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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石径荒芜     超品学士txt下载     超品学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 放榜之前

    “平川,这就叫胜固可喜,败也欣然,若是平川考中,我等虽然亏了些银钱,也是替平川高兴的,若是平川不中,那么我等可得银钱,也是高兴的。”似是怕对方想不开,又或是想稳住对方,严政笑吟吟的说道。

    其他的人也纷纷附和,此言甚是。江云心中暗骂,你们倒好了,胜固可喜,败亦欣然,若是我考不中,岂不是痛上加痛。

    不过他当然不会说破,只是打了个哈哈道:“什么都别说了,多谢诸位的美意了。”

    乌篷船顺流而下,不知不觉间,前面的临水县城已经遥遥在望了,不多时,船在城北的码头靠岸,一行人下了船,从北城门进了县城。

    县城还是很繁华的,游玩胜景不少,只是一行人现在哪有游玩的心思,进城之后,就直奔城东的县学学宫而来。

    今天是县试放榜的日子,县学学宫的大门前,一早就聚集了许多前来看榜的考生,随着时间过去,门前的考生学子越来越多,整个学宫大门前的广场人潮涌动,一眼望去,大部分都是头戴方巾,身穿文士衫的学子,有老有少,一边等着开榜,一边三三两两的攀谈,神色中都多少带着几分患得患失的忐忑之色。

    江云一行人来到了学宫大门前,找了个角落处停了下来,放榜的时间尚未到,一众人就在那里等着。

    来的路上,一行人还有说有笑的,大抵是因为做了一桩有赚无赔的无本生意。心里高兴,等到了学宫时。或许是受到场上气氛的感染,几人一时也说笑不起来了。一个个变得心思沉重,心上仿佛压了一块石头。

    赚了一两百,三四百文钱,哪里有县试中榜来的重要,这可是关系到他们切身前途命运的大事,对此哪个学子考生不战战兢兢,患得患失,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即使是那些颇为自信自负的才学佼佼者也不能例外。

    一行人中,只有严政因为事不关己,依旧一片神色轻松自若,脸上带着赚了一笔小财的欢喜。

    “炊饼,新鲜出炉的大炊饼……一文钱一个,好吃的大炊饼……”在人群中,有推着小车的小贩趁机做起了生意。

    平日时候,炊饼一文钱两个,现在价格无端贵了一倍。但还别说,炊饼的生意还不错,在那里等着看榜的学子考生闲着也是闲着,不少人买了炊饼。就在那里开吃起来。

    严政这些人中,有人来得心急,也来不及吃早饭。如今赶了一程路,腹中更是空乏了。闻着那大炊饼的香气,惹人馋涎。肚子就咕咕作响。

    可惜他们现在身上的银钱,差不多都投入到赌注中了,现在基本个个都是身无分文的主,一文钱一个的炊饼也买不起。

    众人的目光就向着周世民手中的大布袋看去,那里装满了众人身上的银钱。本来这钱应该是由江云这个庄家收着的,不过江云嫌装满了铜钱的大布袋太沉,就由周世民自告奋勇的拿着了。

    周世民此刻肚子也饿了,被那大炊饼的香气撩拨的直冒馋涎,可是他手中虽然提着一大袋的铜钱,但却不敢动用啊,虽然他认为,这一大袋铜钱很快就会回归他们,但起码现在还是赌资,按理是属于庄家江云的,他们没有权力动用。

    “老板,来七个大炊饼。”江云发话了,然后每人都得到了一个大炊饼,大家一起吃着新鲜出炉的炊饼,稍解了口馋,先前那等着看榜的紧张情绪也无形中缓解了不少。

    一辆敞篷马车由远而近驶了过来,在近前停下,从上面跳下来几个年轻学子,这几人不是别人,正是江云等人清河书院的同学,陆文鹏,李元春,闵玮等这几位书院的才学佼佼者。

    陆文鹏一行人无疑也是前来看县试放榜的,相比于其他考生患得患失的心情,他们显然轻松随意了许多,作为清河书院的才学佼佼者,他们是有这个自信,榜上有名不在话下,他们关注的不是能不能上榜,更多的却是名次的问题。

    “车先回去,看完榜后,我们还要聚一聚,庆贺一下。”李元春朝着马车的御者吩咐道,马车的御者答应一声,赶着马车掉头离去了。

    “咦,你们看,此人今天还有脸来看榜呢。”

    李元春几人走了过来,闵玮看到了旁边角落处站着的江云等人,脚步便停了下来,扭头朝着身边的伙伴笑说了一声,面上满是轻蔑之色。

    “你说谁呢?”周世民看不惯对方的嘴脸,骂道。

    “没说你,一边去。”闵玮不屑的道。

    江云冷冷道:“他说的是我,怎么,难道有什么规定,我不能来看榜吗。”

    闵玮哈哈一笑,道:“你当然可以来看榜,只是这完全是无用功,因为结果已经注定,你必定是名落孙山,榜上无名。”

    江云也是哈哈一笑,道:“我江云今天注定要榜上有名,谁也已拦不住我。”

    这是谁啊,口气这么狂,竟然说注定要上榜?某人的话显然惹了“众怒”,很多人闻声都围了过来。

    闵玮感到好笑,摇摇头道:“事到如今,还在这里嘴硬,口出狂言,实在是自欺欺人,愚蠢可笑。”

    江云道:“这个榜我上定了,若是不能上,我定要闯文庙,求个公道。”

    闵玮听得一愣,随即就哈哈大笑起来,朝着四周人群说道:“你们听到了么,这就是城隍庙灯谜会上的那个狂徒,江云,他竟然口口声声说今日必定上榜,还说落榜就要闯文庙,求个公道,你们说,这是不是很可笑。”

    周围的人群也都哄笑起来,显然觉得这事很可笑,就是站在江云身边的严政,周世民等人,也情不自禁的离某人远了一些,觉得实在丢人,心中暗自后悔跟了对方来,若不是还有一场赌约,他们恨不得立刻跟对方割袍断交,划清界限。

    “小姐,那里好像有什么热闹,我们过去看看。”

    人群中有两位年轻俊俏的少年,不过听她们的悄声谈话,显然这是一对女扮男装的小姐丫鬟。

    “让开,让开!”那个丫鬟在前面开路,两人挤进人群中,看起了好戏。

    “好像是这位考生说必定能够上榜的大话,那边那位考生又在嘲笑他?”

    那丫鬟看了一会儿,似是看明白了一些,转头看向旁边的小姐,见到自家小姐盯着前面,神色有些不对,就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那个小姐努了努嘴,说道:“那个考生是不是好像有点眼熟?”

    那丫鬟顺着对方的目光朝着某人看了几眼,露出几丝恍然之色,道:“我记起来了,这人不就是前些时候,在清河镇脂砚斋碰到的那位投稿的少年书生,他,他写的书叫什么来着……”

    “叫西厢记!”那小姐说道。

    “对,是叫西厢记!他原来也是本次县试考生?还说什么必定上榜的话,莫非真是个有才学的人?”

    这位小姐,正是当初江云去脂砚斋的时候,碰到的那位喜欢才子佳人小说的刘小姐。

    刘小姐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这样的大话你也信了?不过就是逞逞口舌,图个嘴上痛快的狂徒罢了。这样的人,往往或是不学无术,或是轻狂自负,最后不免都是落榜的份。再说,但凡真有些才学的,时间都用到圣人经书上面去了,忙于科举正道,哪有空闲时间,沾惹那些才子佳人,风花雪月的书。”

    丫鬟听得连连点头:“小姐说的大有道理,看来这人就是一个自吹自擂,不知高低的狂生罢了。”

    刘小姐又露出几丝笑意,旁边的丫鬟不解,又问道:“小姐你笑什么。”

    刘小姐朝人群中努了努嘴,说道:“你没听到旁边人说么,原来这个人,就是最近鼎鼎大名的那位东风吹兄,前一阵子还曾大闹城隍庙灯谜会,把教谕王大人给得罪惨了的那个书呆子呢。”

    丫鬟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感到几分好笑道:“原来他就是那位鼎鼎大名的东风吹兄,那个书呆子啊!”

    刘小姐道:“走吧,无聊无趣的很,我们还是等着看待会放榜的热闹。”

    闵玮还在那里一副义正词严的叱责讥讽,江云却不买账,当即也反唇相讥,争锋相对,两人在那里杠上了,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斗得不亦乐乎,那丫鬟倒是看得有趣,不过奈何自家小姐没兴趣,只得跟着退出了人群。

    “闵兄,算了,走吧,不必多说。”

    “是啊,闵兄,跟这等人斗嘴,实在是有辱斯文,有失体统,不值得。”

    “事实胜于雄辩,等到时榜一放出来,就什么都明白了,到时再看他的笑话!”

    “我倒是要看看,到时榜单一出来,他有没有这个胆子,真敢闯文庙,大闹一场?”

    旁边的人在劝说着,连拉带拽,把闵玮给拉走了,结束了这一场无聊的口水战。

    “来了,来了!”

    这时人群传来一阵骚动,只见紧闭的学宫大门轰然打开,一位穿着青绿八品官袍的中年文士捧着一个木盘子,上面放着黄纸书写的榜单,在几位衙役的护卫下挺胸叠肚走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前十和案首

    人群顿时骚动,涌了上去,把学宫大门都差不多挤了一个水泄不通,衙役兵丁们赶紧上前来弹压喝骂,维持秩序。

    站在学宫大门前,端着榜单的中年官吏,是县里主簿戴琦,本来这放榜的工作,按惯例是由教谕王璇来主持的,但是很显然,教谕王璇大人见到榜单上的某个名字,心里有情绪,不想来,所以就换了戴主簿来。

    榜单在张贴之前,按例先进行一个唱名的程序。在众目睽睽之下,戴主簿展开手中的大黄榜,轻咳几声,目光朝着场中威严一扫,当即原本嘈杂纷乱的学宫前广场,霎时安静了下来,无数人眼巴巴的朝着前面翘首盼望,侧耳倾听。

    “怎么是戴主簿,不是应该王大人主持放榜的么。”有考生不解,窃窃私语。

    “你管它呢,反正有人放榜就是了。”

    “阿弥陀佛,上天之灵保佑……”有考生心中已经默默祈祷起来。

    榜单唱名的顺序是由高到低,戴主簿先念的是前十名的名单,而在念这前十名名单的时候,又特别的采用了倒序,先念的第十名。

    “甲寅年临水县县试,第十名……徐敦——”从戴主簿口中,报出了第一个县试榜单名字。

    “甲寅年临水县县试,第十名……徐敦——”旁边站着几位嗓门大的衙役,紧接着齐声高声大喊。

    “我中了,我中了!”

    就在江云他们这群人的不远,一位穿着一袭灰旧青衫的中年文士喜极而泣。众人看向他的目光,一时充满了羡慕。

    府试的录取比率本就高。取中一半,而且县试前十名。府试的时候是坐在府学大堂里,主考官知府大人的眼皮子底下考试,录取的比率是很高的,可以说一只脚已经踏入了童生的门槛。

    看这个徐敦,年纪也不小了,也算是个老学童,这县试不知已经考过了多少次,如今终于中了,而且是县试前十。难怪他会如此忘形激动了。

    “甲寅年临水县县试,第九名……张谧——”戴主簿继续往下唱名。

    “张兄,第九名是你,恭喜啊!”

    “恭喜,恭喜!”

    广场上某个人群处,一位年轻学子顿时喜笑颜开,意气风发,接受着周围同窗学友羡慕不已的道贺。

    “甲寅年临水县县试,第八名……汪烇——”

    ……

    “甲寅年临水县县试。第七名……陆文鹏——”戴主簿继续往下唱名。

    “文鹏,恭喜,第七名呀!”

    “陆兄,恭喜了!”

    在广场的另一处。清河书院的陆文鹏接受着旁边众同窗好友的祝贺,不过跟前几人不同,在听到自己的名字。位列本次县试第七之后,他并没有多少衿骄得意之色。眼眸中反而掠过一抹失落,但随即又消逝了。

    这次考中。只是意料情理之中的事情,他更关心的,是县试的名次,而这第七名,并不能让他十分满意,他原本认为,自己应该可以更靠前一些的。

    “文鹏,这个名次,不合你的才学啊……”他的身旁,李元春似乎知道好友此刻的心思,轻声安慰道。

    陆文鹏微微一笑,道:“不,我已经满意了。”

    对于这个结果,他其实也是有些预料的,本次县试文章,他选的句子,也是那卢圣的蜘蛛之句,并没有特别另辟蹊径,选那奇诡艰险之句,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少了几分新意,所以名次不是很高吧。

    当然,这只是他的想法,若是别的考生中了县试第七名,已经是欢欣鼓舞,心里要乐开花了。

    “我现在想的,倒是元春你的名次啊,本次县试案首花落谁家,就看元春,子经你等为我书院争气了!”陆文鹏又轻声说道。

    “案首?”李元春心里一跳,若说他不在乎这个案首,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真的会是案首么,他心里也不觉有些砰砰跳动起来。

    旁边的闵玮表面上还能保持镇定,心里却也已经翻滚开了。

    “甲寅年临水县县试,第六名……马龙——”

    ……

    “甲寅年临水县县试,第五名……孙褒——”

    ……

    “甲寅年临水县县试,第四名……韩子允——”

    戴主簿还在继续往下唱名,场中的气氛越是紧张,热烈,每一声落下,就会在场中某处引起一番骚动,被叫到名字的考生自然欢欣鼓舞,意气风发,周围羡慕恭维的声浪也会如潮而来。

    江云这群人中,至此还能保持了几分平静。他们多少也有这个自知之明,能够取中,进入六十人名单,就已经可以心满意足,至于这前十名,基本是不作念想了。

    当然,从他们翘首而望,紧张期盼的眼眸中,还是暴露了他们此刻心底的几丝野心,也许万一踩了狗.屎运,真在这前十名当中呢。

    江云的心底里,同样抱有很大的期待,凭着他的那篇文章,按理来说,进入前十,应该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吧,只不过他把那位教谕王大人得罪惨了,所以事情也许不会这般顺利,但不管怎样,对此他还是抱有很大期待。

    “甲寅年临水县县试,第三名……李元春——”戴主簿唱名的声音继续传来。

    “元春,恭喜了,你是第三名啊!”

    “元春兄,恭喜恭喜!”

    在戴主簿的声音传来之后,陆文鹏,李元春这一圈子人中,又起了一番骚动,听到自己名字的李元春自然喜笑颜开,意气风发,旁边其他的同学好友也都纷纷恭贺道喜。

    不是案首啊,李元春心里多少有些遗憾,不过第三名这个结果,他也已经满足了。

    周围不少的目光,也向着他们这一圈子人看过来,事实上至今为止,好像那一圈子的人,已经叫到了三人了?简直是妖孽啊。

    “原来那些人,都是清江书院的才子啊,难怪。”人群中有人指指点点,议论起来。

    “这次我们书院,考的还不错啊,李元春得了第三,陆文鹏得了第七,韩子允得了第四,,前十已经占了三个了!”严政笑吟吟说道,他事不关己,此刻完全是一副超然看热闹的心态。

    “这个结果,应该也并不意外吧。”有人说道。对于陆文鹏,李元春等人的才学,这些同窗还是不得不佩服的。

    “我看这个成绩还有可能再好一些,那个闵玮可能会给我们一个惊喜的。”有人瞥了旁边江云一眼,也没什么顾忌的说道。

    “不至于吧,虽然说他闵玮以往成绩也不错,但是这次季考,他可只是考了第十,哦,不,是第十一名,连前十都没有进入的。”

    听到这话,众人的目光都向江云看去,突然想到,书院这次季考,第十就是江云啊,这次县试,对方会不会再次爆发?

    想到那个赌约,再看对方如今依旧一副气定神闲之状,由不得这些人原本坚信不移的心突然有些动摇起来。

    不会的,这不可能,上次书院季考对方能得第十,纯属意外,走了狗.屎运的缘故,那一句“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岂是他这样一个迂腐书呆子写的出来的,一定是请人捉刀代笔,抄袭来的。

    这次县试,对方不至于再有这般狗.屎运了,名落孙山就是必然的,众人这么想着,再次放宽了心。

    “听说他闵玮这次是甲字号房第一个交卷,得到刘大人当场堂试,得了刘大人赞许的,这次县试名次肯定不会低了。”有人又说道。

    “管它呢,结果如何,不是马上就知道了。”

    “甲寅年临水县县试,第二名……黄季瑞——”戴主簿以及随后衙役们的齐声高呼又传了过来。

    众人纷纷四目张望,想要看看这县试第二名是何方人物,可是过了半晌并没有发现意料中跳出来欢呼雀跃的目标人物,也许这个黄季瑞比较低调。

    “甲寅年临水县县试,第一名……”

    戴主簿开始念出本次县试案首的名字,念到这里的时候,似乎故意停顿了一下,抬起头张望了一下四面人群。

    无数人都眼巴巴的望着前方,迫切希望,接下来对方口中念出的,就是自己的名字。

    戴主簿终于念出了本次县试案首的名字:“甲寅年临水县县试,第一名……闵玮——”

    “啊,闵玮——”

    “果真是他——”

    “原来不是我——”

    ……

    这一刻,场中响起无数惊讶,羡慕,以及无数的哀叹,失落。

    果然如此,我早该想到的,江云面无表情,心里却在自嘲。这个案首,终究没他的份,而且前十名都没有进入,虽然对这个结果有所预料,但心里终究还是不能完全坦然。

    本来他还存着几分奢望,毕竟县试的主考官是刘朝宗,他得罪了王璇,可没得罪刘朝宗,但是现在看来,他还是想多了。

    “闵兄,恭喜啊,县试案首!”

    “闵兄大才,小弟早就佩服之至,这个结果,也是意料之中啊!”

    “子经,恭喜了!”

    “闵兄得这个案首,实在是名至实归!”

    “恭喜,恭喜!”

    另一边,闵玮满面春风,意气风发,快被周遭道贺恭维的声浪淹没了。

    “甲寅年临水县县试,第十一名……萧汝默——”

    戴主簿继续念下面的名单,人群一阵扰攘之后,又渐渐安静下来,众人继续眼巴巴看着,侧耳倾听着,案首没有了,前十也没有了,这都不关他们的事了,接下来念的名单才是他们要关心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县试放榜

    “好了,这会儿县试前十的都看过了,其中不少年少英才,小姐可是看中了哪位,嘻嘻!”人群中,那丫鬟轻声跟自家小姐咬着耳朵说道。

    那刘小姐俏面一热,啐了她一口,作势要掐她,那丫鬟连忙讨饶。

    “我看那个县试案首,叫闵玮的,就不错,他是本次县试案首,才学自然是有的,刚才见他大义凛然叱责那个大言不惭的书呆子狂徒,显然也是一个敢作敢为,浩然正气的人。”过了一会儿,那丫鬟嘴贫,瞥了自家小姐一眼,又嬉笑说道。

    刘小姐却是摇头,道:“我看此人,言过其实,华而虚浮,没有谦谦君子之风,我不喜欢。”

    “是么。”那丫鬟眼珠转了转,又问道,“那么小姐到底喜欢看中了哪一位?”

    那刘小姐俏面一红,啐了她一口,道:“你这臭丫头,乱说什么话,难道我就非要喜欢看中哪一位么!”

    那丫鬟嘻嘻一笑道:“这就叫才子县试春风得意,佳人看榜芳心暗许,书中不就是这么写的么,好一个才子佳人的佳话啊!”

    “你还说!”刘小姐作势又要去掐对方,又扑哧一笑,道,“我看是你这臭丫头动了春心吧。这就叫县试才子多风流,丫鬟暗中动芳心,嘻嘻。”

    主婢两人笑闹一会儿,场中那戴主簿还在宣读录取名单,那刘小姐却没什么兴致了,说了一声“我们回去”,就转身而去,丫鬟虽然还想再看看热闹,但自家小姐走了,她也只得跟着走了。

    “甲寅年临水县县试。第四十八名……宋曰仁——”

    ……

    ““甲寅年临水县县试,第四十九名——三河乡沙河村——钟大用——”

    戴主簿的声音再一次落下,不出意外的,某个人群处应声响起一阵夸张已极的惊叫。

    “我中了,我钟大用中了!哈哈——”人群中一个人在那里手舞足蹈,乐不可支。狂喜欢呼,不正是那钟大用是谁。

    在他旁边,则是站着他的死党朱明,此刻的朱明却已是呆愣住,看来他也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死党,竟然真的上榜,中了第四十九名?

    场上大多数人,对于这钟大用的上榜。除了羡慕之外,倒没有别的想法,但是清河书院的人听到这个结果之后,却无不露出十分诧异之色,觉得这个结果实在太意外了,以致荒谬。

    这个钟大用,以前书院的历次月考,季考。跟他的死党朱明一起,轮番霸占排名末尾。这一次竟然考中了县试第四十九名?众人都有一种不真实之感。

    “我没听错吧,那个钟大用上榜了,还是第四十九名?”

    江云这一边,周世民等人也都接头接耳,议论纷纷,对这个结果诧异不已。以至于忿忿不平起来。

    “有没有搞错,他钟大用都能上榜,我们却上不了榜,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是啊。这什么榜单,太不公平了!”

    “这钟大用真是踩了狗.屎运了!”

    众人纷纷发起牢骚,抱怨起来,可惜他们也只能在这里抱怨几句,却不能改变这个事实的结果。

    江云对此也是感到十分诧异,以至于无语了,那个钟大用竟然也上榜了,而他的名字至今却还没听到,这到底算什么事啊。

    “大用,我没有听错吧,你真的考中了,上榜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的朱明,犹自不敢相信死党的这个结果,心里还在想,这怎么可能。

    钟大用哈哈一笑,道:“没错,我听得清清楚楚,我钟大用考中了县试第四十九名,哈哈——”

    “大用,恭喜了!”

    确认这个结果,朱明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又是不甘心,望着学宫大门前,还在念着名字的戴主簿,原本已经死心的他,精神重新一振,他钟大用能够考中,我朱明为什么不能,也许接下来,就会念到我的名字了。想到这,捏紧拳头,目光更是灼热起来。

    “甲寅年临水县县试,第五十六名……李儒烈——”

    ……

    “甲寅年临水县县试,第五十七名……陈瓒——”

    戴主簿还在继续唱名,他每喊一声,都会在场上引起一片不小的骚动,叫到名字的固然欢欣鼓舞,而尚未叫到名字的却是场上大多数,随着名单越叫越后,这些人的心情更是紧张,急切,失望布满脸上。

    周世民等人也都还在一个个眼巴巴望着,受到了刚才钟大用录取的刺激,他们更加盼望听到自己的名字,可是结果却依旧是一次次失落,他们这一圈子人中至今还没有一人被叫到名字,包括江云。没有人说话,气氛显得很压抑,有的人已经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这次县试只怕又泡汤了。

    他钟大用都能够上榜,我们却不能上榜,这还有天理吗,他们实在不甘心啊,但是不甘心又能怎样,事实就是这般残酷,县试的录取比例本就这般低,接近百里挑一,能够取中的只是极少数的幸运儿。

    严政此刻倒依旧是一身轻松,甚至已经忍不住要欢呼胜利了。别的人是否榜上有名,他不关心,他关心的是,至今尚未听到江云的名字,这让他心中更是笃定,这次的打赌赢定了,白赚了三两多银子,真是太好了。

    他最多关心一下的,是他的同乡死党周世民,名单念到这个地步,他知道,对方多半是落榜了,这个结果在他预料之中,看到对方脸色发白,神情苦恼沮丧,他轻轻拍了拍对方,轻声安慰道:“世民,不论中不中,待会去酒楼吃一顿。”

    周世民此刻却完全没有心思答话,他的心已经全在戴主簿那边,还有仅剩下的三个名次,会有奇迹惊喜出现吗,虽然已经隐隐感觉不妙,但心里多少还尚存一分侥幸,其他的人也莫不是如此,他钟大用都能踩了狗.屎运高中,他们为什么不能。

    到了现在,江云也是难以保持先前的平静了,原本的信心在一步步的消失,难道这次真的要落榜了,那王璇,那刘朝宗,真有这么大的胆子,要把我的卷子黜落了?岂有此理啊。

    先前他还笃定的认为,那王璇,那刘朝宗不敢这么做,但是现在,这份信心却是越来越不足了,自己是不是太天真了,在他们眼中,自己只是一个任由拿捏的蝼蚁罢了,有什么不敢的。

    让他更无语的是,连那钟大用都上榜了,他却要落榜,这算什么世道啊。若是如此,这都是你们逼的,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心里一阵暗自发狠,已经在默默计划着接下来的行动了。

    “甲寅年临水县县试,第五十八名……李三畏——”

    “我中了,我中了,我真的中了!啊——”

    随着戴主簿又一声落下,人群中乍然响起一人欢喜至极的吼叫,一个人从人群中蹦跳了起来,在那里状若疯狂的大叫,放浪形骸的仰天狂呼。

    没有人因为此人的失态而去笑话,更多的反而是羡慕不已,在场尚未念到名字的是大多数,他们都很能理解此人的心情,现在已经是念到第五十八名了,还只剩下最后两个名额,失望已经笼罩在大多数人心头,场中的气氛已经沉闷紧张到了极点,这个时候被念到名字,那种惊喜就不必说了,作出这般癫狂失态的动作,也是可理解的了。

    虽然县试上榜,还并不意味着童生功名到手,但确确实实,也是一个准童生了,这也是一个资历,很多人皓首穷经一生,连这个县试上榜的准童生名位都没有拿到过的。

    “甲寅年临水县县试,第五十九名……史伯成——”

    “呜呜——中了,中了,老天有眼啊,呜呜——”

    随着戴主簿又一声落下,只见场中乍然又起一人的呜呜痛哭之声,声音就响起在江云这群人的不远。

    江云闻声转头看去,只见一位灰布长衫,须发皆白的老学童正在那里掩面痛哭,看到这个老学童,他却一愣,感觉有些意外,这不是当日他县试之时,同是庚字号房,坐在他身旁的那位老学童。

    没想到他这番倒是中了。对于这位一大把年纪还与一众年轻小子奋斗在县试考场的老学童,他当初还多少感觉有些可笑可怜,但是现在,他有的却只是羡慕,老学童这次上榜了,说不定此后连中连捷,平步青云,而不管怎样,自己这次,却是要落榜了。

    伴随着老学童喜极而泣,涕泪齐流的,是场中又一大片失落叹息的声音,江云身边,周世民等人更是一个个的跺脚哀叹,心里已经差不多陷入了绝望,到了如今,只剩下最后一个名额了,而这最后一个名额是他们的可能又有多少呢。

    “大用,呜呜——”人群中又一次失望的朱明差点都要哭了。

    钟大用此刻还沉浸在录取的喜悦中,见了死党此刻如丧考妣之状,心中暗自鄙夷,但还是安慰道:“明兄,别急,也许这最后一个名次就是你的了。”

    “啊,真的吗。”朱明绝望心里又生出一丝希望。

    而那一边,戴主簿已经在开始念这次县试榜单上最后一个名字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名列榜尾

    “甲寅年临水县县试,第六十名——”

    不知是不是众人心中的错觉,戴主簿念到这里,声音停顿了片刻,仿佛是要吊众人的胃口。虽然是最后一名的榜尾,但在场中大多数尚未叫到名字的考生眼中,这依旧是一个香饽饽,且是最后一个香饽饽,很多人眼巴巴的看着,等着戴主簿将要念出的名字,尚存一丝侥幸。

    “甲寅年临水县县试,第六十名——三河乡沙河村——江云!”

    在无数人翘首等待中,戴主簿终于念出了这次县试最后一人的名字。

    “甲寅年临水县县试,第六十名——三河乡沙河村——江云!”旁边的几位嗓门大的衙役跟着齐声喊叫。

    至此,所有本次县试的六十人名单俱已念完,在衙役们的开路下,戴主簿捧着榜单,前去学宫前面的榜墙上张贴。

    而此刻,全场一片哀鸿遍野,无数人捶胸顿足,叹声叹气,有落榜的考生甚至当场失声痛哭起来,也有那些中了的考生意气风发,弹冠相庆,有人哭,有人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云,怎么会是江云,我难道听错了!”

    江云这一边,严政,周世民等人都大吃一惊,都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因为太过意外,他们一时都愣在了那里,没有了反应。

    江云也是一副意外之状。他本已经不报希望,正憋着一股气,打算大闹一场。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接下来他就听到了戴主簿喊出了他的名字。

    他是第六十名。原来还是上榜了,那刘朝宗。王璇,终究是不敢昧着良心,黜落他的那份上佳卷子,不过却是给了一个榜尾最后一名的名次。江云在刹那间,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是江云,不是我,呜呜——”朱明此刻终于支撑不住,彻底要崩溃了,若是以往。即使考不中,他也不会如此哭丧,但受到刚才钟大用中榜的刺激,他实在接受不了,自己的死党考中,而自己却名落孙山的结果。

    在听得那个名字之后,钟大用却是一脸惊讶,猛的推了一下朱明,说道:“明兄。你听到了吗,这最后一名,竟然是江云,是那个江云!”

    朱明此刻已经心若死灰。哭丧的道:“我管他是谁,反正不是我,我落榜了!”

    “明兄。最后一名是那个江云,那个书呆子江云!”见对方还没有回过神来。钟大用又使劲喊道。

    “江云?原来是那个书呆子?这最后一名,竟然是他!”

    朱明此刻也回过神来了。刚才他只听到不是自己的名字,根本没有去多想,江云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现在回过味来,脸色也变了。

    “这不可能!这最后一名,怎么会是那个江家书呆子,怎么也该是我朱明才对。”他一脸的气急败坏,不甘心,实在不愿接受这个结果。

    另一处,闵玮,陆文鹏,李元春,韩子允等这些清河书院的才学佼佼者喜气洋洋的聚在一处,谈笑风生,意气风发。

    他们也有自傲的底气。这一次的县试,清河书院大放光彩,他们这些人,一个拿了第一案首,一个拿了第三,一个拿了第四,一个拿了第七,前十中,清河书院就包揽了四个,前五中包揽了三个,可谓成绩骄人,其它后面的名次,清河书院的考生也多有斩获,粗略一算,都快有二十人上榜了。

    这一届的县试,夸张一点,说是清河书院的县试也不为过。

    “咦,最后一名,竟是那个江云?我没有听错吧,你们听到了么。”在戴主簿念出最后一人名字的时候,有人听到了,便吃了一惊。

    闵玮等人都在谈笑风生,接受着众人的恭维道贺,倒是没有注意到这最后一人的名字,但是旁边其他的书院学生自然是听清楚了。

    “真的是那个江云,我也听到了!”

    “没想到,这个书呆狂徒,竟然拿了榜尾?”

    “这不可能吧,是不是搞错了,正好有人同名,不是那个东风吹兄,是另外一人?”

    “不会错的,我还听到念了三河乡沙河村,不是那东风吹兄又还会有哪个。”有知道江云家中底细的便说道。

    得到确证之后,场中一片短暂的沉寂,这个结果实在出乎人意料之外,这个江云,竟然出人意料的挤上了县试榜单的末尾,即使是末尾,但也确实是榜上有名啊,有了参加府试,博取童生功名的资格。

    这个书呆狂徒把教谕王大人给得罪惨了,不是都说他这次县试彻底没戏了的,怎么还能取中,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而且以这人迂腐书呆气,又怎么能作出锦绣文章,得到考官赏识,脱颖而出,榜上有名呢。

    这些人都感到难以理解。虽然江云也是清河书院的人,但这些人却并不认为,江云的上榜,是属于书院的光荣,反而认为是一种耻辱,他们中不少人当初就随着闵玮,当场跟其割袍断交的。

    先是那钟大用,后又是这江云,这次县试,给这些人的感觉,颇有些荒谬之感,若不是闵玮,李元春,陆文鹏,韩子允这些人确实都高中了,他们都忍不住要怀疑,这次县试录取的公平公正性了。

    “这不可能!”在另一边,愣了片刻之后,严政下意识的跳起来脱口大喊。

    其他周世民等人也回过神,呆呆看着江云,不知该说什么了,他们完全没想到,这最后一名,竟然就是江云,一个他们意料中,必定落榜没戏的人,他们认为注定落榜的人上榜了,他们却都落榜了,这真是天意弄人啊。

    严政脱口喊出之后,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又改了口,大喊道:“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最后一名,我听得是江云,江云,你中了,虽然是最后一名,但你中了啊,你榜上有名了!”他有些痴狂的喊叫着,但怎么看都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

    “是啊,最后一名真的是江云,我没有听错。”

    “江云,恭喜啊,你榜上有名了!”

    “没想到啊,平川,真是恭喜了!”

    周世民等人这时回过神来,也你一言,我一语的道贺,但是他们的表情,语气,显然都透着几分言不由衷。

    “最后一名啊,有什么可恭喜的。”江云此刻也完全平静下来,看上去却没有多少得中之后的喜悦,这样的神情看在众人眼中,心里就不由的骂娘起来,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太过分了啊。

    “榜单已经贴出来了,走,我们去看看!”严政迫不及待分开人群,朝着榜墙那边挤了过去,想到那三两多银子的赌注,他的心头就在滴血,他心里还抱着一丝幻想,刚才是不是听错了。那个戴主簿是不是跟众人开了一个大玩笑。

    周世民等其他的人也纷纷跟着挤了过去,要去榜单前看个仔细明白,江云也跟了过去,不管怎么说,总要看到榜文上的名字才能彻底安心啊。

    榜单前此刻聚集了不少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严政等人好不容易才挤进去了一些,待能看清榜单上的名字了才停下,抬头仔细看去。

    严政首先看的就是位列榜尾最后一名的那个名字,只见上面白底黑字赫然写着一行字,不是三里乡,沙河村,江云的名字是什么,这下他最后的侥幸也没有了。

    周世民等人则还在满榜的名单上寻找查看,怀着最后一丝侥幸,希望能在上面寻找到自己的名字。

    江云此刻也看到了在榜尾,明明白白写着自己的名字,这下他彻底放心了。

    周世民等人终于看完了整个榜单,也没有在上面看到自己的名字,彻底死心了,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到了榜尾的最后一个名字上面,那里清清楚楚写着江云的名字,再不会有假。

    他们此刻的心思可说翻江倒海,五味杂陈,他们一个个都落榜了,意料中必定落榜没戏的人却反而榜上有名,这算什么事啊。

    “这个榜单有问题,肯定是弄错了,其中必有蹊跷!我断定,有人作弊!”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在人群中响了起来。

    这一声有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科举作弊,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情,场中大多数都是落榜的考生,正沮丧失落之极,此刻闻听此声,顿时犹如闻到了腥味的猫儿,纷纷转头看去,想要看看胆敢说出这样惊人之语的人是谁。

    同时他们本已绝望的心中再次蠢蠢欲动起来,难道榜单真有问题?有人作弊?若真是这样,这可是一个大事件,对他们来说,也意味着一次机会啊,有人作弊,考试不公,那么这榜单势必就要改写,甚至是大改,那么他们这些落榜的人机会岂不是来了。

    众人纷纷看向发出这惊人之语的人,若是清河书院的学生,一眼就能认出,这个大喊大叫,说榜单有问题的人,不是那个常年霸占书院考试榜尾的朱明是谁。(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考生闹事

    “敢问这位仁兄,你为何说这榜单有问题?”

    “是啊,到底是何人作弊,你快说。”

    “你放心,有什么话尽管说,只要你说的是事实,大家都支持你,谁敢说你半个不字,大家都不答应!”

    “我们要求公平公正,若是这次县试真有什么徇私枉法,徇私舞弊之处,我们绝不答应!”

    “对,我们绝不答应!”

    ……

    场上一时群情激奋,这些忿忿不平喊叫的人,绝大多数都是落榜考生,原本落榜之后,情绪就容易激动,经人稍稍挑拨,就不难鼓动起来,而且还有别有用心之人,故意想要把水搅浑,把水搅浑了,他们这些落榜考生才有翻身的一线机会不是。

    那个首先喊叫榜单有问题,有人作弊的,正是朱明,他现在情绪无疑很激动,自己的死党上榜了,自己却落榜了,这倒罢了,偏偏那个江云竟也上榜了,这算什么事,他实在不甘心啊。

    一冲动之下,他就不顾一切的大喊了起来。

    喊出之后,原本心中还有些胆怯,特别是看到守在榜单前那些衙役看过来的狠厉目光,不过在得到众多人的出声支持之后,他的胆子又大了起来,把心一横,分开人群,来到榜前,指着上面一人的名字,对着四下高声说道:“我说这个榜单有问题,是有根据的,大家请看!”

    他指着榜单上的名字,正是末尾江云的名字,高声说道:“这个江云。只怕大家都应该知道,有所耳闻了。这人就是那个东风吹兄,前些时日。还曾大闹城隍庙灯谜会,拒绝了教谕王大人好意邀请的那个狂徒!”

    “这个狂徒,不学无术,迂腐顽固,实在是一个书呆子,这是我们清河书院的同学都知道的事实,就凭这个迂腐顽固的书呆子,他也能力压众多英才,榜上有名?这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大笑话啊!”

    “所以我才说,这个榜单一定有问题,其中必有蹊跷啊!”

    这话一出,如一道炸雷,惊爆全场,全场一片哗然。

    “原来是那个东风吹兄上榜了啊?”

    “还真的是他啊,这怎么可能,不是说他得罪了教谕王大人,这次县试肯定没戏了的么。”

    “那个东风吹兄上榜了?这其中绝对有问题啊。我们要求查卷!”

    “我们大家都落榜了,偏偏这个狂徒却能上榜,实在是令人不服啊。”

    “是啊,而且他刚好是最后一名。这不是太巧了吗,若说其中没有问题,谁也不信啊……”

    全场一下子骚乱起来。众多考生再次聚集起来,四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无数人神情激愤。开始高喊这个榜单有问题,要求彻查,要求公开查卷。

    旁边的衙役看着情形不对,事情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赶紧派了一人,入内通报去了。

    严政,周世民等人,倒也是乐于看到这件事情闹大的,这样一来,不仅他们落榜的人有了机会,而且那个赌约不是也有了翻盘的机会。说到这赌约,严政对此更是上心,那可是三两多银子啊,够他两三个月花销了。

    他们都忍不住要起哄叫嚣了,只是看到江云这个正主儿,此刻却是一副任你风浪起,稳坐钓鱼船的架势,仿佛大家叫嚣的事情,跟他全然无关一样,对此他们也不得不服。

    他们当然不知道,事情闹大了,他江云一点都不担心,说不定闹得越大,他的名次还能再往上上升一些,虽然对于名次高低,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在意的。

    不多时,就见到一个中年文吏急匆匆的从学宫里面赶了出来,有人认得,来人是礼房马典吏。

    “出了什么事了!榜单已经放出,你们看过之后还不速速退去,还在这里聚集喧哗闹事作甚!”马典吏一出来,就板起了面孔,朝着四下喧闹吵嚷的人群严厉训斥起来。

    经他这疾言厉色的一通喝斥,四下的喧闹一下子安静下来不少。

    那个朱明倒是奸猾,此刻躲到后面,不肯出头了,不过还是有胆大的愣头青,不惧的站了出来,愤然大声说道:“禀典吏大人,我等聚集在这里,自有原因,我们质疑这次县试榜单不公,有徇私舞弊之嫌!”

    “对,榜单不公,我们要求查卷,彻查其中的徇私舞弊之事!”

    有了人带头,自然就有人跟着起哄叫嚣起来。

    “住口!”马典吏脸色变了,凶狠的看着面前闹事的人,大声喝斥,“科举之事,事关国家抡才大典,是国之大事,岂能容你们在这里信口雌黄,说三道四,你们再在这里胡言乱语,聚众闹事,一律抓进衙门,拷打一遍,再剥除了你们的学籍,以后再无参加科举功名资格!”

    他这番话,顿时把大部分人都震住了,场上喧嚣的声音一下子就安静下去许多。

    但还是有胆大的,据理力争道:“禀典吏大人,我们菲是无理取闹,只因确有事实根据!”

    “有什么根据,你且说来,若是胡言乱语,定不轻饶!”马典吏面色一片狠厉。

    那人指着榜单上末尾江云的名字,高声道:“这个江云能够上榜,我们就怀疑其中作弊,我等不服,要求查卷!”

    若说马典吏对这个榜单有一点儿心虚,那就是这个榜尾的江云了,见对方恰好指到,脸色一变,大声喝道:“胡说,你说此人上榜,有作弊之嫌,那么证据呢,空口无凭,你能拿出此人作弊的证据么,若是拿不出来,就是无理取闹,居心叵测,蓄意造谣生事,搅乱科举,罪加一等!”

    他说的疾言厉色,心里却在暗骂,这都是那个王璇大人弄出来的破事啊。

    那人却一时语塞,哪里能够拿的出什么真凭实据。

    “你既然说不出,那就是没有证据了,来人,把这个信口雌黄,居心叵测,搅乱科举的奸徒拿下!”马典吏也是快刀斩乱麻,命人拿下这人,杀鸡儆猴,迅速平息事端,免得事情闹大就不好办了。

    旁边的衙役顿时如狼似虎的冲了上来,把那人给牢牢按住了。

    “我们不服,我们不服——”马典吏的这一手,虽然震慑了大多数的人,但还是零星有人混在人群中,不甘心的大声叫嚷,妄图继续鼓动众人闹事。

    “谁敢不服!”

    一声如雷大喝在场中响起,全场的考生耳边响起了雷鸣,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心中惊惧之下,纷纷抬眼看去,只见从学宫大门里面,走出来一位头戴乌纱,身穿青绿官袍的中年文士,不是本县教谕王璇是谁。

    王璇这个县学教谕,县试副主考一走出来,声威一散出,一下震摄全场,全场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那些还想闹事的考生一下子都胆怯了,有的人已经转身开溜,再没有人敢多发一言。

    朱明躲在人群中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刚才没有出头,看到马典吏出来就溜边了,否则这个时候被拿下的人就是自己了,他现在已经多少能够预料到,那位仁兄的悲惨了,即使不被剥夺科举资格,抓进衙门拷问一番,少不得也要脱一层皮。

    王璇冷厉目光扫过一眼全场,在他的冷厉目光注视下,所有人噤若寒蝉,不敢发声。

    江云此刻也仿佛感觉到某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掠过,如被刀子刮过一般,心中不由暗凛。

    “如再有人信口雌黄,妄议科举之事,定不轻饶!尔等看榜之后,还不速速退去!”

    王璇又是一身大喝,场中的众考生如逢大赦,纷纷转身退走,江云,严政等人也不例外。

    看着人群中离去的某个身影,王璇目中闪过一抹阴冷,一边转身走入学宫,一边自言自语的道:“无知狂妄小子,县试是中榜了,但不要高兴太早了,这并不等于说你就拿到童生功名了,接下来还有府试这一关呢。”听他这话中的意思,是彻底跟江云杠上了。

    离开学宫广场,又走出大老远,众人才松了一口气,有人拍拍胸口道:“刚才王大人发怒之威,仿佛有刀斧加身,可是吓死人了。”

    严政心里却还在记挂着赌约的事,目光屡屡瞟向周世民手中的那个装满银钱的大布袋,这个大布袋还由周世民背着,里面可是有他三两多银子,占了赌资的大半,他不关心谁关心。

    周世民等人这时也想起了这个茬,县试的事情,落榜了就是落榜了,再去多想也没有用,只有等来年再努力了。

    不再去想这县试的事了,这赌注的事情就上心了。虽然除了严政之外,大家投的赌注也不是太高,大多是一两百,三四百文钱,但不管怎样,这都是一笔小财,白白扔了实在肉痛啊。

    这件事,他们也不知该怎么了结,明明必赢的赌,怎么就输了呢,现在想这么多无用,还是怎么想法子,把这赌注要回来才好。

    明的耍赖,他们都是饱读圣人之书的读书人,不至于这般没皮没脸的,那就只能好言说项了,但是他们一时却想不到什么好借口,开不了这个口。(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打道回府

    “平川,恭喜恭喜,这次县试高中,怎么着也该请客庆贺了哦。”周世民这时想到一个借口,当即又恭贺起来,同时向其他人使着眼色。

    其他人会意,顿时纷纷起哄附和起来,说要江云请客庆贺。

    “这样吧,平川这个客,肯定是要请的,否则大家都不依的,不过如今我等县试名落孙山,却是没有这个喝酒的心情,不如这样,平川就把这次的赌资抵作请客吃酒的钱得了,大家说怎么样?”有人提议道。

    众人听了,一个个纷纷说好。

    江云心中大骂无耻,这跟明摆着耍赖有区别么,他连连摇头,说道:“请客吃酒,倒不是不可以,不过,那也要等到府试之后了,现在吃酒庆贺,为时尚早,呃,就这样吧。”

    众人听了,顿时又傻眼了。等到府试之后,黄花菜都凉了,何况他们对于对方能否过了府试,得到童生功名,很是怀疑。

    对方这次出人意料的能够中榜,他们至今仍大惑不解,百思之后,他们只想到了一种最可能的解释,那就是这小子纯属沾了教谕王大人的光了。

    王大人是爱惜声名羽毛的人,县试前江云得罪了王大人,以至于大家都认为他这次县试彻底没戏了。原本凭着他的自身才学,这次县试当然是不能上榜的,但是王大人却担心众人说他睚眦必报,打击报复,没有容人雅量,所以不得已抬举了这小子,把他提携上榜,不过却列在了榜尾。

    所以这个江云能够上榜,完全是因为王大人大人大量。以德报怨的缘故啊,否则根本就上不了榜的,想明白此理之后,这些人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也越发替王大人不值起来,王大人你这又是何必呢。你就公平公正,明着把这个书呆黜落,那也是他自个儿活该,大家也一百个没有异议,谁也不会说你睚眦必报,对一个小小学童打压报复,没有容人雅量啊。你偏偏要把他提携上榜,倒是保全了名声,但是却害了大家啊。

    众人越想越觉得冤屈。只能说这小子踩了狗.屎运,碰到一位过于爱惜声名羽毛的王大人了。而他们想,到了府试,没有了王大人的“提携”,凭着这小子的真才实学,府试多半是要折戟沉沙,名落孙山的。

    所以他们不甘心,纷纷叫嚷着。现在就要请客吃酒,可无奈他们怎么说。江云就是一个摇头不答应。

    最后他们也没辙了,至于当场翻脸,这只是下策,实在不值得。他们以前想要跟江云撇清关系,那是顾忌到王大人的态度,现在王大人爱惜名誉羽毛。连江云这个得罪他的人都要破格提携,哪还有功夫打击报复他们这些小虾米?

    再说,他们现在县试都泡汤了,还顾忌他王大人作甚么,不骂他就是好的了。

    另外。他们心中多少有点顾忌了,现在江云县试中榜了,说不定半月之后,府试再次报捷,童生功名到手,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你总不能说没有。

    所以现在得罪了对方,对他们没有什么好处的。

    看完了榜,江云也不打算在县里多待,当即就说要回去,众人一听,纷纷说道也要跟着回去,现在他们都身无分文,仅有的铜板都拿出来打赌了,他们不回去,还留在这县城里做什么,若是不跟着回去,只怕这回去的船资都拿不出来,只有走回去了。

    一行人当即就没有在县城里多停留,径直往城北的码头而去,到了码头,租了一艘乌篷船,逆流而上,返回清河镇。

    路途上,大家都心情低落,没有说话的兴致。这次县试落榜,对他们打击甚大,只能两年后再卷土重来了,当然若是碰到朝廷喜庆,加试恩科,也不一定非要再等两年,不过这恩科的机会也不是经常有的。

    相比于县试落榜的打击,那一两百文,三四百文的赌资,其实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当然,严政除外。

    他这次本就是来看看热闹,顺便看看能否有打秋风的机会,现在看来,打秋风的机会没有,还白白损失了三两多的银钱,这让他郁闷的要吐血。

    就这样在一阵沉闷冷清,众人各自默默相顾无言的气氛中,乌篷船沿着清江溯流而上,抵达了清河镇的渡口,众人纷纷下船跳上岸,一个比一个跑得快,至于船资的事情,则是装起了糊涂,再说他们现在基本都身无分文,要他们出这船资,也拿不出来啊。

    江云只有自认倒霉,付了众人的船资,然后拿起那个装满了银钱的大布袋,径直就回沙河村去了。

    众人回了书院,一个个如霜打的茄子,没有心情说闹,一哄而散了。周世民看到严政也一反常态的沉默,心里也奇怪,问道:“严兄,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

    他心里很清楚,那三两多银子的损失,对方绝不会无动于衷,此刻只怕还在肉痛的紧。

    严政心不在焉的道:“不这么算了,还能怎样。”

    周世民心里更是诧异,这次他们吃得亏太大了,他倒也罢了,不过一百多文钱,严政损失的却是三两多银钱啊,以前他们在江云面前,只有赚尽便宜的份,什么时候吃过这般大亏了。

    “严兄,你若是有什么计划,不如就先说出来,小弟也好帮你参详参详。”周世民知道以对方的脾性,不是这般轻易罢休的人。

    顿了顿,他又道,“要不,我们再寻个机会,卖副字画给他,只要我们准备妥当,他若是识趣,应该会上钩的。”

    严政摇了摇头,道:“还是待会再说吧。”

    “待会再说?”周世民却是不明白对方这话的意思。

    严政目光中露出几丝玩味,道:“等府试之后再说。”

    周世民听了,有些明白过来了,诧异道:“严兄的意思,莫非认为他有过了府试的可能?”

    严政没有回答,周世民却大不以为然,道:“严兄你这是多虑了吧,就那个书呆子,这次县试上榜,也纯属侥幸,你没看到他名列榜尾么,以他的才学,府试只是陪衬的份,根本就过不了。”

    严政道:“再看看吧,反正我觉得,这小子最近好像怪异邪门的很,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说别的,单这次打赌,他就好像有恃无恐,料定他必然上榜似的。”

    周世民依旧不以为然,心说这只是那个书呆子的迂腐呆气,自负狂妄,不知高低,这次县试虽然上榜,不过却名列榜尾,悬乎的很呢,差一点不就落榜了,只能说他踩了狗.屎运了。

    不过见严政自己似乎不上心,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江云一路往沙河村走来,五里的山路,不多时也就到了,刚进了村口,就听到村子里面噼里啪啦响起了一阵阵的鞭炮声,所见的村子里的人,此刻都在往一个方向跑,一边跑,一边还听得村人们纷纷议论。

    “听说那个钟大用这次县试中了!榜上有名!”

    “这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了,这还会有假,你没看到,现在钟家这爆竹都打得震天响,听说待会还会派发喜糖红包,大洒铜钱,去晚了可就捡不着喽!”

    “是吗,那我们也赶紧去啊!”

    ……

    整个村子都沸腾了,乱成一团,仿佛过节一般热闹,路上村人奔走而过,见到回来的江云,并没有怎么理会,当作没看见,或者至多也就是打声招呼。

    “江家小哥,回来了!”

    “东家,早啊!”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早呢。反正众人打着招呼,就没有一人问起对方县试中没中的事情,因为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早就听说江家小哥得罪了县里的教谕王大人,这次县试必然是名落孙山,榜上无名的,这个时候问中没中榜,这不是自找没趣,打人家的脸,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但也有真不识趣的。

    “江家小哥,没关系,用不着灰心丧气的,咱下次不是还有机会么。”

    江云听到了,心中一阵无语,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我灰心丧气了。

    他没有理会这些人,径直回了家。

    江家宅院门前,小丫鬟幽兰正倚门而望。村里西头,那钟家宅院爆竹打得震天响,也打得她心里头慌慌的没个着落。

    听说那个钟大用,竟然县试考中了,榜上有名,她听到之后,都不敢相信这个消息,就钟大用那个德性,他也能上榜,这不是开大玩笑么。

    可是这种事,也不会有开玩笑的可能,听说村里几个回来的考生都证实了这件事,现在钟家的大宅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大家都挤着上门讨喜,捡铜钱呢。

    钟大用中榜这件事,小丫头心里不关心,最多编排一下,她关心的是,自家公子考的怎么样,中没中榜?怎么就没有人说一句呢,真是急死人了。

    她心里头慌慌的,一颗心仿佛已经飘上了天,不知道飞去何处了,就在这时,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她心里咯噔一下,飞快的迎上了前去。

    “公子——”奔到近前,她停步喊了一声,下面的话一时却堵在嗓子眼,问不出来,她担心听到的,是一个坏消息。

    “中了!”看到小丫头,江云知道对方担心的是什么,言简意赅的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喜讯传开

    “中了,公子你是说,你中榜了?”幽兰一脸的惊喜,小嘴张的老大。

    江云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这是真的,公子你真的中榜了?”小丫头还在问。

    江云再次正色道:“中了就是中了,你家公子还会骗你不成。”

    “啊,公子考中了,公子考中了!”小丫头这才彻底相信,喜心翻倒,手舞足蹈欢呼雀跃起来。

    “爷爷,公子考中了,公子考中了!”如一只蝴蝶欢快的飞奔入内,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她要让爷爷也赶紧听到这个好消息。

    没过多久,只见小丫头又从西厢房屋子里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喊道:“爷爷说,快去放爆竹——”刚跑到正屋门口,突然又顿住脚步,跺脚道:“糟了!”

    看到她这般一惊一乍之状,江云不由问道:“怎么了?”

    幽兰苦着脸道:“前时买好的爆竹,今儿早上都放掉了,家里没有了。”

    江云心说,我就说么,你今天一大早放那么大爆竹做什么,明显是放早了嘛。

    “算了,早上放过了,一样的,现在就不用放了。”他不以为意道。

    听着从村子西头那边隐隐传来的劈啪爆竹声,幽兰摇头道:“这怎么能行,公子中榜,这是天大的喜事,一定要放爆竹庆贺的,对了,我去秀莲姐家瞧瞧,看看她家那里有没有爆竹存着。”

    说罢不待江云分说,就又如一头欢快小鹿飞奔出去了。

    “公子,公子——”西边的厢房内。传来了谷伯几声叫唤。

    江云忙走进屋子,只见谷伯坐躺在榻上。正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呜咽道:“中了。中了,老天有眼啊。”

    看到他进来,谷伯抹了抹眼泪,紧张问道:“公子,县试真的中了?”

    “嗯,真的中了。”江云肯定的道。“好,好!”谷伯连声说了几声好,又呜咽道:“听到这个消息,老朽这脚就是好不了。站不起来了,也值了。”

    江云笑了笑道:“谷伯,不要多想了,安心养伤就是,你的脚伤一定会好起来的。”

    谷伯情不自禁的又流下泪来,自从涂抹了蛟骨膏之后,他就感觉两脚伤口处开始麻痒无比,这是筋骨接续生长的征兆,他隐隐觉得。这蛟骨膏真的有用,原本失去知觉,麻木的双脚,现在又有了恢复气力的感觉。原本绝望的心也重新生出希望,也许这脚伤真的能好,他能重新站起来。

    “公子待老朽。可谓仁至义尽,老朽惭愧啊。”他又一阵呜咽出声。虽然问起幽兰。幽兰一直言语躲闪,语焉不详。但他心里明镜似的,蛟骨膏这等能接续筋骨的奇药,绝不寻常,价值不菲,真不知江云是从哪里找来这等奇药,想必花费许多心血,想到这里,他就又是感激,又是自责不安。

    江云笑了笑道:“谷伯,你不必有什么自责,不用胡思乱想了,你的伤势,说起来还是为了江家而受的,那些人要对付的,其实是江家啊。你为江家受罪,我又怎能置之不顾,这么做也是理所应当的。”

    谷伯抹了抹眼泪,道:“不说这个了,今天是公子县试中榜的大喜日子,不能坏了公子的喜庆。是了,小兰这丫头呢,怎么还没有去放爆竹。”

    江云道:“前时买来的爆竹,都被她一早放光了。”

    “这丫头,做事就是颠三倒四的——”

    “秀莲姐,秀莲姐——”幽兰一路飞奔到王秀莲家,一边跑一边不住大声喊着。

    王秀莲和她爷爷王老伯都在家,他们也都听说了,钟大用县试中榜的消息,钟家现在正大肆在屋院前派发喜糖红包,大洒铜钱,村人们都去凑热闹了,不过他们没去,没去的原因也很简单,钟家跟江家不对付,他们这些江家的佃户去凑什么热闹。

    “爷爷,你说,那钟大用怎么就县试中榜了呢,这是假的吧。”王秀莲小声嘀咕着。

    王老伯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没有吭声。

    不知东家中榜了没有,怎么没有一点消息,王秀莲心里也慌慌的,静不下来,心里已经多半觉得,这次东家只怕落榜了,否则怎么村里回来的那么些考生,都只听说钟大用中榜了?

    为什么东家那样的好人落榜,钟大用那样的无赖反而上榜了,这算什么事啊。她心中正在这里胡思乱想着,耳边就听到幽兰那急促呼喊她的声音。

    是幽兰来了。她情不自禁紧张起来,一颗心怦怦直跳,犹如鹿撞,她觉得,幽兰只怕是来报信的,但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就不得而知了。

    “秀莲姐,秀莲姐——王伯——”

    幽兰气喘吁吁一路跑进了王秀莲家的院子,才停了下来,小脸涨的通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小兰,出什么事了。”王秀莲迎上前来,一脸的紧张之色,就是坐在门槛上的王老伯,也情不自禁的放下了手中的旱烟,看着幽兰。

    “公子,公子他——呜呜——”幽兰说着说着,突然不知想到什么委屈酸心事,小嘴一撇就哭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王秀莲心下不由一沉,落于谷底,此刻能让幽兰哭的这般“伤心欲绝”,除了东家落榜这件事,还会有什么事。

    原来东家终究还是落榜了。王秀莲面上一阵怅然,心里一时也变得空落落的,不知什么滋味。王老伯呆坐那里,良久才又拿起旱烟使劲吸了一口,又吐了出来,面前腾起一片烟雾。

    过了半晌,王秀莲回过神来,看着还在抽泣不止的幽兰,虽然心中也是莫名的愁苦失落,她还是走上前去,扶住对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小兰,不用哭了,东家即使落榜了,也没什么的,东家还正年少,来日方长,这次落榜了,只当是个教训,来年未必不可以卷土重来。”

    幽兰摇摇头,停了抽泣,总算说出了事实,道:“不是的,公子,公子他中了,他中榜了!”

    “什么!”王秀莲听到这句话,却是又呆愣住了,过了片刻,不敢相信的问道,“小兰,你刚才说什么,东家他考中了?中榜了?”

    幽兰使劲的点点头,道:“公子考中了,中榜了!”

    “这是真的?”

    “嗯,当然是真,公子亲口说的!”幽兰使劲点头。

    东家中榜了,这是真的。王秀莲心中莫名一喜,又急切问道:“那你刚才哭什么?”

    幽兰不好意思的抹了抹脸上的泪珠,说道:“我这是高兴的啊,太高兴了,所以就忍不住哭了。”

    王秀莲不由无语,心说瞧这说话大喘气的,差点把人吓死呢,不过此刻也顾不得再去埋怨了,心底已经是一片惊喜占据了。

    “东家真的中榜了,中榜了,太好了。”她只是低声喃喃自语,极力抑制心头的喜意,生怕这个消息是虚幻的。

    边上的王老伯听明白之后,也从呆坐中回过神来,再次点着了一袋烟,大力吸了几下,浓重的烟雾又弥漫开来,隐约可见他满是皱纹的脸上也荡漾起几丝喜色。

    “秀莲姐,你们家还有爆竹么。”幽兰这时说起了此来的正事,又不好意思的道,“家里准备的爆竹,早上不小心都放光了……”

    王秀莲回过神来,说道:“有,还有两副呢,原本是打算五月节的时候用的,我给你拿去。”

    说罢她就转身匆匆入内,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提了两挂爆竹了,幽兰心道,哪里是为五月节准备的,只怕秀莲姐也是未卜先知,为了今天准备的吧。

    “小兰,东家中榜的消息,其他人还不知吧,你先回去,我去跟其它几家说一说,也让他们沾沾东家的喜气!”王秀莲拿了爆竹递给幽兰,出了门之后就分开,自去其它几家报信了。

    幽兰回到家中,江云便吩咐她,去隔壁村请许大夫来,幽兰应声去了。

    不多说,就见王秀莲领着孙永昌,牛贵等几家老佃户来了,几家一起上门,脸上都是喜笑颜开,或多说少都带了一些贺礼,虽然都不贵重。

    “东家,道喜了,贺喜了!”这些人来了之后,纷纷向着江云道贺。

    江云请众人在院子里坐下,说道:“怠慢众位乡邻了。这次小子侥幸,能够县试得中,多亏众乡邻平日照拂。等府试过后,若能连捷,定大摆酒席,请众位乡邻吃酒。”

    “那是一定的了,我等就等着东家的好消息了!”

    “东家是文曲星下凡,此番县试中榜,就是青云直上之日,接下来定然连中连捷,捷报频传的了!”

    “正是,正是,东家将来还要金榜题名,赴琼林宴,中状元,披红挂彩,跨马游街的呢!”

    王老伯,孙永昌,牛贵等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讨喜的好话,其中话中多有夸张的成分,当然也没有人会为此较真。

    江家宅院这边聚集的人数,比起钟家那里少多了,几乎全村人此刻都去了钟家那边,但此刻小院中也颇有一番热闹。(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双喜临门

    “云哥,那个钟大用真的也中榜了么?”恭贺的人群中,一个声音冷不丁的问道,发问的是牛贵家的石头。

    其他人对此也很关心,纷纷看向江云,对于钟大用上榜,他们心中也是不大相信的。

    江云点点头,道:“嗯,钟大用也上榜了。”

    众人听了都惊讶出声,得到江云的回答之后,他们这才确信,那钟大用这次县试真的中榜了。

    “那钟大用凭什么能上榜,我记得小时候在村里义塾念书,他还不如我呢!”说话的是狗蛋,说出这番话来的时候,不自禁的挺了挺胸脯。

    狗蛋说的也并不是什么大话,王朝文风鼎盛,村村设有义塾,家家都有子弟念书,他和石头都曾在村里的义塾念过几年书,只是前两年因为要帮家里做事,家中境况拮据,供不起他们往后读书进学的费用,这才辍学务农。

    江云看了狗蛋一眼,心说这个老皇历,你就不必说了,你后来辍学,却没看到钟大用后来的用功,能够进入清河书院读书,虽然是砸了银子的缘故,但本身没点才学,书院也不会接纳入内的。

    而且那钟大用好像最近有所顿悟,学业大涨,最近的书院季考,进了前二十名就是个证明,以致连那一向言语刻薄的贾梦辰,也难得当众夸赞了一番,由此可见,对方这次县试能够中榜,也算不得太奇怪。

    “云哥,那个钟大用即使上榜,名次也高不到哪里去吧。肯定没有你高了,该不是榜尾最后一名吧?听说以前他在书院就是常年霸占榜尾的……是了。云哥这次中榜,名次多少。不会是案首吧!”石头嬉笑的说道。

    案首?江云不由无语,别说案首了,今番霸占榜尾的不是那钟大用,而是他江云。

    “那钟大用这次榜上名列第四十九,倒也算不得太高。”他慢悠悠的说着。

    “那么云哥你呢,多少名?”狗蛋也忍不住问道,其他人也看着江云,多有好奇八卦的心思。

    江云倒是没有隐瞒,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再说也隐瞒不了,村里其他的考生也会说出来,当即他就如实道:“我呢,第六十名。”

    第六十名,那岂不是最后一名?

    众人听了都是一愣。石头忍不住说道:“云哥,你说是第六十名,榜尾最后一名?”

    江云点头,场中有片刻的沉寂,众人不知说什么才好。过了片刻王老伯轻咳一声,打破了场中的沉寂,说道:“不管怎样,上榜了就好。听说这次县试有两千余名考生。能够上榜,这就是百里挑一的人物呢。”

    “是啊,是啊。能够上榜就好!”众人也都齐声附和起来,算是揭过了这个茬。

    这时。幽兰领着许大夫也回来了。许大夫已经听说了江云县试中榜的事,当然是幽兰嘴快告诉的。他来的时候,手中提了刚刚买的一刀肉,算是当作上门的贺礼。这次江云县试得中,接下来说不定就能府试连捷,得中童生功名,而一位童生,在这十里八乡,就已经算是头面人物了,不少乡老就是由童生担任的,许大夫这也是存了交好之心。

    见到许大夫来,江云上前见礼,请他进屋给谷伯看诊,许大夫也不多虚套,当即进了谷伯所在的西厢房,江云,幽兰,以及王秀莲,王老伯一些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进了屋,许大夫没有先看脚伤,只是问谷伯,近日有什么症状,谷伯说双脚脚伤处一直麻痒难当,仿佛有无数蚂蚁在那里爬动,若不是听从嘱咐,没有乱动,他都忍不住要使劲抓脚了,又说,原本没有知觉的双脚,感觉也渐渐有了一些气力了。

    听到谷伯的述说之后,许大夫吃惊不小,若真依着谷伯所述,就说明那小瓶所谓蛟骨膏真有效果啊。

    其实在来之前,他都一直不相信,江云寻来的那小瓶乳白膏汁,真的就是传闻中可以接续筋骨的奇药蛟骨膏,这样价值千金,且有价无市的稀罕奇物,怎么可能被对方轻轻松松寻到,即使寻到,也万万购买不起啊。

    即使现在,他依旧这么认为,只是听了谷伯的述说,心里有所疑惑,觉得可能是谷伯言语有些夸张,或者那东西有些效果,但不至于效果真这么好,真能接续筋骨,彻底治好谷伯的脚伤。

    心中疑惑之下,他决定不去多想,事情到底怎样,看过谷伯的脚伤,一切就都知道了。

    他来到榻尾,揭开被褥,小心翼翼的搬过谷伯的一只脚,在脚底板轻轻敲击几下,问谷伯的感觉,谷伯直说痒,试了几番之后,许大夫确定,对方脚部的筋络确实恢复了一些知觉。

    他眉头皱了起来,并不是症状不对,而是看来那小瓶乳白膏汁即使不是真的蛟骨膏,但显然也是对症之药,否则不会效果这般显著。但若不是蛟骨膏,又会是什么东西,竟能达到与蛟骨膏这样接续筋骨的奇药差不多的效果?

    心中狐疑之下,他又小心翼翼的揭下贴在谷伯脚伤处的虎骨膏,打算看看伤处的真实情况再说。

    待揭下虎骨膏,目光落在那伤口上,仔细朝着伤口处又端详良久,许大夫终于神色动容,发出一声惊叹。

    他清楚的看到,原本已经断了的筋骨,此刻正生机复萌,在去旧换新,从原来的断口,长出新鲜的皮肉筋骨。

    好强大的生机,难道真是那瓶乳白膏汁所致,即使那不是蛟骨膏,但无疑也是一种能够催发生机,促使肌体筋骨再生的奇药了。

    “许大夫,怎么样,谷伯的伤情如何?药有效么。”看他满脸惊诧,似乎被什么给震吓住,江云便出声相问,到现在为止,他对那清漓公子给的蛟骨膏,也不是十分确定。

    许大夫回过神来,神色古怪的看了对方一眼,他现在对对方到底从哪里弄来的这小瓶蛟骨膏十分好奇,即使对方寻来的不是真的蛟骨膏,但功效跟蛟骨膏差相仿佛,那不等于就是蛟骨膏,价值也差不了多少。

    他很乐观的说道:“现在谷伯的情况十分的好,坏去的筋骨生机复萌,正在去旧换新,重新生出新的皮肉筋骨,照这样的情形下去,再过一些时日,谷伯或许,不,应该可以痊愈,重新站起来了。”

    “啊,许大夫,你说的是真的,爷爷的脚伤真的能够痊愈,能够站起来了?”听到许大夫的话,幽兰惊喜不已,急切问道。

    许大夫点了点头,道:“是这样的。”

    得到许大夫的肯定回答,幽兰又喜不自胜,高兴的直要哭出来,众人听了也都喜笑颜开,纷纷祝贺。谷伯听到自己的双脚有痊愈的希望,也是神情激动不已。

    “许大夫真是妙手回春,医术如神啊!”众人纷纷朝着许大夫称颂不已,佩服对方的医术。

    许大夫暗道一声惭愧,其实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斤两,自己勉强也只是一个三品医者罢了,医术有限,哪里敢称“医术如神”四字。

    他摆摆手,道:“诸位乡邻谬赞了,谷伯的这双脚若是能够痊愈,重新站起来,那也全是江小哥的功劳,老朽可万不敢居功。”

    见到众人疑惑神色,他解释道:“谷伯的脚伤能够好起来,全是因为江小哥寻来的良药……蛟骨膏的缘故!”

    现在他已经多半相信,对方找来的那小瓶乳白膏汁,也许真的就是传闻中的蛟骨膏,即使不是,这接续再生筋骨的功效相仿,说它就是蛟骨膏也无不可。

    也许别人不大明白,但他自己心里却明白的很,对江云如何能够寻来这蛟骨膏,或者说这类似蛟骨膏的奇药,依旧十分好奇,疑惑不已。

    “公子——”幽兰又泪眼婆娑的看向江云,似要哭出来,江云忙把她劝住了。

    心中疑惑的许大夫忍不住对那蛟骨膏又旁敲侧击询问起来,可是江云依旧还是先前的那番话,说是从一位朋友手上获得,他说的是实话,但是许大夫却难以相信,以为对方有什么顾忌隐秘,不愿明说,当下也就知趣的没有再多问了。

    “东家县试中榜,谷伯脚伤又有了痊愈的希望,可说是双喜临门,现在是不是该放爆竹了?”这时王秀莲在一旁笑着说道。

    “好,放爆竹!”

    当下在一片欢呼声中,一群人闹哄哄出了屋子,不多时,江家院子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震天的响起。

    沙河村本就不大,江家这边燃放起了爆竹,隔得不多远的钟家那边,立刻就听闻到了。

    此刻钟家宅院前,人头涌动,盛况空前,差不多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过来看起了热闹,当然,大部分人都是被糖果红包,以及那大洒的铜钱给吸引过来的,有便宜不占白不占,这就是众村人的心思,即使钟家在沙河村的名声并不是那么的好。

    “这是谁家又在放爆竹啊。”在听到江家那边响起震天响的爆竹声之后,聚在钟家宅院门前的村人们就议论纷纷,猜疑不已。(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咄咄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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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就是江家在放炮仗了。”人群中,有一个声音冒出来说道,说这话的人是一个年轻后生,正是那个张土生,本次县试沙河村的几位考生之一。

    张土生这次县试却是落榜了,而且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卷子在初选第一轮的时候,就被黜落了,也就是说他的卷子还根本就没有被八位考官仔细评卷,在上面画圈圈,杠杠,或者叉叉的资格。

    有这个结果,也并不令人意外,张土生只是在村里的义塾读过几年书,并没有进入清河书院这样的正规书院,受到更严谨的名师传道授业解惑,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只是靠从书坊买来的一些圣人经书,自学诵读,而且也不能专心致志,平日里还要忙一些农田作坊的杂事,有这样的成绩也不奇怪。

    像张土生这样自学读书的人不少,当然,也并不是没有自学成才的,自学成才的例子并不少,只不过张土生却并不是这样自学成才的人之一。

    “是江家在放炮仗?他们又有什么喜事了,不是说江家小哥这次县试注定落榜,没戏了么。”旁边有人听到了,就不解的问,其他人也都纷纷不解的询问。

    张土生摇了摇头,慢条斯理道:“不,他江云这次倒是上榜了。”

    他的话一说出,许多人听到之后,却都不禁吃了一惊,那个江家小哥这次县试也上榜了?这是真的么。

    “土生,你说什么,那江家小哥也上榜了?这是真的?”有人不确定的追问。

    “当然是真。”

    在得到张土生以及其他几位考生的确认之后。人群又一片哗然,很快江云中榜的消息便在人群中传开了,引来一阵惊讶议论之声,这次县试,沙河村竟然同时有了两人上榜,也算稀奇了。

    对于今天的消息。大家只能感到一个接一个的诧异古怪。先是钟大用上榜,这已经让很多人感到十分意外了,接着又是江云上榜,再次让人大吃一惊,简直是怪事一个接着一个。

    大家都知道,那钟大用以及朱明虽是进了清河书院这样远近闻名的大书院读书,但主要还是靠砸银子进去的,听说其在书院的成绩也不怎么样,两人就是轮番霸占末尾垫底的角色。

    所以当钟大用县试上榜的消息传来。村人们已经很是惊讶一回了,可没想,现在又传来江云中榜的消息,前一阵子还纷纷传言,这位江家小哥书呆气发作,得罪了县里的教谕王璇大人,这次县试注定要落榜没戏了的,这不是胡说八道。糊弄人么。

    “江家小哥还真是争气啊,不愧是书香门第。看来江家又要出一位秀才了!”

    “都说这位江家小哥读书钻了牛角尖,出不来了,却没想,这次竟然一鸣惊人,中了童生啊。”

    “别乱说,还没中呢。只是中了县试,还有府试呢。”

    “哦,对!”

    众人一阵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众人的议论,张土生听在耳中。一脸不以为然之色,大声说道:“你们都想错了,这次他江云能够上榜,纯属侥幸,完全是投机取巧的缘故,若是依着他本身的才学,根本就不能上这个榜的。”

    他的话声落下,又引来一片惊讶,有人忍不住问道:“土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纯属侥幸,投机取巧?人家江小哥中了榜,难道还是假的不成!”

    众人也纷纷表示怀疑,要张土生解释。

    张土生扫了一眼四周,慢条斯理道:“你们知道,他江云这次上榜的名次是多少么,是第六十名!你们没有听错,是第六十名,就是榜尾最后一名!”

    “原来是榜尾最后一名?果是好险,差点就落榜了啊。”

    “即使是榜上最后一名,那也是上榜了,这也是人家的本事,土生你凭什么说人家是纯属侥幸,投机取巧?”

    “是啊,榜尾又怎么了,不知有多少人还盼着这榜尾最后一名呢,土生你还得不到这榜尾最后一名呢!”

    张土生道:“你们不知道吧,实话告诉你们,前些时日传言,他江云得罪了教谕王大人的事情,千真万确,这事在县里都传开了的。”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大家却是想错了,认为教谕王大人一定会打击报复,他江云这次县试肯定落榜没戏了,但没想到,教谕王大人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大量,并没有真个打击报复他,你们想想,教谕王大人是什么人,是赴过鹿鸣宴的饱学鸿儒,大人物,自有气度雅量,根本不跟他一般见识,不屑于对付他这样的一个小小学童。”

    “而且啊,王大人是十分爱惜自身声名羽毛之人,他深怕众人以为他打击报复一个小小学童,没有容人雅量,以致损了声名,所以不仅没有打击报复,把他黜落,反而特地抬举提携了他,让他上榜了,这完全是宽宏大量,以德报怨啊。王大人这是在给自己积累名声啊,要不说,他江云这次怎么这么巧,偏偏就中了榜尾最后一名呃,明眼人一看,完全就是受到特殊照顾的吗!”

    说到这里,他都不由忿忿不平起来,这个江家小子实在是走了狗.屎运了,碰到王大人这么一位以德报怨,爱惜声名羽毛之人,不仅没有打击报复,反而特地照顾提携,果然名人高士行事,不是以常理可以揣度的,早知如此,自己当初是不是也要效仿一二,狠狠打他王大人的脸,说不定他也会提携自己上榜的。

    他的这番话,在众村人之间,又引起了一阵议论纷纷之声,有的人不信,有的人半信半疑,有的人却是相信了,原来里面还有这么多曲折,那江家小哥能够上榜,勉强排在榜尾最后一名,原来是受到了教谕王大人特别提携照顾的啊。

    此刻这钟家宅院的主人钟进,正接受着四下村人们的道贺,一张嘴咧得大开就没有合拢过,满是皱纹的老脸笑得像菊花绽放。

    朱友贵也来了道贺,对于钟大用的中榜,说他心里不羡慕嫉妒那是假的,自己的儿子也不比他钟大用差啊,怎么这次县试上榜的不是自己的儿子朱明,而是他钟大用呢,他觉得这个结果怎么着要倒过来才是正常。

    嘴上一边恭贺着钟进,眼神瞟过旁边自己的儿子朱明,心中有气,暗自发狠道,等回家去,非得再好生狠狠教训这臭小子一顿不可,怎么这般不争气,让钟大用给比了下去,跑到前头去了。

    钟进此刻犹沉浸在自家儿子县试上榜的美事中,笑得合不拢嘴,一旁的朱友贵却发现这时人群中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劲了,在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好像是有关那江家小子的事?

    他找旁边的人一问,问出的结果却是让他大吃了一惊,那江家小子这次竟也上榜了?朱明回家,只告诉了他的死党钟大用上榜的消息,却没有对他说江云上榜的事,所以江云上榜这事,他还是现在才知道。

    听到之后,他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不敢或者不愿相信这事,当即就把自己儿子拉到一旁,质问起这件事的真假。

    “是,那个书呆子也上榜了!”朱明没有再隐瞒,说出了实情,只是依旧满脸的不服气。

    得到自己儿子的确认,即使朱友贵对此事再不愿相信承认,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了。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那江家小子得罪了县里的教谕王大人,这次县试肯定落榜没戏的么!”他不禁气急败坏吼了起来,这简直是一个大坏的消息。

    看到旁边笑得合不拢嘴的钟进,他沉着脸走了过去,把对方拉到一旁,沉声说道:“钟兄,坏事了,坏事了!”

    钟进此刻一颗心正还沉醉在蜜罐里,心花怒放,不知今夕何夕,乍然听到朱友贵的这番话,就不高兴了,一张老脸塌了下来,儿子钟大用上进了,县试上榜,这是一件大喜事,你却来说什么坏事了,这不是存心找茬,让人扫兴么,我知道你看着眼红,但也不该表现这般明显吧。

    “那江家小子,这次县试也上榜了!”没等钟进发作,朱友贵又接着沉声道。

    “朱兄,你说什么?”钟进一时还没有回过神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朱友贵再说了一遍,钟进这才听得真切,什么,那个江家小子也县试中榜了,这是真的么,这个消息实在让他大出意料之外,仿佛正嚼着满口美味,却突然吃到一只苍蝇,那滋味就不说了。

    他赶紧去问自己的儿子钟大用,钟大用此刻就是全场的主角,焦点人物,四下村人们不住的恭维道贺,让他一直飘飘然,志得意满,在村人们舌灿莲花的口中,他简直成了文曲星下凡的化身,前途不可限量,以后金榜题名,赴琼林宴,状元及第,游街示众,哦,不,那叫跨马游街,都不在话下。

    此刻听了自己父亲的询问,露出不以为然之色,道:“是,那个书呆子这次是上榜了,那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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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特别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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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自己儿子口中得到亲口证实,这个消息不假,钟进目瞪口呆,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了。

    看到自己父亲和朱友贵此刻满脸阴云密布,似在为那江云县试中榜而吃惊不乐,钟大用不以为然的道:“我就跟你们直说了吧,这次那个书呆子能够上榜,名列榜尾最后一名,纯属侥幸,完全是投机取巧的缘故,若以他的真正才学,根本就是上不了这个榜的。”

    说着他又吧啦吧啦一番,说的无非就是那王璇顾忌名声羽毛,以德报怨,特意照顾提携的那番说辞,这已经成了公认的共识了。

    朱友贵和钟进听了之后,却是相信了,弄清楚其中缘由之后,两人心里就不自禁的开始骂娘了,心说这个王璇大人行事怎么这般愚蠢迂腐,非要沽名钓誉,玩什么以德报怨的把戏,这不是吃饱了撑的,纯粹坑人么,何必呢,何苦呢,你就是直接把那个书呆子黜落,也没有人指责你王大人半句不是啊。

    钟大用扫了阴云密布的两人一眼,又接着道:“爹爹,朱叔叔,你们等着瞧吧,不过是县试上榜而已,要想得到童生功名,还需要过府试那一关,而到了府试,那书呆子可就没有这般侥幸了,凭他的真才实学,府试定是过不了的。”

    朱友贵和钟进两人听了,脸色这才好转起来。钟进这时神色一片紧张,问道:“那么大用。府试这一关,你有多大把握?”

    钟大用此刻倒是信心满满。道:“爹爹放心,我最近有所顿悟,感应圣人之言,悟得其中大要,学业大有长进,这次通过府试,不说十足的把握,七八成的把握是有的。”

    听了自己儿子信心十足的话,钟进顿时又满脸欢笑。刚才因为江云中榜的一点不快,随即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这就好,这就好,大用,你可真是给我钟家争气啊,你这次若是能够把童生功名弄到手,可就是本家冒出的最年轻的童生了,我已经把你的事告诉了钟乡老,只等你考上童生。到时本家定然会全力资助培养你的。”钟进乐呵呵的道。

    钟大用又信誓旦旦道:“爹爹,你就放心吧,这个童生功名,我必尽力取之。”

    “好。好,我钟家终于要出一个千里驹了。”钟进老怀大悦,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笑起来就像是风干的橘皮。

    看到钟家父子俩在这里踌躇满志。意气飞扬,旁边的朱友贵和朱明父子俩却满不是滋味。朱友贵狠狠的瞪着自己儿子,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感。

    红包糖果派发出去。大把铜钱洒了出去,钟家宅院前很是热闹扰攘了一阵,过后这些东西发完,村人们也就各自欢闹着散去了,钟进本是一个一毛不拔铁公鸡,吝啬贪财之人,这次为了庆贺,不惜大把银钱洒出,可见钟大用这次的县试中榜,对他的刺激有多大,简直高兴坏了。

    相比之下,江家这边就简单的多了,人不多,也没那么热闹喧哗,只是打了一通爆竹了事,倒是没有像钟家那样,大肆派发糖果喜钱,倒不是他吝惜这些银钱,而是江云想着低调行事,再说现在只是中了县试,还有府试一关的。

    县试之后,紧接着就是府试,只有短短的半个月间隔,有性急的考生,在县试出榜之后第二天,就会急急的准备启程上路,赶往府城赴考了。

    不过临水县离府城青陵城不远,交通也便利,从水路走,一两日也就到了,所以江云也不必急着启程上路,只提前四五日启程就足以了。

    第二天一早,他来到了书院,一到书院,他就往教授袁伦的住所这边而来,他这次特地登门拜访,是要谢对方当初在学宫大门前的援手之情,若不是当初袁伦及时站出来替他作保,那他就会被驱逐出考场,连学宫的大门都进不了,更别说后来的县试中榜了,这对他来说,就是雪中送炭,因此特地再次前来登门致谢。

    在袁伦的住所,江云见到了对方。见到对方的时候,对方正如多数要求上进的读书人一般,在院子中正心诚意,诵圣人之书,温养浩然之气。

    虽然乡试屡试不第,在书院任教,已过知命之年,当初的宏图大志已经熄了大半,但是袁伦心底里,一直没有彻底放弃那份功名上进之念,而且最近他读书有所新的领悟,感觉学力有了长进,原本已经淡下去的功名之心再次燃起,已经准备报名参加县学的遴选,对于下一次的乡试跃跃欲试。

    秀才要赴乡试考取举人功名,首先要通过县学的选拔考试,过了关,才有赴省城参加乡试的资格。

    正是因为如此,更加见得当初他挺身而出,替江云作保的难能可贵了,他这一举动,无疑是把那位县学教谕王大人给得罪了。

    对于江云的到来,袁伦并不感到多少意外,在江云又一次表示对他当日及时援手作保的感激之后,袁伦紧板着脸,依旧还是当初在学宫大门前的那番话,说不必谢他,那不过是他应做的份内之事。

    “你若真要谢我,那就半月之后府试拿个童生功名回来,替书院长长脸,也算是报答我了。”一向不苟言笑的袁伦,此刻难得开了一个小玩笑,露出几丝笑意。

    江云深深躬身道:“老师吩咐,学生敢不从命,定当尽力而为。”

    袁伦哈哈笑了起来,扫了眼前的年轻少年一眼,以前他对这位学生并没有多少印象,以前的江云学业不出众,而且有一份迂腐书呆气,并不值得多关注。

    不过在前些时候的一次课堂上,对方胆大妄为,非议周圣之言,光这份胆气,就令人赞赏了,要知道敢这样非议圣人之言的话,即使是有功名高位格的人都小心翼翼,谨言慎行,思虑再三,不敢随便说出,更别说他这么一位尚未进学的小学童了。

    而且对方还说出了那番“依法治国,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铿锵有力的话,让他更是印象深刻,以至于还令他动了挖儒学墙角,把对方收入法学流派门下的念头。

    此刻,他若有深意的看了对方一眼,说道:“平川,你这次县试能够上榜,学院的教授训导以及学生都感到意外,不过我却并不感到多少意外,从你上次季考那篇虫形文章,那句‘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我就知道,你才气已足,已经迈过了童生的这道门槛,取童生功名只是早晚的事。”

    “不过让我意外的是,你这次县试,恰好名列榜尾最后一名,不知是纯属凑巧,还是另有缘故呢。”

    说罢他若有深意的盯着对方。对于这件事,他心里是有所猜疑的,众人都在传言,这是那王璇大人珍惜声名羽毛,为了顾忌人言,说他对一个小小学童打击报复,没有容人雅量,所以才以德报怨,特别照顾提携,拔擢对方上榜,列在了榜尾最后一名。

    这种说法,他也半信半疑,不能确定,此刻就是在向对方暗中求解,你江云到底是凭着真才实学上榜的,还是真的出自那王璇的特别照顾。

    听出对方询问之意,江云便道:“学生这次能够位列榜尾最后一名,我想确实是因为那位王大人特别照顾学生的缘故。”他说的时候,把“特别照顾”四字故意说的稍重。

    袁伦听了之后,惊讶一声,他原本以为,对方或许会为自己辩解一番,却没想,直接就明说是受到了特别照顾才能够上榜,位列最后一名,这是在承认,自己的卷子做得不够好,没有底气信心啊。

    虽然这份坦诚可嘉,但是袁伦还是微微生起了几丝失望,他还是希望,对方是凭着真才实学,才得以上榜的。

    对方的心思,江云似乎猜到一些,便又道:“若不是那位王大人特别照顾,学生的卷子何至于最后一名,就是位列前十,又有何不可。”

    袁伦听了之后,却是吃了一惊,对方这话中的意思,莫非是确实受到了那位王大人的特别照顾,只不过这种特别照顾不是有意提携,以德报怨,而是蓄意打压报复,原本应该位列前十的上佳卷子,硬生生被黜落到榜尾最后一名?

    袁伦对此惊疑不定,他觉得,以那王璇的为人,真要打击报复,那必然就是如雷霆暴雨,简单果断,直接就黜落得了,为何还要让对方的卷子上榜,扭扭捏捏位列最后一名?这不符合这位教谕大人的行事风格。

    除非对方的卷子实在太好,让那王璇不得不大有顾忌,根本黜落不得,这才不得已让对方上榜,但还是位列最后一名,以此稍解恨意。

    但是这可能吧,让那王璇这般顾忌,不敢贸然黜落,这非得上佳卷子不可啊,对此袁伦还是深表怀疑的,对方的才学最近虽然有了一些长进,但也还不至于如此吧。

    他哪里想到,王璇真有这么大的胆子,还差一点让他阴谋得逞,只不过最后在文庙的文祭仪式上通不过,这才功亏一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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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偷了案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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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试中榜前十的程墨,会张贴公示出来,以示公允,但是后面名次的卷子,却不会公布的,此刻袁伦对于对方的卷子,倒是起来几丝好奇之心,便道:“平川你的那篇文章,可否默写出来,让我一观?”

    只要看过对方的考试文章,对方是不是在说大话,还是说的事实,就一清二楚了。

    江云略一沉吟,出乎袁伦的意料,他竟然拒绝了,说道:“请恕学生无礼,学生不想让此事再生波澜。虽然是最后一名,但学生已经满意了。”

    袁伦听得一愣,一时捉摸不透,对方到底是心虚,不敢把卷子示人,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沉吟片刻之后,他也没有再强求,心里却是有些犯嘀咕,对方多半还是心虚的缘故,那也不必当场揭破了。

    当然,对方能够上榜,卷子起码也是不差的,一篇虫形文章是跑不掉了,否则那个王璇要想以德报怨,但也没想公然作弊,把一份本该黜落的卷子提携上来,那这不是什么宽宏大量,而是脑子进水了。

    “是了,你待会去山长那里一趟,山长要见见你们这次县试中榜的人。”袁伦吩咐道。

    江云答应了,就告辞退了出来。

    从袁伦那里出来,江云就依着对方吩咐,直接往山长宋西铭公廨那里而去,来到宋西铭公廨院子时,只见院子里已经来了有不少的人了。都是西阁学子,闵玮,李元春,陆文鹏,韩子允等这些人都在,连钟大用也在。都是这次县试中榜的学生。

    这次县试,清河书院可说是大放光彩,一共有快二十人上榜,其中前十又占了四名,前五占了三名,前三占了两名,风头出尽,县中第一大书院的地位已经稳若泰山。

    江云到了,也就跟着这些人一起在院子里等着。

    看到他来。院子里的这些中榜西阁学子,脸上神色各异,一些离他近的,情不自禁的走开,站得远了一些,仿佛躲避瘟神。

    对于江云的中榜,他们只能说万分的意外,比钟大用上榜还意外。此人行事狂妄不逊。把教谕王大人给得罪惨了,按说这次县试肯定落榜没戏了。没想王大人是宽宏大量,爱惜声名羽毛之人,深怕众人非议他没有容人的气度雅量,打击报复小小学童,以至于要以德报怨,提携对方上榜了。列在榜尾最后一名。

    这只能说对方歪打正着,走了狗.屎运了,对于这样一个靠着投机取巧上榜的人,大家看不过,心里自是不服气。

    众人刚刚县试中榜。正是春风得意,意气风发之时,在院子里谈笑风生,其乐融融,不过等江云一进来,众人面现不屑,说笑声低了不少。

    在江云到来之前,还有一个受到冷落的人,就是这次另外的一个不亚于江云多少的大黑马,钟大用。

    对于钟大用的中榜,众人自也是十分惊讶意外的,这种惊讶意外,仅次于江云的中榜。钟大用这人,作为同窗同学,众人当然清楚的很,以前历次季考,月考,都是跟那个朱明轮番霸占榜尾的角色,只是最近有点古怪,不正常,经常说什么有所顿悟了的疯话,而且上次季考,竟然也意外的进入前二十名,因此还得了贾梦辰的当场表扬。

    当时大家都不以为然,根本没把这当回事,就是书院,也完全没有把他列入这次县试能够中榜的预想名单中去,但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个钟大用,竟然真的在本次县试中一鸣惊人,榜上有名,让所有人吃了一惊,刮目相看。。

    但即使如此,长久的轻视不屑不是这么容易改变的,在场的这些人,都是书院中的才学中上佼佼者,在他们的眼中,这钟大用依旧脱不了以前那个常年霸占考试榜尾的差生角色,这次能够意外上榜,不过是纯属侥幸罢了。

    所以钟大用受到冷落,也并不奇怪了,在江云到来之前,大家聚在这里谈笑风生,其乐融融,而钟大用站在一旁,根本就插不上话。

    钟大用也是要求上进的人,特别是最近学业看涨之后,野心更是膨胀,上进心更是强烈,有心跟这些才学佼佼者改善关系,融入其中的圈子,可惜一直没人搭理他。

    此刻见到江云到来,他突然看到了几丝机会,不等其他人发话,摆出一副大义凛然之姿,出言喝斥道:“江云,你来这里做什么,你这个榜尾人物,只靠着王大人的提携,投机取巧才能侥幸上榜,不足为荣,反而是书院的耻辱,还不赶紧退出去,山长也不会愿意见你的!”

    江云扫了对方一眼,心说这小子没吃错药吧,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他冷冷一笑,道:“钟大用,你侥幸上了个榜,就尾巴翘上天了?”

    钟大用阴声怪气的道:“说起侥幸,我可没有你侥幸啊,怎么说我钟大用也是凭着真本事上榜的,你呢,若不是王大人宽宏大量,以德报怨,你能上榜就见鬼了,你就不用在这里自欺欺人,丢人现眼了,你知不知道,王大人特意把你列在榜尾,其实是对你的一种羞辱?你不以为耻,反挺得意是吧。”

    江云也阴声怪气的道:“我可是记得,以前的某人,书院历次月考,季考,那都是常年霸占榜尾的角色,实在是令人佩服的很啊,这个记录,以后怕是难有人打破的了。”

    钟大用一听,顿时如踩着了尾巴的猫一般,气急败坏的跳了起来,他现在正是要求上进之时,最恨的就是被人揭短,提起不堪回首的旧事,江云的话,不亚于在他伤口上撒盐,他当即就恼羞成怒了,骂道:“你这个书呆子,在这里得意什么,书院的教授都早就说了,你读的是死书,进了牛角尖钻不出来了,你简直就是书院的一个笑话,不,是全县中的一个大笑话!”

    看到两人在这里斗嘴,如疯狗乱咬,旁边的众人都乐得看起了笑话。

    这时闵玮发言了,说道:“大用,你何必跟这样的迂腐狂徒一般计较,大家都明白,他的榜尾名次到底是怎么回事,分明就是一个大大的耻辱,大家都在耻笑,我清河书院有这么一个奇葩,实在是脸上大有光彩啊。”

    听到闵玮的话,钟大用不由大喜,对方是什么人,那是书院的才学佼佼者,本次县试案首的人物,他这话无疑是在向自己示好啊,这可是一个难得的跟对方结好的机会。

    他说道:“闵兄说的是,按理说,我是不值得跟这种迂腐书呆子较真的,不过此人实在是目中无人,狂妄自大,没有自知之明,我就是要好好好教训他一番,免得他还如疯狗咬人,我看书院早晚应该把他扫地出门,否则还不知要闹出多少笑话,简直就是我书院的一个莫大耻辱,我等都耻与他为伍!”

    闵玮道:“正是,他这种人,就像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啊,早点把他驱逐出去,大家都得了安静。”

    江云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道:“闵玮,别在这里自鸣得意了,这次书院的县试推荐名额,不知是谁抢了谁的,就是这个案首,你也没有这个资格啊。”

    闵玮也是哈哈一笑,道:“听你的话说,我闵玮没有这个案首的资格,莫非你这个投机取巧的榜尾倒是有了?”

    江云道:“你不仅偷窃了原本是我的县试推荐名额,就是这个案首,也是偷窃我的,你就是一个窃贼,有什么好得意的呢。”

    众人一听,齐都目瞪口呆,实在无语了,这个江云,实在是语无伦次,不可理喻了,竟然说出这样不着调的话,说什么闵玮偷了他的案首?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么。

    “我偷了你的案首?我闵玮偷了你的案首?哈哈哈——”闵玮捧腹大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乐不可支,眼泪都出来了。

    “我知道你不会承认的,但事实你就是一个窃贼。”江云慢条斯理的道。

    其他人齐齐摇头,彻底无语了。

    钟大用道:“闵兄,不必跟他一般见识,大家都知道,你的案首,是刘大人亲自定下的,可说名至实归,大家都佩服的很,某人想要妄自污蔑诽谤,真是自不量力,自取其辱罢了。”

    闵玮道:“大用,不用你说,我自然不会把这样的疯话当真,我想也不会有人把这样的疯话当真,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仗义执言。”

    正在这里吵嚷,这时一声轻咳传来,从屋里缓缓走出来一人,峨冠博带,气度非常,正是书院的山长,有举人功名的宋西铭。

    看到山长出现,众人齐齐神色一谨,停了议论斗嘴,向前行礼问好道:“学生见过山长!”

    宋西铭来到院子里站定,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问道:“刚才听到喧哗,可是有什么事?”

    众人听了,一时没人言语。宋西铭肃容说道:“尔等同在书院就学,份属同窗,当亲睦和乐,友善为先,即使有什么争执,也要知所分寸,你们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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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默写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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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都知道,他的话指的是什么,大概先前院子里的斗嘴谩骂被对方听去了,这才有所训诫,众人心里大不以为然,心说就某人那个德性,谁看得过去啊,跟这种人同窗,简直是倒了大霉啊。

    心里虽然腹诽不已,但山长的威严在,他们哪敢多说,纷纷齐声应是。

    宋西铭神色和缓了一些,又说了一些劝勉的话,表扬了几位学生,特别是对于作为案首的闵玮,更是青睐有加,说道:“闵玮,你这次得了案首,是你自身才学的体现,也为书院争了光,书院会有奖赏,不过也不要因此沾沾自喜,固步自封,须知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道理,要时刻戒骄戒躁,勤勉用功,你们其他人,也都是这样,听明白了么。”

    众人又都齐声应是。

    劝勉一番,宋西铭抚了抚颔下银须,说道:“你们的县试文章都带来了么,呈上来让我看一看。”

    众人闻言,纷纷从怀中取出已经准备好的文章,呈了上去,唯独只有江云站在那里没有动作,只因为他根本没想到这一茬,根本就没有准备这份县试文章稿子。

    宋西铭老眼并不昏花,看到众人齐齐呈上卷子,唯独江云没有动作,并不打算放过对方。直接发话道:“江云,你的县试文章稿子呢。”

    其实他对于江云的县试文章也是十分好奇的。心里同样疑惑,对方名列这次县试榜尾。是不是受到了那位教谕王大人的特别照顾,而只要看过对方的县试文章之后,事情到底如何,就有一个分晓了。

    听到山长询问,江云迟疑了一下,便道:“学生来的匆忙,尚未准备这县试文章稿子,还请山长见谅。”

    宋西铭听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无妨,我屋里面就已经准备好了笔墨纸砚,你现在就进去,默写一篇交来就是。”

    江云又迟疑了一下,说道:“学生的县试文章,并没有记得清楚,此刻默写出来,怕多有遗漏之处。”

    众人听了,心中都大不以为然。自己写的文章,一字一句都是经过仔细雕琢而成,这时间过得又不久,怎么会记不清楚。对方显然就是在有意推脱罢了。

    对方这么做,其中原因大家也很自然的想到,对方就是在心虚。文章写的不怎么样,丑媳妇不敢见公婆。这更让人认定,对方就是受到了王大人的特别照顾。这才得以侥幸上榜,名列榜尾的。

    明白之后,心里更是轻蔑不屑。

    宋西铭显然不是像袁伦那般好说话的,见江云有推脱之意,当即脸色不豫道:“无妨,你能默写出多少就多少。”

    江云见了,也没办法了,只得应声称是,当下就走入后面的屋里,准备默写自己的县试文章去了。

    院子里,宋西铭则是开始阅看众人的县试文章,看过之后,一一评点。

    能够中榜的文章,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宋西铭看过之后,赞许居多,也时而指出一些纰漏不足之处,众学子则是悉心受教,能够得到山长这般耳提面命,亲自指教的机会并不是太多的,一个个都仔细倾听揣摩,获益不浅。

    对于案首闵玮的卷子,宋西铭更是多关注了几分,看过之后,赞叹道:“好一篇色呈青黄两彩的锦绣文章,条纹斑驳,隐现犬形,斐然可观,你这个县试案首,当是名至实归啊!”

    众人听了,齐都讶然,色呈青黄两彩,还隐现犬形,这是接近狼形文章的节奏啊,原本心里尚或有少许不服的,至此这点不服之气也彻底消散了。

    众人心里都清楚,他们的文章,别说色呈青黄两彩了,大部分都只是单一色彩,即使也有极少数色呈两彩的,但却又没有成异形,都只是基本的虫形,和闵玮的文章相比,确实差了一筹。

    除了对闵玮的文章特别关注几分,让宋西铭特别关注的,还有一人的文章,就是钟大用的文章。钟大用此人,宋西铭此前并没有任何印象,询问过贾梦辰,袁伦之后,才知道,这个钟大用,此前竟然是书院月考,季考常年霸占榜尾的差生?只是在最近一次季考,才突然冒尖,进入了前二十名?

    这么说,这可是一匹大黑马啊,对于这样的一匹大黑马,宋西铭自然会多关注一点,心里甚至猜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作弊啊,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这不大可能。

    而等看过钟大用的文章之后,他心中这才完全释疑,对方的文章,确实有上榜的资格。

    “好一个‘蛰龙已惊眠一啸动千山’,只凭这一句,就可见胸中气象已不凡,钟大用,过去如何,不必记怀,今朝奋起,且看将来,我看你气量以足,府试完全可以拼一拼,博一个童生功名回来的。”

    宋西铭难得的多加赞赏了几句,钟大用闻听之后,自是喜形于色,这可是得到了山长的认可啊,连山长都认为,这次府试他是很有希望的。

    “谨记山长教诲。大用自当勤勉用功,再接再厉,以求上进。”他欢喜的说道。

    听到宋西铭这般的赞赏,其他的学子也都不由露出几分异色。

    等宋西铭差不多看完了众人的文章卷子,一一点评之后,这时就见江云也已经默写出了自己的县试文章,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

    “山长,这是学生的县试文章,请山长过目,指教。”江云来到宋西铭的身前,呈上了稿子。

    宋西铭接过稿子,没有多说,只是低头阅看起来,其他的人对于江云的这份文章稿子,也都充满了好奇之心,不知其好坏到底怎样,不过现在他们看不到文章,只能从宋西铭的神色中察觉一些出来。

    “赞哉!蜘蛛结网之心!虫固如此,人亦宜然。古之立大志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

    宋西铭看到第一句,就暗自点了点头,开题还是不错的,在水准之上了,他又接着往下看下去,一直看到文章末尾,这才合上了稿子。

    平心而论,江云的这篇文章,中规中矩,在水准之上,不过也并没有特别出彩,让人惊艳赞赏的地方,这从整篇文章的文采就可以看出来,只是普通的青色虫形文章,这样的文章,在这次县试中应该算不得十分出色耀眼,而且写的是卢圣的蜘蛛之句,不见多少新意,说实话,被黜落的风险是很大的。

    简单的说,只要县试中虫形文章足够多,这篇普通虫形文章卷子,可上榜,也可黜落,在两可之间,全凭考官的心意而定了。

    而最终,对方最终还是上榜了,名列榜尾,这么说来,还真是那个王璇特别照顾提携的缘故了。

    宋西铭此刻,觉得自己已经知晓了事情的真相,明白过来之后,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诧异的,其实对于那位教谕王璇的为人,他多少了解一些,似乎并不是这般宽宏大量,以德报怨的人啊。

    不过现在事实摆在面前,对方愣是把江云这么一篇可以上榜,可以黜落的卷子给提携上榜了,看来对方还真的是顾忌有人非议,说他没有容人雅量,打击报复一个小小学童,所以才以德报怨,提携对方上榜,列为了榜尾最后一名。

    这么说,对方这次能够上榜,还真是投机取巧,有些侥幸了。当然,对方能够作出一篇虫形文章,还是可见相当的实力。

    自以为明白过来之后,宋西铭对这篇文章没有多作评讲,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劝勉的话,就作罢了。

    众人虽然没有看到他手中的稿子,但宋西铭此刻的神色态度,已经可以表明很多信息了,众人心里都明白了,果然这个江云的文章并没有多少出彩之处,山长都不愿意多评说一番,连寥寥几句赞语,也都像是敷衍,例行公事一般。

    这下他们终于确定,这个江云,果然是投机取巧,受到了教谕王大人的特别照顾,这才得以侥幸上榜,名列榜尾的。

    明白过来之后,心里更是轻蔑不屑。

    宋西铭不知道的是,江云交给他的这份县试文章稿子,把末尾“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一段给删掉了,少了这么一段画龙点睛之语,整篇文章的品级格调就下降了许多,虽然还成其虫形文章,但却不复色呈五彩的上佳虫形文章风貌了,只是成了一篇普通的虫形文章。

    以至于还让他误会,那王璇真是以德报怨,把这么一篇普通虫形文章、提携上榜,列在榜尾。

    江云这么做,并不是故意欺骗,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事情闹大了,对他没什么好处,名次什么的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他已经把那教谕王璇得罪惨了,若是再得罪县令刘朝宗,那他在这临水县,还真是很难继续混下去了。

    所以权衡一番之后,他还是决定吃这个哑巴亏得了,现在只要有参加府试的资格就行了,其它的就不用多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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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还保费

    宋西铭又说了一些勉励劝诫的话,就让众人散了。

    一行人出了宋西铭的院所,纷纷回了西阁大殿,此刻西阁大殿内,众学子正在听课,讲课的是贾梦辰,江云也找了后面一个僻静角落处坐下。

    在一行人坐下之后,贾梦辰便道:“这次县试,书院有十五个学子上榜,这个成绩已经是极好的了,我深感欣慰。在这里我还要特别表扬一下闵玮同学,此次县试,夺得案首第一,为我书院争了光。”

    “这十五位上榜的学生,固然可喜,但也不要因此矜骄自满,还需继续勤勉用力,接下来还有府试一关,能过得这一关,这才算是功行圆满,可得童生功名。”

    “至于落榜的学生,也不必气馁灰心,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只要你努力进取,火候到了,自有榜上题名之日。”

    “就比如钟大用同学,我在这里要特别表扬一下这位同学。钟大用同学以前的表现,大家应该都知道,至于以前如何我就不多说了,但是他从没有气馁放弃,一直勤勉用功,孜孜为学以求上进,而他的努力也终有所回报,这次县试榜上有名,就是一个明证。”

    “我希望这次落榜的人,以钟大用为鉴,其人能够奋发有为,迎头赶上,你们为什么不可以,你们同样可以做到的。”

    得到贾梦辰的表扬,钟大用春风满面,胸脯挺得更高了,贾梦辰这番话。对那些落榜的学生也触动很大,是啊。他钟大用这么一位此前书院历次月考,季考中沦落榜尾的劣等生。都能县试上榜,我们为什么不能,难道我们还会比他钟大用差了?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一些原本因为落榜而意气消沉的学生,一下子也重新振作起来,一扫先前的颓唐沮丧,恢复了几分士气信心。

    众人情绪的变化贾梦辰看在眼里,又接着道:“我再次提醒一声,那些中榜的学生。也不必因此骄傲得意,我知道,有人的上榜,并不是凭着真才实学,而是靠着投机取巧,侥幸得来的,若是凭着真才实学,他只怕是上不了榜的。”

    大殿中的学子听到这里,面面相觑。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贾梦辰说的这有人,到底指的是谁,虽然没有明说。却不言自明,众人不屑的目光纷纷朝着后面某个僻静角落处的某人瞟了过去。

    “一时的投机取巧,其实没有什么用。最后科举功名的取得,靠的还是真才实学。接下来的府试就是一个考验。县试可以耍些小聪明,投机取巧。到了府试,这些伎俩就没用了,我希望有人还是要好自为之了。”

    说完这番话,贾梦辰就没再多说,继续接着讲课了,评讲的都是这次县试一些中榜的考卷,江云懒得去听,径直坐在那里自己翻书看。

    一直到中午散学,贾梦辰宣布下课,出了西阁大殿,众学子随之纷纷起身散去。

    江云也合了书本,起身出了大殿,回了一趟住所,然后就往书院的膳房这边而来。

    膳房的大堂内,此刻就餐的学子不少,虽然也有部分学子从家中带饭食来,但大部分学子还是在书院膳房用餐的。

    以前江云很少到这里来,都是要家中的丫鬟幽兰给他送饭。进了膳房大厅,江云去柜台打了饭菜,一大碗白米饭,一荤一素两道小菜,就要寻个座位坐下用餐,目光扫过大厅一眼,突然看到某个角落处独自默默进食的周世民,他就走了过去。

    周世民正一个人坐在角落处,埋头吃着,他面前的饭菜很简单,只是几个馍馍,还有一碟青菜,还有一盘从家里带来的咸菜萝卜干。

    抬头看到江云,他目光落在对方的盘子中,看到那一碗油汪汪的红烧肉,就食指大动,心说这小地主的日子果是滋润。

    若是以前,见到对方他肯定求之不得,正好可以蹭吃的,但是现在,他正琢磨着,有没有必要跟对方划清界限,实在是因为对方现在的名声太臭,连书院的教授都看不过去,他不想遭受这池鱼之殃。

    在犹豫踌躇片刻之后,他还是忍住了离席而逃的冲动,主要是那一盘红烧肉的诱惑太大,他毫不客气的伸出筷子,从里面夹起了一块大肥肉,塞入嘴中,一边大嚼,一边安慰对方道:“平川,不必去理会那些无端的流言蜚语,为此烦恼不值得,我相信你能上榜,靠的就是真才实学的。”

    江云也夹起一块肉,放入口中嚼了嚼,便正色道:“世民,我跟你说件事。”

    周世民随口问道:“什么事,你尽管说就是。”

    提起这件事,江云就不由的火冒三丈:“你知不知道,你同村的那个周秀才,差点把我坑惨了?”

    周世民当时先进场,还真不知道这件事,闻言愕然,便问道:“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江云恨恨道:“当初你介绍的那个周秀才周文明,答应替我作保,我可是交了二两银子保费的,可是当日县试进场,这个周秀才却玩起了失踪,找他作保,却不见了人影,害得我差点进不了场,当场被驱逐出去,你说这笔帐该怎么算。”

    周世民听得不由瞪大了眼睛,道:“这是真的,还有这事?”

    江云道:“这样的事情,我会跟你开玩笑?当时要不是书院的袁教授出来替我担保,我可就要被驱逐出考场,真的被他坑惨了。”越说越气,若是那个周秀才就在眼前,一定吐他一脸的唾沫。

    周世民听了,似是信了,这事很容易打听,对方不至于说谎,明白怎么回事之后,心里也是不由无语,自己那个同村周秀才办事也甭不靠谱了,收了人家的银子,怎么能不办事,而且是这样事关科举功名的大事,害得人家差点进不了场,简直岂有此理啊,若最后人家真的被赶出考场,这梁子结的,简直不亚于杀父大仇啊?

    所以江云此刻的气愤他完全可以理解,这事若是搁他身上,一样忍不了,而那周文明却是他从中介绍的,对方甭不靠谱,他这个中间介绍人也面上无光,大有责任啊。

    他连忙撇清关系道:“平川,我真的不知道,这个周文明竟然这般不靠谱,这事跟我没关系,早知道他这般不靠谱,我绝不会把他介绍给你的。”

    江云扫了他一眼,便道:“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问你,这件事该怎么一个了结?”

    周世民迟疑了一下,问:“那么,依平川你的意思是……”

    江云道:“很简单,还回二两银子的保费,再赔偿一些银子。”

    若是真依着他,定要狠狠教训这个甭不靠谱的周秀才一番,才能出心中这口恶气,不过没办法,现在人家是秀才,他童生功名还没到手,招惹不起。

    周世民听了,却不由皱起眉头,为难起来。江云的要求,还回二两银子的保费还好说,但是这赔偿银子,就不好说了,依着他对那位同村周秀才的了解,只怕不会轻易答应让步的。

    他觉得对方这个要求,有点强人所难了,人家是秀才,岂会把你这么一位小小学童放在眼里,不过他没有直说,只是说道:“平川啊你先别着急,这件事我去跟他讲一讲,看他是一个什么意思,你先等着我的消息就是。”

    江云嗯了一声,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下午的时候,江云又特地去了清风楼一趟,想要见见那位清漓公子,对方给的蛟骨膏果然有效,谷伯的脚伤有痊愈的希望,他想再次当面致谢一番。

    不过在清风楼却没有见到对方,向清风楼的小二打听,得知这几天对方都没有再到酒楼来。

    没有见到人,江云只得怏怏而回。

    接下来几天,江云每日就是读书听讲,为接下来的府试作准备,期间又去了清风楼几次,但都没有再见到那位清漓公子的人影,据酒楼的人说,对方也一直没有再出现过。

    难道对方是四处游学之人,此刻已经离开这里,不会再回来了?江云觉得这位清漓公子,颇有几分神秘之感,对他帮助不小,想到可能不会再见到,心中生出几丝怅然。

    这一天下午,他正在书院的住所自修,这时有人来访,来的人正是周世民。

    见到江云的时候,周世民脸色也不好看。

    江云琢磨着应该是那周秀才的事,便问道:“怎么了,你去找了那个周秀才没有,他怎么说。”

    周世民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平川,我实在是不好说啊。”

    江云见状,心里就已经有了不好的感觉,但还是问道:“到底怎么了,你只管直说就是。”

    周世民叹了口气,道:“那我就直说了,我去找了那周文明,把你的意思向他说了,要他交还二两银子的保费,并因为差点害你进不去考场,赔偿你一些银子,可是没想他却拒绝了。”

    “他拒绝了?”实话说,对于这个结果,江云也有所预料,那个周秀才只怕不是这般好说话的。

    周世民瞥了对方一眼,又接着道:“他,他说了,别说那银子的赔偿,就是那二两银子的保费,也,也不会还给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怕官司

    周世民说完,看了一眼江云,果然江云听了之后,脸色变了,说实话,那个周秀才不会赔偿银子,他早就有所预料,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连那二两银子的保费也不肯交还,这简直是岂有此理,欺人太甚啊。

    “你是说,那个周秀才,连那二两银子的保费也不肯交还于我?”他不敢相信的再次问道。

    周世民点点头。江云听了,顿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怒道:“他的理由是什么,为什么不肯交还这二两银子的保费?”

    周世民道:“他的意思是说,若是你没入考场,这二两银子的保费他自然还你,就是赔偿点银子,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现在,你既然已经入了考场,那么这事就算是过去了,这二两银子的保费,他是不必交还的。”

    江云一听,顿时又气炸了,这是什么歪道理,我最后得入考场,跟他周文明有一毛的关系么,对方这完全是在狡辩,说的风凉话,对方差点把他坑惨了的事,他怎么就不说一说,拒绝交还二两银子的保费,还说得这般理直气壮,简直是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周世民瞟了他一眼,又说道:“他还说……”

    “他还说了什么!”

    周世民道:“他还说,若是你不服气,尽管可以去县衙门告他,他奉陪就是。”

    什么,去衙门告他,江云愣住了,对方这是准备耍赖到底了。完全一副吃定他,我就是耍无赖。你能奈我何的架势啊。

    周世民叹了口气,又说道。“这个周秀才确实也甭不靠谱,我也没想到,他竟然连那二两银子的保费也要赖掉,这事是我的错,我当初就不该把这样甭不靠谱的人介绍给你的啊。”

    “事到如今,你也想开一些吧,不值得为了这样的人生气。”他安慰道。

    “这个浑蛋,简直欺人太甚。”江云咬牙切齿一阵,又问道:“这个浑蛋。可是有什么后台,他跟县里刘大人的关系很好,或者跟其他县里大人的关系很好?”

    周世民摇摇头,道:“我倒是没有听说过,他有什么厉害的后台,他得童生和秀才功名,都是刘大人到县里上任之前的事,所以也算不得得到了刘大人的提携,在考中童生。秀才之前,他家只是寻常农户人家,跟我家境况差不多,我。我们两家还有些远亲的关系……”

    说到这一点,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为了有这么一个甭不靠谱的亲戚感到丢人。

    江云听了就奇怪了。问道:“既然如此,他哪来的底气信心。存心赖账,他即使是秀才。也不能不讲理吧,他难道就不怕我真去县衙门里告他?”

    周世民迟疑了一下,便道:“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江云不耐烦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周世民便道:“其实我想,他还真巴不得你去县衙门里告他呢。”

    “这又是为何。”江云又问。

    周世民也没绕弯子了,直截了当的道:“因为你得罪了教谕王大人,他这么做,其实就是间接在向教谕王大人示好啊。今年正是乡试之年,他是秀才,县学的生员,要想有赴考的资格,还得过县学遴选这一关,你说,现在有什么一个巴结教谕王大人的机会,他会轻易放过?”

    江云听了,总算恍然明白过来了,原来根子,还是在那位教谕王大人身上,那个浑蛋当初临阵脱逃,不替他作保,不就是怕得罪了那位教谕王大人。

    “他一心想要讨好巴结那王大人,但是他这般公然赖账,行不信之事,难道就一点不顾忌在士林中的名声?”江云又问。

    周世民听了,不由无语,心说难道你不知道,你现在已经在县里臭名昭著了么,他跟你这样臭名昭著的人打官司,在士林中只会赢得美名,哪里会坏了名声,他周文明有什么可顾忌的啊。

    只是这样的话,他不好直说,只是含糊的道:“他有什么顾忌的,说不定他还正想靠这个官司,来成就他的名声……”

    江云听得一愣,转念一想,就明白那个周文明的心思了,难怪他有恃无恐的样子,原来他是想利用我江云,来成就他周文明的名声?这个算盘打得果真太好了。

    周世民瞟了他一眼,又接着道:“平川,我看这件事还是息事宁人的好,你若真去跟他打这个官司,那就是正中他下怀,趁了他的心意了。”

    江云道:“就这么算了,白白被他坑了不算,连二两银子的保费也要不回来?岂有此理!”

    周世民道:“那么平川你打算怎么办。”

    江云沉声道:“我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这个官司他若想打,我就跟他打,我就不信,这么清楚明白的官司,还能打不赢不成?”

    周世民心说,你哪里知道,你即使打赢这个官司,那也是输了啊,对方也没什么损失,大不了赔还那二两银子的保费,至于额外赔偿什么的,只怕就不会有了。二两银子的保费对方并不在乎,对方在乎的是得到了名声啊。

    他又劝说道:“不管怎样,平川,你现在还是应该以府试为重,不要因此而分了心,影响了马上到来的府试,那就得不偿失了。”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一角银子,递到对方面前:“当初平川你的二两银子保费,我作为中间人,是得了两钱银子的,他周文明的一两八钱银子的保费,我替你要不回来,但这两钱银子,我是可以还你的。”

    江云接过碎银子,倒没说什么,周世民又劝说几句,就告辞走了。

    周世民走后,江云还在琢磨这事,那个周秀才欺人太甚,这口气实在咽不下,不过,周世民有句话也说的不错,现在还是一切以府试为重,不可因此分心,即使要找那周秀才算账,还是等府试之后再说。

    打定主意,他也就暂时抛开了这件事,决定不去多想了。

    转眼间忽忽又是几天过去,离府试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有心急的考生,早已经动身启程,赶往府城了,不过江云还待在家中,没有动身。

    清晨,沙河村的小河边,村里的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又在岸边的青石上浆洗衣服。

    这些人在这里一边洗着衣服,一边闲扯,说着说着,不知哪个人又把话题扯到王秀莲跟张芸那个赌约上去了。

    “芸姐啊,府试马上就要到了,等过了府试,你就用不着这么辛苦了,马上就有人帮你洗衣服了。”有小媳妇讨好的跟张芸说道。

    张芸得意的一笑,道:“洗不洗衣服的,我倒是不在乎了,我家大用出息了,这次府试,就等着他金榜题名回来,得一个童生的功名,那才是真的好呢。”她嫁的是钟大用的大哥,现在钟大用长进了,她这个做嫂子的也是脸上有光。

    “我听说大用少爷很争气啊,连书院的教授都一个劲夸他,这次府试拿个童生功名回来,一定不在话下的了。”

    “是啊,我听说啊,连书院的山长都夸大用少爷了,看来这次大用少爷一个童生功名是没得跑了。”

    听了这些奉承的话,张芸更是脸上生辉,示威似的瞟了一眼边上低头默默洗着衣服的王秀莲。

    一旁的梅姐看不过去,就道:“那钟大用能不能府试上榜先不说,这次江家小哥可是也要参加府试的,若是能够考中,到时大家可是有的乐子看了!”

    说着挑衅似的瞟了那张芸一眼,言下之意大家当然都明白,按照当初张芸跟王秀莲的约定,若是江云当真考中童生功名,张芸可是要抹个黑脸,在村里游街示众的。

    听了这梅姐的话,张芸一脸不屑道:“就他江小哥,不是我看不起他,就那个书呆子,就别做这童生,秀才的美梦了。他这次县试上榜,谁不知道,大家都说,就是投机取巧,得了教谕王大人的特别照顾提携,这才侥幸上榜的,不过呢,也只是榜尾最后一名,我们家大用可是货真价实的第四十九名,我听说了,县试的这最后一名,到了府试,十有**都是要被黜落的,根本就上不了榜,没有童生的命!”

    “是啊,榜尾最后一名,也真够差劲的,府试过不去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现在耍嘴皮子有什么用,到时江小哥真上榜了,得了童生功名,反正就是有好戏看了!”梅姐哼哼冷笑。

    张芸瞟着她道:“我说高红梅,你不服气是么,要不我们也来打个赌,就赌江家小哥能不能府试上榜,得童生功名?若是输了,你也像她王秀莲一样,替我家老老少少洗三个月的衣服?若是你赢了,我也帮你家老老少少洗三个月衣服,怎么样,敢不敢赌。”

    梅姐呸了一口道:“谁跟你赌,没这个兴趣。”

    张芸见了更是得意,格格笑了起来,道:“看来你高红梅还是一个识时务的人,知道若是打了这个赌,必定是要输的,根本就没有这个胆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启程赴考

    梅姐看了旁边的王秀莲一眼,她心中还真是如张芸预料的认为,真要打这个赌了,十有**是要输的,所以没接这个茬,只是道:“没这个兴趣,谁耐烦跟你打什么赌!”

    见她嘴硬,张芸更是得意,格格笑了起来,又道:“你不敢打江家小哥的赌,要不就打我家大用的赌如何,赌我家大用这次能不能府试中榜,得了童生功名?”

    梅姐还是没接这个茬,挥挥手道:“不赌,不赌,说了没这个兴趣!”

    “芸姐,你就别逗她们了,别看她们嘴硬,她们心里明镜儿似的,这次府试,大用少爷肯定是中榜的,那江家小哥肯定是落榜的,这么明显要输的赌,她们哪里敢打,又不是傻子呀。”有小媳妇在一旁煽风点火。

    梅姐气得不轻,张芸更是得意,王秀莲没有理会这些言语挑衅,洗干净了衣服,径自起身离去了。

    先回了自家,把衣服晾了,又端着帮洗的衣服往江家这边而来,进了院子,把衣服晾晒起来,丫鬟幽兰看见了,从屋里走了出来,帮着晾起衣服。

    “小兰,东家什么时候动身启程赶考啊。”王秀莲小声的问。

    幽兰回道:“公子说再等两天就动身了。”

    王秀莲道:“东家还真沉得住气啊,还是赶早一点去的好,若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一下就坏了……啊呸,呸,看我这乌鸦嘴。东家这次赴府城赶考,一定顺风顺水。一路平安的!”

    幽兰道:“我本来跟公子商量,这次去府城赶考。我随他一起去,这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可是他就是不同意。”

    王秀莲道:“是啊,你要同去,路上多少有个照应啊,东家这是不放心谷伯吧,要不我去跟他说,这段时间把谷伯接来我家暂住也是可以的。”

    幽兰道:“不用去劝了,我看公子不会答应的了。”

    王秀莲见了。也没多说了,迟疑了一下,又轻声道:“小兰,你问了东家么,这次府试,东家中榜的把握大不大?”

    幽兰道:“我问了公子,可是公子却说不知道。”

    “不知道?”得到这个答案,王秀莲一下子心里也没底了,听东家这意思。对于这府试,也是没有多少信心啊。

    “可是我看先前县试的时候,东家不是信心十足的么,结果也果然是中榜了。怎么这会儿却……”王秀莲不解。

    幽兰道:“听公子的意思,是要考完之后才知道,没考之前。他也不能打这个包票啊。”

    “原来这样。”王秀莲觉得也是,没考之前谁知道。说必中的那都是胡吹大气的。

    “秀莲姐,你说那些传言是真的么。你相信么。”幽兰突然问道。

    王秀莲问道:“什么传言?”

    幽兰道:“就是说公子这次县试中榜,不是真才实学,却是靠着投机取巧,得了县里的教谕王大人的特别照顾提携,才侥幸上榜的。”

    王秀莲当即呸了一声,道:“这些没有根据,乱嚼舌头的话,我当然不相信的了,你也别信,我相信,东家能够上榜,完全是凭着自己的真才实学!”

    幽兰道:“我也相信公子的,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公子恰好列在榜尾最后一名……”

    王秀莲想了一想,便道:“我想这恰恰是那个教谕王大人对东家的打击报复呢,原本东家的卷子应该得的名次更高,可是东家得罪了他,他就把东家的卷子列在榜尾,故意以此羞辱!一定是这样的!”

    幽兰道:“真是这样的,那个教谕王大人简直太坏了,可是,他若真要打击报复公子,为何不直接把公子的卷子黜落呢。”

    王秀莲道:“也许是东家的卷子太好了,他都不好意思黜落,或者说是没这个胆子黜落。”她说出这话,其实心里也没多少相信,只是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幽兰听了之后,倒是相信了这个解释,气得粉拳攥紧,道:“是了,一定就是这样的了,公子的卷子太好,连那个可恶的王大人都不敢黜落,只是列在了榜尾。哼,说不定,公子的卷子原本应该是案首的呢,这个王大人太可恶了!”

    “对,就是这样,这一切都是那个王大人搞的鬼罢了。”王秀莲也这么说,不过她自己心里清楚的很,什么东家的卷子原本应该是案首,那不过是说的痛快话罢了,不能当真。

    “你们两个,在这里说些什么呢。”一个人从屋里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正是江云。

    “公子!”

    “东家!”

    两人喊了一声,王秀莲一时没忍住,就问道:“这次府试,东家可有多大的把握?”

    “这个啊,难说,在考试结束之前,我也不知道啊,只有考了之后才知道。”果然,江云给出的答案,跟先前幽兰告诉她的如出一辙。

    王秀莲秀眸一眨,咬了咬嘴唇,说道:“其实,其实东家若是不能中榜,也不打紧的……”

    说完这句话,忙又说了一句告辞的话,就逃也似的转身飞奔离去了。

    江云见了,却一阵莫名其妙,转头问旁边的丫鬟幽兰,道:“小兰,王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丫头幽兰眨了眨眼睛,说道:“秀莲姐的意思,还不明白么,就是说公子你万一没有考中,也不打紧的。”

    江云道:“哦,我明白了,她是认为我这次府试中不了榜?”

    幽兰连连摇头,道:“秀莲姐不是这个意思了,她只是说,公子若是万一没有中榜,也不打紧,她,她也不会小看了公子……”

    江云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王姑娘的意思是说,我若是没有中榜,她也不会怪我?”

    幽兰不解道:“公子怎么这么说,王姑娘怪你做什么?”

    江云道:“她不是跟那张芸打了赌么,若是我这次不能中榜,她就要替他钟家洗三个月的衣服?她的意思不是说,我若不能中榜,她也不怪我连累了她?”

    幽兰摇摇头,道:“不是这样的,秀莲姐不是这个意思……”

    江云道:“那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秀莲姐的意思是……”幽兰跺了跺脚,道,“我也说不清,反正公子你自己琢磨去吧!”

    说完就没好气的丢给对方一个后脑勺,自己进屋去了。

    江云则还站在那里,一副莫名不解之状。

    转眼间,忽忽两天就过去了,府试的日子越加临近,这一天,江云终于要启程上路,赴府城赶考了,他若再不动身,也要被小丫头幽兰催促的声音给烦死了。

    这一天清早,江云带上盘缠包袱,负笈出了屋门,丫鬟幽兰在后面依依不舍跟着,来到村口,却见那里早站着一个窈窕身影,却是王秀莲得知今天江云启程赴考,也赶早等在这里。

    “秀莲姐,你手里拿着是一包什么东西啊。”幽兰跑上前去,好奇问道。

    王秀莲轻声说道:“东家要走远路,这是我,我做的一双布鞋,就不知合不合东家的脚……”说到这里,神色更见羞赧。

    幽兰嘻嘻一笑,把她手中的布鞋接了过来,说道:“秀莲姐的手艺一定不错的,鞋码也对,公子一定穿着合适的了,我替公子收着了。”

    说着就自作主张的把这双新鞋放进了包袱里。

    出了村口,幽兰和王秀莲还要跟着相送,江云停步转身,拦下了她们,道:“好了,就送到这里,你们回去吧。”

    “公子,你要一路小心,早点回来!考不考中,都不打紧,早点平安回来就好。”小丫头眼睛红红的。

    “东家,家中的事你就放心吧,谷伯还有小兰,大家会照顾的,还有,小兰说的不错,出门在外,一切小心,考中自然好,考不中也不打紧。”王秀莲也轻声说道。

    江云道:“多谢王姑娘了。”

    王秀莲白了他一眼,嗔道:“有什么好谢的。”言辞间露出几分少女娇嗔风情,有一种别样的美。

    江云不由多看了几眼,王秀莲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俏面渐渐发红起来。

    江云轻咳一声,道:“呃,我走了。”

    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到两人还站在那里目送,就道:“小兰,照顾好谷伯。”又对王秀莲道:“王姑娘,当日你问我,府试中榜有多大的把握,我现在告诉你,这次府试,我有八,九成的把握。”

    说完这话,他就转身大步离去了。

    王秀莲愣住了,八,九成的把握,东家这是信心十足啊。

    丫鬟幽兰破涕为笑,捏紧小粉拳道:“我相信公子,他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这么大的把握!”

    王秀莲秀眸也闪起异彩,一阵心潮起伏,东家他说的是真的么,真的有八,九成的把握,这岂不是说,他真的能府试中榜,考一个童生功名回来了。

    “噼里啪啦——”

    江云走出老远,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一片爆竹声,不由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了,小兰那丫头,又提前给他放炮仗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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