是名叫江云,清河书院的学生。本次临水县县试榜尾最后一名,眼下这位仁兄既然也是临水县县试榜尾最后一名,同样也名叫江云,那么这两人就是同一个人,还有什么疑问吗。”

    “若是大家不信,那么还可以问问脂砚斋的佟掌柜,佟掌柜身在清河镇,想必也听闻过这位东风吹兄的事迹,她可以为我的话作证。”

    他的话声落下,众人的目光纷纷又向佟菱玉这边看来,佟菱玉迟疑了一下,便道:“陈公子说的事,妾身也听闻过,只是却也不知跟江公子有什么关系。”她还是想替对方掩饰一二。

    座中众人听了,这时心中却已经大半相信,陈明宇说的就是真的,他口中的那位东风吹兄,此刻就在大厅座中,就是那位江姓少年,这听起来似乎荒唐,但事情就是这般巧合。

    陈明宇此刻更是得意,戏谑的看着江云道:“这位仁兄,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还不肯承认么!”

    江云目光扫过一眼厅中,感觉十分无聊,慢条斯理的道:“我什么时候没承认了,我就是江云,怎么了。”

    陈明宇不依不饶的又问道:“那你是不是那首东风吹的作者,曾经为了一枚铜钱大闹城隍庙灯谜会?”

    江云道:“是,又怎么了。”

    见到他坦然承认,大厅众人这才确定,原来此人,还真是那位东风吹兄啊,只是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对方虽然是承认了,但这理直气壮的口气,好像占着多大理似的,这让人有一种荒谬之感。

    那些年轻士子,一个个面面相觑,神色一阵古怪,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跟江云同桌的那些山人居士,也是一个个神色尴尬,跟江云挨着坐的人,一个个都悄悄挪了挪屁股,离得对方远了些。

    雍覃夫人倒是感到几分有趣,这时笑了一笑,问道:“听说阁下还是西厢记的作者,江上钓叟?”

    江云也是坦然承认,道:“不错。”

    那些年轻士子听了,惊讶之余,又都各个摇头,心说这人行事简直是荒唐可笑,年纪轻轻,好好的一位读书种子,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去学那些腐儒酸才,写那些不登大雅之堂的媚俗文字,这倒也罢了,你写就写了,为何还要这般直言不讳的当场承认,这样一来,声名彻底臭了,毁了,想洗清都洗不干净,以后还怎么在士林中混?

    这人果然迂腐呆气,不可理喻,难怪会作出那些啼笑皆非的荒唐事,众人心中都摇头无语。

    雍覃夫人妙目一转,又道:“阁下所言只怕未必是实吧,说实话,那本西厢记文字情节老到世故,非一般阅历可以写出来,作者又叫江上钓叟,可跟阁下翩翩少年十分不相符呢。”

    那些年轻士子一听,心道这是夫人在给对方台阶下,若是对方借此顺坡儿下驴,承认是捉刀代笔之作,那么今日名声还有保全的机会啊。

    哪知江云**的道:“江上钓叟就是我,信不信由你们。”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无语,这人简直是榆木疙瘩,不可救药了。

    雍覃夫人也是无话可说,呆了一呆,道:“阁下可真是大才啊。”

    江云一本正经的道:“夫人过奖了。”

    “这——”看到这里,那些年轻士子们再也忍不住,又哄堂大笑了起来。

    雍覃夫人也被逗乐了,她倒不是有意讥讽,只是觉得这人怎么说呢,颇有一种笑骂由他,我自宠辱不惊的境界,直白点说,就是厚颜无耻。

    那玄衣少女崔清妍清冷的眸子中,也泛起几丝笑意,还带着几丝奇怪,只觉得这是一个怪人。

    这时一位穿着锦袍的管家从外走了进来,来到雍覃夫人身边,轻声请示道:“夫人,是不是可以开船了。”

    雍覃夫人点了点头,就命人撤去酒席,又换上了香茶。

    大船重新扬帆启动,沿着清江向着下游驶去。

    大厅中众士子们并没有散去,一边喝着香茶,一边继续在那里谈笑,有了陈明宇这个开头,说一个趣闻轶事,还把正主儿也给炸了出来,也算出尽风头,其他的年轻士子们也不甘寂寞,海阔天空的侃了起来,说的也都是一些轶闻趣事,有真事,也有编的,只是博众人一乐。

    大厅中一时谈笑风生,气氛融融,只不过江云他们这一桌倒是有些尴尬,基本插不上话,这些山人居士基本都是闭门造车,孤陋寡闻,哪说的出什么逸事奇闻,即使能够编出一些,但人家也不给他们这个机会啊。那些年轻士子们根本看不起他们隔桌的这些腐儒酸才,哪有他们说话的份。

    说谈一阵,雍覃夫人朝着身旁的玄衣女子崔清妍扫了一眼,笑了一笑,沉吟一下,这时便吩咐旁边的一位侍女道:“去把那瓶子取来。”

    那侍女是她的贴身心腹,一听这话,自然知道夫人所指的是什么,当即就应了一声,快步上楼去了。

    不一会儿,只见她又回转过来,手里捧着一方长木盒子,走到雍覃夫人近前,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夫人面前的几案上。

    大厅中那些年轻士子们都注意到这个长方木盒子,纷纷停了谈笑,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一时不知雍覃夫人的用意,不少人甚至想到,莫非这长木盒子中,放着某位名士高人的珍稀墨迹手稿,要让众人当场观摩品鉴?

    他们有这个想法也不足为奇,万卷书斋本就是超大书斋,做的就是书本生意,收藏甚丰,随便拿出一些珍稀名贵真迹手稿,自不在话下,若说此刻红木盒子中放的是一卷“圣物”,众人也不会感到特别惊奇,虽然这基本不可能。即使这雍覃夫人手头握有“圣物”,那必也是镇店之宝,不可能轻易拿出来,给他们瞧看。

    不仅这些年轻士子们好奇注目,就是隔得远一些的那些山人居士,也都被引起了好奇,纷纷向着这边看了过来。

    在众人好奇猜测的目光中,雍覃夫人打开了面前的这个长方红木盒子,从里面小心翼翼捧起了一物,亮在了众人面前。(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投壶游戏

    这是一个尺许来高的瓷瓶,瓶口窄小,腹部放宽,瓶底又收窄,看起来就是一个寻常人家插花用的花瓶,不过瓶身底色是黑的,黑漆漆发着乌光,上面用一些淡淡的粉彩,绘着四季风景图画,在瓶身四处,还雕缕着一些像符文一样的细纹,隐隐闪烁光华。

    这个瓷瓶做工算不得十分精巧别致,整个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花瓶,虽然感觉有点古怪。

    正当众人盯着这个黑乎乎的瓶子,疑惑不解之时,只见雍覃夫人看向众人,吟吟一笑说道:“诸位,船行江中,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大家来做一个游戏如何?”

    “不知夫人说的是什么游戏?”有人就凑趣的问了出来。

    雍覃夫人一指面前的黑乎乎瓶子,对着众人笑说道:“此游戏可叫做投壶!彩云,你去把掷壶用的小箭发给诸位公子。”

    刚才那个拿来红木盒子的侍女答应一声,从红木盒子中,取出一束半尺来长的银白色小箭,来到那些年轻士子们的桌前,把手中的银白色小箭分发给诸人,每人得了一枚。

    发完之后,她手中倒还剩了一些,不过朝着隔桌的那些山人居士瞥了一眼,没有理会,径自又走了回去。

    这些山人居士们一看,原来这个投壶游戏,没有他们的份啊,虽然心中不满,但他们自知身份低微,也没敢炸刺,多说什么。

    那些年轻士子们一拿到那银色小箭,有机灵的就已经明白过来,大声说道:“夫人所说的这个投壶游戏。可是要我们把这手中的银白小箭,投入到那个黑色花瓶之中?”

    雍覃夫人点了点头。道:“正是。”

    原来如此,众年轻士子们一听。就明白过来了,这只是个简单游戏,不过主人既然有这个兴趣,那么就客随主便,当个无聊消遣也罢。

    “不知这个投壶的距离是多长?”有人又问了起来。

    雍覃夫人吟吟笑道:“不用多长,只隔着一丈距离就可。”

    众年轻士子们一听,顿时都露出不以为然之色,那个乌黑瓶子的瓶口虽然窄小,但若只隔着一丈距离。对他们这些秀才来说,基本闭着眼睛也能投进去啊,这根本没有什么难度,就是寻常人,相信也能投中个七七八八了。

    有人便建议道:“这一丈距离太短,可否再远一点?”

    雍覃夫人道:“若是诸位觉得这一丈距离太短,想要隔着远一点投,当然也可以,任由大家心意。但最短不能靠近一丈距离就是。”

    众人听了,这是要大家任意选择距离来投啊,莫非是要比拼大家投中的最大距离,谁隔的远投中了。就谁最出彩?

    众人觉得明白过来了,这时有人便又说道:“既然是投壶游戏,自然该有点彩头吧。”

    他本是随意一说。没想雍覃夫人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道:“既然是投壶。当然是有彩头的,座中诸位。不论是谁,只要投中,就可以得到一副前辈名家玄级真迹手稿的奖赏,可以到我万卷书斋店中,任意选取一副。”

    这话一出,这些年轻士子们都惊讶不已,没想到还真有彩头,而且这彩头竟然十分不错。说实话,他们这些人,不是豪门高第公子,就是书香世家子弟,各个起码都有秀才功名,一副前辈名家的玄级真迹手稿,对他们来说,并算不得十分稀奇。

    但对方话中说了,这个彩头,可是可以到万卷书斋店中任意选取的,普通的玄级真迹手稿在他们眼中或许算不得什么,但若是能够选到一些极品玄级真迹手稿,那也是价值不菲,对他们来说也不是等闲可以得到的。

    关键点的是,这个投壶游戏看起来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难度,这个彩头可以轻松获得,这个玄级真迹手稿基本就是白送给他们的,他们哪有不高兴的,现在他们不得不佩服,这位雍覃夫人果真是大手笔,对他们简直是太照顾了。

    这些年轻士子们个个兴高采烈,喜形于色,旁边的山人居士们,则都是羡慕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这个投壶游戏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任何难度,那玄级真迹手稿,根本就像是白送的,真是白白便宜这些少爷公子哥儿了。

    羡慕不已之余,又大是不甘,这样的大好事,可惜他们没有份啊,虽然他们都已经无意于读书上进,一件玄级真迹手稿对他们来说意义不大,但是他们用不着,也可以留待后人,或者拿去售卖啊,能够凭白得到一件玄级真迹手稿,甚至可能挑选到一件极品玄级真迹手稿,这一转手卖出去,起码就是数百上千的银子,这抵得上他们写多少本书啊。

    难怪这一下,他们羡慕嫉妒的眼都红了,真是没天理啊,这么大的好事,怎么就落在这些少爷公子哥头上,他们就没份呢。

    大厅众人的神色,落在雍覃夫人眼中,这时又轻轻一笑,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这个投壶游戏,跟普通的投壶游戏,还是有点不同的……”

    众人一听,没有觉得多少意外奇怪,反而释然,心道原来如此,这个投壶游戏果然还另有蹊跷,不是这么简单的,不过这样才符合常理,对方即使是万卷书斋的大掌柜,收藏甚丰,但也不是冤大头么。

    不等众人再问,这时雍覃夫人又吩咐那侍女彩云道:“彩云,你把那符笺给诸位公子发下去。”

    那侍女彩云答应一声,走过来又从那长方红木盒子中,取出一叠纸笺,朝着众年轻士子这边走了过来,每人发了一张符笺。

    那些年轻士子们每人得到一张符笺,低头打量这符笺,只见这符笺淡黄色,长条形,就像一片柳叶,纸笺周围,雕缕着一些细密符文,只在中间空了一行格子,似是用来书写文字。

    这些人都出身豪门高第,书香世家,不少识货之人很快就惊讶的认出,这符笺只怕就是上品的“南华笺”。

    这南华笺乃是一种特殊纸笺,是东都造纸世家“南华堂”的特产,采用特殊原料,经过数种特别工序制作而成,以此南华笺来书写文字,更容易凝练浩然之气,彰显文采,是读书人眼中的极品纸笺,价值不菲,且难以求得,即使一般世家豪门,都舍不得用,都是当作宝贝收藏起来,等闲不会动用,一般都是像祭祀,年节这样的重要场合,才会拿出来使用。

    市面上也可以见到一些所谓的“南华笺”售卖,但那其实都是仿制品,虽然也有些效果,但只能算是下品南华笺,真正效果自然比不上真正的上品南华笺。

    而这些年轻士子中,有识货的就认出,他们手中的这些符笺,是真正东都“南华堂”出品的上品南华笺无疑。

    没想到,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投壶游戏,雍覃夫人竟然会拿出这难得的南华笺来,虽然每人手上分得的只是柳叶般的一小条。有人心中隐隐觉得,这个投壶游戏,看来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在众人神色各异中,只听雍覃夫人轻柔的声音又响起道:“这个投壶游戏,便是要诸位在这符笺上写字,写完之后,把符笺缠绕在小箭箭尾投出,就可以了。”

    果然如此,看来在这符笺上写的字是关键,当即就有人出声问道:“不知这符笺上写的字,可有什么规矩要求?”

    雍覃夫人笑着道:“并无多少要求,几字到十几字皆可,只要是切情切景的一句就可以了。但必须是自己之言,不得照抄圣人之言,或者其他前辈名家之言,否则就是无效的。”

    有人若有所思,有人则依旧疑惑,问道:“这样就可以了么,只要把小箭投进瓶中,就算赢了,可得彩头?”

    雍覃夫人点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

    众年轻士子们听了,有人若有所悟,有人却还是不以为然,这样一来,还是没有多大难度啊,把小箭投进那个黑瓶子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这个彩头还不是唾手可得,简直就相当于白送。

    众人神色各异的表情落在眼中,雍覃夫人倒没有再多说什么,笑吟吟的道:“如今诸位公子符笺小箭在手,就可以进行这个投壶游戏了,不过机会只有一次,大家要慎重小心哦。”

    这时就有侍女端上笔墨纸砚,放在这些年轻士子们的桌上,不过这些人一时并没有立即动手,虽然尚不明究竟,但他们隐隐觉得,这个要在符笺上写的字,应该是一个关键,不能轻忽视之。

    “夫人,这个只怕太不公平了吧,为何他们能有这个投壶的机会,我等却没有?夫人为何这般厚此薄彼,对我等视而不见!”

    正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在大厅响了起来,炸刺的人正是那云中子,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忍不住跳出来质问,虽然觉得此举可能会得罪雍覃夫人,但在那极品玄级真迹手稿的诱惑面前,也顾不得这许多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机会均等

    “这——”雍覃夫人没想到有人会当场发难,这个投壶游戏,或者说投壶“斗气”,她确实完全没有把这些山人居士考虑在内的。

    这个投壶游戏,其实确实另有玄机,并不仅仅就是一般的投壶游戏了。眼前这个乌黑瓶子,看着不怎么起眼,却不是简单之物,它是前朝“匠王”公输盘的一件传世作品,雅名叫做“量才壶”,俗名就叫“斗气瓶”,不过斗的不是闲气,而是才气。

    这“斗气瓶”运用的就是才气相克的原理,在这黑瓶中,已经放了一个小箭,箭尾也缠绕了一张符笺,符笺上也写着一行字,正是那玄衣女子崔清妍所书。

    崔清妍的这张符笺占了瓶中,符笺上的文字散发出才气,成了黑瓶镇守之主,若是众年轻士子们投过来的小箭符笺上所挟带才气不足,不足以抗拒瓶中的镇守之气,那是无法顺利投进瓶中的。

    所以这个投壶游戏,其实就是相当于小测一下众年轻士子们的才学,雍覃夫人知道自己这位侄女心高气傲,虽是女子,却巾帼不让须眉,平素眼高于顶,看不起天下男子。

    这也本没什么,对方才学过人,自有这个资本,但问题是对方已经年近二十,终身大事已经是耽误了,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去年女科得志之后,对方更是心高气傲了,四处游学,求天下奇闻壮观,览天地之广大,以益其文。

    现在到了江左。她这个做姑姑的自然不能干看着,倒是想着有江左奇才逸士出来。能够压一压这位侄女的气焰,若是能让对方心动就更好了。她现在弄出这么一个投壶游戏,抱着就是这样一个心思。

    但在她看来,后面坐的那些山人居士,不过一些落魄潦倒的腐儒酸才罢了,自然不会有多少才学,这个投壶根本就是投不中的,所以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让他们也参与这个游戏,现在见到有人发难,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放肆!夫人怎么行事。还用的着你们来指手画脚?就你们这样的身份,有资格玩这投壶游戏么。你们可知道,这张小小的上品南华笺,价值几何?给你们用都是浪费了!”

    看到云中子出来炸刺,年轻士子们这边自然有人不答应了,跟这些腐儒酸才共处一室,已经让他们十分不爽,浑身不得劲了,哪还能跟他们一起玩游戏。这不是要了他们的命么。

    其他的士子们也都纷纷呵斥,无非就是骂这些山人居士没有自知之明,提无理要求,恬不知耻。而山人居士那边。也不甘示弱,纷纷对骂起来,只是气势被压。根本骂不过对方。

    看到场面变得闹哄哄的,雍覃夫人娥眉微蹙。挥手止住众人,道:“大家不必争吵。且听我一言。”

    看到她发话,年轻士子们总算停歇了下来,不再骂了,山人居士们那边,已经被骂的气血浮动,冷汗涔涔,这些秀才带了威压的唇枪舌剑,委实让他们吃了不少苦头,此刻也偃旗息鼓,眼巴巴的看着雍覃夫人。

    雍覃夫人沉吟一下,心道,反正他们也是投不中的,我若是不答应他们,外人还会说我小气,舍不得这几张南华笺,也罢,就让他们投一下也无妨。

    当即她就说道:“刚才是我考虑不周了,既然山人居士们愿意加入这个投壶游戏,那就听凭诸位心意,彩云,给山人居士送去小箭和符笺。”

    那侍女彩云闻言,心中大不以为然,觉得这些山人居士参加这个投壶游戏,根本就是不自量力,浪费符笺,她根本就不想送这个小箭和符笺。

    “快去吧。”见她不动,雍覃夫人又催促了一句,侍女彩云见了,没有办法,只得从长方红木盒子中又拿了几只银白小箭和淡黄符笺,往那山人居士这桌送来。

    “夫人,何必如此!”看到雍覃夫人当真要那些腐儒酸才加入他们的游戏,众年轻人士子们一个个都急了眼。

    雍覃夫人摆摆手,示意众人不要多说。

    “给!给!给!”

    侍女彩云来到众山人居士面前,每人给了一只小箭和一张符笺,不过脸上却毫不掩饰不情不愿之色,小箭基本都是扔过去的。

    不过这些山人居士们自然不会在意她的态度,跟她计较,一个个满脸欢笑道着谢,拿起小箭和符笺,相顾欣然喜悦,仿佛手中已经拿到了那极品的玄级真迹手稿。

    相比于这边的兴高采烈,喜气洋洋,另一边的年轻士子们却是沉默了,有人深以为耻,不是没想过就此拂袖而去,不玩这个什么投壶游戏了,但是站起的身形却走不动,最后又坐了下来。

    若是就这么拂袖而去,得罪了雍覃夫人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还是舍不得那个彩头,极品玄级真迹手稿对他们来说,也是难得之物,若就这么不要了,那不是犯傻么,岂不是让那些腐儒酸才便宜了。

    “给!”侍女彩云最后来到江云的座前,也是赌气的把小箭和符笺往对方面前一摔。

    ‘扑哧——’似是想到刚才那首歪诗,她忍不住又掩嘴而笑,转身走了,口中低声嘀咕道,便宜你这个书呆了,只怕你也就这一次机会用上这难得的上品南华笺了!

    有侍女给他们这一桌也送来了笔墨纸砚,山人居士这些人,有性急的已经迫不及待拿过桌上的狼毫笔,蘸了墨汁,就在那符笺上动笔写了起来。

    江云拿着小箭和符笺,一时倒是没有动作,要说一副玄级真迹手稿他不动心,那是假的,不过他总觉得这其中似有蹊跷,那个雍覃夫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冤大头之人,不会白白送这么多玄级真迹手稿给他们,所以他没有急着动笔,还是打算先看看再说。

    云中子便是性急的一个,手中捏着狼毫笔,看着这符笺,挠了挠头,想着写点什么字。这张符笺窄短只如一片柳叶,毕竟是上品南华笺,也不可能弄出一大张来浪费。

    这么一片柳叶般大小的符笺,最多也只能写个十来字,一首短小的诗只怕都写不完,看到旁边有人也已经在动手,云中子心中更是着急起来,当即也不再多想,提笔就落在了符笺上,书写起来,很快就写完了一行字。

    “休道是小生,便是铁石人,也意惹情牵。”看着符笺上的这行字,云中子心中十分满意,而写下这句,整张符笺也恰恰写满,真是不多一字,也没浪费半点。

    再看这书法,端庄小楷,个个珠圆玉润,秾纤得中,肥瘦得体,骨肉匀称,看着就赏心悦目。云中子虽然受困场屋多年,连个童生功名都没有得到,不过这手书法却是练得极好,这也一直是他引以为傲的一个地方。

    看得心中满意,云中子得意的哈哈一笑,随即就依着雍覃夫人先前的交代,把写好字的符笺缠绕在银白小箭的箭尾,然后起身离席而去,就要上前去投壶。

    此刻那个乌光黑瓶,已经被人摆放在大厅前面的一张案几上,前后左右站着四个侍女守着。

    “慢着!”

    看到云中子上前就要投壶,年轻士子这边,就有人急了,跟这些腐儒酸才一起游戏,这已经让他们感觉大失了身份,简直就是耻辱,若是还被对方捷足先得,拔了头彩,这就更是颜面大失,不可容忍了。

    所以看到云中子就要上前来投壶,就有一位年轻士子当即大声喝止住了他,这人也顾不得多想了,当即提笔就在符笺上刷刷写下一行字,然后拿起银色小箭,把写好了字的符笺缠绕在了箭尾,赶到了云中子的前面。

    “你先退下,这第一个投壶的,当是我来!”他毫不客气的挥挥手,朝着云中子呵斥道。

    云中子最后还是忍了,退后几步,说道:“就让你一步,不过这第二个投的,就是我了,再不会相让!”说罢恶狠狠的朝着身后扫了一眼。

    那年轻士子懒得狸他,手中拿着银色小箭,站在了那乌光黑瓶之前,虽然先前雍覃夫人说,只要隔着一丈开外就可以投了,但他并没有占这个便宜,远远的隔了约莫两丈的距离,反正这个距离对他来说,要投中也是十拿九稳的,没有什么差别。

    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对于这个投壶游戏,多数人心中还是没有什么底的,正好借此看看究竟。

    只见那位年轻士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轻一捋袖口,抬起右臂,轻轻一扬,手中的银色小箭就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向着前面那乌光黑瓶射去。

    大厅中众人都仔细盯着,倒是要看看,对方这一投,是否能够投中。有人也在懊悔,自己犹豫之下,却让他人要夺了这头彩去。

    银白小箭如一道银光在空中划过,没有任何意外,稳稳当当的向着前面的乌光黑瓶瓶口落去,不得不说,这位年轻士子的力道使用的恰到好处,看这情形,小箭最后落入瓶中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哈——”这位投壶的年轻士子已经笑了出来,他笑声尚未落下,却异变突生,那银色小箭飞到瓶口上方,正要落进瓶中的时候,箭身却突然没有任何征兆的歪了一歪,以致没有掉进瓶中,“啪——”的一声落在了瓶外的案几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量才壶

    “哈——呃,这是怎么回事!”

    那投壶的年轻士子笑声嘎然而止,愕然的看着前面掉在瓶外的银色小箭,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大厅中其他人也看到了,除了幸灾乐祸之外,也暗地吃惊,心生不解,那只银色小箭明明都要落入瓶口中去了,怎么却是突生异变,莫名其妙的歪到瓶外,仿佛有一股力推开似的。

    看来这个投壶果然不简单,另有玄机啊。刚才曾经懊悔动作不快,被人捷足先登的人,此刻倒是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没有莽撞行事。

    那个投壶的年轻士子此刻懊恼不已,机会只有一次,他这次失败,想要再来一次都不行,无奈跺了一下脚,退回去了。

    云中子此刻却是幸灾乐祸,年轻人啊还是太毛躁,争强好胜,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不就出丑了么,这个头彩,终究还是归自己的了。

    想到可以挑选一副极品玄级真迹手稿,转手一卖就可得数百上千两银子,心中更是一阵火热,拿着自己的银白小箭走上前来,得意的看着走下来的那位投壶失败的年轻士子,捋了捋颔下美髯须,挑衅的道:“年轻人,投壶不是这么投的,还是看我的吧!”

    看到对方竟敢挑衅自己,那位投壶失败的年轻士子气得恨不得一拳把对方打得满脸桃花开,不过教训对方容易,让自己失了风度,让人以为输不起就不好了,所以他还是忍住了。没有理会对方,只是站在一旁。等着看对方的投壶。

    刚才的失利,他现在都不明所以。因此要看个究竟,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中子走上前来,他吸取了刚才那位年轻士子的一点教训,并没有太过托大,而是规规矩矩的走到了距离那乌光黑瓶的一丈前才停下。

    “看这腐儒,还真只是站在一丈之外投壶,简直是不知羞耻!”他的这种举动,引来旁边年轻士子们的一片嘘声。

    云中子却不为所动,只当作没听见。反正他又没有违反这投壶的规定,为什么就不能站在一丈外了,刚才那个年轻人原本也可以站在一丈外,可他非要站在两丈外,这怨得谁来,只能怨他自己,年轻人爱炫耀耍宝,却不知这都是虚的,拿到彩头才是真的实惠。看我待会投箭进了壶中,夺了这头彩,你们还有什么话说,只有一个个羡慕嫉妒的份。

    离乌光黑瓶前一丈远处。被大厅侍者拦了一道红绸,云中子就在红绸前停下站定,定了定心神。手执银白小箭,略一作势。抬臂,瞄准。手一扬,银白小箭就脱手飞出,直向前面的乌光黑瓶瓶口落去。

    箭一脱手,云中子心中就有了数,这次投壶中的八,九不离十了,一副极品玄级真迹手稿就要到手了,他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刚才那位年轻士子投壶的失败,他并没有看得太仔细,只是看到了结果,认为对方是年轻毛躁没有投准所致。

    现在他对自己的投中却是信心满满的,这一丈的距离,只要稍稍有点准头,投中并不难的。

    “哈哈——”看着银色小箭已经飞到乌光黑瓶瓶口上方,落进瓶中已是确定无疑之事,他忍不住得意的大笑起来。

    他笑声未落,异变又突生,那个飞临瓶口,眼看就要落入瓶中的银色小箭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歪了一歪,没有掉进瓶中,“啪——”的一声再次落在了瓶外的案几上,跟先前的情形如出一辙。

    云中子的笑声嘎然而至,目瞪口呆的看着掉落瓶外的小箭,霎时变得失魂落魄,欲哭无泪,一副极品玄级真迹手稿,就这么没了。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已经要投进壶中的小箭,怎么就出了意外,掉在外面了呢,这个结果他实在不甘心啊,

    “这个黑瓶有古怪,其中有诈!”他不禁跳了起来,气急败坏的大叫道。

    众人都鄙夷不屑,现在谁都看出来了,这个投壶不是这么好投的,还用得着你来说。

    虽然看出这其中有古怪,但还是有人不信邪,接下来又站出来几人,陆续投壶,可惜没有一个投中,结果也都跟先前情形一样,明明要落入瓶中的银色小箭,在瓶口就会歪一歪,掉到瓶外去。

    看到这种情形,后面的人已经大为踌躇,在没有弄清楚其中奥妙之前,不敢再轻易出手了。

    众人在这里狐疑不解,以致有人认为,是不是雍覃夫人故意使诈作弊,让他们投壶失败,看他们的笑话,什么任意挑选玄级真迹手稿,不过是一个可看而不可及的大馅饼罢了。

    “我明白了!”正在这时,那位天蓝色襕衫的年轻士子郭茂拍了拍脑袋,一副恍然大悟之状。

    “郭兄明白了什么!”闻声不少人倒是纷纷询问。

    郭茂扫过一眼大厅众人,目光落在前面的那个乌光黑瓶上,朗声说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眼前这个黑瓶,应该是叫做‘量才壶’,或者俗称‘斗气瓶’,乃是前朝匠王公输盘的传世作品。”

    “这量才壶壶中事先放置一张写有文字的符笺,称作壶主,以才气镇守于内,若是外来符笺上文字的才气不足,就无法攻破壶关,进入壶内,所以又俗称‘斗气瓶’,斗的不是闲气,而是才气!”

    众人闻言,都神色动容,若有所悟,纷纷转头看向前席的雍覃夫人,等着她的解释。

    雍覃夫人这时展颜一笑,尽显雍容华贵,笑说道:“郭公子果然不愧是江左世家高门子弟,见闻广博,令人佩服,正如郭公子所说,此瓶确是‘量才壶’,乃前朝匠王公输盘的传世作品。”

    得到她承认,众人都彻底明白过来,原来如此,怪不得先前众人投壶,都一个不进,原来这是一个“斗气瓶”,若是小箭符笺上的文字才气不足,就无法攻破壶关,进入壶中啊。

    明白过来之后,有人觉得刚才的失利也并不算太冤,有的人却大呼冤枉,早知如此,先前就不该那般草率,匆匆在符笺上写了文字,总要好好寻思雕琢一番才是。

    明白这“斗气瓶”的道理之后,众人狐疑尽去,又起了争胜之心,开始琢磨起将要书写在这符笺上的文字,怎么能尽最大限度展现自己的才气,以求能攻破壶关,投壶中的。

    而那些已经冒失投过了的,此刻已是懊悔不迭了,刚才雍覃夫人已经说了,投壶的机会只有一次,他们白白浪费了,就没有了。

    “敢问夫人,不知这黑瓶中,作为壶主的符笺文字,是谁人所书?”那郭茂道出了眼前这量才壶的来历,这时又好奇问道。

    雍覃夫人朝身旁的玄衣女子崔清妍扫了一眼,倒也没有隐瞒,清声道:“壶中符笺,是我侄女清妍所书。”

    大厅众人闻言,纷纷向那玄衣女子看去,心中想到,原来此女竟是雍覃夫人的侄女,那么果然就是崔氏女了,而且这般风姿脱俗,才气不凡,果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让他们心中的争胜之心更甚,若是能够投壶中的,攻破壶关,那是不是能令佳人高看一眼,打动芳心呢,想到这里,他们心头更是一片火热。

    而先前已经冒失的浪费了机会的年轻士子,此刻更是捶胸顿足,懊悔不迭,有人情不自禁就站出来试探问道:“先前夫人没有明言,在下不知这量才壶底细,符笺上文字只是草草而就,并没有仔细雕琢,不知夫人可否酌情再给我等一次投壶机会?”

    雍覃夫人却是摇摇头,道:“先前我已经事先讲明,投壶机会只有一次,要诸位慎重小心,所以公子所请,我只能说抱歉了,若是答应公子,对其他人就是不公平了。”

    那人见了,顿时一阵失望,其他已经投过壶的,也是一片失望沮丧。

    有人转头,看见旁边山人居士野老那一桌,心中一动,便又问道:“若是此次投壶,有人自动放弃,我等可不可以向他求得这次投壶机会?”

    雍覃夫人也是心有玲珑之人,一听对方这话,就猜知了对方的意图,多半是要游说那些山人居士野老,让出这次机会了,那些人原本就不在她考量范围之内,以这些人的才学,根本就不可能投壶中的,白白浪费机会而已。若是这些年轻士子能够说服他们让出机会,倒也算是两全其美。

    想到这里,她就点了点头,道:“若是有人自愿放弃,倒是可以代替再投一次。”

    这话一出,那几个已经投过壶的年轻士子们顿时大喜,目光纷纷望向邻桌的那些尚未投壶的山人居士野老,目光灼热,就仿佛猛兽遇到了羔羊。

    就是那些尚未投壶的,此刻也不禁大为心动,琢磨着是不是要再求得这二次投壶机会,不过想想,僧多粥少,此举多半会把那些已经投过壶的同道给得罪惨了,所以想想还是算了。

    江云他们这一桌,云中子已经投过壶了,司马青台也已经投了,梅河居士,抱石山人,空谷野老这三人倒是还没有投,银色小箭和空白符笺都还在,当然江云也还未投。

    在这些人尚没有回过神来之时,就已经被几位蜂拥而上的年轻士子如狼似虎的给围上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纷纷不中

    “这位山人,把你的投壶机会让给我!”

    “那位野老,你要投壶也是浪费,不如就让给我!”

    “这位居士,交出你的小箭和符笺……”

    “呃,这位小哥,你把机会让给我,若是得了彩头,彩头我都可以不要,归你就是,你这是占了大便宜……”

    ……

    这些年轻士子围着江云,抱石山人,梅河居士,空谷野老等人,纷纷游说劝说不已。

    这边闹成一团,另一边,雍覃夫人看着厅上燃起的一束檀香,那檀香已经燃烧过半,便道:“诸位若要投壶,可要抓紧时间,此香燃尽,就是投壶游戏结束了哦。”

    受她这一激,当即就有已经琢磨好文字的年轻士子,在符笺上写好字,缠绕在银色小箭箭尾,然后走上前来投壶。

    才思敏捷,得了头彩也是一种荣耀,大家自然要争一争的。明白这量才壶的底细之后,他们此刻心中倒是信心十足,刚才有人的失利,那不过是不明白这量才壶的底细,轻敌大意罢了,现在他们郑重其事,做足准备,还能再投不中?

    如今镇守这量才壶的壶主,也不过是一位女子所书符笺罢了,虽然是鼎鼎大名的崔氏女,书香传家,才学定然是不俗的,但终归只是女子,难道还能比得过他们这些饱读诗书的世家才子不成?

    即使是在豪门高第,书香世家子弟中,他们也都是各个出类拔萃,名闻一方,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有秀才功名在身了。

    所以现在他们都是踌躇满志。信心十足的。

    这一边,有人已经开始了投壶,而另一边,还在吵嚷扯皮不已。

    白白让出这个投壶机会,把小箭符笺交给你们?凭什么啊,这样的无理要求。山人居士野老当然是不干的,纷纷毫不犹豫的摇头拒绝。

    若是能明抢,也许这些年轻士子就抢了,但这还不能明抢,雍覃夫人已经说了,要人家自愿让出,再说他们还要顾忌名声,作不出这堂而皇之强盗的事情。

    既然威胁游说不成,那么他们就只有利诱了。

    “也罢。这位居士,我出十两银子,买你的小箭和符笺,怎么样?”

    “那位山人,我也出十两银子,你看,这是官库十足纹银,你若答应。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这位野老,十两银子在此。你拿去吧,小箭和符笺归我!”

    “呃,这位小哥,你把机会让给我,若是得了彩头,彩头我都可以不要。归你就是,你这是占了大便宜……”堵住江云的这位仁兄,依然还是想空手套白狼。

    这一边吵成一团,另一边,有人已经投出了银色小箭。

    “啪——”

    投壶失败!小箭飞临壶口。歪了一歪,就掉在了壶外,跟先前情形如出一辙,很显然,小箭符笺上文字才气依旧不足以破关。

    “啊,怎么会这样,谢兄竟然失手了!”有人暗自幸灾乐祸,惊讶道。

    “谢兄,你符笺上写的文字是什么?”又有人好奇的问。

    那位投壶失败的年轻士子垂头丧气,说道:“写的是黄金若粪土肝胆硬如铁!”

    “啊,如此佳句,才气冲天,竟然也会失败,不可能吧!”有人惊讶道。

    这位谢兄的投壶失败,让一些士子心中凛然,但也更加激起了一些人的好胜之心,在这位谢兄垂头丧气走下来之后,紧接着又一位年轻士子走到红绸前,准备投壶。

    另外一边,还在吵嚷不已,不过价码已经升高许多了。

    “也罢,我就再让一步,那位居士,我出三十两银子,怎么样?”

    “这位山人,我服你了,好吧,我也出三十两银子,你若答应,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那位野老别走啊,我就再加一点,一口价,三十两银子,你拿去吧,小箭和符笺归我!”

    “呃,这位小哥,你再仔细考虑考虑,你去投壶,只能是白白浪费机会,一点好处都没有的,若是让给我,彩头我都说了可以不要的,给你就是,你这是占了大便宜啊……”这位仁兄还没有放弃,依然还在苦口婆心劝说。

    “啪——”

    这一边,投壶还在继续,不过上去的年轻士子又一次失败了,银色小箭飞临壶口,歪了一歪,跌落在壶外,看来小箭符笺上的才气依旧不足以破关。

    “啊,不会吧,竟然连岳兄也失败了!”

    “岳兄,敢问你符笺上写的文字是什么?”

    这位投壶失败的岳兄垂头丧气的道:“写的是东风吹醒英雄梦,笑对青山万重天!”

    “啊,如此佳句,才华横溢,竟然也不敌壶主落败,实在可惜啊!”有人惊叹不已。

    看到上去的人接连失败,对众人的信心是一个打击,他们开始觉得,这个量才壶不是这么容易被攻破的,里面守关的壶主才气足够强大,非轻易能够撼动,至此他们不得不收起原先的那几分轻视之心。

    随着这一边上去投壶的人接连失败,另一边的吵嚷也进入白热化。

    “那位居士,看到没有,连谢兄都失败了,他可是云阳府有名的才子啊。这样吧,我再加十两,四十两银子,你把机会让给我!”

    “这位山人,你看,岳兄是我佩服之人,他都失败了,你上去也是白搭,我再加十两,你不如就把小箭和符笺给我,得了这四十两银子,岂不是好。”

    “那位野老,认得那人么,那是东江府的龚兄,才名远播,连他都失败了,你觉得你若上去能有几分机会?四十两银子在这,你若答应,这些银子就都是你的了,你若不答应,最后失败,什么都得不到!”

    “呃,这位小哥,看到没有,姚兄是本地有名的才学之士,有名士评议,他可是琼林宴中人物啊,连他都失败了,你确信你能胜过他?还是把小箭和符笺交给我,这才是明智之举啊,我还是那句话,赢的彩头我不要,归你就是了,你这是占了大便宜啊……”那位仁兄还是不厌其烦的在苦口婆心劝说。

    在看到那些年轻士子们一个个上前去投壶,又一个个接着失败下场,山人居士野老也看得暗自心惊,知道这个投壶不是这么容易简单的。

    他们也有自知之明,论起才学,根本不是这些秀才功名的世家子弟对手,这些年轻士子们都失败了,他们若是上去,成功的希望也确实渺茫啊。

    若是这样,把这次机会让出,白白得几十两银子,总比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来得强吧,他们的心思终于松动起来了。

    而旁边的云中子,司马青台,此刻却是肠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他们急着抢着投什么壶,等到现在,把这机会换几十两银子多好啊,可惜后悔也来不及了,这里已经没他们什么事了,他们现在只能眼巴巴看着山人居士野老在那里待价而沽,羡慕眼红不已。

    “啪——”

    另一边,此刻又是一位年轻士子上去投壶,但是他的结果跟先前的人并没有什么两样,小箭同样在飞临瓶口的时候,歪到一旁,掉落在了瓶外。

    “啊,可惜了,陈兄也失败了!”有人幸灾乐祸的惊叹。

    “陈兄,你的符笺上写的什么文字?”有人过来好奇的问。

    陈明宇悻悻然的走下场,说道:“我写的是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唉!”

    “啊,如此佳句,竟然也不能投中,这可怎生得了!”有人又惊叹不已,那些余下未投的听了,心中底气又怯了一分。

    而在另一边,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的扯皮,在几个年轻士子把价码提高到五十两之后,抱石山人,梅河居士,空谷野老终于动心,把这次投壶机会转让出去,那三位年轻士子得到一次投壶机会,山人居士野老各得五十两银子,皆大欢喜。

    “喂,这位小哥,到底同不同意,你倒是说句话啊!”那位仁兄说破了嘴皮,却得不到回应,看着旁边的几位同道都成交了,更是着急上火。

    江云被他聒噪半天,此刻也是忍无可忍,心说你他么总说赢了彩头怎么怎么的,怎么不说说若是输了呢,这空手套白狼的算盘打得可真叫一个响啊。

    那人最后也没辙了,看来空手套白狼是不成了,便道,“也罢,我也出五十两银子,你把这个机会让给我,真是便宜你了!”

    那人掏出几锭银灿灿的银子,撂在桌前,然后就要伸手去拿桌上的小箭和符笺,却被江云一手拦住。

    “我的这个符笺比较金贵,五十两银子是不成的。”他淡淡的道。

    那人一愣,下意识问道:“那你想要多少?”

    江云伸出一个指头,那人顿时如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叫道:“什么,一百两银子,你这是做梦!”

    江云摆摆手,道:“不是一百两银子,是一千两金!”

    “什么。一千两金……”那人愣住,露出万分惊愕之状,随后看着对方仿佛看着一个白痴一样,“你这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也不怕撑死了你,有一千两金,我天级真迹手稿都可以买来,还用跟你换这东西?”

    “废话少说,要换就拿一千金来,否则免谈。”江云老神在在的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江左无人

    “疯子,果然是个书呆,不可理喻!”那人气得骂了起来,肠子都悔青了,早知这是一个不可理喻的呆子,疯子,何必跟他磨这嘴皮子,白费这许多唇舌,跟其他的山人居士野老谈,早就成交了!

    其他的年轻士子原本也在打江云这最后一份投壶的机会,但在听说一千金的报价之后,都吓得退避三舍,大摇其头,直说果然是个书呆,疯子。

    这时一人走上前来,说道:“我说江小哥,你也别再冒傻气了,这一千两金,是肯定出不了手的,看在你我都是清河镇上同乡的份上,我给你一个便宜,一百两银子,怎么样?”

    来的人正是陈明宇,他刚才投壶失败,心里并不甘心,还想着再来一次,就把心思打到江云这个仅剩的投壶机会上了,在他看来,自己的报价足足比刚才成交的三人多了一倍,对方应该足以满意动心了。

    “我再说一次,一千金,一个子都不能少。”江云淡淡的道。

    陈明宇气得脸色铁青,骂道:“简直愚不可及!你把大家都当作傻子不成,这一千两金是绝不可能成交的,你上去投壶,也只是白白浪费这一个机会,最后什么也得不到,别说你还想得到彩头?我呸!你还是乖乖把它转让给我,多少还能白得百两银子,这岂不是大便宜,你再好好想想。”

    “最后一次,一千金!”江云懒得再说,闭目假寐。

    “你——好小子。竟敢不卖我陈大公子的面子,你等着瞧!”陈明宇发狠起来。

    先前那个想要空手套白狼的。此刻嘿嘿冷笑,道:“事到如今。陈兄你还不明白么,这小子根本就是不想出手,他就是想要投壶,得那个彩头呢。”

    “就凭他,也想投中量才壶,得那彩头?我呸,简直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呢!”陈明宇满脸的轻蔑不屑。

    “人家就是这么想的,你也没办法啊。有的人啊,就是这般不自量力,不知天高地厚啊。”那人叹息,一副悲天悯人之状。

    “看到了么,就是那个东风吹兄,他手中的小箭符笺,竟然要卖一千金!”

    “这是真的么,他是失心疯了,还是真把大家当作傻子了?”

    “你们都想岔了。我看他根本就不打算卖,想自己留着投壶呢!”

    “他留着投壶有什么用,难道他还想投中量才壶?”

    “是啊,他根本是不可能投中的。与其白白浪费机会,不如就转手卖了得个便宜实惠,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简直蠢不可及!”

    “这也并不奇怪,这人就是个书呆子吗。”

    ……

    众人在这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对某人所作所为鄙夷不屑不已。就是那些山人居士野老,也都自觉离得某人远远的,觉得耻与之为伍。

    看着大厅中,一位位年轻士子上去投壶,却都以失败告终,无一能中,雍覃夫人虽说有些遗憾,但这个结果多少也算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瞥了旁边自己的侄女,玄衣女子崔清妍一眼,心说见到这个结果,对方只怕更高心高气傲一分了。

    这时大厅中的一阵骚动议论引起了她的注意,问起旁边的侍女彩云道:“你去问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侍女彩云答应一声,转身去了,不一会儿又回转回来,在对方耳边耳语了一阵。

    雍覃夫人这才明白过来,轻笑一声道:“就是那个江上钓叟少年郎,手中的投壶机会一百两银子也不肯出让,非要卖一千金?也亏他想得出。”

    侍女彩云抿嘴一乐,道:“刚才我还不信那位陈公子说的事,心说哪有这般行事荒唐糊涂的书呆,但现在却是真的相信了。”

    佟菱玉坐在那里,倒是不好插话,今天这位江公子可是出尽笑话,她这位脂砚斋掌柜面上也无光,以至于在想,今天把对方邀请上船,是不是一件大错事。

    这时那玄衣女子崔清妍清冷秀眸朝着大厅微微一扫,开口淡淡说道:“虽是不自量力,但其气可嘉。”

    旁边侍女彩云不解问道:“清妍小姐,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玄衣女子崔清妍道:“这人宁可不要银子,也不出让手中投壶机会,这份傲气,起码是那些山人居士野老不及的。”

    侍女彩云听了,撇了撇小嘴,不以为然的道:“我倒是认为,那些转让投壶机会的山人居士野老,识时务,有这个自知之明,比这迂腐书呆子强多了!”

    玄衣女子崔清妍淡淡道:“那些山人居士野老,虽得银子,但失气节,那位少年不得银子,亦不失气节,孰轻孰重,不问可知。”

    侍女彩云大眼睛眨了眨,歪侧着头,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

    雍覃夫人这时妙目一闪,轻声说道:“那位郭公子上场了,他出身江左世家郭家,高门大族子弟,见识自然不凡,刚才能够道出量才壶的来历,就可见一斑,这样的世家大族子弟,才学自然也是不凡的,且看他这次投壶结果如何。”

    大厅上,此刻大部分年轻士子都已经投壶,但结果却是全军覆没,无一能够中的,而那几案上的檀香,也已经燃烧大半,快要燃尽了。

    此刻一位天蓝色襕衫的年轻士子走上前来,正是那位郭茂,他出身江左书香世家郭家,才学出众,对于他的上场,雍覃夫人倒是抱了几分期待,其他的年轻士子也都纷纷注目瞧看。

    郭茂一直走到距离乌光黑瓶一丈远的那条红绸前才停下,一副小心翼翼神色郑重之状。此前还有年轻士子隔个两三丈投壶,但结果无一投中之后,后来的人基本就是紧挨着红绸一丈远来投了,不管怎么说,距离近一些,投中的希望好像总大一些,虽然众人都已知道,这个投壶,准头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那符笺上才气的较量。

    在红绸前站定,郭茂深吸一口气,略一作势,抬臂,瞄准,手腕微微一抖,手中的银白小箭就飞了出去,向着前方的黑瓶瓶口落去。

    从银色小箭在空中的飞行轨迹来看,这是直奔瓶口去的架势,没有不中的道理,但是大家都已经知道,瞄的再准也都没用,最后还是要看那入瓶的一刹那,才气的较量。

    在众人齐齐目光注视之下,银色小箭已经飞临乌光黑瓶的瓶口上方,眼看着就要落入瓶中,这时箭身无有任何征兆的突然歪了一歪,掉落在瓶外,发出一声“啪|——”的轻响,跟先前的众人投壶情形并无什么两样。

    看到这一幕,大厅中不少叹息响起。

    “唉,连郭兄也失败了!”

    “可惜啊!郭兄的才学在下一向佩服,原本还抱着几分希望的!”

    众人叹息,这次他们只怕是全军覆没了,厅中这么多青年才俊,竟然比不过一位红颜女子,这让他们都大感羞愧,面上无光。

    可惜,这位郭公子也失利了。前方主人席上,雍覃夫人见状,心中也是一声惋惜。

    郭茂这时也愣在那里,面上涌起一股失落,原本他对自己这次投壶还是抱有几分信心的,但结果还是给了他当头一击。

    “郭兄,不知你在符笺上写的什么文字?”虽然见到对方失败,还是有人好奇问道。

    郭茂摇头一叹,道:“写的是江山如此多姿,无数才士竞折腰,唉!”

    这原本是他一篇上佳虫形文章中的一个句子,一直引以为傲,此刻拿出来,自认足以攻破壶关,投壶中的,但没想最后还是失败了。

    “啊,如此佳句,竟然也失败了!”又有人惊叹不已。

    惊叹之余,对于那玄衣女子的才学,又不得不佩服不已,这么多佳句,才气纵横,竟然无一能攻破壶关。

    郭茂失利之后,众年轻士子中,只剩下两人尚未投壶,大家倒是把这最后挽回颜面的希望,寄托在这两人身上了,虽然这两人的才学也并不特别出众,不会比座中其他人强上多少。

    在全场的注目下,最后两位年轻士子也紧接上场,但是奇迹并没有出现,在最后一人投出的银色小箭也没有例外的掉落瓶外之后,大厅响起一片哀叹。

    这个投壶游戏结束了!场上这么多年轻俊杰,竟然没有一人攻破壶关,投壶中的,全都败在了一位年轻女子手下,这让他们情何以堪,颜面何存。

    前面主人席上的雍覃夫人见此,心中也是一片叹息,江左无人啊,哦,不,不是江左无才子,而是自家这位侄女太强了啊。她瞥了一眼身旁的玄衣女子崔清妍,一时无语。

    “有趣,我来试一试。”

    正当大厅所有人都认为,这次投壶游戏已经结束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一人从座中站了起来,众人抬头一看,不是那位痴心妄想,一个投壶机会要卖千金的东风吹兄是谁?

    大家都已经把他完全忽视了,却没想到,他这个时候,竟然还会跳出来,说要试一试?

    一阵短暂沉寂之后,大厅中顿时就纷纷响起一片鄙夷不屑的斥喝,嘲讽,这人没看到大家都投壶失败了么,还敢上前来献丑,真是不自量力,简直就是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投壶中的

    江云没有理会大厅如潮的斥喝,嘲讽,径直拿起了桌上狼毫笔,蘸了蘸墨,就要思索着落笔,这时听得一声断喝道:“且慢!”

    随着话声,一人大步走上前来,正是那个郭茂,只见他一咬牙,朝江云沉声道:“我出二百两银子,你把这个投壶机会让给我!”

    刚才的失利,让他还是大不甘心,想着再投一次。

    “一千金!”江云看也不看他,不容置疑的道。

    “你——”郭茂气得直咬牙,可是却拿对方无可奈何。

    这时旁边又起一阵斥喝谩骂之声。

    “你这书呆,不要不识抬举,郭兄给你二百两银子,已经够多了,你可不要太贪心!”

    “就是,你若来投,也只是白白浪费机会,绝不会投中,不如就得了这两百两银子,岂不是好。”

    “郭兄是有名的才学之士,你把机会让给他,他便有机会投中,而你也有银子可得,何乐而不为!”

    众人纷纷斥喝,劝说,但是奈何某人却如粪坑的石头,又臭又硬,全然不为所动。

    江云抬起头来,目光落在前面的那个乌光黑瓶上,看了看上面用淡淡粉彩绘出的四季风景图画,想了一想,便提笔在符笺上落下。

    “不要啊——”

    “不——”

    “天啊,他真下笔了,完了,完了……”

    在看到江云的狼毫笔终究落在了符笺上,在那里奋笔疾书起来时,大厅中顿时响起一片哀号。如丧考妣。

    两百两银子,足够买一副极好的玄级真迹手稿了。这人执迷不悟,非要自己动笔。众人又气又恨,心说好,等到时你投壶失败,竹篮打水一场空,看你哭都来不及。

    雍覃夫人这时转头朝着身边的佟菱玉说道:“这位江上钓叟少年郎,倒是有点脾气啊。”

    佟菱玉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她心里也觉得,江云此举,实在太不明智了。

    全场所有人。都在认为,江云这是在赌气,俗话中的那种倔驴犟脾气,九头牛也拉不回,没有一个人认为,他有投壶中的的一丝儿可能,

    江云提笔挥毫,迅速的写下了一行字,符笺就是一片柳叶大小。也容不得他多写,最多只能写下聊聊十几个字而已。

    这十几个字写得遒劲,飘逸,挺拔。齐整,犹如一串珍珠项链,气势飞扬。经过这些时日来的不断练习,他的柳体书法已经有所小成。登堂入室了。

    写完之后,他把手中狼毫笔掷入笔筒中。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写好文字的符笺快速缠绕在了银色小箭的箭尾,执着银色小箭,就迈步来到那红绸前。

    此刻,几案上的那根檀香也已经燃到了尽头,火光一闪一闪,就要熄灭。

    大厅中一片死寂,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眼睁睁看着,他们都是被气得,心说这人简直是狂妄到无边,自负到极点,都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了,还想着投壶中的?我呸,简直痴心妄想,座中这么多青年才俊都折戟沉沙,失败下场,就凭你这么一个迂腐书呆,尚未进学的小小学童,也想奇迹出现呢,真是无有半点自知之明,荒唐可笑的很,最后的下场,不过就是出乖露丑,自取其辱而已。

    他们只是静静看着,等着接下来的好戏,看某人出丑,心中也好出这一口恶气。

    江云此刻还真的没有想到一定要投壶中的,只是觉得这个乌光黑瓶古怪,这个投壶游戏颇是有趣,所以试一试罢了,至于投中不投中,他根本就不在乎。

    至于拿一两百两银子,就想买了他的投壶机会,做梦吧,还是那句话,拿出一千金来再说。

    看着几案上的檀香已经快要燃尽,他也没再多耽搁,当即抬臂,略一瞄准,手腕一扬,手中的银色小箭就飞了出去。

    一丈远的距离,要投中瓶口,还是不难的,当然这并不是关键,前面的人准头都是不差的,最后关键,还是要看那符笺上的才气,能否攻破壶关,顺利入瓶。

    银色小箭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的到达了乌光黑瓶瓶口的上方。

    “哈哈——”

    当场有人就忍不住大笑出声,因为这个时候,依着先前的经验,就是银色小箭歪到一旁,掉落瓶外的结局了。

    “叮——”

    一声脆响!

    众目睽睽之下,银色小箭飞临黑瓶瓶口上方,却没有众人意想到的任何意外发生,就此直接落入瓶中,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投壶中的!

    这一刻,几案上的檀香也恰好彻底燃尽,熄灭了。

    已经发出的,将要发出的嘲笑讥讽嘎然而止,这一刻,大厅中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那只银色小箭竟然就这么直接落入壶中了?这太出乎人意料之外,太荒谬了吧。

    这不是真的!大厅中这么多人都失败了,临到这最后一投,竟然就中了,且这投壶的人,就是众人所不齿的那个迂腐书呆?这让他们心中都涌起一股极度荒谬不真实之感。

    主人席上的雍覃夫人一众人,也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小箭竟然投进壶中去了?谁都以为,这次投壶游戏已经结束了,谁想到了末尾,竟然峰回路转了,这最后一投,却是中了,这太令人意外了,且这个一鸣惊人投壶中的的人,不是那么多的青年才俊,而是这位所有人都轻视不屑,认为没有自知之明,自取其辱的迂腐书呆?

    这简直是太讽刺,太具有戏剧性了!

    雍覃夫人一双妙目连闪,惊诧莫名,佟菱玉粉脸上也是写满惊讶,玄衣女子崔清妍一双秀眸也不禁睁大,一直平静清冷的眸子中终于荡漾起几丝波动,侍女彩云也是不禁眼睛睁大,手捂小口,才免得自己惊呼出来,其他的侍女仆从也都神色各异的看着大厅中那位投壶中的,技惊四座的的年轻少年。

    毫无疑问,这一刻,投壶中的,一鸣惊人的某人是全场最出彩的焦点。

    “不可能,这不可能!”

    在一阵短暂沉寂之后,大厅中有人大叫起来,是那陈明宇,他实在不愿接受这么一个结果,他们这么多青年才俊投壶都失败了,眼前这个迂腐书呆最后一投,竟然能够投中,这怎么看都十分荒谬,不真实啊。

    “是了,一定是量才壶出了什么问题,这纯属一个意外!”他急中生智,想到这个可能缘由,又大叫起来。

    这时大厅中众人也都如梦方醒,一片哗然,纷纷附和起来。

    “一定是量才壶出问题了,否则怎么可能是这么一个结果!”众人信誓旦旦,义正词严,都一致认定,量才壶出了问题。

    雍覃夫人一时没有言语,心中也惊疑不定,难道真是量才壶出了问题,这不大可能吧,早不出,晚不出,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问题?

    “哈哈——”

    这时一声大笑响起,众人一看,正是那可憎可厌之人。

    “我不管量才壶出不出问题,即使出了问题,也不关我的事,我既然投壶中的,按着先前约定,自然就该得了彩头,莫非夫人想要赖账不成。”

    江云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的道,一看就是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欠揍之状,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这人简直太可恨了,一定就是量才壶出了问题,只是这狗.屎运也太巧了点,前面众人都不出问题,偏偏轮到他投,就出了问题,简直岂有此理!

    陈明宇更是确认这一点,早就听说,这人就是狗.屎运强大,要不这样的一个迂腐书呆,怎么还能县试上榜呢。

    “夫人,既是量才壶出了问题,那么先前所说的彩头自然也就算不得数的,夫人根本不必理会他的无理犬吠,不必当真给他彩头!”他当即就出声驳斥。

    “对,他这属于作弊,夫人根本不必理会他的无理要求,若是真给他彩头,反倒是对我等的不公了!”其他的人也纷纷附和,理直气壮。

    雍覃夫人摆摆手,止住众人的吵嚷,妙目扫了大厅中的江云一眼,淡淡一笑说道:“江小哥何出此言,不管量才壶出没出问题,既然你投壶中的,我自然就不会食言,这彩头自然不会少了你的。”

    区区一副玄级真迹手稿,对她这位万卷书斋的大掌柜来说,根本不在话下,完全不必要为了这一副玄级真迹手稿,而坏了她以及万卷书斋的名声。

    大厅众人听了,更是忿忿不平,心中大是不甘,觉得这样实在是太便宜这个可恶之人了。

    “是了,他符笺上的文字一定不是他自己之言,一定是抄袭的圣人之言,这才才气冲天,一举攻破壶关,投壶中的!”有人这时灵机一动,恍然大悟,又大叫起来。

    众人听得眼前一亮,心道是啊,这人一定是抄袭了圣人之言,或者某位前辈名士之言,这才能够一鸣惊人,破了这量才壶,投壶中的的,一定就是这样的了!

    这简直是岂有此理,这也太卑鄙无耻了,先前雍覃夫人说的一清二楚,写在符笺上的文字不得抄袭圣人以及前辈高士之言,一定要是自己之言,可笑这个迂腐书呆竟然听而不闻,真的无耻的抄袭了圣人或者某位前辈高士之言,以致一鸣惊人,投壶中的,把他们都给耍了一道,这简直是太可气可恨了。

    众人气得嘴巴都歪了,纷纷对着某人怒目而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不知出处

    “真是读书人的耻辱啊!”

    陈明宇摇着头,看着某人,满脸的鄙夷不屑,他知道,这人声名已经彻底毁了,再没有任何出头上进的可能。还想着府试,科举高中?做梦吧,主考官录取了这么一位鲜廉寡耻,不知无耻为何物之人,那他都会成为整个士林的笑柄,谁还敢录取他啊,这不是跟自己找不自在么。

    其他人也都是摇头怜悯,满脸鄙夷不屑,一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之状。

    雍覃夫人闻言也是神色一动,量才壶突然坏了,她还是不大相信的,不过对方抄袭圣人或者前辈名士之言,这倒是极有可能。

    明白这一点之后,她却是啼笑皆非,看来这人之前能够有那么多的荒唐可笑传闻还真是不假,这人行事简直就是迂腐痴呆,愚不可及,这样明显的作弊,只图一时之快,但最终能有什么好结果呢。

    一场好好的投壶游戏,竟然被弄成这么一副样子,真是让人扫兴啊。她一时意兴阑珊,不想再多说什么,挥了挥手,道:“诸位公子请便,妾身失陪了。”说罢就起身离席而去。

    玄衣女子崔清妍也跟着起身,随她一起登楼去了。那侍女彩云则是走过来,狠狠的瞪了某人一眼,把那乌光黑瓶收了,小心翼翼的放入那长方红木盒子中,捧着盒子,也转身登楼去了。

    大厅中众年轻士子们一时还没有散去,还在那里议论纷纷,有的交流起学问心得。有的还气愤难平,对着江云口沫横飞的斥喝教训。

    那些山人居士野老。也都一个个自觉的跟某人避开了距离,划清界限。免得遭受池鱼之殃。

    江云则是一阵无语,这雍覃夫人不是故意想要赖账吧,看都没看瓶中的符笺,就一心认定我抄袭作弊了?呃,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确实抄袭作弊了。

    他懒得多说,也没有理会那些人的斥喝谩骂,自顾自的转身出了大厅,回返后舱去了。

    侍女彩云抱着长方红木盒子上了阁楼。把盒子在厅中的一张方桌上放下。

    是了,那个迂腐书呆的符笺还留在瓶子里呢,倒是要倒出来扔掉。想到这里,她打开长方红木盒子,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捧出那个乌光黑瓶,倒转瓶口,从里面倒出来两只银色小箭,一只她认得是清妍小姐镇守壶中的小箭,另外一只。就是刚才那个迂腐书呆投进去的了。

    她把崔清妍的那只小箭重新塞入瓶中,抓起另外那只江云投进来的小箭,把缠绕在箭尾的符笺取了下来,小箭重新放好。符笺则是随手就要扔掉。

    不知那个迂腐书呆,到底抄袭了哪句圣人之言?好奇心之下,她还是打开了手中的符笺。低头阅看起来。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这就是符笺上写的一行字,字体看着有些古怪。是她以前没有见过的。

    不过这并不是让侍女彩云注意的重点,让她惊讶的是这行字本身,寥寥一句十数字,抚今追昔,文情隽永,气韵非凡,让人忍不住有无尽想象。

    好一句昔我往矣!难怪能够攻破清妍小姐的符笺镇守的壶关,不愧是圣人之言,侍女彩云暗自惊叹,不过,这句话十分耳生,一向没有听说过,见到过啊,不知到底是出自哪位圣人之言,又或者是哪位前辈高士之言?

    她虽然只是一位崔府丫鬟,但从小在崔府长大,也是耳闻目染,知书达礼,自认腹中颇有一些才学的,但是眼前符笺上的这句小诗,她却眼生的很,没有任何的印象。

    对着符笺上的这句话,她又在心中默念几句,眼眸中渐渐浮现几丝迷蒙,虽然只是短短一句,但是她却十分喜欢,越是默念之下越是觉得其中文情深挚沉重,寥寥数语,百转千回,令人情不自禁枨触幽怀,有黯然神伤之感。

    “罢了,我去问问夫人,这到底是哪位圣人或者前辈名士之言。”

    侍女彩云拿着这副符笺,就来到左边的屋子,来问雍覃夫人。

    雍覃夫人此刻正和玄衣女子崔清妍凭栏远望,轻声闲聊着。

    “我们的清妍不愧是去岁的女状元,才情不凡,巾帼不让须眉,这许多江左青年才俊,竟无人能够小胜于你。”雍覃夫人口中赞叹,心中却又有几丝无奈,这样一来,自己这位侄女只怕更要心高气傲,看不起天下才士了,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实在是江左无人啊。

    玄衣女子崔清妍心说,我也只是偶有所感,随手写的一句话而已,没想却是这样。她此刻面上的蒙面黑纱已去,露出一副清绝脱俗之容。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这就是玄衣女子崔清妍写在量才壶符笺中的一句,雍覃夫人轻声吟诵,叹道,“清妍之才,令江左无数才士愧煞啊!”

    “夫人!”

    这时一声轻唤响起,只见侍女彩云从外面走了进来。

    “夫人,你看,这句昔我往矣,到底是出自哪位圣人之言,彩云孤陋寡闻,却从未听过!”侍女彩云走到雍覃夫人身前,就把手中的符笺递给对方。

    雍覃夫人朝她手中的符笺扫了一眼,伸手接了过来,问道:“这是什么?”

    侍女彩云回道:“这就是那个迂腐书呆写的符笺了,上面的句子倒是极好,难怪能够中的,只是彩云不知出自哪位圣人之言,想要请教夫人!”

    “这等无耻抄袭之人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随手扔了就是了。”雍覃夫人听说就是那个投中的符笺,看都没看,随后就扔在了地上。

    侍女彩云忙又弯腰从地上拾起,口中嘟囔着道:“彩云就是想知道,这句昔我往矣,到底出自哪里么。”

    这时旁边的崔清妍出声唤道:“彩云,拿来我看看。”

    侍女彩云答应一声,就把手中符笺递给了对方,说道:“清妍小姐才学广博,一定知道这句昔我往矣的出处了!”

    崔清妍接过符笺,展开在手中,低头看去。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默念完符笺上的文字,她不禁神色动容,眸中泛起几丝惊讶,过了良久,又仔细思索,却不得其解。

    “彩云,这真是那人投中的符笺?”她问道。

    侍女彩云点点头,道:“是啊,清妍小姐,这句昔我往矣,到底是出自哪位圣人之言,或者哪位前辈高士之言?”

    崔清妍又侧头沉思一阵,最后却摇了摇头,道:“这句昔我往矣,我却也不曾见过,不知它的出处。”

    侍女彩云一听,顿时惊讶起来,道:“清妍小姐你竟也不知么,这不可能吧!”

    她素知对方的才学,博学多闻,阅书千卷,不输于任何饱学才士,可是去岁女科的女状元呢,连她竟然也不知道这句话的出处?这不可能吧,这岂不是说,那个迂腐书呆看的书,还比这位崔家第一才女还要多?

    崔清妍倒是神色坦然,道:“我确实没有见过,不知其出处,此句文情可说绝世,若是见过,我当应有印象。”

    侍女彩云这下也没辙了,口中嘟囔道,不是吧,那个迂腐书呆,竟然真的抄袭出一句连清妍小姐也不知的圣人之言?

    雍覃夫人此刻在旁边听到,倒是勾起几分好奇,说道:“到底是什么句子,竟然连清妍你也不知其出处?”

    崔清妍当即就把手中的符笺递给对方,道:“也许姑姑才学广博,能够知其出处。”

    雍覃夫人笑道“连你这个大才女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口中虽是这么说,但她还是伸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符笺,展开在眼前阅看起来。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看到符笺上的文字,雍覃夫人也是神色动容,呆滞良晌,被这句文情绝世的句子给震住了。

    “清妍,你输给此句昔我往矣,一点也不冤枉啊。”过了许久,雍覃夫人才回过神来,轻声叹道。

    “输给此句昔我往矣,清妍心悦诚服,不过姑姑,你可也想起此句的出处么。”崔清妍问道。

    雍覃夫人又侧头沉思片刻,最后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曾见过此句,此前无有任何印象,不知其出处。”

    旁边的侍女彩云啊了一声,道:“这可怎么办,要不去问问那个迂腐书呆?”

    雍覃夫人倒是笑道:“你去问他,怎么问的出来,他肯定是说自己所作了。”

    侍女彩云吐了吐小舌,道:“夫人说的是,彩云倒是糊涂了!”

    “也许真是他所作呢。”一旁的崔清妍突然说道。

    雍覃夫人和侍女彩云听得都是一愣,随即雍覃夫人便道:“这不可能……”

    她又不禁轻轻吟诵起来,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这等缠绵,深邃,飘忽的情思,岂是这样一位连童生都不是的小小学童写的出来的。”

    侍女彩云也一个劲的摇头,道:“彩云也不相信,他一个迂腐书呆,怎么可能有这等才情,写得出这样动人肺腑的句子。”(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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